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正在厨房里煮粥的华生被一声惊呼唤进了客堂,看着坐在桌前发呆的华玉,华生问道:“妹妹做恶梦了?”
华玉看着他摇摇头,喃喃说道:“我怎么会睡一觉醒来,就破境了?”
“这不是好事吗?洗脸吃饭了。”
在华生看来,自己从聚气一路破境到筑基,好像也没有妹妹破一境这样激动过。
转身往客堂外走去的华生,想了想,回头笑了笑:“恭喜你,这下去到昆仑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华生不会哄人,在她看来妹妹应该喜欢这句话。
走到院子里搭了一个凳子,摘了几个青梨,打了水清洗之后,打算上了问天峰再给妹妹吃。
拍着胸口的华玉望着哥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
自己已经破境,那么接下来的任务便是跟着哥哥一起,在问天峰上修行佛门的无相法身了。
要不了多久便是立秋,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将这肉身之境修行到第一重的小成之境。
或许那个时候,自己比现在还要厉害一些。
华生将昨天的棍子递给妹妹,静静地说道:“既然破了一境,今天登山应该轻松一些了吧?”
华玉望着问天峰的方向摇摇头:“怕是到秋天都不会轻松下来。”
经过昨天一番折腾,让华玉清醒地认识到,无相法身的第一重境界,怕不是他修行的目的。
就算不能一直跟哥哥这样修炼下去,再怎么也得修炼到第四、五重。
倘若自己有一个堪比分神后期的肉身力量,光凭着肉身之力,便能行走江湖,更不要说以后渡劫了。
华生哪里知道她的心思,两人一路来到问天峰脚下。
指着长长的石阶说:“妹妹我摘了几个青梨,等你爬到峰顶就给你尝尝。”
……
从这一天开始,华生没有在三千级台阶上流过血。
华玉跟华生一样,在经历了五天艰苦卓绝的登山之后,也没有在三千级石阶上留下自己的血渍。
华玉花了整整五天时间,流血流泪,终是被华生一路拖到了问天峰顶。
在用归尘准备的药草淬了六天的体后,华玉终是于无相法身的第一重境界修行到了小成之境。
了尘对华生破境到筑基之境询问了一番之后,便不再理会他。
华生也没有将自己梦里学会降魔剑法的事情告诉师父。
在他看来,在自己没有完整斩出一剑追风之前,他都不会告诉师父自己已经开始在修练剑法。
吃了这么多的苦,他准备给师父一个惊喜。
同样,华玉也对华生每天爬上问天峰之后,握着一把竹剑挥舞半个时辰感到不解。
而华生给她的解释是,让妹妹在峰顶歇息半个时辰,他们再打道下山回去。
从初夏到仲夏,又到夏末。
兄妹两人不是在问天峰,便是在前往问天峰的路上。
只有下暴雨的时候,华生不让妹妹出门,让华玉留在小杂院里读经文,说是既然修炼了佛门心法,总得读上几卷佛经。
一树的青梨两人自然吃不完,华生摘了两筐给师父和白须老僧,剩下的用从问天峰摘回来的蜂蜜腌了起来。
说是等妹妹去了昆仑,带在身上当食。
这一刻的华玉,终于将之前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扔在脑后。
眼下的华生才是她心里的哥哥,在修行上可以指导她前行,在生活上可以照顾她,宠着她,给她足够的关心。
只不过,任华玉喊了几回,华生都不愿意跟她下山去小镇逛街,因为华生知道自己身上只有十个铜板,他不愿花妹妹的钱。
同样,也不让妹妹给他在山下买新衣服、新鞋子。
师父一身僧衣芒鞋,他总不成比师父还要讲究。
华玉嚷嚷了几回,后来也不再强求,倒是给小院里多备了一些柴米油盐,说是自己走了之后,哥哥可以不用晚上饿肚子了。
修行不知秋已至,当最后一场暴雨过去,小院吹来了一阵清凉的山风。
坐在屋檐下煮茶的华玉,看着站在树下挥剑的哥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轻轻地说了一句:“或许这两天,书院的纳兰秋雪就要来看哥哥了,你怕不怕?”
华生闻言怔了怔,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门指腹为婚的少女,怕是这几天就要来寺里找自己的麻烦了。
收起手里的竹剑,华生走过来坐在华玉的对面坐下。
端着一杯茶水发起只来,从桌人取了一颗腌的青梨咬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说:“这腌的时间太短,蜂蜜还没入味呢?”
华玉捂嘴笑道:“看来你还是怕她啊?”
