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翩翩的眼神掠过三位太太:“祖母,月升准备好了东西,若是三位长辈亲自动手给谢大人做一顿像样的早饭,我才好让大哥开口,请当铺里的伙计来,顺带让月升买一些粗麻布和针线回来,把诸位身上的好料子换上粗麻布衣裳,往后也不用太打眼。”
吴氏立刻点头:“你们三个去。”
薛氏嘟囔:“大郎媳妇带着她们妯娌几个不是正好。”
吴氏的眼神锐利起来:“我现在也使唤不动你了?”
在吴氏的压迫下,薛氏带着严氏和魏氏到门外跟月升汇合,众人一起去了厨房。
吴氏拍了拍大孙女的手:“若不是有你和你哥在,这一大家子就要遭殃了。”
柳翩翩看着吴氏道:“我是为了祖父祖母。”
吴氏提醒孙女:“往后再有什么事,悄悄的跟我说,你别出头。”
柳翩翩微微一笑:“多谢祖母,我知道了。”不是她要多管闲事,她只是不想让月升花钱养这么多人。
吴氏心里叹了口气,刚刚被人退了亲,又被情敌和亲妹妹一起打脸,孙女还能有精力为家里人着想,这份豁达天下几人能有,可惜了了。
没过多久,谢景元吃到了一顿美味的早饭。饭是薛氏等人做的,但是柳翩翩送来的,人情都落在了她头上,薛氏恨得牙根痒痒也没用。
铁柱边吃边笑:“景元,是不是往后柳家大姑娘天天要请我们吃好吃的?”
谢景元心情也很好:“有一顿算一顿,不吃白不吃,想那么多干什么,没想到柳大姑娘手艺不错。”
铁柱悄悄看了谢景元一眼,少爷最近夸柳大姑娘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吃人嘴软,等柳文渊提出想外出寻当铺时,谢景元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当铺伙计跑了这么远,肯定要压价,但所有人的衣裳一起当,压得再狠也换回来一百多两银子。
当了好衣服,柳文渊让当铺的伙计等一等,家里所有妇人一起动手,粗针细线缝制,大半天的时间里都赶制出了一些合身的衣裳,既保暖又不打眼。
钱都汇总到了吴氏手里,柳翩翩终于松了口气,省得她们总是盯着月升。
当日的雨下了一整天,就算谢景元想赶路也赶不了。一行人就窝在驿站里休养,柳家人好吃好喝招待这群衙役。
谢景元只让人把大门锁上,并没有再给柳家人绑上。自来犯人流放,最喜欢在半路上偷跑,若不是今日柳文渊出头,谢景元压根不会答应柳家人的请求。
等天再次黑透,柳翩翩躺在地铺上思考问题。
月升感觉到柳翩翩的情绪低落,悄声安慰道:“姑娘,您别难过,等我们去了西北,好生过日子。”
柳翩翩笑道:“我是在为庐阳王殿下担心。”
床上的徐氏幽幽叹了口气:“殿下命苦,希望他能熬过这一劫。”
柳翩翩没说话,熬过去又能怎么样呢,太子忠厚,没有多少心眼,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更别说现在他因为重伤被贬为庐阳王。
柳文洁小声道:“大姐姐,我们还是早些歇着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柳翩翩嗯一声:“二妹妹说得对,我们都全须全尾的,表哥才能放心。”
一夜无梦,等柳翩翩坐起身,看到外面出了大太阳。
吃罢了早饭,所有人再次上路。
半路上柳翩翩发现了薛氏的不对劲。
第11章 起疑心相互试探
薛氏今日伺候吴氏伺候的特别用心。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吴氏走热了,额头上出了点汗。
薛氏殷勤地端着碗喂婆母吃饭:“老太太,这晌午热的很,您这褂子要不要脱了?”
吴氏吃一口饭:“不用,脱了褂子里头的夹袄会脏了。”
薛氏没有再说话,柳翩翩眯起眼睛看了薛氏一眼。
她知道,吴氏的褂子里藏了钱。
柳翩翩看了一眼对面十三岁的柳文忠,薛氏的亲生子。
她的心里瞬间警惕起来,若是薛氏打坏主意,谢景元一旦发起怒来,不肯再行方便,这一大家子都要遭罪。
晌午饭月升又请衙役们吃了美味的面疙瘩,里面放了她昨晚上提前做好的配料,谢景元和铁柱的碗里还加了些牛肉。至于柳家人,只有面疙瘩,这是柳翩翩吩咐的。
柳翩翩在衙役们最放松的时候往男丁那边而去。
“大哥。”
柳文渊起身走了过来:“妹妹。”
柳翩翩将手里的一块点心塞给他,悄声道:“大哥,看好老七!”
