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回来所为何事?”
秦孟仁转了转手里的两颗珠子,这是他近来跟朝中那些老臣们学的,每日手里两颗珠子在转,转动的过程中,他能想到一切解决问题的好办。
“我回来看看你们。”
赵雅兰嗯一声:“大爷看过了,可以走了。”
秦孟仁的眼光依旧温和:“你是正房太太,不需要去应酬姨娘的娘家人,往后柳家人再来,你不用见他们。”
赵雅兰又嗯一声:“多谢大爷指点。”
秦孟仁看了看这屋子的陈设:“我日常不在家,家里没人对你不敬吧?”
赵雅兰的眼珠子动了一下:“没有,夫贵妻荣,大爷在外顶天立地,我和柳妹妹在家里也能横着走。”
秦孟仁点点头:“那就好,你好好带着孩子,我走了。朝廷里的事儿多得很,等下个月我再回来。”
赵雅兰眼睁睁地看着他挑开帘子离开了正房,连头头没回一下,仿佛这屋里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秦孟仁看着院子里正在玩耍的裴谨言和宁哥儿,脸上起了一丝笑容。
裴谨言连忙对宁哥儿道:“宁哥儿乖,拿去给你爹看看。”
宁哥儿非常听裴谨言的话,将手里的玩具拿着蹬蹬蹬跑到秦孟仁身边举给他看。
秦孟仁伸手接过儿子手里的玩具,他看着手里的玩具,又看了看儿子,然后蹲下身跟他平视。
宁哥儿对秦孟仁是有些陌生的,见父亲严肃地看着自己,有些害怕,扭脸就跑了,一头扑进裴谨言怀里搂着他的脖子。
裴谨言笑话秦孟仁:“天天不回家,你儿子都要不认你了。”
秦孟仁笑一声,然后将手里的玩具放在地上,站起身道:“我要进宫了,你去不去?”
裴谨言摇头:“我不去,你们说的那些大事我又插不上话,我陪宁哥儿玩一会儿然后回家,今日我家里应该来信了,我得回去看看。”
秦孟仁嗯了一声,然后抬脚自己走了,留下裴谨言给他带孩子。
赵雅兰追了出来,一只手扯着帘子,一只手紧紧捏着帕子,看着秦孟仁决然而去的背影,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喷薄而出。
正陪着宁哥儿玩耍的裴谨言忽然抬起头,正好看到赵雅兰满脸泪水。
裴谨言的眼神闪了闪,赵雅兰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拿帕子擦了擦泪,对着裴谨言尴尬一笑。
裴谨言对着赵雅兰微微一笑,赵雅兰更局促了。
裴谨言没有再看她,低下头继续跟宁哥儿玩,温声细语,有时候摸摸他的头,有时候还抱抱他,宁哥儿十分开心。
赵雅兰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叔侄两个,眼泪再次决堤而出。
为什么你不能留下陪孩子玩一玩,为什么你不能留下看一看我,为什么你要这么绝情……
裴谨言似乎察觉到了赵雅兰的情绪波动,再次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对她灿然一笑,那笑容十分干净温暖。
赵雅兰忽然想起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秦孟仁时的场景,那时候他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笑容干净,眼神温和,对着未婚妻嘘寒问暖,时刻能让人感觉到他的谦谦君子作风。
赵雅兰盯着裴谨言有些发愣。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假如有人跟你说我爱你不求任何回报,一定要跑快点,可能世界上有那种伟大的人,但一般人是碰不到的。
第107章 受欺凌暗中相助
初秋的早上, 柳翩翩起得比较迟。
一连办三场婚礼,嫁两个妹妹, 娶一个弟媳妇, 她整个人累得差点虚脱。
忙了好几天,终于把韩一梅迎进了门,月升也去了韩家, 家里总算安静下来。
今日是月升的回门日,谢景元已经丢了好几天的公务, 一大早就带着铁柱走了。
家里人多, 柳翩翩也不需要忙什么事情,故而起得迟一些, 卯时末才起身。母女两个一起洗漱穿戴,吃罢饭后一起在正房玩耍。
落落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每天只要一醒,就要到处乱跑, 三两个人都累趴下了,她仍旧精力十足。
娘儿两个正玩着呢,隔壁的韩一梅来了。
“大嫂。”
铁柱喜欢喊少爷和大奶奶,韩一梅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子出身, 从进门第一天开始, 柳翩翩就让他喊大哥大嫂。
“一梅来了,快坐。”
韩一梅笑盈盈地坐在那里:“大嫂,家里有什么事情您忙不过来的, 您看我能不能给星辰姐姐打打下手?”