华生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妹妹既然要去昆仑,明天就不要再去登山了,等你从昆仑回来,希望能开始接着第二重的修行。”
说完,取出抄录第二到第四重的心法放在桌上,静静地说道:“昆仑应该有更好的灵药,可以供妹妹淬体。”
华玉拿起心法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拿出丝巾仔细地包好收了起来。
点头说道:“那我明天就不陪哥哥了,等着纳兰秋雪来了,我再带着她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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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生看着自己的伤腿苦笑起来:“我这副模样,还是不见的好。”
“怕什么?大不了被她退婚,我再给哥哥在凤凰山找个漂亮的师妹,难不成非要找书院的女子不成?”
华生摇摇头,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眼下一门心思都想着修行的事,哪有工夫理会来自书院的少女?
只是金丹境嘛,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超越妹妹,更不要说别人了。
……
这一天,华玉一个人留在了小院里看书,华生独自一人往问天峰而去。
已经开始修炼无相法身第二重心法的华生,无论是力气还是气势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当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跟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僧人一样。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灵气波动,跟一个凡人没有任何分别。
要说不同的地方,便是打小跟在了尘身边的华生,在没有开始踏上修行之路前,便开始了修行佛法。
眼下的他举一动,行走跟坐卧的姿势,跟寺里的僧人没有丝毫的分别,甚至比寺里的师兄们还有一些不同。
因为他有一个厉害的师父,了尘要他做到站如松,行如风,坐如钟。
再加上修行了无相法身之后,眼下的华生站在那里,只差手里握着一把长剑了。
若是长剑在手,他便是无缺之势。
穿过小树林,来到问天峰的脚下,华生望着身后的青青树林,山上飘过的云雾,试着伸展了一下腰身,感觉到痛后的重剑又轻了几分。
正当华生欲要抬起受伤的左腿踏上石阶之时,在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小师傅,请等一等。”
华生闻言一怔,扭头看着不远处跟妹妹差不多大小,一头黑发身着白衣罗裙的少女问道:“你叫我?”
说完他压抑住心头的疑问,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衫,脚上的芒鞋,再加上寸长的短发,确实跟寺里的师兄没有什么分别。
少女眼见华生回头,不由得上前两步,笑道:“难不成小师傅不是云起寺的出家人吗?”
华生收回将要踏上石阶的左脚,看着少女静静地回道:“差不多算是吧,请问你认识我吗?找我何事?”
少女盯着华生的脸,指着问天峰认真地说道:“你能不能,带我去上面看看?”
华生一愣,看着少女的模样摇摇头:“问天峰有三千级石阶,你确信自己能攀登到最后的一刻?”
少女嘻嘻一笑,抬头望着云雾中的问天峰说:“说说上面很美,我想去看看。”
华生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她回道:“那确实。”
说完静静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左腿踏上石阶,轻声说道:“那你就试试吧。”
少女一见华生迈开了步子,赶紧走了过来,一边说道:“那谁,等等我,喂,你叫什么名字?”
华生没有理会身后的少女,因为他感觉到今天的问天峰有些异样。
他已经在这里修炼了一个夏天,今天再一次,问天峰给了他淡淡的压力,让他的脚步不能像昨天那般轻松。
心里惊讶之下,心道难不成是因为身后跟了一个外来的少女不成?还是说问天峰并不喜欢随便来一个闲人便能轻松地征服他?
果然,两人一前一后,往上行走了不到三百阶石阶,身后的少女便嚷嚷了起来。
“喂,我说小和尚等等我啊,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越爬越头痛,我这脚也比平日里重了许多,这山上是不是有妖怪?”
少女一边捏着丝巾去擦脸上的汗水,一边不停地抱怨了起来。
华生想了想,停下来扭过头说:“你才爬了十分之一的石阶,要不你还是回去吧,这里是问天峰,没有妖怪,我已经爬了整整一个夏天。”
少女看着他嚷嚷了起来:“寺里的知客僧说这山随便可以爬,也没有说这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为何我爬起来如此艰难?”
微微一怔,经此提醒他才想起来今日的问天峰确实跟昨天变得有些古怪,只是他也没办法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难不成要告诉少女,问天峰除了今天这样的威压,还会有幻境,还会拷问你的心境不成?好像那些情况妹妹也没有遇上啊?
“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吧。”
华生想了想,拿出水壶递了过去,静静地问了句:“要不要先喝口水?还是说你先下山去玩?”
少女接过水壶便喝,一口气喝了半壶水才还给华生。
想了想笑道:“我还想再试试,你接着走吧,我跟在你后面。”
在少女看来,眼前这个跟凡人差不多的小和尚都能爬上问天峰,自己一个金丹境的修士,怎么能让一个小和尚小看了?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上攀登,当华生行至一半路程,忍不住轻轻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不料身后却再无声音,回头一看,早已没了少女了影子。
望着空荡荡的石阶,华生想了想笑道:“如此也好,懂得放下,知道取舍,学会转身,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家伙。”
抬头望着高入云天的问天峰,心想我的菩萨还在峰顶,我要去见佛。
白云悠悠,少年在负重前行。
青草萋萋,少女在山间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