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不能动用力量,要是好不了留下疮疤,会摸得姑娘不舒服。”
我哪有姑娘可以摸啊!
高德没好气的瞪了老婆子一眼,后者抬起柔白无暇的纤纤素手摸额头上的小花,回以让高德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笑容。
拜整理档案所赐,高德手头上有了十几块失效的混沌之鳞。有王昆仑从旁引导,孙婆婆被顺利的拉下水,在血怒原野的破庙中印下了自己的魂魄痕迹,成了高德这个无名隐秘组织的一员。孙婆婆在灰境里对应的疫魔躯壳是什么“殖异天女”,形象异常猎奇,见之san值决堤那种。
天坑四周已经被封锁起来,成群士兵的轰隆脚步声交错往返,空中若干旋翼机来来回回,高德瞅着那种前世只在科幻作品里见过的旋翼机,羡慕嫉妒恨。
他很想给驯象所弄两架,可惜制造那玩意的模械极为稀少,且不说订单已经排到了十年后,就说每架一百万金龙购置费加每年三十万金龙的维护费,驯象所哪里掏得起。
“哎呀百户大人受伤了还不下火线,真是令人感动得想哭……呃,孙婆婆也来了呀。”
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是奉召而来的原野电视台副台长左大道。本还有一肚子奉承话想说,见着车子里的老婆子,这家伙顿时脸色发白,两股战战。
此时的左大道与以前的尤三通在相貌上有了很大不同,给他做“永久易容手术”的正是孙婆婆。
“别废话,记好我的话,不说二遍。”
高德很忙,但对这家伙还得耳提面命。
“此事已经定性为重大公共意外事件,缘由是地下道废水渗透到古代的危险品仓库,产生了猛烈爆炸,之后毒气挥发到地面造成了大量死伤。”
“事件全貌有其他电视台解决,你这边要做的是分析爆炸的成因和毒气的危害,最终让民众明白这玩意跟煤气的性质差不多。有了生活中熟知的事件对比,他们就不会过于恐惧了。”
“具体手法我就不交代了,总之把流传开的各种谣言,包括疫气的说法都包含进去。限期三天之内,今天先出个预告。我知道很赶,需要人需要经费马上打报告。”
左大道拿着小本本一边点头一边飞快记录,记完后好奇的问:“现在情况到底如何?我来的时候各种传言漫天飞,有说西城全完蛋的,有说死了一半的。”
“还在统计,”高德的脸色黯淡下来,“预计死者接近一万,伤者三五倍,其中一半活不了多久。”
直接死于疫气的不到一半,其他都是踩踏至死。伤者里多数是老弱妇孺,他们吸入的疫气已经很稀薄,并不会产生肉眼可见的变异,但也有一半因为身体羸弱扛不住疫气侵袭,会在十天到半个月内痛苦的死去。
说到这个高德的心口沉甸甸的,他有过深深的愧疚,觉得这么多人死伤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他能说服远坂爱,让女皇终止中元节庆典,这些人就不会死了。
不过回头再想,没了中元节还有下元节,庆典终究是要办的。沈泽那帮人还在的话不可能停止搞事,不尽快搞定他们,后面自己是不是还活着都说不一定了。
是有些自私,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因为整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还好还好,”左大道居然欣慰的道:“就这点人,人心还好收拾。”
高德颇为认同,西城就有一千多万人,只是死个两三万,还不足以让人心崩溃。
回过神来,高德觉得很有些悲哀。
“朝堂上有什么异常?”左大道很了解朝堂情况,高德顺口问他。
“户部那边乱成一团,听说是算计司的经办所出了什么岔子让女皇震怒。”
左大道还真有消息,“另一件事很凑巧,告老的大学士陈世宏昨夜死了。”
他挤挤眼压低了声音,“听说是跟姬妾作乐,服食药物过量,两人一同死在极乐之中。”
高德哦了声没太在意,是挺凑巧的。
“怎么可能?”
孙婆婆听到了,“再过量也有个限度,那种药女人的耐受性比男人强得多,怎么可能两人一起死掉。”
“你是说……”高德讶异的问:“那家伙死于意外?”
“谁知道?”孙婆婆说:“或许是那女子借药杀人同时自尽,或许是另有凶手制造假象,终究有疑点,甚至说不定跟这里的事情有关呢。当然具体如何,还得勘察现场。”
“那可没办法了,”左大道摇头,“陈家是名门望族,一早报官之后就封棺举丧,现场肯定清理过了。便是他们知道有什么内情,必然也掩盖好了。”
这个陈世宏会不会与沈泽有关?