柳翩翩小打:“可以呀, 正好月升走了, 你先补个缺。星辰, 以后厨房的事情交给一梅, 你把活儿都分下去,不要事事亲力亲为,你还要带平安呢。”
星辰笑道:“那敢情好,我巴不得呢。”
柳翩翩对韩一梅道:“过几天你要跟铁柱往南去,家里的事情莫要操心太多,搭把手就行。”
韩一梅笑眯眯地看着落落:“落落真活泼,我大哥家的芸芸就太斯文了,我大嫂家常都不怎么让她动。”
韩大嫂自己是个泼辣人,却要求女儿斯文,这事儿柳翩翩有所耳闻,好在月升过几天就要离开边城,她也懒得去过问韩家的内事。
“一个人一个性子,活泼有活泼的好,安静也有安静的好。”
玩了一会子,月升和韩一啸一起回来了。
柳翩翩抱着女儿站在正房廊下看着刚刚进垂花门的月升,只见她一头乌发挽起,脸上略微带着点羞涩,一身红裙的她站在韩一啸身边显得特别单薄。
月升一抬头,见柳翩翩、星辰和韩一梅都站在廊下看着自己,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柳翩翩看着眼前的月升,笑着笑着有些鼻头发酸。月升五岁到她身边,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但她非常听话,星辰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薛氏送来的东西她第一个试吃,有什么错事儿她第一个冲上去顶缸。
来西北的路上,她像只老母鸡一样护着柳翩翩。
十几年过去了,她从那个战战兢兢的小丫头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现在有了自己的家,以后会有她自己的生活和子孙后代。
韩一啸见月升不好意思,自己握拳行礼:“夫人,星辰姐姐。”
韩一梅先回话:“二哥二嫂来了。”
柳翩翩招呼月升:“快进来坐,韩兄弟,元若和铁柱出门去了,等会子就回来,你自己先去前院坐一会子吧。”
韩一啸挠了挠头:“那我去了,一梅,帮我照顾好你二嫂,她胆子小。”
柳翩翩哟一声:“韩兄弟,我们月升胆子小,你可别欺负她。”
韩一啸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夫人放心,我不会欺负她的,她那么瘦,我哪里敢欺负她。”
廊下的姐妹姐都笑起来,月升脸色绯红对韩一啸道;“你快去前面,等会子将军和铁柱就回来了。”
等韩一啸一走,柳翩翩拉着她进了正院:“快给我看看,这几天怎么样了?”
韩一梅开玩笑:“大嫂,当着我的面呢,我家里人还能刻薄我二嫂不成。”
柳翩翩拉着月升坐下:“从她五岁开始就就没离开我的眼,这乍然走了,就算你们家是福窝,我也是舍不得的。”
月升笑着回道:“太太,我好得很,家里的事情都是婆母和大嫂做主,我每天只管等饭吃,把我们屋里的事情打理好就行。”
柳翩翩仔细问了问她的日常起居,问了一会儿后对韩一梅道:“你不是说要帮星辰管家,今日晌午的席面交给你,你去厨房看看菜色,捡你二哥爱吃的做一些。”
月升忙道:“他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韩一梅看玩笑:“二嫂真是的,这个时候您这样说,我听了可是会生气的。”
开了几句玩笑后,韩一梅离开正房,留下姐妹三个说话。
柳翩翩直奔主题:“怎么样,一啸那大块头,你可能受得住?”
