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定中有些失望,不过,待看见几道若有若无的眼神后,失望立时就化作了得意。
是啊,俞定中该得意,谁能在进了纪委后,还能安然无恙的出来?谁能在自家秘书涉大案自杀后,还能安然高升的?他能,他俞定中就能!
俞定中眼里无是非,只有实力,只有利益!现下,他俞某人展现出来的不就是实力么,有了实力还怕无人相投么,俞定中心中欢喜无尽,那赤裸四处扫射的眼神,几乎就是无烟的呐喊“看,我俞某人大腿多粗,要抱的赶紧来啊!”
会议进行到这会儿,基本到了尾声,洪道象征性地问了问其他同志有没有要发言的,没人应声后,洪道便散了会。
时下,已近晚上九点。开会的时间,原本就在饭口,大多数同志没来得及吃成晚饭,这会儿散会自然要补上一顿。
更何况这是萧山县新班子成员的第一次聚齐,一次全体会餐是应有之意,更不提,还有洪道这位远道而来的大部长。因此,几乎不用吩咐,县委后勤处,便早早地备好了晚宴。
众人到食堂的时候,一桌丰盛的酒席赫然陈列,每道菜肴都冒着滚滚热气,显然是刚上桌的,不知道为掐这个时间点儿,这顿饭又耗去多少桌,因为后勤处是决计不会用反复热过的菜招待领导的!
晚宴的餐桌显然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乃是一张类似会议桌形似的条案状餐桌,桌上置了个精心涉及的巨大的椭形转盘,如此一来,既圆了这十四位领导团团一桌,又方便了领导用菜,可以赞一声“匠心独运”了。
晚宴十分丰盛,水陆珍馐,山香野味,应有就有,二十多个菜,落了整整一桌子,为了节约桌面空间,最中间那道烤乳猪,还被设置了精巧支架,给架了起来。
挨到这会儿,众人都饿了,洪道身材肥硕,不用问,便是饕餮之徒。果然,上桌后,这位交待了场面话,便道自家如何不能饮酒,让诸位自便,他便端起碗来,大快朵颐。俞定中劝了几句,发现洪道似乎真的对那头乳猪比酒有兴趣,无奈,只得命人扯下酒杯,开始吃饭。很显然,俞定中这是在讲规矩,席间,领导不用酒,下属自饮,那就是不懂规矩。
洪道吃得甚猛,十来分钟,那只烤乳猪,几乎就全进了他那肥硕的肚子。说实话,薛向倒是能理解洪道这吃相,不说别的,光凭他两番见识huā原地委的机关食堂,就能想象出,在陈建这位老**的主政下,地委大佬该是个怎样的伙食标准。恐怕洪道这个大肚子,也是靠着频频下地方,才能撑得起来的。这会儿,洪部长难得大快朵颐,自然要省下肚子,多装几斤干货。
一头猪落肚,洪道长长舒了口气,抬抬表,打个哈欠,道声“慢用”又言辞坚决地拒绝了众人相送,说要他们新班子好好聚聚,他这会儿走,就是给大伙儿腾空间。
洪道通情达理地去后,俞定中大手一招,酒瓶酒杯重新又搬上桌来,顺带着,也占据了洪道离开后,留下的主座。
“来来来,咱们新班子第一次大团圆,第一个团圆酒,那是非喝不可!”
俞定中端起酒杯,大咧咧地接过指挥棒,就开始下令了。
现下,俞定中是县委一号,再加上此议中正合理,任谁也不好明着拒绝,便连薛向也端着杯子站了起来,俞定中方要朝中送杯,忽然瞅见卫兰杯中空空如也,回头大声叱责一边的服务人员,卫兰连连解释说自家不能饮酒。
俞定中连道不可,还亲自步到卫兰身侧,弯腰替她满上一杯,倒酒时,一双眼睛似乎要伸进卫兰的套裙里去。
俞定中什么毛病,别人不清楚,薛向听楚朝晖讲过这位的事迹,却是门儿清,这会儿,见俞定中倒好了酒,还不离去,非要伸手递到卫兰手中,希图一亲芳泽,逼得卫兰连连躲闪。
薛向再也看不下去,端了两杯酒,移步过去“俞书记,来萧山县一年多了,咱俩好像还没一道喝过酒吧,今儿个无论如何,得喝一个,不喝,那就是咱俩没交情,你俞书记先前说得焦不离孟,秤不离砣,用咱们东北话讲,就是纯忽悠我!”
