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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武侯原本应该告退,但是他犹豫半天后,还是开口问道:“陛下,臣,臣可否见纯妃娘娘一面?”

    陆昭霖沉吟了片刻,方颔首应允。

    此时,景阳宫里。

    江诗荧手里拿了彩线,正跟万嬷嬷学着打络子。

    她手上功夫俊的很,什么飞镖暗器都玩得很溜。

    偏偏这打络子,就跟当初学剪窗花时一样,那真是,就仿佛一双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指挥。

    江诗荧正跟彩线搏斗,就见守门的小轩子进来:“娘娘,姚公公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彩线,道:“传他进来。”

    姚兴德进门,行了个礼,恭敬地道:“奴才参见纯妃娘娘,陛下召您伴驾。”

    江诗荧笑道:“姚公公稍等,本宫换身衣服。”

    秋雨和阿圆进了内室服侍她。

    秋雨去取了衣服过来,问道:“娘娘,穿这件云香缎绣白蝶春衫,配同色的凤尾罗裙可好?”

    半晌,不见江诗荧答话,抬眸看过去,就见江诗荧的眼眶,不知何时竟然红了。

    秋雨瞬间就急了:“娘娘这是怎么了?”

    江诗荧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我无事。”

    说完,她和阿圆对视了一眼。

    阿圆道:“娘娘且得小心着些,莫要被人看出情绪起伏才好。”

    江诗荧颔首:“你说的是。我现在,该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秋雨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却懂事的不去追问。

    又过了须臾,江诗荧已经平复了情绪,道:“就穿这一身吧,我们秋雨的眼光好得很。”

    从景阳宫往甘泉宫去,江诗荧并未乘坐肩舆。

    一路上,姚兴德心里都十分忐忑,生怕纯妃问她,陛下今日为何忽然召她伴驾。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答话。

    幸好,纯妃只是与他随意闲谈了几句。

    等走到甘泉宫前殿门口时,江诗荧的情绪已经彻底平复了下来。

    陆昭霖早已许过她,可随意出入甘泉宫。

    是以,御前的小太监无需入内禀报,直接就推开了门,躬着身子引她进去。

    一进殿,江诗荧就看到殿内坐着的两名男子。

    坐在上首的,自然就是陆昭霖。

    几步开外,他左手边儿第一把椅子上,坐了一个身着紫袍、满脸胡子的中年男子。

    江诗荧面上带了一丝惊讶,款款走到殿中,先是给陆昭霖行了一礼:“臣妾见过陛下。”

    陆昭霖道:“免了。”

    江诗荧起身,然后冲着那身着紫袍的男子福了福身:“这位大人有礼了。”

    那男子赶紧起身,拱了拱手回礼:“纯妃娘娘有礼。”

    上首,陆昭霖唤她:“阿荧,且来朕身边。”

    江诗荧缓步上前,待行至他身边后,小声道:“早知道有前朝的大人在,阿荧便等一等再进殿了。”

    陆昭霖携了她的手,让她坐下,然后温声道:“无妨。”

    江诗荧暗暗嗔了他一眼。

    陆昭霖又道:“阿荧可知,这是哪位卿家。”

    江诗荧打量了那男子两眼,然后才道:“这位大人身着紫袍,想来是武将。看胸前的图案,是位侯爵。莫非,是前几日才返京的信武侯?”

    陆昭霖笑着颔首:“阿荧聪慧。”

    信武侯行了一礼道:“臣见过纯妃娘娘。”

    江诗荧只道:“侯爷请起。”

    然后,嘴巴凑近陆昭霖的耳边,低声道:“这信武侯,眼神好生放肆。”

    第152章 罪人之女

    陆昭霖叹了口气,问她:“阿荧可知,朕为何召你前来?”

    江诗荧摇了摇头:“阿荧不知。”

    陆昭霖道:“这位信武侯,与阿荧颇有些渊源。”

    “哦?”江诗荧面露诧异。

    陆昭霖道:“信武侯,乃是阿荧的舅舅。”

    江诗荧唇边露出一个浅笑:“倒是不曾听说过,庆阳伯府还有这样一位舅父。”

    继而,又见她眉心轻蹙:“诶?庆阳伯府不都是姓赵的么?怎么阿荧听说,信武侯是姓周的?莫非是表舅不成?”

    陆昭霖心下一哂,她这反应倒也不奇怪。

    她生母是姨娘,姨娘的家人,是算不得正经亲戚的。姨娘的兄弟,自然也没有资格让她称呼一声“舅舅”。

    是以提到“舅舅”二字,她便下意识地想到了嫡母娘家去。

    他道:“信武侯并非你嫡母的兄弟,而是你生母的亲弟弟,是你嫡亲的舅舅。”

    话音落下,就见江诗荧张了张嘴:“怎么会?”

    然后,她莞尔一笑:“陛下莫不是在逗阿荧呢。阿荧的生母,原是嫡母身边儿的陪嫁丫鬟,一家子都不在了,哪儿来的嫡亲的舅舅?”

    陆昭霖道:“那话,原就是江夫人骗你的。”

    江诗荧疑惑道:“骗我的?”

    陆昭霖颔首。

    江诗荧问:“陛下是说,阿荧生母家里明明还有人在,嫡母却骗阿荧说她一家子都没了?”

    “不止这一句。”陆昭霖道:“有关你生母的事,她全都是骗你的。你的生母,并非什么陪嫁丫鬟,而是良民。你外祖一家子,也都是良民。”

    话音落下,就见江诗荧面上的笑渐渐隐去,头也微微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