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度之,能跟领导同室而居。可是和领导拉近关系的绝佳时机,下属该你争我抢,打个头破血流。
可轮到薛老三这儿,那严局长和徐县长,简直就似君子国出来的,好一番你谦我让,直谦让得让薛专员黑了脸,丢下句“你们四个挤”,就转进房去。
进得房来,细细扫描了一圈儿。薛老三很是满意。虽然空间不大,但布置得清洁雅致,尤其是后窗紧邻着花圃,方推开窗子。淡淡的栀子花香随风而入。沁人心脾。
这三天。忙着在山里折腾,薛老三压根儿不曾好好休息过,此刻。闻着这淡淡花香,抚着这喧软大床,困意袭来,立时便将身子投上床去,欲寻周公去也。
熟料,他方倒下,刚在里间放好行李的戴裕彬便追到了床边,“首长,这会儿可不能睡,您还得买衣服去呢,估摸着下午省府办还有宣讲会,您这一身可不成啊!”
薛向这才想到,自个儿身上还穿着戴裕彬的列宁装呢。
原来,方才赶得急,到地头时,已经来不及去服装店选购衣物了,没奈何,薛向只好将戴裕彬的列宁装穿在外面,勉强应付了先前的报到。
薛向叹口气,便下了床,“得,我这劳碌命是没得睡了,你好好歇会儿,这几天,你跟着跑上跑下,不比我轻松,好好睡一觉吧,我自个儿出去寻摸就成,午饭就别等我了,我在外面对付一口。”
戴裕彬哪里肯让薛向一个人出去,这秘书再累,也没有领导没歇,自己先躺的道理。
薛向挥手止住戴裕彬的滔滔不绝,“你小子别跟方平学,别有福不享,跟我这儿遭罪,赶紧歇吧,这锦官市我可是来过几次,不会走丢,再说,我一大老爷们儿买个衣服,身边再跟个大老爷们儿,这算怎么回事儿嘛!”
戴裕彬尴尬笑笑,便住了嘴巴。
出得宝龙酒店,薛老三也不朝就近的站牌寻去,而是信步东行,搜索着服装店。
因为,宝龙酒店濒临人民广场,几乎不用想,便知此地便是人口稠密,商业繁盛之地。
果然,绕着广场寻了一圈,各式服装店,餐馆,瞅见一堆。
奈何,薛老三运气不佳,所进的服装店,要么是经营女装,童装,要么是休闲装,他想要的工作装,一时却是难寻。
终于,在他失望地进入第五家服装店后,目标这才清晰,少妇店主热情地向他推荐了人民广场南路的万盛百货商城。
薛老三溜溜转了半个多小时,瞅瞅钟点儿,知道这午饭,怕是没时间吃了,便沿街寻了个包子铺,要了十笼小笼包,用方便袋装了,边山吃海嚼,边朝南边寻去。
一袋包子堪堪告罄,薛老三终于到了南大街,再跨到街那边,便是百货商城。
瞅瞅袋里的最后的几个包子,薛老三便放慢了脚步,边吃边横着朝左近的垃圾桶绕去。
熟料,他刚行几步,便传来惊天的发动机轰鸣声,抬头看去,前方一辆绿漆偏三轮,风驰电掣地朝这边驶来,令人惊叹的是,这偏三轮的驾驶员,竟是位女郎,短发小脸,浑身精悍,边疯狂驾着车,边不时扯着嗓子回头大喊“有种就继续追”。
她身后,坐着个蝙蝠衫女郎,亦是哼哼哈哈,吆喝不已,手里还持了根两米多长的竹竿,不住挥舞。
那偏三轮的跨斗里,还坐着个老妇人,双手死死抓着前杠,嘴角紧闭,脸色惨白,更让薛老三惊奇的是,这老妇人,他还认识,正是卫美人的姑妈。
如此一幕,实在是让薛老三匪夷所思,若非如今正逢严打,他几要怀疑这卫阿姨,是不是遭遇了绑架。
薛老三正疑惑间,南面拐角处,又蹿出一辆颇为怪异的吉普车。
说其怪异,乃是因这辆吉普车,简直就是才从垃圾堆里钻出来一般,车顶上,搭着一堆白花花的小孩儿尿布,泛黄的卫生纸,车前窗上,贴着几根早已**发霉的香蕉皮,车身上也是无一处不脏。
可就是这样,这吉普车的发动机轰鸣声,比之眼前的这辆偏三轮,有过之而无不及,远远地听上去,他几乎怀疑那吉普车再加速下去,会不会就地散了架。
