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一卷 第1章 贬妻为妾? 为了给夫君求来救命的良药,容枝枝跪了三千台阶。 可夫君立功归来,却带回亡国公主,要将她贬妻为妾,还说这是她的福气。 她和离后,嫁给了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 深夜,首辅大人与她缠绵在鸳鸯被上,贴着她的耳问:“为夫可有比他更叫夫人满意?” —— 庆功宴上,众人笑语晏晏。 可容枝枝心中颇有些不安,不为别的,只为自己三年未见的夫君,眼下虽然坐在自己身侧,可对方不知为何,一直在回避自己的眼神,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一般。 这令容枝枝心思微沉。 此刻,老乾王妃看着容枝枝,笑着开了口:“照本王妃说,这世上再没有比枝枝更贤德的大妇了!” 老乾王妃开了口,其他命妇便也如数家珍般,夸赞了起来: “可不是?容氏嫁给信阳侯世子三年,给小姑子安排了好亲事,给小叔子找了好夫子,还日日侍奉婆母,恪尽孝道,可惜我福薄,没有这样的好儿媳。” “这算得什么?最令世人称道的,还是当年信阳侯世子病重,大夫都说活不过几日,世人都以为容家嫡长女怕是会悔婚,却不曾想枝枝毅然嫁了过去。婚后更是跪了三千台阶,找释空大师求来奇药,给世子治病,如此重情重义,谁家儿郎听了不欣羡?” 作为主角的容枝枝,勉强压下了心中的忐忑,含笑道:“王妃和诸位夫人谬赞了,枝枝实在是担不起!” 这些赞誉的话,这些年她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她的贤名在大齐早就广为流传,京城早就因此,有了“容家有女百家求”的说法。 而这会儿,乾王妃还想起来什么了:“枝枝啊,说来这三年,一直听闻世子卧病在床,我还以为,你求的那奇药未能治好世子,只吊着命。” “没想到世子早就痊愈,暗中潜伏到昭国做密探,今日立功归来,陛下亲自设宴款待。如此看来,当初你便是用那药,治好了世子世上的暗毒了?” 容枝枝笑道:“正是如此!” 乾王妃拊掌道:“好啊!好啊!信阳侯夫人,本王妃真是羡慕你极了!” 容枝枝的婆母信阳侯夫人覃氏,此番也是笑容满面,露出与荣有焉的神情,抓过容枝枝的一只手拍了拍:“我家能聘得这样的儿媳,确是我儿莫大的福分!” 就在这个时候,容枝枝眼尖地发现,自己的夫君齐子赋想要起身。 那种不好的预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容枝枝的另一只手,兀地攥住了对方的衣袖。 齐子赋一顿,偏头看了容枝枝一眼,温和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歉疚。 容枝枝看着他这死出模样,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甚,忙是小声道:“夫君,你可是有什么事要同陛下讲?我们先回府商量一下再说可好?” 然而,齐子赋竟是十分坚决,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袖子,从容枝枝的手里扯了出来,还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接着,便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大步走向殿中。 见此,容枝枝的心凉了半截。 众人也都顿住看向他,只见齐子赋走到了大殿中央跪下,对永安帝道:“陛下,臣有事相求!” 永安帝年仅十三岁,却已经有了少帝该有的威严。 帝王盯着齐子赋,缓声道:“齐爱卿是朕的大功臣,若不是你传出来的那些消息,王元帅也难以灭了昭国,将其归于我国版图。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齐子赋一字一句道:“陛下,臣出使昭国这三年,遇见危机无数,三个月前险些丧命,亏得昭国公主玉曼华救了臣一命,臣已经答应娶她为妻,还请陛下允准!” 他这话一出,满堂皆惊,不少人的眼神,都往容枝枝的脸上看。 容枝枝脸上的笑也彻底僵住,悬着的心到底是死了,她就知道,齐子赋今日表情不对,情状定是对自己不利。 只是……娶妻? 他的意思,是要休妻不成? 这会儿是张御史第一个没忍住,站起来道:“荒唐,信阳侯世子,你已经有妻子了,现在又说娶妻。你这是将你的元妻,置于何地?” 齐子赋道:“陛下,昭国虽然已亡,但先昭国还有许多势力,未曾归附我国,臣以为臣娶了昭国公主,善待于她,能叫先昭国之人看见天子仁慈,从而生出归顺之念。” 他这话一出,工部尚书道:“此言也有理!” 齐子赋接着道:“公主虽然已是亡国公主,但到底是金枝玉叶,只能为妻,所以枝枝她可以为妾!” 容枝枝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也没想到,他能说出叫自己堂堂太傅的嫡长女为妾的话,她活了这许多年,第一回有了气得想仰倒的感觉。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倒! 她若是倒下了,成了众人的笑话不说,接下来她的处境,怕就真的是这些人说什么是什么了。 她死死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方才叫自己冷静几分,只是眼神也逐渐冰冷。 这会儿,是张御史怒道:“信阳侯世子,你莫不是忘了,我朝不允许贬妻为妾!若有此等做法,杖九十,还得将妻子还于嫡妻之位!” 大齐的律法,极是保护原配正妻,齐子赋的说法,不止违背礼教,甚至触犯国法! 容枝枝也盯着齐子赋,她倒是想知道,对方能说出什么话来反驳张御史。 却没想到,齐子赋竟开口道:“本世子也知道如此是不妥的,但是枝枝贤德,也为了家宅安宁,说她愿意做妾,给公主让位置。” 说完之后,他央求的眼神,看向容枝枝:“对吗?枝枝?” 容枝枝没想到他竟能无耻到如此地步,竟说是她求的!在他今日发癫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的他与那昭国公主的事! 好!好!好!! 这就是她嫁的夫君,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都看向了容枝枝。 就是乾王妃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好孩子,你要想好,这为妻和做妾可不一样,你若是做了这个妾,你和你的子女未来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了!” 齐子赋:“王妃放心,枝枝生的孩子,本世子也会当嫡子看待!枝枝,你快说句话,不然张御史怕是要说为夫在陛下面前编造事实,欺君罔上了!” 说完,他定定地盯着容枝枝。 他这是要把容枝枝架在火上烤。 若是不答应,他便是欺君,众人见她在这个时候,都不维护自己夫君的利益,会有损她的名声,这也就罢了,若是陛下因为欺君之罪震怒,整个齐家包括她,恐怕都要倒霉。 可若是答应,她就是妾! 从尊贵的正室嫡妻、世子夫人,变成在大齐国,可通买卖的妾! 第一卷 第2章 贤德大妇,她不当了! 覃氏其实此番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做得过分了些,因为先前整个齐家是没人听过对方和那公主的事的,何来容枝枝自请为妾之说? 可儿子顶着欺君之罪,在陛下面前说这些话,枝枝若是不应下,陛下就是不下令严惩子赋,恐怕信阳侯府也会失了圣心。 于是她立刻看向容枝枝,抓着她的手笑着道:“枝枝,这事儿你先前不是也与母亲提过,说你虽然不愿意,可为了子赋,也只好认下了。” “你素来便是如此贤德,你放心,以后即便你做了妾,你如今该有的,母亲还是一样都不会少给你!” 覃氏手中微微用力,这是在提醒容枝枝,以大局为重,以侯府为重。 容枝枝听完覃氏的话,更是难以置信。 覃氏身体不好,半边身子常常使不上劲,她在信阳侯府这三年,日日给她按摩针灸,一双手都粗了几分,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覃氏不阻拦她的儿子,却是叫自己认下此事? 她的眼神,下意识地看向信阳侯。 她这个公爹呢,如何看? 信阳侯是父亲的至交好友,也是他们二人,当初给自己给齐子赋定的娃娃亲。 信阳侯的眉头此刻也皱紧了,他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莽撞! 可事已至此,为了侯府不被陛下厌弃,他也开口道:“枝枝这样贤德,日后家里虽然正妻是大昭的公主,但本侯也会吩咐众人,以正妻之礼对待枝枝。那昭国公主只占个名头,其他的,都还是枝枝的!” 容枝枝听笑了,这一家子,就是要牺牲她一个,好为齐子赋的负心无情、及他此刻在陛下面前的狗叫负全责! 她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气。 略微权衡了片刻,眼底俱是冷茫。 她这辈子如履薄冰,为了容家和自己的名声,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事事为齐家盘算,少有顾惜自己,终究得了这贤德之名,可今日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既然这样,这个贤德大妇,她不当了! 她起身走到了齐子赋的身侧,同他一起跪下。 语气温柔,实则坚毅地开口道:“陛下,夫君和婆母许是喝多了,所以记错了。先前夫君与臣妇说的,是叫那公主做妾,臣妇才答应下来。让她做妻子,臣妇是万万不能应的!” “臣妇的父亲,乃是当朝太傅,是先帝的帝师,臣妇身为他的女儿,岂会自轻自贱,甘为妾室?” “说来,也不知是不是夫君和婆母听岔了,误会了臣妇的意思,才闹出了这样的笑话!还请陛下看在夫君这一回到底是立功归来的份上,饶恕夫君御前失仪之罪!” 她不再同从前一样,有什么都说是自己的问题,把所有能担下的责任自己担下,也不再同从前一般隐忍。 反而直指是齐子赋和他母亲弄错了、喝多了,甚至明确指出齐子赋御前失仪的罪过。 然而她这一次的“不贤”,在场许多人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任谁听完了容枝枝的这番话,也知道是信阳侯一家不要脸,逼着媳妇自贬为妾。 这令众人看信阳侯一家的眼神,都带了鄙夷。 容枝枝先前在京城名声有多好,为信阳侯一家做的事情有多少,此刻众人就有多瞧不起他们一家! 这下。 信阳侯和覃氏的脸,都冷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容枝枝,对方这么一说,以后这京城的人还怎么看他们家? 齐子赋也惊愕蹙眉,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枝枝一向温柔体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了救他的性命,她甚至一路跪上山去,找释空大师求药。 可现在…… 她不听自己的了!她也不要自己贤德的名声了? 礼部尚书的夫人江氏,第一个没忍住讥讽道:“怎有这样的人家,逼着好好的儿媳做妾,我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覃氏忙道:“没有的事!当真是枝枝先前……” 容枝枝打断道:“母亲,你喝糊涂了。” 覃氏怒道:“容枝枝,你怎敢如此不孝,在陛下面前打断我说话!” 江氏讽刺道:“谁遇见这样的婆母,还能孝顺得起来!” 覃氏:“江氏!老身与你无冤无仇……” 江氏:“确是无冤无仇,所以我今日,不过是仗义执言罢了!若是容氏这样的好儿媳,都要做妾,这世上怕是没有天理了!也不知有的人家,怎么做得出这样昧良心的事来!” 江氏的母亲是榆阳大长公主,就是陛下也要叫大长公主一声姑奶奶,她自是不把覃氏放在眼里。 乾王妃也很是不高兴,齐家人这样欺压容枝枝,让她这个方才褒奖容枝枝的人,也很是没脸。 她看向永安帝道:“陛下,我朝从来没有贬妻为妾这样的事!若开此先例,人人效仿,日后我大齐岂非是礼崩乐坏?” 永安帝:“皇叔祖母说得是!齐子赋,你既是喝多了,便坐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念在你有功于大齐,方才你说的疯话,朕就当没听到!” 齐子赋急忙道:“可是陛下,曼华公主已经怀了臣的骨肉!” 这下,整个殿内安静了下来。 若齐子赋只是喜欢玉曼华,那倒也没什么,此事驳回去就驳回去了,可先昭国的公主怀孕了,这婚事怕是只能结! 只是这妻还是妾的问题…… 这令乾王妃和江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事关亡国公主和先昭国旧部的态度,这是国事,她们哪里还好插嘴? 一时间众人看容枝枝的眼神,都变得怜悯起来。 若最终为国事计,怕还真的要委屈这个姑娘! 永安帝听到这里,看齐子赋的眼神,也冰冷起来:“你竟敢与一个亡国公主私相授受?” 那玉曼华就是要善待,要许婚,也该是听自己安排,怎么就轮到齐子赋自己把事情闹到这个局面了? 齐子赋磕头请罪:“臣该死,臣一时糊涂!” 覃氏这会儿也狠狠瞪了一眼容枝枝,都怪她!若是她先前就答应做妾,儿子岂会要把玉曼华怀孕的事也说出,惹得陛下大怒? 真是不识大体! 众人还说得了这样的儿媳是自己有福气,有个鬼的福气! 信阳侯连忙为自己的儿子站出来,跪下道:“陛下,事已至此,虽然是委屈了枝枝,但为了大局计,还请您暂息雷霆。想来就是不为了自己的夫君,为了齐国,枝枝她也是愿意牺牲的!” 第一卷 第3章 愿意和离 少帝蹙眉,看信阳侯一家的眼神,早已不如开宴的时候那般和善可亲。 而信阳侯没等到天子开口,便看向容枝枝,劝说道:“好儿媳,你父亲素来教女有方,他若是知道此事,想来也是会叫你顾全大局的!” 眼底带着讽笑的容枝枝,不紧不慢道:“公爹,我父亲是教我顾全大局,可没教过我做妾!” 话毕,她俯跪在地:“陛下,为妾,万万不能,我容氏一族的清名,决不能毁在臣妇手中,还请陛下明鉴!为了大局,容枝枝愿意和离,我容家与信阳侯府就此断绝姻亲关系!” 罢了,三年而已,她输得起! 左右他们也还没圆房。 从小祖母就教她,人生恰如棋局,容家的孩子要有风骨,若是输了,便该有好的棋品认输,更该有再开新局的勇气与魄力。 这一家白眼狼,她舍得下! 和离的话一出,满堂皆惊。 只因大齐的律法虽还算保护嫡妻,可和离的妇人,若是想再嫁,婚姻也难免艰难些。 而且对名声,总是不好的。 令众人意外的是,第一个提出反对的人,竟然是齐子赋:“不行!枝枝,你已经是我的妻子,生死便都是我齐家的人,怎么能和离?” 容枝枝讽刺道:“难得夫君也知道,从前我嫁入你们家,是为了做妻子的!” 齐子赋听完这话,好一阵没脸:“我知道此事委屈了你,但我还是爱重你的!” 容枝枝不咸不淡道:“哪个好儿郎,会让自己真正爱重的人做妾,把无媒苟合的人娶回来做妻子?不如夫君还是爱重爱重昭国的公主,叫她来做这个妾可好?” 齐子赋:“……” 他实是没想到,记忆中温顺的妻子,竟如此牙尖嘴利,竟是在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前,怒怼自己,半分颜面不给自己留,甚至还说自己与人无媒苟合! 到了这步田地,容枝枝自然是不会给齐子赋留面子了,她好好做着一个受人赞许的贤德大妇,他一家偏要将她的脸面扯下来,丢到泥地里踩。 竟如此,那谁都别想痛快了。 覃氏此番也不快地道:“容氏,你怎这样说你夫君?亏得我还以为,你当真是个好儿媳!” 容枝枝面无表情道:“婆母说得是!若您也觉得我不好,便同我一起请陛下允准和离吧!” 覃氏:“你……” 她被噎住了。 她哪里会不清楚,容太傅在朝中根深蒂固,学生众多,比起玉曼华这个亡国公主,儿子要想得到更多的实权,容家能给的助力只会更多。 她也当真是恼火,先前容枝枝在家里,对自己十分孝顺,不管自己如何磨搓她,怎么给她立规矩,她都是含笑以对,尽心为全家上下盘算。 可今日这是怎么回事?!要翻天了不成? 只见一家一家看热闹的眼神,落到了他们家身上,眸光还多有对他们一家的轻视,覃氏也是一辈子都没觉得如此没脸过,这令她越发地厌恶容枝枝今日所为了! 永安帝被吵得头疼,开口道:“好了!此事攸关国事与先昭国公主的安置,朕还并未亲政,相父如今也亲往昭国肃清叛逆,此事还是等相父回来,再行决断吧!” 永安帝口中的相父,乃是十七岁便连中三元,二十一岁拜入内阁并兼任太子太傅,二十三岁便做了首辅的沈砚书。 说来,沈砚书当上首辅那一年,陛下才八岁,先帝临终前命沈相摄政,让陛下拜沈相为相父,托孤于沈相。 先帝驾崩后,沈相已经辅佐陛下五年了,相爷如今也二十有八,至今未曾娶亲。 永安帝发话之后,便起身道:“散了吧!” 众人起身:“恭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帝王临去那一眼,看向齐子赋,眸光极为冰冷。 这样的眼神,信阳侯一家自然收入眼底,他们当然知道,陛下是对齐子赋不满了,信阳侯夫妇心里对容枝枝的怨念也更大。 永安帝往内宫而去。 杨大伴小心地问道:“陛下,您似对信阳府不满?” 少帝黑着一张脸道:“自然了!那一家做的什么事儿,你看不出来?容氏的贤名,整个京城谁不知道?” “先昭国的公主委屈不得,不能做妾,那我大齐的姑娘,堂堂太傅的嫡女,就能受委屈不成?” “若是相父在这里,定是得说一句:我大齐攻破昭国,是为了壮我国威,使大齐百姓们过得更好,难道容枝枝就不是我大齐的百姓,要平白为此受这样的折辱?” 杨大伴也摇摇头:“可不是!信阳侯世子这事儿,的确是做的不地道!” 永安帝:“要朕说,那玉曼华就是要嫁给齐子赋,也只能是妾,绝不能动摇容氏的正妻之位。” “只是涉及了昭国旧部,朝堂上那帮糟老头,又会吵得朕头疼,还是叫相父去操心吧!” 现在玉曼华怀孕,永安帝能想到的,对容枝枝的处境最好的法子,便是看相父能否安排玉曼华做妾。 和离了,对容氏的名声,到底是不好听。 杨大伴自也只好跟在陛下身后,连连称是。 …… 信阳侯夫妇黑着脸,仿佛容枝枝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对不起他们全家的事情一般,大步往宫外走。 冬日里十分严寒,今日还落了些薄雪。 到了宫外。 见着容枝枝出来,在宫外等着她的陪嫁大丫鬟朝夕立刻冲过去,递给了容枝枝一个汤婆子:“世子夫人,快拿着,保暖。” 容枝枝看了朝夕一眼,接过了这个汤婆子,冰冷的手心渐渐有了暖意。 也令她被信阳侯一家,弄得寒凉至极的心,稍微回温了几句:“你有心了!” 再不回温,怕不是被生生气死,就是被寒心到生生冻死。 朝夕笑着道:“这是应当的!” 只是她心里也奇怪,按理说今日不该是个好日子吗?怎么侯爷和夫人的脸色都这么难看? 这令朝夕脸上的笑,也连忙收了几分。 而覃氏的怒气,此刻似乎隐忍到了极点,她看着容枝枝道:“你今日委实是糊涂,丢尽了你们容家的脸,更丢尽了我们侯府的脸面!陛下御前,你竟丝毫不顾及你夫君的处境,就罚你自己走回侯府去吧!” 朝夕惊了:“什么?” 宫门口走到侯府,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这么冷的天,夫人是想冻死她们家姑娘不成? 第一卷 第4章 这是我的马车 容枝枝听到这里,眸中露出讽笑,今日到底是谁叫容家和侯府丢尽了人,看来自己这个婆母,是半点都不明白。 齐子赋听了覃氏的话,面上露出一分迟疑:“这么冷的天……” 朝夕连忙道:“是啊,夫人,世子,这么冷的天,可不能叫世子夫人自己走回去啊!世子夫人身体娇弱,哪里受得了。” 她本以为这么一说,齐子赋会心生怜悯,求侯夫人收回成命。 却不想齐子赋听完,竟然看向容枝枝:“枝枝,你的丫鬟也说了,你吹不得这样的冷风!” 容枝枝定定看着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俊美男人,问道:“所以夫君的意思是……” 齐子赋:“只要你答应,明日随我面圣,自请为妾,我便求母亲让你上车!” 容枝枝脊背挺得很直:“如果我不呢?” 齐子赋断然道:“那你若是冻出了个好歹,死在路上,便休怪我没有提醒你!难道对你而言,正妻的位置,比命还重要不成?” 容枝枝笑了,她是真的没想到,三年前离开京城之前,信誓旦旦地说,此生绝不相负的齐子赋,如今竟会为了不委屈另外一个女人,这样威胁自己。 可笑她当初竟然还以为,他是个温润君子。 见她这样讽刺的笑,齐子赋只觉得十分刺目:“你如此笑什么?” 好似瞧不起自己一样! 覃氏这会儿已经上了马车,打开了车窗,对齐子赋道:“好了,我儿,莫要与她多言!先前我还当她真的多贤德,没想到竟都做的表面功夫。” “你同她说这些话做什么?她呀,主意大得很,如今婆母说话敢公然打断,夫君的要求她也丝毫不顾,没半点三从四德的模样。” “你便让她冻死在路上,也省了以后在我们府里,生出乱子来!真是个小贱蹄子,平日里装乖装得我都骗过了!” 覃氏这会儿真正是气头上,便越发口不择言。 陛下的看重何等重要? 她的儿子躺在床上病了多年,无法参加科举,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做密探传回来的那么多有用的消息,陛下还亲自接风洗尘,现在好了,叫容枝枝这么一闹,全毁了! 见覃氏拿这么难听的话出来骂容枝枝,朝夕气得红了眼眶,可偏偏对方是她家姑娘的婆母,她敢怒也不敢言。 饶是容枝枝已经对他们一家的薄情寡义有所准备,也没想到覃氏会如此不修口德! 齐子赋这会儿还道:“枝枝,你也看见了,母亲如此生气。你若还是不肯答应我的要求,一会儿便是我想给你求情让你上马车,母亲都不会听了!” 容枝枝抬眼看向他:“这个马车,难道我上不得吗?” 既然他们这样对自己,那她也只能自己心疼自己,她可不能真的冻死在路上,祖母知道了会伤心的。 齐子赋一愣,越发觉得她没了以前的温顺样子。 覃氏听容枝枝到现在竟然都没有半分悔改之意,话里话外,似还打算强上马车,当即便指着她道:“我不发话,我看你如何能上来!” 容枝枝盯着覃氏:“婆母,容儿媳提醒一句,您现在坐的,是儿媳的马车!” 覃氏一愣,面皮僵住了。 容枝枝接着道:“我出嫁当日,十里红妆,祖母为我准备了从生到死要用的所有物件,包括棺材,包括马车。” “婆母你坐的马车,是祖母怜我,花重金请天下第一巧匠打造,里头铺的毯子也柔软无比,马车比寻常马车少些颠簸。” “只是婆母您体弱,看上了这辆马车,儿媳便借您在用。这件事情,相信婆母没有忘记!” 覃氏气懵了,指着容枝枝的鼻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想说,我占用你的马车不成?” 容枝枝依旧温和:“儿媳素来知晓,婆母爱惜名声。所以婆母若不想被人说占用,可以下车。” 覃氏登时呼吸都困难了,指着容枝枝:“你,你,你……” 听说子赋立功回来后便直接进宫复命,她与容枝枝也奉命一同乘马车进宫,信阳侯作为一个富贵闲人,本在外头钓鱼,所以自行骑马而来。 于是他们侯府,便只有这一辆马车在此。 自己要是下去了,这大晚上一时半会儿怕也雇不上车马,那冻死的就是自己了! 齐子赋听到这里,蹙眉看着容枝枝,指责道:“你怎么如此不孝?你看看你,把母亲都气成什么样了?” 容枝枝情绪稳定:“夫君,我也是为婆母着想。” “想来夫君也不希望明日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说婆母占了我的嫁妆马车,扬长而去,将我这个马车的主人丢在路上。” “若是这般,婆母的名声,怕是不好听了!” 她能当上所谓的京城第一贤妇,自然靠的不全是忍让,还有对外将整个侯府立起来的手段。 从前覃氏很是喜欢容枝枝这些手段,能叫外头不敢看轻他们侯府,可今日容枝枝这手段用到她的头上,她才终于知道痛了! 信阳侯不快地道:“好了,闹什么,都赶紧上车回去!” 今日因为儿子的事,他们信阳侯府已经十分丢人,若是再加上占用儿媳的嫁妆这一出,怕是府邸都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没了。 覃氏心中恼恨,却也只得不情不愿地看着容枝枝上车。 郁闷之下,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讽刺地道:“像你这般,一点不顺心,便表露爪牙的模样,真正是令人憎恶至极。难怪我儿不喜欢你,宁可与那亡国公主一同担上无媒苟合的恶名,也不想继续叫你做妻子!” 容枝枝沉默,一点不顺心便露出爪牙吗? 她在侯府不顺心的时候太多了,她尽心侍奉婆母,可婆母天天给她立规矩,晨昏定省一日不能少,就连雷雨暴雪天也不见松散。家里也没几个省油的灯,她哪一天顺心过? 从未! 这一次若不是齐子赋叫她做妾,踩到了她的底线上,她也断不会如此! 而且,齐子赋与人苟合,倒成了她的错了? 深觉疲累的她,闭上眼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覃氏还在骂骂咧咧:“我儿不与你和离,只叫你做妾,那是怜悯你,你出了信阳侯府,在哪儿不会遭人嫌弃?” “偏生的你分不出好赖,叫我儿如此没脸!现在好了,显着你了,我倒是要看看,明日这个京城,还有几个人说你好!” “今日这祸都是你闯的,但凡你还有半分良心,明日你就回容家一趟,叫你父亲好好为我儿走动走动,他得势了,才有你的好日子!” 第一卷 第5章 比狗叫难听 容枝枝闭着眼睛没说话,只觉得覃氏无耻无比,他们一家人这样欺她辱她,若非她方才强势了一把,甚至要被生生冻死。 现在竟然还有脸,叫她去求父亲,给齐子赋走动? 真是好大的脸! 覃氏见她不出声,蹙眉厉声道:“容氏,我与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容枝枝不咸不淡:“听到了。” 但没打算照做。 覃氏却以为容枝枝是答应了的意思,方才那疾言厉色的模样,也缓了几分,到底也是有求于容家的。 只怪自己的夫君不争气,身为侯爷在朝堂上却半句话都说不上。 心情和缓了之后,覃氏潺潺道:“这样就对了,不管日后做妻还是做妾,子赋都是你的夫君,你要以他为天!” “难道他与那公主在一起了,就不是你的丈夫了吗?” “你若当真贤德,便该将公主腹中的孩子视如己出,若是个儿子,便是我们家的长子。” “你一个女人,还不得要靠男人?照顾好了公主的孩子,将来即便你做了姨娘,他也会给你一口饭吃!” 容枝枝第一回觉得,人说话的声音,竟然能比狗叫还难听。 先前她只觉得这个婆母规矩多,难伺候,今日才知道,竟是如此自私歹毒。 果然人往往只有遇着事了,才会撕下平日里的面具。 在覃氏不断的絮叨声中,马车终于回到了侯府,停车之后,坐在外侧的容枝枝先下了车。 只是她并不如先前一样,恭敬地扶着覃氏下车,而是开口道:“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先回房了!” 话音落下,她便带着朝夕大步往自己的院子去。 从前一心一意伺候覃氏,那是出于孝道,可今日看来,覃氏并不值得她孝顺。 覃氏在齐子赋的搀扶下,恼火地下了车,指着容枝枝的背影,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看看她,你们看看她!今日像什么样子!” 齐子赋道:“母亲,我去劝劝她,想来她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待我好好说一说,事情便能解决了。” 覃氏摆摆手,示意他要去快去,她今日生生是要被气死了。 待齐子赋走了之后。 覃氏想着那会儿马车的事情,越想越是恼火,当即便一脚踢上了容枝枝的马车,谁知道那马车很硬,竟是叫她疼得脸都变了,嗷嗷叫了一声。 信阳侯烦躁地看了她一眼:“你哪里有半点侯夫人的样子!” 话毕,大步走了进去。 覃氏:“……!” 都怪容枝枝这个小贱蹄子,若不是对方气到自己,自己怎么会遭到侯爷鄙夷? 明日一早,容枝枝来给自己请安,她一定要容枝枝多跪一会儿! …… 容枝枝回了自己的院子后,便吩咐朝夕道:“遣人回容家问问,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今日晚宴,父亲未至,想来是已经让人找陛下告假了。 女婿的庆功宴,父亲都不出席,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朝夕:“是!” 话刚应下,便听到了脚步声。 容枝枝抬眼,便见着齐子赋大步进来了,男人眸光定定,里头都是身体大好还立了功之后的意气。 再不见从前躺在床榻上,什么都要人伺候的样子。 她求来天蚕莲治好了行将就木的他,却换来了今日的可笑局面,若是这般,或许当初就不该管他的死活…… 当个寡妇更好。 齐子赋进来之后,便看了一眼仆婢们:“都出去,我与世子夫人有话要说!” 朝夕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容枝枝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 齐子赋走到容枝枝跟前,试图去握她的手,却不曾想手刚刚伸过去,容枝枝便后退了一步。 叫齐子赋的手尴尬在半空中。 容枝枝:“夫君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齐子赋被拂了面子,收回了自己的手,盯着容枝枝道:“枝枝,我知道你委屈了,只是你既然爱我,就该多为我着想。” 容枝枝蹙眉,她其实并不知道,齐子赋为什么这么自信笃定地说她爱他。 难道他们两个的婚事,不是因为父母之命,不得违抗?而她也是受了多年做大妇的教诲,才事事以他齐家为重。 只是她也并未出言反驳,想知道对方还能说出什么来。 齐子赋接着道:“这件事情确实是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枝枝你也要体谅我,我在异国他乡,难得有一个人关心我,我一时糊涂了才……” “但事情已经发生,我必然是要为曼华公主负责。” “再说了,如果当初不是曼华公主救我,现在我已经死了,你眼下根本都看不到我,她是我们二人的恩人,你把正妻之位让给她又如何了?” 容枝枝:“……” 作为一个循规蹈矩了多年的贤德大妇,她是不是不便说:你如今回来闹这一死出,还不如死在昭国? 罢了,对方到底是大齐的功臣,容枝枝也不想说如此恶毒的话。 便只淡声道:“夫君,可以和离,可以纳妾。至于其他的,不必再谈!” 齐子赋作为世子,要纳妾,容枝枝不会说什么,只要不动摇她正妻的地位,多少妾室,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齐子赋:“你心里就只有正妻的位置,没有一点别的吗?你将我当什么?” 容枝枝:“那我且问夫君,你今日在陛下面前,说是我自己求的要做妾,你又将我当作什么?” 齐子赋一时语塞:“此事……” 此事确实是他对不住容枝枝,自也说不出个反驳的话来。 容枝枝又道:“夫君可还记得,当初我嫁给你后,治好了你的病,你感动万分,离京的时候说一定会立功,回来便在陛下面前,为我请封诰命。今日你在御前的那些话,就是你说的,为我请的诰命吗?” 齐子赋再次失语,半晌道:“枝枝,是我亏欠你!未来我一定百般补偿你!” “就算你失去了正妻的位置,可是无妨的,你还有我的爱,我发誓我待你只会比从前更好。” “曼华她有孕在身,如今也不便伺候我。” “说来我们当年还没来得及圆房,我便装病暗中前往昭国,你我夫妻多年未见,今日该好好温存一番才是!” “却是叫这些不开心的事情,闹了若久。叫仆人们备水,伺候我们休息吧!” 说着,他便要上来抱容枝枝…… 第一卷 第6章 你就是贪慕荣华富贵 容枝枝是半分没想到,两个人都闹到这个份上了,齐子赋竟还想着圆房的事。 她又是后退三步,避开了对方,冷着脸道:“夫君,曼华公主的事情处理好之前,你还是回你自己的院子住吧!” 齐子赋难以置信地道:“难道不做正妻,你便碰都不愿意让我碰?” 容枝枝并不正面回答,只道:“夫君请回!” 齐子赋的容色,也终于冰冷了起来:“好好好!世人都说你爱我,为了我齐家愿意付出一切,我看你更爱的,是世子夫人的位置,你原来也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嫁给我罢了!” 容枝枝并不说话,只是想笑,为了荣华富贵?作为容太傅的嫡长女,以父亲今时今日的地位,她就是嫁去王府做王妃都是做得的。 若不是父亲和信阳侯定了娃娃亲,根本就轮不上一个病得快不行的侯府世子娶她。 可现在,齐子赋竟说这样的话…… 罢了,话不投机,没什么可说的。 见容枝枝美丽的容颜,冰冷至极,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及逐客的坚决,也没半分为她自己辩解的意思。 齐子赋绷着一张俊脸,神色冷漠地离开。 他走了之后,朝夕进来了,急切地对容枝枝道:“世子夫人,世子怎么走了?你们都三年未见了,他也不在你这里留宿?” 容枝枝:“我赶走的。” 朝夕:“?” 容枝枝三言两语,便将今日所有的事情,与朝夕说了一个分明。 朝夕听完气得发抖,她就说怎么那会儿一出宫,就觉得情状不对,主子们还动不动就提起做妾的事。 可朝夕想了想,道:“世子夫人,是否越是这般,您越是要将世子留下?说不定您与他小意温存一番,他便会回心转意呢?” 容枝枝直言道:“他今日若是宿在这里,我会觉得恶心。” 她受了这么多年名门贵女的教导和三从四德的熏陶,都忍不得这样一个人,或许她的身上,还是藏着几根反骨吧。 再说了,这样一个人的心,要他转回来做什么? 是什么稀罕物件吗? 朝夕被自家姑娘的话噎住了,也是,若是她自个儿嫁了姑爷这样的人,想来也是窝火的。 朝夕小声问道:“姑娘,您就一点都不伤心吗?” 容枝枝淡淡道:“伤心什么?当初嫁给病弱的齐子赋,也不过是因为父亲不想背上发迹后悔婚的恶名。” “我嫁过来是为了家族声誉,为了容家其他姑娘的婚事,这一点你是清楚的。” “高门贵女,被世家培养出来,心里惦记的,从来便是家族的利益和自身的荣誉,而不是那些没用的情情爱爱。既然无心,又谈何伤心?” 生气和寒心是有的,伤心……真的没有! 京城的优秀男子那么多,在遍地天才的皇城,三年前文不成武不就,仅有一张尚可容貌的齐子赋,若不是因为婚约,连她的眼都入不得。 朝夕听完倒是沉默了,她一贯知道自家姑娘是理智的,没想到竟然是理智至此,这会儿她都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会儿,回容家打探情况的仆人进来,禀报道:“世子夫人,主君叫你明日回一趟太傅府!” 这仆人是容枝枝从娘家带来的,自还是叫容太傅主君。 容枝枝:“知道了。” 也是,该回去一趟与父亲商量一番,两家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若要和离,该切割的关系和势力,还是要让父亲早日切割才是。 …… 覃氏气得一整个晚上没睡好,一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虽恼恨儿子莽撞糊涂,可更多的还是恨容枝枝不识大体。 信阳侯被她翻得烦闷不已,根本睡不着,没好气起身:“你自己一个人休息吧!” 说罢就去自己的书房睡了。 这下,覃氏更是怨恨容枝枝了,都是因为娶妇不贤,这家里才一塌糊涂,儿子婚姻不幸、前途不明,自己这几年好不容易与侯爷和缓的关系,也再次生出问题。 怀着怒气,她特意起了个大早。 在自己的院内正厅,等着容枝枝来给自己请安。 她院内的陈婆子打算在屋里起两盆金丝炭防寒,覃氏却道:“不必起炭火了,就让这屋子里头冷着,一会儿容枝枝来了,叫她在地上好好跪一跪,让她清醒几分!” 若不是看在儿子还需要容太傅帮助的份上,她连房间都不会让容氏进,定是叫她跪在外头反省! 陈婆子道:“可是夫人,若是不点炭火,您不冷吗?” 覃氏其实很冷,但是为了磨搓容枝枝,她嘴硬道:“我无事,我手里有汤婆子,还喝着热茶,这身上暖和得很!” 陈婆子是心疼自家夫人的:“不如先点着,等世子夫人来了,再撤了火盆?” 覃氏:“都说了要叫屋子里冷着了!若是先点着,她进来后,不是还先暖和了一阵?我不愿如此便宜她!” 陈婆子见夫人如此坚决,也只好照做,嘴里也忍不住怨怪起来:“世子夫人也是,昨日在宫里那样闹就罢了,晚间还让世子爷睡了书房,当真是没半点贤妇模样!” 说起自己的儿子是在书房睡的,覃氏更是恼火:“我一会儿就好好教教她,哪里有这样做人媳妇的?” “夫君三年没回来,也不说好好疼疼他,竟叫他一个人宿在书房,像什么样子?容太傅的家风,也不过如此!” “也是我家瞎了眼,娶了个这样不懂事的毒妇回来!” 覃氏口中全是对容枝枝的贬损,已是彻底忘了,当初容枝枝为齐子赋求来天蚕莲,治好了对方娘胎里头带着的毒,那时候齐家是多感激对方。 陈婆子应和着道:“可不是!她还说要和离,也不想想,和离之后,上哪里找我们侯府这样的好亲事!” 覃氏听完,脸也是越发冷了。 不止是因着对容枝枝不满,也是因为这寒冬腊月的,不点炭火,着实是叫人从脚心里开始发凉。 初冬起,容枝枝便命人备了上好的金丝炭送来,覃氏从来没受半点冻,这会儿已是寒冬,骤然没了炭火,哪里受得住? 等了好一会儿,覃氏快冷的不行了,便问道:“这个不孝的东西,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来问安?” 院子里的婆子赶忙出去打听了消息回来:“夫人,世子夫人起了,想来就要过来了!” 覃氏点头,忍着酷寒继续等着。 她这会儿受得所有的冻,一会儿都要容氏还给她,叫容氏大冬天的跪在地上,必是比自己现在冷多了! 第一卷 第7章 冻死老身了 覃氏等啊等,等啊等。 都没见着容枝枝的人,在她越发不耐的时候,终于等到婆子又回来禀报:“夫人,世子夫人出门了!” 受了快半个时辰冻的覃氏脸都绿了,拍案而起:“什么?!” 所以自己准备了一个早上的磨搓,竟然没有半点用处吗?这真是叫覃氏好一阵恼火。 最恼火的是,这顿准备没磨搓到容氏,却是把自己磨搓了一番,怎叫人不生气? 跑腿的婆子道:“听兰苑的人说,世子夫人是回娘家去了!” 陈婆子听到这里,立刻紧张起来:“夫人,世子夫人该不会是回娘家,找容太傅告状吧?” 覃氏听完,起先还有些紧张。 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不屑地道:“无妨,容太傅一向古板,她回去了之后只会挨骂!” “再说了,子赋如今立了功,正有势头,容太傅若是聪明,便该与我家更亲密才是,岂会站在容枝枝那边?” “是迎个和离的女儿回容家住着丢人,还是与出息了的姑爷和和美美,容太傅能选不出来?” 陈婆子:“夫人说得也是!” 覃氏:“也罢,就该叫她回家醒醒神!不然还以为自己,依旧是那个金尊玉贵的容家大小姐呢!” “进了我信阳侯府的门,就要守我侯府的规矩。好了,不说了,快将炭火点起来,冻死老身了!” 陈婆子:“……是!” …… 容枝枝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回到了容家,门房连忙来迎。 只是对方看容枝枝的眼神,已然带了一些怜悯,容枝枝了然,昨夜宫里的事,家里定然是知道了。 也是了,那么大的事,不可能没人告诉父亲。 仆人将容枝枝迎进去,并开口道:“主君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叫大小姐您旁事都放着,先在正厅等等他,他有事与您谈。” 容枝枝微微蹙眉,有些奇怪。 父亲这个时辰怎在祖母院中?而且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祖母的面谈?父亲孝顺,许多事情也会问一问祖母的意见,她老人家在家里一直很说得上话。 可父亲这样的吩咐了,容枝枝即便觉得奇怪,也依旧还是在正厅等着。 没多久,一名与容枝枝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子,大步走了进来:“哎呀,这不是姐姐吗?姐姐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是在齐家待不下去了吗?” 容枝枝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容姣姣最烦的就是容枝枝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从小到大,姐姐处处压着自己一头,众人说自己娇美,可偏偏姐姐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 众人说自己有才华,可偏偏姐姐又是京城第一才女。 最可气的是,姐姐嫁给齐家那个病秧子,本以为对方要守寡了,没想到容枝枝还把那齐子赋救活了,又得了个京城第一贤妇的称谓。 容枝枝在世人眼里,简直称得上完美。 这一切,怎叫容姣姣不上火? 听说齐家要容枝枝做妾,容姣姣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兴奋得很,一听说她回来,就赶忙来看热闹了。 她一屁股坐下,接着讽刺道:“姐姐,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是京城第一贤德大妇吗?姐夫也不过是叫你做妾罢了,有什么做不得的,你说是不是?” “还是今日你回来,实则是找母亲请教如何照顾孩子的?也是了,怀孕的人可是公主,亡国的公主也是公主嘛,你将来还得伺候她做月子的。” “哎,你如今啊,丢的不止是你自己一个的人,还有我们容家的脸面!以后真的做了妾,或是做了和离妇,众人还不得笑死你!可怜我也得跟着丢人。” 朝夕听着十分的来气。 当初若不是为了容家其他姑娘的婚事,大小姐何至于在太医说齐子赋没几天可活了,还得嫁过去? 如今大小姐受了这样的气,三小姐非但不心疼她,竟然还说出这些风凉话来! 她正要帮小姐说话,容枝枝却抬手握住了朝夕的手,叫她别出声。 安抚住了朝夕,她才看向容姣姣:“妹妹说得是,不过你倒也知道,我如今快和离了,总归名声毁了,以后终究是要做笑柄的。” “既是如此,你猜猜,我若是在外头泼妇骂街,去茶楼客栈当众说些粗鄙的话,到时候影响得是谁?”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妹妹你还嫁不嫁得出去!我若是妹妹你,这时候一定会好好尊敬姐姐,免得姐姐犯糊涂,与我玉石俱焚。” 容姣姣:“你……” 她哪里会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私下里笑话容枝枝的是不少,但是骂信阳侯一家狼心狗肺的更多。 所以即便姐姐和离了回来后,二婚困难些,但那些做正头夫人的,都是会理解姐姐的,所以对自己的婚事影响不了什么。 可万一容枝枝真的破罐子破摔,在外头发疯,叫人以为容家女本性不堪,那自己的婚事就真的完了,众人定会觉得,自己与姐姐同出一脉,品性定然差不多! 正在气恼之间。 外头走进来一名中年妇人。 对方进来后,容枝枝立刻起身,恭敬地道:“问母亲安!” 来人正是容枝枝的生母,太傅府的当家主母王氏。 王氏大步走到容枝枝的跟前,抬起手,不由分说地就是一个耳光,甩在了容枝枝脸上! 朝夕瞪大眼:“夫人……” 容枝枝被打得头都偏了过去,嘴角尝到了一丝血腥味,脸更是阵阵发麻,不必照镜子都知道,面上定是有一个硕大的掌印。 她死死的咬牙,压下了所有的情绪,看向王氏。 王氏怒道:“方才没进门,就见着你大放厥词,威胁你妹妹!你这些年学的规矩,怕都是学到了狗肚子里!” 容姣姣立刻过去,拉住了王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姐姐也真是的,我不过是听说了昨日宫里的事,来安慰一下姐姐,没想到姐姐竟然威胁吓唬我,亏得母亲您来了,不然我都要被吓哭了!” 朝夕生气地道:“三小姐,明明是你先……” 王氏不悦地看向朝夕:“主子们说话,哪里有你一个奴才开口的份?想来就是你到了侯府,常常在你家主子身边耀武扬威,才叫你家主子如此糊涂!来人,将朝夕这个目中无人的东西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第一卷 第8章 你为什么不吊死在齐家? 朝夕闻言,立刻吓得白了脸,可惊恐和不服气之下,心里又莫名生出了几分孤勇,正想着就是夫人当真要打死自己,她也要临死之前,帮自家姑娘说两句话。 却不想容枝枝一步,拦在了朝夕的身前,摆明了不准人动她。 朝夕看着姑娘纤细单薄的背影,却觉得高大无比,她唇瓣微阖动,眼里已经有了泪光:“姑娘……” 她心里这会儿已是后悔死了,姑娘几次三番提醒自己,要稳重,不要多话,因着她的身份到底是奴婢,容易被人揪着错处,可自己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王氏看着容枝枝的举动,眉心蹙起,厌恶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为了一个贱婢,忤逆母亲不成?” 容枝枝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看王氏的眸光极淡:“母亲多心了,只是朝夕是祖母买来伺候女儿的丫头,您若是下令打死了她,祖母那边恐怕会不快。” 朝夕又有什么错呢?其实也不过就是想帮自己说出容姣姣挑衅的真相罢了。 可朝夕不清楚,母亲不喜欢的哪里是朝夕开口,她不喜的是自己这个女儿罢了!所以母亲瞧什么本就是不顺眼的,哪里又容得了自己和朝夕出言分辩? 王氏怎会听不明白,这死丫头的意思,便是若自己打死了朝夕,她就要去找老太太告状! 这令王氏的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好你个不孝的东西,竟敢拿你祖母压我!” 容枝枝轻声道:“母亲言重了,女儿不敢。女儿只是为母亲着想,担心母亲因此与父亲离心罢了。” 这话生生就是戳到了王氏的心窝上。 这几年老太太越发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而夫君却又是至孝之人,因自己不能令婆母满意,夫君嘴上不说,可看得出来是颇有不满的。 若再为这点子事,惹得老太太不高兴,怕是夫君都要睡到书房去了。王氏是真心爱容太傅,哪里受得了这个? 想明白了这些,王氏勉强压了心里的火,盯着容枝枝讽刺道:“难为你有心了!” 容枝枝这哪里是为自己着想,分明是清楚自己的软肋,知道自己紧张什么。 容枝枝知晓,母亲说出这句话,便意味着朝夕不会有事了。 然而容姣姣还不明就里,拉着王氏的手道:“母亲,您还真当姐姐为您考虑不成?朝夕不过是一个侍婢罢了,她自己心疼自己的丫头,不想让您打杀了,才把父亲也拿出来说事,父亲哪里会真的与您计较!” 王氏看了她一眼,不快道:“好了,不必说了!” 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她这个小女儿,竟是半点容枝枝的聪明都没学到,但凡姣姣有枝枝半点智慧,自己能少操多少心? 容姣姣被王氏这般呵斥了一声,吓了一跳,也不敢再教唆母亲杀人。 便只一副维护王氏的模样,看了容枝枝身后的朝夕一眼:“狗奴才,母亲饶了你的性命,你还不磕头跪谢!亏得是遇见我母亲这样明事理大度的女主人,不然你几条命都不够死!” 容姣姣讨厌容枝枝,自然也讨厌容枝枝的狗,朝夕在容姣姣的眼里,就是一条容枝枝的忠犬,不喂骨头都能帮着容枝枝咬人那种。 王氏听完,只觉得姣姣不愧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说话极是贴心。 朝夕听着容姣姣颠倒黑白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哪里是夫人明事理大度饶了自己的命,分明就是自家姑娘为自己争取的活命机会。 可为了避免姑娘为难,她还是跪下了:“多谢夫人宽宥!” 王氏轻蔑地看她一眼,也懒得再在朝夕的事情上花心思,不过就是一个贱婢罢了。 她转而看向容枝枝:“你府上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嫁出去了三年,连自己夫君的心都看不住!” “闹出如此笑话,现在整个京城谁不说你没用?贤德,光有贤德的名声能干什么?抓不住男人的心,一切都是白搭!” “他去了昭国,你就不知道给他写几封信,聊表相思之情,叫他记挂着你吗?竟给了那亡国公主可乘之机,闹得我们容家也跟着丢人!” 若是从前,王氏说自己什么、骂自己什么,容枝枝都是听着。 可今日,种种的事情加起来,她心里太累了,她不想忍了。 于是她平静地道:“母亲,齐子赋隐姓埋名出去做密探,是不能收女儿的信件的。” 但凡有几分见识的人,都该清楚为国出去做间客,是多么私密的事,有的时候,国内甚至还要伪装人已经死了的假象,连家里人都骗着。 哪里还有什么可能传递书信,联络感情? 母亲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对方眼下这么说,不过就是因为不喜欢自己,也根本懒得思考这些,所以想到什么骂什么罢了。 王氏被噎了一下,深觉没脸,显得自己好似没脑子一般。 便是绷着一张脸,再次转移了话题:“所以你当不了齐子赋的正妻了,便回来找你妹妹的麻烦,威胁要与你妹妹同归于尽?” “我真是造孽,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才摊上你这样恶毒的女儿!” “早知道这般,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应当掐死你才是!便也没得似今日一般的难堪事!” 容枝枝温言提醒道:“母亲,我出生的时候,您已经掐过一回了。” 该是她来问,自己上辈子做了多少坏事,才摊上这样一个偏心又不讲道理的母亲才是。 王氏听完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曾想这桩秘事,容枝枝自己竟然知道。 她当即恼火地道:“那还不是怪你!一出生便是难产,竟是脚先出来,险些活活痛死我!似你妹妹,都不需我如何使劲,便生出来了,这便是来报恩的孩子!” “可你!你从出生的那天,我便知道你是来讨债的!若非是如此,怎会这样不孝,往死里折磨你的母亲?” “现在好了,险些要了我命不说,还要被齐家人贬做妾室,要我跟着你丢人现眼!” “我也不知道你今日回家来做什么,为什么不吊死在齐家算了,如此我们还能去齐家讨个公道,挽回家里的声誉,也省得连累了你妹妹今后的婚事!” 第一卷 第9章 默认了不把她当回事? 容枝枝听完这些话,只觉得可笑,当年祖母说齐子赋一个病秧子,都活不了几日,怎么能叫自己嫁过去? 是父亲不愿因为悔婚影响容家的清名,母亲又哭着闹着说自己若是悔婚了,外头人怕是都不敢再与容家其他的姑娘定亲了。 她为了家族和父母还有妹妹们,压下心里的委屈,说服祖母做了齐家妇。 如今婆家这样欺辱她,母亲不止不关心她半分,却叫她吊死。 从前她的终生幸福,比不上妹妹的婚事,如今她的性命,在妹妹的婚事面前,依旧是不值一提。 她现在有些不值,为自己不值。 疲累之下,她懒得再说什么,便只是道:“母亲说得对,是女儿不孝,竟然还活着,实在是让母亲失望了。” 王氏:“你……你怎么说话呢?” 这话便生生衬得自己这个母亲,十分不慈一般。 容姣姣忙是道:“母亲,别生气!姐姐她是祖母养大的,不将您看在眼里,那也是有祖母给的底气,您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您啊,还是多心疼心疼自己,别是平白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姐姐不心疼,女儿可心疼得紧呢。” 一番话,挑拨离间做到了极致。 王氏本就憎恶容枝枝,再加上这些年来容姣姣的多次挑拨,那厌恶是与日俱增。 此番王氏听完了,果也是冷笑了一声,盯着容枝枝道:“是是是!我哪里管得了你,你可是有老太太撑腰,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我这个母亲!” 容枝枝没出声。 她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母亲吗?自然不是的,相反,从小到大,她想了无数的办法,讨母亲开心。 可是母亲看她的眼神总是厌恶的,就说是看仇人也不为过。 从来自己说什么,母亲都不会相信,而妹妹颠倒黑白的时候,嘴皮子随便一张一合,母亲便都信了。 这些年她不知道受过多少次冤屈,挨过多少次莫名其妙的耳光。 后头是祖母劝她,有的人生来与母亲的缘分就是薄的,这事儿强求不来,她在祖母怀里痛哭了一场后,便不再总是往母亲跟前靠了,甚至是避着母亲和妹妹走。 免了什么时候,又平白招来一巴掌。 然而出嫁了三年,今日归来也仍是如此。哪里是她眼里没有母亲?是母亲从来容不下她罢了。 王氏见自己说完话,容枝枝不立刻过来道歉,也不解释宽慰自己几句,她心里极是恼火,什么意思?是默认了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吗? 她正要发作。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容太傅大步走了进来。 王氏起来招呼:“夫君!” 容枝枝和容姣姣也见礼:“父亲!” 容太傅已经年近四十,但瞧着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十分俊美,二十年前还有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美誉。王氏是个极爱皮相的人,初见就对容太傅爱得要死要活。 当年江氏也看上了容太傅,对方是榆阳大长公主的女儿,王氏生怕失去了容太傅,甚至不顾自己的名声,拿着刀冲出去。 扬言不是自己死,就是江氏亡,吓得江氏觉得她有病。 已经退隐的王丞相,二十多年前在朝却是呼风唤雨,王氏又是他的独女,彼时江氏又不能打杀了她。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想着说不定什么就被王氏给捅了,于是江氏赶忙嫁给了如今的礼部尚书。 在活命和婚事之间,哪个重要,江氏还是分得清楚的,只是她与王氏也因此多年不睦。 而成功抢到了夫君的王氏,对容太傅自是体贴不已,此番立刻倒茶递给他:“夫君,天气冷,你且先暖暖身子!” 容太傅接过了茶杯喝了一口:“多谢夫人,夫人辛苦了!” 他这个夫人,当年不顾贵女的声誉,拿着刀挑衅他人的事,一直令重规矩的容太傅很瞧不上。 可不得不说对方嫁给自己之后,对自己极好,当年也不嫌弃自己贫寒,是下嫁,所以这些年夫妻之间,也算是相敬如宾。 这会儿容姣姣便开口道:“父亲,您也知道母亲辛苦,可是姐姐,却是半点孝心也无!” “她一回来,就把母亲气得心口疼,母亲说也说不得她,骂也骂不得她。她动不动就抬出祖母来吓唬母亲!” “无非就是看着母亲孝顺,拿捏着母亲罢了!您可好好教训一下姐姐,给母亲出口气才是!” 容太傅闻言,看了一眼低眉顺耳站在一旁的容枝枝:“果真如此吗?” 王氏愤愤地道:“岂止!她还说要在外面闹事,坏了她妹妹和容家其他姑娘的婚事呢。枝枝一贯是婆母教导的,不把我放在心上,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夫君……” 然而这会儿,容太傅也看见了容枝枝脸上的掌印。 他打断了王氏的话,不快地道:“你脸上的掌印是怎么回事?难道齐家那小儿,还敢与你动手不成?” 容太傅不能接受的,不是容枝枝挨齐家的打,他不能接受的,是他容墨青的女儿被外人打! 这哪里是打她,那是打自己的脸! 王氏一听这话,便尴尬了:“这,夫君……是她方才说些混账话,我气急了打了!” 听王氏这么说,容太傅的火气才下来几分。 只是他也偏头,十分不快地看着王氏:“你是糊涂了不成?你不知道母亲病了?” “母亲素来最宠爱这个孙女,一会儿她顶着这个巴掌印过去,要是心疼坏了母亲,加重了母亲的病情可如何是好?” “你都这个年纪了,做事怎么还是这般不周全,半点都不知道心疼婆母!难道是因她是我的母亲,不是你的?” 王氏又尴又尬,忙是道:“夫君,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我怎会不将你的母亲当成自己的,我当真只是一时冲动了!都怪枝枝乱说话,我这才……唉……” 她心里其实也恼恨得很,那个死老太婆为什么放着活泼可爱的姣姣不喜欢,非要喜欢容枝枝那个没眼力见的东西,闹得夫君总是为了老太太对自己不满。 倒是容枝枝一听这话急了,忙是问道:“父亲,祖母怎么了?” 第一卷 第10章 请父亲应允和离 容枝枝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满是急切,望着容太傅。父亲一贯更在乎家风和家里的声誉,母亲心里只有弟弟和妹妹。 唯有祖母是心疼自己,爱自己的人,甚至出生那日,若不是祖母把她抢下来,她已经死在母亲手中了。 现在听说祖母病了,她自是着急。 容太傅听着她的语气,脸色缓和几分:“你倒是知道孝顺你祖母,她这些年没有白疼你!你祖母没事,只是老毛病又犯了,神医已经瞧过了,我也照看了她一整夜,已是没有大碍了。” 按理老太太病了,该是王氏侍疾,只是容太傅实在是孝顺,也加上知道母亲不待见妻子,所以自己亲自守了一夜。 容枝枝听到这里,已是放心下来,祖母有心疾,出生便心脉不全,此病没法根治。 这些年一直好好将养着,只是时而不时也会发作一下,容枝枝也是因此,跟着神医学了一手好医术,就是希望若是祖母身子不爽利,自己在身边时也能帮衬一把。 容枝枝:“那女儿去看看祖母!” 容太傅道:“不急,你祖母刚刚歇下了。而且你这脸肿着,怎么去看她?不是平白令你祖母心里不快?” 说完,他看了一眼朝夕,蹙眉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去给你家姑娘取几块冰敷脸!” 朝夕得了话,立刻屈膝:“奴婢这就去。” 她哪里是不心疼姑娘,只是那是夫人打的,主君不发话,她哪里敢! 容太傅:“一会儿脸上的肿消了,再去看你祖母。” 容枝枝:“是。” 她虽然很着急见着祖母,可也知道父亲的话有道理,祖母见着自己的脸被打肿,想来也是会生气受刺激,对她老人家的身体不好。 父亲对自己挨打没半点心疼,不在容枝枝的意料之外,但容枝枝也不在乎,父亲能事事考虑祖母就行,他能孝顺祖母,叫祖母晚年安乐,对容枝枝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王氏在边上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夫君又想起来自己打人的事儿,又怀疑自己的孝心。 却是容姣姣撒娇道:“父亲,哪有那么矫情!照我说,祖母就是太溺爱姐姐了,才叫母亲都教训不得姐姐……” 话还没说完,容太傅手里的茶杯,就对着容姣姣砸了过去。 落到容姣姣跟前的地面上,一滩水溅到了容姣姣的衣摆上,吓得容姣姣花容失色,腿也软了,忙是跪在地上:“父亲!” 容太傅黑着脸道:“混账东西!你竟然说你祖母的不是!看来我这些年,是真的太娇纵你了!” 王氏忙是帮着求情:“夫君,姣姣只是一时糊涂,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回头一定好好管教她!” 容枝枝即便没犯错,都能得来王氏的打骂,而容姣姣说错了话,王氏却是急着把责任往她自己的身上揽,帮着说话。 容枝枝在边上看着她们母女情深,心里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因为在过去的许多年,早就心里憋闷过太多次了,到如今早已麻木了。 容太傅寒声对容姣姣道:“滚去祠堂跪着,饿上一日醒醒神!再叫我从你口中听到半句对你祖母不敬的话,我便赏你几板子!” 容姣姣哭丧着脸:“是!” 王氏忙是道:“那若是姣姣要跪,枝枝也该一起去!她一大早的,言词对我不敬就罢了,竟也没去给我问安,还是我主动过来的!” 容枝枝唇角勾起讽笑,便是容姣姣自己犯了错,母亲也要叫自己一起受罚。 可惜了,这事儿母亲带不上自己。 果真,容太傅听完之后就蹙眉:“是我有事与枝枝商量,命人叫她把旁的事放放,先在这儿等着我的,有什么问题?还有,她还没先给母亲问安,急着去给你问什么安?你就那么着急,想越过母亲去?” 王氏面皮一抽,不曾想此事乃是夫君的交代。 听着对方后头的话,她心里也是窝火,可也不愿意惹夫君不快,于是道:“原是这样,是妾身误会枝枝了!” 容太傅摆摆手,道:“你先退下,我与枝枝有事说!” 他哪里不知道妻子不喜欢大女儿,他懒得与她继续在这里攀扯什么,便叫她先出去好了。 王氏心里闷闷的,夫君有事情不与自己这个妻子商量,却与容枝枝商量,还不许自己在这儿听。 这使她看容枝枝更不顺眼了,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那妾身先去准备午饭,夫君辛苦了一夜,妾身叫厨房炖汤,好好给你补补。” 容太傅点点头,示意她出去。 王氏不快地离开,临走还没好气地看了容枝枝一眼,对上母亲的眼神,容枝枝便知道母亲满眼只有父亲的毛病又犯了,父亲与自己这个女儿私下谈点事,都被她嫉恨上了。 王氏带着容姣姣离开正厅后。 容姣姣委屈地道:“母亲,父亲真是的!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要罚我!” 王氏正是心烦,听完了也不快地看了她一眼:“你明知道你父亲愚孝,满脑子都是他的娘,我都不敢触霉头,你偏要惹他干什么?” 容姣姣竟是小声说了一句:“那老太婆死了就好了!” 王氏吓了一跳,忙是道:“你莫要胡说,叫你父亲听到会打死你的!” 容姣姣摇着王氏的手,压下了眼底的狠意:“好嘛,女儿知道的,也就是私下里与母亲您才敢说两句!祖母总是给您摆脸色,我这也是心疼母亲。” 王氏想了想,低声道:“我虽然也不喜欢你祖母,可她到底是你父亲的娘亲,她若是死了,你父亲会很是伤心,我不愿那样。” 容姣姣:“女儿知道啦!” 母亲还是太软弱了,有的事情,或许只能自己做决断。 …… 朝夕拿着冰块回来,隔着帕子上去给自家姑娘敷脸。 而容太傅这会儿,也看着容枝枝道:“你素来是个稳重明理的,齐家这事,你想怎么处理?” 在容太傅看来,女儿先前为齐子赋做了那么多,想来即便出了这样的事,也是轻易舍不得自己的夫君的。 容枝枝闻言起身,从来都是她听父亲的要求做事,第一回她也希望父亲能顺着自己一次。 她恭敬地跪在地上,含泪轻声道:“父亲,女儿想和离,请父亲应允!” 她不爱齐子赋,所以齐子赋闹出的事,她确实不伤心,可是她委屈啊。 凭什么她付出这么多,还要被人这样作践呢?她已经在齐家耽误太多,她不想继续耽误自己了! 血和泪,她都不想再为齐家那样的人家流。 第一卷 第11章 八抬大轿将你接回 容太傅倒是意外了,审视着自己的女儿:“你想和离?对齐子赋半点眷念也无?” 容枝枝轻声道:“父亲,当初女儿为何嫁他,您是清楚的。从头到尾,女儿都不是为自己嫁的,为的是容家。” “如今,女儿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和离,女儿同样是为了容家。” “父亲应当清楚,那玉曼华到底是昭国公主,以我朝善待亡国皇室的传统,断然是不会叫她做妾的,昭国旧部也不会答应。” “可若我容家的女儿,遭人贬妻为妾,都要默默隐忍,父亲的官声和容家的清誉,亦会受到影响,是以女儿以为,和离是目下最好的解法。” 容枝枝在祖母的教养下,惯是冷静理智,她明白越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便越是要沉得住气,脑子要转得飞快,出言也要说到点子上。 她太知道自己古板的父亲,最在意的是什么了。 若是她现在细数自己的委屈,父亲不会放在心上,还会叫她多多隐忍,世上的女子大多是这么过来的,可说起容家名誉,父亲便是忍不得了。 果然。 容太傅听到这里,沉吟道:“你此言不错,就此和离虽不甚光彩,可到底给我容家的女儿们,留下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名声,外头也不敢小觑轻贱你的妹妹们。” “再有,我容墨青的女儿,怎么能为妾?为父为官二十一载,就连只小我几岁的先帝,都做过为父的学生。我们这样的人家,岂能容早就是个空壳子的信阳侯府这样对待?” “也怪为父,当年见着齐家那小儿病成那般,为了名声还是将你嫁过去,才叫你在那虎狼窝里受委屈,累带我容家也被这样羞辱!” 只恨先帝身体不好,年纪轻轻便薨逝,摄政大权还给了沈相而不是自己,不然自己只会比如今更受敬重,借给信阳侯府几个胆子,他们都不敢做这样的事。 容枝枝是何等聪明人,只是道:“怎能怪父亲?父亲有仁有义之举,都是那齐家白眼狼,辜负了父亲的一腔真心。” 父亲可以自责,但是她不能说:你说得是,我也觉得你糊涂得很,为了一点子虚名,将我害得这般惨。 她只能宽慰对方,如此父亲才会觉得,自己跟他一条心。 容太傅听完,果然欣慰地看了一眼女儿:“你素来是懂事的,出了这样的事,也不曾怨怪为父,是为父亏欠你!” 容枝枝小心地道:“亲生的父女之间,说什么亏欠呢?那和离的事,父亲是答应了?” 若是和离了,她还是想回到家里来,继续在祖母跟前尽孝的,祖母把自己教养大,是自己最爱重的人,所以父亲是否同意和离,对她来说十分紧要。 