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现在当江梅婆婆的人还是原主江氏,只怕她又少不了一顿排头吃,江婉认真揣摩了一下原主的作派才对她开口:“如果你去开一个,将来瑜哥儿媳妇就可以继承了。”
“不,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梅还愣了下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歉。
看着江婉冷下来的脸,江梅的内心很没有底气。
娘家才断的亲,娘都没跟她计较,这几天的好日子真是把她过得意了,竟然不经意间流露出嫌弃婆婆的话来,可她真不是嫌弃啊,只是话赶话就那么一说……
“柳镇总共才多大,贺娘子的茶摊多少生意你又不是没瞧见,你觉得咱们家真适合去再开个茶摊?”江婉懒得搭理江梅,她这话是对李延平说的。
要说李家人还真不赖,李延平才多大点的孩子,虽然不爱读书,但脑瓜子一点都不笨,赵芸娘只起了个头,他就顺着想到自己也做生意上去了。
“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先试试卖包子。”赵芸娘见自己头一回参与议事,不仅没人反对,婆婆还有鼓励的意思,胆子也大了起来。
“舍不得钱可以不喝茶,但肚子饿了总不能不吃东西。”
“我看着包子铺的生意就比贺娘子茶摊的生意好。咱们不租铺子省下一笔,包子还可以便宜点卖,应该不愁没生意。”
“对,对!二嫂蒸的包子比今天镇上买的还暄软还好吃呢!”自从赵芸娘掌管了家里的厨房,李延平简直就化身成了他二嫂的迷弟,一听做包子,当即举双手赞同。
“今日咱们吃了人家的包子,除了口味和价钱,你们还有没有发现点什么能改进的地方?”
所有人的思绪全都被江婉牵动起来,从买包子到吃,一路全都仔仔细细的回忆。
“对了!”赵芸娘率先开口,“包子铺里没有汤,咱们才上贺娘子茶摊去吃的,娘弄出来的螃蟹豆腐味道就很好,也可以放到摊上去卖!”
“馅儿!”李延平也想到了,“今天咱们吃的只有肉馅的、韭菜、酸菜馅儿的,太单调了,二嫂昨天做的酸笋包子更好吃!”
主要是肉馅的太贵,要一文呢,他只舍得给翠儿和瑜哥儿各买了一个,但二嫂做的酸笋包子就不一样了,比吃肉还香还便宜。
李延平的建议也让赵芸娘眼前一亮,之前她只是凭脑子一热就想到摆摊做生意,其实并没有完整的章程,被江婉这么一抛砖引玉,她的思路也活跃起来。
江梅看看李延平,又看看赵芸娘,上首娘看着他们你一言我和语的也津津有味,犹豫了下才道:“要不,要不连带也卖面条?”
