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剑臣情不自禁地暗叹道:国英虽号称女中之魔,比她还是逊了一筹。
注目再看纸上:“我之亲君近君,实为杀君屠君。举凡偷药赠药,桥头相救,均纯系伪装,马、海惨死,女屠被杀,也皆我所为。”下具:“朱岫霞自白。”
下面的一行字迹更小了,像是后来加上的,写的是:“剑臣,直到女屠户来南京,我已发现我娘说得对,也才知道真的爱上你。为你,我已决定不杀李文莲,可我不能容忍她从我身边抢走你。特别是偷听你们解衣登床的一刹那,我的杀心大炽了。”
江剑臣默默看毕,真不知道该拿她当仇人,还是当情人。
大概是峨嵋掌教司徒平别有用心,囚禁在此地的冉伯常,除去头蓬面垢衣服脏之外,形容一点没见消瘦,足证没受折磨。
江剑臣不光亲自挖土、堆土、埋葬了恶女,并留下了记号,准备派人知会潞王府,想让恶女仍以金枝玉叶的身分重新埋葬。
应徒侄武凤楼的请求,由江剑臣出面,恳请冉公子饶恕水龙王全家。
大有乃父之风的冉伯常,慨然应允了。
水中莲除亲自派人牵出马匹,亲自送出十里之外,方才神情默然地回去了。
血溅红毫不客气地对江剑臣道:“银屏既然入我门下,我绝不同意她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我要她跟我定居回雁峰。至于凤楼和燕子,老身自然不好硬当家,只能请你们五岳三鸟作主了。”
熟知三师叔孤傲秉性的魏银屏,正愁师父的话太直惹麻烦。
同样厌倦江湖的江剑臣,反极口赞同:“谢大姐,兄弟作主,让凤楼父女跟你们一齐住。不过,地址不是回雁峰,而是君山茶竹谷。”
血溅红刚想说:“君山哪有茶竹谷?”
武凤楼早替三师叔解说:“君山茶竹谷就是从前的君山恶鬼谷。”
魏银屏若有所悟,道:“本派莫非想从嵩山黄叶观,迁入洞庭湖?”
江剑臣正色宣布:“本派现住的黄叶观,乃先师祖修真悟道之所,先师久欲迁移,奈无处可迁。恶鬼谷盛产茶竹,足可自给。大师兄请准天山三位师叔,决定改名茶竹谷,委玉儿充任谷主,全派迁去。”
血溅红点头赞叹,道:“迁得好,我也下决心跟鬼母作伴去。”
目送江剑臣和冉伯常纵马驰去。
武凤楼凑近血溅红和妻子魏银屏,近前低声道:“实际主持安排此事的,是我师弟李鸣。不光他决心不再担当锦衣卫都指挥,连李叔父也辞去江南按擦使,准备迁入君山茶竹谷。”
血溅红当机立断,说:“回雁峰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我一人回去收拾一下就行了。你们索性先去嵩山接燕子,大家茶竹谷内见。”
说完,果真一个人先走了。
师父一走,魏银屏忍不住眼圈一红,一头扑入武凤楼的怀内。
半晌,魏银屏轻抬素手,抚摸丈夫的右肩,说:“那口五凤朝阳刀哪去了?”
武凤楼吻了一下妻子的玉腮,说:“早托鸣弟转交玉儿之妻保存了。”
魏银屏愕然一怔。
武凤楼提醒乃妻,道:“你怎么连血玫瑰洪如丹都给忘怀了?”
魏银屏珠泪双垂,伤心道:“可怜小倩那么年轻轻的就去了?”
武凤楼改挽妻子的玉臂,迎风站立,说:“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世事如幻梦,难得能早醒。咱们好好疼爱燕子吧!”
魏银屏也凄然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如飞鸿踏雪泥。你不愧人间大丈夫,更不愧武家的好后代,也对得起当今万岁了。”
武凤楼遥望京师,感叹道:“当今万岁,再刚愎寡恩,独断专横,我始终感念他以十六岁的幼龄,识我于草莽,毅然除奸阉。”说到这里,换揽魏银屏的香肩,道:“但他对你太残暴凶狠了。”
魏银屏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急问:“凤楼,三师叔可去茶竹谷?”
武凤楼眼神一黯,道:“文莲姑姑逝去,三师叔只好奉母定居石城岛。大师伯和我师父决定去天山,让我无法膝下尽孝了。”魏银屏悄然道:“依你之言,先天无极派果真不再出现江湖了?”武凤楼断然说:“最起码十年之内,不会出现在江湖之上了。”
(《五凤朝阳刀》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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