柳文渊心里一惊,他现在最不希望路上出任何意外,一旦有人引起谢景元的不满,他的一双儿女首先要遭殃。
柳文渊嗯一声:“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柳翩翩对着柳文渊笑一声:“大哥放心,我好得很,我会帮大嫂照顾好芙姐儿的。”
衙役们见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就分开,也没有多问。
吃过了晌午饭,柳文渊开始紧盯柳文忠,柳翩翩也盯着薛氏不放。薛氏成功地哄骗吴氏脱了一次衣裳,柳翩翩不确定她有没有偷到吴氏的钱,但可以肯定薛氏没安好心。
然而,还没等薛氏有什么动作,柳元济先病倒了。
柳家世代行伍出生,结果出现了柳元济这个异类。他是嫡长子,柳公绍本来想让他习武,结果柳元济只喜欢读书。
柳公绍打过骂过,可大儿子天生身子骨就弱,被他逼迫着习武,不仅没学到多少东西,反而大病几场。
柳公绍放弃了大儿子,没成想柳元济虽然习武不成,读书倒是块好料子,二十出头就种了进士,最后靠着自己爬到了从四品。要不是因为他天生性格耿直,作为前太子的嫡亲舅父,他肯定不止是个从四品。
此次牢狱之灾,柳元济吃了不少苦头,前日又被薛氏和柳文惠气了一场,走了上百里路,又累又气又饿,第三天出发时他精神头就不好。
没想到还没到下一个驿站呢,柳元济半路上直接栽倒了。
人群立刻停了下来,柳元济是读书人,公众场合从没有失礼的地方。他栽到,只能说明他已经支撑到了极限。
谢景元皱眉对铁柱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铁柱很快归来:“少爷,柳大老爷晕倒了。”
谢景元对柳家人有一定的了解,柳元济是个文弱书生的事儿满京城皆知,他第一个倒下谢景元一点不稀奇。
谢景元立刻下马走了过去。
他蹲下身伸手一摸,柳元济身上滚烫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病了也没地方过去请大夫。
柳文渊立刻道:“继续赶路,我背着父亲走。”
谢景元回道:“不必了,将大老爷放在我的马上吧。”
柳文渊诧异地看着谢景元,片刻后拱手道:“多谢景元。”他这次喊得不是谢大人,而是他的名。谢景元才十八岁,还没取字。
柳文渊虽然带着脚链,动作却十分敏捷,伸手轻飘飘抱起柳元济,轻轻放在马背上。
谢景元吩咐铁柱:“让他趴在上面,用绳子绑住,当心掉下来。”
那边厢,吴氏急的想从车里下来,月升一把拦住她:“老太太,您莫慌,我这里有些药,等会儿大老爷醒了看看能不能服用一些。”
薛氏也急得哭了起来:“老爷,老爷。”她想过去,看到如狼似虎的衙役们,她又停下了脚步。
谢景元将马绳子扔给柳文渊:“这是你爹,你牵马吧。”
柳文渊再次拱手:“多谢景元!”
谢景元跨步往前走:“不用谢我,算我还你当日的人情。”
曾经秦孟仁在公开场合骂过谢景元,柳文渊得知后又在人多的地方与谢景元说话,算是缓和关系。后来五军营里的人说谢景元德行不好要把他的官位撸了,柳文渊也帮着说过话。
柳文渊曾是太子最信赖的表兄,他一句话递过去,五军营那些人顿时都闭上了嘴。
柳文渊再次拱手:“我柳家向来与人为善,此次落魄,唯有景元伸以援手,文渊感恩在心。”
谢景元从鼻子里哼一声:“好的不学,跟秦孟仁学这些虚的。”
柳文渊并未生气,而是接过缰绳牵着马慢慢往前走。
谢景元与他并排一起走,柳文渊先打破沉默:“景元,你此去西北,回来后你的缺还能在吗?”
谢家老侯爷去世后谢二老爷继承爵位,世子却是长房遗留下来的独苗谢景元。然而前一阵子,谢景元直接丢了世子之位带着污名离开了谢家。
柳文渊知道,此次的差事定是谢侯爷所为。太子成了庐阳王,护送柳家的差事难之又难。若是柳家人死了,护送之人会被庐阳王记恨上。但若是柳家所有人都平安到西北,怕是孙皇后和七皇子那里往后就没好脸色了。
柳家这个烫手的山芋到了谢景元手里。
谢景元满不在乎:“想那么多干什么,没了就没了,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
柳文渊看他一眼:“景元,本是你的东西,若是你不想要也就罢了,平白被人夺了去,还要承受污名,如何对得起故去的人。”
谢景元乐了:“子孝,我就说你太迂腐,一个世子之位,我拼命保住了又能怎么样?然后我儿子我孙子将来又要为了世子之位拼杀,一家子骨肉变得面目全非。何苦来,有那精神喝喝小酒岂不自在。”
柳文渊笑了起来,脚下的镣铐也发出响声:“还是景元洒脱,我确实迂腐了。”
谢景元将手里的刀抱在怀里:“你跟我不一样,儿女一大窝,谨慎些也是常理。”
柳文渊回头看了一眼徐氏和柳翩翩,继续与谢景元说话:“此次去西北,景元有什么想法吗?”
谢景元的桃花眼里精光一闪,片刻后消失不见:“我的想法就是要多吃几顿烤全羊。”
柳文渊哈哈笑起来:“景元果然洒脱,说起来,西北原是你谢家的大本营。当年战神王子和陆侯爷的故事流传几百年,你是谢家嫡系长孙,不知景元可学会了陆家枪和谢家刀法?”
谢景元撇撇嘴:“两位老祖死了几百年,那枪法和刀法早就失传,我哪里学去。”
柳文渊也不在意:“你这一身功夫就算不能跟两位老祖比,放到边疆也可以让胡人闻风丧胆。”
谢景元呵一声:“拍我马屁也不会给你解了脚链。”
柳文渊继续笑道:“我们真要是想逃跑,景元你怕是拦不住。不过你放心,为了殿下我们也不会跑的。你我两家往上追溯几百年也是有渊源的,我柳家在前朝出过皇后,那时候柳家和陆家、谢家都是通家之好。”
谢景元看了一眼后面柳家的男丁,除了个柳元济是文人,其余个个都是军中好手,柳家人若是真的想跑,他把自己交代在这里都拦不住,故而他并不为难柳家人,能给的方便从不小气。
“扯那些老黄历做什么,你们要是想跑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跟你们一起跑,就说你们挟持我!”
这话被后面的柳翩翩听到了,她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果然是个混不吝,什么话都敢说!
作者有话说:
上午好,小可爱们还记得陆大妞和战神王子的故事吗?隔壁《三郎》番外里有。没错,混不吝谢景元就是女侯陆大妞和战神王子谢琅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