前几天娘授意赵芸娘做的油泼面就特别好吃。
“嗯,这也是个好主意。”
江婉其实也随时注意着江梅的反应,李家人要上柳镇摊摊,江梅是必不可少的重要成员。
第36章 赵芸娘又不傻
以前看过的影视作品中,古代乡下妇人的形象总是笨拙、木讷的,江婉若是能穿梭时空,只想拉位出名的导演来看看,省得误导大众。
李家堂屋里热闹非凡,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都参与了进去,就讨论上镇里摆摊的事情。
赵芸娘最初的想法是弄一个跟贺娘子茶摊相似的买卖,多少能有些进项。可是随着大家的意见和建议越来越多,越来越健全。
描绘出来的柳镇小摊的规格已经可以与任何一家光鲜的大饭店相媲美了。
江婉只在最初的时候引导了一下,后面连经营品种、方式、人员安排以及每天往返都规划得妥妥当当的,全程都是由赵芸娘、江梅和吃货李延平偶尔的建言促成的。
江婉只需最后肯定她们的计划,并支付首期五钱银子的投资即可。
望着离去的,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行动的背影,江婉很欣慰,感觉自己幸福的养老生活那是指日可待。
赵芸娘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晚上回到空荡荡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房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失落,反倒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
房里属于相公的东西她全都亲手一件一件的收好,摩挲过他看过的每一本书、穿过的每一件衣服,再整理、叠放得整整齐齐。
就好像他们未来的日子,俨然规划齐整。
并不是说她已经全然放下了上辈子的恩怨,只是如今的局面让她愿意给李家、也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现在回想起来,前一世她的悲惨结局也并非全都是别人的问题。
比如她自己,就从来没有想过抗争。
初进李家门,带着对李延睿的深深愧疚事事忍让,对婆婆的挑剔更是百依百顺,这样不仅没能换来自己想要的平静,反倒让婆婆嫌弃自己软弱没主见。
估计谁都不大喜欢扶不上墙的软泥吧。
赵芸娘有这番感悟,全拜今天在柳镇上遇到秦丽芝所赐。
在刚跟李延睿回来的那天,她是远远的跟秦丽芝打过照面的,对于前世的情敌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前世秦丽芝嫁了县城里的一个富商公子,那人是个挥金如土的纨绔,成亲不出几年,支撑门庭的公公病死之后,家业也被那个纨绔挥霍一空,秦丽芝在娘家人的帮忙下和离归家。
后来不知怎么就跟婆婆走得近了,然后将她取而代之。
赵芸娘在今天之前一直以为这只是巧合,她一直坚持只要自己摆脱了李家人分家出去,就能避免前世的结局。
但显然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原来婆婆与秦丽芝认识得这么早,而且从一开始秦丽芝就觊觎着自己的男人。
试想有她那样一个光鲜耀眼的人比对着,自己的灰头土脸只能让婆婆处处觉得丢脸,除了强烈的对照,还有秦丽芝的处心积虑,最后大家的心都偏向她那一边又有什么奇怪的?
今天在大街上,秦丽芝当着大家的面提起她相公时的熟稔,确实让赵芸娘有些心惊肉跳,甚至一时失了方寸。
是对她颇多挑剔的婆婆挡在她的面前,甚至还拉起了她的手,把她维护在自己的身边。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赵芸娘两世为人都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样温暖的维护。婆婆对她做下的恶事,那都还是远没有发生的将来,而今天的维护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在。
人都会变的。
赵芸娘又不傻。
生死之间徘徊过的婆婆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连带着李家其他的人对她的态度都好了起来。
前世的事最后会不会重来她不知道,但她却可以让自己不再是那个依附着李家一无是处、受尽嘲笑的赵芸娘,选择让自己不至于事到临头一筹莫展。
前世到底有没有她不知道的隐情,又有多少是自己咎由自取,这些全都已经成了过去,她又何必执着。
放过过去,其实也是放过自己。
无论是婆婆江氏、余婆子还是秦丽芝,她们对前世一无所知,过得毫无负担,往事只囚禁住了知情的自己。
无论她记得清清楚楚的是曾经的前世,还是跟婆婆一样只做了个噩梦,没有发生之前,她都要学会放下,何苦为难自己。
如今她想选择与前世的逆来顺受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或许又是另一番光景?