容太傅点点头,但他又道:“你祖母昨日发病,齐家小儿闹的事,我还瞒着你祖母,不敢告诉她,若是叫她知道齐家闹出这等事,怕是会气出好歹来。” “待过十天半个月,你祖母身体好些了,我再徐徐与她说起此事。再八抬大轿,一路放着鞭炮,风光将你接回来,你看如何?” 从来只有嫁女儿的时候八抬大轿,没有和离的时候,还八抬大轿请回来的说法。 和离的妇人,娘家往往是正门都不让走,叫走侧门。 而一向古板的容太傅能做此许诺,也是真心觉得亏待这个女儿了,更是觉得齐家做得太过分,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如此他便是要以此举打齐家的脸。 风风光光放鞭炮都是庆祝好大事的,他把和离的女儿抬回来,似好事一般庆祝,摆明了瞧不上信阳侯府,这一巴掌便是要稳稳地扇回去。 朝夕在边上听着,想想那个画面,预测一番齐家人的脸色,都觉得心里一阵爽利。 容枝枝听完,也知父亲考虑得周全,祖母的身体发病的时候,是受不得半点刺激的。 于是便道:“父亲想得极为周全,女儿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还要谢谢父亲打算为女儿准备仪仗。” 容太傅:“只是为了你祖母,接下来几日还是委屈你了,得继续在齐家待着。” 容枝枝温声道:“女儿不委屈,不过待几日罢了。十个齐家众人加起来,也不及我祖母半根手指头,忍他们几日,能叫祖母身体更稳妥些,女儿是一百个乐意的。” 这都是容枝枝的心里话,只要是为了祖母的身体,莫说是等十天半个月了,叫她拿命换她都无有不应。 她正好看看,她不做这个贤德大妇了,齐家会乱成什么样。 容太傅听完也十分满意,却也皱眉道:“你有这份孝心是极妥的,此事便先这么着吧。只是这一回,你也要反省自身,没有笼住夫君的心,到底是你的责任!” “少把心思花在那些药草上,你祖母的病自有神医帮着治,你一个太傅府的嫡长女,学那些做什么?出嫁从夫,你要多在夫君的身上用心。” “和离一回,还能说是齐家的错处,若以后再和离一回,那就都是你的错了!” 容枝枝自问在齐子赋的身上,用的心思是不少的,妻子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全了。 齐子赋还整这一死出,她深觉是齐子赋自己的问题,与完美的她半点不相干。 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顶撞父亲的时候,句句顺着父亲,顺利和离才是最要紧的。 她便恭敬地道:“父亲教训得是,女儿一定好好反省。” 见着大女儿知礼懂事,对自己言听计从,容太傅也十分满意,没有再多说她什么:“起来吧,我也去歇一会儿!你一会儿去看你祖母,切记勿要说漏嘴!” 容枝枝:“女儿谨记。” 就是父亲不提,她也会小心的,那可是她的祖母,这个世上最爱自己的人。 容太傅交代完了,便大步离开。 朝夕过来接着给容枝枝敷脸,她素来知道自家姑娘主意大,这和离的事情姑娘想好了,便是不会改的,左右她也恼恨齐家,所以也不劝什么。 她只是看着对方的脸,心疼得直掉眼泪:“姑娘,那会儿三小姐在夫人面前颠倒黑白,您怎么不解释解释呢?” 容枝枝自嘲一笑:“有什么可解释的,这些年我解释的次数也不少,母亲何曾相信过?即便她相信了,她也会说妹妹没错,做姐姐应当让着她。以后你也不要出言解释,免了受责难,她们想说什么,叫她们说就是了。” 朝夕想想也是,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只是她更心疼了,低声道:“夫人这样偏心,苦了姑娘您了……” 容枝枝:“无妨,我有祖母就很好了。” 祖母给她的爱,顶得上寻常人家三个母亲,所以她虽然失落,却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话到这儿,王氏身边的赵婆子过来,对容枝枝道:“大姑娘,夫人说三姑娘受罚禁食,你们姐妹应当同心同德,今日这午膳就不给您准备了!” 第一卷 第12章 治不好他祖传的眼疾和脑疾 容枝枝听完赵婆子的话,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诮,知道母亲有这样的吩咐,她竟是半点没觉得意外。 赵婆子看着她这一丝讽笑,心里生出不快来:“大姑娘,您这副神情是什么意思?是对夫人的安排不满吗?” “那老奴就要提醒您了,如今这府上的内务,是夫人说了算了,夫人说不给您午膳,您就是心里头不舒服,也只能忍着。” 容枝枝温言道:“是不准我吃,还是不给食物?” 赵婆子心里有些奇怪,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区别吗? 她讽刺一笑,道:“大姑娘若实在是想吃也不难,你若有本事叫府上的奴才们给你吃食,老奴也管不着啊,或是大姑娘您有能耐,自己变出吃的,夫人那边想来也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夫人将府上的奴才都收拾得服服帖帖,明知夫人不允,哪里会有不长眼东西,蠢到给大姑娘食物? 所以赵婆子这就是故意的,就是说来恶心容枝枝的。 容枝枝轻声道:“我明白了,就是可以吃,只是没吃的给我,对吧?” 赵婆子总觉得哪里奇怪,好似被引导着什么一般,但她还是没有多心,点了点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正是如此呢!” 她是王氏的陪嫁嬷嬷,在府上很说得上话,常常把自己当半个主子。 先前容枝枝还是侯府世子夫人的时候,她还忌惮几分,如今侯府都要容枝枝做妾了,她自是更不把容枝枝看在眼里了。 容枝枝淡声道:“无妨,府上的人不给就不给吧,赵嬷嬷可以回去复命了。” 赵嬷嬷一愣,还以为容枝枝问自己那些,是要与自己分辩一二,却不曾想对方就这般应下了? 怀着满心的疑虑,她走出去之后,还是不放心,折返来门口偷看。 心想莫非这府上还真的有不长眼的奴才,被大姑娘收买了? 容枝枝眼角的余光,自是瞧着赵婆子的,只是她也并不在意,在朝夕又给她敷了一会儿脸之后,吩咐道:“去取吃食吧。” 朝夕遣跟着回容家的仆人,去马车上取来一个食盒。 当着那躲在门外角落的赵嬷嬷的面,将里头的糕点一碟一碟取出来,放在了容枝枝跟前。 朝夕接着给她敷脸,并道:“姑娘您快用,可别饿着!” 这糕点极是精细,乃是京城最好的糕点铺子做的,随便一碟就要二两银子,赵嬷嬷这样的一等嬷嬷,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二两而已。 四碟糕点往那小桌案上一摆,寻常人就是有个什么午膳,想必也是不想用了。 赵嬷嬷看得瞪大眼,只见容枝枝当着自己的面吃了起来,她还招呼了朝夕一句:“你也一起用几块吧!” 朝夕只觉得自家姑娘真是有先见之明,出门之前就叫自己买了糕点,带着一起回来,不然今日这饭还真的吃不上。 忙是道:“多谢姑娘赏赐!” 赵嬷嬷气得跳脚,知道自己这差事算是办砸了,赶紧跑出去道:“大姑娘,夫人不是叫您别吃午饭了,您还吃,这是不将夫人看在眼里吗?这样忤逆不孝,可是有损您的名声的!” 容枝枝小口吃下手里的糕点,奇怪地看向她:“赵嬷嬷,你不是说了,母亲并不是不准我吃,若我自己能变出吃的,母亲也是不会责怪的?” 赵嬷嬷的脸色当即一阵青一阵白,哪里会想到容枝枝回容家来,还带着食物? 若是知道,她方才就不会那样逞口舌之快了! 她恼恨之间,容枝枝还当着她的面,挑衅一般地又吃了几块,赵嬷嬷内心恼火极了,可厚厚的嘴唇哆嗦了半天,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看着赵嬷嬷难受的样子,已经吃了个半饱的容枝枝,看好戏一般地问道:“怎么?难道是赵嬷嬷你会错母亲的意思了?给我传的话传错了?” 赵嬷嬷连忙道:“正是!老奴想起来了,夫人的意思是叫您不吃的……” 容枝枝温言道:“可惜吃都吃了,话也是赵嬷嬷你传错的,一会儿你就自己去母亲那里请罚吧。” “赵嬷嬷,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是怎么做母亲身边的一等嬷嬷?想来母亲一定对你很失望,你可要自求多福。” 这赵嬷嬷素来目中无人,容枝枝没出嫁之前,就没少在对方手里吃亏,先前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容枝枝给对方几分薄面,可这两日她心情不快,也做够了这名门淑女、贤德大妇,自也不惯着这奴才。 赵嬷嬷哪里不知道,王氏动了脾气后,责罚下人是半点都不会留情的。 要是让夫人知道自己这点子事都办不好……她越想越是心慌,最后白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容枝枝:“……” 就这? 想来对方是这几年,在母亲身边过得太顺心了,才这点刺激都受不得。 她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奴才,温声道:“把赵嬷嬷送回母亲的院子里,将方才的一切事由,如事对母亲阐述便是。” 奴才们:“是!” 他们心里颇为钦佩,大姑娘如今果然是不一样了,难怪被誉为京城第一贤妇,收拾恶仆、应对夫人刁难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如此手段,就是夫人不满,想来也是说不得什么。 赵嬷嬷被抬走,便有人来禀:“大姑娘,老太太醒了!” 容枝枝此刻脸上的掌印,也消得差不多了,闻言立刻去了祖母的院子。 容老太君躺在房内,听见容枝枝的脚步声,便喜气洋洋地道:“可是……咳咳,可是我的乖孙女回来了?” 容枝枝立刻到了祖母床前,恭敬地跪着:“祖母,是我!” 容老太君忙是道:“傻孩子,地上凉,你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容枝枝立刻起了身。 容老太君拍着她的手笑道:“听闻你夫君回来了,还立了大功,这真是太好了,先前你父亲和母亲坏了脑子,偏要你嫁去齐家,我还百般不同意,如今也好,你终于熬出头了!” 说着,她也是心疼自己的孙女,若是嫁给一个身体康健的贵公子,日子不是顺心多了?她这么好的乖孙女,偏得是要嫁给齐家那病秧子,才平白吃了这些苦。 容枝枝顾忌着祖母的身体,自也没有说出实情,只笑着道:“祖母说得是,以后便都是好日子了!” 容老太君点点头,又道:“他回来之后,对你亲近吗?三年了,可有生疏?不对,想来是不会生疏的。我的乖孙女,完美得就跟天星一般。” “容貌是那仙女都比不得的,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谁若是不喜欢你,待你不好,那必是他瞎了眼、蠢得能升天,就是跪着求神医,也是治不好他祖传的眼疾和脑疾的!” 容枝枝闻言,微微垂眸,险些落下泪了。 齐子赋做出这样的事情,所有人包括父亲母亲,都说她有问题,是她没有看好夫君,笼住夫君的心,是她做得不够妥当,是她…… 只有祖母,一心一意站在她这边,说有错都是别人的错! 第一卷 第13章 怕没人给你撑腰 她自认并非软弱之人,可这会儿竟因为这份温暖,险些落下泪来。 看出了孙女情绪不对,容老太君急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容枝枝状若无意地抓上了祖母的脉搏,察觉对方的心跳,已经因为紧张开始加快。 忙是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出嫁后,还能找祖母撒娇,听祖母这般夸我罢了!” 容老太君放下心来,微笑道:“你这孩子,我还当你受什么委屈了!夸你,实在是因为你值得。” “你想想这自小,你学什么不会?琴棋书画、幕后打理铺子、管家,只要你沾手,样样都是第一,刺绣的技艺也是京城少有,就连学医神医都说你有天赋,收你为唯一的亲传。” “我至今都不敢相信,你母亲那样的糊涂虫,能生出你这样出众的孩子来。” “照我看啊,你若是个男儿,怕成就不会比你父亲低,他太古板好面子,有时候还比不得你!” 虽说不该当着孙女的面,总是说她父亲母亲不好,可每每想起他们非要叫容枝枝嫁给齐子赋的事,老太太就来气。 亏得是孙女如今过得好,不然她定是不依,必要与儿子闹个翻天不可。 听着祖母的夸奖,容枝枝连日阴郁的心情,终究是好了许多。 摸着祖母的脉搏,察觉逐渐平稳,便是笑着道:“实则是祖母教养得好,若不是有祖母言传身教,孙女哪有这般本事!” 这话也是说得容老太君喜笑颜开。 只是她也叹气:“当初你父亲科考,前任王丞相是主考官,你父亲也算是他的门生,他要将女儿嫁给你父亲,我与你父亲纵然对王氏不喜,可还是不便拒绝。” “王氏嫁过来之后,恭顺守礼,与你父亲也琴瑟和鸣,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可没想到她偏是在你的事情上犯糊涂,总是看你不顺眼,你父亲对子女也过于生疏冷淡。” “每每想起这些,我病得再重,也总是不能阖眼。怕我若是真有了个好歹,我的乖孙女,将来就没有人撑腰了!” 容枝枝听着,含泪道:“祖母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容老太君笑了笑,身子也有些乏了:“你也不用宽慰我,人总是有那么一天的,我身体一直不好,多活一日算一日罢了。” “姑爷刚回来,你这会儿也不宜总是待在娘家。叫姑爷若是得空了,来看看我,也好叫我安心一些!” 今日齐子赋没有与枝枝一起回来看自己,老太太心里还是有些疑虑的。 容枝枝忙是道:“他并不知道祖母您病了,加之刚回京,事务繁忙,这才没有来,他空些了,孙女会带他回来看您的!” 容老太君点点头:“好好好!我想再休息一会儿,你也快回齐家去吧,你和姑爷把日子过好了,对我的身体才是最好的!” 容枝枝:“孙女明白。” 祖母身体不好,加上犯病了,所以觉多,容枝枝守着她,待祖母安睡了,仆婢在她耳畔低声道:“姑娘,主君叫您出去。” 容枝枝起身,怕吵醒了祖母,轻手轻脚地出去。 见着了父亲,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提出留下给祖母侍疾几日。 容太傅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回去吧,你祖母身边有我照顾,齐子赋的心思如今不在你身上,你留在这里侍疾,却不见姑爷来接你,你祖母反而起疑心。” “不如回去将你的嫁妆好好整理一番,和离是你的心思,既是有了决心,该处理好的早些收拾好。我过几日接你时,也不必在府外等你切割,免了你祖母到时候在家挂心。” 容枝枝知道父亲的话有理,便叫朝夕把自己买给祖母的糕点留下,吩咐仆人:“祖母晚间喜欢吃点甜食,届时伺候祖母用一些。” 说来,若不是给祖母买糕点的时候,容枝枝留了个心眼,顺手给自己买了些,今日还要挨饿。 随后对容太傅福身道:“那女儿先告退了,祖母这边若需要女儿,父亲一定要遣人告知女儿。” 容太傅点点头:“嗯,你且去吧!” 本来容枝枝在夫家混成这样,容太傅嘴上没说太多,心里却很有些不满,可看她到底对老太太事事挂心,他也不愿再多斥责了,叫人将她送了出去。 容枝枝前脚刚走,王氏便气冲冲地过来,问道:“夫君,枝枝人呢?” 容太傅蹙眉:“回去了,怎么了?” 听得人都走了,王氏只得恨恨咬牙,扬起笑脸:“没什么,只是问问罢了!” 人都走了,总不好再抓回来收拾,只得下次再说了。 好一个孽女,竟是将自己身边的嬷嬷都气晕了,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当真是能耐了,以为自己治不了她了吗? …… 回去的路上。 见着天太冷了,容枝枝便将朝夕留在马车上一起坐着,省得小姑娘冻坏了。 朝夕感动得眼泪汪汪,只想着日后要对姑娘更加尽心。 只是也道:“姑娘,咱们就这么回来,齐家说不定以为,主君是叫您忍了,好好与姑爷过呢!” 容枝枝淡然一笑:“他们愿意如何以为,便如何以为吧。” 总归自己快挣脱牢笼了,由得他们高兴几日,到时候他们的脸才会更疼不是吗? 父亲的话也提醒她了,她的嫁妆,都是祖母给的,也实在是要好好收拾走,半点不能便宜了齐家。 马车回到了信阳侯府。 容枝枝便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刚是将狐裘脱下,房间内燃起了炭火取暖,一行人屁股才刚坐热,齐语嫣便蹦跳着进来了。 她是齐子赋的妹妹,容枝枝的小姑,因着齐语嫣一直对她亲厚,不似妹妹容姣姣总是陷害嘲讽,容枝枝这几年是真心将对方当亲妹妹疼爱。 如今要与齐子赋和离,容枝枝还有些舍不得对方。 只是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枝枝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儿不舒服,她是不知道自己与她哥哥的事?怎么笑得这样开心? 齐语嫣笑嘻嘻道:“嫂嫂!” 容枝枝坐下,审视着问道:“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何事?” 齐语嫣捧着脸,撒娇道:“嫂嫂,我这婚期将近,两家明日就要谈聘礼和嫁妆的事儿了。” “母亲和哥哥叫我来,让嫂嫂你拿嫁妆,为我添几箱妆。” “你的七彩鎏金冠,南海夜明珠,那还那株硕大的珊瑚摆件,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品,不如就一并添进去吧!” 容枝枝听完,脸都沉了,没想到他一家这么不要脸,这时候了还算计她的嫁妆! 第一卷 第14章 竟真算计她的嫁妆 见容枝枝不说话。 齐语嫣娇声道:“嫂嫂,你可是我的亲嫂嫂,我出嫁的事儿,你若是不添妆,也不像话嘛!” “再说了,我的婚事还是嫂嫂您帮我说成的,你不添,乾王府那边,也不好说不是?” 按理说,乾王府结亲,先前是不会轻易看上信阳侯这样已经成了空壳的人家的。 实则是容枝枝贤名在外,老乾王妃总是对她赞不绝口,说她是个有情有义又孝顺的姑娘,只恨不是自己的孙媳妇。 所以见容枝枝亲自来谈她小姑子的婚事,乾王妃才为自己的孙子答应下来。 虽并非是嫡长孙,可齐语嫣配得王府嫡次孙的婚事,也是叫许多人艳羡了。 容枝枝看着齐语嫣,斟酌着问道:“语嫣,你兄长为了那曼华公主,要我做妾的事,你知情吗?” 容枝枝嫁过来这三年,对齐语嫣委实是不薄,舍得给这个小姑子花钱,认真教她管家,还亲自去为她谈了乾王妃嫡次子的婚事。 齐语嫣若是不知情,只是受了她母亲和兄长的教唆前来,容枝枝还能理解。 齐语嫣一脸满不在乎:“知道啊!嫂嫂,这事儿府上不是都知道了吗?唉,男人嘛,可不都是这样的!三妻四妾都是常有的事儿,嫂嫂你要想开一些!” 听到这里,容枝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只是这会儿,她已经不止是为自己心寒,她还觉得万分煎熬,当初她以为这小姑子是个天真烂漫的,所以在覃氏的要求下,亲自去乾王府给对方说亲。 可今日才知道,对方也是白眼狼,自己把她说给了乾王府,这是结亲吗?这是结仇!她怎么对得起乾王妃对她的信任,又如何得罪得起乾王府? 想到这里,她竟是觉得五内俱焚。 捂着自己的胸口,难受得很! 见着容枝枝面色发白,齐语嫣只以为是自己的话,叫对方难以接受了,她在心里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 嘴上还是哄着容枝枝:“嫂嫂,母亲都说咱们女人,这一辈子活着便是艰难,总是免不得退让的。” “不过这几年嫂嫂你对我的好,妹妹都是记得的,只要你这一回为我添妆,你放心,将来就算你做了哥哥的妾,我也还是叫你一声嫂嫂。” 朝夕气得脸都变了,这臭不要脸的贱蹄子,当她的一声“嫂嫂”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吗? 要他们家姑娘为了她这个称呼,把嫁妆里头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她添妆? 可惜今日被王氏教训了一回,朝夕这会儿也不敢出声,生生气得心梗,只觉得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 容枝枝看着齐语嫣,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认可你哥哥叫我做妾的事了?” 齐语嫣脸色一僵,心想你做不做妾关我什么事? 可眼下有求于容枝枝,她当然也不敢这样说,便是蹙眉道:“我自然也是不认同的,可我一个做妹妹的,也没法子改变哥哥的决定啊!” “我也知道嫂嫂你心里不痛快,我若是你,也是会生气。” “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生气也是没半分意义。我也知道哥哥当年说了不会负你,还说给你请诰命,可他也没给你签个契约,如今你就是不满,也没法去告他啊!” 想到这里,齐语嫣眼底都浮现出笑意来,只觉得哥哥真是聪明得很,口头上答应了容枝枝这么多,也不必付出什么代价。 叫容枝枝生气,也只能平白生气。 看着齐语嫣眼底没藏好的笑意,容枝枝只觉得,自己这些年对她的好,真正都是喂了狗,不,就是喂了狗,狗还冲着她摇摇尾巴。 哪里似面前这个白眼狼?没半点感激就算了,瞧这模样,还幸灾乐祸上了! 也恼恨自己自诩聪明,先前怎么就没看出她的真面目?还对她那般好! 齐语嫣还拉着容枝枝的胳膊,继续撒娇道:“嫂嫂,你就答应我吧!我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好日子,我嫁妆丰厚,你也跟着有面子不是?” 容枝枝:“……” 呵呵,是拿我的嫁妆,给你一家做面子吧? 见容枝枝没有开口的意思,齐语嫣话锋一转,竟是威胁道:“嫂嫂你要是不给,影响了我亲事,母亲和哥哥怕是对嫂嫂你更加不喜呢。” “若是那样,曼华公主过门了,嫂嫂在府上的日子可就更加难过了。” “嫂嫂今日回了娘家,容太傅也没有将你留在府上,想来太傅也是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 “嫂嫂,这女人出嫁了,靠娘家是靠不住的,还是得靠婆家呢!” 容枝枝听懂了,想来自己今日回娘家的事情,齐家人一直盯着呢,看见自己回来了,便以为父亲是不管了,于是齐家人便放心了,觉得自己没有退路,可以轻松拿捏自己了。 若不是这样,齐语嫣恐怕都不敢一开口就是鎏金冠、夜明珠和珊瑚。 好!既然这样,那就叫他们自食恶果。 思绪到这里,容枝枝看了一眼齐语嫣,温声道:“你要的那三样东西,我不能给你,那都是祖母为我准备的,若是给了你,祖母知道了恐怕不快。” 齐语嫣脸一变,正要生气。 容枝枝接着道:“不过你也不要失望,我能给你添二十抬别的,其中有三十匹蜀锦,十匹流光锦,还有一些首饰,你看如何?” 齐语嫣听完眼前都亮了:“真的吗?” 蜀锦本就是稀罕物,流光锦的织法在大齐刚出现不久,更是百金难求,他们侯府如今都只有十匹,母亲当宝贝似的,只愿意陪嫁给自己三匹,如今有了容枝枝这十匹,她哪里还稀罕母亲给的? 虽比不上自己先前要的那几样东西,可想想自己有十匹流光锦,日日里换着穿,不得迷死夫君?她高兴坏了。 容枝枝:“自然了,你可是我的小姑子,我不为你考虑,为谁考虑呢?” 齐语嫣喜不自胜,只觉得母亲说的是对的,果然容太傅不管容枝枝了,这个女人就任由他们家拿捏,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得了好处,即便心里已经瞧不起容枝枝了,但还是给了容枝枝一个好脸:“那就多谢嫂嫂了,我先去与母亲说这个好消息!” 容枝枝如往常一般笑着,只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去吧!” 齐语嫣快乐得像一只坏了脑子的喜鹊,欢欢喜喜地走了。 朝夕当即急了:“姑娘,老太太给您的嫁妆,怎么能给她呢?” 从前与齐家和和美美也就罢了,如今闹成这样,这是凭什么? 容枝枝:“自然是不会给她了。” 父亲入朝为官的时候穷困得很,容家最重风骨,也不会用她母亲王氏的嫁妆。 是祖母用父亲的俸禄辛辛苦苦着人经营铺子,给容家挣来一份家业,给自己挣来这份体面的嫁妆。 她已经明知道齐语嫣是个什么东西,哪里还会给她? 朝夕愣了:“那您这是……?” 第一卷 第15章 我是真心喜欢枝枝的 容枝枝淡淡笑道:“她不是说,她哥哥许诺了我许多东西,但是也没写个契书,无凭无据的,我也不能告他吗?” “方才我答应她的事情,也没写契书,到时候叫她去告我吧!你们今日,可听到我答应她什么了没?” 她素来不愿意用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去对付人,因为不想将自己变成与旁人一样的龌龊人。 可有时候,面对的人太无耻,便也容不得那些穷讲究,你若是端着架子,不下那高台,便只会让人用肮脏的手段反复恶心,既然这样,她不要这份讲究也罢。 毕竟真正的端方之人,不止要品行高贵,还要能在小人环伺的环境下,保护好自己。 这屋子里头,全是容枝枝自己的丫头,是出嫁之前祖母给她安排的,卖身契个个都在她手里,因为她驭下有道,从来对她也是死心塌地。 这会儿对视了一眼,哪里还不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 自然是齐声道:“姑娘,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朝夕一听,当即心里一喜,痛快地道:“可算是也叫他们遭了一回报应!” 但她很快又意识到什么了,忙是问道:“姑娘,可若是这般,到时候嫁妆拿不出来,乾王府那边怪罪怎么办?” 容枝枝淡声道:“不管她嫁的是乾王府,还是换嫁其他人家,那时候你家主子我,已经和离离开了,即便还没走,小姑子的嫁妆数目不足,也怪不到嫂子身上。” “嫂子愿意给,是嫂子贤德,嫂子不愿意给,就是官府也逼迫不得。如今这贤德的名声,我也不稀罕了,自也无所谓。” “我朝谈嫁妆的时候,不会特意说明哪些是父母给的,哪些是嫂子添的,而且那我婆母好面子,只恨不能都说是她自己拿钱,哪里会提我?所以数目与说好的不符,亲家只会觉得是覃氏作怪。” “到时候覃氏便只能开侯府的库门,自己将东西补上,浮光锦不够,就想办法去采买,除非她想她女儿一辈子叫人笑话。” 她初来的时候,侯府本来也没多少家业了,是她在幕后帮着盘活了几个铺子,多了不少进项,才让库房多了些银子。 既是如此,叫她们多花出一些,也算是公平。 覃氏虽然小气,但在女儿的婚姻大事上,实在没法子了,也不会吝啬的,到底还有信阳侯看着呢,男人都要面子得很。 朝夕听完,只觉得她们家姑娘这主意实在是妙,哼,齐家竟然还想算计他们家姑娘,那是不能够。 只是朝夕很快又开始担忧起来:“今日才知道,齐家三姑娘的真面目是如此,若是您能索性上门叫乾王府,叫王妃退婚就好了。” “也不知她嫁去了乾王府,会不会惹出事来,到时候若是记在您身上,可怎么是好?” 容枝枝其实也忧心这事,她冷静地道:“此事我不能上门去说,只能等乾王妃自己来问我。” “否则落到了乾王府的眼里,便是我与齐家好的时候,叫他们结亲,与齐家不好的时候,便要搅黄了两家的婚事,王府反而不会信我的话。” 朝夕着急的道:“可乾王妃如何会来问您呢?” 容枝枝:“放心吧,明日他们谈完了嫁妆的事,乾王妃便会叫我过去叙话的。” 此事到底是她对不住乾王府,她心里现下也内疚得很,只希望王妃能相信她的话,知道齐语嫣实在不是好人,即便王府怪她先前乱说媒,她也认了,只要别害了王府就行。 朝夕一愣,心里有些奇怪,姑娘为何如此笃定。 但想想姑娘素来颇有成算,想来也是不会料错,便暂时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 覃氏的长寿苑。 齐语嫣欢欢喜喜地回来了,说出了容枝枝答应自己的事由。 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喜滋滋地一边喝一边道:“真如母亲所料,容太傅不管她,她便慌了,以后啊,那容氏所有的东西,便都是我们家的囊中之物了!” “一开口就答应了这么多好东西,母亲,你打算陪嫁给我的那三匹浮光锦,便自己留着吧,我如今有容氏给的,便也不缺那点儿了。” 齐子赋听到这里,也放下心来。 与母亲和妹妹不同,她们二人满心是想算计容枝枝的嫁妆,所以提出此等要求。 但齐子赋只是想借此看看容枝枝的态度,若是容枝枝强硬拒绝,像是昨夜拒绝自己圆房那样,那想来是容太傅给了底气。 可她今日软了态度答应下来,想来岳丈是不给她撑腰了,此后,她便只能依靠他们家了。 思绪到这里,他反而看着母亲和妹妹说了一句:“莫要太欺负她了,如今这样就可以了,她其他的嫁妆,你们不要再惦记了。” 齐语嫣翻了个白眼:“哥哥你这话说的,家里最欺负她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齐子赋一噎,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这样顶撞兄长?母亲真是将你惯坏了!” 齐语嫣不服气,却只能闭嘴,没法子,谁叫人家是哥哥,压着自己一头呢?以后出嫁了,还得指着娘家撑腰,若是跟容枝枝今日一样惨,那可怎么是好? 覃氏却是再了解自己的儿子不过,她看着齐子赋道:“我儿,为娘知道你心里有她,但你要想明白,她娘家越是不管她,她越是没银子使,她便越是只能依赖你、爱重你不是?” 齐子赋想了想,蹙眉道:“可是……如此会不会太过分了?我顺势要了玉曼华,想着法子逼枝枝做妾,只是想叫她更在乎我一点罢了。” “当个高门大妇做什么,整日里还要忙着中馈,世人都说她爱我,可去昭国前我就觉得,她在意的东西太多了,我有时候怀疑侯府的许多杂事、她的名声,都比我要紧些。” “还不如做个妾,温柔小意地整天陪着我,叫曼华去操心那些琐事!母亲,我是真心喜欢枝枝的,从来不是想算计她的钱财。” 覃氏:“为娘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这一番苦心,那个没眼力见的小蹄子,哪里会明白呢?她脑子里只有当正妻,岂会懂得你这一片真心的珍贵?” “你不许我们再算计她的嫁妆,难不成是想她以后因着有钱,一点不顺心又说要与你和离不成?” 齐子赋断然道:“母亲说得也是!容家不管她,她也没钱,世子夫人的尊荣也没有,以后她便一心一意只有我了!” 想想到时候,容枝枝受了半点委屈,都无法解决,只能红着眼睛扑在他怀里哭,叫他帮着出头,齐子赋兴奋得眼睛都亮了,有一种要给爱人当英雄的感觉! 第一卷 第16章 给我跪下 覃氏想着自己今日一早受得那些冻就来气,恨不得生吞了容枝枝,见儿子已经被自己说动。 覃氏便是再接再厉,又说道:“所以不止是嫁妆的事情,你不能护着她,你还要想法子,给她立规矩。” “叫她知道,你从来都不是非她不可,你心里最爱的人也并不是她。曼华公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要放在第一位。” “如此容枝枝才会感到慌张,才会小心翼翼,用尽全力,来博取你的怜爱。” 齐子赋冷笑了一声:“这一点儿子明白的!先前叫她做妾,她便要和离,说明骨头还是太硬了,从前儿子对她太好了一些。” “她若是真的爱我,做妾也会欢喜,哪里会圆房都不肯?母亲放心,儿子会好好调教她的,如此只是个开始而已!” 容枝枝太美好了,他当初还在床榻上养病的时候,所有的人来看望他,都会提及容枝枝,百般说自己有福气。 好似自己一个大男人,是容枝枝的附属品,因为她才有片刻荣耀一般。 当初他就很是不快,所以母亲安排第一次见容枝枝,他心里便想着要退婚,可他没想到对方竟是那样的国色,容貌举止样样出彩,叫他心跳得飞快,嘴里哪里还说得出退婚的话?做梦都想着把人娶回来。 后来娶是娶到了,她对自己也是事事尽心,可齐子赋总是觉得差点儿什么…… 差点什么呢,他总是弄不明白。 她好似在意他,但又像隔着点什么,所以这一次他其实也就是想借做妾的事,让容枝枝对自己证明心意,证明她看重的是自己,而不是世子夫人的位置。 可现在容枝枝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 覃氏微笑道:“你与母亲一条心,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以后母亲罚她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站在她那边,她才会知道,你对她的怜惜,不是生来就有,要她好好求你,才会获得。” 齐子赋:“儿子明白,当日您不让她上马车,儿子不是没帮着她?” 覃氏听完更是满意。 齐语嫣笑着道:“什么京城第一美人,京城第一才女,京城第一贤妇,以后还不是要仰仗着我哥哥才能过活?” 这话令齐子赋听完,很是舒心,眉眼里的笑都多了。 覃氏又道:“曼华公主你还是要想办法接到府上来,到底她腹中怀着孩子,是我们侯府的嫡长孙!” 齐子赋有些烦闷地道:“儿子哪里不想?一来是为着孩子,二来曼华公主到了府上,便是更能让枝枝吃醋,更在乎我。可陛下没决定怎么处理他们之前,曼华便还是俘虏,哪里好弄到家里来?” 覃氏:“那你便先叫容枝枝送些东西过去,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可怎么是好?她可有不少保暖的好东西,都是容家那老太太给的。好了,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安排就是了!” 齐子赋:“是。” …… 翌日一大早,整个信阳侯府便是欢天喜地,仆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只因今日来谈聘礼的,是乾王府的世子妃,齐语嫣未来的婆母谢氏,听说谢氏要亲自来,齐家人自然认为十分重视他们家。 先前因为身体不好,早就将中馈交给了容枝枝的覃氏,今日也要亲自张罗此事,表示自己对谢氏的重视。 容枝枝刚好落得清闲,但她也没真的闲着,遣人在前院打探着消息,也在整理自己的嫁妆单子。 只是覃氏虽然为人糊涂,做事却是十分谨慎,让自己的婆子将院子守得严严实实,容枝枝的丫鬟也没能打听具体到聊了什么。 最后只听得朝夕禀报:“姑娘,王府的世子妃走了之后,夫人发了大脾气,将屋子里好些东西都掀了!” 容枝枝扬眉:“哦?” 难不成不需自己同乾王府说什么,婚事便已经有了变数? 还不及细思。 覃氏身边的陈婆子,便黑着一张脸进来了,盯着容枝枝道:“世子夫人,夫人叫老奴喊您过去一趟!” 容枝枝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也不耽搁,立刻起了身。 朝夕连忙拿来狐裘斗篷,将自家姑娘裹住,免得受了寒,外头下了小雪,朝夕也帮持了伞,缓步往覃氏的长寿苑去。 即便天寒,风吹得人脸上生疼,容枝枝还是端方地走路,气度逼人。 陈婆子因着覃氏的心思,再不喜欢对方,也不得不说世子夫人这气度,当真是一等一的好,委实是配得上自家世子的,那些公主娘娘,都未必有这等风华。 齐子赋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只见雪地里,容枝枝着着青衣,狐裘披风衬得她冰肌玉肤,头上没有繁复的发钗,只有一根素色的簪子,可那盛极的容貌,却似八百里牡丹齐绽,美得惊心动魄。 国色天香的佳人缓步而来,风仪无双,淡粉色的伞在头顶,更似一副徐徐展开的绝美画卷。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都开始嫉妒朝夕帮她举着伞的手。 若不是对上容枝枝那双清冷沉稳的眸子,让齐子赋清醒了过来,他怕是都顾不得自己这些时日的盘算,忍不住上去将佳人揽入怀中,问问她冷不冷,帮她的手哈气。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压下。 容枝枝这样不懂事,他必须冷淡她,她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 容枝枝哪里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齐子赋已经在心里唱了一出拉扯的大戏,她进屋之后,福身一礼:“问婆母安。” 覃氏没好气地道:“还知道找我问安?你已经有两日早上没来与我请安了,昨晚也没来问好!” 晨昏定省,自然是早晚都要来。 容枝枝淡淡道:“婆母先前不是说,儿媳来问安,反而扰得您要早起?晚间还要平白耽误时间与儿媳说话。儿媳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不来了。” 覃氏一噎,这是她先前为了找茬,故意说来挤兑容氏的,容氏听了常常不往心里去,还是规规矩矩的来,这便让覃氏十分满意。 哪里知道,她今日还拿出这些话来顶撞自己了。 容枝枝顾不得覃氏在想什么,她更关心婚事到底是不是有了变数,便是问道:“不知婆母叫儿媳前来,所为何事?” 说起这个,覃氏便怒道:“你还有脸问,给我跪下!” 第一卷 第17章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朝夕听完脸就黑了,攥了一下手心,心里很为自家姑娘不忿,很想把覃氏这不讲道理的老虔婆骂一顿,可偏生就是骂不得,便只好忍着。 容枝枝却显得淡定许多:“婆母是想责难我吗?那儿媳至少也要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是?不如婆母明示。” 覃氏握着汤婆子,沉着脸看着容枝枝:“你做错了什么?好,老身就让你死个明白!陈婆子,你告诉她。” 陈婆子站出来,替自家主子把事由讲了出来:“方才乾王府的世子妃谢氏过来谈聘礼的事,竟是极其马虎,只给三十台聘礼,这断然不是王府的家底会做出的事。” “可谢氏说,因着世子要世子夫人你做妾的事情,现在外头沸沸扬扬,世家里都在说我们家不好,她没退了这桩婚事,便是给了侯府面子。” “既是如此,便是不愿意拿出更多的聘礼了,只三十台,对夫人说要就要,不要退婚也行。” 这事儿叫容枝枝听了,也并不十分意外,因为她一开始就没觉得谢氏亲自来,是因为看重齐语嫣。 她去了乾王府几次,也清楚谢氏本就不看好这桩亲事,谢氏为人势利,信阳侯府这样没多少实权的人家,并不能入她的眼。 婚事本就是老乾王妃的意思,所以如今谢氏找到了这个机会来发难,想借机退婚也在情理之中。 她轻声问道:“那最后,如何处理的?” 覃氏黑着脸道:“还能如何处理?还不是只有答应下来!不然你小姑子难道就不嫁了吗?” “外头都是些对我家不利的话,若是真的退亲了,未来还有什么好亲事轮到语嫣?” 乾王府本就是如今,齐语嫣能高攀的最高门第了。 听说还是没退婚,容枝枝心里多少有点失望,此番也就淡淡道:“既然母亲已经有了决断,对儿媳这么大的怒气做什么?此事与儿媳有什么干系?” 覃氏听到这话,险些没气死:“若不是你在宫宴上,不肯应下你自请为妾的事,外头能这样笑话我们家?谢氏能找到这个由头说嘴?” “子赋立了功,我们家本该是门庭若市,多是权贵来往,可就因为你,人人都不敢沾我们家,语嫣的聘礼也被影响,你还问与你有什么关系?” “容枝枝,你的良心莫非是被狗吃了吗?对这么多你惹出的祸事,都能视而不见?我叫你跪下,你还要忤逆我,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容枝枝听笑了,盯着覃氏道:“婆母是说,这些事情都怪我?” 覃氏:“不管你怪谁?你当真是个丧门星,我儿娶了你,实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可怜我的语嫣,也被你害成这样!” 说这,覃氏还开始抹眼泪了,一边擦,还一边用自己的眼角的余光,去看容枝枝。 若是往常,只要自己这样一哭,不管自己骂了一些什么,容枝枝都会十分紧张,赶紧过来哄自己,任由自己提要求,无有不应。 然而今日,覃氏发现自己哭了好一会儿,容枝枝竟然站在原地,眉梢都没挑一下,看自己的眼神也生疏冷淡,活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这令覃氏心里不快极了。 而齐子赋这会儿也是冷着脸道:“枝枝,母亲都被你气哭了,你还半点反省的意思也没有,你的贤德和孝道呢?” 容枝枝听着他一家颠倒黑白的话,很奇怪,她心里竟然都已经十分平静了。 淡淡看他一眼,提醒道:“夫君说笑了,我一个要被夫君贬妻为妾的人,还要什么贤德?” “夫君与其问我孝道,不如问问你自己?若不是你与人无媒苟合,在宫宴上说出贬妻为妾的话,小姑的婚事会被你连累吗?” “婆母口口声声怪我,但明眼人都清楚,事情实则因你而起,所以将婆母气成这样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个始作俑者!” 齐子赋一脸失望地看着她:“枝枝,你看看你现如今的样子,我说一句,你顶几句,你哪里还有半分班昭之德?” 容枝枝依旧不动气,平静地道:“我先前有班昭之德,为世人赞颂的时候,在这府上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连正妻的位置都保不住。既然这样,我还要那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齐子赋被噎住。 覃氏看着容枝枝,厌恶道:“瞧瞧你这牙尖嘴利的样子!我儿不过就是叫你做妾罢了,这是多大的一件事?” “我儿爱重你,不是比什么都强?要那些正妻的虚名有什么用?” “都是一家人,就该荣辱与共,你当日在宫宴上,若是能为这个家着想,不要那么自私,又怎么会把局面弄成这般?” 覃氏都想问一句,从前自己的那个温良贤淑的儿媳,到底哪里去了! 容枝枝已经知道谢氏来说了什么,时刻便也懒得再与他们在这儿耽搁功夫,多看齐家的众人一眼,她都觉得犯恶心。 于是听完了这话,她一脸恭顺地对覃氏道:“婆母说得有道理,一家人确实是荣辱与共,待儿媳一会儿回去了之后,便遣人给婆母送一本礼记。” “婆母不妨好好读一读,免得将您不妥当的想法,叫小姑子学了去,使得小姑子日后在婆家,也觉得做妾是个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那样,过段时间,小姑子好好的正妻变成了妾,我们信阳侯府不是也跟着丢人?” 覃氏气得脸都青了,指着容枝枝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讽刺我不读书吗?” 没有什么文化,一直是覃氏最尴尬的事,父亲出身草莽,被朝廷招安后立了些功,才当成官,是故她小时候也没机会读书。 若不是因为信阳侯当年心里有个贱人,其实也轮不到她这样的出身,嫁给侯爷当正妻,不认识几个大字,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许多命妇还因此看不起她,侯爷也总是鄙夷她这一点。 好不容易做了这些年侯夫人,名声好听了些,今日竟是又被容枝枝刺中了心中短处。 齐子赋见覃氏受辱,也立刻黑了脸,道:“容枝枝!想来是母亲对你太好了,叫你忘了规矩,你还不快磕头认错!” 第一卷 第18章 这是你弥补的机会 容枝枝听完险些笑出声,覃氏对自己太好了? 明明是个口蜜腹剑的老虔婆,在外头装得对自己十分满意喜爱,回到了府上就变着花样叫自己侍奉,给自己立规矩,好似磨搓自己,她就能高人一等。 只是容枝枝的生母都不曾对自己好,所以她对婆母也没那么多要求,总是觉得日子过得去就行了。 也不知这话,齐子赋是怎么说得出来的? 她也懒得多说,只看着齐子赋道:“夫君莫要生气地指着妾身说规矩,妾身在家不懂规矩是小,夫君在朝不懂律法是大。” “稍后妾身也会叫人给夫君送一本我朝的法典,你好好在书房研读一番。” “只望夫君日后,莫要再当众说出些违背律法、贬妻为妾的话,闹得被张御史指着鼻子,说该将你打多少板子。” “要是再来一回,莫说是小姑的婚事了,以后还有哪个好人家,敢轻易将女儿嫁给小叔?夫君你自己倒是高兴了,怎么不管管小叔的死活?” 齐子赋听到这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件事情父亲也骂过他了,他回忆了一下,也觉得是自己这辈子最丢人的一件事,可是这容枝枝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就尽踩人痛处? 踩完了母亲不算,又来踩自己。 踩完了他的容枝枝,又盯着覃氏道:“婆母您看,夫君这么自私,您可千万要好好说说他!若是没什么事了,儿媳就先退下了。” 覃氏哪里不知道,这是因着自己刚刚说容枝枝自私,人家记在心里了,还回过头来气自己呢。 她气得心肝都疼了:“你给我站住!走什么走!有你这么说婆母说夫君的吗?若是传出去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容枝枝只是想笑,自己如今还有什么名声? 全天下都知道自己怕是要做妾了,都成了京城的笑话了,不必去看,不必去听,她都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嘲讽自己。 覃氏竟然还妄图用名声拿捏她? 见容枝枝没有第一时间顶撞,覃氏还以为自己是说到容枝枝的心坎上了,这小贱人惯是沽名钓誉,旁的东西不在意,名声却是不会不顾的。 于是便觉得自己拿捏了容枝枝,接着道:“我也懒得再骂你了,与你说些正事!” “我朝的体面人家,收的聘礼都是随着嫁妆,一起抬到婆家,给姑娘傍身用的。” “既然语嫣的聘礼,是因为你才变少了,你便将你的嫁妆多拿出来一些,再给语嫣添三十抬妆。” “不然语嫣若是丢了面子,你这个嫂子又能得什么好?你先前已经十分糊涂,这是你弥补的机会!” 容枝枝算是闹明白了,合着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嫁妆。 先前自己哄骗齐语嫣,已经许诺了二十抬嫁妆,齐家竟然还是不满意,还想叫自己往里头添三十抬。 齐子赋这会儿有点儿尴尬,不敢与容枝枝对视。 因为没别的,在大齐只有没出息的男人,上不得台面的婆家,才会惦记娘子的嫁妆,传出去了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他堂堂一个侯府的世子,哪里愿意因为这样的事情,叫容枝枝看不起? 但…… 他很快地想起来,母亲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不能叫容枝枝有钱,有钱她就有底气离开自己,不行。 想到这里他便坚定起来:“枝枝,事情确实是因你而起,你补偿语嫣也是应当的,此事你就应了母亲吧!” 容枝枝反问:“因我而起?” 齐子赋理直气壮地道:“难道不是吗?你嫁给我,本就该一切都听我的,你若是早点明白这一点,我们信阳侯府这会儿定是和和美美的,什么不快都没有。” “说不定曼华也已经被接回来,府上都能一起期待我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你胡闹,连出嫁从夫的道理也不明白,也不知你的好名声都是怎么来的。” 饶是容枝枝认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他一家的无耻,心绪已经十分平和了。 可这会儿,还是叫齐子赋给气到了。 黑着脸沉默了半天的齐语嫣,这会儿也插话:“是啊,嫂嫂,不过就是再加三十抬罢了!” “你嫁过来的时候,嫁妆不是有一百二十六抬吗?分我一小半怎么了?你若这点东西都舍不得,家里谁会向着你?” 容枝枝心道即便自己把心剖给这一家人,他们也不会向着自己。 见他们都如此,她淡声笑了:“再添三十抬是吧?这有什么?加上先前那二十抬,我索性再加六十八抬,给小姑子共添八十八抬,想来这样婆母和夫君,当是满意了吧?” 反正都是随口许诺,又不必落实,何必与他们一直争吵?不如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齐语嫣眼前当即便亮了:“嫂嫂,真的吗?快快快,说我们齐家给我的嫁妆,还要再添六十八抬,传到王府去,叫他们不敢轻视我!” 一共八十八抬啊!这么多!先前母亲都没准备给她这么多抬呢。 容枝枝听她嘴里说齐家,半句不提自己,更放心了,到时候就都叫齐家自己开库房去填吧,真是妙极。 这下,倒是覃氏蹙眉了。 她是想算计容枝枝的嫁妆不错,可这蠢货是不是虎,都把嫁妆陪嫁给语嫣是怎么回事?一共陪嫁个五十抬,倒也没什么,可是八十八抬? 怎就不想着多留一些在侯府他们自己用呢? 侯府也没多少家底了,这事儿一直是覃氏的心病,她哪里不想把容枝枝的钱算计一些过来,填进侯府的库房,甚至入了自己的私库? 瞧着覃氏的表情,容枝枝便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还故意又点了一把火,摇摇头道:“唉,不行,还是应当共添一百抬才是!如此才是十全十美,婆母,你说呢?” 覃氏听到这里,心疼得开始肉颤了。 纵然是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还是有些不舍得,于是连忙拦住了想去王府传话的人。 劝容枝枝:“枝枝,这事儿你不如还是好好再想想,日后你总会有孩子的,你跟子赋自己也还要过日子!” 话里话外的,就是在提点容枝枝,银子还是要多留一些傍身,留在侯府,为她自己的孩子打算为好。 齐语嫣听到这里,心里就有点儿不对味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嫂嫂疼我,愿意多给一些,您怎么还不答应了呢?” 齐语嫣很满意,容枝枝现在果真是他们家的一条狗了,母亲只要她再添三十抬,她居然还主动提出添到一百抬,可母亲这会儿捣乱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是啊,婆母,我就这一个小姑子,平日里与我也是亲厚,她出嫁我最是上心,莫说是一百抬嫁妆了,我若是自己有三百抬,我都是愿意都给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算计那许多呢?” 眼看她们母女,要为了自己的空口许诺生出嫌隙,容枝枝心里也满意得很。 要不是怕她们不信,容枝枝连京城的街道,都想许诺几条给她们,好给她们拱拱火! 第一卷 第19章 你特意挑拨? 覃氏听完都气坏了,她是想容枝枝大方点,把嫁妆都给他们家,可也不是这么个大方法啊。 她连忙给容枝枝使眼色,叫她不要开口。 接着对齐语嫣道:“你嫂嫂这样体贴你,愿意给你那么多嫁妆,你便也该为嫂嫂着想才是。”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自己一个人把那么多好东西都拿走,一点都不为你哥哥和嫂嫂的未来着想呢?” 容枝枝听得想笑,挺好,眼下又开始指责齐语嫣自私了,但凡没满足覃氏心意的行为,不管是谁做的,都是自私的。 齐语嫣瞪大眼:“母亲,哥哥和嫂嫂有什么需要我想的?日后侯府可都是哥哥继承。” 覃氏脸色难堪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侯府是个什么情况……” 齐语嫣:“我知道府上没多少银子了,母亲您先前说加上嫂嫂那二十抬,一共给我六十六抬嫁妆,您出四十六抬。” “可咱们是侯府嫁姑娘,怎么能一点面子都不要?先前嫂嫂从太傅府嫁过来,都一百二十多抬呢。” “可我不想母亲为难,所以即便心里觉得落魄了些,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现下嫂嫂主动要为我出一百抬,再加上母亲你给的那些,一百四十六抬,我何愁不能风光大嫁?您就不能多为我想一想吗?” 听了齐语嫣这会儿的话,容枝枝也更是明白这个小姑子的自私了,确实是真的一点都不为自己这个嫂嫂想。 覃氏听完黑着脸道:“你就顾着自己的风光,把这侯府掏空了,你就开心了吗?” 齐语嫣:“是嫂嫂要给我再添,又不是找母亲您要,怎么就说到掏空侯府去了?” 覃氏一阵堵心,她难道能当着容枝枝的面,说在自己眼里,容枝枝的财产,便是侯府的财产? 把儿媳妇的东西说成侯府的私产,这不是平白叫人家戳脊梁骨? 覃氏深呼吸了几口气,开口道:“行,你一定要你嫂嫂给你添这么多也可以,只是这般的话,侯府就不给你添了,你嫂嫂一个为你添的就够了。” 覃氏一想,还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此自己一点银子都不用出,就能把女儿给嫁出去,也不必再去惦记容枝枝的家产了,反正都陪嫁出去陪得差不多了。 虽然说一百抬确实是给多了一些,有些心疼,但同自己先前的预期也是相差无几的。 朝夕听着,真是想骂她们一家不要脸,哪里有嫁小姑子,家里一个铜板不掏,都用嫂子的?覃氏也真是说得出来。 齐语嫣心里有些不满意,可想想一百抬其实也不少了,正犹豫要不要答应下来。 却不想这个时候,容枝枝看着覃氏,淡淡开了口:“婆母,虽然您的安排,儿媳不该插嘴。只是您到底是小姑的亲娘,她出嫁您一点嫁妆都不添,也实在太伤小姑的心了。”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还不叫外头笑死我们侯府?再说了,儿媳添了这么多,婆母您应当添更多,才能表示对小姑的爱重啊。” “哪里有女儿出嫁,母亲给的比嫂子还少的道理?这般,如何能够显得出您对小姑的慈母之情?日后小姑又怎么会孝顺您呢?” “要不这样,儿媳一百抬,您一百零一抬,叫小姑做我们京城有史以来,最有面子的娘子,看那乾王府还敢不敢看轻小姑。” 原本都打算听从母亲安排的齐语嫣,听完了这话,被容枝枝描述的那个美妙的场景,深深地震撼了。 上一个出嫁的时候,嫁妆有两百抬的,还是陛下的堂姐,安和郡主娘娘!若是自己也能有那么多,那未来的婆母谢氏无论如何,都是会高看自己的! 她忙是抓着覃氏的手:“母亲!您看嫂嫂都这么说了,不如就按嫂嫂说的办吧,难道您一个做母亲的,还没有嫂嫂疼我吗?” 容枝枝温言道:“小姑你不用紧张,婆母素来疼你跟眼珠子似的,这点小小的要求,婆母定是会同意的!我一个做嫂嫂的都舍得一百抬,难道婆母一个做母亲的会不肯?” 覃氏被齐语嫣求着,还被容枝枝的高帽子架起来,一时间难受得很。 她瞪着容枝枝,没好气地道:“我要怎么安排给语嫣的嫁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嘴了?” 容枝枝脸色一僵,一脸受伤地道:“是儿媳多嘴了,请婆母息怒,儿媳只是听您说谢氏态度不佳,太担心小姑了,关心则乱罢了。” 覃氏:“你……” 这天杀的容氏,能不能少说几句!她将话这样说,不是更显得自己这个母亲对语嫣不好?好像自己一点都不担心语嫣,也不关心闺女一般。 见覃氏动怒,容枝枝看了一眼齐语嫣,一脸爱莫能助的抱歉模样。 齐语嫣顿时被蛊惑得不行,觉得容枝枝不能为自己争取了,那自己更是要争气才是,不然两百多抬嫁妆的事情就飞了。 她跪在覃氏的脚边:“不行!母亲,您一定要比嫂嫂疼我,不然女儿就不起来了!” 覃氏怒道:“你难不成是疯了?若是我也给你一百抬,你哥哥和你弟弟以后怎么办?这府上难道要为了你一个人,日后勒紧裤腰带,一起吃糠咽菜吗?” 齐语嫣哭着道:“哪里有那么夸张!无非就是节省些罢了,哥哥和弟弟都在家中,女儿是嫁到外头,家里省些总比女儿在外头丢人好吧?” “不过就是一百抬嫁妆,您都不愿意给女儿,母亲您不疼女儿,您从前说的那些爱我的话,都是假的,你心里其实只有兄长和弟弟!” 覃氏气得咬牙切齿:“胡说!我怎么就不疼你了?你嫂嫂给你一百抬还不够吗?你怎么就这么贪心?!” 齐语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贪心?是我贪心还是母亲你小气?” 齐子赋见母亲和妹妹都吵起来了,头疼地道:“好了!母亲,语嫣实在是要,您给她就是了,她说得也不错,我就这一个妹妹,她出嫁是应当风光些。” 覃氏吼他:“你知道什么?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若是两百抬都给她,你以后在官场用什么打点?指不定明年开春了,主子们的春衣都裁不出来!” 送到王府的嫁妆,自然是要样样值钱,不可能抬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过去,可侯府本来就只有那么点了。 想到这里,她更生气了,瞪着容枝枝道:“旁的人不知道府上的情况,难道你还不知道?你是掌家的人!” “你眼下特意叫我给一百抬是什么意思?你是明知道我为了侯府不会给,特意挑拨我与语嫣的感情吗?” 这下,齐子赋和齐语嫣狐疑的眼神,落到了容枝枝身上! 第一卷 第20章 我拿夫君的前程发誓 容枝枝心想,覃氏倒也不算太蠢,竟然看出来了。 只是她嘴上怎么会承认呢? 她好似难以置信地看了覃氏一眼,蹙眉道:“婆母,您这样说,当真是冤枉儿媳了!哪里有什么挑拨的说法?” “儿媳是想着夫君如今已经为朝廷立功了,日后前程无量,总是会挣回来不少银子的。而且小叔子也拜在大儒门下,想来金榜题名也不过就是早晚的事。” “既然这样,嫁妆多给小姑一些,给了就给了吧。家里的男人们,总是会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的,哪里好叫小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外头受委屈?” 这话叫齐家兄妹听完,内心都颇为振动。 尤其是齐子赋,目光灼灼地盯着容枝枝,原来她是这样看好自己,认为自己很快就会有个好前程吗? 是的,自己会有的!总有一天,他要世人想起容枝枝,都觉得她是自己的附属品。 而不是像当日宫宴上那般,明明立功的是自己,那些命妇却拼命地夸奖容枝枝,说她这好那好! 齐语嫣更是连忙看着覃氏道:“母亲您听,连嫂嫂都说,不能叫我在外头受委屈,您便当真是一点儿都不能为我想吗?” 覃氏以为戳破容枝枝后,能反将一军,结果却被对方这样轻易地化解了。 她也不理会齐语嫣,只狐疑地看着容枝枝:“你真的只是这么想的?” 容枝枝:“自然了,儿媳拿夫君的前程发誓,儿媳说的句句是真。” 覃氏总觉得这个誓言,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可是想想容枝枝回了一趟容家,也没人来为她出头,容枝枝以后都是要靠着自己的儿子的,哪里敢不盼着儿子好?便是信了。 于是覃氏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子赋就是再有出息,等相爷回来拟订了职位之后,俸禄也没多少,我们却有这样偌大的一个侯府要养活。” “你小叔就是考上了,也不是立刻就能飞黄腾达,他们兄弟日后,都得我与你一起花银子为他们上下打点,没个几年功夫,怕是连花出去的钱都收不回来,哪里解得了燃眉之急呢?” 容枝枝差点又听笑了,都假作同意把自己从容家带来的嫁妆,给一百抬齐语嫣了,覃氏还惦记着自己剩下的那最后二十多抬,想叫自己拿出来,帮她的儿子们打点呢。 她这婆母怕是恨不得日夜泡在蜜罐子里头,美死她自己。 覃氏说着还摇摇头:“你虽然聪明,可到底还是年轻了一些,对官场上的事情不明白,但这也不能怪你,到底阅历在这里。” 容枝枝:“婆母,您说的道理儿媳是明白的,只是儿媳相信夫君的能力,绝不差这点银子,给小姑也是无妨,夫君你说呢?” 齐子赋不是喜欢当英雄,站出来答应给妹妹两百多抬嫁妆吗? 容枝枝叫他当个够! 亏得是她打算走了,侯府这烂摊子她不管了,不然若侯府还是自己当家,齐子赋看见人争执烦躁了,张口就叫自己给齐语嫣两百抬陪嫁,自己会气死。 齐子赋被容枝枝这么一问,面色微微僵了一下,在母亲开口之前,他其实并不知道家里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有钱了。 他从有记忆的时候就病着,躺在床上十几年,只知道仆人们都将他伺候得很好,母亲有什么好东西也都紧着他,也没因为他重病就不叫他做世子。 病刚好些就去了昭国,哪里知道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轻咳了一声:“枝枝,为夫虽然是有些能力,但母亲的考量,也是有道理的。即便不为了我们想,也要为父亲和母亲的生活考虑不是?” 容枝枝听完,更是瞧不上齐子赋了,当真是个伪君子,担心人觉得他无能,便把事情推到他父母身上。 他若直接坦诚心里的想法,容枝枝还不会鄙夷到这个份上。 她叹了一口气:“这样啊!虽说我觉得,侯府日后的开销,可以日后想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当先以小姑的婚事为重,毕竟婚期就在眼前了,可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也不多话了。” 说完之后,她故作遗憾地看了齐语嫣一眼,齐语嫣被这一眼瞧得浑身难受,更是觉得容枝枝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自己的心窝里。 是啊,侯府以后怎么样,难道不能再慢慢盘算吗?自己可是很快就要嫁人了啊,为什么不能以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为先呢? 覃氏见容枝枝终于不说两百抬的事了,便赶忙道:“枝枝啊,虽然这一回语嫣的嫁妆都是你给的,但是为了侯府的面子,为了语嫣的名声,在外头,就不要说是你的东西了,就说语嫣的嫁妆都是我出的吧!” 银子都叫容枝枝出了,可连为小姑子花钱的好名声,覃氏都不打算给容枝枝一个,放到旁人身上,怕是会气死。 可偏偏容枝枝是求之不得:“婆母放心,儿媳对外,都会说自己只添了几支金钗。就说儿媳本是打算添几十抬的,但是婆母不要,命儿媳的嫁妆,儿媳自己拿着傍身!” 这般,到时候自己反悔不给,侯府更是拿自己没半点法子。 覃氏哪里知道容枝枝在盘算什么?她听完很是高兴,觉得自己那个好儿媳又回来了! 这样才好嘛,不然叫外头知道,钱都是容枝枝出的,自己的面子怎么过得去?而且容枝枝的话,还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好婆母的形象! 愉悦的覃氏,看着齐语嫣道:“好了,快起来吧,莫要再为这件事闹了!道理可是都与你说明白了!” 齐语嫣此刻想起容枝枝那遗憾的眼神,却不肯给覃氏脸。 当即大哭起来:“什么道理!我都不明白!你们不为我想!我的嫁妆都是嫂嫂添的,你们一点都不给!想来若不是哥哥给我娶了个嫂嫂,你们打算叫我光着脚嫁去乾王府?” 她如此一哭,容枝枝也放心了,接下来齐家人便有得闹了。 凭什么只是自己一个人,为了齐家人弄出的事情窝火生气,回了娘家还被母亲和妹妹骂,而齐家人却能岁月静好? 那不能够! 覃氏被齐语嫣的话气得脸都青了:“我不为你想?我是如何为你盘算的,难道你没看出来吗?你不要逼我在最高兴的时候扇你!” 若不是自己的绸缪,容枝枝能答应添这么多嫁妆?现在女儿说的都是什么? 齐语嫣一听母亲还要扇她,更生气了:“先前嫂嫂答应给我添妆二十抬,是我厚着脸皮亲自开口去要的,今日一百抬也是嫂嫂自己说的。您为我盘算了什么?我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容枝枝差点笑出声,覃氏本就不够聪明,还有一个这么蠢笨的女儿,想来也是心累得很。 覃氏果然气得心梗,白眼往上直翻。 把齐子赋吓了一跳:“母亲……” 第一卷 第21章 覃氏气晕了两次 覃氏在齐子赋的拍背下,好不容易缓过来这口气。 指着齐语嫣,捂着胸口道:“你……你……你这个糊涂虫!” 齐语嫣哪里顾得上什么糊涂不糊涂,当即开始大闹,为了两百抬嫁妆,为了风风光光出嫁,叫她所有的姐妹都羡慕她,甚至为了叫京城的贵女都嫉妒她。 她索性顾不得自己贵女的颜面,在地上打滚:“我不管!我不管!母亲,我就要那么多嫁妆!您若是不给我,我就撞死在这府上!” 覃氏气得跳脚:“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齐语嫣哪里还管什么孝不孝顺,心里都是风光大嫁的美事:“母亲,你若是一点都不给,我日后可不肯叫你母亲了!” 自己出嫁,嫁妆都是容枝枝出的,那母亲对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覃氏做梦都没想到,齐语嫣连这话都能说得出来,自己这些年所有的付出,在齐语嫣的心里,竟是不值一提! 她心里一堵,这回竟是好大儿给她顺气,都没顺下去,当即晕倒了。 这下,齐语嫣吓得也不哭了。 气坏了母亲,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那自己的闺誉可就全完蛋了! 陈婆子忙是看向容枝枝,道:“世子夫人,您快来帮帮忙啊,您是懂医术的!” 容枝枝草草看了一眼,不过就是晕过去了,死不了。 她事不关己地道:“还是找府医吧,婆母从前总是说,我医术不精,怕我会害死她,现下我就不插手了。” 陈婆子:“……” 世子夫人说的话,夫人从前的确是说过,先前夫人差点中风,是世子夫人施针将夫人救下来,然而夫人清醒之后,便是一通大骂。 说“这医术你是真的懂吗?你就在我身上乱扎,你是想害死我不成?” 即便后头府医说了,亏得世子夫人那几针,夫人心里也是不高兴,还骂了世子夫人一句:瞎猫碰上死耗子,日后莫要再这么莽撞了。 当初的回旋镖,终于是扎回了夫人的眉心。 