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怎么的,又成了凤祖。
心灰意冷的凤祖自毁魂魄,被释放的毁灭之力,寄生在了怀有凤祖胎元的凤后身上,凤后因沉迷七情六欲,竟狠心堕掉了这个孩子!他怀揣的毁灭之力随此子沉入昆仑,毁灭之力继而有了神识,遂自封大半个昆仑,不准任何生灵踏入,闯入者皆会被吞噬毁灭。
而自母神时代坠毁以后,昆仑上仅有凤后为尊。
父神凤鸣自做了昆仑之主后,生活迷乱,践踏女神,还肆意公共场合多人肉搏。
而堕落为魔的凤祖变成了没毛的鸟,失去意识的躯壳,唯一的念想仅剩了:从昆仑山底下的灰烬往上爬,脚踩着着火的荆棘残槎,她能看见山巅顶上凤鸣的所作所为,但不知为何悲伤。而自己血流过的地方,在灰烬中竟长出花来,原来毁灭既是新生。
直到灰扑扑的堕落凤凰,遇到了一个龙尾人身的九州来客,她自称是“华胥之国首领,人皇女娲”。
“晚辈已补天定海,唯九州众生生变,奈何吾仍难脱妖神之身,无力挽救母神时代坠落。但昆仑虚乃天地相聚之阶梯,只待母神凤凰涅槃,挽救昆仑虚与众生再次复苏。”
“复生之力与归墟同去,山海界父神当道,母神亦无力回天。”
“复生之力已散天地间,承蒙母神庇佑,华胥之国生于昆仑而背靠昆仑,辐照九州,乃为古神空欲之和,晚辈生母华胥虽已安土,但晚辈会带领人族,继续守护母神精神血脉,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你是映龙后人?何故有龙尾,怀复生之力?”
“华胥人无龙尾,亦无复生之力,只是华胥人的龙脉在血液里,复生之力在心里,随着长幼生死而传承下去。映龙母神以此种形式,让人族得到永生的继承,凤祖母神可愿复苏,挽救母神最后的九州大地?”
“愿为华胥,传承母神最后血脉。”
……
一连做了三个莫名其妙的梦!
从她没有意识,到看见母尊诸神时代,再到母神堕落诸神坠毁……九幽极力克制自己,保持清醒,已是比打仗还累。
当九幽再次从幻境里醒来,睁眼面对的,便是一张巨大的镜子。那分明还是很久很久之前……像是几辈子之前,沉睡下去时的场景。
她该是回到了真实,穿梭在玄机阁里,凤华山庄、南疆与不日城……可是那青山绿水,高楼殿宇之内,有川流不息和人烟熙攘,每个人的笑脸和服饰做派,都那般鲜活又陌生。
人间如旧,却没有独孤九冥。
她仔细回想着过去,在眼前发生的故事里寻找着,有男蛊王沧蛟,有西域美男楼见桃,唯独没有与独孤九冥有关的墨莲、甚至解忧!
草草一生,她恍惚间居然看到自己,穿战铠披黄袍,望昆仑而祭天,受四方朝拜、承继华胥女帝。
一抬眼间,睥睨城外矗立黑压压的八柱国府兵,尽皆俯首参拜。她是在男人的朝堂上,以比须眉更宏伟的功绩封侯拜将,是被男天子封禅为帝……九幽看到自己高坐龙椅,底下跪了一片臣子男妃,看服饰与熟悉的面庞,有周国的有齐国的,甚至还有异邦人……
可是她一辈子驰骋征战,开疆扩土收复失地,一统了南北方三国,自诩功逼秦皇,造紫微凤宫广纳亡国男子入后宫,修陵墓谓千古首位男尊女帝,却始终都未找到独孤九冥。
江山断代,孤寡一生,六亲无靠。
这一定又是梦!若世上再无独孤九冥,她即便登基为帝,又有何亲族可扶?
——转眼之间,已经是十年后了。
眼前是接上一个梦境来的。
九幽还是在中原成了雌霸权朝的女武帝,兰陵王死在齐国,宇文邕死在周国,其他男人都在她的登基之路上先后死去,她平定了天下乱世,却成了孤家寡人。
最后,她这位江山断代的男尊女帝,被男尊‘起义军’推翻了女帝的统治,城破那日,竟是十万大山的圣子,巫蛊之神墨莲救了她!
亡国女帝沦为战俘,被带到南疆,困于金碧辉煌又腌臜恶臭的圣殿。
墨莲到底还是独孤九冥的脸,颠倒众生的皮相被岁月打磨成熟,他披金戴银,尊贵又高不可攀。只是而今,他已经成了冷酷无情,好色又重利益的男人,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随便便就发兵,对宇文邕和高长恭鞭尸!
在此身心囚困,被折磨了不知多久,九幽终于,对无情又清醒的墨莲心灰意冷了。求他看在亲情的份上,了结自己。结果他说看在亲情的份上,你应给我生个子嗣,我就让咱们的孩子,做来世的独孤九幽。
九幽当时就泪流满面,那来世的九幽还不愿受这大罪呢!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当她眼前浮现起几张面孔,她才知只怪那一世,九龙塔上欺天子,凤华山庄压鬼王,不日城里辱兄长;强制的爱行为,不论何时,换做是谁都这般恨人。
她知错了,也收到了惩罚。九幽疼的血流如崩,可他毫不怜惜,眼神一如既往的冷。
只有她腰间的赤铁剑,依旧滚烫。那是超脱于幻境的温度,是能让她返老还童、死而复生的温度!
半梦半死的九幽猛然惊醒,然后狠狠的攥住了滚烫的剑鞘!
——忽然间,她听见苍老的一声:“看见镜子里的正映了吗?那是通往归墟的路。”
九幽猛然惊醒!猛地睁开眼,侧头一看,自己躺在藤席上,面前是巨大的镜子,刚才那一眼,镜子里就是正映!
可是现实中,哪有正映的镜子啊?这不还是未脱巫镜之国吗?
随后她不出所料,被吸进了另一个幻境。
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白发齐腮、身穿鲛绡的女人。
“鲜卑皇帝在你这里,算什么地位?”
“他是俗世开出的最纯净的花,当许人间至尊最好以配。”
她仍旧不远不近的,语气却很温柔、嗓音空灵。不知是蛊惑,还是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