李家谁都不知道赵芸娘一日之内心路的历程,倒是对上柳镇摆摊十分期盼。
江婉等着从此李家发家致富;赵芸娘急欲证明自己;江梅的想法就很奇怪,她男人在镇上上工,她就在他对面摆摊,好好看看哪个不要脸的敢伸爪子。
家里几个小的想法就直白多了,好吃、好玩,就连还不会说话的瑜哥儿都时不时的朝院门外张望,搜寻能将他带到热闹集市上去的牛牛车。
清明过后天气也朗润起来,李家的地里都种着不怎么费神打理的红薯。这么一算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齐了。
隔天李家赵芸娘和江梅又雇佣了牛二家的牛车,捎带了不少的坛坛罐罐再次进了镇里。
上回江婉坐在贺娘子的茶摊上就已经帮着蹚过了路,这妯娌俩过来确认好租用贺家的一角偏屋放置桌椅物什,再置办好行头,李家包子摊就可以支起来了。
大家商量过一致通过,李家包子摊仍然以经营包子为主,用自家菜园里产出为馅料,特别是家里腌制的好几大缸新出的山笋,根本就是个无本的买卖。
素馅包子一文钱两个,肉馅儿的一文一个,跟镇上的店家保持一致的步调,不打价格战,但适当的将包子做得个大料足,还配送鲜美的螃蟹豆腐汤一碗。
既能饱腹,还让客人有美味可回味。
两个儿媳妇心里都憋着事儿,活干得特别利索,第三天一大早上,柳镇西街上就打出一个新鲜出炉的布幌子。
上书‘李记包点’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这是一盘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换回来的江里正的墨宝。
江婉也很无奈。虽然大虞朝的繁体字她阅读无障碍,可软塌塌的毛笔就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似的,实在使唤不来。
“阿婉,你家的包子摊今日开张?”
小村子里藏不住事,李记包点的布幌子才从江里正家里拿出来,李家要在镇上摆摊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整个村子。
开业第一天,江婉怎么说都得带上孩子们去凑凑热闹,她才上牛二家的牛车,就被一群趁着农忙告一段落获得短暂喘息之机的村里人给包围了。
第37章 一脉相传的母女
若放在往日,不管李家发生多大的新闻,大家伙儿也就背地里吃吃瓜,谁都没胆子当面找原主江氏确认。
毕竟那可是村子里数一数二不好惹的角色。
眼睛跟长在头顶上似的,哪容得下别人,谁又喜欢上赶着自讨没趣呢?不过自从李家与江家断亲之后,江氏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见人也知道打招呼了,人也和气了很多。
问话的人是曾三娘,她挎了满满一篮子农忙季攒下的鸡蛋,要上镇里去卖了换点油盐回来。
其他的人也差不多,有拿鸡鸭的,还有背了豆子腌菜的,都带着家里盈余的产出,虽然值不了几个钱,卖了多少也是个帮补。
牛二的牛车上摆满了竹框,见江婉手里还抱着瑜哥儿,大家又忙着将东西挪了挪,给她腾出一小块能坐下的地方来。
“是啊,家里没了田地,闲着也是闲着,总得过日子啊。”江婉也不客气,直接上去坐在了曾三娘的身边。
瑜哥儿很少这么近距离地与村里的人接触,被江婉圈住站立在她的腿上,一双乌溜溜的眼好奇地东张西望,也不怕生。
“不愧是老李家的孩子,一看就是个机灵的。”难得看到李家江氏如此接地气地带着孙子,孩子又白白胖胖地收拾得干净可爱,车上的人都起了亲近的心思。
虽然先前人家在村里的口碑不怎么样,但其实背地里大家都对李家十分羡慕。
没办法,人家家里的人的确出息!
“可不,要不是……这可是举人老爷家的公子,村里的泥猴子怎么比!”曾三娘看了眼江婉也是有感而发。
以前这隔壁住着的两位是吵生吵死的冤家对头,自然也知根知底。
曾三娘其实还挺同情江氏的,以前家里有男人跟没男人也没什么区别,好不容易熬出头,福没享多少人还没了。
如今两家和解,曾三娘的同情便毫不掩饰。
“不过你的命还是好,儿孙争气,是个有后福的。”
“屁的后福!丧良心的连老娘都不认,老天爷怎不一雷劈死她!”
“可不就遭了天谴嘛,活该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
牛车上正一团和气有说有笑的等着往镇上去,冷不丁传来刻薄的骂声。
大家都扭头就见着余婆子在王昌秀的搀扶下也往牛车边来了。
“余奶奶也要上镇里?”牛二刚清点好人头准备发车,见到余婆子这祖孙俩前来,有些尴尬的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