薛向现下早跟俞定中扯破脸了,再加上,他心中大略已经猜出俞定中是怎么死而复生地了,心中生闷,早把什么官场规矩一脚踢飞天了,再者说,他薛书记现下也是萧山县的主要领导,再用不着小心翼翼看谁脸色,一番话说讲出来,夹枪带棒,气势雄长!
薛向把俞定中那杯酒,直直递到了俞定中鼻梁处,他个子本就高了俞定中快一头,这一递,显得自然至极,俞定中却是有苦说不出,恼怒非常,顺手把欲强递给卫兰的那杯酒重重往桌上一顿,洒出大半,伸手接过薛向递来的酒杯,也不和薛向碰杯,仰头一饮而进,饮罢,竟还将酒杯倒转,挑衅意味十足。!!!
第二百二十一章知道是谁在阴老子了
薛向笑笑,也一口将杯中酒喝尽,“大伙儿都愣着干嘛呢,俞书记都说了喝团圆酒了,俞书记和我都带头了,大伙儿总不能落后吧。”
薛向此言一出,俞定中差点儿没气炸了肺,姓薛的很明显是躲酒,这杯酒明明是姓薛的敬自己的,怎么一转词儿,又成团圆酒了,更可恨的是,姓薛的敢当着自己的面儿反口,刚说出的敬酒,眨眼就变成了陪酒,这是压根儿就不把他堂堂俞书记放在眼里啊。
别人可不管俞定中和薛向的龌龊,反正酒杯已经端起来,举了半晌了,这杯酒迟早都是要喝的,这会儿有机会不喝了做下去,傻子才愿意站着呢。于是乎,不待俞定中接茬儿,满座齐齐举杯,将杯中酒喝进,便是卫兰也抓住机会,将那杯被俞定中一顿之下,漏得只剩下一底盖儿的酒水,喝了进去。
团圆酒的场面算是走完了,下面自然是自由活动时间,薛向陪廖国友、宋运通饮了几杯后,正待寻班子里的老同志们敬酒,比如王建、郑冲、张道中、田伯光之辈,虽然这些人未必对他薛某人有好感,曾经也相互攻伐过,但老同志就是老同志,薛向今朝高升,一朝跃居众人之上,该有的表示还是得有,他不管别人如何看,但姿态得做出来。
薛向持了酒瓶和酒杯,一路敬了过去,没想到这四位言语未必有多亲切,却是给了薛向面子,二话不说便碰杯干了,看得远处正和钟伯韬、段钢谈笑风声的俞定中脸色一暗。
薛向敬完田伯光,便待转身返回,忽见卫兰那边又出了状况,常委赴县长刘力不知何时钻了过去,托着个酒杯给卫兰敬酒。卫兰似乎真不胜酒力,先前底盖儿酒下肚,便已霞飞双颊,整个人更是人比花娇,风情无限,也难怪有不自持之辈,涌将上来。
却说这卫兰风姿本就不俗,偏生又极会装扮,盘发,套裙,方巾,香水,现下还普遍处于土豹子状态的官僚们,何曾见过这种阵势,就没几个能抵御这种朦朦胧胧的诱惑的。
“卫部长,您看我都说得口干舌燥了,您总得给点儿面子吧,都说老同志得心疼新同志,我这新同志都做出表率了,您这老同志至少也得表示表示吧。”
刘力四十不到,生得却是粗鲁,黑脸络腮,毛发旺盛,远望若雄狮,极是吓人。
卫兰早受不了刘力身上的汗臭味儿了,偏生又不好出言赶人,这会儿,见他相劝甚急,也只得拿不会饮酒,不胜酒力来婉拒,可刘力似乎很享受这种美人儿哀求的感觉,非但不退散,反而在那儿笑吟吟地谈着条件,什么你一口,我一杯之类。
那贱样儿,活似了《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周星星在寺庙里拾了秋香姐摇落的竹签,秋香姐来索,周星星又摇又摆的哼歌儿。只不过这会儿没看寺的和尚,一脚把刘力踢将出去,只郑冲在远处看得银牙暗咬,偏生又无胆起身。
