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薛向一番话,说得众人大乐。
饭后,四人在冯京堂前的老松树下,支起一一张茶几,围坐喝茶,叙话。
是时,明月如轮,夜风清扬,不冷不热,宜静宜安,却是聊天会友的极好环境。
其实,此刻,才是他们聚会的核心时间。
“听老金来电话说,今天萧山闹得挺大,老金是个稳重人,我看他说话都有些颤音,那就一定闹腾极大,薛向,老金对你可是颇多溢美之词,他这个人口风最紧,我可是绝少听他夸人啊,听他的口气,似乎要给宣传部那边去电,让人去萧山好好采采哩!”
替三人分好茶,冯部长开启了话头。
薛向连连摆手:“千万别,我现在的情况,您几位也都知道,真真是一脑门子官司,恨不得把头埋土地去,这名儿,我可是万万不稀得出的!”
“哈哈哈……”
三人开怀大笑,他们不比旁人,确实知道薛向的情况不妙,不说别的,就前几天他薛某人在百姓日报上登的那篇几乎自辩的文章,几乎就成了吸引刀枪剑戟的磁石,这些天可没少挨批,不少久不露头的党内大理论家都挥毫撰文了。
当然,没谁敢直接批驳免除农税乃十恶不赦之举,毕竟这条,薛老三具有先天正义,大部分的火力其实都在“薛某人预言二十多年后,共和国必将全面免除农税”,以及叱责他薛某人好大喜功上。
好在薛老三知晓这篇稿子是在老首长手中,过了一遍,尔后上刊的,但凭一字未更这点上,薛老三就知道自己必将高枕无忧,是以,对这帮平时闲得蛋疼,难有刺激时候的老家伙们的挑衅,薛老三干脆就来了个避而不见,索性连报纸都不看了,才换得一时清静。
清静得来不易,薛老三自不愿再置身风暴漩涡,说实话,名儿薛老三已经出够了,几乎到了厌恶的程度,这会儿,若省报再弄个诸如《十万百姓送书记——纪新时期的焦裕禄》云云,薛老三能疯过去。
再者,若真有此种报道问世,那些人叱责他薛某人好大喜功,贪图名利的罪名,不就给生生坐实了嘛。
四人就着薛向今日在萧山的场面,扯了会儿闲篇后,话题很快又被冯京再次带上正轨。
“薛向,不知安远同志近况如何,眼见着时候就到了,咱们今年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冯京持了茶杯,说一句话,便用茶盖儿轻轻刮擦下杯沿,看似说得风清云淡,可此话一出,黄观、周明方手中茶杯同时铛的一下,传出响来。
却说今年的换届之期,与往年不同,推迟了足足四个月,人代会到九月份才召开,由此可见,各方博弈之激烈。
而眼前,这三位,除了周明方早在年前就升了正职,冯京和黄观俱是有追求之人,当然,周明方虽然在职务上没有追求,但涉及到派系内的大事,他又如何能不关心,从某种意义上讲,派系首领的高度,很大程度决定了派系中其他人的高度。
周明方怎么关心,也不为过!
而冯京和黄观恐怕关心之情,尤甚周明方三分,因为这二位在此次换届中的追求,俱是不小!
第二章照钱下单
冯京今年五十有三,不说此时,便是后世,这种年纪的副部级干部,也能称得上年轻有为!
可冯京是自家事自己知,若是没遭遇薛家人,指不定他仕途之路,早就断绝了,可眼下,到底是此一时,彼一时了,他冯某人算是越过了大阴沟,迈上了太阳地儿。可人的**总是随境遇在不断变迁,如今的冯京可谓是上进之心极盛,且中央屡屡有风吹来,要施行干部年轻化、知识化。
冯京居安思危,自然知道眼下已到不搏不行的时候了,若是这次上不去,说不得又得熬上五年,五年后,他的年龄优势几乎被冲销殆尽,说不定今生就止步部级了,这对已生出壮志雄心的冯京来说,简直是不可忍受的!
冯京壮怀激烈,黄观也是思**涌,且黄观这种奋进之心,较之冯京来得尤为激烈,因为他身边有周明方做了参照物。
原来,去年和吴公子麾下的门下牛马走一战后,丁龙被许子干用法子抓去了闽南,而空出来的位子,便被周明方接了。
如此一来,黄观嘴上虽然不说,心绪起伏,绝对是在所难免的,毕竟周明方原本是副厅级常务副专员,一家伙跃居到正厅级专员,常委会的排名更爬到他这位正厅级副书记之上,是个人只怕都会多想,更何况,他和周明方还算同一阵营,做了同样的事,立了相同的功,如此厚此薄彼,谁能没点想法。
好在陈建年事已高,这次换届,是看得着地要退居二线,让黄观有了清晰的标的物,这心中的怨怼才淡薄了许多。
这会儿,闻听冯京谈及换届,他心头自是激动难以自已。
其实,冯京不问,薛向也会言及,他知道今次自己定然是要别离辽东,毕竟若是仍旧在辽东体系内调动,那位中组部的甄科长就不会到来了。
既然要别离辽东,辽东之事,他自然要交待妥当,而眼前这三人,正是薛系在辽东的中坚力量,没准儿将来大树生根,能如安家之于吴中那般将辽东纳入囊中。
这会儿,冯京话音方落,薛向就接上了:“冯叔放心,我伯父心中有杆秤!”
既然要离开辽东了,薛老三便不在以冯部长称呼冯京,而他只点出薛安远心中有数,正合了官场上的含而不露,乃是妙绝。一来,告知三人,换届之事,薛安远放在心上,已然开始运作;二来,此话又大包大揽,保证能让三人如愿以偿,留有三分余地。
本来,官场的事儿,哪里有十足十的把握,是以,薛向如此回话,三人已然满意。
不过,此三人到底不比别人,乃是薛向真正看得入眼的人物,如无意外,将来铁定是派系中坚。
是以,答出一句后,趁三人沉思之际,薛向又道:“不满诸位,我伯父也在关键时期!”
此句一出,石破天惊!
铛!
冯京的茶盖儿跌落在地,周明方、黄观相视一眼,脸上尽是狂喜!
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三人震惊了,因为薛向这话虽然似是而非,不过,却透漏了最精准的消息!
因为薛安远是军人,军队到底不似政府系统,薛安远这个级数的军人,可以说几乎已经到了军人的顶峰,他每前进一步,乃至半步,都是千难万难,可只要这一步、半步能够成功跨越,绝对威能无穷。
这就好似武侠小说中的武功一般,越是难进步的武功,越是杀伤力惊人。
薛安远要进步,军职要跨越的便是顶峰到绝顶这半步,而若军职跨越成功,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党内地位完成质的飞跃,正式跨进大佬行列,入局!
可以说,只有薛安远完成这一级的跨越,薛系才真正完成了整合,竖稳了大旗,而非似数年前那般,需要老首长一封手书,才定住神魂!
“好好好……”
冯京从地上拾起茶盖儿,不住喃喃道“好”,忽地,一举茶杯:“预祝安远同志马到成功!”
铛的一声,四只茶杯撞到了一处!
……………………
薛向是下午四点,到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