齐子赋哪里知道这些,忙是吩咐人叫府医过来,府医诊断了一会儿,开口道:“夫人只是急火攻心,小的开几副药便可。” 说完就去写药方。 齐子赋看向容枝枝:“枝枝,母亲晕倒了,我还有些奏报要一并写给朝廷,你留下侍疾吧,辛苦你了!” 容枝枝乐了,从前她自然是会留下侍疾的,她毕竟是贤妇嘛。 现在,想都不要想。 她淡声道:“夫君,婆母是为了小姑的事情晕倒的,还是叫小姑在这里陪着吧,等婆母醒了,她们母女好好聊一聊,彼此之间的误会,说不定就化解了,妾身在这里,反而不合适。” 齐子赋义正言辞道:“可你是儿媳,你也有责任……” 容枝枝冷嗤:“夫君是儿子,更有责任,妾身告退。” 话说完,转身便走。 便是一个好脸都没再给齐子赋。 朝夕忙给自家姑娘撑着伞,大步离开了长寿苑。 齐子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影,回头去看陈婆子:“她……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吧?” 他记忆中并非如此啊。 陈婆子实话实说:“是日前从宫宴回来之后,变成这样了。” 她觉得世子夫人这就像是心如死灰了,什么好名声都不想要了,任何事情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 从前世子夫人在夫人面前,十分乖顺,说什么都不反驳,陈婆子也是才知道世子夫人的嘴原来这般厉害。 倒是齐语嫣想想容枝枝要给自己一百抬嫁妆,虽然她觉得那也是容枝枝应当给的。 可这会儿到底还是冲着自家哥哥道:“不都是哥哥你闹出来的吗?若不是你要嫂嫂做妾,她岂会变成这样?” 齐子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齐语嫣又接着道:“不过也好,从你叫她做妾之后,她人都比从前大方多了,从前我找她要一百两,她也就给二百两。” “如今咱们只多要三十抬,她却肯主动给我这么多嫁妆,说明女人,还是不能惯着,哥哥你是对的!” 齐子赋想起容枝枝到底肯拿出这么多嫁妆来,慢慢的也消气了,枝枝心里一定是有自己的,不然她明明可以不给。 定然是做妾的事情,叫她有些生气,等过几日一切成了定局,她慢慢接受现实了,就会变成从前那样的。 他对齐语嫣道:“你嫂嫂说得对,母亲是被你气晕的,我们兄妹二人在这里守着吧!” 齐语嫣撇嘴,还不服气地顶嘴道:“哪里是被我气晕的?母亲分明是自己心里羞愧,知道对不住我!” 若叫覃氏醒着听到这话,怕是要气得重新晕过去。 …… 容枝枝回了自己的院子。 朝夕十分欢喜,笑得很是开怀:“姑娘,想来她们是真的以为,您要给一百抬嫁妆呢,看着她们狗咬狗,奴婢真是好不畅快。” 容枝枝笑看了她一眼:“你今日也长进了,没有贸然插话。” 这朝夕什么都好,衷心体贴,事事为容枝枝考虑,怕是有一日叫她为容枝枝挡死,她都愿意,唯一的缺点就是沉不住气。 所以容枝枝重用她,亲近她,但也总是头疼。 朝夕红着脸道:“奴婢哪里好总是拖您的后腿,您放心,奴婢会一日比一日稳重的。” 那自然也是容枝枝乐见的。 主仆喝了一会儿茶,聊了一会儿天,容枝枝还叫人关上门,与几个丫头喝了一点儿果酒,行了一会儿飞花令,作了几首小诗。 几个一等丫头都是跟着她长大,个个都是懂文墨的。 主仆畅饮,一时间好不开怀。 朝夕高兴得小脸红扑扑的:“姑娘,从前那老虔婆有个什么不舒服的,您这会儿还得在身边伺候着呢,如今倒是好了,她晕她的,咱们玩咱们的。” 容枝枝盯着酒杯里的酒,似嘲非嘲:“可不是!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不做贤妇,竟如此快活。” 怕她们当中当真有人吃醉了酒,叫长寿苑那边的人看出来了,传出什么婆婆病了,儿媳饮酒作乐的闲话。 院里的掌事玉婆子把酒收了:“好了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接着她宽慰容枝枝:“姑娘,老奴知道您心里苦,但还是要保重自己。主君晚些时日,是要与老太太摊牌的,莫要传出些对您名声不好的,也叫老太太一并听了去,平白叫老太太忧心。” 容枝枝听了这话,心思收了些,由着玉嬷嬷收了:“玉嬷嬷提点得是!” 到了晚间,听说覃氏醒了,但很快又与齐语嫣吵了一架。 那边闹哄哄的,朝夕作为一等丫鬟,还亲自猫着腰去偷听了一会儿。 回来学给容枝枝听:“那边吵得好不厉害,夫人说三姑娘自私自利,三姑娘说夫人口蜜腹剑!嘿,您猜怎么着?夫人又气晕了!世子大怒,给了三姑娘一个耳光,三姑娘这会儿哭着要寻死!” 容枝枝轻笑:“这算什么,这还只是个开始呢。” 朝夕本不明白这话,第二日一大早,看着姑娘温声对掌事说的话,她全明白了! 掌事有些为难地道:“世子夫人,当真要如此吗?” 第一卷 第22章 让齐子赋重新回病榻上 今日是收账的日子,掌事的奴才将所有的账目,都放在了容枝枝的跟前,还有收上来的整个秋季的银两,足有五千多两白银。 但容枝枝盘点核对完账目之后,便取走了四千八百两的银票,所以李掌事才如此为难。 容枝枝淡淡道:“李掌事,当初我嫁过来,侯府有些铺子的账目亏损,需要一些银子先填上,才能看看能否盘活。” “这四千八百两,都是我自娘家带来的嫁妆,便是为此暂借给侯府的,都是有记账的。” “如今铺子都已经盘活,亏损已是变成了进项,我取回自己的本金,有什么不妥?” 她都没收利息,自认为已是很好了。 李掌事:“这……话是这么说不错,可世子夫人,这到底是一家人,您分这么清楚,这……” 儿媳拿了点银子给家里,还得要回去,世子夫人就不怕夫人那边不高兴吗?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看着李掌事道:“李掌事,你虽然是侯府的人,但在我手下做事也有几年了,这三年双方相处都还算愉快,我也不瞒着你。” “想来你们世子,做了些什么事,你们心里都是清楚的,他们可并未将我当作一家人,我又何必掏心掏肺呢?” 李掌事叹了一口气,他是难得的几个明事理的人,所以这几年很得世子夫人的重用,从前府上哪里有人正眼看他?若不是世子夫人的提携,他根本当不上这个大管事。 世子夫人这几年从不苛待他们,这日子,比从前在侯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时候,舒服多了。 如今世子做的事,他也觉得不地道得很。 李掌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容枝枝道:“所以世子夫人,您是不是……” 不打算继续留在这儿了? 只是这话,他也不敢贸然说完。 容枝枝微微一笑:“李掌事是个明白人,这些年我们虽是主仆,但也算是精诚合作的同僚,你帮了我不少,多谢了。” “此事,夫人那边你只管推给我,就说是我拿了银子不给,你也没有办法。即便你在长寿苑那边,气愤得骂我几句也是能行的,把你自己摘出来。” 李掌事默了半晌,很为容枝枝的心思感动。 知道这院子里都是容枝枝的人,便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世子夫人,不……容姑娘!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小的祝姑娘日后,万事顺遂,再觅良人!” 容枝枝听完,不知为什么眼角有些热。 她不过是有识人之明,重用了李掌事,只不过稍稍为对方考虑半分,对方便能真心期盼自己好。 可齐家那伙人,自己为他们掏心掏肺,最后却反遭群狼环伺,似要分食了她最后一块血肉,才肯罢休。 所以啊,真心不是没有用,真心是不能给不值得的人。 她温声道:“你且去吧,日后你自己若是有什么难事,可以私下寻我帮忙。” 李掌事苦笑了一声:“多谢容姑娘好意,我到底是侯府的人,侯府对不住姑娘,我日后哪里还有脸面求姑娘帮忙呢?我先退下了,姑娘珍重!” 说起来,容家大姑娘,嫁到侯府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七岁呢。 这样轻的年纪,便吃了这样多的苦。 李掌事走了之后,朝夕撇嘴:“这侯府,许多奴才都比主子有人味儿!” 容枝枝没多说什么,只是将银票给了朝夕:“银票收好!他齐家这样不把我当人看,欠我的自然也都该还。” 算算日子,齐子赋这副健康的身子,也撑不得几天了。 若不是她不想在这虎狼窝待着受恶心,急着待祖母好些了便要离开,她还真想留在这里瞧瞧齐子赋重新躺回病榻上,侯府会是怎样的热闹。 想到这里,她对朝夕道:“去一封信给释空大师,说第二支天蚕莲,我不要了,大师自行处理便是。” 世人都知道,她为齐子赋求了天蚕莲。 但除了整日跟着她的朝夕,以及释空大师,再无其他人知道,她求的天蚕莲一共是两支。 因着齐子赋身上的毒是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必须服用两支才能好,又因为天蚕莲药性太强,他当初孱弱的身体受不住,所以得三年后再服用第二支。 若不服用第二支,身体很快就会慢慢垮下来,变得跟从前一样。 只是当初两支天蚕莲,释空大师并未一起交给自己,说叫自己三年后,若觉得还需要,便再来取,且叫自己暂且不要与任何人说此事。 先前容枝枝见三年齐子赋刚好回来了,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与他说及此事,没想到他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他大抵不敢如此对她,她也没法子看清他的真面目。 朝夕听到这里,倒是迟疑了:“姑娘,真的要如此吗?天蚕莲世上一共便只有两支,若是释空大师当真给旁人了,世子就再也好不了了。” 容枝枝看她一眼:“怎么?你心软?” 朝夕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了!奴婢是怕姑娘您心软,再者说,万一世子后头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回头了呢?到时候姑娘不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容枝枝听笑了:“你放心,我不会心软,他也不会觉得自己错。不信再等半个时辰,你再告诉我信件该不该寄出去。” 朝夕一头雾水,半个时辰会怎么样? …… 此刻的长寿堂,本就闹哄哄的,齐语嫣也是能折腾,侍疾一整夜都没睡,见覃氏醒来了,还不忘记第一时间提及自己嫁妆的事。 覃氏根本不想与她说话,听说李掌事求见,连忙把对方叫进来处理正事,就是想回避齐语嫣的闹腾。 却不想李掌事却说出容枝枝取走了四千八百两银票的话。 气得覃氏又开始心梗了,陈婆子都担心,夫人近日里总是这样生气,会不会再次有中风的危险! 李掌事道:“那银票本也是世子夫人的,所以她非要拿走,小的也没法子,只是世子夫人取走了那么多,账目上便只剩下二百多两。” “秋季收上来的账是最多的,但现在二百多两……买炭火,给主子做棉衣,给仆人们发月钱……这哪里够啊!” “所以世子夫人说在侯府的库房取,把账平了,只是这么多银子,素来是要夫人您点头的,所以奴才来请示。” 府上说是容枝枝在打理中馈,实则库房的银子,动一百两以上,都要跟覃氏说一声。 覃氏气坏了:“容枝枝这个小贱蹄子,明知道我为了语嫣的嫁妆焦头烂额,还来这一出,她是想逼死我们母女不成?” 齐子赋听到这里,脸也全黑了,安慰覃氏:“母亲,您先好好休息,我过去教训她!” 覃氏:“好好好,我儿你去吧!定要叫她知道厉害,赶紧把银子拿出来!” …… 兰苑,容枝枝从容地喝着茶,便见齐子赋大步进来。 长相俊美,形容温雅的男人,此刻却是面容阴沉:“容枝枝,你在闹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把银票取走,母亲险些又气晕了!” “你怎么这样不懂事,半点分寸都没有!你若是再这样无事生非,我看你贵妾也别当了,干脆做贱妾算了!” 在大齐,妾,也是分贵妾和贱妾的。做贱妾的,大多是些青楼、戏子出身,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朝夕听完这些话,气得脸都青了,只恨自己不是只健壮的鸽子,不能亲自飞去给释空大师去信! 第一卷 第23章 治好首辅比治他有用多了 她怕不是脑子里头无端生出了一个巨包,才会觉得姑娘有一天会后悔,世子有一天能知道自己做错! 见着齐子赋恼怒的模样,容枝枝只是淡淡笑了一声:“贱妾?夫君是真的以为我容家无人了?” 齐子赋面色一顿,心里也明白,容太傅就是再好的脾气,恐怕也是容不得自己的女儿做贱妾的,贵妾与贱妾差别太大了。 那等于是骂容太傅养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儿,到时候对方怕是要纠集所有的党羽给自己使绊子。 可他是真的恼火!母亲刚醒来,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容枝枝来这一出,又把母亲气坏了。 她就不怕母亲有了什么好歹,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吗? 容枝枝还瞧着齐子赋,慢条斯理地道:“夫君,你想好了吗?是不是要我做贱妾?若是要,我现下就写信给父亲,与他说明此事。” 齐子赋蹙眉,一脸责备地看着她:“我不过就是气头上,说了两句气话罢了,你不认错,还反过来要找岳父告我的状?” 容枝枝只觉得有些犯恶心。 若不是担心父亲在朝堂上,与他不死不休,齐子赋说不定真的会叫自己做这个贱妾! 他自己没过脑子就狗叫,还反过来叫她认错。 见容枝枝没出声,瞧着她精神好,容光焕发,齐子赋更是恼火:“昨夜母亲身体不适,我与语嫣都是彻夜难眠,你倒是睡得好!” 容枝枝:“哦,夫君多心了,实则是多上了些胭脂,遮掩憔悴的面容罢了。” 若不是怕将来,有婆母病了,自己高卧不起的闲话在外头传,引得祖母担心自己的名誉,她现下怕是会说: 莫说覃氏是病了,就是她不在人世了,我也睡得好。 齐子赋听了容枝枝的鬼话,竟是奇迹般地消气了! 女为悦己者容,想来她心里确实是有自己,所以为了母亲的事情,忧愁得睡不着,但是知道自己来了,便急忙仔细地打扮了自己一下。 想到这里,他眼里的责备更甚:“你既然心里有我,便当更为我着想才是,母亲是生我养我的人,你怎么忍心让她这样气闷呢?” 容枝枝一下子都没想明白,齐子赋是怎么骤然说到自己心里是有他的。 这天聊得当真是没半点章程。 她哪里知晓,齐子赋是自恋着,本就觉得她应该爱慕他,所以才会对她抹了胭脂的解释,深信不疑。 容枝枝想起来天蚕莲的事,也不与他扯这些,只是道:“夫君可还记得,你的病当初是怎么好的?” 齐子赋的脸上略过尴尬:“当初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难道你还要挟恩相报不成?再说了,你是我的妻子,你为我求药不是你的分内之事吗?” 容枝枝点点头,很好,原来自己磕破了头,才给他求来救命的良药,在他的眼里是应当的,是分内之事,而且提都不能提。 见容枝枝似有嘲讽,齐子赋恼羞成怒:“再说了,当初是你自己主动要给我治病的,我又没有求你!” 容枝枝颔首:“如此说来,夫君觉得,是我多管闲事了?” 齐子赋面皮一抽:“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治好我,不也是为了你自己?我若是一辈子在病榻上躺着,世子之位早晚是弟弟的,你在府上什么都落不着!” 容枝枝:“所以在夫君的眼里,你的身体好了,得了最多好处的人,其实是我了?” 齐子赋也没说错,她的确是为了自己在侯府的地位。 嫁给了侯府的世子,自然是要当侯府的主母,给族妹们做好榜样,自是不能叫他一直在病榻上躺着。 可齐子赋能像正常人一样,在地上晃荡了三年,这难道不成承了自己的情?他得的好处不是比自己更多? 怎么就被他说得仿佛只有她得了好一般? 想着,容枝枝又嗤笑道:“夫君被我治好,能下床了,立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河拆桥,要我这个发妻做妾,想来在你眼里,这也是我为自己谋来的好处了?” 齐子赋听到这里,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你后悔求药治好我了不成?” 他温和的面容,此时看起来都有些狰狞。 但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还有点儿紧张,他害怕容枝枝真的说出后悔的话,这样他心里便会充斥害怕失去她的不安。 这种不安令他都没有勇气听容枝枝开口回话,便一骨碌地道:“容枝枝,我对你太失望了!” “不过就是求了个药罢了,你竟是日日挂在嘴上,外头的人夸你那么多,你还嫌不够?到了家里还要与我显摆?” 容枝枝没出声,外头的人那么夸她,当然是因为知道她有情有义,知道她这件事情做得好,认为她值得被夸赞。 可齐子赋这个真正得了益处的人,却并不以为意。 见她没出言与自己辩,齐子赋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得羞愧了,于是接着道:“君子之德,便是施恩不望报。以后这件事情,你莫要再提了!” “我若是早知道,吃了你的天蚕莲,会动不动便听你将此事拿出来,叫我对你心怀亏欠,我宁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永远在病榻上躺着!” 朝夕简直被齐子赋的不要脸,气得开始发抖了!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齐子赋为什么说这种话!无非就是因为,他自认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可能重新躺回去了,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容枝枝听完也不生气,反而笑了:“夫君当真这么想吗?以后,宁可一辈子不能下床,也不想再承我的情?” 齐子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可想想自己病都好了,母亲当初求了御医来,都探查不出来什么问题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难道容枝枝还能把自己毒病了,重新叫自己躺着不成? 想着这里,他轻嗤地道:“不错!正是如此!” 容枝枝微笑:“夫君这样想,那妾身就放心了。” 对朝夕说出不要第二支天蚕莲的时候,她心里还有点儿犹豫,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齐子赋病好了之后,确实是为国家做了一些事,赢了昭国他确实有功。 她心里是有家国大义的人,这些重过自己的私人恩怨,她也不是没想过,他若还是好好的,是否还能为大齐再做些贡献。 可既然齐子赋自己都这么说了,那自己非要治好他,就是自己不懂事了! 说起来,首辅大人的一直身体不好,好似也是中毒,若是第二支天蚕莲,能对首辅的身体有帮助,比治好齐子赋不是有用多了? 第一卷 第24章 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论起对大齐的贡献,作为陛下的相父的首辅大人,沈相沈砚书,可以说得上是日月之辉,而齐子赋与他相比,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 若真的能帮到沈相,便是更好地完成了容枝枝想为大齐做些贡献的夙愿。 想到这里,她已是神清气爽,对齐子赋笑道:“夫君放心,日后妾身不会再提治好你的事了!” 毕竟至多不过三个月,你就要重新躺回去了,她还提那些过去的事情做什么呢。 只是容枝枝也道:“可这段时日,若是旁人要提,妾身也管不住他们的嘴,到时候还请夫君亲自将你方才的话,说给他们听,好叫他们也住口。” 齐子赋:“……” 他方才那些话,自己与容枝枝说说就算了,怎么还能去外头堂而皇之地真的讲出来? 讲出来了,怕是个个都要骂他没有君子之德,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不想再谈论这种叫他难堪的事情,齐子赋说回正题:“好了,母亲那边还等着我去回话,你且将那四千多两银票交给李掌事,莫要再闹了,一家人还是以和谐为贵!” 齐子赋想起来容枝枝要拿走这么多钱,心里便是不安。 她难道是还想着和离的事情不成? 万万不能!就是母亲不生气,他也必须要她把银子交出来的,这也是他愤愤然过来的原因! 容枝枝看他一眼:“夫君觉得,我拿回来自己的银子不应当吗?” 齐子赋黑着脸道:“什么自己的银子?一家人分什么你我!你的银子,不就是府上的银子吗?” 容枝枝轻嗤,她的银子就是府上的银子,可府上的银子便与她没半点关系。 不说旁的,就她院子里这些丫鬟婆子,侯府这三年都没出一个铜板的月钱,覃氏张口就是既然是你从娘家带来的人,你就自己给月钱好了。 是她也不在意这些,反正都是自己的人,都拿自己的银子,反而对自己尽心一些,便没与侯府计较。 可现在,他们一家的算盘珠子,全打在她脸上。 容枝枝懒得与齐子赋吵,即便吵赢了,覃氏很快还要接着找自己吵,她索性道:“夫君,你和婆母多心了,我将银子收回来,实则是为了小姑的嫁妆。” “少了这四千两银子,我怕是凑不出一百抬给她。小姑本就为婆母不肯给嫁妆的事情生气,若是我这一百抬再出了问题,这个家不是鸡飞狗跳?” 左右她在侯府也待不了几天,先互相应付着吧,可别再恶心她了。 齐子赋听容枝枝这么一说,愣了:“竟是这样?” 容枝枝抬眼看他:“夫君以为我多有钱呢?父亲为人清正你是知道的,连这份嫁妆都是祖母给我的,哪有你想象的那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齐子赋当即平静下来:“那你不早说!一会儿母亲那边,我去解释一番。” 若是给妹妹的,那就没关系,只不是容枝枝自己拿着就行了。 容枝枝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十分碍眼。 正巧这个时候门房过来,送了帖子:“世子夫人,乾王妃请您过去叙话!” 朝夕一愣,觉得自家姑娘真是神了。 说半个时辰姑爷会叫自己失望透顶,姑爷果然在令人失望这方面,就没叫姑娘失望。 姑娘说今日乾王妃会主动找她,竟也是真的找了。 容枝枝闻言求之不得,正好不想继续同齐子赋待在一起屋檐下,便立刻起身:“王妃邀请,耽搁不得,备马车吧!” 齐子赋看着容枝枝,吩咐道:“谢氏昨日来闹得那一出,母亲很是不快,乾王妃既然看重你,你便叫王妃好好说说谢氏,哪里能这样轻慢我家!” 容枝枝听愣了,乾王妃高看了她一眼,她就该嘚瑟到天上,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她怕不是要向天借了胆子,才会为了齐语嫣去得罪谢氏,谢氏可不止是乾王府的世子妃,还是当今太后的亲姐姐! 见容枝枝怔怔地看着自己。 齐子赋不快地道:“怎么了?你是我的女人,难道还不肯为我妹妹和母亲说句话吗?” “你还真的以为,乾王妃是为了你,才与我家结亲不成?其实她也是看上了我信阳侯府的家世罢了,你只是个牵线的人!” “你若是爱我,便好好与乾王妃说道说道,最好能叫谢氏过来与母亲道个歉。” 容枝枝回过神,懒得理他,大步往外走。 齐子赋浑然不知,他的家世乾王府根本看不上,若不是有自己这个牵线人,若不是王妃说自己喜爱的小姑子,定与自己一样贤德,所以家世低一些就低一些罢。 就是排队都轮不到齐语嫣嫁去乾王府! 可是与他谈这些有什么意义?夏虫不可语冰,他还沉浸在侯府万人敬仰的梦里,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等他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亲眼看看,亲身体会一下,知道信阳侯府早就不如其他侯府,他就明白轻重了! 见容枝枝话都不应自己一句,便大步出去了,齐子赋心里不快得很,她的骨头还是太硬了,自己还是要想法子磨一磨。 …… 出了兰苑,一路上见着没外人。 朝夕都快气疯了:“姑娘,世子当真是太恶心人了!旁的不说了,居然还叫您去跟谢氏作对,您的命就不是命吗?” 容枝枝问道:“你还觉得,我叫你去信给释空大事的事情,需要考虑吗?” 朝夕气得小脸红扑扑:“考虑个鬼!我算是看明白了,旁的人你对他越好,他越是感激你。” “可齐家这一家子,你对他越好,他越觉得是他有本事、是他自己有魅力、是他掌握了拿捏您的本领。”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男人,哪里会悔改?不可能的!” 容枝枝笑了:“小丫头眼睛还挺毒。你便替我告知释空大师,说不知天蚕莲是否能治好沈相,若是能,便由他转交给沈相,若是不能,便赠给需要它的有缘人。” 如今她的婚姻出了这样的变数,再想想释空大师当初只给自己一支天蚕莲的用心,还有那番让自己保密的交待…… 容枝枝也不由得思考,莫非是释空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当初就算出了什么,是以一开始,才只给了自己一支? 朝夕连连点头:“好,正是应当如此!” 她是半点叫自家姑娘考虑原谅姑爷心思都没了,考虑多了,她胸口都跟着气得疼,她虽然只是个奴才,但她的胸口也是胸口! 出了侯府的大门,容枝枝刚要上马车,却是被人给拦下了! 第一卷 第25章 叫齐语嫣做妾 只见齐语嫣急切地奔了出来。 站在容枝枝的跟前,颐指气使地道:“嫂嫂,我知道你对我哥哥有些不满,可你去了乾王府,万不能说半点对我不利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容枝枝乐了,看来齐语嫣其实也是知道,他们家对不起自己的,所以才会害怕自己不满之下,说些对她不好的。 见容枝枝没立刻答应下来,齐语嫣一脸阴毒地道:“你若是敢说我半分不是,我就叫我哥哥休了你,让你在这京城再也抬不起头!” 容枝枝:“知道了。” 知道了,她可以放心说许多对齐语嫣不好的话了。 本还想着自己若毁了齐语嫣的婚事和名声,会不会有点儿过了,眼下她发现齐家人真的颇有能耐,回回都可以做到叫自己没有半点道德负担,令自己可以畅所欲言。 齐语嫣却是以为容枝枝是害怕了,放心地轻哼了一声,扭脸回府去了。 朝夕气得白了脸。 跟着容枝枝上了马车,小姑娘还气呼呼的:“姑娘,她现下以为您要给她添妆一百抬,都这样同您说话,太没心肝了。亏得您没打算真给,不然奴婢第一个不依!” 容枝枝捏捏她的脸:“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犯不着总是为他们置气,左右我们在侯府也待不了几日了。” 朝夕也是松下心来:“老太太的病用不了几日就会好的,真想您快点回容府去,到时候看齐家人还狂什么。” 说起祖母的身体,容枝枝也有些忧心。 马车到了乾王府,是乾王妃身边的张嬷嬷亲自将容枝枝接了进去。 张嬷嬷一路上话不少:“王妃已是备了不少吃食,在府中等着您呢。老奴看啊,就是府上的姑娘们,也没有您得王妃的心意!” 容枝枝也只是笑,没有傻到去接一些轻狂的话,令府中其他姑娘不快。 到了乾王妃的跟前,谢氏也在边上坐着,容枝枝正要见礼。 乾王妃便将容枝枝拉过去,拍着她的手道:“好孩子,就不要多礼了!你这几日,想来是受委屈了!” 容枝枝苦笑了一声:“劳王妃挂心了!” 乾王妃:“快坐!挂心你是应当的,当年我出京游玩,马车翻了摔了腿,若不是你刚好随你祖母去探亲,用医术救了我一回,我怕是一辈子都要拄着拐杖,你对我有大恩!” 说起那一回探亲,也是巧,容枝枝在路上一共救了两个人,乾王妃就是其中一个。 容枝枝笑道:“这些事情都过去许久了,您竟还记得!” 乾王妃:“若是不记得,那本王妃不是与齐家那伙子忘恩负义的人家一样了?枝枝,你素来聪慧,想来也知道,本王妃今日叫你来,是为什么了。” “覃氏素来小气,可我的贤媳昨日去谈聘礼和嫁妆,他们说要给十匹流光锦,这实在是令我意外,只一个女儿,覃氏的个性哪里舍得给这许多?” “莫不是他们一家为难你了,逼着你也给一些不成?若是从前你给了,我也不奇怪,可齐家人都要你做妾,你还愿给,我这心里便委实是疑惑。” 朝夕这才听明白了,难怪姑娘说王妃今日会叫姑娘来问话呢,原来最初那十匹流光锦的事儿,也是姑娘故意与齐语嫣讲的。 为的就是谢氏昨日过去,他们提起,再传到王妃这里来,叫王妃生疑。 容枝枝收了脸上的笑,开口道:“是我对不住王妃。” 接着,容枝枝将这几日,齐语嫣的种种作为,一点儿不落地说给乾王妃知晓。只是她没有做任何的评价,只陈述了一些事实。 乾王妃和谢氏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容枝枝最后道:“按说,家丑不外扬。这样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不该说出去,可是这桩婚事到底是我来求的,若是不与王妃您说明白,我心里也着实是过意不去。” 说完之后,她便要起身行大礼,表示歉意。 乾王妃拦住了她:“好了,不必如此!你自己都被他们一家骗了,我家虽被连累,你才是最大的受害人,我纵然年纪大了,这点子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坐下吧!你虽然救了我,可当初定亲也并不为这份恩情,而是齐语嫣与你交好,我也以为人品同你一般,是个好的。” “现下知道是这么一个人,那样的毒瘤,我可不敢叫她嫁到我家里来了!若是那般,我孙子的未来就毁了。” 乾王妃这样一说,容枝枝也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担心齐语嫣在乾王府不做人事,惹恼了王府的人,累带自己这个媒人也跟着倒霉。 乾王妃又道:“你放心,你今日在这里说的话,只有我们知道,断不会传半个字到外头,影响你的声誉。” 不管容枝枝是不是真的要和离,嫂嫂在外头说小姑做的上不得台面的事,总是不好的。 容枝枝感动地道:“多谢王妃未曾责怪,还事事为我着想。” 乾王妃笑道:“应当的,你是我的恩人,这是你应有的福报!” 谢氏听到这里都高兴坏了,那信阳侯府一个有实权的郎君都没有,齐子赋好不容易立功回来,却自毁前程要贬妻为妾,闹得满朝都在说他们家不是。 她哪里还想与他们家有半点瓜葛? 听乾王妃说不能娶齐语嫣,忙是道:“那婆母,我便着手商量退婚的事?只是昨日才谈了聘礼和彩礼,我将聘礼压了许多,他们家依旧还是答应了,现在又说退亲,多少有些欺人太甚。” 乾王妃:“说什么退亲?你就说叫齐语嫣过来做妾,他们家自是不肯应,婚事不就退了!” 谢氏一愣:“妾?” 乾王妃:“齐家不是喜欢作践别人家的姑娘,让人家好好的嫡长女,从妻子变成妾?既敢做出这等事,那就别怪外头的人也不将他家姑娘当回事!” 哪怕不是为着容枝枝,乾王妃也是看不惯那一家的做派。 谢氏听完笑道:“那行,那就照婆母的吩咐做!回头我再设宴,与夫人们说道说道,说是齐家先开了这样的头,我们家瞧不上这样人家的姑娘做正妻。” “如此事情就是传出去,外头也只会笑话齐家遭了报应,说不得我们王府什么。” 容枝枝也知道,乾王妃多少有为自己出气的意思,连忙道:“多谢王妃!” “不必谢,是他家自找的。”说着,乾王妃看着容枝枝,“枝枝,我其实还有些话想问你,但是颇有些唐突,还请你不要见怪!” 容枝枝一愣:“王妃请讲!” 乾王妃摆摆手,让这屋子里头只剩下她与谢氏,还有容枝枝主仆,就是王府的半个丫鬟婆子都不在内中。 如此谨慎,叫容枝枝心里突了一下,王妃到底想问什么? 第一卷 第26章 我的嫡长孙爱慕你多年 人都清得差不多了。 乾王妃才迟疑着开了口:“枝枝啊,我是真心将你当作自家晚辈,才直言问你,绝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还望你万万不要动气。” 这说得容枝枝更是迷惑,到底是什么问题,严重到这个份上了? 她心里奇怪,面上还是乖顺:“王妃您尽管说就是了,您对我如何,我心里是有数的,断然不会误会您。” 今日齐语嫣的事情,王妃这样站在自己这边,如果容枝枝还担心对方对自己有坏心,那委实是容枝枝不知好歹了。 乾王妃放了心,道:“那我就问了!先前你嫁过去,齐子赋身子就不好,没两天他就去了昭国,回来又闹这一出,所以你们,你们……” 见乾王妃绕了几个弯子,还是支支吾吾没说出重点。 容枝枝道:“王妃,您就直说吧!” 乾王妃老脸一红,便是道:“你们,圆房了没有?” 容枝枝噎住了,委实是没想到,王妃会自己这个问题。这般问题,要问大抵也是亲生母亲,或者是祖母问两句,外头的人问,多是会被解读成羞辱自己。 也难怪乾王妃担心自己误会,还支支吾吾半晌了。 见容枝枝没出声,乾王妃忙是道:“哎呦,是我糊涂,是我糊涂!你不便说就罢了,莫要与我置气!” 容枝枝好笑地道:“王妃,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我还并未同夫君圆房。” 若是跟齐子赋那样的人圆房过了,容枝枝才会觉得难以启齿。 没与他有半点干系,问话的人又是乾王妃,她没有什么不能讲的。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乾王妃为何想知道这个? 乾王妃听完了之后,眼睛里都是喜色:“这太好了!枝枝,你确定是要与他和离的吧?” 乾王妃是个明白人,她知道容太傅素来古板好面子,不会允许自己的嫡长女做妾的。 容枝枝点点头:“自然了,只是祖母病了,怕她老人家受不住,想等她好些了,再徐徐与她说。” 乾王妃笑着道:“若是这样,后头你也不要与他圆房了!” 容枝枝颇为奇怪:“王妃,您这是……” 乾王妃拍拍容枝枝的手,笑着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的嫡长孙姬无蘅,想来你也是认识的。” 容枝枝:“……” 她不敢随便接话,因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个意思。 乾王妃自顾地道:“你当年救我的时候,他也在马车上,他对你啊,是一见钟情,可后来我遣人去打听,才知道你已经许了人家。” “本以为这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可是这傻孩子,已经二十岁了,还是不肯定亲,一心一意爱慕着你。” “这些事本也不该再对你讲,传出去了怕对你名声不好,叫人说闲话,可是齐家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哪里还配得上你这样的好姑娘?” “你如今也正是冰清玉洁,说明老天也不想叫那齐家小儿糟蹋了你,与他和离后,同我的蘅儿在一起,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容枝枝听懵了,这京城爱慕她的男子,确实是不少,可她却从来不知道,姬无蘅对自己也有想法。 现下回忆一番,当初覃氏本是想叫齐语嫣嫁给姬无蘅,未来做王府主母的,可容枝枝过来一探问长公子的婚事,乾王妃便将话带过去了,看她的眼神还复杂得紧,最后乾王妃定了姬无蘅的亲弟弟。 因为也是一桩好亲事,信阳侯府便也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容枝枝注意到谢氏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她也不傻,便是道:“王妃,这些事情,我还没想过,怕是要辜负您的好意了。” 她确实是没想过,与齐子赋闹了这一出,她对婚姻的信心都没了,以后也只想好好在祖母跟前尽孝,侍奉祖母的晚年,而且她现下还在齐家的族谱上,哪里好说这些。 乾王妃听她这么说,心里才更是满意。 容枝枝如今是齐子赋的夫人,自己可以为了孙子,厚着脸皮挖墙脚,但容枝枝却不能欢喜的立刻答应,若是如此,便只能说明容枝枝是个不安分的。 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容枝枝。 乾王妃道:“此事你也不要急着拒绝,我知道你这几日心里正是乱,待你和离了之后,你可以再好好想想我的话。” “蘅儿如今也在翰林院任职,将来还会袭爵,对你更是一往情深,若是你肯嫁给他,我保管他下半辈子什么都听你的。” 乾王妃实在是喜欢容枝枝,整个京城,再没有第二个姑娘叫她这样满意。 她都能预料到容枝枝若是嫁给蘅儿,只要蘅儿肯好好待她,哪怕蘅儿是个废物,容枝枝也能为蘅儿筹谋出一片天地,何况蘅儿也算是年轻有为。 容枝枝:“王妃莫要这样说,容枝枝不敢高攀。” 乾王妃还想说什么。 谢氏道:“婆母,这些事情还是日后再说吧,枝枝到底还是齐家妇,眼下说这些,到底是为难她了!” 乾王妃想想也是:“那行,还是待你和离之后再论,不然传出去了,对我们王府和你名声都不好,你只记着,我等着你做孙媳妇就是了!” 说到这里,王妃也是倦了。 见着她脸上的疲态,谢氏忙是叫来了张嬷嬷,伺候她去歇息:“婆母,我送枝枝出去就好!” 乾王妃点点头,被张嬷嬷扶着去了内院。 谢氏却没急着送容枝枝出去,也不许丫鬟婆子进来,只有谢氏最信任的杨嬷嬷在。 谢氏盯着容枝枝道:“容氏,婆母年纪大了,方才她说的那些话,你就忘了吧!” 容枝枝听得明白,谢氏这是看不上她,是以并不同意乾王妃的话。 一个孝字压死人,容枝枝伺候覃氏这个已经没有娘家做背景的婆母,都十分难熬,如谢氏这样当今太后的亲姐姐当婆母,若是不喜欢她,日子只会更难过。 她也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便是道:“世子妃放心,我先前对王妃说不敢高攀,并不是虚话!” 见容枝枝识相,谢氏松了一口气,看着她道:“我与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实则也是很喜欢你的品行,我是势利了一些,但如果是你的话,哪怕你只是个七品小官的女儿,我都是愿意叫蘅儿娶你的。” “可你到底已经嫁过人了,这实在是太不好听了!我这辈子最是好面子,我不想叫其他夫人太太们,在背后笑话我,说我的嫡长子娶了个二嫁妇!” “我知道这些话有些伤人,但请你体谅我,我一生都是这样争强好胜,不想落了人短,你若是听了婆母的话,非要嫁给蘅儿,那我只能找太后下旨,叫你给蘅儿做妾!” “可你是个懂事的,说你不想高攀,那就太好了,皆大欢喜。也省了婆母为了你的事情,与我闹得不愉快!容氏,此事,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杨嬷嬷听着这些话,却是心急如焚,她跟在世子妃谢氏身边,是最知道大公子有多喜欢容氏的。 世子妃将话与容氏说到这个份上,就不怕大公子娶不到容氏,便真的要绝后了吗? 第一卷 第27章 叫谢氏后悔去吧! 容枝枝哪里会知道,杨嬷嬷的心里在琢磨什么。 此番便也只是含笑看着谢氏:“既然世子妃已经说了欠我一个人情,那我便厚颜讨了。” 杨嬷嬷听到这里越发难受了,这个人情若是真的讨了去,容氏日后想反悔嫁给大公子都是不能了。 谢氏却是对容枝枝的识相十分满意:“那你且说说,你想让本世子妃为你做什么?” 容枝枝:“叫齐语嫣为妾的事,还请世子妃想法子,把责任都归咎在我那婆母身上。” 谢氏看容枝枝的眼神,不免深了一些:“枝枝是怕齐家人联想到你身上,怪你?” 容枝枝微微笑道:“世子妃今日既然敞开心扉与我说话,那我也不妨明言。这三年来,但凡覃氏想给齐语嫣求什么非分之物,总是要我来为她奔波。我劳心劳力,使银子废心神,换来他一家母慈女孝。” “即便齐家并无感恩之心,可若能保有我当家主母的位置,我自也不与他们计较这许多,但如今……既是这样的局面,那他们踩着我得来的家宅安宁,也该退还给我了。” 若齐语嫣知道自己是因为覃氏被要求做妾,本就在为嫁妆闹腾的她,定是会与覃氏翻脸。 谢氏听到这里,眼底不由得掠过一丝欣赏,若容枝枝是个只能被人欺负的软柿子,谢氏反是瞧不起她。 只是她也难免心惊,这样的女子确实是不能做自己的儿媳。若是一家安宁便还好,但凡有些什么不妥的,自己都不知会不会吃亏! 谢氏笑道:“你求的事情,我应了。” 容枝枝起身告辞:“那就多谢世子妃了,家中还有些事,我先回府,改日再来拜会。” 谢氏颔首,叫杨嬷嬷送了人出去。 杨嬷嬷回来之后,脸色复杂得很:“夫人,这容氏竟是半点都不避讳您,她想报复覃氏的事,哪怕她找个借口呢。” 居然直说就是不想叫覃氏母女好过。 谢氏心情却好:“你懂什么,她是故意与我说的。” 杨嬷嬷:“啊?” 谢氏:“你一把年纪,竟是都看不出来?她有意展现出自己对覃氏的态度,其实就是想叫我知道,她确实不想嫁给蘅儿,所以在我面前装都不装,她如此,是想叫我放心,免了我针对她。” 杨嬷嬷愣了:“竟是这般……” 谢氏惋惜道:“当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姑娘,难怪婆母喜欢她。我那两个女儿,没一个比得过她一星半点。” 如果不是二嫁,她哪里不想成全儿子呢? 杨嬷嬷担忧地道:“世子妃,您今日这样做,就不怕大公子那边……” 谢氏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道:“我儿只是这两年年轻,才糊涂些,待到年长些,便会知道身边有个知冷暖的人的重要,届时我再给他安排婚事,他自会答应。” 杨嬷嬷见她这样笃定,便不好说什么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内院,乾王妃刚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表人才、俊逸非凡的姬无蘅,便笑着上来扶着自己的祖母:“祖母,我扶您进去歇息。” 乾王妃嗔道:“你哪里是来扶我?你是想来打听容家大姑娘的事吧?” 姬无蘅脸一红,没第一时间反驳。 乾王妃进了屋内,与自己的孙子道:“你且放心,事情我都与容氏说了,她颇有些愣怔,没有反应过来,但我相信这事儿是能成的。” 姬无蘅眼睛都亮了:“果真吗?” 乾王妃:“这有什么不能成的呢?你哪一样都不比那齐子赋差,论起出身也没几个人比得过你,容氏改嫁给你,对她和容家也是好事。” “再说了,以后府上有老身这样的祖母关照她,不比在覃氏跟前讨生活轻松多了?待她和离了,若是容家不同意,我拉下这张老脸,都亲自去帮你说媒。” 虽然乾王妃实在是想不出,容家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姬无蘅听到这里,忙是跪在祖母面前,感动地道:“多谢祖母包容孙儿的任性!若能娶到容家大姑娘,孙儿一生再无所求,必定与她好好孝顺祖母。” 乾王妃好笑道:“你非她不娶,我不包容又能如何呢?只是‘一生再无所求’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既然要求娶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她嫁给你是要享福的,你以后在朝中要更上进才是。” 姬无蘅忙是道:“祖母教训得是,孙儿谨记!” 张嬷嬷也开心地道:“大公子,今日王妃还替您探问过了,那容氏还是冰清玉洁之身,与齐子赋并未圆房呢。” 姬无蘅听着脸又是一红,忙是道:“我不在意这些,只要能娶到她便知足了。” 可不得不说,听到这一点,他心里确实更高兴了。 乾王妃与张嬷嬷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我孙儿是个情种,不过好在喜欢的人足够出众,配得上你的真心。只希望容家老太太身体快些好,莫要将枝枝再拖在齐家了。” 想着能娶到容枝枝,姬无蘅开心得很,这数年来心里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忙是道:“祖母,那您好好休息,孙儿先去忙公务了。” 乾王妃点头:“去吧!” 张嬷嬷欢喜地道:“得知能娶容氏为妻,大公子更上进了不少。” 乾王妃:“这就是为什么世人常说成家立业,总是要先成家,更好立业。” 他们哪里知道,这桩事已经被谢氏给搅黄了。 此刻回府的马车上,朝夕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哭了起来。 容枝枝好笑地看她一眼:“你哭什么?” 朝夕哽咽道:“都怪这齐家,害了您一辈子!乾王府是多好的人家啊,王妃对您也和善,可就因为嫁过齐家,世子妃便说那些话,奴婢真是为您委屈!” 容枝枝拍拍她的头:“没什么好委屈的,其实不论与齐家和离还是做妾,我日后都少不得是有闲话相伴的,只是总归要听闲话,便选了和离这一条叫自己畅快些的路罢了。” “今日这样的情状,我心里早有准备,你也不必觉得屈辱。未来旁人说什么,都不必在放在心上,过好自己便是了。” 朝夕愤恨道:“那谢氏也是欺人太甚,明明是王妃提出要您做孙媳妇,又不是您上赶着要嫁入他们家,她却与您说那些!” 容枝枝笑着摇摇头:“人家说得也是实话!我嫁过人也是事实,没有理由不让人说。谢氏为人坦白,比那些什么也不讲,阴着害人的强多了。” “她若是狠毒些,是可以直接叫太后让我做妾。却还与我掏心掏肺说这些,说到底也是想给我选择的机会,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苛责的?” 只是这样的人家,她是死也不会想嫁进去就是了! 朝夕一时间语塞,姑娘活得通透,心胸也豁达,是自己不能比的,朝夕气呼呼地道:“那就叫谢氏日后后悔去吧!” 第一卷 第28章 惩治刁奴 容枝枝笑了笑,只觉得朝夕可爱得紧,不管外头的人如何轻视她,在朝夕的眼里:自己都是最好的,旁人错过自己,都会后悔。 容枝枝递给她帕子:“好了,快将眼泪擦一擦,一会儿叫人瞧见了,平白又惹出些话来。” 朝夕乖巧地点头,接过了帕子。 安慰完朝夕,容枝枝敛了心神,回想着谢氏的话,只觉得一阵阵寒气从脚心往上冒,恶语伤人六月寒,今天的冬天,可真冷啊。 可她是不会被打倒的,她也不能被打倒,祖母教她坚毅果敢,她怎么会让祖母失望呢? 回到了侯府。 容枝枝叫人点了炭火,待身上暖和了些,便温言让朝夕取来了纸笔,十分认真地写着和离书。 一式两份,字迹清晰,写好了之后交给朝夕:“你收好,父亲来接我那日,便让齐子赋签了。” 容枝枝懒得在离开前同齐家人天天闹,耗费自己的心神,况且还需要在这里暂住几日,等父亲风光来接,光明正大地走。 是以除了宫宴当晚,便没有再与齐子赋谈和离的事,可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准备好的。 朝夕却是不安:“姑娘,看世子那个样子,怕是不愿意与您和离,到时候他若是不想签可怎么办?” 容枝枝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愿不愿意不重要,父亲会让他签的。” 父亲虽比不上沈相权倾朝野,但也是实打实在朝中门生众多的权臣,很得天子看重。 若是一张和离书都为自己的女儿讨不来,那父亲这些年在官场约莫是白做了。 这便也是当初她要得到父亲允准的原因之一。 朝夕听到这里,放下心来,忙是将和离书收好。 到了晚间,朝夕伺候着容枝枝沐浴,刚是走出了浴桶穿好衣衫,头发都未及擦干,玉嬷嬷便进来道:“姑娘,夫人那边的陈婆子来了!” 容枝枝抬眼:“唤她进来吧。” 玉嬷嬷:“是!” 不多时,陈婆子便出现在容枝枝跟前,瞧着刚沐浴完的容枝枝静静端坐着,婢子帮她擦着乌发,说不出的妩媚逼人。 陈婆子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真是个狐狸精。 这才开了口:“世子夫人,夫人说她头疼的病又犯了,叫您过去给她按按。” 从前夫人犯病的时候,世子夫人都是整夜在夫人的房间里头伺候着,不眠不休地照顾。 陈婆子这会儿下巴还抬得老高,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容枝枝听了,淡声道:“有劳嬷嬷跟婆母说,我近日受了冻,手实在是酸软无力,没有本事为婆母按摩,婆母还是找其他人吧。” 现在是什么东西,都值得自己动手按了吗? 覃氏如今,不配。 陈婆子听完,难以置信地看着容枝枝:“世子夫人,您说什么?” 容枝枝:“朝夕,重复一遍给她听。” 朝夕翻着白眼,当真将自家姑娘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家姑娘说她手不舒服,你听不懂不成?是耳朵里有万年的耳屎,没有掏出来吗?陈嬷嬷,闲来无事还是掏一掏耳朵啊,邋里邋遢的总归是不好!” 陈婆子气得脸都变了,盯着容枝枝道:“世子夫人,你可要想清楚!婆母病了,拒不侍疾是什么罪过?” 若不是只有容氏的手法和力度,能叫夫人的身体痛快些,自己才不会来呢。 容枝枝云淡风轻:“我说过了,我手不舒服,还是叫婆母想想,逼着身体不适的儿媳给自己按摩,传出去了好不好听吧。” 陈婆子:“身体不适?世子夫人,我看你明明舒服得很!” 容枝枝抬眼看她:“怎么?你是大夫?” 陈婆子被噎住,她生了一会儿闷气,才道:“世子夫人,老奴提醒您,如今众人是给容太傅面子,才叫您一声世子夫人!” “世子都已经选定了曼华公主做妻子,我们其实都该叫您姨娘了,是夫人仁慈,才暂且没叫我们轻慢你。” “但世子夫人,您可是不要给脸不要脸,连夫人的抬举都辜负。若是这样,日后您在府上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容枝枝听笑了,自己如今难道还不够难过?辜负抬举?叫自己去给覃氏按摩,还成了自己的荣幸了? 她轻笑道:“是夫人仁慈,你们才没叫我姨娘,还是陛下金口玉言,说妻妾的事情等相爷回来再论断,你们才不敢造次?” 陈婆子又噎住了! 确实,是因为陛下都没同意叫曼华公主进门,也没同意贬妻为妾的事,所以他们才不得不继续称呼世子夫人。 容枝枝接着道:“至于你说婆母的抬举,相信有许多人想要,你去找稀罕这些的人吧,我实在是身体不适,没有这份福气。” 陈婆子难受坏了,只觉得这容氏简直是大变样了,从前只要说夫人有半点不舒服,容氏都是匆忙过去侍疾,可今日竟是事不关己一般。 陈婆子黑着脸道:“好,老奴会回去同夫人说,世子夫人您懒得去给夫人按头,老奴告退!” 容枝枝看着她的背影:“站住!” 陈婆子脚下一顿,得意地回头看向容枝枝:“世子夫人,是后悔了,又想回去侍奉夫人了吗?倒也无妨,只要您愿意给老奴赔个礼,老奴就当没听过您说的那些话!” 哼,装什么?还不是不敢得罪夫人! 想着堂堂世子夫人,容太傅的嫡女,要对自己这个奴才道歉,陈婆子心里止不住的得意,甚至觉得自己像主子一般。 却不想容枝枝却笑起来:“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想来这几年,是我太给你脸了!” 可不是给对方脸吗?看着对方是覃氏最信赖的嬷嬷的份上,容枝枝容忍了陈婆子的轻狂不知道多少次,只因实在是不好动陈婆子,不然就像是打婆母的脸。 可现在,她还有什么顾忌的? 陈婆子一愣:“世子夫人,您这话……” 什么意思? 容枝枝寒声道:“来人,将这个目无主子、挑拨生事的老刁奴抓起来!掌嘴五十,杖三十!” 陈婆子吓了一跳:“世子夫人,你敢!你打了我,夫人那边……” 容枝枝:“你尽管睁大眼、醒着神,看我敢不敢!拿下!” 第一卷 第29章 她是要打烂老身的脸吗? 且不说这是容枝枝的院子了,她在这侯府执掌了三年的中馈,以她驭下的能耐,只要不是在长寿苑,要拿下一个陈婆子,是没人敢不听的。 玉嬷嬷手一挥,几个小厮便上来,将陈婆子给捆了。 陈婆子极不老实地跪在了容枝枝跟前,嘴里还想说什么,但刑罚的仆人,上去就是几个重重的大嘴巴,把陈婆子的话都扇得破碎了。 她咬牙切齿:“世子夫人,你,你你……打了唔,夫人不……啊,不会放过你的,她一定……不定不会放过你的……” 眼见陈婆子到了这样的时候,还不知悔改,嘴上竟还在威胁容枝枝。 容枝枝淡声道:“一会儿打板子,莫要留手,多重的伤都是她应得的。” 玉嬷嬷:“是!” 陈婆子脸都被打肿了,还听到这话,吓得脸色发白。 朝夕还在为陈婆子先前说的那些,什么叫自家姑娘去按摩是抬举的话生气,此刻便也学着阴阳怪气地道:“陈嬷嬷,你可得心怀感激啊。” “世子夫人教训你,那是抬举你,我劝你莫要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闹得自己日后在这侯府的日子不好过。” 可不是会不好过么?一会儿再三十板子下去,下地都困难了。 容枝枝好笑地看了朝夕一眼,这丫头是把话都还回去了。 她垂眼道:“我这身体不适,竟是容易犯困,将这恶奴,拖到外头去打吧,打完也不必将她送去长寿苑,等婆母那边遣人来接,再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说了些什么,与婆母院中的人说分明便是。” 可不敢叫她院子里的人,在这个当口把陈婆子送过去,覃氏看着最看重的嬷嬷被打了,自然正是气头上,当场拿自己院子里的奴才立威也是有的。 是以还是等那边自己遣人来接好了。 玉嬷嬷:“是,此事便交给老奴吧。” 陈婆子瞪大眼,难以置信地被往外拖,她随着自家夫人嫁到侯府已经二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挨打,还挨这么重。 想想这会儿掌嘴还没打完,自己的脸便已经麻了,一会儿再来三十板子,自己怕是得养伤不少日子。 等自己养好了身子,夫人身边第一人的位置,怕是都被其他的奴才占了,更别说若是被公开处刑,自己以后在府上哪里还有脸? 她后知后觉地识时务了:“世子夫人,老奴……嘶,好痛……老奴知错了,还请您给老奴一个机会,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嘴角早就被打破,张嘴说话都疼,陈婆子当真是后悔自己今日话多了,可心里也是恨毒了容枝枝。 瞧着她眼底的恨意,容枝枝心里明白得很,善人畏德,恶人畏威。 若陈婆子本性是个好的,以德报怨,她必然感恩戴德。可她是个坏的,只有用手段叫她害怕,她才会真的不敢造次。 是以,容枝枝半点也不心软:“我已经饶了你太多回了,是你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一会儿受刑,你自身好好想想这三年不敬我有多少回,想明白后你便会知道,你没有一板子是冤屈的。” 陈婆子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世子夫人……” 容枝枝语气淡淡:“堵住她的嘴,我本就身体不适,还平白吵得我头疼。” 陈婆子:“……” 仆人:“是!” 外头传来一棍子一棍子打人的声音,对于朝夕来说,每一棍子都好似美妙的琴声,叫她如痴如醉。 小丫头比过年的时候还欢喜:“姑娘,这老刁奴为难您多年,咱们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奴婢真是少有这么畅快的时候。” “不过就是在夫人身边做奴才罢了,伺候夫人伺候久了,怕是将她自己当成夫人了。” “回回看那她轻狂的嘴脸,看得奴婢的鞋,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她脸上走两圈!” 容枝枝笑道:“你方才不是也骂得挺畅快的?” 什么万年的耳屎…… 听到姑娘的揶揄,朝夕小脸一红,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 此刻的长寿苑。 覃氏捂着自己好似要裂开的头,在床上哀嚎:“哎呀,哎呀,可是疼死老身了!” 婆子在跟前伺候着:“夫人,您且是忍忍,世子夫人一会儿应当就到了。” 覃氏恼火地道:“我这头疼的毛病,许久都没发作了,都怪语嫣这个不孝的东西,为了嫁妆的事情天天气我。” 说到这里,太阳穴又是一阵抽痛,她忍不住骂了起来:“这容氏是死了不成?陈婆子叫她来侍疾,她却拖延这么久不来,她是想疼死我吗?她就不怕我因此再也不看重她?” 冷不防地,覃氏想起来这一回自己被语嫣气晕,也不见容枝枝在病床前侍奉汤药,心里忽然有些没底,容氏该不是不来了吧? 婆子忙是安慰道:“世子夫人素来孝顺,这几日虽然有时候顶撞两句,但您头疼这样的大事,她是绝不会不来的。” 婆子这样一说,覃氏也觉得有道理,容氏旁的不说,从前那些孝顺,都不是装出来的,知道自己又头疼了,她一定很着急的。 想来自己是头太疼了,才觉得时间难熬。 覃氏熬啊熬,熬啊熬。 一辈子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熬得她身旁的婆子,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了,终于有丫鬟进来禀报:“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覃氏捂着自己的头,生气地坐起来:“什么不好了?还有容枝枝和陈婆子到底在干什么?何时都变得如此磨叽了?” 若不是了解自己身边的嬷嬷,覃氏简直都要怀疑,陈婆子是不是借着禀报消息,偷偷出府游玩了。 是的,她这会儿就是怀疑陈婆子不挂心她,也没有怀疑容枝枝的孝心,全因从前她头疼,容氏先前对她,是真的尽心得没话说。 丫鬟跪下道:“夫人,陈婆子在世子夫人那边说错了话,世子夫人动怒了,下令杖责和掌嘴,现下正动弹不得,趴在受刑的长凳上呢。” 覃氏面皮一抽,难以置信地道:“胡说!容枝枝岂会动我的人?” 先前陈婆子多少次对容枝枝不敬,覃氏都是清楚的,容氏哪一回不是看着自己这个婆母的面子,将一切都忍了? 丫鬟急切地道:“是真的呀,世子夫人叫人拖到院中打的,好多奴才都瞧见了,不然奴婢也不能知道这事了!” 覃氏眼睛瞪得跟死鱼一般:“什么,她在院子里打?” 丫鬟点点头。 覃氏气疯了,呼吸都困难了,捂着胸口喘气:“容氏是疯了不成?她是要打烂老身的脸吗?” 第一卷 第30章 世子夫人像捡了什么便宜 按理说,容枝枝就是要打陈婆子,也该给自己这个婆母留几分面子,在其房中收拾才是,怎还在院中公开处刑? 婆子忙是给覃氏顺气:“夫人息怒,莫要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 丫鬟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覃氏好不容易顺下气来,黑着脸道:“她打完了人,也不给老身送回来?” 丫鬟小声道:“那边的玉嬷嬷说,世子夫人身体不适,先休息了,今夜有雪,让陈婆子趴在院中冷静冷静。” 覃氏:“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你们,去!把陈婆子接回来!她打了我的人不算,还要把人晾在院子里,等到明天早上,人还能有气吗?” 婆子忙是应了一声,遣人去把陈婆子抬回来了。 奴才们回来之后,还支支吾吾地与覃氏,禀报了陈婆子说的那些叫世子夫人道歉的轻狂话,最后道:“玉嬷嬷叫奴才们学给夫人您听的,说世子夫人也不是无故动得手。” 陈婆子却是哭着,口齿不清地哭诉:“夫人,老奴都是为了您啊!” “是世子夫人说自己病了不肯来,老奴一时间生气了,才与她争执了几句,一时间没有注意分寸。” “可不管老奴说了什么,您总归是她的婆母,她不该不来侍疾啊!您说是不是?” 覃氏听完之后,火冒三丈。 指了另外一个自己看重的婆子,吩咐道:“你过去问,容氏是不是真的不肯来!告诉她,若是这一回我头疼她不来,往后她再也不用来了,我就是死了,也不用她再给我按头。” 钱婆子点点头,忙是出去了。 这一回钱婆子回来得倒是快,禀报道:“夫人,世子夫人还是不肯来,说得是一样的话,说她手没力气!” 覃氏不可思议地道:“难道你没有把我威胁的话,说给她听?没叫她知道,此番不来,日后想侍疾都没机会?” 钱婆子:“说……说了呀!世子夫人说如此也好,她也觉得还是找更擅长些的人伺候您妥帖些,还有,还有……” 覃氏压着火问道:“还有什么?” 钱婆子:“不知道是不是老奴的错觉,老奴觉得,在老奴威胁她您再也不要她侍疾的时候,世子夫人险些笑出声,瞧着……像是捡了什么便宜,高兴得很,但她很快又忍下去了。” 覃氏听完开始发晕,原本就很疼的头,登时更疼了:“这个小贱人!真是个不识抬举的贱人!她还真的以为,我非她不可吗?” “去找人!找其他人来给我按头,侯府没有,但偌大的一个京城,难道真的找不出比得过她的人不成?” 先前是自己的丫鬟婆子,一个都不如容枝枝,但覃氏相信外头肯定是有比容枝枝厉害的,决不能让这个小贱人得意上了! 钱婆子:“是!” 长寿苑这边忙活了大半夜,来来回回找了好几个大夫,还找了两个在京城颇有盛名的按摩女博士,可覃氏还是觉得没有什么用。 竟还是丝毫比不得容枝枝的手法,按了半天还是疼,根本没缓解多少。 覃氏生了大气,骂道:“你们有什么用?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按个头竟然还不如我的儿媳妇!滚滚滚,都给我滚!” 那两名按摩女博士也觉得挺窝火,偏生的是对方是侯夫人,也是顶撞不得,只得黑着脸离开,想着自己以后再也不来了。 她们当真滚蛋了之后,覃氏难受得想把头往墙上撞。 钱婆子帮着按着,说道:“夫人,不如老奴去求一求世子夫人?” 覃氏本还想拿乔,可确实是难受,便是道:“你去吧!” 没多久钱婆子又独自回来,哭丧着脸道:“兰苑那边说世子夫人身体不适,已经昏睡过去了,谁都不让打扰!” 覃氏差点气死,开始对容枝枝破口大骂。 这个小贱人还说是昏睡,显得像是病得不轻,叫自己怎么强逼她给自己按摩? 她骂了容枝枝一个多时辰之后。 又开始骂陈婆子,怪陈婆子过去说话太难听了,若不是陈婆子过去胡言乱语,说些容枝枝不爱听的,自己还未必落到这个下场呢。 在奴才房养伤的陈婆子:“……” 她倒也是不想听,只是夫人实在是骂得太大声了,她想假装听不到都不行。 她这才终于明白,自己在世子夫人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狗奴才,在夫人的眼里,也什么都不是,不然不会自己挨打,夫人关心一句也不曾,照现下看,夫人还记恨上自己了。 这个时候她总算是知道自己在府上真正的位置了,流下泪两行。 …… 翌日一早,容枝枝起床用了早饭,取了一本医书在看。 朝夕过来禀报:“姑娘,昨夜长寿苑那边,可是好一阵闹腾呢!听说夫人骂了大半夜,夜里从长寿苑路过的奴才,个个都听到了。” 容枝枝听完,只是勾了勾唇,心里并不意外。 只是这会儿,一名仆人拿了信件过来:“姑娘,主君的信。” 容枝枝担心是祖母出了什么事,立刻起身,便信接了过来,看完上头的内容,她眉心也蹙了起来。 朝夕问道:“姑娘,怎么了?” 容枝枝沉眸:“父亲说,祖母的病情未见好转。因着上次回去探望她,齐子赋没有一起去,祖母心里不安,神医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父亲便要我将齐子赋带去容家,见见祖母。还叮嘱我,要警告齐子赋,不要在祖母跟前提他贬妻为妾的事。” 朝夕:“啊?这……当真要带世子回去吗?真恶心,他凭什么还踏入容家的门槛啊!” 容枝枝思考都不曾,便淡声道:“若能对祖母的病情有帮助,我不在乎利用一下他这个已经对我没什么用的废品。只是得想想,如何能叫他开口答应!” 朝夕听姑娘这样形容齐子赋,想笑又不好笑。 而就在这会儿,齐子赋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容枝枝,你也太荒唐了!母亲病了,你不过去侍疾就罢了,还将过来传话的婆子打一顿,你怎这般恶毒?” 容枝枝的眼神,落在“废品”的脸上,盘算着如何榨取他仅剩的价值。 齐子赋还以为她是羞愧了,拉着她的胳膊便往外走:“你现下便跟我去长寿苑,好好给母亲道歉,再为母亲按头,快些!要是母亲有个什么好歹,我心里便再也没有你的一席之地了!” 第一卷 第31章 齐子赋开始后悔 容枝枝发现齐子赋有一颗常人难以理喻的头脑。 她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抽回来,很用了些力气,齐子赋没想到她会反抗,一时不察,竟是真的叫她挣脱了去。 她定定站在原地,眸光平静地问齐子赋:“夫君知道我为何要打陈婆子吗?你又知道陈婆子说了些什么,我才动怒吗?” 齐子赋顿住。 因着先前母亲晕倒,他不眠不休地侍疾,所以昨夜实在是困倦,睡得不省人事,哪里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早去给母亲请安,母亲见着他,便呼天抢地的哭,说自己活不下去了,容枝枝不管她的死活就罢了,连她身边的人都要打板子,他听完便生气地过来了。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容枝枝半分也不意外,淡声道:“看夫君的模样,当是还不清楚吧?夫君对事情一无所知,便过来问责,是何等道理?” 齐子赋并不想显得自己无理,眉心一皱,便是开口道:“不管是为了什么,陈婆子都是母亲身边的人,你下令打她就是不应该!” 容枝枝笑了:“陛下还没同意叫我做妾呢,我一个侯府的世子夫人,便已经连目无主上的恶奴都惩治不得了?” 齐子赋蹙眉道:“可那不是一般的奴才,是母亲身边的奴才!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枝枝,为何你如今总是喜欢与我争辩?” “你听我一次给母亲道个歉怎么了!就算是母亲身边的人不长眼、没占理,可家是讲道理的地方吗?” 容枝枝嘲讽地轻嗤了一声,既然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那为什么不能叫覃氏和陈婆子来给自己道歉? 