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明明灭灭,魏凌希站在河边,流下了眼泪。
他捂了那么久的心事,在那么一种情况下,被三娘无情揭开了。
猝不及防。
若有来世……
李丹青梦见自己脸上全是血洞。
血一滴一滴往下渗,有几滴,还渗到嘴里。
腥腥粘粘,发苦,带点咸。
她知道自己陷在噩梦中,便大喝一声,动了动手指。
下一刻,醒了。
她伸手摸脸。
脸光滑,没有血洞。
睁开眼睛。
床帐高高撩起,床对面,是木头案几,案几上面,是木头窗扇。
李丹青猛然坐起,一边喊道:“齐子蛰!”
身边野男人瞬间睁眼,一跃而起,披衣下地,冲往门边。
门“轰”一声,被踹开了。
一堆人涌了进来。
齐子蛰轻车熟路,踏准节奏,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时,已徒手拨出杨飞羽腰侧的剑,一挥,架上了魏老太的脖子。
“都退后!”齐子蛰大喝一声。
众人一愣神,又回神,退后数步。
魏凌希拨剑,愤怒喝斥道:“尔言,放开我母亲!”
魏老太回过神,又惊又怒之下,开口咒骂起来。
“闭嘴!”齐子蛰喝一声,压了压剑。
魏老太身子一僵,吓得闭嘴。
齐子蛰推着魏老太半转身,看向床边正快速穿衣套鞋的李丹青,怒气腾腾质问道:“李丹娘,你为何要害我?”
李丹青一愣,旋即意会。
齐子蛰一喝问,意味他们两个不熟稔。
这样可以麻痹魏家人。
万一再次被捉,魏凌希不会发疯要割他,魏三娘也不会发疯戳她。
前五轮,李丹青斗志昂扬,被戳了脸之后,心态到底疲软了。
这会意识到齐子蛰在努力,在未雨绸缪,在设法避免两人再次被戳,心下那股斗志又扬了上来。
李丹青心念一转间,已是一边哭一边朝魏凌希道:“二郎,尔言欺辱我,你快杀了他!”
又嚎哭一声,“我对不起大郎,我不活了!”
她站起来,弓身,朝门边的墙上撞去。
“嘭”一声,她撞在一个人的胸前。
这人手中犹握着剑。
是魏凌希。
李丹青瞬间伸手,捉住魏凌希握剑的手,奋力把剑往自己脖子上架,一边哭嚷道:“你杀了我罢!”
“嫂子……”魏凌希缩回握剑的手,另一只手去揽李丹青,怕她再寻短见。
说时迟,那时快,齐子蛰左手抓住魏老太衣领,右手的剑“嗖”一声刺向前。
正正好刺进魏凌希右肩。
这一剑迅猛,穿肩而过,把魏凌希钉在墙上。
第17章
“噗”一声。
魏凌希的血溅在李丹青脸上。
“让我死吧!”李丹青似乎反应不过来,犹在哭叫。
犹捉着魏凌希的手,举剑往脖子上架。
齐子蛰一刺得手,猛然松开剑。
左手把魏老太往前一推,推她去撞李丹青架到脖子上的剑尖。
魏凌希瞳孔急缩。
魂飞魄散。
若母亲撞在他剑尖上,有个三长两短。
这便是弑母。
他顾不得肩膀上插剑,忍着剧痛 ,用力把手里的剑甩出去。
齐子蛰一蹿,伸手接住魏凌希甩出的剑。
一切发生得太快,杨碧娘和两个婆子愣一愣,才发出尖叫,想冲上去护住魏凌希和魏老太。
杨飞羽先她们一步反应过来,已挥拳打向齐子蛰。
齐子蛰手里的剑“呼”一声,刺向杨飞羽。
单打独斗,杨飞羽根本不是他对手。
况且,他还有剑。
只两三招,齐子蛰就刺伤杨飞羽,一脚把他踏得横空飞出去,撞向案几,再摔在地下,一下爬不起来。
此时,魏凌希已拨出肩膀上的剑,喝斥杨碧娘道:“还不去喊人来帮忙!”
齐子蛰在杨飞羽摔出去时,已用左手抓住李丹青衣领,拎着往外走,一边虚张声势,喝道:“谁敢过来,我先杀了她!”
一出房门,他松开李丹青衣领,手一抄,拦腰抱起她飞奔。
奔到门外大树下。
解开马绳。
抱着李丹青上马。
两人一骑,绝尘而去。
这一回,魏凌希和杨飞羽受伤,没有追出来。
等魏管家带着护院追出来,已不见齐子蛰和李丹青踪影。
门房大声嚷嚷:“尔言挟持大奶奶,骑马往那边跑了。”
齐子蛰“挟持”着李丹青,策马奔入闹市。
这一轮,跑出来的时辰,比上一轮略早一些。
往后瞧,暂时没有人追来。
他策马,拐入闹市左侧一片商铺前,分辨上一轮洛兰姑娘马车停靠的位置。
李丹青靠在他怀里,这会坐正身子,指着前面道:“就是那辆马车。”
齐子蛰勒马停下。
两人一骑避在一处商铺门前的树下。
他们避的位置很妙,恰好能看见洛兰马车的动静,但洛兰马车那个位置,瞧不见他们。
齐子蛰抱着李丹青跳下马,正要说什么,突然抬手往她脸上擦,一边道:“全是血迹。”
血迹已干涸,擦不掉。
是适才魏凌希肩膀上溅出来的血。
他一跃,蹿到树上,摘了几片树叶子,在手上一揉,再往李丹青脸上擦。
他擦得狠,血迹擦掉了,但也把李丹青的脸擦红了。
他皱眉道:“你的脸皮太嫩了。”
李丹青翻个白眼,“齐公子,是你下手太狠。”
齐子蛰又看一眼李丹青脸上的红印,“痛吗?”
他记得她被魏三娘戳脸时,叫得特别凄惨。
她应该很怕痛。
李丹青垂睫,“有点痛。”
齐子蛰:“嗯,我下回轻点。”
李丹青:“……”
前面,洛兰的马车停下了,车帘掀开,小丫鬟跳下来,抛一块碎银子给车夫道:“去买一盒上等线香。”
车夫接了碎银子,跳下马车,往右角处一拐,进了闹市。
齐子蛰观察一下,调转马头,轻拍一下马屁股。
马儿小碎步往闹市方向跑。
下一刻,齐子蛰和李丹青齐齐上了洛兰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