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断修罗第二百七十八章以山斩雪欲镇魂于风雪之中忙碌了二个时辰,李修元带回了一竹篮的欢喜。
没有去大殿见圣,而是回到木屋之中将摘回的花瓣仔细地清理起来。
想着塔格雪山下蓝田镇的春日,用掉在树下的桃花花瓣磨了一汪浓墨,他决定在梅山之上换成寒梅试试。
眼下春风未至,正是寒梅怒放的季节。
不离和云紫衣已经将酿酒的一应物品准备妥当。
他倒是可以腾出手来好好享受一番梅山的冬日风景。
独坐窗前,将挑选出来的花瓣碾成泥,榨出一碟浓浓花汁,合着化为的一汪松墨,缓缓地研磨了起来。
取出一卷空白的经卷放在桌上,就着浓浓的花香,在上面落下了一滴墨。
寒梅花香抄写的佛经,自然要送给梅山的主人。
只是抄了两行,便是夜雾渐起,他不得不点着了桌上的油灯。
细想一下,当年不论是天山,还是方寸山,于灯下抄经的时候,沐沐都是安静地趴在自己的面前入了梦中。
虽然没有为自己添茶剪烛,却是从天山之上,便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直到去了未知之地,直到身化凤凰乘风离去。
提笔伸向砚台,心里呢喃道:“梦里花落知多少......”
......
想着灵茶也用不了多少梅花,早起李修元天山间漫步之下,默默地取出了自己的紫竹剑。
自去年在玉龙雪山脚下悟了神龙剑法的第二式,一剑断流之后,他便很少再练剑了。
一来是路上杀劫不断,后来到了洪荒之后又因为生机不足,每日犯困。
待到后来恢复了些许生机,却又遇到了更多的麻烦事情。
回首往事,一路走来莫不是走在跟人拼命的路上。
梅山有雪还有离开枝头的花瓣,随着漫天的雪花飞向如梅树一样的少年。
只是,把自己站成一颗梅树的李修元,手里的竹剑仿佛变成了梅枝,静静地伫立于风雪之中一动不动。
偶尔斩落几朵雪花梅朵,也如风过枝头,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渐渐地,天空落下的雪花掉在竹剑之上,也落在他的一身黑衫之上。
将他堆成了一个雪人,若梅枝一样的竹剑越来越重,在风中轻轻地晃动,看上去有一种下一刻便要折断的错觉。
于大殿里静坐的云天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便是她也没明白风雪中少年的意图?
这是入定了?还是睡着了?
在她看来,除非想要抓住枝头的鸟儿,才会把自己站成一棵树......
而眼下的梅山飞雪漫天,便是有鸟儿也早早就躲了进来。
抬头望去,哪里有出来觅食的鸟儿?
云紫衣看着师傅的表情一愣,放出神识往大殿后山的雪地里探寻过去,过了半晌才轻轻地惊叫了一声。
看着云天虹说道:“他这是疯了吧?冰天雪地捏着一把竹剑,这是想了招鸟儿啄他么?嘻嘻,想不到小贼也有好玩的时候。”
云天虹收回自己的神识,淡淡地看着一脸惊讶的云紫衣,却不知如何评论少年的举动。
然而没过多久,云紫衣便发出一声惊呼:“师傅,那家伙是在雪中练剑哦。”
雪地里的李修元试着将轻如羽毛的雪花,想像成一座寒山压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用一座寒山的力量去斩落那风中的静静飘落的雪花。
直到连竹剑上也堆起了一条厚厚的积雪,这才如推山填海般,斩出举轻若重,在云紫衣眼中毫不起眼的一剑。
大殿里的云紫衣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因为在她看来雪地里的少年,跟一个贪玩的少年并没有丝毫的分别。
风雪中的李修元望着手里的竹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从天山到梅山,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万里的路,不知道穿越了多少天域,多少时空黑洞。
更不知道他于风雪中苦练了多少个春夏秋冬。
在他剑出的那一刹,竹剑上的飞雪尽随寒风消失。
如山的一剑斩出没有一丝的火气,只有一道微不可见的剑气斩破眼前的雪雾。
低下头来,怔怔地望着竹剑上的雪花,默默地数了数,眼中有一道挥不去的落寞之意。
身在异乡的他,于梅山之上、风雪之中。
一剑斩雪十九朵。
......
云天虹看着自己弟子发呆的模样,摇摇头道:“闲来无事,紫衣抚琴一曲,让那少年静静心吧。”
只是瞬间犹豫,云紫衣便走到一旁的琴台边坐下,轻轻地掀开了盖在古琴的毯子。
云天虹想了想,静静地说道:“这天气天沉闷了些,弹一首轻快一点的.......”
其实她想说的是,风雪中的少年也太闷了一些。
自己做主人的没有相请,这家伙竟然真的把自己闷在了木屋之中,放逐于山林之间。
云紫衣掏出一块丝巾轻轼地擦拭了一下琴弦,双手轻抚琴弦,调了一个自己喜欢的调子。
跟端着一杯灵茶的师傅点头微笑之下。
“叮咚!”一声,便是一声轻吟在大殿里回响,往窗外的风雪飞去。
低头看着手里竹剑的李修元觉得有些疲惫。
为了将这一山的风雪化为一座大山,化花费了太多的心神。
早就忘了自己在风雪之中痴站了几个时辰。
取出一方手巾轻轻抹去竹剑上的雪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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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叹息道:“剑势已成,接下来便是融合那阴阳之力、水火剑气了......”