总之呢,在齐子赋的眼里,这个“家”,但凡有什么责任和义务,有什么不好的,那都应当是她一人承担的,得益的总是旁人。 见容枝枝不说话,齐子赋还以为她被自己的道理说动。 自顾地道:“你有时候就是太糊涂了,如此浅薄的道理,都需我来教你,也亏得是我不嫌弃你,若是换了其他人……” 容枝枝实在是不欲听他继续吠下去。 便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夫君是要我去给婆母致歉,并给她按头是吗?” 齐子赋被打断长篇大论,不能继续调教容枝枝,心里颇为不快。 但见她这样问,还以为她是知道错了,便是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若是做得到,我才会将你……” 容枝枝再次打断:“可以。” 道歉和按头,呵,只要覃氏到时候别后悔就成。 她接着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齐子赋:“什么条件?” …… 一炷香之后,容枝枝便与齐子赋一起,坐上了回容府的马车。 齐子赋一路上极是紧张,想着可能会见到岳父,心里到底是有些发虚:“枝枝,要不我们还是改日再来?母亲她这会儿正是不舒服,你可以先给她按头,我们过两日……” 容枝枝:“听说婆母头疼得一晚上没睡好,想来此刻已经困得受不住歇下了,我们回府之后,或许就醒了,我正好去伺候。” 齐子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下车的时候,容枝枝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祖母不知夫君要贬妻为妾的事,还请夫君一会儿莫要说漏嘴,她老人家的身体受不住。” 齐子赋被她这眼神,看得有些心惊,觉得自己一会儿若是在容老太君的面前,把此事捅出去了,容枝枝怕是会活活撕了他。 齐子赋:“……知道了。” 他实在是不懂,自己从前温和贤惠的妻子,怎么会有这种恶人一般,令人森寒悚然的眼神。 容枝枝带着齐子赋,直接去了容老太君的院子。 齐子赋发现跨进那个门槛,容枝枝便主动挽上了他的胳膊,齐子赋的心跳猛地加快了,难以置信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而容枝枝此刻,也冲着他温柔一笑,似乎很是爱他。 这一切令齐子赋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喜悦与幸福,充斥着他的心口。 浑浑噩噩的被容枝枝带到了容老太君的床榻前,跟着她一起对容老太君见了礼,齐子赋还觉得自己处在美好的幻境里头。 容枝枝笑着道:“祖母,今日夫君正好有空,枝枝带着他回来看您了!” 容老太君见着齐子赋看孙女的眼神,满是痴迷,当即便松下心来,笑着道:“好啊,好啊!见着你们夫妻和睦,我就放心了。” 齐子赋也给容老太君问了个安。 容老太君开心地道:“看来你们夫妻很是恩爱,我委实是多心了!” 容枝枝笑着道:“是啊祖母,所以您可更是要快些好起来。” 说话间,容枝枝给容老太君喂了一杯茶,还取了一块糕点,亲自喂给齐子赋吃了。 齐子赋受宠若惊,忙是欣悦地吃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心跳都没这么快过,心里也没有这么甜滋滋过,这是他这一生用过的最美味的糕点。 容老太君看着这一幕,还揶揄道:“年轻就是好啊!想来是姑爷爱重枝枝,才叫枝枝在我这个老太太面前,都忍不住与姑爷有些亲密的举止。” 容枝枝故作羞赧:“祖母您说什么呢!” 见她脸上染上红霞,齐子赋更是觉得美丽得惊人,他本就怦然跳动的心脏,更是失控。 老太君又拉着容枝枝说了一会儿话,才笑着道:“你们小夫妻去见过了你父亲没有?枝枝,带姑爷去你父亲那边坐坐吧,我这边你不必忧心了,得空了再回来瞧我,姑爷公务忙,不必总是劳烦他。” 齐子赋忙是道:“不劳烦,应当的。” 容枝枝笑着起身告辞,挽着齐子赋的胳膊往外走,齐子赋越发心动,便忍不住去抓容枝枝的手。 却不想,二人缓步走出了容老太君的院子,他还没碰到她,容枝枝立刻收回挨着他的手,还往边上走了三步,与他保持距离。 仿佛是避着洪水猛兽,像他是个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 先前她面上那些温柔的笑容,也是半分不显了。 语气冷淡地道:“多谢夫君配合。” 齐子赋的心里,登时就一阵酸涩与悲怆,活生生像是被人捧上九重天之后,直接摔入了地狱。 他有些难过地看向容枝枝:“方才你就是,演给你祖母看的吗?” 容枝枝:“不然呢?” 她颇为不解地看着齐子赋好似受伤的神情,若不是他如此对待她,单单看他这表情,还以为是自己负心,是自己狠狠伤了他的心。 齐子赋嘴里发苦,低声问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曼华出现,我们会不会一直如方才那样,是一对恩爱情侣。” 容枝枝没多思索,便道:“应当会吧。” 她从前和现在虽然都不喜欢他,可总是嫁给他了,自然是奔着与他琴瑟和鸣,好好过一辈子来的。 听完这四个字,齐子赋心里也开始发苦了。 他……有些后悔了! 第一卷 第32章 一定会原谅你的错误 总觉得好似有什么原本很珍贵的东西,被自己给弄砸了,一种琉璃稀碎般的声音,在他的心内回响。 这令他看着容枝枝冷漠的侧颜,眼底都有些酸。 容枝枝如今嫌弃他得很,自然也懒得再多看他一眼,便也不知道他现下是个什么表情。 倒是朝夕在边上,将齐子赋这番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呵,只是这样,世子该不会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吧?那日后,姑娘坚持和离要走,第二支天蚕莲也没了,世子会悔成什么样? 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作践他们家姑娘。 活该! 没走几步,容枝枝便见着负手站在树下的容太傅,她上去见礼:“给父亲问安。” 齐子赋也顾不得心酸难受,忙是跟着见礼道:“给岳父大人见礼!” 他这个岳父在朝堂上的地位,非同小可,若是有岳父提携,自己的官途,必然更是顺遂。 他本以为,容太傅会骂他一顿。 可没想到,容太傅根本看都不看他,直接将他无视了,只盯着容枝枝道:“你做得很好。” 容枝枝心里清楚,父亲是指他前脚传信,叫自己把齐子赋带回来,自己后脚便办到了的事。 容枝枝温声道:“都是为了祖母,自是定要办到不可。” 明白容枝枝和离决心的容太傅,自也是清楚,女儿如今有多怨恨厌恶齐子赋,但为了祖母,她还是想了法子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带回来了。 容太傅看她的眼神满意不少:“你这样懂事,为父很是欣慰。” 容枝枝:“父亲,这不算什么。” 听着他们父女打哑谜,齐子赋是全然不懂,他迫切地想得到容太傅的关注:“岳父大人,小婿……” 容太傅再次无视了他,只看着容枝枝道:“你母亲这会儿亲自去给你祖母煮药膳了,正是忙。便不必去与她问安了,先回吧。” 容枝枝:“是,父亲。” 左右母亲不喜欢她,她也不想去。 齐子赋有些急了:“岳父……” 对方怎么完全不理自己呢? 容太傅冷着脸道:“送客!” 面容冰寒,似是看齐子赋一眼,都感到晦气。 齐子赋几次三番被无视,心中也有些窝火,他又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因为对容家人心虚,才令他拉下脸多叫了容太傅几声,可这已是他的极限。 此刻见容太傅不理他,他不快地拱手道:“小婿告辞!” 容太傅看着齐子赋拂袖而去的背影,面色冷沉,信阳侯在朝中半句话都说不上。 齐子赋却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敢这般轻贱容家,与自己作对。待女儿和离,他会叫齐家好看。 容枝枝和齐子赋前脚刚走。 王氏端着药膳过来了,方才几人的对话,她在假山后头听到了些。 此刻便是不赞同地道:“夫君,齐子赋到底是府上的姑爷,你这般不给他面子,是不是不好?” 容太傅冷笑:“他很快就不是了,我先前已经答应了枝枝,待母亲病好些,便让他们和离。” 王氏瞪大眼:“夫君,这怎么能行?我们容家若是有了个和离的姑娘,其他姑娘的婚事可怎么办?” 容太傅:“总比做妾好!况且明眼人都知晓,这一次是齐家的不是,怪不到我容家头上。好了,此事我心意已决,不必再论。” 王氏看着容太傅坚决的面容,暗自咬牙,不行,不能让容枝枝这个祸星和离,坏了姣姣的名声,可容枝枝做妾,对姣姣也是不利的。 此事她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想到此处,她心里更是愤恨了,只觉得自己要是没生过容枝枝这个没用的东西就好了,夫君都看不住,真是个废物,可怜了自己的宝贝姣姣被她牵连! …… 马车上。 齐子赋一脸森冷,等着容枝枝宽慰自己几句,岳父这样对自己,她不哄哄自己,难道不怕自己冷待她? 然而等了半晌,容枝枝也没出声。 好似对他的情绪毫不关心,似乎他气死了,同她也没有什么交集。 这一切令他不快极了,尤其是她不久前,在老太太的面前才那样温柔地待他,眼下彻底变了面孔,他更是难以接受。 正当他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 容枝枝忽然开了口:“夫君!” 齐子赋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一下,她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哪里会真的不关怀自己? 他瞥了她一眼,傲慢地道:“何事?” 容枝枝盯着齐子赋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祖母的病,希望夫君不要与人提及。” 她不想节外生枝,惹出什么麻烦来。 齐子赋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好。”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已经看出了,容老太君对容枝枝的重要。 他甚至有种直觉,若是因为自己,容老太君有半点不妥的,她与自己的关系,会差到无以言表。 他没必要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而且,也是因为容老太君,他第一次被容枝枝那般温和的对待,他心里还颇为感激老太君。 容枝枝见他答应下来,便闭目养神。 这下,就轮到齐子赋生气了:“你便只有这一件事,要与我说吗?” 容枝枝奇怪地看他一眼:“夫君觉得,应当还有什么事?” 齐子赋看着她真心实意的困惑,胸腔忍不住剧烈地起伏:“难道你就看不出来,我这会儿有些生气?” 容枝枝还真没看出来,因为根本懒得在意关注他。 眼下便事不关己地说风凉话:“夫君,心放宽,有何要生气的?佛家说,一切如梦幻泡影,一切似颠倒梦想。诸法空相,故万事万物,皆不必执着于心。可要妾身回去之后,送一本佛经给你研读?” 齐子赋面色都差点没绷住,他要的哪里是佛经,他要的是容枝枝对自己的关心,还有对他和岳丈之间关系的调解,以及对自己前程的帮助。 更可恼的是,容枝枝还问了他一句:“对了,夫君,日前我叫人送去书房的法典,你都看了吗?” 先前她说送一本法典给自己看,齐子赋还以为她就是说说,没想到后头是真的送,将他讽刺得面上极是无光,他大量不与她提,她竟还先问了! 想着到底是有求于她,齐子赋强撑起温润的笑:“法典和佛经都不必了!枝枝你也看出来了,岳父似乎对我有些误会,你回头还是帮我美言几句。” 容枝枝:“哦?有什么误会?” 父亲厌恶他,哪里是因为误会?他要娶玉曼华做妻子,可是货真价实的事。 齐子赋被她问得有些尴尬,去拉容枝枝的手:“枝枝,上次母亲不是与你说过了吗?我先前一直躺在病榻上,交友不多,我在官场上的事,还是要岳父为我走动,带我结交一些权贵,此事你要为我多费心!” 容枝枝避开他的手,索性是懒得理他。 齐子赋见她虽没让他握手,可也没出言反对,还是松下心来:“枝枝,你能答应此事,证明你虽然面上对我无情,但心里还是有我的!” 容枝枝并不清楚自己答应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就又有他了。 对他自说自话的本领,她有些时候也颇是敬佩,甚至想拜他为师,同他学一二分不要脸的能耐。 齐子赋又道:“母亲那边,一会儿回去了,你致歉的时候诚恳一些,母亲宽宏大量,一定会原谅你的错误,我也会帮你美言几句!” 第一卷 第33章 容枝枝,你要气死老身? 容枝枝缓缓勾唇,她倒是敢在覃氏的面前说自己的“错误”,就是不知道覃氏愿不愿意听。 回侯府的一路上,齐子赋便似一只长嘴的啄木鸟,说了不少话,甚至很说了些“道理”,没一句容枝枝觉得中听的。 都是些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还振振有词的言词,使人不快。 容枝枝便索性浅眠去了。 齐子赋说着说着,便见容枝枝人都睡着了,面上颇有些挂不住,只是见着她浅眠的容颜,他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 这样的倾国之容,不需她刻意展露半分妩媚,只静静闭目坐着都叫人心猿意马。 他忍不住便想伸手去摸容枝枝的脸。 偏生的这会儿马车猛地一停,容枝枝清醒过来。 外头的车夫道:“世子,世子夫人,到了。” 容枝枝诧异地看着齐子赋伸到半空的手,淡声道:“夫君这是做什么?” 齐子赋立刻把手缩回来,他怎么能叫容枝枝知道,自己对她的在意与喜爱?她近日里本就不听话,若是知道了这些,怕是越发有恃无恐。 便冷着脸道:“无事。我答应你的事情,已是做完,现下便该同我一起去母亲的院子了吧?” 容枝枝:“好。” 对齐子赋不知是从何处来的情绪,她毫不在意,淡然起身,大步往覃氏的院子去。 如容枝枝所料,覃氏确是睡了一会儿,只是在梦里她依旧是越想越气。 没睡多久,气呼呼地睁开眼,便听见钱婆子禀报:“夫人,世子和世子夫人来了。世子一早便说要叫世子夫人来给您致歉,想来世子夫人这会儿,是知晓自己错了。” 覃氏得意地扬眉,开口道:“看来这小贱人,心里根本放不下我儿,我儿过去教训了她一番,她到底是乖乖过来了!” 钱婆子给她递上漱口之物,笑着道:“谁说不是,世子丰神俊朗,世子夫人怎么会不心动?” 覃氏更是得意:“那是!到底是我生的儿子。” 覃氏在仆婢的伺候下洗漱完,本还想叫容枝枝再等一会儿,只是想着自己的儿子也在外头,哪里舍得儿子等呢? 便由钱婆子扶着出去了。 行至院中正厅,齐子赋起身:“母亲!” 容枝枝福身:“问婆母安。” 覃氏见她如此,心中更是恼恨,这容枝枝表面功夫真是做得好。 明明与自己水火不容,言行举止还叫自己挑不出半分错处,瞧着她眼下恭敬问安,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她多尊重自己。 覃氏一屁股坐下,便盯着容枝枝讥讽道:“昨夜不是不肯来吗?” 容枝枝敷衍地说了些双方心知肚明的假话:“婆母误会了,没有不肯,儿媳确是身体不适。” 覃氏:“呵?身体不适?我瞧着你身体不是好得很?若不是子赋叫你来,你还打算轻慢我这个婆母到什么时候?” “你知不知道,如子赋这样的好儿郎,有多少好姑娘喜欢?你能嫁给他,实则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容枝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当初婚期将近,这个京城谁不同情自己,要嫁给一个病秧子?若是自己不嫁,断然没有半个嫡出的高门贵女,肯进齐家的门。 如今倒是好,又是自己的福气了。 覃氏冷哼:“你要懂得惜福,好好伺候我儿!我儿已是在他院中的书房,睡了好几日了。你若是懂事,便好好求求他,叫他去你房中就寝,如此也是你的脸面。” 容枝枝对这份脸面,没有半分需求。 覃氏见容枝枝没立刻应下,不快地絮叨:“不是我说你,你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儿的魅力,就是那昭国公主都挡不住。” “无媒无聘的,她也愿意对我儿以身相付。这样出众的郎君,如今就在你眼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到底是齐子赋要几分脸,说了一句:“好了,母亲,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枝枝是来与您致歉的,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无媒苟合,实则也不是什么光彩照人之事,他也不愿意人总是提及。 当初与玉曼华在一起的时候,齐子赋只觉得自己是个成功男人,好不风流,可在宫宴那日,面对众人奚落的眼神。 齐子赋才忆起此等秽事于理不合,为高门世家所不齿。 覃氏勉强压下了火气,慢声道:“行,就当给我儿几分面子,容氏,你致歉吧!” 容枝枝走到覃氏跟前,淡然一礼,接着缓缓道:“嫁入侯府三年,容枝枝不知婆母薄情寡义,偏要侍奉,此为一错。” “御医说未婚夫命不久矣,容枝枝不顾自身前程,履行婚约,错嫁负心之人,此为二错。” “容枝枝愚蠢糊涂,不辨人鬼,便为齐家殚精竭虑,不计自身得失,呕心沥血,尽心尽力数年,此为三错。” “为了孝道,容枝枝纵容婆母身边的恶奴,屡次对儿媳言语相欺,如此驭下不严,此为四错。” “眼看婆母当初即将中风,容枝枝慌忙施针令婆母痊愈,却吓得婆母心中惊惶,恐被我医术所害,对我诸多责骂。我如此多管闲事,此为五错。” 覃氏越听脸色越是不对,黑着脸制止她:“容枝枝,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这是来认错的吗?你分明就是来指责我一家的!” 容枝枝神态平和,继续淡淡道:“容枝枝不顾婆母的意愿,将婆母与齐家众人辜恩负德、忘恩负义之举,细细数出,此为六错。” 覃氏气得面容狰狞,指责容枝枝怒道:“你,你……” 容枝枝接着道:“这三年为婆母按摩,儿媳的手日渐粗糙,令婆母嫌恶,说如此一双手,怎配得上自己完美无缺的儿子。容枝枝这样无能,无法做到两全其美,此为七错。” 齐子赋听着她先头那些话,本是十分不快,脸色黑成一片,可听到这里,他微微蹙眉,偏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问道:“母亲,您这样说过?” 覃氏尴尬地道:“我那不就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她这样的记仇!” 容枝枝:“容枝枝听从婆母先前的指示,将婆母所有的责骂,都铭记在心。却不能体察婆母之心,未在适当的时刻,将辱骂忘却,此乃八错。” 覃氏气得跳脚,再一次捂着自己的胸口喘气:“容枝枝,你有完没完?你是要气死老身才甘心吗?” 第一卷 第34章 老身的头被你按得更疼了 覃氏现下觉得,自从儿子返回大齐,自己的日子当真是越发难过了。 简直是日日被气得心梗,心里就没有一天是松快的! 可她怎会怪罪于自己的儿子,当然便是将这些,都尽数记在了容枝枝这个贱妇头上。 覃氏此刻浑身都在发颤,继续指责:“若是气死了我这个婆母,你心里就快活了是吗?” 容枝枝不咸不淡:“婆母,枝枝是照着夫君的意思,自陈自己的过错,实则是为了宽慰婆母之心,哪里有气婆母的想法?” 覃氏气炸了,拍案而起:“有你这般宽慰人心的吗?若是这些话,都能令老身觉得宽慰,老身的心怕是一片汪洋,太容易宽了,能宽至邻国!” 容枝枝蹙眉:“可婆母,除了这些,儿媳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其他的过错了。难道婆母想听儿媳说一些违心之言吗?可言不由衷的道歉,想来婆母也是不需要的。” 覃氏心道,就是言不由衷的道歉,也比听你说这些气死人的话好。 她愤愤地道:“你可清楚,外头若是知晓,你这样与我致歉,对你的名声会有多大的影响?”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那婆母是打算将这些话传出去了?” 覃氏瞬间噤声。 那些话她哪里敢往外传?若当真是传出去,旁人或许会说容枝枝的不是,可更多的,只是指着她齐家的脊梁骨骂罢了。 她是自私,又不是蠢。 齐子赋听完了那些,心里也是明白,容枝枝对他们家是有多少不满。 他沉着脸教训道:“枝枝,我知道有许多事情,或许当真令你不快,可你不应当这样记仇。” “你既然已经嫁到了齐家,便该在许多不值一提的小事上不拘小节才是,你事事都放在心上,其实为难的是你自己。” “枝枝,或许你现在不认可,但我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你只需好好想想,便会领悟其中的道理!” 容枝枝眼底都是嘲讽,她容枝枝受了无数欺负,都是不值一提,她就该把一切当作“小节”给不拘了。 可他齐家人,在自己跟前受了点气,齐子赋便是上纲上线,拉着自己来道歉。 现在还说是为了她好? 她微微一笑,不无嘲讽地道:“多谢夫君这般为枝枝着想,枝枝十分感动。只是日后可以不必再想这样多了,还是多为婆母想想吧。” 齐子赋噎住:“你……!” 覃氏愤愤开口:“我儿好心提点你,你竟是如此好赖不分!” 容枝枝懒得再与他们的争执,说实话,若不是齐子赋非得要自己致歉,她也要利用对方回一趟祖母跟前,今日这些话她也不会说。 因为她这几日早就看明白了,即便说了他们对不起自己的种种,齐家人也不会有半分羞愧,更不会反省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 说也是白说,不过是对牛鼓簧,白费口舌而已。 只是眼下,见覃氏和齐子赋被自己一番话气成这样,她心里竟是有一种隐秘的快意,也是了,他们羞愧不羞愧的无所谓,气气他们也是好的。 此番她只淡淡道:“婆母,夫君还叫我给你按头,你还需要吗?” 覃氏黑着一张脸,没好气地道:“你都这样与我说话,半分没将我看在眼中,我哪里还敢使唤你?又如何敢叫你给我按头!” 按理,任谁听了她这番话,都会知晓她心里的不快。 她本以为容枝枝听了这些,能服个软,毕竟是在儿子的面前,这小贱人难道不怕自己真的不要她按头,叫儿子对她印象更差? 可她没想到容枝枝听完,福身一礼,微微笑道:“既然婆母没有需要,那儿媳便先回去了。” 覃氏:“???” 她说的是她没有需要吗?她说的分明是被这贱人气到了,识相的不是该同自己赔礼,哄着自己才是? 眼看容枝枝说完话,转身便走。 覃氏怒道:“站住!” 容枝枝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覃氏:“婆母,怎么了?” 见她这般装傻,还问自己怎么了,覃氏心里恼得恨不能上去,将容枝枝的脸抓花。 倒是齐子赋怕这般闹下去,给母亲按头的事,当真便没了下文。 便是道:“好了,枝枝!母亲就是说气话罢了,她还是想叫你给她按头的,母亲,您说是吗?” 说着,齐子赋对着覃氏使眼色,劝母亲忍一忍。 为了这一时之气,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实在是没半分必要,他这会儿心里也不是不恼容枝枝的刚硬。 原本在容家,他还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与曼华那般,使得枝枝对自己这样冷淡,但眼下想想,自己还是对的。 容枝枝现今就如此目中无人,若自己还对她百般娇宠,还有谁降得住她这性子? 覃氏对上好大儿劝慰的眼神,只好压下了心里的火气:“行吧,容枝枝,就许你过来给老身按按!” 她也实在是觉得太痛了,就宛如刀斧加身,每一下都在凿自己的头。 朝夕气得小脸发青,明明是这老虔婆自己身体难受,求自家姑娘按摩,还说得仿佛是对姑娘的施舍一般。 齐子赋这会儿也催促道:“枝枝,快去啊!母亲的话,你没听到吗?若非是我出言,母亲未必会给你这个尽孝的机会!” “你只要将母亲伺候好了,让母亲无病无痛,身体安泰,日后母亲自会对你慈爱。” 容枝枝唇角扬起讥诮。 谁要他们家施舍她这个尽孝的机会了?把覃氏伺候好,她便会对自己慈爱?那自己先头三年,难道伺候的不是覃氏,而是一条疯狗? 所以慈爱没见着过,倒是被平白咬了、吠了不少回。 覃氏也黑着脸道:“还愣着干什么?伺候婆母本就是你该做的,难不成还要我求着你不成?” 其实覃氏的头一直疼,已经故作无事的忍了半晌了,眼下也是颇有些忍不住了。 一个孝字往下压,她就不信使唤不动这个小贱人了。 容枝枝眼底藏着恶趣味,依言走到了覃氏的身后。 伸出手帮她按头。 覃氏满意扬眉,容氏再怎么轻狂,只要自己还是她的婆母一日,她就得任由自己拿捏一日! 齐子赋也松下心来,枝枝到底还是肯听自己的劝的。 只是按了一下,覃氏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容氏,你到底是在按头,还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老身的头被你按得更疼了?” 第一卷 第35章 你就是嫉妒我 这种疼痛,令覃氏慢慢记起来,其实最初自己察觉头疼的时候,除了仿佛有人从外头重击头部之外,还觉得像是有个铲子,同时在自己的脑中搅动。 是容枝枝在过去的三年,几乎每日给自己按摩针灸,里头的疼才慢慢散去,只余下外头的疼了。 只是今日被容枝枝这样一按,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感到从前那种熟悉的、宛如脑髓被搅动的痛感,又回来了。 内外交逼的痛,叫她难受至极。 容枝枝故作疑惑:“不会吧?怎么会更疼了呢?从前我也是这样为婆母您按的啊。” 自然是更疼了,因为她的手法,便是在慢慢帮覃氏还原从前的痛楚。 脑海中被搅动的感觉,为覃氏按好,她足足花了三年,但若是想弄得复发,三日的手法便足够,这便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之理。 覃氏又忍了忍,发现实在是忍不住。 扭头便是一巴掌,对着容枝枝的手拍了过去,没好气地道:“不用你按了,你哪里是想帮我治病,你分明是想害死我才是!” 容枝枝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淡淡道:“婆母多心了,是您的头疼病较从前更严重,故而没先前好缓解了。若婆母信得过儿媳,不妨给儿媳三日时间,儿媳再尽力一试。” 三日,便是刚好叫覃氏脑内的旧痛复发。 覃氏既然并不珍惜自己从前对她的付出,那容枝枝也是欣然收回的。 事实上,覃氏不知道,若自己再给她按两年,她脑外的痛也会渐渐痊愈,现下也不配知晓了。 覃氏此番半点没缓解,还疼得想哭,便是怒骂道:“你这个丧门星,谁还要你给我按,你就是有心谋害,你给我滚,现下便滚!” 容枝枝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唉,可惜了,覃氏怎么不再给自己几天动手的机会呢。 眼见覃氏赶人,齐子赋眉心蹙了蹙,待容枝枝离开。 齐子赋道:“母亲,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覃氏:“我能误会什么?容枝枝就是故意害我!” 齐子赋摇头:“不可能,枝枝难道不知道,若是害您,我一定不会原谅她?而且我定然会伤心?她当日为我登了三千台阶求药,想来极是爱我,哪里会舍得我难过?” 覃氏一愣,被他说得有点儿不自信了。 可想想自己按完头之后更疼了,她还是不愿意冒险:“这头疼也并不致命,老身还是忍一忍好了!” 齐子赋见母亲这样坚持,便也不多话了。 …… 谢氏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得乾王妃允了退婚,便急切地下了帖子,邀请各家府上的女眷,下午去她府上赏梅。 世家贵族寻常下赏花宴的帖子,都会提前几日,可谢氏竟是将发帖和赏梅的日子定在当天,足见谢氏对退婚的急切。 容枝枝拿到这个帖子,便知晓这是谢氏打算兑现对自己的承诺,将借着这一回的赏梅宴,将叫齐语嫣做妾的缘由,安到覃氏头上了。 朝夕正轻轻给容枝枝捶着后背与后肩,问了一句:“姑娘,您去不去?” 容枝枝不及回话,便又是一名仆人进来,递给她一封信:“姑娘,主君叫人送来的。” 容枝枝忙是拆开,开完了内容,面上浮现出喜色:“与父亲说,我知晓了。” 朝夕:“姑娘,发生了什么好事?” 容枝枝:“父亲说,昨日带着齐子赋回了一趟容家,果是有用,祖母的身体今日便好了许多,神医师父说,他再亲自给祖母施针三日,祖母便大好了。” 朝夕喜出望外:“那便是说,三日之后,主君便能与老太太说您要和离的事,接您回府了?” 可算是快熬出头了,这齐家的日子,朝夕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每当她觉得齐家人,已然足够令人反胃的时候,齐家人都会用他们的言行,很快地叫朝夕清楚,他们有实力令人更恶心。 容枝枝笑着道:“正是如此呢!” 想想祖母快好了,再想想自己只需在齐家再待三日,比先前预计的日子短了好几日,她可谓是心情明媚,昨日忍着恶心带齐子赋回容家,果真是值得的。 朝夕:“这太好了!” 将信件收好,容枝枝道:“既是心情好极,便去乾王府瞧瞧热闹吧。” 亲眼看看齐语嫣倒霉。 朝夕高兴得仿佛一只百灵鸟,喜滋滋地道:“好,姑娘!奴婢这就叫人备马车。” 容枝枝出门的时候,面上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这叫一同出门的覃氏,心里十分狐疑,只因这小贱人从子赋回京,便每日一张冷脸,瞧着就令人生厌,可今日却像是发生了什么大好事一般。 难道,容枝枝是知晓做妾的事情改变不了,渐渐想通,接受现实了? 哼,早就该想通的。 三人坐了同一辆马车,容枝枝特意用了自己的那一辆,实在是怕覃氏一会儿在乾王府不高兴了,又叫自己走回来。 齐语嫣今日穿着绯色的蜀锦华服,头顶一些昂贵的点翠头面,大抵是将自己最好的衣服首饰都取出来了,就是想叫未来婆家高看自己几眼。 她脸上俱是兴奋,都暂且忘了在与覃氏闹嫁妆的事儿:“母亲,世子妃邀我们一家去赏花,想来是想叫我与二公子培养一下感情呢,我这未来的婆母,心里还是看重我的。” 容枝枝听着只想笑,谢氏但凡对齐语嫣有半分看重,以乾王府雄厚的身家,日前也不会只给那么点聘礼,也不知道齐语嫣是真傻还是假傻。 覃氏也高兴地点头:“想来世子妃日前是冲动了,才说出只给那么些聘礼的话,今日说不定就是为了补偿你呢,到时候有赏赐也不一定!” 齐语嫣听了,更是欢快,只是她瞅了一眼边上的容枝枝,沉了脸:“嫂嫂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为我开心吗?” 容枝枝心情好,敷衍了一句:“开心,只是不愿打断你与婆母说话罢了。” 齐语嫣轻哼一声:“我明白,你其实在嫉妒我!嫉妒我嫁得好,嫉妒未来的婆母与夫君都看重我,不似你,既不得母亲之心,又不得兄长喜爱!” “不过你到底是个聪明的,知晓多给我添些嫁妆,我日后嫁去了乾王府,也不会亏待你,定然多给你一些机会陪我去买首饰华服!”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齐语嫣恩赐的这个所谓的买物件的机会,那是想着日后叫自己还是如从前那样,给她付账呢! 第一卷 第36章 齐语嫣被退婚 容枝枝并不说话,只是笑。 齐语嫣瞧着她的笑,颇为恼怒:“你笑什么?” 覃氏也不快地道:“容氏,我女儿日后做了王府的夫人,那是你高攀都高攀不上的,她给你亲近的机会,你还不好好珍惜?” 容枝枝觑了覃氏一眼,只怕她这婆母是得了健忘症。 若乾王府是自己高攀不上的,先前自己能找乾王妃说了这门亲事回来?她女儿都是借着自己的光了。 现下倒是开始过河拆桥,瞧不上自己了? 索性她也打算将已经过河的齐语嫣,一把推回河里,便是慢声道:“婆母说是便是吧。” 覃氏心里一堵,只觉得近日里看着容枝枝就心烦。 马车也到了乾王府,里头仆人将容枝枝三人,一起迎了进去,这会儿已是到了不少命妇。 见她一家前来,纷纷露出看热闹的神情。 上一回齐子赋的那一出贬妻为妾,谁不知道啊? 覃氏被这样打量的眼神,看得面上十分无光。 于是与夫人太太们打了招呼,坐下闲聊几句后,便特意开口道:“其实老身也知道,众人心里都在疑惑贬妻为妾的事,但其实枝枝即便是做妾,那也是体体面面侯府的妾,诸位说是不是啊?” 那些个的夫人没一个应和的,覃氏这毫无道理纲常的话,她们岂会赞同分毫? 若是赞同了,不是默认自己日后被贬妻为妾,也是应当的? 江氏性情耿直,没好气地道:“还体面呢!哪个体面人家这样不要脸,真真是笑死人!” 覃氏:“你……” 她正要发作,谢氏的声音,从近处传来了,她笑着道:“方才去给婆母送了盏燕窝,来得晚了些,有失待客之道,还请诸位见谅。” 众人自是笑着道:“世子妃客气了!” 以谢氏的身份,无人会轻易得罪她。 谢氏落座之后,齐语嫣便想往她身边凑:“世子妃,不如我坐在您旁边吧!” 按理能坐在谢氏旁边的,自然是在场身份最贵重的人之一,齐语嫣眼底野心勃勃,便是想借自己是谢氏未来的儿媳,坐上那个位置。 谢氏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没见过这般不懂事的小辈,今日三位郡王妃,两位国公夫人都在,怎么就轮到她上正席了? 若非自己有个太后妹妹,自己都坐不到这儿来,齐语嫣算什么东西? 她语气冷淡地道:“你还是坐在你母亲身边吧。” 齐语嫣一时间愕然,难以置信,讪讪地坐了回去。 容枝枝眼底浮现出讥讽,齐语嫣是真的笨,认为婚事彻底议好了,便开始飘飘然。 若说谢氏还有片刻犹豫,今日见着她这样不知尊卑的得罪人,也是不会叫儿子娶她了。 最后是一位郡王妃,坐在了谢氏身侧,笑语晏晏地与众人说话赏花。 谢氏忽然道:“这梅花傲骨铮铮,连日来下雪,都坚毅地立在院中,不愧是花中四君子之一,不如我们今日,便以梅为提,作几首小诗如何?” 覃氏的脸色,立刻僵住了,她根本就没读几日书,哪里会只作诗。 只求一会儿莫要叫自己作。 江氏笑道:“如此自是极好,不如世子妃你先来?” 谢氏笑了笑:“我是主人,哪里好抢在客人的前头作诗?亲家,不如你先来?” 覃氏:“这,老身,老身……” 她额角冷汗都出来了,见着夫人们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她连忙往容枝枝的身上看。 其实在过去,不是没人叫她作诗,但都是容枝枝悄悄在桌子底下,把字写在她手上,替她作了,她只需要念出来,便应付过去了。 此番她自是想叫容枝枝帮忙。 可没想到,容枝枝这会儿,好似没意识到她在被刁难,眼神正往梅花上看,一副认真欣赏美景的模样。 覃氏狠狠咬牙,心里恼恨不已。 谢氏:“亲家?” 覃氏尴尬地笑了一声,道:“世子妃,老身今日实在是没有什么灵感,不如还是让其他人作吧。” 谢氏冷嗤了一声:“先前便听说,亲家你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我还当是外头胡言乱语,今日看来,莫不是真的?” 覃氏脸都青了:“胡说,外头的人是在诋毁老身!” 谢氏:“好,那亲家你说说,三礼、五经,分别都是什么?《曲礼》和《中庸》属三礼中的哪一本?又分别是书中第几篇?” 覃氏脸色更是难堪:“这,这……老身不记得了!” 谢氏冷笑了一声:“呵,你哪里是不记得了,本世子妃看,你是根本就不懂。亲家你这般胸无点墨的人,能教出什么儿女来?我儿怎么这样倒霉,偏生与你家姑娘订了亲!” 谢氏出身大家族,消息灵通,是早就知晓覃氏不读书,才故意找了这个借口发挥。 她这般不客气地一说,覃氏尴尬。 齐语嫣更是尴尬,甚至恨恨地看了一眼覃氏,暗怪母亲不好好读书,难堪的是她自己也不记得中庸是第几篇了,不然还能偷偷提醒。 身为谢氏手帕交的江氏,早就知道谢氏今日的目的,便是配合道:“可不是!但事已至此,两家都换了庚帖,又能怎么办呢?” 谢氏叹了一口气:“罢了,先前议亲一场,已是缘分,便叫齐家姑娘与我家做妾吧!” 齐语嫣登时便没稳住自己,跳了起来:“什么?” 谢氏蹙眉,盯着她:“这么多长辈在此,你叫这样大声做什么?真是没规矩!也是了,有个这样三礼五经都不懂的母亲,做出什么轻狂事都不奇怪!” 原本就头疼未愈的覃氏,听着这些话,气得面色通红,两眼翻白。 她切齿道:“世子妃,你怎能这样侮辱我们齐家的姑娘?枝枝,你快说句话啊,先前这婚事是你帮着议定的,还不快去找老王妃来做主?” 容枝枝淡淡看覃氏一眼,学她先前那般道:“婆母,语嫣就是做妾,那也是王府体体面面的妾,比侯府的妾室要风光多了,不知您为何不满?” 覃氏不久前说出的话被刺回来,再次心梗! 眼见容枝枝指望不上,在心里暗骂了这个小贱人之后,她眼睛猩红地盯着谢氏:“谢氏,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女儿乃是侯府嫡女,叫我女儿做妾,是万万不能!” “老身还给我女儿准备了一百抬嫁妆,你家若是瞧不上我女儿,我两家退婚便是,只是世子妃你当真舍得吗?” 在覃氏看来,自己的女儿虽然有时候不懂事,但因为是自己生的,也是千好万好,若不是陛下年纪小了一些,她女儿进宫做娘娘都是做得的。 乾王府的二公子,怎会不喜欢自己的女儿?想来是心心念念,早就等着迎娶佳人过门了! 谢氏听完覃氏的话,竟是笑了:“既然亲家这么说了,那亲事便退了吧!你这样目不识丁的人,生出这般野调无腔的女儿,确是配不上我的儿子!” 这下,命妇们算是明白,谢氏今日这一场赏梅宴,目的何在了。 先前瞧不上齐家作为的人,也是想着齐语嫣要嫁入乾王府,不便得罪,可现下谢氏将话说得这般难听,谁还不知道谢氏是讨厌覃氏母女? 为了讨好谢氏,也是真心鄙夷齐家人,纷纷开始奚落笑话起来:“也是,难怪世子妃要退婚,齐家的女儿这样言行无状,哪里有半分高门贵女的样子!” “到底是随了她母亲,小家子气!” “我就说为何侯府的世子,那般糊涂,说什么贬妻为妾了,原来都是覃氏教坏的,也活该她女儿也险些做了妾。” “有什么母亲就有什么孩子,若我儿子有这样的岳母,我也是会愁得睡不着。” 覃氏气得想发疯,可在场没几个人是她得罪的起的,更别说一起得罪了。 齐语嫣更是听得脑瓜子嗡嗡响,气血上涌之下,竟是接受不了被退婚的打击,也接受不了被众人这样羞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覃氏撕心裂肺地喊着:“语嫣!” 第一卷 第37章 容枝枝阴阳怪气 谢氏总归是不会盼着有人在自己的府上出事的,倒也遣人叫来了府医,以针在人中处将齐语嫣扎醒。 幽幽转型的齐语嫣,见着一切让自己难以接受之事,都并不是一阵虚幻梦境。 瞧着在场的夫人太太,还有她一些她以为会羡慕她的名门闺秀,都看热闹一般瞧着她。 她难堪极了,哭着对谢氏道:“世子妃,您怎么能退婚呢!小女子没有做错任何事啊。” 谢氏抬眼:“奇了,我只是提议叫你做妾,是你母亲说退婚啊。果然你不读书的母亲,做事与旁人都是不同的。” “本世子妃还以为,你母亲会与我分辩一番,说你与她不一样,你是读了书的,让我依旧叫你做妻子,谁知道她开口就是退婚威胁,一副你们都目不识丁的心虚模样。” “难不成这桩婚事,还得我乾王府求着你们家不成?我知道你也没那么不堪,只是退婚的话你母亲既然已经说了,事情就这般吧。本世子妃就不勉强了,你若是要怪,就怪你母亲吧。” 覃氏气得肺腑都快炸了,哪个母亲听到谢氏方才那些羞辱的话,不会提出退婚,表明态度与尊严。 可谢氏如此巧言令色,将责任尽数推在自己身上,实是令人愤怒。 说完这些话,谢氏仿佛瞧她们一眼,都觉得不快:“既然都退婚了,以后便是要成仇,你们便都回去吧。” 齐语嫣开始哭闹:“不,我不回去!世子妃,我母亲说的是母亲说的,与我没有半分关系啊,我什么都没有做,我……” 谢氏蹙眉:“哪里有姑娘家这样恨嫁的?长辈都说了退婚,自己还偏要哭着闹着嫁到我家来,不知廉耻,我真是见识了。真是多谢你母亲说退婚了,若否,我家的门楣都要被你坏了。” 容枝枝也是被齐语嫣蠢到了,谢氏下了逐客令之后,她若是愤而离开,丢脸归丢脸,说不定还能得几分同情,给自己留几分闺誉。 可她现在哭闹着不肯退婚,日后怕是更难嫁出去了。 覃氏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忙是拉了齐语嫣:“好了,不要哭了!我们回去。” 说完,她看向谢氏,恨不得吃了谢氏的肉一般:“谢氏,老身算是明白你今日到底想做什么了,原不过就是想退婚,才闹了这一出。” “你放心,这乾王府,我们齐家不稀罕!只是你日后,可莫要来求着我们家重续婚约!” 在覃氏看来,自己美好的女儿,乾王府娶不到,早晚是会后悔的,有谢氏哭着求自己的时候。 齐语嫣不愿走,可覃氏强行拉着她离开了。 谢氏讥讽地笑了一声,其他命妇们也忍不住轰然笑起来,谁不知道覃氏攀上了乾王府这样的人家,日日高兴得尾巴恨不得在天上? 现下还说起自己不稀罕的胡话了,这不就是吃不着葡萄了说葡萄酸? 覃氏和齐语嫣听着背后的笑声,只感到面上有如针刺,一生里没有这样丢人过,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容枝枝瞧完了这一出戏,才起了身:“世子妃,那我也先行一步。” 谢氏笑着看了她一眼:“相信你明白,本世子妃今日这样做的用意。” 容枝枝不卑不亢:“我明白,世子妃放心。” 众人云里雾里,但两个当事人确是清楚,谢氏是在提醒容枝枝:你叫我帮你办的事,我已经办妥了,便不要再想嫁给我儿子的事了。 容枝枝虽不喜欢谢氏当日与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却也不得不承认,谢氏将自己的要求完成得极好,且她本也没打算嫁给姬无蘅。 江氏虽不明白谢氏与容枝枝之间的玄机。 却瞧着容枝枝,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你是她的女儿,不然我高低还要多帮你仗义执言几句!” 容枝枝哪里不知道,江氏是在说,对方与她母亲王氏不睦的事。 她又是一礼:“夫人美意,我已铭感在心。” 江氏已经为自己说过两次话了,容枝枝哪里能不感激? 江氏笑笑:“倒是明事理。” 没有因为自己与她母亲的关系,便怀疑自己别有用心,是个识好歹的聪明姑娘。 容枝枝笑笑,对谢氏一礼:“世子妃,容枝枝告退。” 谢氏点了点头。 容枝枝出去后,剩下些命妇们,小声议论着:“容氏是个好的,可惜嫁错了虎狼窝,这辈子已是毁了。” “可不是,就是卯着劲和离了,日后又有哪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肯娶一个二嫁妇呢!” 谢氏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自己是对的,亏得自己没由着婆母的安排,不然日后,众人私下里,定是如这般笑话他们家娶了二嫁妇。 …… 容枝枝上了马车,覃氏和齐语嫣这会儿都在哭,母女两个都知道,因着谢氏那些话,她们今日丢了大脸。 日后在高门贵妇的面前,她们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一路上,覃氏眼泪直掉:“我苦命的女儿啊,这乾王府一家,真不是东西,怎么能叫人做妾呢!” 容枝枝冷眼瞧着,这会儿覃氏倒是知道,叫人做妾的人家不是东西了? 这会儿覃氏倒是知道,齐语嫣遇着这样的事情,是苦命了? 那齐子赋叫自己做妾后,覃氏在自己跟前,怎么一口一口自己嫁入他们家,都是自己的福气呢? 哦,原来是疼没落到她们自己身上啊。 齐语嫣哭得都快抽过去了:“这桩婚事毁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覃氏心疼得很:“别哭了,你哭得母亲心都碎了。” 容枝枝瞧了一会儿,便有些意兴阑珊。 叹了一口气:“唉,小姑如今不能嫁去乾王府了,我日后还怎么通过小姑,高攀乾王府呢?真叫我难受。” 覃氏和齐语嫣听着这话,脸都青了。 那会儿她们两个在马车上对容枝枝说的话,她们自然都还记得,当时只觉得意,现下全是难堪,这容枝枝是在阴阳怪气报复她们不成? 容枝枝还假意擦了一下眼角,语气遗憾地道:“罢了,罢了,小姑自己都成这样了,我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呢,都是命吧。唉,再也没有王府的夫人,带着我去逛街买首饰了!” 第一卷 第38章 母亲,我恨你 齐语嫣第一回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嫂嫂,是不是并没有面上看起来那般温良,她甚至觉得容枝枝骨子里,其实蔫坏蔫坏的。 覃氏听完之后,便生气地道:“你没瞧见你小姑都已经这样伤心了,还说这些风凉话!” 容枝枝:“婆母,并不是风凉话,儿媳只是想说,小姑退婚了,儿媳也跟着没光沾罢了。” 母女二人十分狐疑,可想想道理也是这个道理。 乾王妃的确是喜欢容枝枝,可对方那个年纪了,谁知道还能活几年,容枝枝依靠着齐语嫣这个年轻的夫人去攀附乾王府,不比依靠那个老太太长远? 想到这里,便也不继续怀疑她的用心。 马车回到了侯府。 退婚的事,把齐家人都惊动了,素来不爱管事的信阳侯,都青着脸到了长寿苑。 覃氏此刻也看着容枝枝,不快地道:“说起来,那会儿在王府,老身叫你去找乾王妃出来,帮忙说话,你为何不肯去?” 容枝枝想笑,那乾王府是谢氏的地盘,自己还能硬闯乾王府,去找老王妃不成了? 若齐语嫣是真心把她当嫂嫂,放在从前,容枝枝或许真的为齐语嫣闹一回乾王府,要王妃主持公道,可现在……凭什么? 容枝枝垂眸:“那不是因着,先前婆母您就说,当侯府的妾也是体体面面,是以儿媳以为,您会觉得小姑做王府的妾更体面。” 覃氏气坏了:“我女儿与你能一样吗?我女儿是天上的仙女投身而来,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我女儿比!” 容枝枝点头,倒是第一次见着被退婚的仙女。 她淡声道:“原是如此。其实儿媳也是以为,婆母能够应付一切的,谁知道您忽然说退婚,儿媳都没反应过来。儿媳以为婆母是有什么高招,便没有多话了,谁知道,唉……” 覃氏气坏了:“你的意思是,都怪老身不该说出退婚两个字了?” 容枝枝不出声,好似是默认了。 覃氏指着她的鼻子:“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竟然这样指责婆母,你简直是目无长辈!” 容枝枝依旧没出声,因为有人会忍不住的。 果然,信阳侯当即骂了覃氏一句:“你已经多大的年纪了,为何如此沉不住气,退婚这两个字,是能随便说的吗?” “那可是在王府,在那么多夫人的面前,你说你要退婚,那谢氏即便不想退婚,也只能答应啊,不然她不要脸面的吗?” 覃氏:“侯爷,妾身,妾身……” 侯爷的话,表面是有些道理,可是……事情明明根本就不是这般啊,那谢氏分明就是故意找事,借机退婚罢了! 可现在,覃氏有些百口莫辩,说不清楚。 容枝枝这会儿还火上浇油,叹了一口气:“谢氏口口声声,说是因为瞧不上婆母不读书才想退婚,还问了婆母几个问题。” “那曲礼和中庸,其实都出自礼记,日前儿媳说,送婆母一本礼记瞧瞧,婆母若是应下,认真读一读就好了,这样也不会连累了小姑。” “小姑真是可怜,才十六岁,婚期将近,遇着这样的事,日后可如何是好啊!” 谢氏考覃氏的问题,其实不过就是个巧合罢了,刚好撞到了礼记上,可容枝枝此时不借题发挥,更待何时? 齐语嫣本就十分怨怪覃氏,因为谢氏口口声声,都是退亲是母亲先说的,当时叫自己做妾的理由,也是因为母亲胸无点墨。 所以听完容枝枝的话,她便哭着道:“母亲,都怪你!我真是可怜,竟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覃氏:“你……你怎么能这样不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竟然嫌弃生你养你的母亲?” 信阳侯没好气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振振有词!你多认几个字,多读些书怎么了?如今将语嫣好好婚事都坏了,你心里就快活了?” 覃氏怄得要死。 信阳侯扭头看向容枝枝:“乾王妃对你印象极好,此事你再多去乾王府几次,斡旋一番,就说是你婆母冲动了,叫王妃再好好想想此事。” 容枝枝继续挑拨:“可公爹,婆母与谢氏说了退婚不算,还放了些狠话,我若再去说什么,外头还以为是我忤逆不孝,故意与婆母对着干呢,那般更是叫人笑话,此事怕还是只能公爹去与乾王府的世子说说。” 当然了,容枝枝知道,乾王府的世子,谢氏的夫君姬渊,一向自视甚高。 姬渊往来的都是些声名显赫的大儒、权力在握的权贵,如今两家都说了退亲,对方是断然不屑再理会自己的公公的。 信阳侯哪里不知道这些?知道覃氏放了狠话,他是生吞了覃氏的心都有了! 这个蠢妇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家攀上乾王府,意味着什么?一言不合便说要退婚,居然还放狠话? 那乾王府是她能去放肆的人家吗? 他只恨自己倒霉,偏偏娶了个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妻子,叹了一口气:“罢了!事已至此,重新给语嫣说个好人家吧!” 齐语嫣听完哭得更大声了:“父亲,哪里还有比乾王府更好的人家?且乾王府退了女儿的婚,女儿的名声都已经坏了,日后还怎么可能嫁得好?” 信阳侯气坏了:“那为父有什么办法?若是可以,为父恨不能在你们出门之前,将你母亲捆在府上,使她不能出去叫我们侯府丢人,将你的终身大事破坏,但现下后悔也是无用啊。” 覃氏委屈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丈夫竟然当着小辈的面,这样羞辱自己,生生是一点脸面都没给自己留。 齐语嫣听完了父亲的话,瞪着覃氏恨恨地说了一句:“母亲,我恨你!都怪你!” “还有哥哥,若不是你要贬妻为妾,那些命妇会说,都是母亲教的孩子,你我都上不得台面吗?我恨死你们了!我的一辈子,我终生幸福,被你们都毁了!” 容枝枝了然,哦,原来齐语嫣也不是不会责怪她哥哥贬妻为妾,只是只会在齐语嫣自己的利益因此被触犯的时候,才会觉得这是错误,骂她哥哥几句。 齐子赋站在旁边被妹妹骂了一顿,很是没脸。 齐语嫣说完抹了一把眼泪,哭着跑出去了。 覃氏连声痛哭:“造孽!这真是造孽啊!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啊……” 齐子赋看向容枝枝,认真地道:“枝枝,你向来是最有办法的,乾王府的婚事,你都能帮语嫣说成,其他的婚事想必你也能为语嫣说来。” “这京城也并非只有乾王府这一家权贵,为夫相信你的本事。” “她还是要靠你这个嫂嫂的,你若是爱我,就多为她想想,再说几个好人家给她相看相看,你帮了她,她也会更敬重你!” 第一卷 第39章 女子应当牺牲自己 容枝枝乐了,齐语嫣更敬重自己? 齐语嫣的“敬重”,狗都不要。 眼下已是挑拨完覃氏和齐语嫣,容枝枝的目的已成。 便不咸不淡地道:“夫君,其实语嫣还有别的嫂嫂,如婆母所言,那人无名无份都愿意跟了你。比起妾身,她当是更爱你,小姑的婚事,夫君还是叫曼华公主费心吧,妾身有些不舒服,回去歇息了。” 齐子赋又是一噎:“枝枝……” 容枝枝半点不理会他,转身便走。 覃氏一脸恼火地道:“这个小贱人,我看今日语嫣被退婚,她怕是最高兴的一个。” 信阳侯却是没好气地看向齐子赋:“我就是想破了头,也不明白你到底是与这个家里有什么仇怨,才闹出什么贬妻为妾的事。” “那玉曼华不过就是一个亡国公主,她真的嫁给你,陛下还能给你多重要的位置?怕多是一个瞧着好听,毫无实权的官职。” “在大齐,娘家真正能帮到你的妻子是谁,你心里没有数吗?眼下好了,你妹妹的婚事这样毁了,也没人再能为她张罗,你自己的前程也如风中残烛!” 那曼华公主能做什么?自是什么都做不成,对他们齐家没有半分用处。 想到此处,信阳侯也后悔,早知道容枝枝是这么烈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做妾,自己当初在宫宴上就应该当机立断,站在容枝枝这边。 如今好了,说什么都晚了。 齐子赋被父亲骂得很是没脸,坚持道:“父亲,您相信儿子,枝枝她只是一时间想不开,日后她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的。毕竟,她若是不为这个家想,还能如何呢?她也没有更好的退路。” “她先前口口声声说和离,可和离难道就比做妾好听吗?做妾,身边至少还有我关心她,爱护她。和离了,可就是孤独一人,有几个世家子弟,是瞧得上二嫁妇的?她心里一定明白这些道理,服软只是早晚的事。” 信阳侯听完,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烦躁地拂袖离开。 他前脚一走。 便有仆人急匆匆地进来禀报:“世子,不好了,曼华公主动了胎气,鸿胪寺的于大人,派人来请您过去瞧瞧!” 覃氏忙是道:“我儿,嫡长孙的事,马虎不得,你且快去!” 齐子赋:“是!” 齐子赋离开之后,覃氏蹙眉:“曼华公主有孕在身,还是早些接到府中为好,她被拘在亡国皇室们住的那点子小地方,哪里有在侯府畅快?” “这一次公主动了胎气,鸿胪寺应当也不想将这个麻烦继续留在他们手中了,大抵会主动叫我儿带公主回来。” 钱嬷嬷:“夫人说得是,只是现下将她接回来,兰苑那边怕是不高兴。” 覃氏冷笑:“她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老身还要在乎她的感受不成?倒是容家那个老太婆,娇纵容枝枝得很。她若是知道了,说不定要为了孙女闹上门来。” 说起这事,覃氏也奇了半分:“说起来,咱们要容枝枝做妾,那容老太婆怎么这样淡定?” 钱嬷嬷:“莫非是她也懒得管了?” 覃氏沉了脸:“不,不可能!那老太太看容枝枝跟命根子似的,怕是他们府上的哥儿,在她跟前都没那般得脸。可容老太婆这样安静,此事不同寻常,你暗中去查一查。” 钱嬷嬷:“是!” …… 冬日里的太阳,照得人暖呼呼的,尤其是昨夜并未下雪,日光不需去融化冰雪,便尽数洒落温暖了世间。 容枝枝在院子里头,铺开自己先前买的药草,今日阳光正好,将它们晒一晒,免了受潮发霉。 朝夕道:“姑娘,这些药草不如就扔了算了,也不值多少钱,我们回容家了再买不就是了,何至于还要耗费这番功夫?” 容枝枝笑了笑:“朝夕,世上只有一样钱,不能占人便宜,那便是买药钱。世上也只有一样东西,比银子还不能浪费,那便是药草。” “你莫要瞧着它们有的并不值什么银子,不似人参灵芝珍贵,可在关键的时刻,挽救的是人命呢。” 朝夕:“那好吧,奴婢来帮您。” 跟了容枝枝几年,朝夕也是认得不少药草的。 不过小丫头不知是什么缘故,一直气呼呼的。 容枝枝好笑地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一直没个好脸,像是叫人得罪了一般。” 朝夕:“可不就是被人气着了吗?那个不要脸的死狐狸精,昨日动了胎气,世子昨日跑去照顾,竟是到今日都还没回。” 越说,朝夕越是恼火。 容枝枝好笑地道:“我很快便与齐子赋没纠葛了。既如此,玉曼华孩子的父亲,去看望她,与我容枝枝有什么干系?” 朝夕听了,倒也勉强觉得有理,这才敛下了怒气。 倒是玉嬷嬷调侃了一句:“此事明明是姑娘受了委屈,可朝夕你日日都是一副自己被辜负、被欺辱的模样,还要姑娘来安慰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糊涂不糊涂!” 这不是平白还叫姑娘在心情本就不快的时候,多了个事儿? 朝夕脸一红,小声道:“奴婢错了……” 容枝枝笑笑:“无妨。” 主仆正说着话,仆人禀报:“姑娘,四公子来了。” 容枝枝敛眸,这四公子,便是自己的小叔子,也就是众人口中,托了自己的福,才拜得儒门大家为师之人。 容枝枝缓步走了出去,见着了年仅十四岁,看得出几分清俊的齐子贤。 齐子贤见着了容枝枝,十分客气地一礼:“见过嫂嫂。” 容枝枝:“小叔不必客气,坐吧!你在书院读书,平日里一个月才回来一回,今日还没到日子,怎就回来了?” 齐子贤正襟危坐,看着容枝枝道:“是听说姐姐被乾王府退婚,我这才回来关心姐姐,也过来看看嫂嫂。” 容枝枝语气淡淡:“你有心了。” 齐子贤:“我近日里读了些书,想与嫂嫂辩一辩道理,不知嫂嫂可愿一听?” 容枝枝扬眉:“哦?小叔想说什么?” 齐子贤一副认真有礼的模样,拱手道:“嫂嫂,我读圣贤之书,便明白世分阴阳的道理,便是男主外女主内,男子当全力庇佑家人,女子当牺牲自己,举托男子。” “如此,才可令男子没有后顾之忧地为前程,为大义而行。男子也因此,才能一心一意,如《横渠语录》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容枝枝听明白了什么,轻轻一笑:“所以小叔的意思是?” 齐子贤:“弟弟以为嫂嫂当不能太过自私,为了兄长的前程,嫂嫂还是应当找陛下自请为妾。姐姐若是嫁得好,将来也是会帮上兄长的,嫂嫂也不该对姐姐的婚事不管不问,这实在有悖圣贤所言!” 第一卷 第40章 她与齐家的债务清了 朝夕再一次气得青了脸,她觉得玉嬷嬷说得不对,有时候当真不是自己冲动爱生气,反而要姑娘在心情不佳的时候安慰自己,而是齐家人确实令人恶心。 读了书了就是不一样啊,这齐子贤还能振振有词,引经据典地说些不要脸的话。 容枝枝轻轻一笑:“既然小叔想辩,那我便与你一辩。” 齐子贤一愣,他嘴上说是来辩道理的,心里想的实则是容枝枝一个妇人,明白什么道理? 经自己一点拨,她定是觉得醍醐灌顶,会痛改前非,依照自己所言行事,可眼下这…… 容枝枝:“小叔说,男子当全力庇护家人,你兄长可有庇护我半分?他薄情寡义,你却要我一再为这样的人牺牲,是何道理?” “圣贤书教你女子应当做什么,就没教你,狼心狗肺非是大丈夫所为?” “若不是我,你无法拜得姜先生为师,你不思如何报答我,却来我跟前大放阙词,强人所难,如此又是君子所为?” 齐子贤面皮一抽,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你是我嫂嫂,为我求名师,本也是你应当做的。” 容枝枝:“那你身为小叔,是否应当尊重嫂嫂?当你兄长说出贬妻为妾,这等罔顾三纲五常的言词之时,你是否有责任提醒他,他做错了,督促劝谏他改正?” “你不止没有提醒分毫,还将责任都放在我一人身上。你说出了我该为之事,那你自己当为之事,你可做了半分?” “你如此不仁不义,不辨是非,宽以律己,严以待人,枉为君子,枉读圣贤书!” 齐子贤哪里受过这样的骂,自从自己做了姜先生的学生,京城里头的读书人,都是敬着自己的,容枝枝却是半点都不给自己脸。 他气得脸色通红,指着容枝枝:“你,你……” “你”了好一会儿。 容枝枝接着道:“要来与我辩一辩道理的是小叔,君子辩学、辩理,便自当有雅量。小叔思辨不足,盖因你不明事理之故。你还这样动怒,便显得你不止头脑不足,而且气量狭小。” 齐子贤气得头晕眼花,愤愤说了一句:“果然圣人没说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容枝枝轻笑:“小叔既然知道圣人之言,那不知可知道先贤之语?不知小叔可读过《相鼠》?相鼠有皮,人而无仪。相鼠有齿,人而无止。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此诗起初虽是为了批判某国的国君,却也将无礼、无耻、无德之人,讽刺得面目全非。我大齐读书人,亦常以此诗,面刺寡义鲜耻之辈,倒也适合小叔你。” “你得了我的帮助,拜姜先生为师后,竟似中山之狼,与你兄长一般,得鱼而忘荃,得意而忘言。如你这等伪君子,我也不屑与你多言!门在你身后,请便!” 齐子贤被气得发抖。 无他,不止是容枝枝骂得难听,更因为容枝枝读出的《相鼠》,一共少了三句,而那三句都是叫人去死的! 至于后头说自己中山狼的话,更是叫他没脸至极。 他狠狠一甩袖,道:“嫂嫂,你这般蛮横不讲理,天下读书人早晚会讨伐你的!” 容枝枝淡声道:“有理者行遍天下。不论任何人要与我一辩,容枝枝都等着,乐意奉陪,不劳小叔费心。” 齐子贤气愤地走了。 朝夕只觉得十分解气:“姑娘,不愧是您!这齐子贤,读了两天书,便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跑来一通狗叫,还真当这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读过书不成?” 容枝枝顿了顿,开口道:“姜先生写了几封信了?” 朝夕:“已是写了五封了,都是头疼欲裂,说您分明是给他找了一个麻烦,能入他门的学生,个个都是天才,与他们相比,四公子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材料。” “姜先生还说,不论他教什么,四公子总是有些歪理邪说,常常曲解先生的意思,将之掰正总是耗费不少心神。” “姜先生几日前的那封信,已然是说他真的教不了,叫您行行好,放他一马了。您不是也正犹豫着,还要不要为难他老人家?” 容枝枝轻声道:“既如此,我便回了姜先生,让他老人家不想教便不教了。若齐子贤读了圣贤书,也只是引经据典,说些对他自己有用的片面之言,不如不读。省了到处愚弄他人,反于众人有害。” 不怕坏人坏,就怕坏人又坏又聪明,可确实是不能再教了。 朝夕听完喜滋滋地道:“是,奴婢这就给您准备笔墨!姜先生可是我大齐第一大儒,一年前若不是他的小孙子顽皮,爬树摔下来,正好被您所救,他哪里会教齐子贤!” 容枝枝平静地给姜先生回了信。 接着轻声道:“事情至此,齐家欠我的诸多债务,已是还了七七八八了。” 朝夕掰着手指头算:“世子的病,不日便会复发。您给侯府挣得银子,会随着您设计的那一百抬嫁妆的事儿,叫覃氏不得不给她女儿陪嫁,落不到齐家。甚至还赔了一些出去。” 可不是么,昨日覃氏自己还在王府说,她给女儿准备了多少嫁妆呢,日后就是嫁给别人,不拿出来那也是看不起新的婆家,覃氏只能拿! “您借给齐家周转的银子,也已经收回。您给齐子贤找的老师,日后也不再教他了。至于覃氏的头疼和半边身子没力气的事,您以后不给她按摩,她早晚还是得疼成从前那样。” 容枝枝:“虽叫齐子赋下地快活了三年,也叫覃氏舒心了三年,但这些,便当是喂狗了吧,这一点东西,我还赔得起。” 大体上收回来便可以了,如今就当与齐家债务已清,此后齐家的事情,便再与她无涉了。 他们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与自己无干。 这个晚上,容枝枝由着性子,叫了朝夕陪自己一起睡,主仆两个说了许多话。 想着很快便要回到祖母跟前,容枝枝说不出的开心:“朝夕,我只有在祖母跟前,才感到自己还是个孩子,才感到自己幸福。” 朝夕也十分期待:“姑娘,咱们就要回去了,老太太温和仁慈,奴婢也好喜欢同你在一起,在她院子里生活的日子!” 幸福好似,就在眼前了。 只是翌日一大早,仆人便来禀报:“姑娘,您的母亲容夫人来了!” 容枝枝一愣,母亲来找自己,所欲为何? 第一卷 第41章 你服毒自尽吧 尽管疑惑,容枝枝还是迎了出去。 王氏大步走进来,闻着院子里头的药草香味,嫌恶地皱眉,走到了容枝枝跟前。 不等她见礼,王氏便劈头盖脸地道:“满屋子都是药草香,你可还有半点世子夫人的样子!” “医女身份低贱,你在此处侍弄这些东西,谁能够看得起你?也难怪亲家不想让你做当家主母。人必自轻而后人轻之,你自己上不得台面,谁又会看得起你?” 容枝枝心里知道,母亲不过就是看不惯自己,所以瞧自己做什么都是不顺眼的。 否则从前妹妹也想学医的时候,也在院子里头晒了不少药草,母亲为何不骂她,反而说我女儿真是上进? 只是因为妹妹只有几日的新鲜,才没学下去。 她也懒得与容氏辩驳什么,便只道:“母亲请上座,不知您今日前来,可有什么教导?” 想起自己的来意,王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看了一眼朝夕:“将门关上!” 朝夕领命:“是,奴婢这就去。” 门紧闭之后,王氏才缓缓道:“枝枝,母亲从前虽然对你严厉些,但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是指着你能够督促自身,更优秀上进些罢了,断不是因为真的不喜欢你的缘故。” 容枝枝不紧不慢道:“母亲若是有话,不妨直言。” 倒也不必说这些谁都不相信的场面话给自己听,容枝枝知道希望一个人上进优秀,是什么样子,是如祖母那样待自己,绝不会是母亲这般。 王氏听出她语气里的不以为然,面上更是挂不住。 她便也懒得再装了:“我听你父亲说,他想接你回去,此事万万不能,你和离了,家里其他姑娘怎么办?” 容枝枝看向王氏:“那母亲是希望我做妾?我若是能做妾,外人怕是以为,妹妹也可以做妾!” 王氏:“极是!所以枝枝,此事还是要牺牲你。当年你为了家族,受了这份委屈嫁过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也该一己承担才是。” 容枝枝心下冰凉一片:“母亲的意思是?” 王氏自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放在了容枝枝跟前的桌案上:“这里头是一瓶毒药,母亲已经想过了,此局非你死不能破。” “只要你服毒自尽,你世子夫人的位置便保住了,那曼华公主即便嫁进来,也只是一个继室,你族妹们也不会受此事影响。” “朝堂上也不必再为曼华公主为妻还是做妾,吵得不可开交,陛下更是不必继续头痛。