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报晓,后营集又重新喧闹了起来……
虽说刺杀之事发生在深夜,可符阵那般大动静,笼罩了整个东城,还是有那起夜之人见了。
于是天一亮,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营集,人人皆在议论,燕虎枪见符阵已是隐瞒不住,索性召集了众人宣告了这个消息。
知道自家也有如那大夏城池般的除妖符阵,东城之人自然是欣喜若狂,而西城这些后来的则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打破了脑袋,想尽一切办法往东城挤。
连杨念婶娘柳絮那里都接了不少请托,有在那东城混得不如意的,自家那破宅子叫价一家比一家高!
杨念怎么也想不到,都来了这方世界,还能见到这种“买房”热潮!
……
南象郡城听风司,其所在并没有那种隐秘机关特有的阴森感,反倒是窗明几亮、大气堂皇,三进的宅子立在郡守府旁边,倒像是大户人家安居之所,唯有立在大门边上的听风司牌匾提醒着路人这里乃是大夏最大的情报特务机关。
刚上任才两月不到的司命大人洛清远正坐在办公房,听着后营集的探子递来的消息,当听到后营集暗地里竟然布有符阵时,连他这般文静涵养之人也不禁暗骂一声。
这群混蛋,藏得可真够深的!
不过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心里也松了口气,明知自从接了这个位置,就代表着他已站在陛下的立场,只会与老友容夫子渐行渐远,可毕竟几十年的交情,哪那么容易放下。
上次的事情他选择了两不相帮,甚至还暗中提点了杨念一句,可这已经是极限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胡天伦请调南象听风司的传信文书已到了黄元清宰相手中,不然他更要头痛怎么处理后营集呢!
“那张内侍还留在郡城没回白玉京?”
洛清远理好思绪问道,见着属下点头称是,他的头更疼了!
这也是个大、麻烦,也不知这阉人抽的什么疯?
竟然好像赖上了听风司般,上次李家事就有这阉货一份,好险没几人知道,才让他逃过一劫,看在胡娘娘的面子上,才给了个落脚之处!
可未曾想他竟然还不走,也不知这南疆到底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冒着这般风险?
是嫌那帮蛮子还不够恶吗?
对于听风司这些坐地虎而言,自然明白若是后营集查出来张内侍这没鸟人做的好事,只怕会立马提刀杀上门。
娘地,只怕还要连累他们!
想到这里,洛清远下定了决心,除非他能拿出陛下亲令,否则赶也要将其赶回白玉京。
连一向清净的道院都在议论后营集符阵的事情,这般高大上的东西怎会出现在那种穷乡僻壤?那些南蛮子会用么?
虽说归籍之事已慢慢传开,可不了解后营集的夏人还是把他们看成南蛮,出身于后营集的季长河已被同窗们问了好几回。
可连杨念这后营集最靓的仔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会有资格知道?
一问三不知的他被同窗玩笑般嘲笑了几句,很是怀疑他是不是后营集人。
季长河阴沉着脸跑出了道院,这件事就像根导火索般,点燃了他心中一直积存的怨恨。
爹娘的不争气让他从小就自尊心极强、性子偏激,身负道缘求学于道院,在他心里,除了柳妙儿那个傻妞,他就应该是最有出息的那个少年郎!
可偏偏后营集里的老人们却是没有一个待见自己的,特别是那些残废老头子,看自己的眼神,那就和一个陌生人没啥区别。
好不容易进了道院修行,可偏偏入学来,自己就没受到过任何特殊的照顾,娘亲还是在做着那上不了台面的中介生意,连大公集那生财之地,他家连分润的资格都没有。
不知道自己前途远大咩?
可季长河却不记得,彩衣不仅得一大笔抚慰钱,还每年都能从集里领上足够吃的米粮,甚至他入了道院,燕虎枪这帮主事的还专门订了个规矩,凡是道院学子集里每年补贴两百金铢。
恩,到现在为此后营集就他一个!
这明显就是为了顾及他的自尊而特意如此,可他如此聪明却想不到?或者是不想想到……
望着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季长生心里悲叹,这些芸芸凡俗,又怎知天地之广阔,自生到死,也不过是仙道众生手中的棋子而已,自己绝对不能成为这样的人
他捏紧了拳头,脚步朝着一处地方走去,既然尔等将我视为外人,那也怪不得我季长河!
东春巷居住的都是些走街串巷、小摊小贩之辈,巷子窄小、脏乱异常,地上污水混合着不知名的污垢,淌得遍地都是。
见着季长河穿着一身道院学子袍走来,左右行人都是悄忙让开,脸上露出明显的敬畏之色。
季长河很喜欢这种感觉,甚至还故意走得慢了些,一直快到巷尾的一座小院前,看着门上贴着两张破烂年画才确定了地方。
临到地方,不知为何,他心里却突然有些怯了,前面那扇破旧的木门犹如一张能吃人的大嘴般,只要自己手伸过去,就能将自己人身吞吃得干干净净!
在门外来回走了好几圏,他最后才咬咬牙抬手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了一阵尖细的嗓音:“谁?”
季长河朗声道:“小子季长河,应邀而来,不知张大人可在?”
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然后门打开了,张内侍那张面白无须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
说实话,一进院子他就有些后悔了,不是后悔将要做的事情,而是怀疑这张内侍有没有能力实现他的承诺。
院子不大,放在外面的石桌上正摆着些吃食,季长生看着那些吃食,几张饼配了盘酱,又狐疑地看了眼前这人一眼,再次确定就是上次见他的那位张大人。
可这才多长日子不见,这混得也忒凄惨了些,不是个骗子吧?
张内侍察颜观色见着他神色不愉,侍候人一辈子的他哪还不知道其在想些什么,立马尖声笑道:
“小郎君可是觉得咱家在骗你?”
不待他答话,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碟递了过来,心底却在大骂:娘地,这听风司这帮腌渍货,你等着咱家回白玉京吧!这伙食、这住处,真真……
你们把咱家是当成猪在养么?一群混蛋,还讲不讲究点体面,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