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后头没了声,拽她衣角的手劲还是很紧的。
“为什么?”少女平静的语气中,毫不掩饰着讥诮。
宇文邕心里又像被针尖扎着,又有些麻木了,他出声沙哑、却尽量的吐字清晰,
“朕的寝殿,在朕睡着前从不熄灯。”
这么长的一句话,算是自从他被自己强上后,第一句不是骂她的话了。
九幽有些意外,也有些没听懂。
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只可笑,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黑啊?”
听完小姑娘说这句,宇文邕干脆松开了拽她衣角的手,一声不吭。
宇文邕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了,猛虎之背怎能交给别人?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是她,刚主导一场无爱之欢的也是她,这个小崽子不比鬼吓人多了么!
“咋的。吓死了你?”小姑娘的语气中,是浓浓的讥诮和不耐烦。
“……”黑暗里,本来还迫于廉耻心和恐惧双层压力的宇文邕,差点儿没憋住笑出声来。她这人,怕是做鬼都能让人笑还阳了。
“行吧,那你一个人在这待着吧,兴许还有女鬼采阳补阴呢,你也不用怕孤单。”
九幽只听见榻上衣衫窸窣,男人似乎剧烈的动作了下,要翻身爬起来,又索性安静了。
要不是骤然急促、慌乱的呼吸声萦绕在耳,像是受了莫大惊吓,她还真不相信他怕黑。
但是他到底也没开口留她。
九幽摇了摇头,暗自鄙夷他穷守的骄傲,明明害怕又不敢说,这般倔强给仇人看,有意义么。
她也不稀罕怜惜他,迈步就走。
借着头顶的一丝微光,女侯爷故意将靴底踩响,登登登下了楼。
……片刻后,她捏了两根蜡烛回来。
九幽在烛光所照亮的范围内移动,愈走愈近那张榻。
她入目只见,这男人将脸埋在双膝上,马尾辫儿垂在肩头前襟,他双手抱着自己蜷起的腿,很是孤寂落寞。
若不是黄袍在身,她甚至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高傲自大的鲜卑帝王吗?
九幽轻轻坐上榻边,向里头的男人靠了靠。又从手中分出一只蜡烛举着,“你搁那装鬼吓唬我呢啊?你伸手接这根儿蜡啊!”
听见了熟悉的暴躁嗓音,虽然她语气不好,可也让宇文邕离奇的……心里有踏实感。
鲜卑帝王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惨白却极美艳的脸来。浓黑的眉毛和眼睫毛根根分明,乍一看却犹如狂野的杂草丛生,他那双凤眸在烛光照亮下,犹如意欲喷薄的熔岩,漆黑荧亮。
这男人虽面无表情,五官冷硬的脸却也被烛火照出了柔和轮廓。
此时此刻,面前的小姑娘在灯火之下,五官美艳浓郁,稚气褪尽了,只显得英气又温柔,说话的语气简直比男人还霸道。
宇文邕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拿,浓黑眉睫紧皱,一声不吭,就是看着她。
九幽挑眉,“俩手都伸出来,不会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