这是对所有人最好的安排了!” 容枝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样的话,竟然是出自她的亲生母亲口中。 她瞧着王氏,慢声道:“如果我不肯呢?” 王氏怒道:“你有什么不肯的?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母亲要你死,你便该听着,哪里有你反对的道理?” “我已经很为你着想,这瓶毒药价值不菲,吃下之后不会有什么疼痛,很快便能一了百了,难道我还不够为你想吗?” 容枝枝嘲讽一笑:“母亲,我的命出生的时候,已经还过你一次了,你不满我是难产,我已然是在你手里被掐得没了呼吸,是祖母将我救活的,现下我还欠母亲什么命呢?” 王氏拍案而起:“当初掐你,那是对你难产的惩罚!” 容枝枝语气平静:“母亲,我出生的时候,灵智未开,逆位这样的事,不是我可以选择的。之所以您觉得生弟弟妹妹,比生我容易,只是因为我是第一胎。” “第一胎对大多数妇人来说,都是更艰难的。二胎、三胎的时候,较为轻松,是因为产道从前已经开过,再次开轻易一些。” “母亲若是不相信,尽可以去问问其他多子的母亲,多数人是不是后头几个孩子都生得更容易些。” “这一切从来不是因为我生来克你,不过是逆产的巧合,加上一些医理罢了。” 王氏没好气地道:“你如今倒是出息了,连你自己的母亲,你都要指指点点,叫我识得道理了?就是那些破药草教你的吗?” 容枝枝淡淡道:“女儿不敢,女儿不过是觉得,有的事情还是该说清楚罢了。” 不然母亲总是振振有词,仿佛是自己出生的时候,故意为难她一般。 王氏语气不快:“好了,我不想与你说这些!毒药已经给你了,我走了之后你快些吃了,莫要再连累其他人了!” 容枝枝盯着王氏:“如果我不吃呢?” 王氏恶狠狠地看着她:“你凭什么不吃?你是想害死我的姣姣不成?你若是不吃,我便当我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你以后也莫要再叫我母亲!” 容枝枝已经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王氏看她不出声,只当她是被自己吓到了,也是了,这个孩子从小便很想得到自己这个母亲的关爱,哪里会舍得失去自己呢? 王氏冷着脸接着道:“你放心,只要你吃了,你便还是我的孩子,你九泉之下,母亲也是不会忘记你的!” 容枝枝笑了一声。 王氏不快地蹙眉:“你笑什么?” 是啊,笑什么?容枝枝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话王氏,还是在笑话自己,怎么就过得这样失败,就连生下自己的母亲,都这般轻贱自己呢? 冷不防想起祖母从前劝她放宽心的话,容枝枝心里才舒坦一些。 她也不再顾及王氏的感受:“母亲可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之后,江氏一个外人,一个素来与母亲不合的人,都在宫宴上,又在王府,帮女儿说过两次话。” “而您身为我的母亲,对我遭遇的不幸,只有责骂,没有半句心疼,今日还要我服毒,我不由得想问,您当真是我的母亲吗?” 王氏听完气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江氏那个贱人是为了你好,我这个亲生母亲却是害你不成?” 容枝枝语气冷清:“至少江氏不会叫我去死。” 王氏气急败坏:“你怎么这样糊涂?我这都是为了家族,江氏一个看热闹的外人,她能清楚什么?” 容枝枝:“母亲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妹妹一人?” 王氏:“你……!好啊,好啊!你现在竟然与江氏那个贱人沆瀣一气,忤逆你的母亲,有你这样的孩子,我还真不如没生过!” “容枝枝,今日这毒药,你喝是不喝?你若是不喝,我就与你断绝母女关系!” 第一卷 第42章 与王氏断绝母女关系 容枝枝慢声道:“母亲说的断绝母女关系,是指什么?是指从此以后,您与我不再有任何干系,您不会再管我,不会再干涉我的任何事。” “您也不会再教导我,更不会如此费心地取来一瓶让我服下后全无疼痛的毒药。甚至,今后看到我,母亲会当作根本不识吗?” 王氏扬眉:“不错!正是如此!你也不希望,从此以后,你就没了母亲吧?” 容枝枝听到此处。 起身走到了王氏跟前,跪下对着王氏三拜。 王氏一愣,忙是起身道:“容枝枝,你这是做什么?” 容枝枝:“拜谢母亲生育之恩。” 王氏当即宽下心来,微笑道:“你还有孝心就好,还知道服毒之前,先对我叩头以尽孝道。” “江氏那个贱人再怎么处心积虑,想要拉拢我的女儿为她所用,也是不能!我的女儿心里,永远都只有我一人!” 容枝枝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 三叩首之后,她漠然起身,眼神毫无温度地盯着王氏:“容夫人,请回吧!以后无事,夫人就当不识得我便是。” “自今日起,容枝枝无论做什么,无论是生是死,都与夫人没有半点干系,夫人您管好自己仅剩的女儿容姣姣便是。” 王氏一愣,勉强听明白了容枝枝的话意:“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当真不想要我这个母亲了不成?” 她简直是难以置信,这还是自己从前那个苦苦望着自己的背影,希望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头看她一眼的容枝枝吗? 容枝枝:“容夫人一向怨恨我,自我有记忆起,夫人说只希望没生过我一共一百九十次,打我耳光二百零三次,罚跪五十八次,禁食七十二次。” “我送给夫人所有的礼物,夫人弃如敝履。我为夫人做的吃食,夫人遣人拿去喂狗。” “儿时容姣姣偷了夫人的银票,夫人误以为是我所为,我不认,夫人拿鞋底将我的嘴抽肿,查明真相之后,夫人也没半句亏欠,只叫我快滚。夫人说出恨不得我去死的话,不计其数。” “今日你更是带来毒药,想要我的命。从来都是夫人不想要我这个女儿,既然如此,容枝枝也不是厚颜无耻之辈,非要赖着夫人不可。” “如今容枝枝便成全了夫人,有的母女生来并非有缘,全是造孽。只望夫人与我的孽缘到此为止,日后见面全作不相识,全了礼节称呼对方便是。” 王氏难以置信地听着容枝枝的这些话,气得胸腔剧烈地起伏,这个女儿从前对自己,都是逆来顺受的。 唯一的一次不听话,便是那日容枝枝独自回去看望老太太,自己遣人去叫她同姣姣一起禁食,她没听。 王氏还只当是齐子赋闹了幺蛾子,容枝枝心情不好才叛逆一回,今日看来,远不是如此! 她生气地道:“哪里有孩子,这样记母亲的仇的?容枝枝,你当真是好狠的心。你……你怎会狼毒至此,将这些事情的次数,都记得这样清楚?” 容枝枝轻轻笑了一下:“容夫人,不是我刻意记得清楚,不过是想忘也忘不掉罢了。夫人真该庆幸,从前您是我的母亲,所以容枝枝只是记仇,从未想过报复。” 正如齐子赋这一回踩到了自己的底线上,她便向齐家讨债到今日。 她容枝枝,从来不是什么活菩萨。 她从来不吝于对别人付出,可当意识到这些人不值得的时候,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收回自己所有的善意。 恩仇必报,正是如此。王氏若不是她的母亲,生她一场,这份经年累月的怨怒,容枝枝也不会说服自己放下。 王氏听得脸都青了,指着容枝枝:“你……你说什么?” 容枝枝:“夫人,带着您的毒药回去吧,你愿意给谁吃,谁愿意吃,我都管不着,总之我容枝枝是不会吃。” “养恩比生恩大,真正养育我长大的人是祖母,教我明理识义的也是祖母,给我备下丰厚嫁妆的,同样是祖母。” “祖母定是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是以枝枝会以祖母的意思为先,只能叫容夫人你失望了!” 王氏:“你,你……” 她还想说什么。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朝夕,送客。” 朝夕早就迫不及待,想把王氏给扫出门了,上前一步道:“夫人,请吧!” 王氏气坏了:“你们!你们主仆,竟是如此混账,容枝枝,我生了谁都好过生你这个白眼狼!我为了你十月怀胎,受尽苦楚,你竟然这样对我!”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若知道容夫人会这样对我,你当初还不如不生,平白叫我在这人间炼狱走一遭!” 父亲寡情,母亲怨憎,妹妹自私,夫家狼心狗肺。 若不是有祖母…… 若不是祖母,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今日。 罢了,为了祖母,她愿意宽和些,不与世间计较太多。 王氏气得发抖,朝夕再次开口:“容夫人,请!” 王氏拂袖而去,临走撂下一句狠话:“容枝枝,你莫要后悔你今日所言!日后你可不要追在我身后,重新叫我母亲!” 容枝枝觉得王氏实在是太多心了,她活了二十年,从来就没有感受过母爱。 倒是平白因为这个母亲,遭受不少虐打。 这样的母亲追着要来做什么?她莫不是贱皮子么? 王氏气呼呼地走了之后。 朝夕红着眼睛又哭了起来:“姑娘,夫人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啊?哪里有这样当母亲的?从前对您严厉些也罢了,叫您去死这样的话,她也说得出来!” 容枝枝的情绪,只低落了一会儿。 心下便松散下来,微微一笑:“罢了,从前已经失望那么多次了,这一回断绝了关系,日后没了期待,反而彻底不会再难过了。” 朝夕:“可您与夫人闹成这样,和离之后回到容家,日子可怎么过啊!” 容枝枝摇摇头:“不与她闹成这样,日子会好过么?” 朝夕被噎住,倒也是,夫人从来不曾对姑娘假以辞色,即便没有今日这一出,夫人依旧会恶心姑娘。 朝夕咬唇:“我苦命的姑娘……” 容枝枝笑了笑:“我不苦。” 有祖母爱她就好,她不觉得苦。 玉嬷嬷是容老太君的陪嫁,被安排过来帮衬了容枝枝数年。 她给容枝枝倒了茶,宽慰道:“好了,好了,就不说这些不快的事了,姑娘您钟灵毓秀,将来会有更好的前程,日后有夫人后悔的!” 那三姑娘容姣姣,玉嬷嬷瞧着是没半点地方比得过大姑娘的,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就把那么个心思恶毒的蠢材当个宝,却这样轻贱大姑娘。 只是这话不是她一个做奴才的能明着骂出来的。 容枝枝接过了茶:“多谢嬷嬷。” 到了晚间。 朝夕进来传消息:“姑娘,覃氏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今日脾气暴躁得很,竟是下令将钱嬷嬷堵了嘴杖毙了,说钱嬷嬷偷她的东西。” “不少奴才私下议论,都说钱嬷嬷不是那等人。覃氏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发了疯连自己的臂膀都要断!” 覃氏的事,容枝枝已经不想再关心。 还不及开口,一名仆人匆匆跑了进来,脸上都是慌张:“姑娘,不好了!” 第一卷 第43章 首辅大人回来晚了 玉嬷嬷蹙眉:“何事这般慌张?” 那仆人道:“是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主君请姑娘您回去,见老太太最后一面!” 容枝枝脚下一颤,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什么?祖母怎么了?” 仆人:“老太太吐了许多血,神医已经叫准备后事了……” 容枝枝沉着脸道:“你休要胡言乱语!祖母怎会如此?神医先前不是说,再施针三日,祖母就能好吗?” 仆人忙是道:“因着老太太院子里一个丫鬟,今日黄昏时分说漏了嘴,叫老太太知道了齐家欺辱您的事,老太太当场便吐了血,这会儿便已经不好了!” 容枝枝:“什么?” 她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几乎怀疑自己听错,腿脚更是无力。 朝夕忙是扶住她:“姑娘,冷静些……” 容枝枝:“备马车。” 上了马车,容枝枝一路上都在发抖,只觉得浑身无力,到了容府,她踉跄着下了马车,匆忙往祖母的院子里去。 只见院中一名丫鬟,已经被杖毙在条凳上,不难推测便是那名说漏嘴的丫鬟。 跌跌撞撞地到了容老太君的跟前,便见着老太太已是有进气没出气了,容枝枝凄然叫了一声:“祖母!” 她忙是摸了一下祖母的脉搏,心也凉了下来。 本是不好了的老太太,听着孙女的声音,眼睛又亮了一瞬,紧紧握住了容枝枝的手:“枝枝啊,枝枝……枝枝,你受委屈啦!” 容枝枝跪在祖母床前,眼泪往下直掉:“祖母,我不委屈,那齐家如何,我并不在意啊祖母,您……” 容老太君摇摇头:“傻孩子,怎么会不在意呢!都是祖母无能,没能保护好你……” 容枝枝哭着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无能!是我拢不住夫君的心,是我害了祖母,都是我……” 先前她从来没觉得是自己的错,可看见祖母成了这样,她也不由得想,如果自己与齐子赋相处得更好些,是不是不会有这些事。 这话却是容老太君不爱听的,她盯着孙女,认真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齐家……咳咳,是齐家欺负你,你是受害的人,你怎么会错呢?” “祖母迟迟不肯闭眼,就是对你放心不下,你这个孩子喜欢钻牛角尖,你要听祖母的话,待丧事了结,便立刻与齐家和离,不再来往,也不要怪自己,听到了吗?” 容枝枝不说话。 容老太君却是明白她的想法,攥紧了她的手:“枝枝,我知晓你的性子,定是已经报复过他们家了。我的死其实是个意外,与齐家没有干系,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他们不是有意的。” “你莫要为了我的事,再与他们纠缠,得饶人处且饶人。祖母只希望你快些归家,莫要继续在那虎狼窝受苦,余生快快乐乐的,祖母便开心了,你答应祖母,不然祖母不能阖眼!” 容枝枝满眼是泪,还是不肯出声。 齐家的所作所为,将祖母气成这般,她凭什么不要报仇?凭什么放过齐家?她不要! 容老太君见她固执,瞠目欲裂道:“枝枝!你应我!你是要祖母死不瞑目吗?要是这样……要是这样,我再也不认你了!” 话说完,老太君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看着祖母吐血,容枝枝六神无主,忙是哭着答应了下来:“我听您的祖母,我不报仇,我放过他们,我不与他们纠缠,您好起来,您要好起来!” 容老太君欣慰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祖母好不起来啦!” 神医垂眸:“义母,是我无能。” 容老太君摇摇头:“不怪你,不怪任何人,天数如此!我儿,我儿可在?” 容太傅立刻到了床前,跪在老太太跟前:“母亲,儿子在此。” 容老太君抓着儿子的手,与他说道:“我儿,这些年你忙于官场上的事,常常是枝枝替你陪伴在我身边,替你尽孝。” “如今母亲要走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这么好的孩子,却总不得上苍优待。你要替母亲照顾好枝枝,听到了吗?” “若叫母亲知道,你也犯糊涂,欺负我的枝枝,母亲在九泉之下,也绝不会原谅你!你可明白?” 容太傅含泪道:“是,母亲,儿子记住了!” 容老太太笑了笑:“好,好!我这一生,有一个孝顺儿子,一个孝顺孙女,一个好义子,也是值了!” 老太太说完这一句话,又极不放心地看了容枝枝最后一眼:“枝枝,你千万莫要想不开,你要相信祖母,一切都会否极泰来的,祖母会保佑你的!” 话音落下,容老太君的手,无力地滑了下去。 容枝枝痛哭失声:“祖母!” 容太傅的眼泪也往下直掉:“母亲……” 王氏和容枝枝的弟弟、妹妹皆神情复杂,在后头站了半晌,此刻也一并跪下了。 神医擦掉眼角的泪,叹了一口气:“到底为何如此?明明也就剩下一两日的功夫,待我施针完,义母好些了,再知晓齐家的事,都不至于此……” 王氏哭着道:“都怪我治家不严,那贱婢竟是没管住嘴,我将她杖毙,都无法消了我心头之恨!” 容枝枝冰冷的眼神,落到了王氏的脸上。 见王氏满眼泪花,她到底收回了眼神,母亲虽然糊涂,但母亲对父亲确实一心一意,绝不会故意害死祖母,叫父亲伤心。 难道,便真如祖母所言,是天数吗? 可是,凭什么呢? 世上那么多坏人不死,齐家人都没死,为什么死的偏偏是她的祖母?死的是最疼爱她的祖母! 这……公平吗? 容老太君的丧事,震动了整个京城,朝中几乎所有人,都前来吊丧,哪怕是平日里与容太傅不睦的朝臣,也必须过来做做样子。 容枝枝披麻戴孝,如一只从未有过灵魂的木偶,跪在棺木边上烧纸钱。 她要多烧一些,再多烧一些。 祖母后半辈子便没缺过银子,到了下头,也不能叫祖母缺了。 随着门房的一声:“首辅大人到。” 府中吊唁的官员一惊,本应在昭国的沈相,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赶忙起了身,纷纷跪下见礼:“拜见首辅大人!” 一些还没考得功名的贵公子,还有云英未嫁的小姐们,这会儿也是跪得笔直,却又悄悄往那边看,希望能得沈砚书多看一眼。 便是容太傅,也不得过来接待:“下官拜见首辅大人!” 沈砚书淡声道:“诸位免礼。” 他俊美矜贵的面容,此刻十分苍白,说完这句话,他轻咳一声,便又是有血落到了他手中的帕子上。 一直如随从一般,跟在沈砚书身后侍奉的吏部郎中申鹤,忙是扶着他:“恩相,还是以身体为重。” 沈砚书并未理会他,眼神落到了仿佛已经失了魂魄的容枝枝身上,他到底是……回来晚了! 恰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了动静。 门房黑着脸进来禀报:“主君,是齐家人前来吊唁,已是将他们拒在门外两日了,今日竟然又来!” 第一卷 第44章 给我把和离书签了! 容太傅生气地道:“来了就拦在门外,不必再来报我!” 沈砚书神色冰凉:“将他们打回去。” 门房:“是!” 在大齐,首辅掌宰相之权,首辅大人还是陛下的相父,先帝留下了摄政托孤之重任给相爷,陛下亲政之前,沈相才是大齐真正的掌权者。 相爷都开了口,即便那齐子赋是侯府的人,门房也是敢得罪的! 容太傅本是因着先帝将摄政大权给了沈砚书,心里多少有些嫉妒,暗中对沈砚书有些不满,今日见对方如此仗义执言,到底也多了不少好感。 便是拱手道:“多谢沈相!” 见沈砚书的眼神,在容枝枝的身上,容太傅只以为沈砚书是不满意容枝枝未来拜见。 便是开口道:“沈相,那是下官的嫡长女,她素来与她祖母感情极好,实在是不能接受此噩耗,这才失礼,未曾过来拜见,还请相爷海涵。” 若是其他时候,容太傅或许会斥责女儿不懂礼数,可这是为了他的母亲,容太傅毫无怪罪之心。 沈砚书:“无妨,老太君德高望重,本相可否给她老人家上一炷香?” 容太傅:“自然,请!” 沈砚书去上了香。 而容枝枝的心绪,丝毫不在府上的一切上,即便对方从她跟前经过,她连抬眼都不曾,只沉默着烧纸。 众人都说,容家大姑娘实在是寡情。 停灵七日,她跪了七日,竟没见着一滴眼泪。 可当起棺,要出殡的时候。 容枝枝如梦初醒一般,抱着棺材,拦着所有人不让走:“你们都滚开!不准带我祖母走,我祖母没有死……” 她到底是被容太傅红着眼眶,下令叫人拉开。 眼看棺木渐远,容枝枝肝胆俱裂,哭得不能自已:“祖母,你们放下我祖母……” 她知道,祖母被抬出去下葬之后,便再也不存于世间了,再也没有人叫她“乖孙女”了,她再也没有祖母了。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明白,她前头几日为什么没哭。 原来是大悲无泪,至痛无声。 最终,是一向严厉的容太傅,回头看她一眼,缓了语气:“枝枝,不要闹了!你不要让你祖母不能安魂,她是想你好好送她最后一程的。” 这话到底是叫容枝枝冷静了下来。 是啊,她不能再闹了,祖母本就险些因为她死不瞑目,她还要让祖母魂魄不宁吗? 她无声落泪,随同众人一起送祖母离开。 就连皇帝都亲自下旨,叫自己身边最信任的杨大伴,出来给容老太君送葬,足见君王对容家的重视。 丧礼毕。 杨大伴先是与容太傅告辞,这才又弯腰对沈砚书道:“首辅大人,您回京几日,尚且未去面圣,陛下十分想念您。” 杨大伴还没说一事,那便是陛下也与自己一般奇怪,明明容太傅从前总是喜欢与沈相作对,如今容老太君去世,沈相日日往容家跑做什么。 沈砚书:“本相今日便去。” 杨大伴:“这便太好了,那咱家就先回宫复命了!” 杨大伴前脚刚走。 沈砚书便听到了朝夕的惊呼:“姑娘!” 回头一看,便见几丈之外的容枝枝晕了过去。 他心绪一沉,更是将齐家人恨了一个十成十!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那般拘礼,听闻她自小便与齐家有婚约,知晓她愿意嫁,便压下了所有的心思。 或许今日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若早知如此,他当年即便强取豪夺,也不会叫她落到齐家,受这样的伤害与委屈。 思绪牵动,他骤然又咳嗽了数声,咳出血来。 申鹤忙是道:“恩相,您心绪不可浮动过大,随行的御医已经说过许多次了,您不可动气,也不能总是想些郁结之事。” 神医匆忙掐着容枝枝的人中,令她转醒,并开口道:“回府上休息一日便好了。” 沈砚书听到这里,也松了一口气。 申鹤到底也不蠢笨,跟了沈砚书这许久,也能猜得对方几分心思。 便低声道:“恩相您且放心,容大姑娘的事,学生会替您盯着。但凡有风吹草动,便去您府上禀报。” 沈砚书:“嗯。” …… 容枝枝这几日都十分恍惚,所以这一觉睡得很沉。 梦里都是祖母拉着她的手,与她说那些遗言,叫她立刻与齐家断绝关系的画面。 即便是在梦中,她也一直在哭。 朝夕看得心疼不已。 容枝枝隔日醒来,便听到容姣姣在边上,说了一句风凉话:“祖母人都走了,也不知装这副样子给谁看!” 换来了容太傅一记耳光:“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祖母生病,你未曾探望一次,你姐姐伤心,你还敢说这些疯话,我怎有你这样不孝不悌的孽女!” 容姣姣捂着脸不服气道:“可祖母不就是被她害死的吗?如果不是她没用,一个侯府的世子夫人都当不稳,如何会气死祖母?” 容太傅:“够了!” 他不是不曾这样想过,只是母亲临终那些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不会再去责怪容枝枝。 容姣姣的话,容枝枝听完心中一刺,可并未往心里去,因为祖母已经教过她了,祖母说,不要钻牛角尖,这不是她的错。 她的祖母啊,到死都念着她,生怕她过不好,生怕她自苦。 她自然也不会辜负祖母。 她看向容太傅:“父亲,我想回一趟齐家,带回我的嫁妆,叫齐子赋签了和离书。” 容太傅:“你或许还要去齐家收拾随身之物,正好为父要先去一趟吏部,上报自己要丁忧之事,回来再去接你。” “只是你祖母刚过世,仪仗和鞭炮、风光回来的事,就只能罢了,只能一辆马车简单将你接回。” 容枝枝:“女儿明白的!” 容太傅又嘱咐道:“那和离书,齐子赋若是不肯签,你也不必心急,等为父亲自去处理。你祖母叫我照顾好你,为父会做到!” 容枝枝:“是,多谢父亲!” 容姣姣心中恼恨,她根本就不希望容枝枝回到家里,她更是没想到,那老太婆死了,父亲竟是开始重视容枝枝了。 容枝枝带着朝夕,回到了信阳侯府。 大齐只有在参加其他世家的宴会时,才有男女不共席的规矩,家宴却是常常不分男女,一起用的。 是以她回到府中,便见着齐家人,乐呵呵地在一起用饭。 她还在饭桌上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眉眼深邃,带着异域风情,坐在齐子赋的身边,面上俱是温柔小意。 很好,她容家悲痛欲绝,齐家却是开开心心。 看到容枝枝回来,覃氏当即便冷了脸:“你还知道回来!你一个出嫁了的妇人,娘家死了个人,竟是日日不归家,这到底是什么规矩?” “容家的家教,当真是不过如此!我儿好心上门吊唁,你家还将我儿打出来,我儿头上被打了好几个包!老身看你们家是疯了!” 齐语嫣也道:“就是!还以为我们家没有你不行了吗?鸿胪寺的于大人,已经叫哥哥把曼华嫂嫂接回来了,你若是不立刻跪下赔罪,以后这个家就没你的位置了!” 容枝枝冷着脸上前,把早就写好的和离书,拍在了桌面上:“没有我的位置最好,无人稀罕你家的位置!齐子赋,趁我还有一丝理智,给我把和离书签了!” 第一卷 第45章 和离了 容枝枝这样的举动,叫齐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曼华公主第一个脸色惨白地站起身,开口问道:“姐姐,莫不是因为我回来了,你实在是不喜欢我,所以才要走吗?” 朝夕见姑娘不打算在这儿留了,是一点都不忍她,区区一个亡国公主罢了,竟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连当朝太傅女儿的夫君都敢抢! 她开口便骂道:“你一个无媒苟合的娼妇,叫谁姐姐?你配叫我们家姑娘姐姐吗?你可闭上你那张嘴吧,莫要平白坏了我家姑娘的名声!” 玉曼华脸色一白,当即便后退两步。 捂着面容哭了起来,对齐子赋道:“赋郎,都怪我!我实在是太喜欢你,才没顾上那些,姐姐如今看不上我也是应当的,我腹中的孩儿,或许与我一样,都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齐子赋听完之后,便看向容枝枝:“枝枝,你是怎么管束你的丫头的?给曼华道歉!你若是道歉了,你这般蛮横,提出要与我和离的蠢话,我只当你是容老太君去世,昏了头,不与你计较!” 容枝枝冷笑:“我为什么要道歉?朝夕哪一句话骂错了吗?公主如今被人面刺过失,就知道哭哭啼啼,羞愧难当了?” “当初做那些不知廉耻之事的时候,怎么就没半分犹疑呢?哦,或许你假模假样的犹疑过了,却还是厚颜无耻地做了,现下又在装什么?” 玉曼华脸色一白,也是没想到容枝枝说话,竟是这般难听,她还以为大齐太傅的女儿,到底是会顾及脸面,与自己虚以委蛇一番。 哪知道上来就骂这样狠。 若是平常,容枝枝或许不至于这般说话,可祖母才刚去世,他们这些人踏着祖母的尸骨,快活成这般,叫容枝枝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齐子赋惊呆了,难以置信地指着容枝枝道:“枝枝,你是疯了不成?曼华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你……” 容枝枝:“是啊,她只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弱女子罢了,辜负我的人是你齐家,我从未将她看在眼里。若不是她自己多长了一张嘴,强要凑上来讲话,你当我稀罕理她?” 玉曼华眼泪汪汪:“赋郎……” 齐子赋:“枝枝,我知道你是不满我们将曼华接回来,可是她有孕在身,总不能叫她在外头住着受苦吧?” 容枝枝把和离书,又往齐子赋的跟前递了一下:“字签了!日后你齐家任何事,与我无关。你不必特意与我解释这些,齐子赋,你愿意迎一万名孕妇回齐家住着,都是你的自由!” 齐子赋对上了容枝枝冰冷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怵:“枝枝,你说真的?我不过就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罢了,你为何要如此?” 覃氏也是忍无可忍,猛地把筷子往桌案上一拍:“容枝枝,你当我信阳侯府是什么地方?你竟敢这样目无尊长!” “侯爷与我都在桌上坐着,你当着我们的面,都这样不给你夫君脸,还不知私下里是如何猖狂!” 信阳侯:“好了,枝枝,我知道你是祖母过世,心情不快,才说出一些冲动的话,和离了你能去哪儿?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你还是赶紧给你夫君和曼华公主道个歉,将你身边那个嘴上没个轻重的死丫鬟杖杀了,我便当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容枝枝冷笑,还想她道歉,杀掉朝夕?齐家人怕当真是没睡醒。 她冷着脸拒绝:“不可能!我日后的日子怎么过,不劳烦你们齐家费心,齐子赋,签字!” 覃氏起身怒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你还当真是铁了心闹是吧?我们是怜惜你祖母去世,才给你致歉的机会,你却半点不知把握。” “实则你祖母死了,是她自己命短,是她自己没福气,与我家有什么关系!她教出你这样不敬长辈,不敬夫君的死丫头,她死也是应当的!” 齐语嫣也应和道:“就是啊!嫂嫂,一个死老太婆罢了,死了就死了,难道死了的人还比活着的人重要吗?” “你还穿着一身孝回来,这不是平白给家里添晦气,快去将衣服换了,莫要将那死人的阴气带来了,哎呀,想想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覃氏:“就是!语嫣都明白的道理,你却是不明白?一大清早气冲冲地回来,活像是我们欠了你一般!” “你自己的祖母命贱,关我们什么事?说不定她上辈子才是个娼妇,所以这一生才如此享不得福!” 容枝枝听到这里,上前一步,将那桌上的桌布一扯。 往覃氏母女那边撂去。 这下,满桌的菜,桌上的粥,稀稀拉拉的汤,竟是全泼到了她们母女的身上,还有不少泼到了脸上。 若非是冬日,这顿饭也用了一会儿了,想来怕是得将她们二人烫出个好歹来。 覃氏惊叫出声:“容枝枝,你疯了!” 齐语嫣也是哭闹起来:“容枝枝,你有病是不是?好好说着话,你掀什么桌子?” 容枝枝眸光冰凉:“两只只会狗叫的牲畜,也知道什么叫好好说话?不会说话,我教你们闭嘴!” 玉曼华看得脸都白了。 她也是公主,见过的名门贵女不知凡几,但容枝枝这样路数的,在高门贵女中,她莫说是见了,甚至是听都没听过! 先前不是说,齐子赋家中的是一个贤妻吗?她本以为一定很好相处,也很好对付,可是现下……玉曼华不确定了。 朝夕这会儿都有些心慌,她觉得姑娘是憋着一口气。 想来若不是老太太临终的话,掣肘着姑娘,叫姑娘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莫要与他们多纠缠,就凭他们这些话,姑娘上去与她一家拼命都是有可能的! 她忙是拉了姑娘一把:“姑娘,您冷静些!” 齐子赋见着母亲和妹妹,满身都是汤菜,也是火了:“拿笔来!” 仆人取来了笔墨。 他在一式两份的和离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接着将笔一丢。 黑着脸把和离书扔给了容枝枝:“我怜悯你这两日心情不好,没想到你却荒唐至此,你就跟个泼妇一般,哪里有半分比得上曼华?你不是要和离书吗?我就给你!只望你不要后悔,哭着来求我才是!” 齐子赋也想明白了,容枝枝不过是与他闹一闹罢了,怎么会真的舍得走! 他就是要让容枝枝知道,他并不是非她不可,如此,她才知道着急,日后收敛一些! 第一卷 第46章 一副小妾作派 却不想,容枝枝收下和离书之后,一句话都不与齐子赋讲,转身便走。 齐子赋见她的眼神,竟是半点眷念都不留,心里有些慌。 覃氏这会儿,还在跳脚,看着容枝枝的背影道:“容枝枝!你这样待老身和你小姑,老身明日就要将此事说出去,让外头知道,你是个如何不仁不孝的东西!” 齐子贤也在边上道:“母亲您放心,我有不少同窗好友,只要他们帮忙说话,容氏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容枝枝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们母子:“今日之事,但凡我在外头听见一个对我不好的字,我便去张御史的门口,跪下痛哭。” “说你们一家是如何谋算我的嫁妆,是如何逼迫我为妾,是如何逼死我祖母,又在我祖母身故后,口出恶言!” “我倒是想知道,御史大人和天下人,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你们一家!” 覃氏:“你……你还去跪着哭?你不要脸面了不成?” 容枝枝冷嘲:“脸面?不是你们要坏我的脸面?若是这样,那便都撕下面皮做人好了!” “我不止要去张御史门口哭,我还要去御前哭,去朝臣们上朝的必经之路去哭!” “我容枝枝可是当朝太傅的嫡长女,我这样哭,谁也不会轻忽,更不会将我当作疯妇处理!” 信阳侯听得头发懵,忙是道:“够了,不要闹了!当真是要将这个家闹得鸡飞狗跳不成?枝枝,你母亲与你小叔,不过是说气话罢了,今日的事不会传出去!” 覃氏不快地看向信阳侯:“夫君……” 她一个做婆母的人,被儿媳妇泼成这样了,日后在家里,还如何抬得起头来做人?若是那玉曼华也跟着有样学样,自己以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难道她一个婆母,还要看儿媳妇脸色不成?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大步离开,她相信她的公公是会管好那两人的嘴的,她从前误以为信阳侯有良心,是她的错。 但有一点,她绝不会看错,信阳侯素来看重自身,他不会叫这样的事情影响他自己。 如她所料,她往兰苑之后。 信阳侯便看向覃氏:“若容枝枝当真那样闹起来,到处哭,到时候我们信阳侯府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莫说是子侄们的前程毁了,就是我们二人日后也抬不起头做人了!” 覃氏生气地道:“可妾身就平白咽下这口气吗?妾身就算了,侯爷您看看语嫣,嫣儿细皮嫩肉的,手都烫红了,您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信阳侯没好气地道:“心疼有什么用?你自己也不想想,你们母女说得都是什么话?容老太君去世,就是陛下都遣了杨大伴来送行,你们那些话传到陛下耳中,陛下也是不快的!” 覃氏小声嘀咕:“我与嫣儿又没说错……” 信阳侯皱眉:“说错没说错的,到底是死者为大,这事儿你们就吞忍了吧!” 他心里其实也不以为然,只是事情真的闹出去了,外头的人定然都是会鄙弃他们家的,信阳侯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覃氏无法,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是!就听侯爷的吧!” 齐子赋这会儿,却是极其不安,一副坐都坐不住的样子。 知子莫如母,覃氏哪里会不知道,儿子心里真正的人,其实是容枝枝,与那玉曼华在一起,一来是因着在昭国寂寞,二来也就是想拿捏容枝枝那个小贱人罢了。 见着儿子的模样,她也是怒其不争:“你在怕什么?别将她当回事,她不过就是想你过去哄她罢了,哪里会真的舍得走?眼下回兰苑,也不过就是做样子给你看!” 齐语嫣:“就是啊,只有哥哥你这样重情重义的男子,才会记挂她,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为了一个死人,就要与你和离!” 覃氏也道:“她当真是不懂得惜福!” 被母亲和妹妹这样安慰了一阵,齐子赋松下心来。 覃氏又道:“公主今日也是受惊了,被那泼妇一般的主仆狠狠闹了一通,也不知有没有影响腹中的孩子,你好好陪陪公主,一会儿请府医给公主看看脉!” “这可是我们侯府的第一胎,说不定就是老身的嫡长孙,绝不可马虎大意!” 说起自己的孩子,齐子赋的心思,终于回到了曼华公主的肚子上:“母亲说得是,曼华,我带你回房休息!” “枝枝她并不是总这样,她只是近日里心情不好,等她冷静些了,我一定带她过来与你道歉。” “她贤良淑德,你温柔体贴,你们心里也都爱我,我相信你们将来,一定能相处得很好的!” 玉曼华:“……” 容枝枝……贤良淑德吗?对方的这些美德,许是藏得太含蓄了些,自己方才竟是半分都没瞧出来。 覃氏听儿子说什么叫容枝枝去道歉,眼皮子也跳了跳,她可没有忘记,上回容枝枝是如何与自己道歉的。 口口声声自陈八错,最后却是将自己一家说得狗屁不是。 可儿子这会儿正在安抚公主,她也不好多言,怕真将公主吓得动了胎气。 覃氏还以为,昭国公主,是个比容枝枝还要明艳端方的女子,能将容枝枝收拾得服服帖帖。 却没想到菟丝花一般,一副小妾作派,这哪里斗得过如今变成了悍妇般的容枝枝? 覃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要自己多费心帮扶。 身上的菜汤,也实在是令覃氏母女反胃,两人便一起去换衣裳了。 …… 兰苑。 容枝枝将自己惯用的首饰,一件一件,亲自收在小匣子里头。 朝夕和其他几个丫头,也在便容枝枝收拾其他物件,许多华服一身一身往箱子里头装。 只是每收拾一样,容枝枝的眼眶就红一分。 她的衣服首饰,都是祖母为她添置的,来了侯府之后,祖母也是时而不时的,便遣人送一些过来。 覃氏更是因此找到了理由,换季的时候,主子们换新衣裳,换新首饰,唯独不给她换,说她已经够多了。 所以这些箱子里头,装的俱是祖母对她的爱,没半件侯府的东西。 以后,再也没有人这样爱她了。 强压下了眸中泪意,主仆几人收拾了约莫三炷香的功夫。 玉嬷嬷来禀报:“姑娘,齐语嫣的贴身丫鬟,前来求见,说有秘密要与您说!她瞧着胆战心惊的,像是颇有些害怕,您见不见?” 第一卷 第47章 祖母是被覃氏害死的 朝夕愣了一下,问了一句:“是不是姑娘常常帮的那个叫夏语的丫头?” 玉嬷嬷:“对,是她。” 朝夕撇嘴:“不能是又有什么事情,找我们姑娘帮忙吧?姑娘这都与齐家和离,要走了啊!” 不是说她不够良善,不愿意帮人,实在是那夏语不管怎么说,到底是齐家的家生子,还是齐语嫣身边得用的人。 再帮她,总觉得晦气。 容枝枝放下手里的物件,淡声道:“先叫起来,听听她怎么说吧。” 倒也不必急着认为,对方是有求而来。 玉嬷嬷:“是,老奴这便带着她进来!” 不多时,夏语便进了门。 到了容枝枝的跟前,“噗通”一声跪下了:“世子夫人,贸然求见,还请您原谅,莫要叫我家姑娘知道。” 朝夕:“你先前来求见,我们家姑娘什么时候叫齐语嫣知道过?你若是害怕,就别来啊!” 容枝枝看了她一眼:“朝夕!” 听到姑娘警示的语气,朝夕不情不愿地住口了。 容枝枝这才对夏语道:“我与你家世子,已经签了和离书,不是你们家世子夫人了,你有什么事便说吧!” 夏语犹豫了又犹豫,终于道:“容大姑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应不应当告诉您。” 容枝枝语气和缓:“你既然都来了,那便说明,你心里是认为应当说的。既然如此,那便讲吧!你放心,你来过的事情,我一定替你遮掩好。” 夏语咬了一下唇,这才一脸恐惧地道:“方才……方才夫人和我家小姐,一起在夫人院子里换衣裳,她们聊了几句,奴婢才知道,您的祖母,竟是被夫人算计而死!” 容枝枝脸色惊变:“你说什么?” 玉嬷嬷也忙是道:“夏语,这是大事,可是开不得玩笑!” 夏语都吓哭了:“奴婢哪里敢拿这样的事开玩笑?是我家姑娘愤恨不已,又不好穿着脏兮兮的衣裳在府中晃悠,便命人取了衣服,在夫人院中一起换了。” “我家姑娘咽不下这口气,与夫人说您竟然掀桌子,害得她一身脏污,夫人一脸得意地说,倒也不必太生气,她早就收拾过您了。” “接着便说出,她叫钱嬷嬷买通了容府的丫鬟,故意说漏嘴的事情,夫人担心此事东窗事发,还在不日之前,杖毙了钱嬷嬷,这事儿您应当也是听过的!” 容枝枝几乎身形不稳。 她想起来收到祖母不好了的消息的前一刻,朝夕正在与自己说,覃氏发了疯,连钱嬷嬷都怀疑,将之堵了嘴打死了。 朝夕也是吓了一跳,忙是扶住了容枝枝:“姑娘,您冷静……” 容枝枝脸色惨白,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攥出了血。 她盯着夏语问道:“为什么?覃氏有没有说,她为什么要害我祖母?” 夏语一个小姑娘,也是第一回听到这样腌臜的事儿,哆嗦着道:“说……说了!她说是想把曼华公主接回来照顾,但是怕您的祖母不高兴,来齐家捣乱。” “便是花了不少银子,遣人打听了一番容家的情形,得知是病了之后,便索性将您祖母给除掉了。” “是以夫人还说,您今日是决计不会走的,因为容家只有您的祖母疼爱您,现在,现在……” 容枝枝:“现在什么?” 夏语一咬牙,大着胆子学着覃氏的话:“她说‘现在,那死老太婆死了,容家还有容枝枝的容身之所吗?容枝枝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一条狗’!” 容枝枝气得红了眼,浑身发颤:“我祖母一直没有参与过齐家的事,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他们也无人与我提议要接玉曼华回来,我也从未拒绝过,他们为何不放过我祖母?” 夏语哆嗦着道:“夫人说,她自己到底是您的婆母,想接公主回来,您就是不同意也没用,有一个孝字压着您,您也没法子。” “但您的祖母就不一样了,是长辈,真的闹起来实在是麻烦,她说为了府上的嫡长孙,就只能牺牲您的祖母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肝胆俱裂,生生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朝夕:“姑娘!” 她忙是对夏语道:“你别说了,你走吧!你快回去吧!” 容枝枝制止了朝夕,盯着夏语道:“你别走,你继续说!这件事情,还有谁参与了?信阳侯是否参与?齐子赋先前是否知情?齐语嫣之前是否知情?” 夏语摇摇头:“应当都是不知情的,夫人告诉我家姑娘的时候,我家姑娘都吓了一跳。夫人也嘱咐姑娘,不要与侯爷、世子他们提起。只不过我家姑娘后头又说,又说……” 容枝枝:“又说什么?” 夏语一骨碌地说道:“我家姑娘说,您的祖母活该。谁叫她谁都不宠爱,偏偏宠爱您这个丧门星,这样的下场是您的祖母应得的!” 说完这一切,夏语对着容枝枝磕了一个头:“容姑娘,先前我家姑娘心情不好,便克扣奴婢的月银,奴婢的母亲生病了没法子,都是您拿出自己的嫁妆,帮了奴婢。” “您的恩情,奴婢没齿难忘!正是因为如此,这一回即便是背主,奴婢也不想您的祖母,死得不明不白。” “只是此事,容姑娘您心里有数便行了,您没法子与她们斗的!您的母亲阴差阳错,杖毙了容府那名被收买的丫鬟,钱嬷嬷现下也死了。” “人证物证都没有,您没法子指控夫人了。夫人也是因此,得意不已!” “您还是快走吧,这就是个虎狼窝,若是不走,说不定什么时候,您的性命也搭在这里了!” 朝夕道:“可是不是还有你活着吗?只要你愿意为我家姑娘指控她们,那便……” 夏语吓了一跳,忙是摇摇头:“这,这……朝夕姐姐,你不要为难我了,我父亲是侯爷身边伺候起居的人,是以我一家的卖身契,都捏在夫人手里,我哪敢……” 朝夕:“可先前姑娘帮你那么多……” “好了。”容枝枝打断,对朝夕道,“你不要为难她,即便她肯站出来,也是无用。我朝律法,一人之言,不足为证!” 岂止是大齐的律法如此,历代以来,大多数朝代都是如此。 需得有两个及两个以上的证人,或者是物证,才能拿人去审。 如果一个人站出来,手里也没有物证,便可以空口白牙地指控他人,王法早就没了。 朝夕气得红了眼:“那就真没法子了吗?” 钱嬷嬷和容家那个吃里扒外的贱婢都死了,难道还要姑娘吞忍了此事不成? 第一卷 第48章 血债,只能血偿 朝夕是真的觉得心碎,明明先前她与姑娘那么开心,睡在一起商议,回到老太太身边之后,要如何过活。 会如何幸福。 可因为覃氏,这场梦……碎了。 容枝枝深呼吸了几口气,眼底猩红一片,眸光冷得像是一条沉眠已久的蛇。 她看着夏语道:“你回去吧,今日我只当你没来过,你也只当没与我说过这些。” 夏语磕头:“多谢容姑娘体谅!奴婢告退!” 她匆忙起身离开。 朝夕看着她的背影,还是有些生气:“姑娘,您先前那样帮她,她却不肯作证……” 容枝枝摇摇头:“她到底是齐语嫣的人,肯告知我这些,已是报恩了。” 朝夕:“那……那此事!” 容枝枝唇角勾了勾,笑容却冷得令人心惊:“此事,自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玉嬷嬷小声道:“可是姑娘,老太太临终前,与您说……叫您不要为她报仇的。” 容枝枝:“此事我自会与祖母交代,东西且先不用收拾了。玉嬷嬷,你将和离书送去户籍处,先将我与齐子赋的婚事消了。但你注意,给那办事的小吏一百两银子,叫他隐瞒此事,莫要对外言说。” 玉嬷嬷是个明白人:“姑娘的意思是,叫外人和齐家人,都以为您还没与齐子赋和离?” 容枝枝:“不错!但依我大齐律法,婚事在户籍处何时消了,我便与齐子赋何时没了关系,日后齐家即便被抄家,也连累不到我。” 玉嬷嬷听得心头一梗,便知道姑娘是想下狠手了。 她开口道:“姑娘,您真的不再想想吗?” 她实在是心疼姑娘,才这样的年纪,就要把自己陷入恨火之中。 容枝枝:“覃氏害死我祖母的时候,她可曾想过?” 玉嬷嬷噤了声。 容枝枝又吩咐了朝夕一句:“你回一趟容家,叫父亲先别来,我晚些时候会回去见他。” 朝夕:“是,那姑娘您打算……” 容枝枝没有回答,独自披着雪白的狐裘,脸色苍白地出了门,玉嬷嬷不放心,也只敢叫几个仆人,在远处悄悄跟着。 接着玉嬷嬷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和离书,忙是取了银子,避开了侯府的人,匆匆往户籍处去了,得早点叫她家姑娘在律法上跟齐家无关。 容枝枝捂着自己剧痛的心脏,一人走到了容老太君的坟前。 她沉默地跪了好一会儿。 才终于艰涩地开口:“祖母,枝枝听不了您的话了。您在天有灵,应当也听到了,齐家人不是无意害死您的,他们家是故意的!” “祖母,您知道的,我自小身怀恶骨,五岁的时候,我随您返乡探亲,路过山野去摘果子,一匹母狼误以为我要伤害它的幼崽,咬了我一口。” “我勃然大怒,下令叫人打死那匹狼,活埋它所有的幼崽。是祖母您阻拦我,您说将那匹狼打一顿就算了,它也不是故意的,其他的就不要做了,我听了您的。” “您一步一步教我行善,教我心怀家国大义,教我心胸豁达,教我重情重义,教我有仇可报,但需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一直是按照您说的那样做,不为别人的,就为听您夸我一句乖孙女。” “因为这个世上,只有您一人爱我。因为您的认可,对我来说意味着一切。” “可您告诉我,为什么到最后,竟是我一无所有!竟是我一无所有啊!我从来没有辜负过任何人,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凭什么最后遭遇这一切的是我?凭什么他们连您也要夺走?到底凭什么?!” 她声嘶力竭,泪如雨下,竟似疯了一般狂笑出声。 她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 冰天雪地之中,一名俊美矜贵,面如冠玉的男子,静静站着,看向她的眼神,满是难言的心碎。 容枝枝没有等到祖母的回答,若是从前,祖母活着,老太太一定会说许多宽慰她的话,叫她放宽心,莫要执着。 但是现在,没有人劝她了。 容枝枝终于平静下来,流着泪轻轻笑了:“祖母,是齐家自找的,是齐家人自己唤醒了恶魔。您且在天上看着,我会让覃氏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她的手落到了祖母的墓碑上,低声道:“对不起啊祖母,枝枝这次不能听您的,您肯定在骂我不乖,不听话了。可是这一回,枝枝不想当乖孩子了,您的枝枝,本来就是坏孩子啊!” 君不见雪地骨,来时生人痛,去时离人悲。 君不见血中怨,身陷地狱恶火,心坠无间之间。 天不与我同哭,便要仇敌与我同悲。地不与我同难,便要仇敌与我共苦。 血债,只能血偿! 身后蓦然传来脚步声。 容枝枝回头看了一眼,意外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也来这样的地方。 雪花在此刻毫无预兆的落下。 容枝枝抬眼,便见着了一张俊美无俦的容颜,他那张脸,隔着飞雪也是好看得叫人心惊。 而这个人,她认识:“是你?你怎么也在京城?” 婚前她最后一次随祖母探亲,在路上救了两个人,一个是乾王妃,另外一个,就是面前这个人。 容枝枝不想旁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哪怕是自己救过的人,忙是擦掉了自己脸上的眼泪。 沈砚书的护卫乘风呵斥道:“放肆,这是首辅大人!” 容枝枝一愣,便忙是跪着见礼:“臣女拜见首辅大人!” 她心里也颇为意外,自己当初救的人,竟是权倾朝野的沈相? 她恍惚中想起来,祖母停灵那几日,据说沈相也来吊唁,只是她满心都是祖母,连抬眼看看他都不曾,这才闹了这般笑话。 有护卫过来给沈砚书撑起了伞,倒也十分识相,也给容枝枝撑了一把。 沈砚书的脸上看不清表情,淡声道:“容大姑娘免礼。” 乘风在边上瞧着,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是不是不该对容枝枝大声说话? 说来,相爷与容枝枝同在京城多年,只是从前相爷在朝中,而容枝枝忙于她祖母的身体,又总是陪着老太太探亲,少去宫宴,二人竟是没有正式见面。 后头相爷离京进行秘密任务,被她所救,可相爷返京前,便已经知道她有婚约在身,便有多回避,不知相爷是在躲什么! 第一卷 第49章 这把伞送给姑娘 沈砚书没再出声,只静静看着她。 容枝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出声,她也不敢说话。 因为她清楚面前的人,在大齐意味着什么,即便她救过对方,她也不敢有半分轻狂。 对方一句话就能弄死自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便是陛下杀人都还要有个道理,可这位摄政首辅是不用的。 而她还没给祖母报仇,她还不能死,也开罪不起他! 接着,容枝枝又冷不防地想起来,父亲因为嫉妒,私下里对沈相似颇有微词,也不知对方会不会因此为难自己,这令她心中更加不安。 沈砚书自然看得见容枝枝眼底的紧张与戒备。 哪怕她救过他的命,她看自己的眼神,也警惕得很,这令他拳也不自觉地紧握,齐家不止欺她,辱她,害死她的亲人,还摧毁了她对人的信任。 他也知道此刻与她说什么,想来都是无用。 便只淡声道:“雪太大,这把伞送给姑娘。” 仆人听了,便立刻将伞递给容枝枝:“容姑娘,给!” 容枝枝到了墓园的附近,便叫府上的仆人不要跟了,是以那些仆人也不知晓沈砚书在此地,他们更没想到会下雪,出门也没带伞,回去自是不便的。 按理说,这伞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可容枝枝其实并不想要这把伞,雪再大,大不过这世间对她的恶意。天再冷,也凉不过信阳侯府一家的人心,更凉不过她自己的心。 她如今哪里还怕这点雪?更不会在意自己淋雪回去。 但面前的人到底是摄政首辅,是陛下的相父,他要给她一把伞,她哪里敢不接?又哪里能不接? 他便是给她一瓶鹤顶红,她也只能谢恩服下。 眼下,便只能恭敬地接过。 也不敢问他为什么在这儿,便只温声道:“多谢相爷!相爷当年中过蛇毒,身体极弱,也不能受寒,雪大,相爷若无事,便早些回去吧,容枝枝告辞!” 几年前她救下重伤的沈砚书,这人大抵也是倒霉,在分别的前一日又被一种罕见的毒蛇咬伤,容枝枝给他开了不少药,可都只能抑制毒性。 能彻底解毒的唯有天蚕莲,可那时候谁也没有这种传说中的药草。 回到京城一年多后,她倒是知道释空大师有,只是再没见过面前的青年,而齐子赋又命在旦夕,所以那两支便为齐子赋求了去。 沈砚书没有阻拦:“容姑娘请便。” 容枝枝听他应下,便松了一口气,放心地举着手里的伞离开。 只也在思索,不知第二支天蚕莲,释空大师是否已经给了他? 与齐子赋不同,齐子赋的蛇毒是娘胎带来的,需要两支天蚕莲才能解毒,而沈砚书是后天中毒,一支便足够。 若第二支已是给相爷了,他的身体倒也是会慢慢好转,想来这对于陛下和大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胡乱想完了此事,她的心间便又被仇恨填满,眼神冰冷晦涩,满是杀意。 而沈砚书长身玉立,站在雪中,立于伞下,静静目送容枝枝离开。 雪花飞白,竟也不如他玉雕般的面容。 而雪地中,女子离开的背影虽然单薄,却挺拔而坚毅,只是她脚下走出的,似乎并不是脚印,而是恨火。 容枝枝并不知她身后,又过来了一名相府仆人,放下不少祭品在此地。 俊美矜贵的男人目送容枝枝走远,温润的眼神看向容老太君的墓碑,轻声道:“您请放心,日后,晚辈会保护好她。” 一阵寒风拂过,似容老太君的应和。 容枝枝离开后不久,申鹤举着伞,大步到了沈砚书跟前。 见礼后,问便大着胆子道:“恩相,您又来祭拜您的恩师了?” 恩相的恩师,是上一任的李太傅。 因着这是一块极其难得的风水宝地,好几个寒门高官家的祖坟,都选在这附近,李太傅与容太傅同为寒门出身,祖坟竟是没离多远。 沈砚书淡淡道:“今日是恩师忌日。” 他本是想祭拜完恩师,再过来再祭拜容老太君,没想到正好遇见了容枝枝,看到她快碎掉了的模样。 申鹤看了一眼容老太君的坟墓,说道:“在李太傅的坟前没瞧见您,便想着过来看看……” 没想到,还真在这儿,恩相对容家还真是上心。 沈砚书:“找我有事?” 申鹤这才说起正事:“那容家大姑娘遣人去户籍处,办了和离之事,但是很奇怪,她的嬷嬷竟是塞了钱,叫人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只是那小吏哪里经得起学生的恐吓?学生问了几句,他便哆嗦着什么都与学生说了。” 沈砚书眉心一动,便明白了容枝枝想做什么。 他轻声吩咐道:“那便警告户籍处的官员和那名小吏,叫他们将消息瞒好,本相暂且不希望任何人知晓此事。” 申鹤:“是,恩相您放心,学生一定办好,此事半点风声都不会透出去。” 申鹤觉得自己已是彻底确认了,恩相对那容家大姑娘的心思了。 说来,容家大姑娘今日才和离啊,恩相到底是何时惦记上的? 噢!本官一定是恩相最信任的学生,恩相对我有厚望,相信我是国之栋梁,才连这样的秘事都不避讳我。 想到这里,申鹤还补充道:“恩相您放心,学生一定会更尽心些,日后哪个不长眼的,若是与容家大姑娘为难,学生就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爬着也会来禀报您此事!” 沈砚书看着申鹤灼灼发烫的眼神,总觉得申鹤是不是想多了些什么,可对方说出的话,是他想要的,便到底没有多言。 只偏头看向乘风:“你自回去领二十板子!” 乘风:“……是!” 他今日啥也没干,唯一可能做错的那件事,便是对容家大姑娘,说了一句“放肆”? 两个字就要打二十板子,相爷是真狠啊! …… 容府,容枝枝回来找父亲,进门之后,便见着了朝夕脸色铁青地等在正厅之外。 她过去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第一卷 第50章 一往无悔,绝不回头 朝夕咬牙,看了一眼那正厅:“姑娘,您且听听,他们说的都是什么话!” 她是奉命回来,与主君说暂且不必去接姑娘的,却没想到主君的面还没见着,就在外头听了这些。 这会儿,一名宗亲的声音传了出来:“侄儿,我知道枝枝是你的女儿,你是疼她的,但是我们容家有了和离的妇人,其他的女儿们怎么办啊,你也要为我们想想啊!” 容枝枝恍然想起来,三年前,这些人也是这样逼祖母的。 那时候祖母想悔婚,父亲不同意,后来宗族来了好多人,拿容家其他姑娘的事来压祖母,说她若是悔婚了,有碍家族名誉。 叫外头觉得,容家的姑娘,只能共富贵,不能同苦。 气得祖母病情几欲发作,她为了祖母,也为了众人,才站出去与祖母说自己嫁,如今这些人,又来逼迫父亲了。 又是一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枝枝这丫头也是的,走到这一步了,就该一根白绫全了家族的名声啊!这不是平白叫我们这些长辈为难吗?” 朝夕气得眼睛发红。 倒是容枝枝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不必生气。” 连她的母亲王氏都叫她去死,容家这些所谓的长辈叫她去死,又有什么稀奇的? 朝夕替容枝枝委屈:“当初他们求您嫁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那时候他们明明说,若是您在齐家过得不好,他们都是您的后盾,若是您守寡了,他们也会帮扶您。” 可现在呢?姑娘真的过得不好了,他们就开始恨姑娘不早点去死了。 容枝枝嗤笑了:“土鸡瓦犬之言,何必挂心?” 她从来没指望过宗族任何一个人帮得上自己,也没指望他们谁能念着她的好,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失望的。 只庆幸听到这些话的人不是祖母,不必为此事动怒。 又有人道:“贤侄,我知道弟妹临终的嘱托,实在是叫你为难,可弟妹人已经不在了,你还是要想想你活着的侄女们啊!” 容太傅被这句话激怒了:“够了!枝枝是我的女儿,她的生死由不得你们做主。我母亲的遗命,不容你们更改。你们若是真的这样担心被我一家连累,我便迁出族谱,日后断了往来!” 容太傅这般一说,宗族那些人也愣了,都没想到容太傅这一次竟是如此强硬。 容枝枝心里却明白得很,父亲微末之时,宗族的人没有帮过父亲分毫,还多有欺凌,是祖母艰难将父亲拉扯大的。 父亲发迹之后,宗族之人沾着太傅的光,过得也是风风光光,先前父亲不曾放在心上,那是因为家族越盛,对父亲越有利。 可这些人将父亲最在意的祖母的遗命都不当回事,父亲自是不会给脸了。 也是多亏祖母,在临终的时候还记挂着自己,与父亲说了那些,不然容枝枝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舍了她。 宗族众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是道:“侄儿你莫要冲动,我们也就是说说罢了,这事儿你再考虑考虑,实在不同意也没关系!” “是啊,哪里就说到要迁出族谱这么严重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容字,我们今日也是莽撞了,你莫要生气!” “是啊,是啊,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便鱼贯而出。 走到门口瞧见了站在外头的容枝枝,一个一个的脸色,都变得尴尬无比。 一人还是没忍住,对容枝枝道:“枝枝啊,方才我们的话,想来你都听到了,为了你的妹妹们,你一定要好好想想啊!” 容枝枝眸光冰冷:“二堂伯都不为你自己女儿想,枝枝有什么好僭越的?只要如父亲所言,我们分家,便不会连累堂妹了不是吗?” 容二伯:“你……” 他气得拂袖而去。 容枝枝抬眼都不曾,若他们当真为了自己家里的女儿,与父亲断绝关系,容枝枝还高看他们一眼。 可放不下太傅府对他们的帮助,又怕被太傅府连累,便想把自己的命也献祭出去,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走了之后。 容枝枝便进了正厅。 容太傅蹙眉,问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容枝枝看了一眼房内的人。 容太傅明白对方的意思,便是一摆手,叫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也将房门紧闭:“有什么事,便说吧!” 容枝枝把今日得知的事,还有自己的打算,都与容太傅讲完了。 容太傅听完如遭雷击,气得浑身发颤:“覃氏这个贱妇,竟敢害我母亲!” 容枝枝语气冰寒:“不止如此,父亲,相关的人都死了,一个死在母亲手里,一个死在覃氏手中,我们没有证据将覃氏送官。” 容太傅勉强冷静了一些,沉眸盯着容枝枝:“所以你想假作并未和离,把齐家闹一个鸡飞狗跳,要覃氏为你祖母偿命?” 容枝枝:“父亲,女儿别无选择。” 容太傅:“就不能出府之后再……” 话到这里,容太傅顿住了,他也知道不现实。 容枝枝也淡声道:“即便位高权重如父亲,现下没有实证,到了陛下跟前,都奈何不得覃氏,何况是女儿呢?” “女儿什么都没有,无权无势,只有一颗头脑。所以要报仇,女儿只有这一条路走,从内部瓦解齐家,叫他们祸起萧墙!” 父亲为人古板清正,再是怨恨,也不可能去陷害齐家。 容太傅皱眉:“可你若是斗不过他们一家呢?你到底只是一个人,他们有一大家子!” 容枝枝断然道:“那女儿便走极端!父亲莫要忘了,女儿学的虽然是医,可医者对毒,也十分了解!” 这下,容太傅已经明白了容枝枝的决心。 容枝枝冷静地道:“父亲若是担心我走投无路,真的行了极端连累容家,便与我断绝关系,保全容氏。” “为祖母报仇这条路,我一往无悔,绝不回头。” “我永远不会忘记,就是因为我嫁入齐家,祖母才被我连累。覃氏一日不死,齐家一日不败,我容枝枝……一日不得安枕!” 话说完,容枝枝对容太傅磕了三个头,便起身决然而去。 看着女儿坚强而单薄的背影,容太傅明白无证据在手,自己明着再怎么打压齐家,也无法逼死覃氏那个贱妇。那到底是侯府,世代沐皇恩。 女儿走的这条路,是目下唯一能最轻易,叫仇敌付出代价的路! 想着母亲临终交代的话,他到底软了心:“枝枝,若有事情要父亲帮忙,便传信回来。那不止是你的祖母,也是为父的母亲!” “你是为父的女儿,为父知道你的智慧,为父相信此事对你不难!容家始终是你的家,事成之后,便回家来,父亲等你凯旋!” 第一卷 第51章 她真不认我这个母亲了? 本已准备好独自前行的容枝枝,听到父亲的话,到底稍感安慰了几分,回身道:“多谢父亲,需要父亲帮忙的时候,女儿自会开口。” 容太傅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如此选择,到底对是不对。 容枝枝离开前,又想起来什么,说了一句:“父亲,今日之事,还请您保密,勿要与任何人提起。” 容太傅眉心一动:“你是怀疑你母亲不成?枝枝,你母亲她再怎么糊涂,也不至……” 虽然其中一个重要人证,是死在妻子手中,但夫妻多年,他自认还是了解王氏的。 容枝枝没等父亲说完,便道:“我并未怀疑母亲,只是事以密成,女儿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容太傅:“这倒也是。” 容枝枝不再停留,举步而去,留下了心情复杂的容太傅。 他好似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女儿,熟悉又陌生,这孩子的眼神,如今冷得跟毒蛇一般。 容枝枝走出正厅,便见着了带着仆人,端着参汤往这边走的王氏,她对容太傅素来是尽心尽力,这参汤自也是她给容太傅准备的。 见着了容枝枝,王氏的脸上浮现出不喜:“你父亲都还没去接你,你便又急着回来做什么?” 不待容枝枝说什么,王氏不快地接着道:“你父亲说接你的事,我是不会同意的,你回齐家去吧,尽早死了这条心!” 她此番过来,也是为了劝夫君莫要为了一个容枝枝,便闹得整个容氏成为笑话。 容枝枝不想与她说话,一礼之后,便大步离去。 王氏愣了,从前这个女儿见着自己,都十分恭顺,会与自己问安,今日是怎么回事?正眼都不看自己了? 她看着容枝枝的背影,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真的有骨气,与我断绝母女关系不成?日前你祖母临终说的那些话,我还没有骂你!” 容枝枝脚步一顿,回头神色不善地看向王氏:“祖母的话怎么了?” 王氏心头一堵,她眼下觉得,仿佛在容枝枝的眼里,自己这个母亲已经什么都不是,唯有她祖母一人重要,所以自己是半点置喙不得婆母。 但王氏很快地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她不过是与自己置气罢了,容枝枝从前有多在乎自己这个母亲,王氏一清二楚。 她疾言厉色地道:“你祖母临终的时候,说有你父亲一个好儿子,一个好义子,一个好孙女,这是什么意思?” “忽视我这个儿媳也就罢了,可她其他的孙儿,在你祖母心里,便什么都不是了吗?那样的话要是传出去了,叫你弟弟妹妹日后,都怎么做人?” “我想了想,老太太往常也不是这样糊涂的人。能说出这般话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因为你糊涂!” “便就是你爱出风头,在老太太面前表演孝顺,将老太太哄成那般!现下你满意了,世泽和姣姣都为她那话伤心不已!” 王氏共有二女一子,大齐的贵族世家,公子与姑娘们的排行,是排在一起的,并不与单独分开排。 对方口中的世泽,便是容枝枝的二弟,府上的二公子。 容枝枝素来知道母亲偏宠弟妹的时候,喜欢强词夺理,竟是没想到能强词夺理到这般地步。 她寒声道:“祖母病了,他们二人从来不曾侍疾,这么多年也少有探望,祖母不感觉他们孝顺,这难道还怪我了?” “外头就是有什么对他们名声不好的话,也是他们自己的过失,而不是我这个孝顺之人的过错。” “连父亲责打容姣姣的时候,都说祖母这一次生病,她未曾探望一次,怎么,是我拉着不准她去探望的吗?” 容枝枝未出嫁之前,陪在祖母身边,老太太也犯病过好几次,她的弟弟妹妹起初还会来关心一下,后头渐渐都不来了。 