淡淡一笑了笑,收起竹剑,往自己暂住的木屋走了过去。
还未待他踏进木屋,于寒风之中传来了叮咚一声,然后便是一阵隐隐约约的琴声在风中流淌。
在这漫天风雪阴云压顶的冬日,让他眼前一亮。
喃喃自语道:“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执剑斩风雪,明月来相照。”
静坐大殿里的云天虹一愣。
轻声呢喃道:“执剑斩风雪,明月来相照?好一个执剑斩风雪,原来你不是傻子,是在斩雪么?”
回到木屋的窗前坐下,李修元端起冰冷的灵茶喝了一口。
摇了摇头说道:“是斩雪也不是斩雪。”
大殿里琴声悠悠,如春风轻拂在云天虹的身上,让她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靠在椅子上,轻声问道:“何谓是也不是?这不是自相矛盾?”
放下手中冰冷的茶杯,李修元静静地将铁琴搬了出来,放在窗前的桌上,掏出手巾仔细地擦拭了起来。
喃喃自语道:“正常的斩雪应是剑走轻灵,快若闪电,而我这一剑去是重若山岳,以山斩雪......”
云紫衣的琴道是云天虹所传授,于此雪雾连天的季节奏出,能让人清心明月,静心助眠的功效。
却不料少年听了却没有一丝的反应,仿佛路人走过街头,对抚琴卖艺之人熟视无睹。
丝毫没有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的意思。
却不知道当初李修元跟不离和尚渡过通天河之后,便在路边听过云紫衣的琴声。
便是因为这一道干净的琴声,让李修元放过了不讲道理的云紫衣。
否则以他有渡船上的脾气,早就一剑斩了过去。
云天虹一愣,轻声说道:“以山斩雪,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境?”
木屋里的李修元淡淡地笑了起来,想着这可是自己无意中自悟的剑意。
却没找出一句最简单的话来形容,让我如何回你?
想了许久才找到一句相似的话,轻声说道:“应该算是举轻若重的一种吧?”
云天虹怔了怔,心道举轻若重,以山斩雪,这是什么剑意?
看来改天见到老和尚要仔细讨论一番这个道理。
毕竟一路走来,她修炼的都是迅若雷电,无坚不摧的剑道。
由此对自己的弟子的要求也是按这个要求来修炼,于是云紫衣等人只知道要想战胜对手。
就要对敌人更快、更狠,更无情。
直到今日于风雪之中,师徒两人看到把自己站成一个雪人,像个傻子一样呆立风中,半天才斩出一剑的少年。
而少年竟然跟是给她憋出一句举轻若重的道理。
而此时的云紫衣早已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之中,只觉漫天的风雪正渐渐消融,一夜春风吹过,梅山尽是生机勃勃的绿意。
欢快的琴声如山间淙淙的流水,流进了李修元的木屋之中。
让久不抚琴的他突然想起了天山之上,阴阳石碑之中那一曲还未弹奏过的琴曲。
那一首如佛经一般,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神魂之中的琴曲。
镇魂曲。
跟当初欧阳轩给他的《望春风》不同,这道《镇魂曲》还没有拔动第一个音符,便有一种厚重悲凉之意在他心底升起。
以至于让他双手十指如同握着十把不同的灵剑,在风中传来阵阵温暖、明快的春风之中,似要重重地斩向身前的琴弦。
“铛!”的一声响起,如一把斩破春风,斩破时空,斩破神魂的剑利,于琴弦上响起。
化为一道最难听的剑气,往寒风呜咽中的宫殿里传去。
正捧着一杯灵茶沉醉于春风十里我如意的云天虹,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琴声惊醒。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又是一声更难听、如生锈的铁剑斩在铁板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于刹那之间,搅乱了她的一池春水。
便是端坐琴台前,纤手弄春风的云紫衣也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怔怔地看着她问道:“师傅,这是那个师姐在练剑?”
云天虹看着她摇摇头,轻声说道:“不是炼剑,是李修元在屋里弹琴。”
而独坐木屋窗前的李修元,仿佛间走进了自己的意境之中。
深夜的人静的街头,有一身着黑衫的老人,背着双手踩着满地的落叶缓缓前行。
风姿说不上潇洒,但是却给人一种凝重的感觉。
甚至凝重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便是没有寒风吹过,也给人一种浓浓的寒意,如身在冰潭,又若置身于如夜的风雪之中。
身居陷绝境,看不见一丝的光明。
在老人前面不远处的巷子里,亮起隐隐灯火,如同给绝望的夜行之人点亮一盏明灯。
而抚琴的少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镇魂曲》的曲调。
就像他当日在天云山高台之上,故意将欧阳轩给他的《望春风》拖慢半拍一样。
甚至比那一天还要凌乱,还要散漫。
正如云天虹眼下的感受的一样,静坐窗前抚琴的李修元,如同拿着一把生了锈的铁剑斩了生了锈的铁门之上,发出难听的声音。
看着停下抚琴的云紫衣,云天虹轻皱眉头。
忍不住说道:“你这是在弹琴,还是在以山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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