吉普车来速极快,眨眼就到了近前,前方的偏三轮左转,它便也左转,偏三轮右偏,它也右偏,看模样,竟似在追逐前面的这辆偏三轮。
薛老三正瞧得目瞪口呆,那辆偏三轮竟直奔他前方的垃圾桶来了,瞬间,车速提到最高,坐在后座上的蝙蝠衫女郎,像是冲刺的奇兵一般,双手紧紧握住竹竿,对准了垃圾桶。
吉普车秒过垃圾桶瞬间,竹竿准准戳中了半人高的薄铁皮铸就的垃圾桶。
霎那间,那垃圾桶倾斜欲倒,后边的吉普车紧随而至,一阵刺耳的紧急刹车后,直直撞在了垃圾桶上。
垃圾桶受力,被卷上了车前箱,吐出一堆五颜六色的垃圾后,方才远远地滚了出去。
“王老九,想追本小姐,再练个十年,现在嘛,先跟本小姐车屁股后头吃灰去吧!”
说着,那驾驶偏三轮的短发女郎,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竟驾着偏三轮折回到吉普车身侧,冲吉普车窗,挤眉弄眼吐舌,扮着鬼脸,小模样俏皮极了。
就在这短发女郎得意到不行之际,吉普车窗忽然打开,霍地,伸出一把银色的五四手枪来。
银色的烤漆,在金黄的阳光下,发散着冰冷刺骨的寒意,乌洞洞的枪口,似乎能喷洒强力胶水,方伸出来,短发女郎的笑脸儿就凝固住了。
嗵的一声响,吉普车的大门被踢开了,步下个寸头胖子,一身黑色风衣,斜叼着明明灭灭的香烟。
那把银色的五四被他顺势收进了风衣袖口,只露出乌洞洞的枪口,盯着那短发女郎,横肉抖动,狞笑不已,“跑啊,接着跑啊,看看是你的车快,还是爷爷的枪快。”
那短发女郎,平素胆大妄为,可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早吓得呆了,倒是卫阿姨经过大场面,从跨斗里站起身来,指着风衣胖子,叱道,“你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你敢拿枪指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反了你了!”
那风衣胖子猛吸一口烟,将烟蒂狠很吐在地上,伸脚踏灭,哼道:“少他妈的咋呼,老宋要是在,老子说不得还给你这个面子,今儿个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行。”
一声骂罢,那风衣胖子瞪着倒三角眼,狠很一扫短发女郎,“小骚娘们儿,还不给老子滚下来,信不信老子在你身上钻个眼儿。”
短发女郎再没了方才的意气飞扬,小脸儿惨白,闻声却是不动,只骑在摩托上瑟瑟发抖,那模样像极了小家伙扮可怜,瞧得薛老三一阵恍惚。
“你,你……”
卫阿姨爬下跨斗,鼓着眼睛,胸膛气得不住起伏,她是惊怒交集,想老宋没死前,整个蜀中省,谁敢这么跟他讲话,这老宋才走没两年,随便一个二世祖,就敢当着她的面拔枪,卫阿姨简直要憋闷疯了。
“草,他妈还真不识抬举,要老子来请是吧!“
风衣胖子睬也不睬卫阿姨,说话儿,径直朝偏三轮行去,老远就恶狠狠地张牙舞爪开了。
卫阿姨伸手要来拦他,风衣胖子狠很一抬枪口,吓得卫阿姨条件反射一般后退一步,便让风衣胖子欺上前来。
瞅见风衣胖子寻来,偏三轮上的俩女郎,早吓呆了,压根儿不敢动作。
“cao尼玛的,叫你狂!”
到得近前,风衣胖子伸手就朝短发女郎的头发抓来。
一把抓实,风衣胖子却觉得不对味儿,这头发怎么如此粗壮,软和,定睛一看,抓住的哪里是头发,分明是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