祖母不将他们放在心上,分明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可却叫王氏说得好像是自己故意衬得他们不孝一般。 王氏生气地道:“那还不是因为你祖母这些年,时而不时地生病,姣姣和世泽怎会知道这一次就挺不过?” 容枝枝嗤笑,祖母前头几次生病,愿意探望,生病多了便不愿意了,这不是不够孝顺是什么呢? 她也不想再与王氏说什么,在王氏的眼里,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弟弟妹妹什么都不做也是对的。 若非对方提起祖母,她都不会停下来争辩。 深感厌烦的她,不紧不慢地道:“夫人觉得是这般便是吧,只是夫人这等久病床前无孝子的笑话,还是莫要说出去了,反而对弟弟和妹妹名声不好。” 王氏一噎,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句话,倒也是,可不是显得久病床前无孝子,孝顺只是表面孝顺吗? 容枝枝接着道:“至于夫人如何看我,容枝枝并不在意,日后夫人不必特意寻过来与我说。” “夫人莫要忘了,你如今只有一个儿子,也仅剩容姣姣这个女儿,我一个外人,不劳夫人你费心教诲。” 话说完,容枝枝大步离去。 王氏:“你……容枝枝!” 却见容枝枝头也不回地离开,不论是话语中,还是眼神里头,对自己这个母亲,仿佛都不剩下半分眷念。 她难以置信地道:“她……她莫不是真的不打算认我这个母亲了不成?” 赵婆子:“夫人,想来是大姑娘这几日,心情不好,便显得冷漠些罢了,您可是她的生母,常言道母女哪有隔夜仇?她怎会真的不认您呢?” 王氏:“……是这样吗?” 若是从前,她自然是认可赵婆子的话的,可今日见着容枝枝这副冷淡疏离,与自己多讲一句话都会厌烦的神情,实在是令王氏心惊。 总觉得,容枝枝像是认真的! 赵婆子一脸肯定:“夫人,这些年大姑娘对您如何,您难道不知道吗?老奴就没见过几个比大姑娘还孝顺听话的孩子。要说大姑娘不认您,老奴是死都不相信的!” 王氏一时间被赵婆子这话说得愣住了:“你说……她从前待我很是孝顺?” 赵婆子意外道:“难道夫人不觉得吗?” 王氏仔细回想了一番,脑海里却都是容枝枝这几次忤逆自己的画面,没好气地道:“这样的孽女,哪里孝顺了!生了她才是我的不幸!” 赵婆子也知道夫人憎恶大姑娘,闭上嘴不敢出声了。 …… 容枝枝前脚回到了信阳侯府,还不及吩咐什么,后脚便有门房过来,说圣旨到了,叫她去一并去门口接旨! 第一卷 第52章 玉曼华为妾 容枝枝心想,莫不是沈砚书回来,齐子赋的职位正式定下来了?少帝还未亲政,许多事情都是首辅定夺。 她只料中了一半。 到了外头,她与齐家众人一同跪下,听杨大伴亲自来宣的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信阳侯世子齐子赋,忠君体国,不惜自身……” 齐家人听着这些话,脸上俱是笑意。 可杨大伴忽然话锋一转:“然德行有亏,竟于御前说出贬妻为妾之谬言,令满朝文武深感不齿。” 齐家众人的笑,尽数僵在脸上,陛下怎么嘉奖到一半,便开始骂人了! 杨大伴接着宣读:“朕虽失望,但有惜才之情,便赐六品龙行卫督正之职,望卿自斟自省,莫再令朕怅然!钦此!” 齐子赋听完心凉如水,龙行卫在大齐,专司探查消息、去他国做间者之责,独立于六部之外,由首辅大人一并管辖。 虽然其最高长官,龙行卫的正统领,也不过是正四品官职,可权力很大,可直接与首辅和陛下汇报消息。 他本以为自己立下如此大功,就是做不了正统领,也至少该是从四品的副统领,因着龙行卫的两位副统领之位,如今还真的空着一个。 现在……竟是没轮到他。 见着齐子赋呆呆地跪着,杨大伴不快地道:“世子,还不接旨?” 齐子赋回过神:“是!臣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恭敬地接过了圣旨,心里都是失落。 杨大伴还明着说了他几句:“世子,按理说你本该前程似锦,只是你……唉,你是不知道,这几日陛下的御案上,都是弹劾你的奏折。” “如今能有这个六品的官职,当真是陛下体恤你这几年出生入死了。若否,照几位御史大人的意思,是决不能让你这样德行败坏的人入仕。” 这一点容枝枝半分不意外,倒不是说那些朝臣,个个刚正不阿,而是齐子赋试图贬妻为妾的举动,动的是所有贵族的利益! 两家联姻,便是两家结盟,嫡子和嫡女身上有两个家族的血,以嫡子继承家业,便是两个家族利益联合的保障。 齐子赋的作为,欺辱的不是自己一个,是在挑战所有联姻世家的利益,若是人人效仿,这种以联姻为表皮,实则以利益交换为本质的世家交易,便会因此瓦解。 没有人会同意这种事。 齐子赋喉头艰涩地道:“杨公公的话,本世子明白了!” 他这会儿,也是真情实感的后悔了,对于一个有抱负的男人而言,前程重过一切。 先前父亲说,自己的举动是自毁前程,他还不以为意,到现下他终于知晓轻重了。 而杨大伴接着开口道:“还有一封圣旨,是给玉曼华的!” 众人跪着接着听。 杨大伴展开圣旨,徐徐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国已灭,褫夺玉曼华公主封号。” “此女虽寡义鲜耻,无媒苟合,以至珠胎暗结,但朕怜悯到底是先昭国皇脉,不便浸于猪笼。” “便赐玉曼华,为信阳侯府世子的妾室,需嘉行淑柔,恭顺主母,不得再坏女子德行,钦此!” 这下,白的不止是齐家人的脸了,玉曼华的脸都绷不住了。 大齐的皇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自己若不是先昭国的公主,等着自己的下场,便是浸猪笼?还叫自己做妾?! 齐子赋都愣了:“公公,这……这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是叫曼华做妾呢?” 容枝枝讥诮地看了他一眼。 她都不明白,齐子赋为何这样坚持要玉曼华做妻子,到了一种令人费解的地步,即便陛下只给了他一个六品的官,他都没质疑是不是弄错。 杨大伴不快地道:“你的意思是陛下错了,还是咱家错了?” 齐子赋:“这……不敢!” 他只是不甘!自己付出了前程,开罪了陛下,叫众世家嘲笑,最后却还是没能叫枝枝做妾?这令他如何接受? 杨大伴:“不敢就接旨吧!” 众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家人不情不愿地接下这两道圣旨。 信阳侯到底做了这么多年侯爷,心如明镜,知道今日这事不简单,便靠近了杨大伴,将一块美玉,暗中递给了对方。 笑着开口道:“杨公公,还请您多指点两句!” 杨大伴看了一眼那块玉的水头,确是极品,虽然他如今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也瞧不上这些东西。 可他瞧不瞧得上是他的事,信阳侯懂不懂事,送不送礼,便是信阳侯的事了。 对方有这样聪明的举动,杨大伴也不妨多说几句:“也不瞒侯爷,相爷处理好昭国的事,已经回来了。今日所有的旨意,俱是相爷的意思。” 听到沈砚书,容枝枝眉心动了动。 他难不成是真的在帮她?知道她打算留在齐家报仇,他便顶着先昭国的压力,只准玉曼华做妾,还叫帝王在圣旨中让玉曼华尊敬自己这个主母。 便是为自己清路障,不想自己在报仇过程中,还因为妻妾的问题,在玉曼华跟前受辱? 齐子赋也愣了:“是相爷要曼华为妾?” 杨大伴:“正是!相爷与陛下明言,厌憎世子所为。至于叫玉曼华做妾,被生擒的先昭国皇帝,也就是玉曼华的皇兄玉城,本是死也不同意的。” “可相爷说,玉曼华为妻,玉城便只能是安乐侯。她为妾,玉城便是安乐王。安乐王是个懂得权衡利弊之人,他已经做了选择!” 玉曼华听到这里,脸色更白了,她已是明白,自己成了皇兄的弃子。 皇兄为了安乐王的位置,放弃了她。 她只能做妾,昭国没有人会帮她说话了。 而妾在大齐是什么地位,她心里再明白不过! 信阳侯听完杨大伴的话,说不出心如死灰,儿子叫朝中任何一个人看不顺眼,都还有再出头的机会,可叫相爷看不顺眼,这辈子怕是真的完了! 杨大伴虽然收了美玉,但还是没忘记讥讽一句:“侯爷和世子,可莫要瞧不上世子身上六品的官衔,这说不定已是世子仕途的巅峰了。” 齐家已经被陛下和相爷厌弃,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呢?杨大伴自也不怕得罪。 齐子赋父子听着这些话,险些没晕过去。 杨大伴说完,又走到了容枝枝面前,笑着说了一句:“世子夫人,相爷说妻妾有分,尊卑有别,不听话的妾室,您就是勒死都是使得的,安乐王那边,自有相爷交代,您在府上随心便是!” 第一卷 第53章 勒死你的绳子是不缺的 玉曼华哪里会想到,这杨大伴传个叫自己心情沉郁的圣旨不说,竟然还冷不防,提到生死问题上来。 听完对方这话,她吓得肚子都开始抽痛了! 覃氏忙是扶着她:“公主……” 杨大伴闻言不快地看了覃氏一眼,提醒道:“夫人,昭国已经亡了,这里没有什么公主了,还是说你们侯府有别的心思?” 覃氏吓了一跳,忙是道:“不敢!老身不过是一时失言罢了,还请杨公公莫要见怪!” 杨大伴轻嗤了一声,手里的拂尘一挥:“那咱家就先告辞了!” 信阳侯:“本侯送公公!” 杨大伴也没有推辞,他哪里会不明白,信阳侯是想巴结自己,如今齐子赋自毁前程,他们侯府未来堪忧。 待他们出去了之后。 齐子赋看向容枝枝,蹙眉问道:“枝枝,你认识相爷吗?” 容枝枝敛下了心神,她也是没想到,沈砚书竟然帮了自己一把。 若沈相真是有心,想来齐子赋未曾得到副统领的位置,也是有对方助自己一臂的意思,齐子赋到底是立了功,陛下不可能一点都不赏的。 而六品……确实是与陛下当初要亲自办接风宴的功绩,低了太多。 此刻她淡淡道:“世子多虑了,我一个闺中妇人,怎么可能认识相爷?” 她太了解齐家人,她若说自己先前就认识,还救过对方,那么自今日起,他们将不止逼着自己叫父亲给齐子赋走动,还会逼着自己去相府为他们走动。 齐子赋想了想也是,相爷那样的人,也不是一般人能轻易接触的。 覃氏也是不屑地道:“她认识什么?相爷是谁也配识得的?她为府上做了任何事,都恨不得闹得天下皆知,若是识得相爷,她还不得敲锣打鼓,到处宣扬?” 容枝枝嘴角浮现讥诮,她从前做的事众人皆知,那是因为众人欣赏自己,而口口相传。 她从来没有特意去叫谁知晓,或者央着谁广而告之自己的作为,可覃氏说得自己无比沽名钓誉一般。 容枝枝:“婆母说是就是吧。” 覃氏最烦的就是她这副样子,叫自己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只是抬眼一看,对上容枝枝的眼神时,覃氏竟然颇有些心惊。 这小贱人…… 这是什么眼神?瞧着自己的时候,让覃氏有种被巨蟒盯上了一般的错觉,无端脚下发凉,双腿也开始发颤,她都吓得心虚了起来。 玉曼华忙是道:“姐姐,你早先说要与夫君和离的事……唉,想来都是因为我,你们才生出了误会。” “现在相爷既然叫我做妾,姐姐与夫君便不会有龃龉了,那姐姐你……便不会走了吧?” 作为一个刚来的局外人的她,她其实比齐家人看得更明白些。 容枝枝若不是真的想走,想来那会儿是不会气得掀桌,还辱骂覃氏母女是牲畜的,是以她说这话,看似是留容枝枝。 实则是在提醒对方,你都拿到和离书了,还不快走! 齐子赋听到这儿,也小心翼翼地看着容枝枝,母亲虽然安慰了他,说枝枝是不会走的,可他心里总是不安,陪伴了曼华一天,心里却想的都是容枝枝的事。 容枝枝正愁没有合理的理由留下,却不知瞌睡了便有人递枕头。 玉曼华这茶香四溢的话,倒是帮了自己一把:“玉姨娘说得很是,既然你已经是妾了,我还走什么?和离的事,就当没提过吧。” 玉曼华:“?” 不是……这怎么同我想的不一样? 齐子赋当即松了一口气,虽然没达到自己让枝枝做妾的预期,但好歹她不提和离的事了。 容枝枝盯着玉曼华惊变的面色:“玉姨娘脸色这样难看,莫非我留下,你不高兴了?” 玉曼华强笑道:“没……没有!赋郎心里是有姐姐的,姐姐若是走了,赋郎是会伤心的。既如此,妹妹如何会希望姐姐离开呢?” 齐子赋听完,感动地看了玉曼华一眼:“曼华……” 看着他这死出,朝夕气得脸色发青。 容枝枝却心无波澜,她已知道齐家并非有良心的人家,齐子赋的感动也是不值一提东西,他去昭国之前,被自己感动无数回,最后还不是这样对她? 本性如此,日后厌弃了,对玉曼华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覃氏不快地道:“你想留下,也要问老身答不答应,你那会儿那般猖狂……” 容枝枝脸上没半点在意:“那我走也行,我这就回去告诉父亲,婆母要赶我回去。” 覃氏:“……” 如今他们家已经惹了相爷不快,若是还把容太傅彻底得罪死了,儿子不是真的完了? 齐子赋:“好了,好了,枝枝,母亲是与你说笑的!既然陛下旨意都已经下来,你闹了这许多日,也算是如所愿,可以继续做这个世子夫人了,以后你便与曼华好好相处吧!” 容枝枝冷笑,如今祖母没了,谁还稀罕做他家的世子夫人。 况且这位置本就是她的,她当初明明可以嫁得更好,却被齐子赋说得好似得拼了命争取,才能获得一般。 玉曼华:“是啊,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为了赋郎和我腹中的孩子,还请你忍一忍,我们……” 容枝枝看她一眼,打断道:“谁准你叫我姐姐?我从来没有与妾室称姐道妹的习惯,玉姨娘最好是认清自己的身份,叫我世子夫人。念在你腹中有孩子,日后不必来请安。” 从前她并不在意玉曼华,因为齐子赋要辜负她,即便没有玉曼华,那也可能是别人。 可面前所有的人,都是直接或间接害死祖母的人,容枝枝自然一个都不会叫他们好受。 今日起,每个人都会得到她不同的“馈赠”,而玉曼华,是最不必假以辞色的。 玉曼华一脸委屈,眼泪汪汪地道:“是……世子夫人,是妹妹,不,是奴僭越了!” 齐子赋看她这委屈的模样,不快地与容枝枝道:“她都已经是妾了,你还要这样欺负她?” 容枝枝不咸不淡:“若当日在宫宴上妥协的是我,今日做妾受欺负的就是我了。世子你还知道她是妾就好,主母说什么,妾都是该听着的!” “玉姨娘日后还是少做出这狐媚主君的模样,沈相的话相信你还记得,这府上或许什么都缺,但一根勒死你的绳子是不缺的!” 第一卷 第54章 沈相是为了姑娘才被蛇咬的 沈砚书既然出了手,容枝枝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 便也借着沈砚书的话,叫玉曼华自己老实些。 玉曼华果真吓得瑟缩了一下。 覃氏生气地道:“容枝枝,曼华的腹中……” 容枝枝似乎没听到覃氏的话,淡淡看向齐语嫣:“小姑,我打算过段时间,以婆母的名义,办一场赏花宴,你看如何?至于帖子,便叫我院子里的人去送。” 大齐律,父母去世,子女守孝三年。而祖母祖父去世,孙辈守孝一年。 不论是否是出嫁的女儿,一律如此。 如今容老太君新丧,容枝枝自是不便以自己的名义,举办任何宴会的。 齐语嫣一听这话,眼前就亮了:“嫂嫂,当真吗?” 在大齐,举办诗会,是文人墨客相交。而举办赏花宴,则多是贵族命妇,给自己的子侄相看婚事。 容枝枝这是要为自己的婚事筹谋了? 骂了一半的覃氏,骂不下去了,她哪里会不知道,上回谢氏那样羞辱了她们母女,以自己如今的名声,是无法再帮女儿说得什么好亲事了。 可若是容枝枝就不一样了,对方不止名声好,还是容太傅的女儿,容枝枝贴身的人去送帖子,那些命妇都是会给面子的。 齐子贤也问道:“果真吗嫂嫂?” 容枝枝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扯了扯唇角:“自然了。” 只希望到了那一日,府上所有的人,还高兴得起来。 齐子贤笑着道:“你果真还是我的好嫂嫂,想来弟弟当日的话,嫂嫂是听进去了的!” 容枝枝心下冷笑,为他们一家奉献自己,便是好嫂嫂,但凡有半点不妥,便扬言要全天下读书人讨伐她,倒也不愧是齐家人,真是一脉相承。 只是她面上一点不显,温声问道:“贤哥儿这几日,没有去学堂吧?” 必是还不知道姜先生不要他了的事,否则不会还这般春风得意。 齐子贤:“容老太君过世,姜先生也要吊唁,且他老人家这几日偶感风寒,便索性给我们放了几日假,说来奇怪,这事儿都没遣人与我说,还是我去书院的路上,同窗告诉我的。” 容枝枝了然,原是如此。 她温声道:“小姑的婚事至关重要,我尽快准备。” 可是一定要与齐子贤复课的时间一致才好。 齐语嫣立刻欢喜地道:“好!” 她还过去试图挽着容枝枝的手,想当作先前那些吵架、泼菜的龃龉都不存在,然而容枝枝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虽然已想好收拾他们,与他们虚以委蛇,是必要手段,可想起齐语嫣今日说的那些话,容枝枝还是犯恶心,不想被她碰到。 需要一两天时日,压下这股恶心,才能演得下去。 容枝枝看向覃氏,问道:“婆母先前说什么?玉姨娘腹中怎么了?” 覃氏面皮一抽,忙是道:“没什么!玉姨娘不过是一个妾室,你教训她两句也是应当的。” 女儿的婚事就在眼前,覃氏哪里还会把玉曼华当回事? 先前以为儿子攀上一个公主,说不定能得陛下一些额外的赏赐,可没想到赏赐没有,还惹来这些是非,玉曼华如今更是做了妾,腹中的孩子也是庶出。 覃氏自是以自己的女儿为先了。 玉曼华:“……” 明明先前覃氏看自己,就跟看宝贝疙瘩一般,可现下自己在对方的眼里,怕是与一根杂草,都别无区别。 这容枝枝当真是可怕,看似温和不动声色,可如此精准便捏住齐家人的命脉,叫这府上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 容枝枝:“婆母能这样想是最好了,我回去准备宴会的一应事宜了。” 覃氏兴高采烈:“你去吧!” 话说完,容枝枝便举步离开。 齐语嫣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母亲!这太好了,我还真的担心我嫁不好了,没想到嫂嫂还能为我筹谋!” 覃氏:“都是因着我的贤哥儿读了书,过去劝动了她,你可要好好谢谢你弟弟!” 齐子贤得了脸,自是更加高兴,只是心里又觉得有些怪,因为容枝枝当日明明对自己是不假辞色的,难道后头想通了不成? 也是了,自己的话那般有道理,容枝枝听从也是应当的。 齐语嫣忙是笑道:“谢过弟弟了!” 信阳侯送走了杨大伴,回来便见着他们欢天喜地,问明白了缘由,也是松了一口气。 接着看了齐子赋一眼:“枝枝回头重新为这个家盘算,想来心里还是有你的,你日后莫要再作死了,晚上去好好陪陪枝枝!” 齐子赋:“是!” 他哪里不想与枝枝一起睡呢? 玉曼华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嘴上却一语不发。 …… 回到了兰苑,朝夕满面不解:“姑娘,您还打算帮齐语嫣筹谋婚事?” 容枝枝:“傻丫头,他们家与我有血海深仇,我还为他们筹谋,你当我是疯了不成?” 朝夕:“那您是想收拾齐语嫣了?” 容枝枝面色如冰:“是她,也不是她。你可知道,房屋若是被抽掉一条柱子,起先可能看不出什么,但很快地,其他的柱子便撑不住了,大厦倾轧,便是眨眼之间。” 正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不过这一次,她的首要目标,确实并非齐语嫣。 朝夕隐约懂了,姑娘这是打算先击断一根柱子,叫齐家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忙是问道:“可要奴婢做什么?” 容枝枝淡声道:“晚些时候避开众人,将春生叫来。” 春生是齐子贤身边的书童,因为事关自己的小儿子,卖身契自是覃氏要了去,可人当初却是容枝枝一时怜悯,在路边捡回来的。 朝夕:“是!” 玉嬷嬷这会儿,端上来一碗补气血的汤,递给了容枝枝:“姑娘,您今日悲愤吐血,更要保重身子才是。” 见着对方这般关心自己,容枝枝热了眼,或许…… 她也不该过于悲观,她身边从来也不止自己一人,这条复仇的路上,还有朝夕,玉嬷嬷她们,都陪着自己。 她接了过来:“多谢玉嬷嬷。” 玉嬷嬷:“是老奴应当做的,姑娘不必总是与老奴一个奴才这般客气。如今老太太不在了,老奴自也更是要对姑娘上心些才是。” 玉嬷嬷与容老太君的关系极好,说起旧主,她也是热了眼。 朝夕看她们的样子,便知道她们又是要想伤心事了,她心里其实也难过。 但忙是转移了话题:“姑娘,今日倒是多亏了沈相,他叫玉曼华做了妾,您在府上才能顺心许多!倒不知沈相为何相助……” 容枝枝没瞒着她:“他是四年多前,我们探亲路上救的那个男人。也不知他是真心想帮我,还是有什么旁的盘算。” 倒也不是她过于被害妄想,只是父亲常常与沈相过不去,令人意外的是,沈相竟也没与父亲计较。 容枝枝也是知道,涉及朝廷上的事情,不怕自己想得太多,就怕自己想的太少。 朝夕大惊:“那个人是沈相?姑娘,那若是他的话,决计是不会害您的!” 因为…… 当年相遇后,忽然下了漂泊大雨,众人都在破庙中躲雨,而咬伤了沈相的那条蛇,本是要咬靠在柱子上闭目小憩的姑娘的! 若不是沈相急着救姑娘,亲手去抓蛇被咬了胳膊……后头需要天蚕莲救命的人,就是姑娘了! 第一卷 第55章 世子叫您过去伺候 只是当时沈相被咬了,姑娘被自己惊呼的声音惊醒之后,忙是给他看伤,沈相开口便是说荒郊野外竟有蛇将他咬了,只字不提是为了姑娘。 老太太那会儿也是迷迷糊糊地在午睡,也并不知此事。 在跟前且注意到此事的,仅有朝夕。 朝夕心中很是奇怪,可没有莽撞地戳破,只在后头送沈相离开的时候,私下问了一句:“未知公子是何意?” 沈相不答,只是道:“此事请姑娘保密,莫要告与你家姑娘知晓。” 朝夕想着,应当是不想让自家姑娘心有负担,便答应了。 后头沈相便与来接他的下属,一并离开了。 容枝枝奇怪地看了朝夕一眼:“你为何这样笃定?” 朝夕回过神:“这……” 她想想当初既然已经答应了沈相,实在是不好反悔,再有,听闻沈相这几年一直体弱多病,想来也是因为那蛇毒的缘故。 此事说出来,倒也是平白让姑娘心里亏欠。 她便道:“自是合眼缘罢了,当年那人瞧着也不像是坏人,也是怪奴婢眼拙,老太太的葬礼上,怀疑了沈相便是他,却又觉得没那么巧,只是长得像罢了。” “更不巧的是,老太太常年多病,少与京城的贵妇人来往,也因着心疾怕殿前失仪,好些年没有进宫赴宴,不然当年说不定能认出沈相,借那机缘给您换一段亲事呢!” 这可是朝夕的心里话,论起容貌能力,身份地位,相爷哪一样不比姑爷强出一大截? 姑娘嫁给齐子赋,真正是老天没开眼,月老喝了糊涂酒,乱缠红线! 容枝枝有些无言:“也没见你吃酒,怎尽说些胡话!” 就是认识沈相,有过一些来往,也到不了说亲事的地步。 朝夕吐吐舌:“反正奴婢觉得相爷是好人,您看这一次他不是也帮您了?我们大齐这几年,还灭掉了北疆、薛国,这两国的皇脉,朝廷可也都是善待,未曾有哪个公主是做妾的!” 正是因为如此,一开始众人才觉得,玉曼华也必定是妻子,昭国比北疆和薛国可是强盛多了,剩下的旧部自然也更多,可玉曼华竟只是妾。 这事儿,可不都是相爷的功劳? 容枝枝心知朝夕这一番话是有理的,便是道:“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但那种什么换亲、没个边际的糊涂话,不要再乱说。去办正事吧!” 朝夕:“是。” 她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姑娘没有逼问自己什么。 只是她离开了之后。 容枝枝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是错觉吗?怎么觉得朝夕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想想祖母去世后,自己这几日的心境,堪称戾气横生,事事生疑,这叫容枝枝敛下了心绪,这些年朝夕从没瞒过自己任何事,许是自己多心了? 喝完了玉嬷嬷备的汤。 玉嬷嬷还说了一句:“姑娘自己便是大夫,可要再给您自己开些药?虽眼下您瞧着只是脸色白了些,可平白怄出了血,可不是小事。” 容枝枝温声道:“嬷嬷不必挂心,我先前制了一些保心丸和保肺丸,吃几日便没有大碍了。” 玉嬷嬷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没过多久。 春生便跟着朝夕悄悄过来,跪在了容枝枝跟前。 与容枝枝谈完了之后。 春生道:“世子夫人,奴才只需要三日后,也就是四公子复课当日,对四公子说您交代的那些话便可以了吗?” 容枝枝:“对,那些话不会连累你,反而能帮你脱罪。可你若不放心,不愿帮忙也是无妨,我不会勉强。” 春生对着容枝枝磕了一个头:“当初奴才这条命,都是世子夫人您救回来的,奴才自是记得您的恩情,奴才相信您不会害奴才,这件事奴才会帮您。” 容枝枝温声道:“这很好,辛苦你了。” 朝夕上去要塞给春生银票。 春生却是坚持不受:“世子夫人,救命之恩,本该回报!且当初是奴才说自己也想读书,您才安排奴才给四公子做书童。” “如今奴才也识得一些字,明白一些道理了。您对奴才恩同再造,此番给奴才银子,反而是侮辱了奴才。” 春生的话,没有在容枝枝的意料之外。 只因这几年,他的卖身契虽是在覃氏手里,可齐子贤的事情,春生常常私下与自己禀报,他是没有忘记过救命之恩的,若非如此,这一回容枝枝也不会找他了。 容枝枝:“也好,想想若你拿了银子,到时候被搜出来也是麻烦。我敬你气节,起来吧!我日后离开此地,会找机会为你拿回卖身契,日后不必再与人为奴。” 当初她也是不想叫对方为奴的,只是覃氏觉得没有死契的奴才用着不放心,春生不想叫容枝枝为难,便私下求见覃氏,主动签了卖身契。 春生:“多谢世子夫人!” 在大齐,奴籍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跟着四公子在学堂待了一年之后,他耳濡目染的东西越多,便越是想挣出如今这个囚笼,为自己闯出一片天,如今他是真的很想脱奴籍。 而世子夫人给的,也总是他想要的,令他为对方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 春生离开之后。 朝夕道:“姑娘,奴才算是看明白了,这人虽然分三六九等,可身份高贵的,未必心地就好,身份低贱的,也不一定是坏。” 看看齐家的那些主子的德行,再看看春生和李掌事,实叫人更看不起齐家人。 倒是玉嬷嬷问了一句:“姑娘,您这是要对齐子贤下手?” 容枝枝:“不,齐家众人不过是我对付覃氏的工具罢了。我教给春生的话,说是对齐子贤不利,却也是在给齐子贤机会,但凡他还有一丝善意,他也不会遭害。” 可对方若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任何下场都是应当的。 玉嬷嬷点头表示明白。 容枝枝也看了一眼朝夕:“你一会儿告诉覃氏,赏花宴便定在三日后,虽是急了一些,可小姑的大事,宜早不宜迟,你明日便去各府送帖子。” 朝夕:“是!” 朝夕前脚刚走。 齐子赋身边的小厮冬至,便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进来。 仿佛特意来恩赐容枝枝一般:“世子夫人,世子今日在自己的院子睡,他说玉姨娘有孕在身,不便侍奉,叫您今夜过去伺候他就寝!” 冬至觉得世子说得对,世子夫人与世子成婚三年,都未曾圆房,想来早就心急了,先前是为了贬妻为妾的事情闹。 可玉姨娘如今都是妾了,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想来见到自己过来,是要高兴坏了,还会给自己赏赐! 想着,冬至还自顾地道:“世子夫人您可得换喜庆些的衣服过去,莫要再穿这一身孝了,免得坏了世子的兴致!” 第一卷 第56章 齐家的狗路过都要被她打一顿 容枝枝看向冬至,不咸不淡地问道:“叫我莫要穿一身孝的话,是你说的,还是世子说的?” 冬至一愣,接着道:“是奴才说的,世子夫人,奴才也是为了您好,奴才这……” 容枝枝淡声道:“这府上的奴才,是一个一个都不将我看在眼里了,个个都敢教我做事,想来是上次打了陈婆子,还不够杀鸡儆猴。” 冬至懵了,世子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来人!拖出去打!上回如何教训陈婆子的,今次如何教训他!” 冬至忙是道:“世子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奴才真的是一番好意啊,难道您不想侍奉世子歇息了吗?打了奴才,世子一定会不高兴的!” 容枝枝心道那最好,齐子赋最好是日日不高兴,夜夜对自己不满,便不会想出共寝这样的恶心事。 她头也没抬,便是没半点宽容的心思。 冬至呜呜咽咽地挨了打之后,朝夕过去居高临下地说了一句:“回去告诉世子,世子夫人说老太太新丧,她身体不适,三姑娘的婚事也要筹谋。” “叫世子还是多去陪陪玉姨娘,玉姨娘到底是有孕在身!唉,这世上也没有多少主母,似我家姑娘这般好了。” “到了跟前的恩宠,都推出去便宜那些惦记他人夫君的娼妇!” 说完之后,朝夕头也不回地关上门。 齐子赋的松苑。 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头,想着一会儿要同容枝枝圆房,激动的心头狂跳,就跟猫抓一般痒。 手里握着书,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想得都是自己的夫人那倾国倾城的玉容,若那样一张脸,染上媚态…… 想到这里,他兀地觉得喉头都有些干,忙是喝了一口茶,盼望自己的心气能平和几分,却没想到越喝越是焦躁。 便忍不住问了一句:“冬至怎么还没回来?” 秋熠斟酌着道:“想来是快了?” 齐子赋欢喜地点点头,越发坐不住了,父亲叫自己晚上好好陪陪枝枝,可想起上回自己兴致勃勃要与她圆房,她那样冷淡的拒绝,他心里就来气。 是以这一次便没有亲自去兰苑,而是叫人去传唤她过来。 一会儿得她好好哄哄自己,他才会宠幸她。 齐子赋心猿意马了多时,已然想象了无数个容枝枝一会儿,求着自己宠宠她的画面,燥得他大冬日里,甚至叫奴才将自己跟前的热茶,换成了冰水。 然而。 最后,只听得冬至被人抬回来的消息:“世子,冬至过去说错话,被世子夫人下令打了!” 齐子赋:“?” 看着自己的奴才,被打得血肉模糊地抬进来,他面子颇有些挂不住。 他压着火气问道:“世子夫人呢?没来?” 冬至忍着疼痛,含泪道:“世子夫人她不来,叫您多陪陪玉姨娘。” 齐子赋听完,一辈子没哪一日像是今日这般失望,活生生就像一个着了火的人,被人兜头泼了满身的凉水。 他不快地看着冬至:“你是如何惹了她生气了?” 冬至小声把自己叫容枝枝不要戴孝过来的话,与齐子赋说了。 齐子赋听完之后,蹙眉道:“世子夫人平日里极是在意她的祖母,你多余说那句疯话做什么?” 他还没忘记,上次就是母亲和妹妹说她祖母,都被泼了一身汤菜,何况冬至一个奴才了。 冬至理所当然地道:“可奴才觉得,世子您才是世子夫人的天不是吗?容老太君再重要,哪里有讨您开心重要?” 齐子赋一听,脸也沉了:“你说得也是!” 自己是枝枝的丈夫,明明她应当事事以自己为先才对。 这会儿又有一名奴才禀报:“世子,玉姨娘说自己肚子有些不舒服,叫您过去陪陪她!” 齐子赋:“知道了,我这就去!容枝枝既然不识抬举,就冷着她吧,多的是人爱我,我也不是非她不可!” “秋熠,你传话兰苑,让世子夫人自己好好反省,想着如何与我赔罪,否则到时候生不出嫡子,可莫要过来求我!” 秋熠哆嗦了一下,看了一眼冬至,跪下道:“世子,要不换个跑腿的小厮过去传话?” 他害怕过去说这样的话,也会挨一顿打。 齐子赋:“……” 他没理会,拂袖而去。 秋熠后头想了个好办法,找来纸笔把世子的话,写在纸团上,对着兰苑的奴才扔了过去,然后掉头就跑。 他觉得世子夫人近日里,是颇为看不惯他们齐府的人,他实是不想上去寻晦气,只希望世子夫人仁慈一回,不会觉得自己不好好禀报消息,丢纸团也是一个大错,把自己也抓过去打。 他恐慌许久,见着兰苑的人把纸团拿着进去了,过了半个多时辰也没人来打自己,才算是放心。 屋内,朝夕看完了纸团上头的话,又是气得发抖,都没给容枝枝看,直接便烧了:“姑娘,还是莫要平白污了您的眼睛!” 看朝夕这样子,容枝枝便已经猜到了,齐子赋说了些什么,轻嗤一声,眼底俱是寒意。 …… 长寿苑这会儿,却是翻了天。 覃氏生气地道:“你是说,我儿遣人过去叫那个小贱人去伺候他就寝,她不去就罢了,还将我儿身边的奴才打了一顿?” 新调上来伺候覃氏的李婆子,擦了一下额角的汗,也觉得世子夫人如今当真是凶悍得很:“正是如此。” 覃氏:“谁不知道主子们身边的一等奴才,都是主子的脸面,打他们便是打主子的脸。这容氏,日前打了老身的脸不算,今日连子赋的脸也敢打?她如今哪里还有半分贤妇模样?” 李婆子不敢说话。 覃氏狠狠地一拍桌子,气得发抖:“老身算是看明白了!如今这容枝枝是想翻天了!” “就没有一个去兰苑传话的外院奴才,能全须全尾地从她院子里进出。” “怕是我齐家的狗从她苑子门前路过,都要被她拖进去打一顿!” 李婆子:“夫人,消消气,世子夫人说三日之后办赏花宴,三姑娘的婚事,还指着世子夫人呢!” 覃氏勉强压下这口气:“你说得也是!还是先将她利用完了再说。” 等语嫣的婚事定了,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不,下回见面,还是要狠狠教训容枝枝一顿才行。 …… 齐子赋宿在了玉曼华的菊园,却根本睡不着,一直翻来覆去,他一点儿都不想同玉曼华一起歇息,他想抱着枝枝睡。 他想与他国色天香的夫人,一起共赴云雨。 想容枝枝似妖精一般,缠在自己身上。 第一卷 第57章 气得覃氏差点驾鹤西去 但他想破了头,也是没半分用,人依旧没能与容枝枝在一张榻上。 只觉得自己心焦无比,越发是口干舌燥。 玉曼华感受到他的心不在焉,泪眼汪汪地道:“夫君,你莫不是不想过来寻我?要是这般,你去寻姐姐……不,你去寻世子夫人好了。” 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从前齐子赋是很有耐心哄她的,可今日满心与容枝枝圆房的期待都被覆灭,本就心情不快。 此番竟是皱眉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道:“不是你自己装肚子疼,叫我过来吗?” 玉曼华被噎住。 齐子赋觉得她有病,什么肚子疼?他不猜都知道是假的,难道她这点争宠的小把戏,自己看不穿?现下又在矫情什么? 玉曼华开始流眼泪:“赋郎,你怎这般说我?我堂堂公主,今日做了妾,你也不安慰我两句,还说这样的话……” 齐子赋再次蹙眉:“先前不是你说,只要与我在一起,为奴为婢都愿意,你不在乎名分吗?” “现下做了妾,比奴婢好多了,你还需要何种安慰?难不成你从前那些话,竟是哄我的不成?” 玉曼华:“……” 她一时间竟是不知晓,齐子赋到底是聪明还是蠢。 说他蠢笨,他一眼就能看出自己肚子疼是装的,说他聪明,他竟然真的敢相信自己一个公主,名分都不在意,愿意做奴婢! 见她只是流泪不说话,齐子赋烦躁地翻身背对着她:“别哭了!成日里流些马尿做什么?枝枝就不会动不动便如你这般!” 他说完,玉曼华便从小声啜泣,变成了嗷嚎大哭。 齐子赋被她吵了半夜,头疼欲裂,又不好起身出去,怕叫容枝枝知道了,笑话他在哪个女人那里都宿不住。 便是看着床顶怀疑人生。 他出身侯府,娶到心爱的贤妇,立下大功,本该娇妻在怀,一生顺遂,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呢? 好在玉曼华终于感受到他的厌烦。 后头到底是软了语气,反过来哄他:“夫君,是我错了,明知道你仕途不顺,不该还这般闹你。” 她一道歉,齐子赋的心就软了,抱着她入眠。 果然最爱他的人是曼华,枝枝什么时候对自己服软过?枝枝要是能跟曼华一样温柔,自己今日怎么会气得不去找她? …… 这一场赏花宴,容枝枝张罗得极是铺张,这也就罢了,那些银子还都是去侯府账房支取的,覃氏心疼得足足三日,面色都宛如一块猪肝。 可容枝枝那边,但凡要买些什么,传的话都是:“小姑的婚事,本就不易说了,唯有赏花宴办得盛大一些,众人见着我们侯府的底蕴,才会高看小姑一眼。” 至于容枝枝自己为什么不拿钱?她说自己的银钱,都打算放在齐语嫣那一百抬陪嫁里头了。 不知怎么的,这些话还传到齐语嫣的耳中了。 所以给钱的时候,但凡覃氏有一丝犹豫,齐语嫣都会过来大闹,叫覃氏苦不堪言,只好回回都答应下来。 覃氏磨牙切齿地道:“若是这场赏花宴,容氏这个贱人若不能给我女儿说一桩极好的婚事,老身定是要她好看!” 一千二百两啊! 一场赏花宴竟是花了这么多,她的心在滴血! 李嬷嬷扶着覃氏出门,安慰道:“夫人,这一回世子夫人邀请了不少高门望族的大妇,三姑娘又是那样娇俏可爱,想来今日说一桩好婚事是不难的!” 覃氏听了这番话,才感到安慰一些。 到了院中。 见着府中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来往的仆人们也是规规矩矩,气派可半分不比日前乾王府的那场赏梅宴差,虚荣的覃氏又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 但是容枝枝岂会让她感到松快? 她扬声道:“那个花坛可是花了八十两银子,你们可要仔细些。” “这套茶具一百二十两,可是上好的燕冰瓷,莫要摔了。” “还有这个……” 覃氏听得面容都扭曲了。 府上本就没多少银子了,李掌事收上来的银子也被容氏这个贱人取走了那么多,如今买一套茶具都花这样多,覃氏哪里会不上火? 她黑着脸道:“容氏,有你这样当家的吗?府上也不是没有茶具了,为何还要花这么多银钱,买新的茶具?” 花坛也就罢了,众人赏花也是要看的,可茶具有什么必要? 眼见齐语嫣也兴冲冲地过来了。 容枝枝不疾不徐地道:“婆母,这是如今京中刚时兴的茶具,我们府上若是没有,岂不是叫外头笑话,以为咱们家买不起?” “这东西买了,其实也都是侯府的,儿媳又闹不着什么,说明白些也不过就是为了给小姑撑场面罢了。” “可婆母您却这样生气,想来都是我多管闲事了,若是我不多事,偏要操心小姑的婚事,也不会平白惹了您不快!” “您若实在是不高兴,不若这场赏花宴就散了,我送帖子叫夫人们回了。这些东西也都拿去退了,就是怕这般,外头笑话我们侯府!” 齐语嫣一贯自私,哪里受的住赏花宴不办了? 便忙是过来,挽住了容枝枝的胳膊:“嫂嫂,休要胡说,怎么能不办了?咱们也不能叫外人笑话呀!” 接着不快地对着覃氏道:“母亲,嫂嫂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好好的婚事,上次就是因为您不读书搞砸的,今日您还想又坏了我的事不成?” 覃氏如今听见不读书三个字,额角的青筋便是直跳:“你给我住口!” 齐语嫣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 接着去摇容枝枝的胳膊:“嫂嫂,您别理会母亲,今日这赏花宴您这么办是对的,您真是我的好嫂嫂,哪里像母亲,口口声声爱我,却为我花点银子都会心疼!” 容枝枝忍着恶心,笑着拍拍齐语嫣的手:“我知道小姑是明事理的,看得见我的付出!” 齐语嫣见容枝枝好说话,不再提赏花宴不办的事了,便又是飞给覃氏一个冷眼。 覃氏咬牙:“语嫣,你可知道今日的银子都是侯府出的?是我同意拿的。” 齐语嫣又是一个白眼:“母亲,若不是嫂嫂张罗,您舍得花这么多银子吗?都是嫂嫂疼我!” 覃氏银子花了,却半点好都没落着,只得了几个白眼,齐语嫣感谢的都是她的好嫂嫂,两人姑嫂好上了,却一致针对自己。 这一切险些将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若非是李嬷嬷悄悄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覃氏觉着自己连仙鹤都快瞧见了,能可直接架着往西天去。 瞧着覃氏的脸色,容枝枝心中冷笑,从前多少次自己拿银子出心力,最后是成全了她们母女的感情。 那么些回,自己都没气死,覃氏一回就不行了? 她都还没开始动真格呢。 希望一会儿上了正头戏,覃氏还能挺得住! 便在此时,仆人来禀:“夫人,世子夫人,宾客们到了!” 第一卷 第58章 我就是要她沦为笑柄 覃氏闻言,也只好勉强压下来心里的火气,总不好一会儿叫旁人看了笑话去。 只白了容枝枝一眼:“今日这事,我且不与你说了!” 因着还来了几位国公夫人,覃氏亲自出门迎客。 待宾客陆陆续续到齐了。 户部尚书的千金顾浅浅,坐下之后,端起茶杯便是出言讽刺了一句:“容老太君新丧,这侯府还是姻亲呢,才三日就忙着办赏花宴,也不知道在着急什么!” 她这话一出,覃氏的面子自是挂不住。 户部尚书的夫人虞氏,不快地瞧了她一眼:“浅浅,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这哪里是你能说嘴的地方?” 教训完了女儿,虞氏看向覃氏:“女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夫人海涵。” 覃氏强笑道:“老身明白的,其实顾二姑娘说得也是在理,老身只是看枝枝心情不佳,这才说举办这一场宴会,希望热闹一番,她能高兴几分!” 他们家也得罪不起户部尚书,不这样说还能如何呢? 顾浅浅即便是被母亲说了,也没打算吞忍什么,讽刺了容枝枝一句:“也是容氏你心宽,这样的时候,还能松快得起来!” “你可真是信阳侯府的好儿媳,也不知嫁给齐家,你是有多满意,祖母都被人气死了,还有心思为小姑子盘算呢!” 虞氏沉了脸:“浅浅!” 顾浅浅看得出来母亲是真的动怒了,便到底是住了口,可脸上都是讥诮。 容枝枝被刺了,心里却并不怎么生气,顾浅浅不知道自己的盘算,因此看不上自己,才是应当的。 也只有齐家这样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人家,才会觉得,至亲去世不算什么,自己应当把祖母的事情,放在他们家的事情之后。 覃氏这会儿忙是道:“顾二姑娘实在是误会了,枝枝的祖母是病逝的,绝不是被我们家气的!” 可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心如明镜?即便她们并不像是容枝枝一样,已经知道覃氏故意遣人买通了容府的人,去气死老太太。 可齐家闹出这档子事的当口,容老太太人就没了,容太傅还不让齐家人去吊唁,难道还不够明显? 但覃氏非要这样说,大家也是笑而不言。 覃氏忙是张罗着赏花,好叫众人不再提及此事,而容枝枝作为一个祖母新丧的人,便只是站在覃氏身后,做出不得不来侍奉对方的模样,面上不见笑颜。 半个时辰之后,场面总算是热络了一些。 也终于有夫人开始问覃氏一些齐语嫣的事了,纵然只是一个从四品将军的夫人,但覃氏还是十分开怀,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齐语嫣名声再不好,到底也是侯府的千金,又有容太傅的嫡长女做嫂嫂,亲自给她张罗婚事,今日还是有人愿意娶的。 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正是此理。 只是覃氏并不知道,这会儿她的小儿子,正怒气冲冲地回家来。 齐子贤黑着一张脸,坐在马车上。 咬牙切齿地道:“一定是容枝枝!定是她对兄长不满,对我当日去与她说那些话不快,才叫姜老先生将我逐出师门!” 春生想着世子夫人昨日与自己交代的话,忙是道:“四公子,您可别千万别生气,万一事情是误会呢!” 齐子贤:“能是什么误会?不是她,还能是谁?我现下便要回去问问她,到底是安了什么心!” 春生语气焦躁:“四公子,就是要问,也晚些时候吧!这会儿夫人和世子夫人,都在为三姑娘张罗婚事呢!都是女宾,您这会儿去也不合规矩。” “您这样急吼吼的过去闹起来,对三姑娘也不好啊!” “再者说了,今日命妇那么多,您回去当众指摘世子夫人,世子夫人的名声可就全完了,到底是一家人,不如私下说,说不定事情还能有所转圜?” 齐子贤满脸戾气:“都是女宾又怎么了?就是要人越多越好,我这种时候去闹,容枝枝才更丢脸!” “我凭什么要在乎她的名声?她这样害我,我连先生都没了,我还管规矩?我就是要她名声扫地,沦为笑柄!” “整个京城的命妇都指摘她,她才知道自己做错了,才会去姜老先生面前好好说说,重新收我入门!” 齐子贤觉得,春生的话是真的提醒到他了,今日就是个找容枝枝闹事的好时候,人越多才越好呢! 春生:“可是四公子,那三姑娘的婚事……” 齐子贤厌烦地道:“好了,你不要说了!我今日是冲着容枝枝去的,能影响三姐姐什么?就是真的影响了,过几日重新给三姐姐张罗不就是了!” 春生只好住了嘴,一副怕继续激怒齐子贤的模样。 世子夫人交代的话,自己可都是说完了。 至于能不能帮上世子夫人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府上。 齐语嫣正是笑着,对着面前的名花作诗,便是想破了自己与母亲一样全然不读书的坏名声。 却不想才吟出三个字。 齐子贤大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容枝枝,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容枝枝……” 覃氏吓了一跳。 不止是她,女宾们也吓了一跳。 齐子贤在府上一直很受宠,仆人拦不住他,也不敢真的硬拦,接着便瞧见齐子贤气冲冲跑了进来。 他指着容枝枝的鼻子,便是破口大骂:“容枝枝,你这个贱人,真是好狠的心!就因为我哥哥对不起你,你便要姜老先生将我逐出师门是不是?” 容枝枝一脸茫然,道:“这……贤哥儿,你这是从哪里听到的闲话?好端端的,你怎这样说?” 顾浅浅都阴阳了一句:“是啊,你这好嫂嫂,心里可都是你们家呢,哪里舍得让你被逐出师门呢!” 齐子贤不理顾浅浅,咬牙切齿:“不是你还能是谁?我今日连学堂的门都没能进!姜老先生叫我回来,说他才疏学浅,教不了我!这定是你从中作梗!” “好你个容枝枝,我们齐家自问对你不薄,母亲身体不好,便是一直叫你执掌中馈,曼华嫂嫂怀孕了,为了你都只能做妾!” “你却还不满意,暗中这样害我,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不成?” 容枝枝险些听笑了,这侯府的中馈,狗都不稀罕掌。自己来到侯府后,兰苑的一应开销,都是自己的嫁妆,还动不动要借账给侯府。 至于齐家对自己不薄,更是无稽之谈。玉曼华做妾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沈砚书的意思。 她也不与齐子贤争辩什么,只是白着脸小声道:“小叔,你当真是误会了……” 接着,故意当着覃氏的面,悄悄看了朝夕一眼,朝夕得令,便立刻按照计划悄然离开。 覃氏这会儿脸都青了,容枝枝是想暗害儿子不成?她忙是看了一眼李嬷嬷。 李嬷嬷悄悄跟上了朝夕。 第一卷 第59章 揭露你的真面目 齐子贤恼恨地道:“误会什么?容枝枝,你当真是能装!一场贤妇的戏你竟是演了三年,把我家哄得团团转!” “你这样有本事,你怎么不去当花旦做青衣算了?怕是娼馆的女人,都没有你这般狠毒下作!” 容枝枝心内冷嘲,她三年来为齐家做的一切,莫说是外人感动,她有时候都佩服自己的能这样付出。 到头来,便只得了齐子贤这样的话。 姜老先生本就不想教他了,就是自己不同意,也早晚是要逐他出师门的。 她如今只庆幸与他们家已是仇敌,他们说什么,她都不会放在心上,不然今日怕是要生生被齐子贤的话怄出血来。 此番她盯着齐子贤,故作失望地道:“小叔,你可莫要再说些污言秽语了,你就是不顾及我的名声,也要顾及你自己的名声啊!” 齐子贤恼火地道:“名声?我如今被你害到这步田地,你都没个说法,嘴上倒是知道顾及我的名声?容枝枝,你当真是虚伪!” 覃氏这会儿也是青着脸,看着容枝枝道:“容氏,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当真是你叫姜老先生将贤哥儿赶出学堂的?” 容枝枝忙是道:“婆母,没有的事,婆母,小叔,此事待赏花宴之后再说可好?” 齐子贤:“你做梦!你是见着夫人们都在,怕坏了你的名誉,才想宴会结束后再说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齐子贤绝不会平白咽下这口气,全了你的脸面!” 覃氏黑着脸道:“我的贤哥儿从小就聪明伶俐,若不是容氏你从中作梗,怎会被赶出学堂?” “照我说,怕是一开始,姜老先生本就看上了我儿,想要我儿做学生,你不过是想给你自己脸上增光,顺势应承了下来,再假作都是你的功劳,骗了我家。” “如今便是与我家生出了一点龃龉,才挟恩相报,叫姜先生看在你当年恩情的份上,把我儿赶出来!” 容枝枝当真是有些佩服覃氏胡编乱造的本事。 这样的胡话,覃氏都能想得出来,也不想想在自己亲自去之前,齐家当年求见姜老先生,是人都没见到。 为了抬举她的宝贝儿子,覃氏也是什么离谱的罪责,都敢往自己的身上甩。 这事儿要是坐实了,外头必是会说自己虚伪又恶毒,而齐子贤则是可怜又有才学。 那些个夫人、贵女们,对视了一眼。 有的贵女忍不住低声道:“竟是如此吗?难怪容氏的名声这样好了,原来都是演的?” “沽名钓誉了这些年,倒是今日被人给戳穿了。” “想想也是啊,姜先生要收学生,想来都是要看天资的,哪里会只看一介妇人脸面!” 说话的人当中,不乏因着嫉妒容枝枝多年的好名声,故意落井下石的。 齐子贤听了这样的话,更是得意洋洋,他也觉得母亲说得对,姜老先生定是早就看上了自己! 他仰着头道:“容氏,你的真面目,今日已是被看穿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还不立刻与我去书院,好好同姜先生说道一番,保证不再害我。” 容枝枝白着脸道:“绝无此事,我当真什么也没做!” 想来…… 朝夕她们已经快过来了吧? 果然。 就在这个时候,李嬷嬷拿着几封信件,急匆匆地过来,对着覃氏道:“夫人,当真是世子夫人在暗害四公子!” “方才那朝夕鬼鬼祟祟地离开,回到了世子夫人的兰苑,便着急忙慌地把这几封信拿出来要烧掉!” “亏得老奴眼明手快,忙是抢了过来,拿来给您,朝夕还一路追了过来,想抢回去呢!” 覃氏忙是问道:“信件里头写了什么?” 李嬷嬷:“朝夕一路闹着,要抢回去,老奴还来不及看呢。” 齐子贤一看那信封,便立刻道:“这是我们书院专用的信封,信是姜先生写给嫂嫂你的!你今日急着派人去烧毁,到底是什么居心?” 覃氏不由分说地看向容枝枝,怒道:“好你个容氏!没想到你当真是藏了暗手,若不是老身谨慎,叫李嬷嬷跟了你的人过去,我家还不知被你如何耍得团团转!” 容枝枝白着脸道:“婆母,就当是我错了,这信件还是赶紧烧了,此事莫要再提了,您可千万不能将信件拿给夫人们看!” 覃氏与容枝枝相处三年,何曾见过她脸色如此苍白的模样?分明就是心虚! 再看看朝夕一脸心焦,都是差事办砸了的模样。 覃氏便更是认定了自己手里的东西,便是容枝枝害自己儿子的证据。 齐子贤也是觉得母亲的分析,有理有据,他愤怒地道:“什么叫就当你错了?你本来就错了!你还不让夫人们看,是想我家还为你遮掩恶行吗?”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听容枝枝说万万不能给她们看,这反而叫那些夫人们心里如猫抓一般好奇起来。 秦国公夫人道:“侯夫人,不知这信件,可否给老身看看?” 容枝枝:“婆母,万万不可!” 妒忌容枝枝的名声多年的秦国公府小女儿,此刻笑着道:“容氏你这样害怕,我还偏是要看了,想来里头当真是你的真面目吧!” 覃氏憎恶地看了一眼容枝枝,对众人道:“诸位夫人来得正好,这些信件你们就看看!” “今日也算是扒下容枝枝伪善的面皮,叫京城所有人知晓,我家哪里是娶了一个贤妇,分明就是娶了一个讨债的恶鬼!” 说着,覃氏便命李嬷嬷将信件分发给夫人们。 容枝枝忙是要去阻拦:“婆母,你莫要害了小叔啊……” 覃氏生气地站起来,还推了容枝枝一把:“什么害你小叔?要害他的分明是你!现在真面目要暴露了,便知道慌了?害我儿的时候,你怎不慌?” 容枝枝假作没站稳,朝夕忙是扶住她:“世子夫人……” 这推拉之间。 信件便落到了夫人们手中,看似难受的容枝枝,眼底掠过了一丝笑。 今日之局,成了! 但凡覃氏不这样自大,不这样相信她宝贝儿子的才学,不这样对自己充满恶意,这事儿都成不了。 好在容枝枝已经足够了解覃氏,事情才这样顺利。 覃氏得意洋洋地看向众夫人们,大言不惭道:“夫人们啊,你们都瞧瞧,这容氏是如何害我儿的,我家真是造孽啊,娶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回来,我如此优秀的儿子,被害成什么样了!” 说着,她还抹起了眼泪。 然而夫人们互相交换着看了信件之后,面色是越来越古怪。 第一卷 第60章 覃氏被齐子贤推得满头血 覃氏丝毫未觉,还在滔滔不绝:“姜先生没能将我儿这样的才子,留在身边,内心定是憾恨不已!” “可姜老先生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为了我儿,便担下有恩不报的恶名吧?于是我儿就着了容氏这个贱人的道!” 容枝枝欲言又止,抹着眼角从未出现的泪花:“唉,婆母,您当真是害死小叔了……” 覃氏气呼呼地道:“你还在胡言乱语,挑拨生事?!” 倒是这会儿。 秦国公夫人忍不住道:“侯夫人,要不,这信件你还是自己先看看再说?” 看着秦国公夫人脸上古怪的神色。 还有众多夫人、贵女们如瓜田里的猹,飞快地交换着几封信件后,纷纷露出心里藏了千言万语,嘴上却不知该如何言说的神情。 覃氏开始疑惑了:“你们这是……” 倒是顾浅浅实在是没忍住,读出来自己手里的信件:【容家女娃儿,见字如面。前头几回老夫说,那齐子贤浑然不是读书的材料,愚笨至极,做学问不行,歪理邪说倒是一套一套。】 【可你屡次写信回来,百般央求,说他尚且年轻,需要教化,叫老夫再多给一次机会,老夫已经尝试过许多次了,可却是教得老夫的头疼病日日发作。】 【你可有旁的兄弟子侄,再送两个来都行,求你行行好,莫要再叫齐子贤来折磨老夫可好?你就当饶老夫一命,若齐子贤都能考中科举,这天下将再无目不识丁之人。】 【老夫实在是才疏学浅,教不来他,老夫头发都掉了几大把,市井的人常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然而齐子贤在才学上对老夫毫无威胁,却能叫老夫在教书育人上声名扫地。老夫还想保有几分晚节,再教下去,老夫只剩下一具残躯了。】 读到后头,顾浅浅忍不住笑出了声,同其他人一般将信件还给李嬷嬷。 看向覃氏道:“侯夫人,这便是您说的,您的儿子才学好极了,是姜老先生万万舍不得丢弃的才子?” 覃氏听完人都懵了,齐子贤更是如遭雷击。 齐子贤忙是把几封信件,拿去自己看了看,每看一句话,脸色就白上一分,看着儿子的模样,覃氏也明白顾浅浅没说假话。 有些夫人觉得自己分明今日还什么都没吃,腹中却像是被撑了瓜一般,圆鼓鼓的。 秦国公夫人道:“原来是误会容氏了,从这些信件看,姜老先生是早就不想要这个学生了,反是容氏忍辱负重,一直默默规劝。” 顾浅浅嘲讽地看了容枝枝一眼:“容枝枝,这就是你把你祖母的死,都抛诸脑后,一心一意帮助的齐家人?” “你看你做了这么多,最终除了怀疑、污蔑、怨怼,还得到了什么?你值不值得啊!” 虞氏恼怒地掐了女儿一把。 就是要说嘴,也不该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说啊。 顾浅浅吃痛,不情不愿地闭嘴。 覃氏越听越是脚下踉跄,李嬷嬷也知道自己这是闯祸了,忙是扶着覃氏:“夫人……” 齐子贤一张脸也是又红又紫,活了十多年,未曾如此难堪过。 今日之后,自己在这个京城,再也抬不起头了! 覃氏知道自己做了蠢事,恼恨之下便看向容枝枝:“容氏!你安得什么心?你拿出这些信件,到底是想做什么?你是想害死我儿子吗?” 容枝枝一脸震惊:“婆母,儿媳就是怕这些信件传出去,生出事端,害了小叔,才叫朝夕赶紧回去烧了。” “方才儿媳不是也百般阻拦,叫您万万不要拿给夫人们看,可您偏是不听啊,还险些将儿媳推倒。” “儿媳还想问,您是不是与小叔有什么仇呢,儿媳都说了,就当是我的错,叫您万万莫要害了小叔,可您还是一意孤行!” 这些话提醒了覃氏,确实是她自己要公诸于众的。 夫人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容枝枝的眼神也越发同情起来。 信件若是容枝枝拿出来的,她们自然会怀疑容枝枝不是好人,蓄意坏小叔名声,可偏是容氏百般阻拦,是覃氏非要公开啊! 容氏不是贤妇是什么?覃氏不是蠢妇又是什么? 容枝枝还含泪道:“我事事为小叔盘算,小叔年轻,误会我就算了,我不怪他,可婆母您也误会我,更不听我劝告,如此攸关小叔名声的事,您也不慎重一些再作为,儿媳真是心疼小叔。” 容枝枝这番话说完,齐子贤恼恨的眼神,也落到了覃氏的脸上。 是啊! 明明母亲可以让李嬷嬷先看看,再决定是否公开的,为什么要这般自信直接给众人呢? 回想今日种种,一直怕自己名声受损的,是容枝枝! 而一直在害自己的,是自己的母亲! 秦国公夫人不快地道:“难怪令公子一个男子,竟然这般不懂规矩。全是女宾的赏花宴,他也这样贸然闯入了,原是德行败坏,资质也为姜老先生瞧不上!” 今日其实也是有人,想顺道相看一下齐子贤的。 因着大齐不缺人丁,朝廷并不明令催促婚姻,贵族的父母们也想女儿在家多留两年,是以大齐贵族子女,大多十六七岁才成婚,但十三四便已经可以定亲了。 先前都还以为,齐子贤既是姜老先生的门生,前途不可限量。 今日一看…… 不提也罢。 宁国公夫人嫌恶地拿着扇子,挡了一下自己的面容,似是多看齐子贤一眼都会恶心。 不快地道:“难怪开口便是用娼馆这样的话,辱骂自己的嫂嫂了,眼下提他讲的那两个字,都是无端脏了我的嘴。” 众人开始议论: “世袭罔替的侯府,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家教。” “难怪有乾王妃这样宽厚的人做主,乾王府都能退了齐家的婚,想来也是看出来这一家的不堪,是一脉相承的。” “扑哧!先前乾王府的世子妃不是说了,都是因为覃氏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做了侯府的主母,自然只能闹出笑话了。” “日后这信阳侯府,我是不会再来了,脏了我的脚!” “可不是,我也走了,我儿就是娶城隍庙里头的女乞丐,也不能娶了覃氏教出来的女儿。” “那齐子贤也是嫁不得,他的嫂嫂这样为他打算,他问都不问清楚,也不听解释,便说这等话,足见是何等的狼心狗肺,哪堪托付!” 命妇们说着,摇着头赶紧起身走了,竟是连告辞都懒得同覃氏说,表明了不再来往的态度。 容枝枝看向覃氏,故作痛心道:“婆母,将小叔和小姑都害成这样,现在您满意了?明明这事我们私下商讨,还能有转圜的呀!” “上回在乾王府也是您沉不住气要退了小姑的婚事,今日又……可怜了小叔和小姑,年纪轻轻,竟是屡次被您所害!” 齐子贤丢了大脸不说,听命妇们的意思,自己以后的婚事也是难说了。 他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眼见自己前程没了,名声毁了,婚事都没着落了,而这都是母亲坚持要公开信件害的! 想到这里,他一怒之下竟是过去,一把将覃氏推倒:“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你除了会害我,叫我丢人,你还会做什么?” 覃氏冷不防地被好幺儿下了重手,头磕到了桌案上,一摸竟是一手的血! 第一卷 第61章 齐家人打成一团 覃氏骇然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血,一阵眼晕。 “夫人!”李嬷嬷吓了一跳,忙是扶起覃氏,呵斥边上的奴仆,“你还杵着做什么?快去叫府医啊!” 有些没走远的命妇,回头看了一眼,也是吓了一跳。 她们本以为如此便已经够乱了。 没想到沉默了许久的齐语嫣,竟是拿起边上的茶壶,便对着齐子贤砸了过去! “碰!”的一声,齐子贤的额头也被砸破了。 齐子贤本就在盛怒之下,还被人砸了,抹了一把流下来的血,森然道:“齐语嫣,你想死是不是!” 齐语嫣忍无可忍,冲上去便与齐子贤厮打在一起:“你才想死!都怪你!你何时来闹不好,你偏要这个时候来闹!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 姐弟两个打起来,不多时齐语嫣便是一脸青紫,齐子贤的额头被砸破不说,脸上还布满了齐语嫣的抓痕。 覃氏起先被扶起来的时候,还想拿出做母亲的架子,教训齐子贤这个不孝子一顿。 却不曾想,他们姐弟二人,打成这般。 她仓皇地道:“快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啊,住手!你们这些狗奴才,快将三姑娘和四公子拉开啊!”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齐语嫣的眼神,落到了她的身上,竟是顾不上齐子贤,生气地冲过去,也推了覃氏一把! 咬牙怒道:“都是你!两回都是你!我当真是你的女儿吗?你想害我一辈子是不是?你这个恶毒的死老太婆!” 刚站稳的覃氏,又摔了一屁股墩。 这回是摔了尾椎骨。 竟是比额头撞破还疼,覃氏露出极其痛苦的神情,眼泪疼得哗哗地往下掉,凄然道:“造孽啊,疼死老身啦……” 容枝枝在边上瞧着,十分满意。 如此自私自利的一家人,就是要看他们为了利益打起来,才令人畅快,这样的鬼热闹,谁看谁高兴。 只杀人,是最低等的复仇。 她得让覃氏失去名誉、权力、金钱、家人、地位,众叛亲离,再似孤家寡人般,一无所有地凄惨死去。 让齐家人所有对不住她和祖母的人,皆失去他们最重视的东西。 那才开怀呢。 那才能真正告慰祖母的在天之灵!告慰她心中的恨! 容枝枝拿着帕子,擦了一下眼角,假意哭道:“天爷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些个命妇看得大惊,何曾有谁见着世家子弟,对父母如此不孝啊? 齐子贤和齐语嫣的行为,真是追究起来,照着大齐律,都是要挨板子,甚至要黥面的! 覃氏咬牙切齿地看向容枝枝:“容氏,你还过来给老身止血……” 她到底是记起来,容枝枝是有几分医术在的,她素来是瞧不上,可这会儿府医还没到,额头的血流得叫覃氏心慌。 便忙是对容枝枝呼喝。 容枝枝哪会给她止血,她巴不得覃氏那脏血多留一些。 她蹙眉道:“李嬷嬷,快去叫府医来给婆母止血啊!我去替婆母送送客人们,唉,怎就闹成这般了呢?” 说完容枝枝带着朝夕头也不回地走了。 气得覃氏面如猪肝。 可那些命妇个个身份不低,即便她们嘴上说了不与信阳侯府来往了,覃氏却不能叫容枝枝送都不送,只能咬牙吞忍。 “长了见识”的命妇们,渐次与容枝枝告辞。 宁国公夫人走到门口,瞧着容枝枝道:“容氏,今日老身是为你来的,看着送帖子的是你的人,才过来观望一番。” “可如今看来,这侯府是真上不得台面!按理老身不该过问他人的家事,可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你一句,你为他家谋算再多,也得不到半分感激。” “你以后,还是多为自己盘算几分吧!” 容枝枝哪里不知道,宁国公夫人是为了自己好,便是温言道:“多谢夫人提点,枝枝受教了!” 宁国公夫人叹了一口气,由婆子扶着走了,她很为容枝枝嫁到这样的人家可惜。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样钟灵毓秀的孩子,一辈子当真是毁在齐家人手中了。 虞氏和顾浅浅是最后走的。 容枝枝避开了容府的众人,多送了她们几步,对虞氏道:“夫人近日身体可好些了?” 虞氏看着容枝枝,就忍不住想起自己早夭的大女儿,红着眼眶道:“我很好,当年的事情你也不要总是放在心上了!” 顾浅浅不快地看了容枝枝一眼:“若是我姐姐看你如此,定是瞧不上你满心为齐家盘算的模样,真是没出息,你从前的烈性和骨气呢?” 容枝枝轻声道:“若是南栀还在,她定是明白我。不会疑我的为人,也不会疑我的用心。” 她与顾南栀是真正的知己,知己不会相疑,她一个眼神,南栀就会明白她想做什么。 顾浅浅眉心一皱:“你是说……” 容枝枝微微笑道:“我什么也不曾说。” 高门大户,哪里有多少蠢人?似齐家那样不长脑子的,都是极少数。 顾浅浅听懂了容枝枝的话,抿唇道:“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找我,我旁的没有,私房钱还是有一些!” 容枝枝感动地道:“多谢你。” 顾浅浅:“我又不是为你,我是为了我姐姐!” 顾浅浅气呼呼地转身去了,虞氏对着容枝枝点点头,也跟小女儿一起走了。 容枝枝在原地目送她们母女走远,这才敛下心绪。 接着冷笑一声,转身踏回了信阳侯府。 这会儿府上已是一团乱了。 覃氏也已经被人抬回来长寿苑,仆人们去请信阳侯和齐子赋回来。 覃氏一直在惨叫。 而齐语嫣和齐子贤站在她床头,两个人看着覃氏那狼狈的模样,都没半分内疚和自责之情。 反而眼神森然,满是恨意。 覃氏瞧着他们破口大骂:“我怎生得你们这样不孝的儿女?我做什么事情不是为了你们?你们竟然还对我动手!你们叫老身的心都在滴血!” 容枝枝进来之后,便虚伪地道:“你们这些奴才,怎不叫人也给三姑娘和四公子处理一下伤?” 那对愚蠢的兄妹,一听这话,便更是觉得容枝枝才是关心他们的人,而覃氏是害他们的人! 覃氏怒道:“容氏,今日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要办这场赏花宴,岂会闹出这档子事!语嫣这婚事既没说成,那赏花宴的一应开销,都由你来出!” 第一卷 第62章 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容枝枝有时候,都有些佩服覃氏,已然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惦记着赏花宴的那一千二百两银子! 怕当真是钻进了钱眼中,就是蠕动着也出不来了。 