星辰扭脸到一边笑,月升的脸爆红起来:“太太,太太你怎么这样说话。”
柳翩翩笑道:“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他那么壮,我怕你吃亏。我跟你说,要是他跟你用强,你就哭,男人最怕女人哭。”
月升吭哧瘪肚了半天后道:“太太,他还好,没有用强。大块头儿也不要紧的,将军身手比他还好呢。”
柳翩翩哈哈笑起来:“你说将军啊,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我烧火棍抽他!”
姐妹三个一边说一边笑,月升也渐渐放开,开始扯闲话:“我记着太太的吩咐,在家里不管闲事,果然我大嫂对我就很和气。”
星辰给月升倒了杯茶:“你是太太身边出来的,韩大嫂心里肯定有些发怵,怕你仗势欺人,你事事依着规矩就好,反正很快你就要离开韩家。一梅在我们家里,你婆母肯定不会为难你。”
柳翩翩嗯一声:“不妨事,你回去后就把东西收拾收回,过几天就走。去了外面只管说你是我妹妹,一啸现在大小是个官儿,你把自己的气势拿出来,莫要让人觉得我身边的人出去了腰板挺不直。”
月升笑起来:“那可不,我要跟星辰姐姐学。上回星辰姐姐骂安阳郡主时多有气势,就是姐姐以往温婉的名声一下子都没了。这下子好了,原来我还担心我走了后家里人不怕姐姐,自从姐姐骂了那一回,家里这些人现在看到姐姐都老实的跟鹌鹑一样。”
星辰给她端来一盘子点心:“要不是怕给太太丢脸,当日我还想打她呢。好不好的就说太太是个妾,不要脸的东西,让她继续敲木鱼吧,什么时候把那个木鱼敲烂了再放她回京城。”
柳翩翩拿起一块点心喂给落落吃:“这事儿你们别管,将军自有安排。今日咱们就拉家常,不管外头的事儿。”
姐妹三个在正房说得热热闹闹,落落和平安在旁边绕来绕去,柳翩翩一边陪着姐妹几个说话,一边心里在发愁。
据说京城里仁孝太子妃和泰安公主的日子非常不好过,她一个字都不敢说,怕星辰忧心。
就在柳翩翩为京城里的母女两个担忧的时候,仁孝太子妃正带着泰安公主在捡佛豆。
仁孝太子死后,母女两个仍旧住在原来的王府里,只是王府的牌匾换了,换成仁孝太子府。自来太子都是住在宫里,没有单独开府的,但仁孝太子情况特殊,孙太后怕人家说她苛待庶子的遗孀和孤女,仍旧把王府留给母女两个,一应的供奉都是上好的。
刚开始,内务府送东西非常及时,孙太后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母女两个送来一部分。天长日久的,孙太后变成时常吩咐一两句。
自从晋王造反,谢景元中途离去,孙太后对仁孝太子妃母女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府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从前一阵子开始,刚开始是月例经常不能按时送来。再后来送过来的东西总是不够,或者是一些成色不大好的东西。
仁孝太子妃已经将府内很多人送还给内务府,理由是仁孝太子不在了,她们母女两个不需要那么大的排场,用不了那么多人。
不仅如此,她将府内大部分院落都封了起来,只留下最小的地方供母女两个和二十多个忠仆居住。
孙太后现在一门心思在前朝,对母女两个的照看已经接近可以忽略。
辛亏仁孝太子妃有先见之明,人少了后开支小,且仁孝太子给母女两个留下了一些田产和铺面,府里也有许多金银。就算内务府三年不送东西,母女两个也能过的下去。
已经快三岁的泰安公主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一粒一粒认真地捡豆子。盆子里有两种豆子,绿豆和黄豆,泰安公主先捡绿豆。
她低着头,专注地捡豆子,一粒、一粒、一粒……
胖乎乎的小手十分灵巧。
仁孝太子妃微笑地看着女儿,这孩子真乖啊,从小到大都不闹人。
小公主似乎感觉到了母亲在看她,她抬头对着仁孝太子妃一笑,眼神纯真净透,看得仁孝太子妃鼻头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