高德想了想,觉得完全没有证据,要关联上太牵强。
“去办事吧,”他赶走左大道,又叫来吕九眉:“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了,我要回去休息。”
“百户大人安生休养,”吕九眉拱手,显得有些疏离。
高德下了车,又上了早等在一边的装甲版蒸汽豪车,里面毛绒绒正呼呼大睡,被他一巴掌抽醒赶到一边。
“去南城羽林卫衙署!”
高德吩咐白银十郎,他哪肯休息,算时间金钱龟应该把沈泽尸首和灰境之门交给羽林卫了,他要亲自去看看。不确认沈泽彻底完蛋,他是一刻也放不下心。
怂人就是如此,只要是他的仇人,他都得生见人死见尸,外加斩草除根。
第104章:女皇驾前图穷匕现
朝霞还未褪尽,女皇就在乾明殿理政了,以新晋大学士吕适行为首的一班文武更是日头还没升起就在殿外等候,自然是奔着昨夜的西城异灾而来。
中京府尹叫朱甚能,跟五军大都督朱应能一样都是远房宗室。不过看名字更厉害的府尹不管是年纪、个头还是气势,都远远不及朱大都督。这个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削痩中年上来就跪地请罪,求请革职查办,他实在是干不下去了。
“卿能协调各方及时应变,有功无罪。”
女皇的嘉许不仅没让府尹安心,脸色反而更加惨白。他是在老太子横死后才被女皇提拔起来的,先是御门叛乱,再是敬亲王谋反,现在又是西城异灾,每一桩都是以前府尹难得遇上的大变,他却在短短两三个月里全撞上了。
或许是担心再出事会被女皇解离成碎片,或许是怕下一场乱子应在他身上,总之他是真心不想再干了。
还要磕头求退,朱大都督咳了声说:“府尹还要强求,置陛下之言于何地?”
府尹看向大都督,两人视线交换,府尹乖乖爬起来不敢再说话。即便愚笨,他也明白了自己坐上这个位置不是因为能干,而是女皇根基未稳,这个位置必须由可靠宗室占住,无能就是他的能处。
“西城之事已经落幕,中京府做好尸体烧埋、伤病护理之事即可。”
女皇的关注点并不在这,“朕忧虑的不是中京,而是松州与汶州的叛乱。叛乱不平,中京难定。依诸卿之前所议,松州剿汶州抚。兵马正在拣选,军费却还没着落。”
她看向面目儒雅俊逸,更似修道之人的中年,“胡卿,户部那边已有章程了么?”
这中年人是户部侍郎胡轩,拱手拜道:“陛下,户部算计司重核内外两库,清理出六百四十二亿亏欠。”
书桌后女皇抽了抽嘴角,其他人则是抽了口凉气。大明春秋两解的收入不过一千五六百亿,先皇留下的国库不仅没剩一个铜子,还倒欠六百多亿,真是好大一个烂摊子!
“这些亏欠挪移起来已很辛苦,要户部为松州另拨军费,实在难为。部议的章程是,可先销去其中一百四十七亿的欠款,这些欠款来自三百多家票行商行和工坊。只要销去这些,他们便能认朝廷军票,供应大军开拔和作战所需。至于新增的欠款,而后再徐徐图之。”
不待女皇追问本就是要户部找钱,又哪来钱填这窟窿,胡侍郎继续说:“依朝廷惯例,核准更多模械许可就好,所需许可与模械折价,算计司已做好清单。”
“这可不妥,”个头矮胖的憨厚老者发言,这是另一位新晋大学士张怀远,在刑部起伏数十年,也是被老太子打压致仕。女皇在上官晴的推荐下拉了出来,清理敬亲王叛党时相当得力,便拔起来与吕适行一同坐镇内阁。
张大学士说:“模械关乎朝廷命脉,先皇在时已有滥发之势,继续再把模械散之民间,朝廷的管控之力会更加羸弱。”
臣子们纷纷点头,能制造各类机械器具的模械都是朝廷管制,但朝廷的管制也有几种模式。制造火车飞机战车战舰的模械都是由工部之下的官坊管理使用,而那些不甚紧要的模械,比如造蒸汽车、电视机、收音机乃至各类民生用品的,采取的是民间使用官府抽税的模式。
大明面上虽然是靠征收粮食和银钱维系朝廷运转,但模械又构成了大明运转的另一层。高楼林立,车船来往,商货奔流,都是靠无数模械在支撑,管控模械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对地方州县与民众的管理。
模械每年有进项也有损耗,进项是朝廷机密,哪怕大学士都不清楚细节。损耗虽有部门检视,但面上的数字与实际的情况肯定有差异。让民间掌握太多模械,相应的金龙来往和物资流动自然就脱离了朝廷的掌控。掌握不到模械的后果比掌握不到人口还严重,那样的朝廷哪还能统治天下。当年景灵之乱,景灵帝与定灵王为争夺模械流下的血,远比争夺疆域多得多。
“折价一百四十七亿的模械散到民间,可催生千亿产业,得百亿财税。”吕适行发言,“但也可能造成商货充塞,物价大变,进而引发慌乱,后果难以预料。”
他提出了另一个方法,“不知户部是否可与这些债主协商,将欠债转做军票浮值,再以减税等各种手法,日后徐徐销减?”