卫兰早已烦透了刘力,竟端起那杯倒满的酒水,一饮而尽,继而倒转杯口,俏脸寒霜,冷冷盯着刘力。
不知刘力是没心肝儿,还是脸皮已经厚比城墙,不识趣退去,反而故作豪爽地连饮三杯,复给卫兰的酒杯满上,接着,又是滔滔不绝的劝酒词。
卫兰一杯酒下肚,肚里已然翻江倒海,偏生脸生芙蓉,姿容更艳,更有娥眉微挽,素手压腹,宛若西子捧心,暗地里不知多少双眼睛,朝她瞧来。
“卫部长,来来来,我也敬你一杯,总不能只给刘县长面子,不给我面子吧,偏心可是要不得的哟!”
刘力正说得热烈,不知何时钟伯韬竟端了酒杯,寻了过来。
钟伯韬是萧山县二号,也算是卫兰的领导,领导敬酒,不饮说不过去,更何况,她方才生气,却是喝了一杯,不管她喝这酒是出于什么情绪,在别人看来,那就是喝了刘力敬的酒。
副县长敬酒都喝了,县长敬酒焉能不喝?可卫兰实在不能喝了,方才一口气憋着,灌了一杯下去,肚里已然开始翻江倒海,这会儿,若是再饮,非当场出洋相不可。
一时间,卫兰便僵住了,逼迫得连场面话都快说不出了。
钟伯韬笑吟吟地盯着卫兰的俊脸,“卫部长,这杯酒你要是真不喝,那以后咱可没法儿处了,这偏心都偏成啥样了,难不成就刘县长合你心意?”
钟伯韬这话已经说得有些出格了,不过在当时的基层官场,这种玩笑压根儿就还没湿鞋,这不,刘力听得呵呵直乐,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卫兰听得心头火起,可偏生又不好和钟、刘二人撕破脸,毕竟以后还要在一个班子里混,更何况,这二位确实没说什么过份的话,她是欲翻脸也无借口,正左右为难,恨不得装醉撒泼才好。
就在这时,场边又有人说话了,“钟县长要喝酒找我呀,我瞧着你钟县长才是偏心了,都说新同志当敬老同志,你们几位一股脑儿全去巴结俞书记了,这明摆着心就偏得没边儿了嘛。”
此话刺耳至极,不单要他钟县长敬酒,还直言他钟某人巴结俞定中,这萧山县还有人敢当他面儿说这话?
钟伯韬循声看去,双目如电,扫中一张白皙英俊的脸蛋儿,不是薛向又是何人。
薛向就没打算给钟伯韬留什么面子,这会儿,他早把钟伯韬和俞定中划到一堆儿去了。再说,此刻,薛老三已经隐隐猜透是有人躲在云层和他薛某人耍手段,要不然俞定中怎么可能死而复生不说,还官升一级,而贺遂、丁龙之辈和他薛某人原本无冤无仇,为何也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寻他掐架?若是背后没有推手,薛向能把脑袋割了!
至于那只黑手是谁,薛老三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无非是四九城的那几位。要说他薛老三在四九城得罪的人不少,可敢跟他亮爪子的是一个也没有,即便是像这般躲在暗处施阴招的,也无出江朝天、吴公子、时剑飞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