覃氏还接着道:“你休要又拿给语嫣的一百抬嫁妆说嘴,回回叫你拿钱,都拿此事出来堵我!” “今日这银子,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你若是真拿不出来,便回你娘家去要!我就不信堂堂太傅府,一千多两银子都给不出!” 容枝枝虽然早就知道覃氏不要脸,此刻也犹然讶异。 但凡要些脸面的人家,都知道用儿媳的嫁妆是丢人事。 覃氏算计自己的嫁妆不说,还要自己一个出嫁女,回娘家要钱,这等没羞没躁、没脸没皮的话,放眼整个京城,也是没几个高门贵妇说得出来的。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婆母,今日到底是谁的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您要儿媳担责,儿媳是死也不认的!” 覃氏恨恨地道:“你认不认,也是你的错!” 话刚到这儿,信阳侯便青着脸进来了,问道:“好好的赏花宴,怎么又闹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子赋也是从官署被叫回来,皱着眉头,跟着父亲进来。 齐语嫣见着父亲,便是没忍住哭着告状:“父亲,都怪母亲和贤哥儿……” 接着,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讲了出来。 信阳侯的脸色越听越是难看。 覃氏忙是把责任,往容枝枝的身上推:“侯爷,这都是容氏的错!那姜老先生既然不要我们贤哥儿了,怎不早与我们说?若是早说,还能有这档子事吗?” 容枝枝一脸无奈:“婆母这话说得蹊跷,儿媳以为姜先生只是抱怨几句,哪里知道他老人家是真的不想要了?” 姜先生是何等聪明人?自己对他有恩,他又不知道她想和离的心思,便断然不会害她在夫家难做人,说出自己同意了叫对方不教齐子贤了。 所以齐子贤去了,都只是被关在外头,姜先生没把自己交代出来,如此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容枝枝还道:“贤哥儿好不容易开始用心读书,儿媳又哪里好与众人提姜先生的那些信,叫贤哥儿没脸,失了读书的信心?” 说起没脸这个事,齐子贤就来气! 指着覃氏道:“母亲,嫂嫂都知道,为我的名誉着想!你就半点都不为我想!都是你,我如今真是名声扫地了,整个京城都知道我没学问,遭了姜先生嫌弃,你高兴了?” 覃氏咬牙:“当真只怪我吗?那会儿不也是你自己,一口认定了是你嫂嫂害你,我才顺着你说的?” 齐子贤面皮一抽,也有些心虚。 可自私的人,但凡有什么错处,都是在他人身上找原因的。 他便是道:“我冒犯了嫂嫂,您作为长辈,不是应当阻拦我吗?怎么不但不阻拦,还跟着我闹呢?我如此莽撞,都是因为你没教好我!” 覃氏瞪大眼,一时半会儿的,竟是想不出一句话来反驳自己的好幺儿。 容枝枝眼底都是冷笑。 齐子贤如今最大的“优势”,便是读了两天书,满肚子的歪理,也当是让覃氏自己听一听好儿子胡扯的能耐。 齐语嫣哭着闹起来:“我的婚事啊,我好好的婚事又没了,分明只要我今日在宴会上,作诗一首,便能找回名誉,现下好了!齐子贤,你这个混账!都怪你!” 齐子贤不以为然地道:“你一个女子,口中怎都是这些不知廉耻的恨嫁的话?婚事罢了,今日说不成,难道明日不能再说?有什么好哭闹的?” 他一句话讲完,信阳侯一个大耳刮子,将他煽倒在地:“你这个混账东西!擅闯女宾席面,当众对你母亲动手,毁了你姐姐的婚事,你还敢大言不惭!” 齐子贤的脸登时就肿了。 容枝枝听着信阳侯的话,只觉得想笑,齐子贤只做了这些错事吗?他还当众辱骂自己这个嫂嫂,用了十分下作的词汇。 可信阳侯教训齐子贤的时候,是只字不提。 无他,不过就是自己这个儿媳被如何折辱,信阳侯并不在乎罢了。 不过,她如今也不需信阳侯在乎,信阳侯眼下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件下场不会好的工具罢了。 覃氏看着儿子被打,心疼得紧,可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止住血的额头,她艰难地压抑着这份心疼。 齐语嫣:“父亲,都是他,打死他……” 话没说完,信阳侯一个耳刮子,也打在了她的脸上:“你也是个没长脑子的混账!那些夫人都还没走远,你便与你弟弟动手,还推你母亲,你自己的名声不要了?” 齐语嫣的脸也肿了一片:“我……” 覃氏:“侯爷……” “啪!”的一声! 所有人都蒙了,因为信阳侯最后这一耳光,竟是当着府上众人的面,打在了覃氏脸上! 覃氏嫁给信阳侯这么多年,这是第一回挨打。 她难以置信地道:“侯爷!” 信阳侯:“你可知你今年几岁了?还能糊涂成这样?如此不稳重!” 容枝枝从旁火上浇油:“是啊,婆母,我那会儿都恨不能哭着求你了,与你说了会害死贤哥儿的,我甚至主动说都是我的错,可您还是不依不饶,非要公开信件害贤哥儿……” 覃氏感觉容氏这个小贱人,就是在挑拨离间。 信阳侯也果真听得火直冒,本来当着孩子们的面打了妻子,他冷静下来之后,还有些后悔。 可现下听容枝枝说完,他就是吃了覃氏的心都有了,何况是一巴掌? 他指着覃氏的鼻子道:“你这段时日,叫我齐家丢的脸还不够多吗?眼下儿子和女儿都被你所害,信阳侯府也因为你声明扫地,你倒是说说看,你能从中得到什么?” 覃氏只觉得自己委屈死了:“妾身……” 容枝枝叹气:“是啊婆母,那些夫人们都说,因为你上不得台面,养的孩子个个糊涂,这信阳侯府她们再也不来了!日后世子和小叔的前程,府上未婚子女的婚事,都可怎么办啊!” 覃氏生气地道:“容氏,你给我住口!” 她看得出来,信阳侯额角的青筋,正在往外跳,容枝枝若是再不闭嘴,自己怕是又要挨一掌。 齐子赋为了令母亲脱困,竟是看向容枝枝:“枝枝,今日你没掌控好一切,也没安抚好诸位夫人,也是有责任的,还不快替母亲给父亲认错!” 说着,他安抚的眼神去看容枝枝。 他哪里会不知道这事儿不是容枝枝的错,都是弟弟莽撞,母亲糊涂,可总不能叫母亲一个长辈,一直被父亲问责吧? 枝枝既是自己的妻子,就该为母亲承担几分,自己这个夫君,事后会好好安慰她的! 第一卷 第63章 容枝枝,你故意的! 然而,齐子赋瞧了容枝枝半晌,容枝枝还是对他的眼神,不闻不问也不看,就像忽然失明又失聪了一般。 齐子赋皱眉,着急地提醒道:“枝枝……” 容枝枝眼神都不往那边看。 只淡声道:“世子,今日该拦的我拦了,该劝的我也劝了。婆母到底是长辈,她偏要做什么,我也是没法子。” “这件事情世子不管上哪儿去说理,说破天我也没什么问题。我既然没有做错什么,自然是不会认错的,世子不必一直唤我。” 齐子赋心里一堵,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每次对枝枝有点要求,她从来就没有简单干脆的顺着自己一回。 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是半分不给自己这个夫君脸。 这叫齐子赋的心里,满是怒气,不快地道:“你是母亲的儿媳,不管是不是你错了,替母亲认下又如何了?你便是半点孝心都没有吗?” 容枝枝终于瞧了他一眼:“世子还是婆母的亲生儿子,世子这样有孝心,又这样爱认错,那你怎不替婆母认错,却来逼迫我?” 齐子赋又被噎住:“你……” 又是这样! 从他回来大齐,在枝枝跟前,便是没有顺心过,不是被她噎得心梗,就是走在被她噎得心梗的路途中。 信阳侯本就心烦,还瞧见他们两个吵架,更是恼火。 不悦的眼神看向容枝枝,刚要发火。 容枝枝便假意擦着眼角,开始了下一步计划:“出了这样的事,我本是在心里盘算着后头怎么办,姜先生不愿意教,我便看能不能求姜先生帮忙介绍别的先生。” “小姑在京城的婚事不好谈了,便瞧瞧外地的贵族能不能谈,有些当地的大族,小姑若是嫁过去,也是不会比在京城差。” “眼下被世子这样一说,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好好,都是我多嘴多事,平白操心这些。好是半分落不着,没错却硬要说是我的!” 她这样一说,信阳侯哪里还会骂她。 如今家里的名声成了这样,子赋的前程也是毁了大半,自己手里也没个实权,看似富贵闲人,实则总是被人瞧不起。 作为容太傅嫡长女的儿媳,如今也是唯一能帮衬这个家里几分的人了。 信阳侯立刻作出了决断:“枝枝,你也莫要生气了,都是子赋糊涂!子赋,还不过来给你夫人认个错!” 容枝枝一点都没为信阳侯的“明事理”感激,她心里很明白,一切不过就是因为自己的空口许诺,许到了信阳侯心里。 有利益的时候,她就是那个值得被道歉的好儿媳。 不能为这个家提供利益的时候,以信阳侯方才打其他人的架势来看,打自己一耳光也不是不可能的。 齐子赋面色一僵,犟嘴道:“父亲,妻以夫为天,哪里有我这个做丈夫的,给枝枝道歉的道理?” 齐子贤却是立刻道:“兄长你说什么呢?你错了就应当给嫂嫂道歉,世上的事,都逃不出一个理字,夫妻之间也是要讲理的!” 嫂嫂都说了,要给自己找别的先生,自己自然是要站在容枝枝这边了。 容枝枝看着齐子贤的表现,意料之中地勾唇,若不是因为自己这番话,是对齐子贤有利的,这人只会比他兄长更坚持女子应当以夫为天。 上次齐子贤说的那些叫她牺牲自己,举拖齐子赋的话,还犹言在耳呢。 信阳侯黑着脸看向齐子赋:“你听见了没有?你弟弟都比你明事理!还不快道歉,不要逼我也扇你!” 齐子赋再是如何,对自己的父亲,也是发自内心敬畏的。 见父亲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不情不愿地对着容枝枝,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好,是我说错了话!容枝枝,逼着自己的夫君都给你道歉,你真是能耐,可以了吧?” 话音落下,齐子赋不止没感受到容枝枝的惊惶和自省,还瞧见了她眼底的讥诮。 他只觉得这个地方,自己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气得一拂袖,转身就走了。 见着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齐子赋作为世子,竟是因为这点小事,便负气而走。 这令信阳侯捂着自己的心口,把脸气得一片通红:“瞧瞧他这没半分担当和轻重缓急的样子,这就是我信阳侯的世子!真是造孽!” 齐子赋如此,比覃氏今日犯的事情,更叫信阳侯难受,齐子赋毕竟是府上的世子,是这个家族的未来。 他难免想着,如果自己的庶长子还活着…… 容枝枝温声道:“公爹,这些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我回头再好好想想办法,只是婆母先前还要我出今日赏花宴的一千二百两银子,让我回容家去要,这……父亲怕是会气死!” 信阳侯听完,气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便是他也是没想到,覃氏能说出这话来的,叫儿媳拿钱,信阳侯不觉得是多大的问题,毕竟都是一家人。 可回娘家去要,自己日后怕是要学那些矜持含蓄的妇人一般,戴上面巾才能出门了! 他扭头看向覃氏:“是你说的?” 覃氏:“……不,不是妾身!侯爷,妾身就是同枝枝开个玩笑罢了!” 她心里真是恨毒了容枝枝,这个小贱人少说几句话是会死吗?好不容易侯爷没将那瘆人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了,容枝枝竟是又害她! 信阳侯黑沉着脸:“玩笑?你觉得很好笑吗?” 齐子贤也立刻指责自己的母亲:“是啊,母亲,你也太不应当了!嫂嫂一心一意为了我们家好,你却这样对她,你还有没有人性?” 覃氏脸都青了。 明明那会儿自己叫容枝枝拿银子,小儿子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覃氏看得出来,那眼神也是支持的,如今只是一个找新先生的事儿,便是将他收买成这般。 见着丈夫和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覃氏抬眼之间,还对上了容枝枝好整以暇,嘲讽地看着她的神情。 覃氏气疯了,当即便是稳不住了:“容枝枝,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故意挑拨家里的关系,让众人都站在你那边,为难老身!” 容枝枝对着她悚然一笑,一副“没错啊,你猜对了”的模样。 吓得覃氏脚心发寒。 可当其他人的眼神看过去,容枝枝便是一脸惊愕,捂着心口道:“婆母,你怎这样想我?我做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难道,为小叔和小姑想,便是故意与您作对吗?” “您莫不是因为他们今日对您动手了,心里委实是不快,已是不将他们当作子女了,才说这般话?” 覃氏见她这样变脸,还这样演戏,咬牙道:“胡言!容枝枝,你这个贱妇,你装这副样子骗谁呢?” “我告诉你,你骗不过老身!你以为侯爷他们当真会相信你吗?他们是不会的,他们是我的亲人,你是个什么东西!” 覃氏很快就知道,容枝枝是个什么东西了。 因为…… 第一卷 第64章 把覃氏打成八戒 怒极之下的信阳侯,转身又给了覃氏一个大耳刮子。 便是生生地将覃氏的两边脸都打对称了,肿得似百年前,一位先人写的一本游记里头的八戒一般。 覃氏捂着自己的脸,凄然道:“侯爷!” 她哪里会知道,方才在众人的眼里,容枝枝是一副楚楚可怜,尽心尽力为家人着想的贤妇模样。 而她自己拼命嘶吼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疯子。 一个想叫这个家全完蛋的疯婆子! 容枝枝眼下还看似求情,实则挑拨道:“公爹!您可莫要再打婆母了!就算婆母记恨小叔和小姑,也讨厌我,可她到底是我们的长辈啊!” 不求情还好,一求情信阳侯更生气了。 他怒道:“长辈?你看她还有半点长辈的样子吗?便是一个疯妇也不过如此!你将她当作长辈,她可有半分将你们放在心上?” “子贤和语嫣今日都是被她所害,你也没有招她惹她,她还冲着你发疯!” 覃氏委屈地道:“侯爷,不是的,当真是她方才对着我……” 信阳侯生气地看着她:“你还敢狡辩?难怪外头都说你上不得台面!你这段时日,就给我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好好反省,无事莫要再出去丢人现眼了。你若是再这般,我就要休妻了!” 覃氏吓得脸都白了。 好不容易熬了一辈子,稳稳当当地当着侯夫人,到了这个年纪,没想到人到中老年,信阳侯能说出休妻二字! 见着覃氏终于不说话了,信阳侯也知道,自己是震慑住对方了。 冷哼了一声,又沉着脸看向容枝枝:“枝枝,家里后头的事情,就指望你了!” 容枝枝:“儿媳会尽心的。” 尽心地骗骗他们全家,叫他们都以为自己还会为他们谋算,然后实施自己真正的计划。 最后,信阳侯看向齐语嫣姐弟:“你们两个没半分规矩的混账东西,都给我滚去祠堂,跪着好好反省三日!” 两人见父亲都已经说到休妻了,心慌无比,忙是道:“是,父亲息怒,我们会反省的!” 若是父亲真的休妻,他们嫡子和嫡女的身份,就会变得十分尴尬。 虽然按照律法,即便休妻了,他们也还是嫡出身份,可外头难免会有说话难听的人,骂他们小娘养的,这怎么能行? 信阳侯冷哼:“滚去跪着!” 发了一通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威风之后,他什么事儿也不管,尽数地甩给容枝枝,便甩袖离开了。 齐语嫣兄妹二人,应了一声“是!” 赶紧起身去了。 离开之前,齐语嫣看向容枝枝,唇瓣阖动了一下。 她倒是也期待容枝枝能再给自己说一门好亲事,可是要离开最繁华的京城,总归是有些不愿的,便是犹豫住了,是以她最终也没出声。 而齐语嫣不知道,她的表现,也在容枝枝的意料之内。 他们都离开了之后。 这屋子里头,便只剩下覃氏主仆,还有容枝枝主仆了。 覃氏看着容枝枝,咬牙切齿地怒道:“容枝枝,你这个贱人!现下这一切,你满意了?” 本以为容枝枝还要与她装一番。 没想到容枝枝装都不装,便是上下打量了覃氏几眼:“说实话,我还不是很满意!” “齐子贤和齐语嫣一人推你一把,竟也只摔出来这么点伤,看来指望他们什么都指望不上,真是两个废物,做什么都不行,难怪都是你生的!” 这家人动不动就拿些话恶心自己,怎么了? 是以为恶心人的话,自己是不会说吗? 对一个母亲而言,最残酷的事情,其实便是折辱他们的孩子,这往往比骂她们本人,更叫她们难受。 自然了,像是王氏那样不疼自己的母亲,便是极少数的例外。 覃氏却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果然,覃氏听得气得剧烈地咳嗽起来,便是话都说不完整了:“你,你……容枝枝,你……” 李嬷嬷也是道:“世子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些话说出去,外头怎么想你?” 容枝枝讥讽地笑了一声:“外头怎么想我?外头只看见了,我祖母新丧,还被逼着在赏花宴上,站在婆母身后伺候。” “外头只知道,我祖母被齐家人气死,我还在呕心沥血为齐语嫣盘算婚事,绝不是娘家的好女儿,却是齐家的好儿媳。” “莫说是外头了,就是这个家里的其他人,也都知道,我还是会为众人盘算的,且对我深信不疑。” “眼下,就是你们这个院子里的人出去说我什么,还有谁相信呢?莫说外人了,就是覃氏你的枕边人,都不相信你呢,方才你想告我的状,不止挨打了,你夫君还闹着想休妻来着!” “回头,我一定给公爹好好介绍几个适合续弦的人给他认识,如此覃氏你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她今日也算更明白信阳侯府一家人了,从前她呕心沥血,为他们付出一切的时候,信阳侯和齐子贤并不将她当回事。 可当她开始口蜜腹剑了,便是他们的好儿媳,好嫂嫂了。 都是一家不配旁人待他们有半点好的东西,全是蠢货。 覃氏听到这里,气得浑身都开始抽搐了:“容枝枝,你敢!” 她这一生在意什么?无非便是侯爷的爱重,儿女们的孝心,子女的前程,侯夫人的位置,侯府库房的银子。 可容枝枝今日每一步,都是在自己最看重的东西上踩踏。 容枝枝嘲讽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呢?这才哪儿到哪儿?覃氏,这你便气得不行了?” 不知这个贱妇,谋划气死自己的祖母的时候,想没想过会被报复。 李嬷嬷也是听得心乱如麻,因为她也知道,如今局面对夫人极是不利,方才侯爷那副样子她也是瞧见了。她们又都是夫人的奴才,哪怕她们去给夫人作证,怕也是没人会相信的。 李嬷嬷忙是道:“世子夫人,虽然不知道您对夫人有什么成见,但她到底是您的婆母!您不如就放下……” 容枝枝不客气地打断:“既然不知,你就闭嘴,轮得到你插话?” 连事情都不清楚,便随口要他人原谅,是哪门子的道理? 李婆子吓得住了口,只因为世子夫人今日,委实是有些吓人。 覃氏恐吓容枝枝:“你可知道,我若当真是被休了,你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坐不坐得稳还难说!” 她就不相信这个小贱人不害怕! 说破天,子赋也是自己的儿子,容氏是自己的儿媳,自己被休了,容枝枝还能落着好? 第一卷 第65章 曼华值得最好的东西 然而覃氏失望了。 容枝枝只是轻蔑地看着她:“那就不劳你操心了!覃氏,你可一定要多活几天,若是如此简单就死了,我会觉得你太不经玩!” 说完,她便带着朝夕举步往外走。 覃氏气得咳出了血来,恨毒了她,扬声大骂道:“容枝枝,你这个小贱人,你给我站住!你竟敢这样对老身说话……来人,把她给老身拦住!老身今日非得打死她不可。” 她这样扬声一喊,有几名仆人进来。 容枝枝不以为意,淡声道:“覃氏你确定吗?眼下你可是被禁足了,府上的内务都是我说了算!” “以我世子夫人的身份,容家嫡长女的身份,哪个奴才敢动手打我?李嬷嬷你吗?还是花嬷嬷你?” 她冰冷的眸光扫过,两个嬷嬷竟是连与容枝枝对视都不敢。 若是陈嬷嬷和钱嬷嬷,以覃氏从前对她们的倚重,容枝枝倒是相信她们会护主,可覃氏身边不是已经没那两人伺候了么? 李嬷嬷忙是劝道:“夫人您消消气,若是叫侯爷知道,您下令打了世子夫人,怕是真的要休妻了……” 若是从前,她也是敢替夫人逞威动手的。 可今日侯爷对夫人的不满溢于言表,话里话外也十分倚重世子夫人,若当真还对世子夫人动了手,夫人会不会被休了不知道,李嬷嬷觉得自己是少不了被杖毙的。 覃氏听完脸色铁青,也知道自己惹了侯爷不快,哪里会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容枝枝的眼神,又放回了覃氏的身上:“看来奴才们是不敢了,那是覃氏你打算亲自动手吗?不过,你方才摔了尾椎骨,还爬得起来吗?” 覃氏愤怒地指着她:“你……”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大步出去了。 没一个仆人敢拦。 覃氏咬牙怒骂自己院子里的奴才:“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叫你们办些事,你们都不动,你们就不怕被我杖毙了?” 在大齐,签了卖身死契的奴才,是可以任主子打杀的。 花嬷嬷忙是跪下道:“夫人,奴才们这也是为了您啊,您一时气头上,说打死世子夫人,可您真的想打死她吗?” 覃氏噎住,她不能,也不敢。 正如容枝枝所言,如今名声好的是容氏,名声差的是自己,自己出去说容氏对自己不敬,怕也没人相信。 这般情形下,要是当真打死了容氏,必是要赔命的。 更别说容枝枝对侯府还有用! 花嬷嬷接着道:“且奴才们若是对世子夫人动了手,叫侯爷知道,将我们都乱棍打死,您身边可是一个伺候的自己人都没了!” 李嬷嬷也应和道:“是啊夫人,您先消消火,世子夫人今日话虽然说的难听了些,但府上哥儿和姐儿们的事儿,还指着世子夫人呢,咱们且先忍一忍!” 覃氏咬牙怒道:“你瞧她那模样,是真的会为我儿盘算?” 李嬷嬷:“若是迟迟不盘算,侯爷也不会再倚重她不是?到时候这府上,不又是夫人您说了算了吗?” 覃氏觉得有理,捂着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几口气:“行,老身先忍一忍这个小贱人!等她用处尽了,看老身如何收拾她!” 到时候她只要设计坏了容枝枝的名声,让外头的人都觉得,容枝枝本就该死,弄死这个贱人,不就顺理成章了? …… 容枝枝都带着朝夕,回到了兰苑。 朝夕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姑娘,今日真是畅快,奴婢还是第一回看见覃氏气成那样!倒是没想到,侯爷这个人,竟还有讲道理的时候。” 容枝枝乐了:“讲道理?他不过是觉得我有用罢了,若是真的讲道理,以齐子贤今日的作为,他会叫齐子贤给我道歉都不曾吗?” “你没察觉,今日看似我赢了,实则是我被他齐家人羞辱完,恶心完,信阳侯还满心理所当然,认为我该继续给他的儿女谋前程?” 齐子贤当众说她比娼馆的女人都能演,信阳侯都不叫他给自己端茶认错,这是明事理的公公会有的作为? 朝夕登时冷静下来:“姑娘您说得也是!难怪奴婢那会儿觉得解气,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就是说不上问题所在。” 玉嬷嬷端来了红枣燕窝,递给了容枝枝:“姑娘趁热喝了!老奴听说,世子后头又去找春生发了脾气。” “得知春生并非没拦着齐子贤,反而是多次规劝之后,世子到底是消了气,没有处置春生!” “春生也是个懂事的,方才还偷偷溜过来说谢,他也是明白四公子的秉性,如何都是会去闹事的,他说亏得姑娘提醒他劝四公子几句,他才逃脱了责罚。” 容枝枝:“相辅相成罢了。” 她叫春生帮忙,看似劝齐子贤几句,实则点醒了齐子贤,若是要让自己名声扫地,今日闹事反而是最好的时机。 而春生劝了齐子贤许多话,齐家人便不会觉得春生对齐子贤有坏心,反而觉得他比齐子贤聪明多了,能帮衬提点公子。 最多便是觉得他劝不住人有些无能,责骂他两句罢了。 容枝枝提醒了一句:“以后叫春生少过来,免得被瞧见了,横生枝节,对他的安危不利。” 玉嬷嬷:“是,老奴会找机会让人提点他的,齐子贤也是不受激,听了春生的话便去闹事。” 容枝枝轻嗤:“我也是给过他机会了。” 春生的话,何曾又不是对齐子贤的劝告? 但凡齐子贤还有一丝善意,想给自己这个曾经帮过他不少的嫂嫂留几分颜面,私下处理这件事,齐子贤今日也不会声名扫地。 一切不过是恶果自招。 …… 那厢。 齐子赋憋了一肚子火气,去了玉曼华的院子,没好气地把今日的一切,都同玉曼华说了。 玉曼华忙是安慰道:“赋郎消消气,世子夫人她就是一时糊涂,忘了为世子您着想罢了。” 齐子赋握着玉曼华的手,叹气:“唉,她若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却看见了玉曼华手上的冻疮:“这是……” 玉曼华忙是一缩手,红着眼眶道:“赋郎,叫你看笑话了!先前与皇兄他们一起被鸿胪寺看管,冻成这样的!” “我瞧着世子夫人的那个暖手炉,当真好看,还用了一层皮毛围在外头,那样精致,我在昭国皇宫都没见过,若是我也能有一个那样的就好了!” 玉曼华说得也是实话,昭国远不如大齐繁华,许多大齐贵女们用的东西,昭国有时候瞧都没瞧过。 何况容枝枝品味高雅,许多东西还是她自己搭配的,自然是更好看一些。 齐子赋:“这有什么?一个暖手炉罢了,我过几日去给你要过来!” 曼华这么爱自己,她值得最好的东西。 第一卷 第66章 叫我哥哥休了你 玉曼华:“这……这会不会不妥?妾身怕世子夫人不高兴。” 齐子赋蹙眉道:“她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这不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腹中的孩子,莫说是一个暖手炉了,你就是要住兰苑,她也该搬出来让给你!” 玉曼华忙是道:“那妾身可不敢,这话夫君莫要再说了,妾身不过是一个妾室,哪里配住世子夫人的院子?” 齐子赋听玉曼华这么一说,眼前反是亮了。 若是自己叫枝枝搬出兰苑,她必是能认清,这府上到底是谁说了算,日后哪里还敢总是叫自己难堪? 等他过两日再休沐,便去与枝枝说这事。 今日他还在生气呢,还是先晾她几日,她这样的做派,哪里有资格见自己这个夫君? 想着,他便是握着玉曼华的手:“莫要过虑,你可是公主,一个院子罢了,有什么不配的?我说你配,你就配。” 玉曼华一脸欣喜:“赋郎,你对我真好!” 齐子赋见她如此,心里更是高兴,曼华这样容易满足,这才是爱他的女人该有的样子,哪里像枝枝那般强硬! …… 一眨眼便过去了三四日。 朝夕给容枝枝端了茶过来:“姑娘,齐语嫣和齐子贤,昨夜都从祠堂回去了。” “两个人面色一片青灰,便似行将就木了一般,没半分生气,怕是要休息好几日才能缓过来。” “还有,覃氏一身是伤不说,听说前夜还落枕了,她整日里都疼得哼哼唧唧,怕也是夜不能寐。” 容枝枝眼底都是讥诮,她自己的气色,也并不算好,即便玉嬷嬷每日都端来补品,面上依旧还是有些苍白。 祖母去世之后,她夜夜梦魇,晚间都是靠着汤药才能勉强睡着。 知道齐家人也过得不好,她才算是放心了。 玉嬷嬷从外头进来,轻声道:“姑娘,乾王府的张嬷嬷来了,说是想见您!” 容枝枝迟疑了一瞬,可也知道这事儿是避不过。 便是开头道:“请她进来吧!” 玉嬷嬷:“是。” 不多时,张嬷嬷便跟着仆人,到了容枝枝的跟前:“老奴见过世子夫人!” 容枝枝:“嬷嬷客气了,您可是王妃身边倚重的人,今日亲自莅临,是我的荣幸。” 张嬷嬷得了脸,自是喜笑颜开:“世子夫人太抬举了,老奴不过就是个奴才罢了!” 话说完,她便四下看了看。 容枝枝明白她的意思,温声道:“张嬷嬷有话直说便是,眼下这里,都是我信得过的人。” 张嬷嬷松了一口气:“那老奴就直言了,王妃她老人家先前与您说的事,未知您考虑得如何了?” “您一直在齐家没走,王妃心急如焚,日日念叨着,这才遣了老奴过来问问,看看能否得个准话。” 张嬷嬷觉着,嫁给乾王妃嫡长孙,这是多少的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儿。 容枝枝断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却不曾想,容枝枝正色道:“便请张嬷嬷替我回了王妃,说容枝枝才疏形漏,不敢高攀。” 张嬷嬷愣了:“这……您不再想想吗?” 容枝枝淡声道:“我意已决,王妃的好意,我实在是心领了,劳烦嬷嬷您跑这一趟了。” 张嬷嬷眉头紧皱,开口道:“世子夫人您这样说,老奴也不便说什么了,只是还是请您再想想,今日您的话,老奴就当没听到,老奴过几日再来问。左右您还在孝期,此事也急不来。” 若是旁的姑娘,这样不识抬举,张嬷嬷怕是要生气。 她家大公子是何等身份? 容枝枝就算是头婚,嫁到王府也算是高攀,更别说是二婚了。 可是偏偏大公子是真的喜欢她,这几日心急如焚的,哪里是王妃,是大公子才是,想过来献殷勤,又怕坏了容氏的名声。 终日里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容枝枝起身道:“嬷嬷,问几遍都是一样的。枝枝福薄,实在是高攀不起!” 张嬷嬷也终是有些不快了:“那便祝世子夫人前程似锦吧。” 话音落下,便气呼呼地离开。 看着张嬷嬷走了,朝夕又是红了眼眶:“我可怜的姑娘,这明明是一桩更好的婚事……” 张嬷嬷在姑娘第一次拒绝的时候,甚至都说过几日再来问,足见看重。 都怪那谢氏容不下姑娘。 玉嬷嬷忙是摆摆手:“可别哭,整日里哭,才是平白沾染些晦气呢!你们还年轻,不懂。若是眼前的好事不顺,那只是因为此事还不够好,定是有更好的在后头。” 容枝枝不以为意。 什么婚事不婚事,好不好的,她皆不放在心上,目下无事比祖母的仇更重要。 张嬷嬷走了没多久。 齐语嫣便来了:“嫂嫂,我可进来了……” 容枝枝冲着仆人们点点头,便没人拦着她。 齐语嫣一脸惊喜地到了容枝枝跟前,与她一同来的,还有与齐语嫣同岁的覃娉婷。 覃娉婷是覃氏娘家兄长的女儿,可她兄长早逝,便只留下寡嫂和覃娉婷这一个女儿。 覃娉婷对容枝枝见礼:“见过表嫂,今日是来寻语嫣玩的,她刚好要过来找您,我便跟着一同过来了。” 朝夕白她一眼:“来了主家,也不先来拜见世子夫人,也不知是谁家的规矩!” 朝夕素来不喜欢覃娉婷,一个搅事精,瞧着对世子夫人的位置,还颇有些想法。 覃娉婷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忙是将求救的眼神看向齐语嫣。 然而齐语嫣这会儿,根本懒得理她,搓着自己的腰间的系带,紧张地道:“嫂嫂,你可是有什么好事,要与我说?” 容枝枝看她一眼,眉梢一挑:“什么好事?” 齐语嫣忙是道:“那张嬷嬷来的事儿啊!我知道,定是乾王妃舍不下这桩婚事,才叫张嬷嬷过来又问问你是不是?” “我就知道,二公子的心里定然是有我的,乾王妃心里中意的孙媳妇,也只有我!先前都是那谢氏自作主张!” “他们乾王府,也算是知道后悔了!嫂嫂你可不能轻易就重新答应许婚,你要帮我好好把把关,给他们家一点颜色瞧瞧才是!” 齐语嫣的自信,直接惊呆了朝夕。 容枝枝听完这些话,却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是瞌睡了便有人低枕头,想整人便有人递刀子。 她故意一脸冷淡地道:“乾王妃不过是叫我过去话家常罢了,并未提起小姑你。” 齐语嫣听完脸色一变:“怎么可能?张嬷嬷都亲自来请,能只是叫你话家常?” 覃娉婷忙是在边上挑拨:“表嫂,该不会是你不想语嫣表妹嫁的好,才故意骗我们,还赶走了张嬷嬷吧?” 齐语嫣一听,气得脸都青了:“容枝枝,是这样吗?” 若是从前,覃娉婷这样挑拨,容枝枝怕是十分头疼。 担心她这个没脑子的小姑,在挑拨下,做出什么有损齐家名誉的事。 可今日么…… 容枝枝淡淡地笑了笑:“我说不是找你的,便不是。” 覃娉婷:“表妹,表嫂说的恐怕是真的,你就别闹了!信不信也只能是如此,咱们总不能自己去乾王府问吧?表嫂不也就是吃准了这一点吗?” 要是齐语嫣一个姑娘家,为了这样的事,真的闹着去问了,侯府岂不是丢尽脸面? 覃娉婷觉得,容枝枝一定会十分头疼。 齐语嫣听了这话,果真是道:“我有什么不能去乾王府问的?容枝枝,你等着!我这便去戳穿你的真面目,你竟是口蜜腹剑,这样在背后算计我,等我回来,定要叫我哥哥休了你!” 看着齐语嫣转身大步而去,容枝枝很是放心。 覃娉婷真是个好人!她不挑拨这几句,容枝枝还怕齐语嫣不去呢! 第一卷 第67章 齐语嫣被扇聋了! 眼看着齐语嫣急匆匆地出去,容枝枝故作焦急地喊了一声:“小姑,你可千万别闹了,快回来啊!” 人却是都没离开椅子,没半分亲自拦人的意思。 而齐语嫣听见容枝枝的声音之后,走得更快了,像是生怕被什么拖住了自己的美好前程一般。 容枝枝叹了一口气:“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这一番表现,倒是把覃娉婷瞧傻了。 这容枝枝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曾实打实起来阻拦,让齐语嫣没法出门?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便再私下与齐语嫣挑拨几句,如此齐语嫣不就狠狠记恨上容枝枝,对这个嫂嫂越发不满了吗? 她愣怔之间,容枝枝还抬眼看她:“表姑娘,你不是与语嫣一起来的吗?还不快去陪着她?” 覃娉婷心里一堵,听懂了这句逐客令。 她也是担心齐语嫣真的闹出事,到时候姑母知晓是自己挑拨的,责难自己,便忙是转身去拦齐语嫣去了。 然而这个时候的齐语嫣,哪里是她拦得住的? 她们表姐妹离开之后。 朝夕看向容枝枝,问道:“姑娘,您这是何意?当真让她去乾王府闹啊?” 容枝枝品了一口茶,淡淡道:“她想去便去,谢氏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但不想要我做儿媳的时候,说的话都那般难听,那你试想,齐语嫣素来是谢氏瞧不上的,谢氏能与她说什么好听的?” 朝夕眼前一亮:“姑娘是打算让齐语嫣去自找羞辱?” 容枝枝:“是极。覃娉婷既然爱挑拨,就让她挑拨一个够,左右坏的是她表妹的名声,气的是她姑母,同我有什么干系?” 这种都不必自己费心,便送上门的叫齐家倒霉的事,容枝枝哪里会不喜欢? 朝夕抚掌道:“一会儿覃氏知晓女儿又出去丢人了,怕是要气坏!上回她便生生被您气得咳血,加上一直身体不好,还摔了两跤,今日再被气一回,那身体只怕是越发亏空。” 年轻人都经不住几回这样的折腾,何况是覃氏这样的老东西了? 容枝枝语气不疾不徐:“且等着吧,说不定还有惊喜呢。她闹得差不多了,该丢的人都丢完了,便遣人去找信阳侯禀报,说她去闹事了,我拦不住。” 朝夕满怀期待地应下,忙是遣了一个丫鬟,出去打探消息了。 没过多久。 朝夕忍着笑回来禀报:“姑娘,这真是天大的热闹!” 原来齐语嫣匆忙去了乾王府。 覃娉婷着急地一路上跟着,亲自阻拦她,但齐语嫣便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揭穿容枝枝的真面目。 根本听不进覃娉婷的任何话。 一路到了乾王府,倒也是运气好,刚好遇见从外头回来的谢氏。 齐语嫣上去见了礼,便忍不住问:“世子妃,今日府上的张嬷嬷去了一趟信阳侯府,可是为了提二公子与我重续婚约的事?” 在她看来,乾王府是不该舍弃自己这样的好姑娘的。 二公子与自己也有数面之缘,却没有反对过婚事,他心里一定记挂着自己。 定是容枝枝那个贱人,看不得自己好,嫉妒自己,才骗自己! 谢氏厌恶地皱眉,哪怕当真是要重续婚约,此事又哪里该是齐语嫣一个姑娘家,该自己上门问的? 她不客气地骂道:“哪里来的不知羞耻的东西?我儿娶阿猫阿狗,都不会娶你!还重续婚约?当真将你自己当盘菜了不成?真是笑话!” 门口来往的,还有一些路人在驻足看热闹。 谢氏是半分面子没给齐语嫣留。 齐语嫣脸色一白:“世子妃,您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 谢氏:“没半点误会,只要你还是覃氏的女儿一日,你便不可能嫁给我儿子!我对你那个母亲,是深恶痛绝,半分都瞧不上。” 她还是记得自己答应过容枝枝什么,依旧是把责任推给覃氏。 谢氏说完,便举步往王府走。 谁知道齐语嫣竟是狠下心来,当场拿出自己的手帕,咬破了手指:“世子妃,我这就写下血书,与我母亲断绝关系!” 便是谢氏活了这许多年,见多识广,也是没想到齐语嫣会有这样的路数。 覃娉婷也吓了一跳,她虽然一直挑拨离间,可她真正憎恶的人只有容枝枝啊,她还是想在姑母和齐语嫣面前做个好人的,这样才好嫁给表兄的。 若是齐语嫣把事情闹成那样,回头姑母知道自己说过的话,不骂死自己才怪。 她赶紧开口:“语嫣,莫要冲动!姑母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齐语嫣断然道:“我没有这样的母亲!” 到底是个娇滴滴地姑娘,用手上的鲜血在帕子上写字,疼得她面容扭曲,字也是歪歪斜斜,才终于是写好了。 扬声道:“诸位可为我做个见证,我今日便与那覃氏断绝母女关系,她再也不是我的母亲了!” “世子妃,您看!这是我写的血书,我若是再叫覃氏一声母亲,便叫我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谢氏当真是蒙住了。 见过没脑子的,没见过如此没脑子的,谁家好端端的姑娘,会为了一桩婚事,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要? 齐语嫣眼巴巴地望着谢氏,道:“世子妃,我已是做到这样的程度,足以证明我的诚意了,那我们两家的婚事……” 谢氏回过神来,看她的眼神,更是轻蔑了。 冷嗤道:“百善以孝为先,似你这般孝道都没有的人,我们可不敢要!先前还觉得因为覃氏看轻你,是不是有些过了。” “如今看来,如何都是不为过的,你果真是个没良心的!关门,日后她再来,也不必报我。” 仆人们:“是!” 齐语嫣难以置信,凄然道:“世子妃……” 按理说,自己有了这样的诚意,世子妃不是该发自真心地接纳自己吗?为何…… 这会儿,门口围观的百姓,忍不住嗤笑起来: “第一回看到这样不要脸的,求着上门要嫁人,还不惜与自己的母亲断绝关系。” “难怪王府不要她了,便是我们这样平民人家,也是不敢要的。”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瞧见,笑死人了……” 齐语嫣听着这些议论,也知道自己今日不止目的未成,还丢尽了脸面。 她不甘心地在门口哭闹了好半晌,可王府的门也没再打开。 倒是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她愤然道:“世子妃,谢氏!你出来啊,你出来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真的讨厌我母亲,还是讨厌我?” “我为了你连我母亲都不要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你瞧不见我对你儿子的真心吗?旁人为的都是你家的权势,只有我是为了爱!” “你知道真心有多可贵吗?虽然我是高攀了你们家,可我这颗心是无价之宝!你半点都不珍惜,你是会后悔的!” 她哭得正是起劲。 便看见了信阳侯铁青着脸策马而来! 看着父亲的模样,齐语嫣终于有些慌了:“父亲……” 信阳侯根本不与她说话,下了马背,狠狠一个耳光,把齐语嫣扇得摔出一段路,左边耳朵也出了血! 一阵嗡鸣之后,竟是听不到了! 第一卷 第68章 暖手炉我拿去给曼华了 齐语嫣害怕得脸都白了,费了心思想听,却只能感受到左耳的剧痛,嗡鸣,慢慢的就连嗡鸣都没了,像是被棉花堵了一般,还伴有剧烈的头疼。 而信阳侯还在气头上。 见着周遭那些嘲讽笑话的百姓,更是一阵邪火直冲天灵盖,一马鞭将齐语嫣抽得痛嚎起来! 接着怒道:“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给我拖回侯府!” 奴才们:“是。” 朝夕与容枝枝禀报了这些消息,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侯爷将她拖到了长寿苑,把覃氏也骂了一顿,说都是她教的好女儿!” “覃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便又是挨了侯爷一掌,先前好不容易才消肿的脸,便是又肿了。” “后头覃氏知道,齐语嫣已是发了毒誓,写了血书要与她断绝关系,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倒也不再心疼女儿了!” “咱们侯爷也当真是个人才,那手怕是生来就是扇人巴掌的,他这几日都扇了多少回人了?” 容枝枝对这样的消息,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这样的一家子蠢货,收拾起来,比自己先前预想的还要轻松多了。 她轻嗤道:“旁人的母亲被外人羞辱了,总是会忍不住与母亲站在一边,一致对外。” “可齐语嫣竟是要与覃氏断绝关系,她对生她养她的母亲,尚且如此,先前对我忘恩负义,倒也确是她的本性了。” “今日她被打得那样的重,左耳出血,极有可能是耳中耳膜破裂、经络受损,若当真损伤得太狠起来,她的左耳便再也听不见了!” 看来,信阳侯那一巴掌,怕是将浑身的力气都使上了。 朝夕:“哈?先前只知道她被打的惨,还不知道会聋呢,奴婢这便叫人再去打听打听。” 容枝枝颔首。 很快朝夕就回来禀报:“姑娘,神了!齐语嫣回来之后,说耳朵疼得不行,好似听不见声音,还嚷着头疼,侯爷到叫府医去看了,您猜怎么着?” “流血的那只耳朵,府医也是束手无策,怕是真的聋了!” “侯爷本是说要拿马鞭再打她一顿的,可听见她左耳都聋了,许是有些内疚,便收了鞭子回他自己的院子了!” 容枝枝满意地道:“这便是意外的惊喜了。走吧,随我去一趟侯爷的院子!带上我日前,让你们收罗的外地公子们的画像。” 朝夕也不问姑娘拿画像做什么,她如今极是信赖姑娘。 便只是道:“好!姑娘,可要将这暖手炉拿着?” 容枝枝摇摇头:“不了。” 信阳侯这会儿正是气头上,若是瞧见自己还拿着暖手炉出现,便是知道齐家人倒霉的时候,自己还惬意得很。 如此可就不好骗了。 朝夕便将暖手炉,留在了桌面上。 …… 这会儿长寿苑,覃氏正是呼天抢地的哭,又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又是恨女儿无情无义,竟然真的在外头说要与自己断绝关系。 她的一颗心被反复撕扯:“冤孽啊!这真是冤孽!语嫣啊,你糊涂啊,你当真是好糊涂!” “这些年你的教养嬷嬷教给你的规矩,你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啊!便是我都知晓,这样的事情不该去王府闹。” “你还要写血书发毒誓,难怪你父亲生气。你这真是气死……咳咳,气死老身了!” 李嬷嬷惊惶地道:“夫人……” 只因覃氏哭着说出这些话,又是气得咳出了血,连日来本就糟糕至极的气色,越发是难看了。 齐语嫣这会儿丢尽了脸面不说,耳朵还聋了一只。 另外一只耳朵,勉强听清楚了覃氏的话,她恼恨地道:“你还有脸说我!若不是因为你不得谢氏喜欢,怎会有如今的一切?” 覃氏:“你……” 她见着这个女儿,这样冥顽不灵,也是上了火气。 偏头瞧见了覃娉婷,问了一句:“娉婷,侯爷说你也是一并去的,你怎么不拦着你表妹?” 她一提起覃娉婷。 齐语嫣恨毒了眼神,便落到了覃娉婷的身上:“都是你!容枝枝都已经说了,张嬷嬷来府上不是为了说重续婚约的事!” “你偏要在边上挑拨,说容枝枝是看不得我好,故意瞒着我,就是不想我嫁去王府。” “我就是听了你的鬼话,才去闹的!你若是不说那些,我怎么会这般糊涂?” 齐语嫣这样的人,素来自私,但凡有什么责任,那都是旁人的。 此刻她哪里会想不起来,覃娉婷那会儿说的几句话? 见覃氏冰冷的眼神看过来,覃娉婷忙是道:“表妹,我当时也是为了你好啊!我只是担心容氏有坏心,才猜测了一番……” 齐语嫣愤恨地道:“你又不聪明,在那里胡猜什么?” 覃娉婷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像齐语嫣这样不识好赖,一煽动就会闹事的蠢货,有朝一日还能说自己不聪明了。 可这会儿,覃氏质疑的眼神,也落在覃娉婷的身上。 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可是表妹,你去王府的路上,我不是也劝你莫要冲动了吗?” 齐语嫣:“若不是你挑拨,我哪里还需要你劝阻?覃娉婷,你就是看不得我好,你就是嫉妒我信阳侯府嫡女的身份是不是?” 覃娉婷忙是道:“没有的事!” 她当然是嫉妒的,祖父和父亲都去世得早,她不只没有仪仗,家中还一年比一年清贫,可齐语嫣作为自己的表妹,却是每日里穿金戴银。 明明她们是表姐妹,是一同长大的。 可她也并不曾想过要害齐语嫣啊,因为她还想着当世子夫人,做侯府未来的女主人,如此侯府的富贵,便也有她的一份了! 齐语嫣这会儿哪里还相信她? 便是切齿道:“没有?我才不相信你没有!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哥哥有婚约,娶了容枝枝,后头又带回来玉曼华,你心里实在不爽快,想报复我们家!” 覃娉婷脸都白了:“没有,当真没有!姑母,您快帮我说说话啊,我哪里想过要害齐家?您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 覃氏并不说话,不管侄女心里是怎么想的,眼下她也听懂了,就是因为侄女的挑拨,女儿才出事的。 往常再怎么疼爱侄女,也终究是比不过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齐语嫣忍无可忍,拿起边上的烛台,便对着覃娉婷砸了过去:“你还敢狡辩!去死!都是你害我聋了一只耳朵,你给我去死!” 覃娉婷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疯,这一下便是砸到了覃娉婷的脸上。 覃娉婷娇嫩的脸蛋被划破,惨叫了一声:“啊……” …… 齐子赋听说了齐语嫣的事,怒气冲冲地回府,进了兰苑的门。 便生气地道:“容枝枝,你给我出来,你是怎么管家的?语嫣这样犯糊涂,你也不知道拦着她!” 玉嬷嬷出来道:“世子,世子夫人去侯爷那边了,不在院中。” 齐子赋一噎。 眼神落到了放在桌面上的暖手炉上,想到玉曼华日前与自己说的话。 他便将暖手炉拿走:“与世子夫人说一声,曼华的手生了冻疮,暖手炉我先拿去给曼华了!语嫣的事,我晚些时候再来与她算账!” 第一卷 第69章 我去为嫂嫂拿回暖手炉! 玉嬷嬷眉心微动,但她到底比朝夕稳重些,作为奴才,即便不满,也不会轻易与主子叫嚣,若是惹得齐子赋要教训自己,便是平白给姑娘添堵。 便是没有说多重的话,只是道:“世子,这个暖手炉,世子夫人平日里很是喜欢。” 齐子赋:“那又如何?她的那点喜欢,难道还不及曼华腹中的孩子重要?” 说完也不再理会玉嬷嬷,大步去了。 玉嬷嬷顿了顿,瞧了朝雾一眼:“姑娘想来已经从侯爷那边出来了,你过去与姑娘说说此事。” 一个暖手炉,玉嬷嬷觉得并不是多了不得的事儿,姑娘其实也不缺。 可齐子赋的作为,却是平白叫人恶心。 朝雾:“是!” …… 此刻容枝枝确实是已经与朝夕一起,离开了信阳侯的书房。 瞧着四下无人,朝夕压低了声音道:“先前姑娘叫我们搜罗那些公子的画像,奴婢心里还奇怪呢。” “心想您怎么就真心实意地给那齐语嫣谋划婚事了,原来您就是等着齐语嫣犯错。” “好拿着那些东西,过来哭着同侯爷说两句,您确实是在认真做这件事了,好不容易整理完,已是准备好好让齐语嫣挑一挑,却不想她在这个节骨眼闹事。” “那么多百姓都瞧见了,想来也是传开了,这般就是您也无能为力了。如此侯爷便怪不到您身上了,还反是安慰了您几句。” 容枝枝淡淡道:“他们家既然喜欢伪善的人,那我自然不会叫他们失望。” 她把好人做了,好话说了。 好事却一件做不成。 却落了不少好呢,信阳侯竟反而远比从前信任她了,还说日后齐语嫣不听话的时候,自己这个嫂嫂可以教训她。 朝夕:“您先前是已经想好,齐语嫣今日会出错吗?” 容枝枝眼露嘲讽:“不是今日,也是明日后日,只要有覃娉婷在,想叫齐语嫣出错,太简单了。” 从前她是齐家的好媳妇,自是不会允许齐语嫣犯蠢连累侯府,是以总是多有规劝拦阻。 好在齐语嫣从前也听她的,只要她强势一些,齐语嫣都会服软。 大抵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嫂嫂不会真的害她,也正是因她肯听好话,容枝枝认为她识好歹,才将她放在心上。 可现在,她不愿强势拦阻了,也没叫仆人挡路,只是嘴上糊弄两句,等着她们表姐妹自行作死,岂不快哉? 正说着。 便见朝雾急急过来了,到了容枝枝跟前,便禀报道:“姑娘,方才……” 她很快地便将齐子赋做的事情,同容枝枝说了。 朝夕听完,气得小脸都青了,恨恨地咬着牙道:“姑娘,那可是您的东西,世子凭什么拿去给那个贱人?” 朝雾素来心思多一些,便是开口道:“姑娘,郎君们的心思一向简单,大多不爱惹麻烦,哪里会特意为了个暖手炉惹得家里翻天?” “按理说,玉姨娘没有暖手炉,世子就是心疼,也定是叫仆人备一个就是了,可偏要拿您的。” “奴婢猜想这其中,怕是玉姨娘说了些什么,不然世子是想不到这儿来的!” 朝夕听完更生气了,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这个玉姨娘,姑娘您不去招她,她却偏要惹到您跟前来。她与世子真是天作之合,两个贱东西!” 朝雾警告了一声:“朝夕!” 现下可不是在兰苑,虽然目下四面无人,但最好还是不要养成在外头说这种话的习惯,叫人听了去便是麻烦。 朝夕讪讪住了嘴。 容枝枝听了这些,倒也没觉得多意外,即便是那些人间清醒、对自己的夫君没半分期待的夫人们,也少有待见妾室的,便是这个原因。 许多妾室有了郎君的宠爱,便容易不安分,平白给人添堵。 她唇角勾起一丝冷意:“齐子赋此举,倒是给了我一步好棋,我自是要善加利用。” 接着她看了朝雾一眼:“去一趟四公子的院子,便说我打算明日就去为他找夫子,邀他过来商讨找谁。” 朝雾:“是!” 朝夕一头雾水地跟着容枝枝回了兰苑,这事儿又与四公子有什么相干? 见容枝枝回来,玉嬷嬷又禀报了消息:“姑娘,长寿苑那边打起来了,齐语嫣拿着烛台,将覃娉婷打破了相,府医说脸上是一定会留疤了。” 朝夕没忍住笑道:“还有这等好事呢?” 说起来,姑娘嫁到这齐家之后,那覃娉婷不知道来来回回,给姑娘找了多少事,过去的三年,家里一半的堵都是那个小贱人挑唆着添的。 如今可算是遭报应了。 玉嬷嬷:“可不是,覃娉婷这会儿,正在长寿苑哭闹呢,说要把齐语嫣送官,说要齐语嫣负责,覃氏怕又是好一阵头疼了。” 容枝枝颔首表示了解,心里又盘算了一番。 没多久,外头的仆人来禀报:“姑娘,四公子来了!” 容枝枝嘱咐了朝夕两句,才点点头,示意仆人们放他进来。 齐子贤的脸上还有齐语嫣日前抓出的痕迹,他不似齐语嫣脸被打青了,还能用胭脂遮挡,是以看起来,还颇有几分狼狈。 只是他心情却是极佳,神清气爽地进来的,便瞧见容枝枝坐在主位,拿着帕子擦着眼角,一副伤怀的模样。 齐子贤愣了:“这……嫂嫂,您这是怎么了?” 朝夕登时便按照姑娘的吩咐,开口说出了齐子赋的所作所为,接着替姑娘打抱不平道:“玉姨娘一个妾室,凭什么能抢主母的东西?世子这分明就是将我家姑娘的脸面,往地上踩!” 容枝枝一脸凄婉地道:“想来世子的心里,是半分都没有我,才为了一个妾室,这样辱我,小叔你先回去吧,我此刻心乱如麻,实在是没心思想正事了。” “既然你哥哥这样爱重玉姨娘,那定是因为玉姨娘样样都比我强,找夫子的事想来她也能帮你办妥,或许你去问问她吧!” 齐子贤忙是道:“这,嫂嫂,你听说我……” 容枝枝:“我不听!我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哪里有人家,主君是这样多次帮着妾室欺辱原配的,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说完,她捂着帕子,假意嗷嚎大哭起来,一副不管齐子贤有多少大道理,她作为一个伤心的无知妇人,也听不进去的模样。 齐子贤见只要自己开口,容枝枝就哭得更大声,便放弃了叫容枝枝为自己忍让的想法。 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保证道:“兄长实在是太糊涂了!嫂嫂你放心,我这就去帮你把暖手炉拿回来!” 容枝枝:“不行,他可是你兄长,你去要,哪里妥当……” 说完,她似是又伤心了,又开始哭。 齐子贤见这暖手炉不回来,容枝枝是缓不过来,便是道:“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嫂嫂你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那玉曼华能给自己办什么事?还不是都得指望容枝枝? 说完便往齐子赋的院子去了。 容枝枝登时就不哭也不闹了,瞧了玉嬷嬷一眼:“遣人看看吧,兄弟阋墙、手足相煎,也是一出能叫覃氏心碎的好热闹呢!” 第一卷 第70章 齐子赋旧疾复发 朝夕这才明白了姑娘的想法,当即欢欣鼓舞:“姑娘,不愧是您!一个暖手炉,便能叫他们翻天!” 与齐子贤演了半晌,到底是口干舌燥的。 容枝枝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算什么,此事可不是你想的小打小闹,有好戏在后头呢!” 齐子贤近日里可冲动得很,与他兄长打一架,都是有可能的。 可齐子赋那个身体,如今可是经不住打架呢。 …… 却说齐子贤到了齐子赋的院子,竟是没找到人,一问奴才才知道,齐子赋是去了菊园,在玉曼华的住处。 齐子贤脸色更黑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是不是鬼迷心窍了,男子娶妻,难道不是为了帮助自己,举拖自己全族? 那玉曼华到底有什么用处,能闹得哥哥这般不给容枝枝脸面,坑害自己! 越想,他越是火大。 竟是直接都不等仆人禀报,直接便闯入了玉曼华的房中。 如此将那两人都吓了一跳。 齐子赋不快地道:“你疯了?这可是你曼华嫂嫂的房间,日前你闯了女宾席面不够,今日还闯你嫂嫂的房间?” 齐子贤心想明明就是你们两个害我前程,现下还敢教训我呢? 他半分面子没给自己的兄长:“玉姨娘一个妾,叫什么嫂嫂?” 玉曼华脸色一白,哪里会想到齐子贤与自己无冤无仇,上来一句话就是打自己的脸。 齐子赋咬牙:“这也不是你擅闯的理由!” 齐子贤没好气地道:“她不是有孕在身?我料想你们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白日宣淫,这才进来的!” 玉曼华听得脸更白了,捂着脸就开始哭了,齐子贤能说出这样的话,必是因为极不尊重她,心里看不起她。 齐子赋当然也品出味来了,黑着脸道:“不管怎么说,玉姨娘也是我的女人,由不得你这样羞辱!” 齐子贤:“一个妾罢了!妾是什么?在我大齐,妾不过就是玩物,只有哥哥你还将她宝贝得不行,当作真公主看待!” “行了,我不想与你说这些,嫂嫂的暖手炉呢?还不快些给我,我拿回去给嫂嫂!” 齐子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是容枝枝叫你来的?” 齐子贤脑子都没过,便开口道:“没有!我要来,嫂嫂还拦了我一句,说你是我兄长,我如此作为不妥,这才是贤妻该有的模样。” “哪里像哥哥你养着的这个狐狸精,为了一个暖手炉,都要在家里生出事端,害人害己!” 齐子贤其实并不在乎容枝枝和玉曼华,到底谁才是贤妻,他只在乎谁能够帮到自己,他就站在谁那边。 先前他已经有了姜先生,哥哥又立功了,他自是站在哥哥那边,叫容枝枝退让,因为就算得罪了容枝枝,哥哥以后也能帮自己。 可如今兄长惹恼了首辅大人,前程几乎是完了,自己的先生也没了,那自然又是有个太傅做父亲的容枝枝,更值得指望一些。 容太傅如今即便是在家丁忧,可陛下已经说了,保留其职,足见看重。 齐子贤年纪虽然小,但该有的钻营之道,是半分不少。 想着他的眼神,也落到了床头的那个暖手炉上,劈手便去抢。 齐子赋被挑战了作为兄长的威严,哪里还肯让他拿走,当即便伸手去拦:“这个暖手炉我既然已经拿来了,便是曼华的!” 齐子贤最擅长讲对自己行事有利的道理:“兄长,此物乃是嫂嫂私有,你没得嫂嫂的允许便拿走,如此不告而取,谓之窃!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就是玉姨娘的?” 齐子赋黑着脸不快地道:“齐子贤,我不想与你说这些!你立刻滚出去!” 齐子贤:“我偏不!兄长,你自己糊涂,为了一个狐狸精不要前程就罢了,你还要害我的前程?” “你就是为了我,把这东西还给嫂嫂又是如何了?找夫子的事情还指着她呢,你当真还是我的亲兄长吗?” 这话,便是叫齐子赋犹豫了一瞬。 可这会儿,玉曼华心里也是怨恨齐子贤得紧。 便是可怜兮兮地哭着挑拨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命贱,不配用姐姐的东西。夫君,你便是将东西交给小叔,让他还给世子夫人吧!” “莫要为了妾身,叫你们兄弟不合,你看如今,就连小叔也不尊重你这个兄长了!” 玉曼华的话,叫齐子赋面子上极过不去。 是啊,这小子是半点都不尊重自己了! 齐子赋:“够了!给你找夫子的事,我自会处理,你先回去!” 齐子贤见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齐子赋还是不让。 他便是半分情面也不留了,讥讽地道:“你处理什么?从前你就是个病秧子,躺在塌上,什么人脉都没有,如今回京了,你又闹出贬妻为妾的笑话,哪个大儒会给你面子来教我?” 这话齐子贤私下说,齐子赋或许还会有几分羞愧。 可对方当着玉曼华的面说,当着这么多仆人的面说,齐子赋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恼怒之下,他一个耳光便对着齐子贤打了过去:“你这个混账!” 齐子贤本就恼火,还挨了打,怒极之下,便与齐子赋扭打在一起:“你们两个今日害我,我都没打你,你还打我了?你是兄长了不起吗?” “你如今不过就是一个区区六品官员罢了,得罪了首辅大人,你以为你还能升官?” “以后你即便袭爵,可升官保家族荣耀的事,都要靠我的,你清不清楚?不然你一个六品的侯爷,谁把你当回事?你还不知道敬着我,摆你那个长兄的谱!” 齐子赋听着这话,气得七窍生烟! 兄弟两个你一拳,我一拳,生生是将对方往死里打。 玉曼华也惊呆了。 这里的事,终于是传到了长寿苑,覃氏这会儿本就因着覃娉婷的脸,被娘家的嫂嫂缠着哭闹。 又听说了两个儿子,为了一个暖手炉,就打得不可开交。 呼了一声:“天爷啊!” 便吐了血晕了过去。 齐子贤虽然年纪小一些,可不似齐子赋那样,从前身体不好,底子亏空,所以与齐子赋打得有来有往。 最后齐子赋竟是因着大怒,又大动拳脚,令第一支天蚕莲残存的药效,消失得更快了一些。 猛地病发,一阵心梗后,晕了过去! 第一卷 第71章 世子当是遭报应了吧 玉曼华吓了一跳:“赋郎……” 齐子贤却是半点没将齐子赋的情况,当作一回事,只以为对方晕过去,是因着自己神勇无比,武艺出众。 便是抱起容枝枝的暖手炉,头也不回地走了。 玉曼华赶紧道:“快,快去请府医!” …… 齐子贤回来之前,玉嬷嬷便已经将那边的情状,都说与容枝枝听了。 不多时,就听见了齐子贤的声音:“嫂嫂,你看我将什么给你带回来了。” 容枝枝嘴角微微一扯,看着物归原主的暖手炉,故作感动地道:“真是多亏小叔了,小叔果然明事理。” 朝夕忙是上去接过了暖手炉。 齐子贤一脸青紫,觑着容枝枝:“那……那早先嫂嫂说,给弟弟找新夫子的事……” 容枝枝:“你放心,我明日便亲自去一趟姜先生的府邸,求他老人家帮着引荐,不知小叔可有看好的夫子?” 齐子贤的眼睛亮晶晶的:“自是有了,我觉得徐德老先生,也是极好的。” 徐德与姜老先生,实则是至交好友,在大齐一样是广有贤名。 容枝枝立刻道:“好,我明日便去求一求姜老先生,但成与不成,我也不敢同小叔你保证,小叔想来也知道,徐老先生也是十分严格的。” 齐子贤开心坏了,忙是道:“好好好,那便有劳嫂嫂了!” 他一点都不担心徐老先生会不要自己入门。 以他的才学,徐老先生若是能得他这样的学生,想来是高兴都来不及,姜老先生不肯要自己,分明就是对方没有眼光。 既是如此,齐子贤也是不稀罕那个姓姜的老匹夫了。 话刚说到这儿。 秋熠便过来传话了:“世子夫人,四公子,侯爷叫你们去一趟世子的院子!” 齐子贤脸上的笑容,登时便僵硬了半分。 不敬兄长,与对方扭打在一起,到底也是个罪名,只希望父亲随便骂自己几句便罢了。 容枝枝故作惊讶地起身,明知故问:“公爹忽然叫我们去做什么?” 齐子贤小声道:“兄长晕倒了!” 容枝枝一脸紧张:“这……怎会如此啊,走,赶紧去瞧瞧!” 这会儿,信阳侯正在生大气。 容枝枝与齐子贤进屋的时候,便正好听见府医禀报:“侯爷,这……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的也诊断不出来。不过,不过……” 信阳侯:“不过什么?” 府医:“不过这个症状,有点儿像从前世子卧病在床的时候……” 信阳侯大骇:“什么?” 信阳侯正愁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见齐子贤一进屋,当即便上去狠狠踹了他一脚:“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看看你将你兄长打成什么样了?” 齐子贤到底是年轻气盛,这几日心里又一直憋着火,眼下又挨了打。 当即便不服气地道:“父亲,您凭什么打我?府医都说了,兄长是旧病复发了,根本就不是我打的!” “再说了,先前在菊园,也是兄长先动手的,他一个做兄长的,对弟弟都这般不好,我为什么不能还手!” 玉曼华这会儿,便是开始哭了起来:“赋郎啊,你快醒醒!都是我不好,偏生我的手生了冻疮,你随手取来一个暖手炉,让世子夫人不高兴了,才闹出这些事……” 容枝枝哪里不知道,玉曼华这样哭泣的用意。 果然,信阳侯听完了玉曼华的哭诉,不高兴的眼神便落到了容枝枝的脸上,正要呵斥她为了这点小事,便闹得家宅不宁。 容枝枝便先对着玉曼华开了口:“你知道是你不好就好!府上什么样的暖手炉没有?” “一个妾室,偏要教唆郎君抢主母的东西,闹得家宅不宁,也不知道先昭国的皇后,是怎么教你的!” “小叔都是看不过眼了,才要去拿回来,我劝都劝不住。罢了,眼下说这些也是没用,朝夕,拿我的帖子,请义父过府来给世子瞧瞧!” 朝夕:“是,奴婢这就去。” 容枝枝口中的义父,自然就是唤容老太君义母的神医了。 这下,信阳侯哪里还敢骂她? 便是扭头就看向玉曼华,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真是个搅事精!” 齐子贤也是没忘记那会儿,自己是为何与兄长打起来的,应和道:“可不是搅事精吗?” “兄长本都犹豫了,想着他是不是做错了,要将暖手炉还我的,便与玉姨娘哭着挑拨了几句,气得兄长又与我吵起来,这才动了手。” 信阳侯听到这里,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动手又顾及对方腹中的孩子。 便是生气地道:“子赋将你带回来,真是家门不幸。上辱祖宗,下害族人!” 玉曼华给容枝枝招骂不成,还给自己招了一顿,面色便是青白交错。 她一生里听过的所有难听的话,加起来都没这几日在齐家听得多。 容枝枝也冷着脸道:“说来,圣旨下来至今,我还没有喝过玉姨娘的妾室茶。” “想来正是因此,玉姨娘才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唯恐家宅和睦。既是这般,明日一早,你便来我院中奉茶吧。” 玉曼华咬唇,一脸委屈。 而这会儿齐子赋还晕着,也没人帮她说话。 信阳侯还恶狠狠地盯着她。 她便只能啜泣着道:“是,世子夫人息怒,我明儿一早便去!” 到了这会儿,她心里已然是颇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她就不要那个暖手炉了。 她本想着容枝枝来大闹,气得齐子赋与她生分,如此自己便更得齐子赋的心意和信任。 她哪里会知道,来闹事的人会是齐子贤? 众人等了好一会儿。 信阳侯心急如焚,齐子贤也颇为紧张,不为别的,只是若是真的将齐子赋打出了一个好歹,对自己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玉曼华更是一直抹眼泪。 只有容枝枝面上焦急,长长的睫毛确是微微垂着,藏着眼底的幸灾乐祸。 终于,神医姗姗来迟。 信阳侯忙是出去迎接:“神医,快给小儿瞧瞧,他这到底是如何了?” 神医给齐子赋摸了一会儿脉,便已经明白,这是没用第二支天蚕莲的缘故,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哪里不会知道,以容枝枝的谨慎,不可能连这事都忘了。 想来这是不想给齐子赋治了。 他这才满意了,义母的死,他哪里会不生气、不想叫齐家人付出代价? 他只字不与信阳侯提少用了药的事,只道:“旧疾复发。” 信阳侯难以置信地道:“怎会复发?枝枝不是已经求药,给子赋治好了吗?” 神医冷笑了一声:“侯爷也知道,他这病是枝枝治好的。眼下又如此,世子应当是遭报应了吧!” 