“这个……”胡侍郎很是为难,“此事户部可做不了,这些欠债以内库为主,内库虽在户部清转司过账,但出入往来都是内廷作主。”
于是朝会主题从擦先皇的屁股,延伸到了界定内库与国库的分野。
“如此看来,陛下应当理清内库规制,”吕适行说:“让内廷来办此事。”
臣子们再度附和,内库外库不分,正是先皇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的根源。女皇一心为公,自然愿意分清二者,甚至该把内库交给朝堂。
出乎众人意料,女皇不仅没有马上表态,还反问胡侍郎:“户部真的做不了主么?”
胡侍郎的仙风道骨顿时没了,有些狼狈的道:“臣知道的情况是如此,若是有偏差,那是臣不谙部务了,请陛下责罚。”
“算了,朕也不害你,”女皇摆手说,“你只需要知道这些便好。”
她扫视众人,再问:“还有他法么?”
臣子们接踵发言,说话小心谨慎得多了,只觉女皇已不再是刚登基那会的懵懂少女,她对大明朝堂的了解越来越深了。
待朝会结束,后殿只剩下女皇、远坂爱和上官晴,女皇幽幽低叹。
“原来是着落在这吗?”
她挑起了眉梢,“一派想要更多模械,一派想要用这笔军费逼我交出内库,至少是压住内库,这就是他们的条件吗?”
朝会时远坂爱一直伺立在旁不发言,此时她冷声说:“朝堂上的,朝堂外的,都没一个好东西!他们竟敢逼迫陛下,就不怕陛下降下雷霆之怒吗?”
“大明就是陛下手里托着肩上挑着的瓷器,”上官晴温言劝道,“陛下若不是女皇自能整治他们,可成了女皇,就没办法丢下瓷器动手了。瓷器一碎,天下崩乱,陛下不得不坐上社稷之座。国事就是如此啊,只能回旋挪移,哪有意气用事的余地。”
“我还真想自己去松州平定叛乱呢,”女皇苦笑,“我一个人倒是能把人杀光,可人心上的乱子,就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了。”
远坂爱横眉竖目,似乎想说这未尝不是个办法,只是由她带人去办,腰上的通话器忽然响了。
接通之后嗯嗯几声,没好气的说“我过去瞧瞧”就挂断了。
“是他,”远坂爱冲着女皇翻白眼,“他在羽林卫那边,说有发现。”
“他不是又受伤了吗怎么还到处跑?”女皇顿时没了刚才的沉着,柳眉紧蹙,“真是歇不下来!”
想了想,无奈的摇头:“你去安抚住他吧,让他不要纠缠这事了,那帮金钱龟就是给今日之议点题的。”
羽林卫衙署,高德指着解剖台上的尸身,对远坂爱说:“沈泽是个魔人,在这个隐秘组织里的阶级是‘拇指’,这意味着他可以断指逃遁。上次清剿义思达洋庙的行动里,他就是这么跑掉的。看看这具尸体,虽有证人指证的确是沈泽……不,沈文纯本人,但左手拇指的血肉跟身体血肉有些差异,显然是用他人拇指靠邪术拼接上去的。”
这就是高德的发现,他一到地头就检查尸首拇指,果然如他所料,沈泽那家伙又拇指遁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帮金钱龟跟沈泽是同伙!
至于另一个发现,他就不好跟远坂爱说了。放在另一间屋子里,有一人高四人合抱的青铜大鼎里面是空的。只靠这尊大鼎绝无可能开启灰境,高德猜测里面应该有很多混沌之鳞编织成某种法阵,再通过特定的献祭仪式激活。
总之金钱龟送回来的物证就是想瞒天过海!
“高德啊……”
远坂爱抱着胳膊,语气异常沉重,“你是不是觉得,大明朝廷的官吏都是良善之辈,女皇之下的臣子都是绝对忠诚的凡人?”
高德眨眨眼,只觉匪夷所思。
听远坂爱这口气,她其实知道金钱龟那帮人的底细?
第105章:魔塔与海塔会
“你自己已经摸到了这个层次,有些话也的确该跟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