信阳侯:“……” 第一卷 第72章 你去佛堂跪几日为我祈福 他面皮一抽,万是没想到神医这般不给面子,说话如此直接。 可眼下还求着对方救人,也不便动怒,便只好道:“还请神医一定救救小儿,他可是侯府的世子,是枝枝的夫君啊……” 神医拿出银针,不客气地将齐子赋扎醒。 还故意不收力,给他扎出许多血来。 看的信阳侯眉头紧皱,可他到底也不会医术,便也不清楚这血是不是非流不可,是以不敢多言。 而懂医术的府医在边上瞧着,更是不敢说话了,只以为神医这么扎,自有神医的道理。 齐子赋醒来之后。 便听见神医道:“休息一会儿,便能下床了。只是既是旧疾复发,日后会日渐衰弱,时而不时地发病,变成从前那样,甚至丧命。” 义父的话,自也在容枝枝的意料之中。 齐子赋第一次发病之后,后头就会越来越频繁,直到再也不能下床,本是三个月左右才会躺回去。 如今得益于他与齐子贤比划的这顿拳脚。 想来便就是这月余的事了。 若是再多动怒几回,或动手打架几回,怕是倒得更快。 齐子赋听完,觉得天都塌了:“怎……怎么会?好端端的,如何会复发?我不是已经好了吗?我不是痊愈了吗?” 容枝枝从旁假惺惺地抹着眼泪道:“许是上次,世子生气地与我说,宁可我没有将你治好,宁可一辈子不能下床,也不想承我的情。此话被老天听到了,这才复发!” 齐子赋一噎。 他自己说过什么,他自己都忘了,眼下容枝枝一提醒,他这才想起来。 神医听到这里,便是配合着冷笑了一声:“难怪会复发了,原是世子求仁得仁。” 枝枝竟是连这样忘恩负义的话都听过,神医都不敢想,若是义母知晓这些细节,会不会气得死后都不得安宁。 听了神医的嘲讽,齐子赋也是面如菜色。 容枝枝叹气,擦着眼睛:“世子厌恶我便罢了,怎能当真说那样的话,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当日便恐慌不已。不想神明真的听了去,日后这个侯府可怎么办哪……” 信阳侯脸都青了,瞪着齐子赋道:“你平常说得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有你这般许愿诅咒自己的蠢货吗?” 齐子赋隐约觉得,自己或许并不是因为“许愿”,被神明满足了。 可他又没别的法子解释自己这三年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倒下了! 他忙是看向神医,急急地问道:“神医,我还能治好吗?” 神医瞥他一眼,怼道:“治好做什么?世子先前不是都说了,很愿意一辈子卧床?” 齐子赋神色尴尬,都不敢往容枝枝那边看。 便是心虚地开口道:“这……我以后还要照顾枝枝,自然还是希望自己能好好的。” 神医冷笑:“照顾枝枝?你不欺负她就不错了。” 他也懒得与齐子赋再多说什么,怕自己说多了,反而给容枝枝惹麻烦,便是起了身,他的药童也背起了药箱。 接着看向信阳侯:“侯爷,世子中毒多年,本就难治。如今复发,我也是束手无策!” 容枝枝故作紧张地问道:“这……义父,您当真是没办法了吗?” 神医摇摇头:“没有,药石罔效!” 他说得也是实话,在齐子赋今年第一次发病之前,若是服用了第二支天蚕莲,也还是来得及的。 可这会儿已经发病了,来不及了。 是以神医也明白,枝枝是真的放弃齐子赋了,没想过再叫他好起来。 容枝枝又红了眼眶:“这可如何是好?可有什么办法,能叫世子的身体再撑一段时间?” 神医配合演戏道:“少动手,少生气便可。” 容枝枝:“这,唉……” 信阳侯父子本还有些怀疑,因为齐子赋对容枝枝不好,神医并未尽心,但见容枝枝这样仔细地问,便也放下了这些怀疑。 也是,子赋到底是容枝枝的夫君,她怎么会不盼着子赋好呢? 神医拱手道:“另请高明吧!告辞!” 容枝枝:“我送您出去。” 将神医一路送出了侯府,走出侯府数步,避开了府上的人。 神医这才欣慰地看着容枝枝:“你并不糊涂。” 他先前听说容枝枝回了信阳侯府,还在为他们家盘算,险些没气死。 这回过来,说是帮齐子赋看病,其实是想骂容枝枝一顿的。 好在他先诊了脉,这才没有误会容枝枝。 倒也是了,枝枝的医术外人不清楚,他却知道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若当真是想救齐子赋,哪里会叫自己过来?她自己便处理了。 容枝枝眼底都是寒芒:“这样的血仇,谁能糊涂得起来!我这颗心,如今就是拿开水烫,都是软不下来的。” 神医安慰了一句:“莫要太苦着自己,义母希望你过得好。” 容枝枝:“义父放心,日后苦的只有对不住我的人。重我者,护之。负我者,损之。而害我者,我必为他们超生!” 神医在心里叹气,从前明明是个再听话不过的小姑娘。 他轻声道:“以后要我配合演戏,尽管下帖子,你放心,义父与你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容枝枝难得露出了笑:“不正是因为相信义父与我的默契,今日才什么都没与您串通,便叫您来了吗?” 神医点点头,又想起来什么:“对了,你与首辅,是否有些交情?” 容枝枝一愣:“义父为何这样问?” 神医道:“日前有一家权贵,偏要叫我上门救人,我问了问,知晓不过是点小病,随便一个大夫便能看好。” “我便不愿意去,可对方想权势相逼。正要动手,是首辅大人身边的乘风出面,为我解围了。” “后头我问乘风,相爷为何出手,乘风说因为我与相爷的一名故人有交谊。可我素来孤僻,在京城有交谊的人,也没几个。” 容枝枝听罢,明白自己这是欠了沈砚书一个人情。 便只是点点头:“此事义父不必挂心,后头交给我便是。” 神医:“好。” 目送神医走远后,容枝枝心绪复杂,这位位高权重的首辅大人,到底是在想什么? 难道是报恩吗? 想不明白,也不再想,转身回齐子赋的院中。 还没进门,就听见信阳侯在骂齐子赋和玉曼华:“你们一天到晚,便就知道害人害己!侯府的暖手炉不够多吗?” “枝枝的暖手炉是抹了胭脂,格外妩媚动人一些,还是涂了香料,能熏得你们快活似神仙?才叫你们两个没脑子的东西非要抢去!” “你身为侯府的世子,被一个妾室教唆着屡屡无事生非就罢了,平日里还连自己都要咒。眼下好了,连神医都说没法子,你高兴了?” 齐子赋灰头土脸,担心自己的身体不能好,内心也无比焦虑。 眼见容枝枝回来,他心思一动,便是开口道:“枝枝,若不是你小气,一个暖手炉也要计较,也不会有今日的事。” “这一次怕当真是我说错话,惹怒了神明。不如你去佛堂,为我跪上几日祈福,兴许菩萨就开恩了!” 第一卷 第73章 你是不喜欢这份大福吗? 容枝枝倒是没想到,齐子赋还能有这等折腾她的心思。 眸光落到了齐子赋的身上,淡声问道:“这么说,世子是后悔自己先前与我说那些话了?” 齐子赋面色一变,承认自己后悔说那些话,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个伪君子。 嘴上说着不稀罕容枝枝治好自己,心里却其实重视此事的很? 这令他心里有些恼容枝枝,既然爱自己,直接替自己去跪就是了,多余问自己这一句做什么?不是平白叫自己这个夫君下不来台吗? 他沉着脸道:“我已经说过的话,自是没有后悔的道理。” “我只是想着,你见着我这般,哪怕是为了你世子夫人的地位,为了做未来的侯夫人,恐也是不甘的,这才给你一个为我去祈福的机会罢了。” “你嫁到这个家里,齐家人都待你不薄,本也是你的福气。” “我若不是担心你的未来,岂会在神明面前如此出尔反尔?” 容枝枝觉得他当真不愧是齐子贤的亲哥哥。 强词夺理的本事,当真只有真正的一家人才会有,明明是为了他自己,倒是好意思说是担心自己的未来了,自己还无端又有福气了呢。 容枝枝淡淡道:“世子何不自己起来,过去跪呢?话是你说的,世子自己跪,菩萨才能瞧见你的诚意啊。” 齐子赋眉心一皱,难以置信地看着容枝枝。 枝枝这是什么意思?他将帮自己祈福这么好的机会,交给枝枝,她竟然都不想要? 信阳侯看向容枝枝,道:“子赋如今这个模样,哪里跪得了?你是他的妻子,夫妻一体。” “你去跪或者他去跪,在菩萨跟前,想来都是一样的。” “如今他成了这样,去跪个几日,在菩萨跟前诵诵经,也是你应当做的。” 朝夕听着信阳侯这番话,气得暗自咬牙。 亏得自己先前,还觉得侯爷是个讲道理的人呢,呸,自己真是瞎了眼,齐家就没半个好人。 容枝枝叹了一口气:“可是公爹,儿媳已经答应了四弟,明日就为他出门去拜会姜老先生,是以一定要好好歇息。若是去佛堂跪着,这不是误了事吗?” 齐子赋听完,生气地道:“枝枝,难道四弟的学业,比我的身体还重要吗?我才是你的夫君!” 齐子贤听到这里,心里就有些不高兴。 可到底是因为与自己打架,兄长才忽然发病,父亲还在气头上,他也是不敢贸然插话。 玉曼华:“是啊,世子夫人,你这样在意小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呢!说来,今日也是小叔过来,为你讨暖手炉……” 容枝枝听到这里,举步走到玉曼华跟前。 吓得玉曼华后退了两步,齐子赋头都正是晕着,便急急地想下床来保护玉曼华:“枝枝,你想做什么?曼华的腹中,可是有我的骨肉!” 却不想自己腿软着,竟是一个趄趔,若不是秋熠扶得快,便已是摔下床来。 而这个当口。 容枝枝一个耳光,已经甩到了玉曼华的脸上。 “啪!”的一声。 打得玉曼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作为公主,她是第一次被人掌掴。 容枝枝盯着她,寒声道:“我知道你素来下贱,也没半分家教,才会无名无份的怀孕,无婚无嫁便住在侯府。” “可你自己上不得台面,也莫要污了侯府的名声,你方才那句疯话,若是传出去了,毁的不止是我,还有这个侯府。” “料想也只有你这样的贱妇,才会有这般下作的想法,常言道长嫂如母,我与小叔的关系便似如此。” “心脏的人,果真是看什么都脏。我的话,你若还有听不懂的地方,我倒也是乐意再给你一巴掌醒醒神!” 玉曼华被打得脸一片红肿,又被讽刺的面色青紫,便是转身扑到齐子赋的怀里哭了起来:“赋郎……” 齐子贤厌恶地道:“哭哭哭,一天天就知道哭,兄长还活着呢,你便同嚎丧一样!” 玉曼华果然是个贱人,那句话分明就是想坏自己的名声和前程! 玉曼华一噎,这下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信阳侯听了容枝枝的话,也是嫌恶地看了玉曼华一眼,盯着齐子赋:“管好这个女人的嘴,有的话不是能乱说的!” 齐子赋:“是!” 他也知道玉曼华那句话说得糊涂,可枝枝竟然为了这点小事就动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不快地道:“枝枝,曼华也不过就是担心我,怕你不肯去为我祈福,所以口不择言罢了,我也是信任你会真心在菩萨面前盼着我好,这才叫你去的,若是换了他人,我还不敢托付……” 容枝枝差点听吐了,他这一副叫自己去跪几天,都是因为恩赐了自己无数信任的嘴脸,委实是叫人恶心。 她淡淡道:“想来这个家里,愿意真心给世子祈福的人多的是,倒也不缺我这一个,难道玉姨娘就不愿意吗?” 齐子赋忙是道:“曼华身体娇弱,哪里受得了?” 容枝枝听得想笑,玉曼华身体娇弱,自己便是不娇弱了? 说完对上容枝枝冰冷的眼神。 齐子赋自己也是心虚,又忙是补充了一句:“况且她有孕在身……”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看向信阳侯,温言道:“公爹,世子这病,求菩萨也不一定有用,可小叔的前程却是耽误不得。” “您一共就两个嫡子,义父说了世子的病,他也没法子,为了这个侯府的未来,相信您也清楚,儿媳当以谁的事情为先!” 齐子赋听得瞪大眼。 颇为不敢置信地道:“枝枝,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是在怂恿父亲放弃自己,事事以弟弟为先吗? 容枝枝只淡淡看他一眼,耐心地等着信阳侯的回答,她这句话,可不止是恶心齐子赋,也是为了叫齐子赋看明白他的父亲呢。 在信阳侯的眼里,家族利益永远是第一的。 齐子赋算什么? 果然。 信阳侯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儿,便避开了齐子赋的眼神,对容枝枝道:“子贤的事情,你这几日多上上心!” 齐子贤忙是道:“父亲英明!” 齐子赋更难以置信了,脸上都是受了莫大打击的神情:“父亲?四弟?” 容枝枝见着他的表情,只想笑,不过是亲眼见识了这侯府众人,与他一样的自私与肮脏,便受不了了? 先前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嫁到这虎狼窝做儿媳,是自己的福气呢? 容枝枝:“夫君,公爹明事理,小叔当断则断,你有这样的父亲和弟弟,是你的福气的啊,你的脸色怎这样难看,这是怎么了?你是不喜欢这份大福吗?” 第一卷 第74章 她怎么能不愿意为他跪? 齐子赋:“……” 他不喜欢,很不喜欢!甚至想撑着自己的病体起来,将这个家砸烂,四弟将自己打成这样,父亲却是这样无情,如此快便把四弟看得比自己紧要。 这叫齐子赋如何接受? 他更难接受的是:“枝枝,你可知道,我才是你最应当看重的人,你眼里应当只有我才对……” “我知道你是不喜欢曼华,你也对我拿走暖手炉的事情不满,可这是多大的一件事,你怎么就这么自私?” 容枝枝一副无奈的模样:“世子,你当真是误会了。我是你的妻子,可也是这个府上的世子夫人,自也要为整个侯府着想。” “小叔前程有望,将来也能帮扶你一二。再说了,你们本是亲兄弟,世子你怎么这样自私,只顾着你自己呢?” 齐子贤忙是帮腔:“就是,兄长你才是自私!嫂嫂,你这样为我着想,你放心,将来不管兄长如何了,我也是会如同孝顺母亲一样孝敬你的。” 容枝枝可一点都不稀罕他的孝敬。 他自己的母亲,可是被他推得一头血,这会儿还在病榻上躺着呢,齐家人的“感激”、“孝敬”、“报答”,那都不是寻常人承受得起的。 可她自还是装得一脸感动:“我就知道,我为这个家做的努力,是不会白费的!” 见他们都已经“嫂慈叔敬”起来了,齐子赋好险没气出一口血来。 只感到自己的心脏越发难受了,脏腑也是一阵绞痛。 容枝枝看着他的模样,只是想笑,就这么点事儿便能气成这般?先前恶心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会生气呢? 挺好,他越是愤怒,身体毁得越快呢。 这三年的康健,都是容枝枝给他的,如今对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容枝枝是一天都不想再多给,只盼着他越早下不来床越好。 信阳侯看着儿子的模样,心里多少也有几分内疚,到底是自己的嫡长子。 心里正犹疑着,要不给子贤找夫子的事,先缓几日,还是先叫容枝枝去祠堂跪一下? 容枝枝眼下见着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等信阳侯开口狗叫,容枝枝便率先道:“公爹,不知你可知晓,小姑今日将覃家姑娘的脸打破了,怕是要留疤!” 信阳侯瞪大眼:“什么?还有这事?” 他打完了齐语嫣,气得要命,又与容枝枝在书房聊了一会儿,便听说两个儿子又打起来了,都还来不及收到长寿苑那边的消息。 容枝枝一脸忧愁:“是啊,世子的舅母覃夫人,这会儿正是在婆母的院子里头大闹呢。” “小姑总是这般不稳重,可如何是好啊?若是能有什么法子,叫她的心思沉一沉就好了!” 这话自是点醒了信阳侯。 他黑着脸道:“这个混账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也当是让她去诵诵经,这样吧,正好子赋需要人去菩萨跟前认错,便叫语嫣去跪上几日吧!” 先前女儿的耳朵,都被他扇聋了。 这会儿他也是不便再动手了责打了,去跪一跪静静心,也是顶好的。 容枝枝抚掌道:“这真是皆大欢喜!小姑是世子的亲妹妹,想来也是会好好为世子祈福的,总算是有人在神明跟前,为世子赎罪了!” 齐子赋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里又是失望又是难受,甚至有些恨枝枝对自己薄情寡义,她怎么能不愿意为自己去跪呢? 她怎么能把四弟的事情放在自己前头,还怂恿父亲也这样呢? 这令他忍不住想起来,当初他们刚成婚的时候,枝枝可是事事都以自己为先,并不需要自己说,便为自己求神拜佛。 一听得释空大师有天蚕莲,不顾柔弱的身躯,一步一步跪上山去为自己求药。 甚至自己从前嫌苦不肯吃药,她都会笑着哄自己,怎么还小孩子脾性。 可如今…… 这样的落差,叫他心酸又难过,竟是红着眼眶,愤愤地躺下了,还转过身,背对着众人。 叫原本在他怀里哭泣的玉曼华,肢体都顿在半空,好一阵尴尬:“赋郎?” 齐子赋心想,枝枝见自己不高兴了,也该过来哄自己了,一句话,哪怕只有一句话,自己也会原谅她的过错! 可他只听到容枝枝语气里头,还带着几分松快:“既然事情都有了好的解决法子,我们便都散了吧,就莫要耽误世子养病了!” 信阳侯:“好。” 接着便是众人离开脚步声。 临走,容枝枝还盯着玉曼华说了一句:“玉姨娘,世子如今最爱重,最心疼的就是你,你好好照顾世子吧!” 信阳侯原是想着,儿子病倒了,容枝枝总不该侍疾都不曾吧? 眼下听对方这样一说,倒也歇了心思,也是了,有玉姨娘照顾也是一样的。 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子赋没听到父亲对自己的歉意,也没得到容枝枝的劝哄,他难以置信地回身看了一眼,捂着自己的胸口,气得脸如猪肝色,便是险些背过气去。 府医忙是提醒道:“世子,莫要动气啊!冷静,以您的身体为重……” 唉,神医先前说世子休息一下便能下地了。 可世子再这么动气几回,都不知得休息多久。 …… 信阳侯住的院子远一些,便是先行离去了。 他走了之后。 容枝枝见四下除了自己的婢女,再无他人,便对齐子贤温言道:“小叔,世子的身体怕是不好了,日后这府上的世子,恐会是你。” 齐子贤面色一变,本是有些担心容枝枝这样寻思,便会防着自己。 却不想容枝枝竟是道:“其实这个家中,我最看好的便是小叔你。只有你会读书,明事理,今日你还为我取回了暖手炉。” “若世子真的不好了,侯府未来交给你,我也再也没有不满意的。自今日起,我定是会好好为你擘划前程,你尽管放心!” 齐子贤晶亮了一双眼,从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取代兄长。 因着对方是嫡长子,从小所有的人都告知他,府上的一切将来都会是对方的,被告知得多了,他哪里还会有抢的心思? 今日听了容枝枝这话,一颗种子投下去便开始疯狂地抽枝发芽。 他忙是对着容枝枝一拱手,道:“嫂嫂,日后我定是唯你马首是瞻,嫂嫂若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 容枝枝等的就是这句话呢,不然都懒得骗他。 第一卷 第75章 还想要我的暖手炉吗? 容枝枝笑了笑:“小叔言重了,我便先回去了,婆母近日里对我有诸多不满,小叔若是得空了,便去为我开解一番。” 眼下覃氏正是恨自己恨得要死的时候,她的好儿子过去说自己的好话,还能不将覃氏再气出两口血? 齐子贤近日里其实很讨厌母亲,可为了容枝枝今日这番话,忙是道:“嫂嫂放心,我一定会去的。母亲上了年纪,总是不讲道理,我也是应当好好说说她!” 容枝枝果真是放心地走了,等着看齐子贤这个炮仗,今日是否能再为自己提供一些惊喜。 到了晚间。 奴才们端来了膳食,容枝枝刚开始用。 便听朝夕眉飞色舞地禀报:“姑娘您是不知道,四公子去了覃氏那边,两人为了您发生了争执,四公子还说了不少重话,覃氏气得哭了一个时辰,哭得抽过去了。” “那边又是掐人中,又是叫大夫的,折腾了好一阵。四公子竟是半点内疚之心都没有,覃氏醒了之后,他还说覃氏气量狭小,气得覃氏又吐了血,拿着茶杯砸他,叫他滚了。” 容枝枝一点都不意外齐子贤的所作所为。 如今有了一个能支持他当侯爷的嫂嫂,他还会怀疑嫂嫂人不好吗?他只会觉得,母亲连支持自己前程的嫂嫂都不能容,那不是自己的好母亲。 他们这样互相狗咬狗,没多久,便会互相撕下对方所有的血肉。 她淡淡问道:“覃夫人母女还在府上吗?” 朝夕:“那倒是不在了,覃氏将她们打发了,说叫给她三日时间,她好好想想如何给覃家一个交代。” 覃氏一辈子的烦心事,恐怕加起来都没这几日多。 只是覃氏不高兴了,她们自然就高兴了。 容枝枝颔首,倒是难得多用了几口饭。 第二日一早,朝夕便是喜滋滋地伺候容枝枝起床:“姑娘,玉曼华那个贱蹄子来给您敬妾室茶了,这会儿正是鹌鹑一般,在外头等着呢。” “听说你们走了之后,世子不知为什么又动了气,气狠了,夜间又叫府医守了半夜,这会儿还没能下床,这杯妾室茶世子是喝不上了。” 照着大齐的规矩,妾室茶是要主君和主母一起受的。 容枝枝嗤笑了一声,也不难推想齐子赋为什么生气。 他的父亲,他的妻子,甚至于整个人间,都应当围着他转啊,怎么能去操心他弟弟的事呢? 他定是一晚上都想不通,也接受不了的。 仆人伺候着她起身梳洗好了,容枝枝便开口道:“叫玉曼华进来吧!” 朝夕:“是。” 玉曼华走进正厅,便见着容枝枝端坐在主位上,因着容老太君新丧,容枝枝并未穿红着绿,头饰也用得十分素淡。 可这般瞧着,更显得纤尘不染,眼神盼顾之间,竟似神妃仙子,叫人只可遥望,不敢冒犯。 令一直在昭国受天下供养的玉曼华,竟都生出了一丝自卑来。 走到容枝枝跟前后,她便见礼:“见过世子夫人。” 容枝枝看着她满脸屈辱,淡声问了一句:“你似乎不服?” 玉曼华挑衅道:“世子夫人,一个主母的位置有什么用?世子回来之后,来你房里留宿过吗?” “一个女人,活成你这般,难道你不觉得可悲?” “你年岁渐长,今年已经二十了吧,可夫君一直到今日都还不肯碰你,心里只记挂着我,难道你不妒忌吗?” 朝夕气坏了:“放肆!竟敢在世子夫人面前说这等话,你是不要命了吗?” 玉曼华轻蔑地道:“怎么?我腹中怀着世子的孩子,难道你们还真的敢打死我不成?” “世子夫人,我尊重你才叫你一声夫人,我若是不肯尊重,实则……世子心尖上的我才是夫人,而你才是妾。” 容枝枝倒是觉出了几分意趣来:“想来你在门口的那副鹌鹑状,也是装给外院的奴才看的了。” 只有在自己的面前,才表现出张牙舞爪的一面。 若是自己真的教训了她,落到府上仆人们的眼底,想来便是盛气凌人的自己,欺负一个柔弱可怜之人。 玉曼华扬起下巴:“不错!世子夫人你若是不希望日后府上的仆人,都说你是个毒妇,夫君也为此与你离心,我劝你还是放我回去,别想着喝什么茶,不然日后,夫君更是不会来你房中了。” 朝夕听着气坏了:“你这个贱妇在胡言什么?世子几次要与我们家姑娘圆房,是我家姑娘不乐意!” 玉曼华:“这样的话,你们骗骗自己就行了!世子夫人你自己肯相信吗?” 容枝枝嗤笑了一声,懒得与她继续分说。 只淡声道:“玉姨娘,你既然犯到我的头上,我今日便教你几个道理。” 玉曼华一愣。 容枝枝冷声道:“跪下。” 玉曼华还想反对,却是被人押着,跪在了容枝枝的跟前。 容枝枝掐着她的下巴,不咸不淡地道:“叫你做妾,是陛下的圣旨,今日这杯妾室茶你若是不肯敬给我,便是抗旨不遵,明白吗?” 话毕,容枝枝松开了她,拿着帕子嫌恶地擦了擦指尖。 玉曼华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只觉得跟前的容枝枝看自己的眼神,宛如毒蛇一般,好似只要她想,一口便能咬死自己。 容枝枝语气轻蔑:“莫说是兰苑了,这府上都没一个你的心腹,你孤身一人在此,是怎么敢这样轻狂的?” 玉曼华听到这里,又想起来沈砚书说容枝枝可以勒死自己,更是恐惧了,脸色也有些发白。 容枝枝吩咐道:“给玉姨娘一杯茶,要开水。” 朝夕:“是!” 不多时。 这杯开水便到了玉曼华的跟前。 她明白了容枝枝的意思,对方这是要自己用开水敬茶,茶杯的瓷器那样轻薄,里头又是开水,端在自己手里,手定是会被烫伤。 她犹疑着没动。 容枝枝道:“怎么?这杯妾室茶,你是不愿意敬?若当真是如此,我眼下便遣人将你送回鸿胪寺,再求见陛下,说你不甘心做妾。” “陛下和沈相正是厌恶你,便是你去说因着是开水才不肯,想来他们也是懒得听你分辩,会不会见你的面都说不好。”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那个床都下不来,前程毁了泰半的夫君,届时保不保得住你!” 玉曼华面色一变,权衡了一下,便立刻端起了那杯茶。 叫她为妾的那封圣旨,也说明了永安帝对自己的憎恶,定是不会维护她的,她不能因为一杯茶就被赶走。 只是那茶水是真的烫。 烫得她想哭,死死咬着下唇隐忍着,却又不敢将茶杯丢出去。 容枝枝冷冷地看着她:“听说你受了冻,手生了冻疮。眼下,你的手还冷吗?还想要我暖手炉吗?” 第一卷 第76章 我现在就写休书! 这回玉曼华算是明白了,容枝枝今日叫自己过来敬茶,实则就是为了敲打自己要她的暖手炉的事。 她烫得指尖通红,哭丧着脸道:“不……不冷了!世子夫人,您请喝茶。” 然而容枝枝并不接。 只淡淡看着她被烫得快发疯的模样,不紧不慢地道:“便是如此喜欢抢旁人的东西?夫君你要抢,一个暖手炉都要抢?” 玉曼华咬唇,满面的委屈,只是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请世子夫人喝茶。” 然而容枝枝还是不动。 见着玉曼华开始发颤,那杯茶几乎就要端不稳。 容枝枝淡淡提醒:“这茶若是泼到了我裙摆上,你便重新敬茶。” 玉曼华只好重新将茶杯端稳。 眼见眼泪就要掉下来。 容枝枝道:“世子不在这里,想必你明白,你的眼泪对我是无用的。对了,方才你说谁才是妾室来着?” 玉曼华这会儿后悔死了,早知道容枝枝一点不按自己的预想出牌,她今日也不会叫嚣了,平白叫自己吃这份苦。 她只好把眼泪憋回去,憋屈地道:“是奴,奴才是妾室!” 容枝枝:“你不是说,不被爱的才是妾室吗?” 玉曼华:“……” 她眼下只觉得,世人都被容枝枝骗了,她在昭国的时候都听说过,大齐的第一贤妇容枝枝,温良贤惠,端庄典雅。 如今看来,这是哪里温良了? 说容枝枝是厉鬼投胎来的,玉曼华都相信。 容枝枝轻声道:“怎么?不愿意答话?是因着茶水渐渐冷了,叫你手不烫了,嘴反而硬了?朝夕,给她再换一杯开茶。” 玉曼华忙是道:“不不不,世子夫人,奴错了!不用换了!奴方才是糊涂了,说了不该说的,还请世子夫人宽宏大量,原谅则个!” 方才她有多轻狂,眼下瞧着便是有多窝囊。 朝夕都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还以为是以为多了不得的一个人物呢,便在他们家姑娘面前叫嚣,没想到一杯开水便能收拾了。 玉曼华做了那么多年公主,在宫里一直受宠,从前只想着自己日后若是成婚了,驸马也是不敢纳妾的,哪里需要什么手段应付后宅众人? 这会儿落到了容枝枝手中,她才知道原来一点小伎俩,都能将自己折磨得面无人色。 她从前也不是没用伎俩去折磨别人,今日落到了她自己身上,她才知道多难受! 容枝枝看着她:“你年轻貌美,正是轻薄张狂的好时候,郎君们眼里想必都是你,哪里还需要我一个二十岁了的老女人原谅。” 玉曼华脸都白了。 这容枝枝真是记仇无比,自己做了叫她不高兴的事,说了叫她不高兴的话,都是要还给自己的。 她忙是道:“世子夫人也正是年轻,是我,真是我糊涂了……” 朝夕讽刺地道:“你也知道我们家姑娘正是年轻呢?二十岁了都要叫你嘲讽一句,怎么了?你是天生命薄,活不到二十吗?” 玉曼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哪里知道容枝枝没自己想象的好对付就罢了。 就连容枝枝的丫鬟,都能叫自己难堪。 也是了,当日容枝枝守孝完回来,不也就是这个死丫鬟,骂自己是娼妇吗? 可这会儿,她也不敢辩驳什么,只是看向容枝枝,又说了一遍:“求夫人喝茶!” 容枝枝不言不语,便由着玉曼华恐惧惊惶地继续跪着。 待到那杯茶已经温冷了,容枝枝才不紧不慢地将茶接了过来。 玉曼华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容枝枝便反手将那杯温茶,泼到了玉曼华的脸上,叫玉曼华惊叫了一声:“啊……世子夫人,您……” 容枝枝放下了茶杯,不紧不慢地道:“实则是你太过恬不知耻,我便帮你醒醒神,洗洗面。” “免得你日日对你自己轻薄下贱的言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届时丢的是你的好夫君的脸。” “一会儿你回去与他哭诉的时候,告诉他不必谢我了,为他的声誉着想,都是我这个主母应当做的。” 玉曼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容枝枝竟是都料到了,自己打算回去与齐子赋哭诉了,可她一点都不怕吗? 瞧见玉曼华脸上的诧异。 容枝枝眸光轻蔑:“下回来想我跟前作妖的时候,可千万记住两件事。第一,打蛇要打七寸,莫要拿一些对敌人无关轻重的东西去吓唬人。” 她竟是觉得,自己会怕她去找齐子赋告状?齐子赋如今在她眼里,是个什么东西? 玉曼华面皮一抽。 容枝枝接着道:“第二,你离开了这个院子后,大可以去看看,那些仆人会不会为你说一句话。” “他们知道他们的命握在谁手里,也知道平日里对他们好的是谁,你在我的院子门口装委屈,实则观众只有你自己!” 容枝枝执掌侯府中馈三年,覃氏身体不好且懒,事情都是丢给她在管。 府上除了几个主子身边紧要奴才卖身契在覃氏手里,其他的都在容枝枝手中,何况平日里容枝枝对府上的仆人极好。 逢年过节,从来不曾亏待众人,常常赏赐,若是谁遇见个难处,容枝枝也是能帮则帮。 她三年累积的好名声,做的善事,收拢的人心,岂是玉曼华一阵表演便能消去的? 世人可并不都如齐家几口忘恩负义。 玉曼华听完,更是难堪得很。 而这会儿齐子贤也急匆匆来了,在门口便叫喊:“嫂嫂……” 容枝枝:“让四公子进来吧。” 这会儿在齐子贤的眼里,容枝枝便是自己这边的人,更是能叫自己金榜题名,成就无边伟业,还当上侯爷的人! 是故他进来,瞧见了玉曼华,便是讥讽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不怕污了我嫂嫂的地?” 他讨厌玉曼华,可并不完全是为了容枝枝,也是为着玉曼华昨日说的那句质疑他和容枝枝关系的蠢话。 容枝枝也看她一眼:“茶敬了就走吧,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是等我打赏你不成?” 玉曼华本就被容枝枝收拾得心中委屈难言,此刻又叫齐子贤刺了,听完这话,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 一路跑回了齐子赋的院子。 便是哭哭啼啼的,将自己今日的遭遇,都与齐子赋说了,只是却隐下了自己说了那些轻狂的话,只说了容枝枝欺辱自己的部分。 听得齐子赋眉头直皱:“我当真是没想到,她骨子里竟是这样的毒妇!你都放下身段给她敬茶了,她还敢折辱你。” “有你这样尊敬她的好妹妹,有我这样在乎她的夫君,还有世子夫人的尊贵身份,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简直是贪得无厌!” “她是不是以为,我当真是不敢休了她?拿笔来!我现下便要振夫纲,给她写一封休书!” 第一卷 第77章 就知道耍她的大妇威风! 被休的女子,可是比和离严重多了,在整个大齐都会是笑话! 她那样沽名钓誉,容家那样在乎名声,待看到了自己的休书,她便会明了,自己只需要一张纸,就能叫她堕入地狱,不能翻身。 惊惶之下,她定然不敢再如此对待曼华! 曼华腹中可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不就是容枝枝的孩子吗?难道未来就不会叫容枝枝一声母亲吗?她还欺辱孩子的生母,简直是不知所谓! 玉曼华眼前一亮,嘴上继续挑拨道:“赋郎,世子夫人或许只是一时气头上,为了暖手炉的事情不快,不如你还是莫要与她计较了……” 齐子赋果然越听越生气:“为了一个暖手炉,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东西也被她拿回去了,她还有什么可不快的?” “你这样懂事,处处让着她,她却一天到晚就知道耍她的大妇威风,我当初想叫她做妾,果真是对的!” “若做妾人的她,以你的宽容大度、体贴他人,我们侯府如今又岂会闹得家宅不宁?” 玉曼华擦着眼泪道:“赋郎,可别再说这些话了,若是传出去了,陛下和相爷怕是对你更不满了……” 齐子赋叹了一口气,心里更是感怀,忍不住将玉曼华抱在怀里安慰。 同样是做妾,曼华却还是处处为自己着想,可枝枝呢? 秋熠胆战心惊地取来了纸笔,问道:“世子,您是真的要写休书吗?” 齐子赋:“写!” …… 齐子贤为了拉拢容枝枝,待玉曼华走了之后,还坐下辱骂了玉曼华好半晌。 刚要谈及自己的来意。 便听得有仆人进来禀报:“世子夫人,世子闹着要休妻,正在写休书呢……” 纵然容枝枝早就已经清楚,齐子赋并非良人,可在知道对方竟是在写休书之后,她还是有些意外。 这人恶心起人来,当真是半点不念情。 齐子贤吓了一跳:“兄长这又是在闹什么?” 容枝枝叹了一口气:“想来是发病了心情不好,又听了玉姨娘的挑拨吧。朝雾,你去请侯爷过去劝劝夫君,小叔,不如你也与公爹同去劝劝?” 她还正愁不好支开齐子贤,单独去见姜先生商量事儿。 齐子赋又帮了自己一把。 齐子贤:“这……那去探问新夫子的事……” 容枝枝:“这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一人去便好了,正好小叔脸上还有伤,若说是摔的,恐姜先生不信。你不如就留在府上好了,世子那边还指着小叔你呢。” 齐子贤听到这里,也不疑有他。 因着哥哥闹这事儿,也确实是突然,便忙是道:“那好,嫂嫂放心,哥哥只是一时糊涂,父亲与我一定会劝阻他的!” 容枝枝轻叹:“但愿吧。” 说着,她脸上忧心忡忡地带着朝夕出门了。 而齐子贤则忙是绷着脸,往齐子赋的院子去了,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的要害死自己才甘心吗? …… 马车上。 朝夕欲言又止:“姑娘,世子写休书,您不担心吗?” 容枝枝看她一眼:“担心什么?我与他在户籍处,是玉嬷嬷拿着和离书去消的婚事,眼下与他已经不是夫妻了。” “他还能休了一个早已同他没婚姻干系的人?即便他眼下写三千张休书,也不能影响我的名声分毫。” 朝夕松了一口气,气呼呼地道:“亏得是先前您已经要了和离书,没打算与他过下去,不然想想只要玉姨娘随口挑唆几句,齐子赋就要给您休书,那日子是怎么过啊!” 说着,朝夕气得眼眶都红了。 只是她又想起来什么:“可一会儿若是侯爷和四公子没劝住世子,便是那休书不影响您的名声,咱们也得离开侯府了,走了之后报仇不是难多了?” 覃氏那个该死的老虔婆还活着呢!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你放心,信阳侯和齐子贤会劝住他的。信阳侯就是逼,也会逼着他把休书撕了。” 朝夕见姑娘笃定,也放心了几分,但还是道:“早知道离开府邸的时候,遣个人过去悄悄听听看了。”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没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父子二人一起,教齐子赋对我过河拆桥罢了。” “告诉齐子赋我还有用,且还愿意为这个家付出,是以即便是要休妻,也叫他先忍一忍,等我价值尽了再将我赶出门。” 朝夕听完心里一堵。 容枝枝嘲讽地道:“不然你当我为什么要与他们演戏,做出事事会为他们盘算的模样?” “除了算计,更是掣肘他们,叫他们想对我怎么样,都掂量几分,如此我在侯府行事,也更轻松些。” 朝夕瞧着自家姑娘淡然的神情,到底没再多说什么了。 只希望姑娘已经如此机关算尽,老太太在天上,可万万是要保佑姑娘,成功报仇才是。 …… 姜老先生如容枝枝意料中一般好说话,都没犹豫便答应了容枝枝的要求。 容枝枝忙是谢过:“此事劳烦您了。” 姜老先生摆摆手,道:“无妨,不过就是叫我的老友配合演出戏罢了,何值一提?想想你总算是同意老夫不必再教齐子贤,对老夫才是大恩大德。” 说着这话,姜老先生的面上,痛苦极了。 容枝枝脸上带了几分歉意:“先前叫您教他,是我糊涂了,害您不快了这样久。” 姜老先生摇摇头:“他这样难教,人品又这样差,也不是你能预料的!你自己受得委屈也不少,日后好生保重。” 容枝枝:“多谢姜老先生关心。” 全天下都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偏生的只有在齐家人的嘴里,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嫁进他们家是走了大运。 容枝枝离开了姜家,马车便往侯府而回。 只是车马到了半路上。 却是骤然停住了。 朝夕推开车门,便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接着便见着一名二十五岁的妇人,站在路边,笑盈盈地瞧着这边,一副温和良善的模样。 那妇人问道:“车上可是信阳侯府的世子夫人?” 容枝枝听着对方温和的声音,多了一分好感,便也起身露了面:“夫人何事?” 那名妇人道:“妾身乃是吏部郎中申鹤的姐姐,仰慕夫人已久,今日刚好见着侯府的马车,便斗胆拦下,想请夫人赏脸,与我去喝一盏茶。” 容枝枝只沉吟了片刻,便道:“那便请夫人带路吧。” 想见自己的,并不是申鹤的姐姐! 第一卷 第78章 相爷送姑娘的第一份礼 容枝枝下了马车,便令仆人们在下头茶楼外头等着,只与那妇人一并进门去。 也客气地问了一句:“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实则是因着对方梳的妇人发髻,她才这般问。 那妇人笑了笑,道:“妾身申雅,姑娘称我申氏便是了,我当年由父母做主,冲喜嫁给夫君,那会儿弟弟进京赶考还遭人陷害入狱了,也无能为我做主。” “可大婚当日夫君便去世了,婆家待我并不好,弟弟申鹤将我接回来,如今寡居在娘家。” 容枝枝想起来似乎从前也听过申鹤这个人。 出身都不算寒门,是贫困人家,想来她父母的作为,是当初家境艰难,又不将女儿放在心上所致。 只是申氏的言行,实在是叫容枝枝奇怪。 她也不藏着自己的想法:“夫人似乎与我交浅言深。” 她们二人是第一次见面,申氏便与她说这许多,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申氏轻声笑道:“不过是想告诉姑娘,相爷当真是个好人罢了,当年我弟弟参加科举。” “明明考上了,却与他的几名朋友,一并被人陷害舞弊,顶了名次不说,还关在狱中。” “是相爷,他与我弟弟素不相识,无亲无故,却一力翻查此案,还了我弟弟和他的几名好友清白。” “便是妾身的事,也是弟弟说服父母良久无用,终是求到相爷跟前,相爷在父母面前为我开了口,才将我接回娘家脱离苦海。” 当初的舞弊案,容枝枝也是有耳闻的。 只听说沈砚书雷厉风行,救下不少学子,将那些想顶替名次的世家,也狠狠打压了一番,还了科举一片清明。 若不是他大权在握,换了任何一个人,那样得罪世家,怕是都举步维艰。 但听了申氏的话,容枝枝依旧是警惕地四下看了一眼。 申氏笑道:“容姑娘不必过虑,此茶楼是我如今经营的私业,今日不待客,并无外人听到这些。” “妾身说这些,不过就是想叫姑娘知道,相爷对遇到困难的陌生人,尚且能够出手相助,何况是姑娘您这样对他有恩的人呢?” 容枝枝看向申氏,问道:“这些话,是夫人自己的意思,还是……” 申氏笑了笑:“自然是我自己的意思了,只是我人微言轻,还这般多话,请姑娘勿要见怪。” 她是听弟弟日前念叨,相爷对容枝枝十分上心,只是容枝枝好似不太信任相爷,今日弟弟又央自己,假托自己的名义,请容枝枝一见,她才自作主张这般讲。 到了雅间的门口。 容枝枝问道:“是相爷在里头?” 申氏这下倒是意外了:“姑娘如何知道?” 容枝枝:“猜的罢了。夫人若是想见我,定是直接上门拜访,何必当街拦人?” 申氏真心赞美道:“容大姑娘果真冰雪聪明!不过,若是姑娘担心相爷会害您,不愿意相见,妾身便将相爷要见您的来意,直接告知姑娘,再送姑娘出去。” 容枝枝没再多言,推开了这扇门。 沈砚书已经帮了她一把,现下再说不信任,未免显得寡情又不识好歹。 何况沈相风光霁月,持正守恒,天下皆知,难道还能对她不轨不成? 接着。 她便见着了站在墙边赏画的男子,长身玉立,矜贵逼人,令人不觉想起一首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身侧站着一个护卫。 容枝枝带着朝夕进屋后,便客气地跪下见礼:“见过相爷!” 沈砚书那双平素淡薄的眸子,在落到容枝枝的身上,便霎那间被她的身影填满。 似天地失序,似日月无华。 苍茫人间,软红十丈,只余她一人,熠熠生辉,璨然夺目。 他淡声道:“容姑娘请起。” 站在后头的申氏,见着了沈砚书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便强撑起笑容来:“那相爷便亲自与容姑娘一谈吧,妾身在外头等候。” 话音落下,便退了出去。 容枝枝也起了身,双手交叠在跟前,恭敬地站着,轻声道:“多谢相爷考虑周全,叫申家姐姐帮忙。” 若直接是沈砚书的人,拦下马车,叫人知道自己见了相爷,便不知道有多少闲话等着自己了。 闲话也就罢了,若是叫信阳侯府生出了怀疑,便是误了自己的事。 沈砚书淡淡“嗯”了一声。 他今日穿了一身雪色的衣袍,发间仅有一根形态如竹的发簪,长眉似剑,眼若星河,白玉般的鼻梁高挺,鬓角的碎发使他多了几分慵懒。 倒不像是那个权倾朝野的沈相,反像是个一心做学问的名士。 平白叫容枝枝少了几分防备,多了一丝自在。 容枝枝哪里会知道,这副穿着,也是沈砚书认真考虑过的,他与容太傅同朝为官,且容太傅总是与他过不去,世人便说他们水火不容。 他也只能从这些细小的地方,去消减她对自己的戒心。 容枝枝小心地道:“看申家姐姐的意思,相爷是有些重要的事情,想与臣女说?” 乘风这个时候,拿出一个信件,递给了容枝枝:“这是相爷送给容姑娘的第一份礼,上头有一个消息,还有一个人,想来都会对容姑娘有所帮助。” 容枝枝意外地接过,拆开信件看了一眼。 微微愕然,接着便抬眼问他:“这些消息属实吗?” 乘风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姑娘若是不相信,可以去查证,我们家相爷还能骗您不成!” 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乘风又有点后悔,因为上次他对容姑娘大小声的下场,就是挨了一顿打,伤还没好全呢! 乘风这样一说,容枝枝也知道自己糊涂了,便当真是有所怀疑,也不该当着摄政首辅的面,去问出这样的问题。 好在沈砚书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 容枝枝也松了一口气,忙是道:“多谢相爷,相爷之助,容枝枝铭感于心!这一份礼,容枝枝一定善加利用,不会叫相爷您失望。” 沈砚书:“嗯。” 容枝枝:“那……臣女告辞了?” 沈砚书微微抿了薄唇,有些不快她这么快便急着走,但又没理由强留,只好点了点头。 容枝枝离开之后。 沈砚书看了一眼乘风。 乘风面皮一抽,捂着脸崩溃地道:“相爷息怒,属下自己回去领板子!” 屁股跟着自己,是真的造孽啊! 第一卷 第79章 把容老太君的魂魄钉死在阴间 回侯府的马车上,容枝枝有些愣怔,实在是忍不住诧异沈砚书怎么会闲心帮她调查这些事。 按理说,他那样的人,高坐庙堂,生杀予夺,这等后宅的小事,对方应当不会放在心里才是,更不会过眼。 看着自家姑娘坐立难安的模样。 朝夕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您是有什么困惑吗?” 容枝枝果真也是难得有些迷惑,说了一句:“只是意外沈相对我的善意罢了!或许,我也不必想太多,他只是为了报恩?” 却没想到,朝夕却是道:“奴婢觉得,相爷怕是喜欢您,堂堂首辅大人,还要摄政,日理万机,为何要在那儿亲自等着姑娘您去会面,只为了让人交给您一个信封?” “这事儿不是随便使唤哪个奴才都能做吗?还这样迂回,劳动了申氏,他想见姑娘一面的动机,再是明显不过了。” 容枝枝:“……” 你是够大胆,也是敢猜的! 朝夕心情极好:“奴婢就说了,姑娘您是最好的女子了,就连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都对您心动。” “那谢氏还当她有什么了不得呢,那般羞辱您。王府的大公子再好,也好不过首辅大人啊!” 容枝枝看她一眼,蹙眉:“好了,这样的话不要胡说了!沈相是何等人,哪里会有姑娘能上他的心?” 这些年,可没听说沈相与谁有点什么。从前也不是没人问起沈相的婚事,据闻沈相回答:一心许国,暂无此心。 朝夕面皮一抽,觉得也是。 相爷那样的人物,旁的姑娘怕是惦记都不敢,便是耷拉着脑袋道:“是奴婢多言了!” 马车回到了侯府。 容枝枝刚到兰苑,齐子贤便过来邀功:“嫂嫂,父亲与我,已经一并将兄长劝住了,兄长当着我们的面烧掉了休书,说日后再也不提了。” 容枝枝故意问:“那不知公爹与小叔,是如何劝动世子的?” 齐子贤闻言,眼神闪躲了一瞬。 方是开口道:“自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他怎么会说,他是叫齐子赋先忍一忍,容太傅和容枝枝对他们侯府都有用,此刻并不是翻脸的最好时机? 看着他的眼神,容枝枝在心中暗讽,她便知道,这一家人没有半个有良心。 齐子贤担心容枝枝再问下去,自己露馅了,便忙是道:“嫂嫂,找夫子的事如何了?” 容枝枝故意先坐下,喝了一口茶水,叫齐子贤等得心焦不已。 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姜老先生说这两日,便去信给徐先生,待说好了,便让小叔你去徐先生府上,考校一下天资与学问,看能否入门。” “你如今脸上都是伤,缓个几日也好。” “便是徐先生那里,你真的不能入门,小叔也不必心急,我还能继续为你筹谋。总之,一定会给你选一个好夫子!” 齐子贤闻言大喜,忙是起身道:“多谢嫂嫂!” 他眼下已是有了一种京城的好先生,都任由他挑选的兴奋。 容枝枝假意打了个哈欠,齐子贤这会儿自是有眼色得很:“嫂嫂既是累了,便小憩一会儿吧,弟弟先退下了。” 容枝枝:“去吧!” 一直与他虚情假意,容枝枝也挺累的,忽悠得差不多了便可。 齐子贤离开了此地,回到他自己的院子,便实在是没忍住兴奋。 与春生道:“这容老太君当真是死得好!容家只有老太太一个人看重容枝枝,那老东西一死,容枝枝便只能事事为我们侯府盘算了。” “便是从前,她都没能为我许诺,徐先生那边不行,还会给我找旁的!其实姜先生看不上我,难道我就瞧得上他吗?他总是对我多有责备。” “若是容老太君早点死,说不定我早就叫容枝枝给我换了先生,也不会平白受那姓姜的侮辱!” 春生有些听不下去,便开口道:“四公子,不论怎么说,世子夫人也是在为您盘算,您这样说话,也实在是不应当……” 齐子贤不快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应当的?你就是妇人之仁!那死老婆最好都别去投胎,留在地府里没事就给容枝枝拖个梦,叫容枝枝清楚她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便对我更是有利!” 想到这里,他忙是开口道:“你这几日去帮我问问,可有什么高僧和得道之人,能将容老太太的魂魄,钉死在阴间,不能超生。” 春生听得脸都白了,实在是想不到自家公子小小年纪,心思竟是这样残毒。 他还想劝一句什么。 可见着齐子贤脸上的神情,也明白自己若是再劝,想来只会惹怒主子,便只敢道:“奴才这就去办!” 世子夫人说了,叫自己少去兰苑那边,免得被人瞧见。 是以春生两日后,好不容易才寻了一个玉嬷嬷出门的机会,在府外将此事告知了玉嬷嬷。 玉嬷嬷听完,气得浑身发抖,与春生道:“你晚些时候,去一趟厨房,朝夕会告诉你如何做。” 春生心事重重:“可万是要快一些,四公子那边催的急。” 玉嬷嬷忙是点了头。 …… 容枝枝听完了玉嬷嬷的话,亦是气得面色发白。 朝夕也是愤愤地道:“他们一家人为什么能恶毒到这个份上?亏得姑娘您没对齐子贤心软,没想过当真给他找个好夫子,不然这会儿,岂不是被气死?” 玉嬷嬷:“姑娘,您得快想个法子,可万是不能让这些混账,搅得老太君死后都不得安宁!” 容枝枝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开口道:“玉嬷嬷你出去买通一个道人,叫他假称能帮齐子贤行恶事,实则是去帮祖母超度一番。如此对那道人也不算为难,齐子贤那边也交代了过去。” 玉嬷嬷点点头:“也只能这样办了。” 容枝枝这会儿的眼神,却是冰冷得很,齐子贤既然敢做这一步,那就别怪自己更不留情面了! 她吩咐了朝夕一句:“你去一趟四公子的院子,问问他帮我与覃氏说和,说得如何了?可有真的对此事上心。” “顺道一提,说覃氏手腕上的那个玉镯子,我极是喜欢,不知他能否为我求来。” 朝夕:“姑娘您是想……” 容枝枝冷声道:“去做就是了,很快你便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第一卷 第80章 将容枝枝送去府衙受刑 容枝枝还补充道:“告诉他,婆母素来喜爱那个镯子,只有她将镯子送给我,才能证明小叔也在为我尽心呢,如此我也更是会为小叔不遗余力。” “莫说只是找夫子了,将来小叔在朝堂上,叫我父亲为他走动,也不是不能的!” 自私自利,以自己的利益为第一考量,是齐家人的传统,更别说眼下齐子贤满脑子都是找个好夫子的事。 如此,谁的利益他舍不得牺牲? 朝夕忙是道:“是,奴婢这就去!” 没到半个时辰。 齐子贤便是急匆匆地进来,将手里的镯子交给了容枝枝:“嫂嫂,这是母亲最喜爱的那个镯子……” 容枝枝眼前一亮,满面都是欣喜:“婆母当真舍得给我?” 她就知道齐子贤不会让她失望。 若镯子是齐子贤的,他不一定舍得给,说不定还要与自己讲许多大道理,可镯子是覃氏的,自己又拿出那么多利益诱惑他,他哪里会顾念他母亲的心情? 齐子贤:“自然了,嫂嫂为这个家,如此尽心地操持,母亲怎么会这样不讲理,区区一个镯子都舍不得?” 然而他话音刚落。 门外便传来了覃氏骂人的声音:“容枝枝,你这个挨千刀的贱妇,你怎敢叫我儿来我手里抢镯子!你给我滚出来,立刻出来!” 知道这个镯子果然是齐子贤抢来的,容枝枝便是放心了。 面上却是一脸迟疑:“这……小叔,你不是说,镯子是婆母自愿给的吗?” 这说话之间,覃氏已是不耐烦地闯进来了。 虽然信阳侯是叫她禁足,可她怒极之下,非要出来,也是没有奴才敢拦着的,到底信阳侯如今就只有三个孩子。 府上的哥儿姐儿,都是覃氏所出,奴才们哪里会不知道,夫人的份量? 齐子贤忙是拦在容枝枝身前,不快地看着覃氏:“母亲,你这是做什么?你一个做婆母的,不过就是一个镯子罢了,给了嫂嫂又如何了?” 覃氏都气糊涂了,愤恨地道:“什么叫只是一个镯子罢了,这可是老侯夫人给我的侯府传家宝!” 齐子贤理所应当地道:“既然是传家宝,那自然是要传下去了,给嫂嫂又有什么不对?” 容枝枝这会儿还适时地道:“我也就戴着赏玩几年,待小叔娶亲了,大婚第二日,我便将这个镯子送给四弟妹!” 齐子贤一听这话,便是更不能让覃氏拿回去了:“好了,母亲,您可讲点道理吧!您一个当长辈的,如此小家子气,一个镯子都舍不得,若是传出去了,也不怕叫人笑话!” 覃氏气得脸都绿了:“便是这个贱人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是吧?我这个母亲说的,你一句都不肯信?” “我都告诉你了,她虚情假意,口蜜腹剑,她根本就没想为我们家任何一个人着想,你为什么就死活不肯听我的?” 容枝枝一脸受伤地道:“婆母,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先前可是为小姑找了许多外地贵公子的画像。” “若不是您的娘家侄女挑唆,害得小姑在乾王府丢了颜面,如今好郎君她说不定已经选上了。” “徐先生那边也已经传了消息过来,叫小叔后日便去徐府校考。我分明是事事都在为这个侯府考虑,我实在是不明白,婆母何出此言啊!” “倒是婆母与你的娘家人,屡屡地害小叔和小姑的前程,儿媳有些时候都会怀疑,他们怕不是您在哪里捡回来的孩子。” 覃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容枝枝,你还敢挑拨!” 容枝枝:“儿媳绝无挑拨之意!朝夕与儿媳是一同长大的,您若是不相信,可以问与我问一同长大的她,我是不是一直盼着这个家好。” 容枝枝故意强调了两次“一同长大”。 这话果真是触动了覃氏的某些记忆。 覃氏便像是得了什么杀手锏一般,扭头便对齐子贤道:“贤哥儿,你可知道,与你自小一同长大的冬凌,上哪儿去了?” 听覃氏这么一问,容枝枝眼底露出一抹满意的笑,这个蠢妇总算是上当了。 齐子贤愣了一下:“冬……冬凌?先前你们不是说,他祖父病重,便开恩许他去庄子里养病,也允了冬凌去给他侍疾吗?” 冬凌是家生子,他的祖父也是侯府的仆人,当时是伺候了老侯爷的,所以府上愿意开这个恩典,齐子贤也没觉得奇怪。 覃氏冷然一笑,一副揭破真相的模样:“冬凌实则是冲撞了容枝枝这个贱妇,容枝枝下令将他乱棍打死了!” 齐子贤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回头看向容枝枝:“什么?嫂嫂,这事儿是真的吗?” 他素来与冬凌最是玩得来,对方说是自己的奴才,可却是齐子贤最好的玩伴,且冬凌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念着齐子贤。 比那个总是喜欢对自己劝来劝去的春生,令齐子贤舒心多了。 这一年他也不是不思念冬凌的。 容枝枝蹙眉,看向覃氏:“婆母,您真是冤枉我了,我没有这样做!” 覃氏满脸都是恶意:“你若是没有这样做,你便让人将冬凌叫回来啊!冬凌是陪着贤哥儿长大的人,可你一点不快,就将他打死了!” “眼下还有脸面与贤哥儿说,你事事都会为贤哥儿盘算,可怜我儿单纯,才会被你糊弄!” 容枝枝一脸委屈地看着覃氏:“婆母,你当真想将冬凌找回来吗?您明知道,冬凌不是什么好奴才……” 覃氏:“对!我就是想将冬凌找回来!说来,冬凌的卖身契,一直在我的手里,你既然打杀了他,我便是去府衙告你,都是告得的!” “我儿,冬凌一直对你那样好,尽心尽力,临死的时候,都还惦记着你,是府上一等的好奴才,我甚至想收他做义子。” “可你嫂嫂就为了一点微末的小事,便要了他的命,现下还说冬凌不是好人,要污蔑于他,母亲当真是为那个可怜的孩子心痛啊!” 齐子贤问道:“嫂嫂,母亲说的是真的?” 若容枝枝真的打死了冬凌,他便当真是要怀疑容枝枝对自己的用心了。 容枝枝脸色煞白。 覃氏见此,便觉着自己是震慑住容枝枝了:“来人,现下便为老身写一纸诉状,送去衙门,老身要这个满嘴谎言的虚伪贱妇,在府衙受刑……” 容枝枝忙是道:“别!婆母,可别送我去衙门,既然你们这样想冬凌回来,那儿媳这就遣人去庄子里将他接回来,继续伺候贤哥儿好了!” 这下,轮到覃氏傻眼了:“冬凌还活着?” 那冬凌,可是个祸害,不能回来啊! 第一卷 第81章 容枝枝这个伪善的贱人 容枝枝:“是啊,还活着!婆母既然觉着冬凌千好万好,事事都为小叔着想吗?朝夕,遣人去禺山脚下的庄子里接人吧!” “恰好两个月前,我也听说他祖父已经去世了,倒也能回来伺候小叔了。” “这样的好奴才,可万是不能落在外头!待他回来了,我便为婆母办一场认亲宴,以后叫他做婆母的好义子。” 覃氏忙是道:“不……不是,这冬凌要不还是……” 容枝枝打断道:“婆母不是说,这是陪小叔一同长大的人?我说他不是好奴才,婆母也说是我污蔑,还要送我去衙门。都是您在说,儿媳当真是不知道当如何了!” 齐子贤却是眼睛都亮了,忙是道:“接回来吧,赶紧接回来吧!我委实是有些想他了,我亲自去接!” 覃氏急得险些跳脚:“站住!不准去!” 齐子贤极是不快,蹙眉看着覃氏:“为什么不准去?母亲你自个儿都说他好了!要是不准我去,我就不读书了,我死给你看!” 只有在与冬凌在一起的时候,他过得最快乐。 冬凌会带他斗鸡斗蛐蛐,带他翻墙钻狗洞,带他一起溜去青楼听墙角,他的日子只有与冬凌一起过的时候,才欢愉又刺激。 齐子贤再如何精明盘算,可到底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心里还是有玩心的。 这一年没有冬凌,他是显得上进了不少,可他觉得他活得都不像自己。 想到这里,他更是懒得理会覃氏,大步出门,亲自去接冬凌。 覃氏气得跳脚:“站住!你快站住啊,拦住他!” 可这里是兰苑,这里的人,覃氏怎么叫得动?奴才们没一个搭理她。 她自己忙着过来抢回镯子,也只带了李婆子,一个李婆子哪里拦得住齐子贤? 还被齐子贤推倒在地上:“你这个老刁奴,还不滚开!” 他如今上了脾气,连覃氏都会推倒,何况是她了! 李婆子“哎呦”一声,被推到地上。 齐子贤头也不回地走了。 覃氏愤怒地回头,看向容枝枝:“容枝枝,你还不叫人拦住贤哥儿?你是想看我儿毁了是不是?” 容枝枝淡淡道:“这不是婆母要送我去衙门,才求来的好事吗,我怎好拦着?” 覃氏:“你!” 她指着容枝枝的鼻子,气得七窍生烟,愤恨地道:“老身当初叫你打死冬凌,你没照做?” 容枝枝轻嗤:“若是真的照做了,今日儿媳怕是当真要被下狱了。” 当初发现齐子贤总是定不下心读书,容枝枝观察了许久,才知道是冬凌的问题,那奴才自己不学好,还教唆着哥儿一起去玩。 可那到底是从小就陪着齐子贤长大的奴才,她一个刚嫁进来不久的嫂嫂,忽然就要换了小叔身边的人,岂不会叫人疑心,她是想掌控府上的一切? 所以她是嫁进来两年,徐徐图之,得了覃氏的信任之后,才开了这个口。 覃氏那会儿也是相信容枝枝是为了齐子贤好的,恰好冬凌的祖父病了,覃氏便叫容枝枝将冬凌打杀了,骗齐子贤说人去侍疾了。 只是容枝枝觉得,这冬凌是不大成器,可到底也没到要处死的份上,才私下留了对方一命,真叫他侍疾去了。 覃氏这会儿心焦不已:“你这个混账东西!老身叫你打死他,你竟然不听!” 容枝枝冷笑:“亏得我没听,不然照着婆母你的意思,这会儿都被扭送到哪儿去受刑了!” “就是不知道贤哥儿一会儿回来了,婆母打算什么办呢?强行将人打死,贤哥儿怕是死也不让!” “公爹还不知道冬凌是个什么人呢,他要是知道了,还听说婆母今日闹的这一出,想来更是觉得婆母担不起这个侯夫人的位置了吧?” 覃氏好险没晕过去,指着容枝枝的鼻子道:“你若是敢告诉侯爷,老身撕了你的嘴!” 容枝枝要的就是这句呢,便是笑道:“谨遵婆母教诲!” 见她这样听话,覃氏狐疑地上下看了她好几眼,可到底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恼火地道:“把镯子还给老身!” 容枝枝本也不是真的稀罕这个镯子。 她目的已成,便笑着递给了覃氏。 覃氏拿回后猛地瞪大眼,瞧着容枝枝道:“老身明白了!容枝枝,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你有意借这个镯子逼着老身过来闹,故意引导老身说出冬凌的事,就是为了叫老身自己主动把冬凌弄回来,你想养废了贤哥儿!” “这下,便是那冬凌回来之后,真的带着贤哥儿去做了什么糊涂事,责任也是老身的,而你都是被逼无奈!” 容枝枝眨眨眼,温声道:“婆母怎将我想得这样坏,儿媳可是什么都没想过啊。” 覃氏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想抓花了容枝枝的脸。 然而容枝枝还提醒了一句:“婆母,你现在可还是在禁足呢,还不快回去?叫公爹知道你过来闹事,想来是又要生气了!” 覃氏:“你……” 见着容枝枝云淡风轻的神情,覃氏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不会对她有半分影响了,在李婆子的搀扶下,她咬牙切齿地回了自己的长寿苑。 李婆子一直安慰她:“夫人息怒,莫要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 覃氏恨得脸都青了:“先前老身还想着,容枝枝到底是子赋的夫人,这个侯府好,对她也只有好处,她高低是会为府上众人盘算的。” “可她一转眼,却是屡屡教唆贤哥儿过来与我吵架,今日更是闹成这样,她分明就是个祸害,根本就不是真心为了这个侯府好!” “不行!老身要提醒侯爷,一定要防着容氏,断然是不能这样信任她!就该叫子赋将这个祸害给休了才是!快,你去叫侯爷过来!” 李嬷嬷倒是把信阳侯请来了,只是信阳侯来的时候,却是满脸不耐烦,听覃氏说了隐忧之后。 更是沉着脸道:“你莫要一天到晚胡思乱想,那些贵公子的画像,枝枝是真的搜罗了,她还亲自去拜会了姜先生。你成天说些没影的话,是还嫌你害两个孩子害得不够吗?” 覃氏都快急死了:“侯爷,你要相信我!她当真是想害……” 信阳侯厌烦的打断:“你说她要害人,可是有证据?” 覃氏自然也是不敢说出今日的事,只因那冬凌是自己闹着要接回来的,说出来不是更坐实了自己无事生非?容枝枝更显得无辜。 便是噎住了。 恍然觉得那个小贱人,当真是好手段,把这个家闹得一塌糊涂,可面上好似事事都与她无干! 赏花宴出的乱子,容枝枝做的好人;语嫣去乾王府丢人,也是娉婷的教唆;两个儿子打起来,虽是为了暖手炉,可容枝枝轻飘飘一句也劝了小叔不要去,又把自己摘出去了! 容枝枝这个伪善的贱人,怎么这样难对付! 第一卷 第82章 你吃我侯府的,用我侯府的 信阳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覃氏吭声,更是觉得这个夫人不称心。 耐着性子等了好半晌,覃氏终于想起来一件事:“她叫贤哥儿过来抢我的镯子……” 信阳侯都听笑了:“一个镯子罢了,你怎就如此短视?你又不是不知,因着玉曼华的事,她对我们颇有成见,如今想要她为我们所用,笼络几分又如何了?” “且不说要镯子,到底是她的意思还是贤哥儿的意思,便是她的意思又如何?只要她能给贤哥儿谋个好前程,就是把侯府的镯子都给她又怎么样?” 信阳侯嘴上这么说着,但内心里其实觉得,容枝枝作为自己的儿媳妇,为府上奉献再多也是应当的,谈不上要笼络。 可他到底是堂堂侯爷,勋贵出身,哪里会在意一只镯子? 覃氏这般,只更是叫他觉得小家子气,这点事儿就有必要闹吗? 想着,他还不快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你身为侯夫人,也要识大体,不该在这个当口闹事!” “等她当真对这个家没用了,别说休了她了,你就是设计将她沉塘我也不会说什么,只如今还不是时候!” “覃氏,本侯是看着孩子们的面子上,才屡屡容忍你短视和愚蠢,你再与我说这些闹心的话,休怪我不讲情面将你给休了!你如今种种,哪里有半分比得上薛氏!” 信阳侯说完便一拂袖,没好气地转身出去了。 薛氏是信阳侯唯一爱过的女人,可惜薛氏早逝,叫自己只能面对这个不知所谓的覃氏! 覃氏听得一阵眼晕,竟是气得哭了起来:“我与侯爷才是夫妻,他竟是半点都不相信我,是了,他从来就没看得起我,从来没爱过我!” 开口便说自己短视愚蠢,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觉着她说的话都是没过脑子的,觉着都是因为她自己蠢笨,才会不识好歹,以为容枝枝是坏人。 李婆子也是叹了一口气:“唉,夫人,您先别哭了,还是想想法子吧。侯爷越是指望不上,您便越是要自己立起来啊!” 她有时候也是服了夫人了,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孩子也这么大了,还在乎着侯爷是不是爱她这个问题,早已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啊。 覃氏攥紧了帕子:“你说得是!” 只是说着这话,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仿佛被负心之人狠狠辜负,又伤感了好一会儿,也骂了薛氏好一会儿才作罢。 李婆子见她终于冷静了,才建议道:“实在不行,不如就与侯爷说,您也没想到冬凌还活着,今日只是因为镯子的事情冲动了,一时间在兰苑说错了话,才说叫冬凌回来。” “四公子不听您的话,还敢不听侯爷的?叫侯爷出面将冬凌处置了便是了,终归是哥儿的前程要紧!” 覃氏忙是摇头:“不行!侯爷已经对我意见这样大了,若还听见我不过是为了个镯子就险些害了孩子,怕更是念着薛氏那个贱人,一怒之下真的休了我也说不定。且如此做,贤哥儿也会记恨我这个母亲。” 李婆子也住了口,如此也是。 覃氏接着道:“其实说来,当初老身也不是没想过,容枝枝说不能叫冬凌跟着贤哥儿,是不是想得太严重了!” “我的贤哥儿是那样出色的儿郎,区区一个奴才,怎么可能将他带坏,又怎么可能影响他的前程?” “待贤哥儿带着人回来了,先试着能不能将冬凌诓出来打杀了嫁祸给容枝枝,若是不能,盯着他几分就是了,只要我们看得严,冬凌又能带着贤哥儿做什么呢?” 李婆子想了想,开口道:“倒也只能如此了!” …… 兰苑。 朝夕道:“姑娘,夫人将侯爷叫过去,没一会儿侯爷便气冲冲地走了,想来也是在侯爷跟前没落着好。” 容枝枝如今对这一切,自是半分都不会意外。 她吩咐了一句:“尽快寻个机会,叫春生提醒私下冬凌小心着些,就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人想对冬凌不利。” “冬凌虽不学好,却是格外机灵,许多事情他心内都有数,他自个儿仔细些,又有齐子贤护着,便不会轻易遭覃氏的毒手。” 朝夕忙是道:“是!姑娘您是想借着冬凌,养废了齐子贤吗?” 容枝枝寒声道:“怎么叫我养废他?他本就是个废物,还是个恶毒的废物。” “旁人与姜先生学一年,就是不中举,也高低能考个秀才,他学一年却被赶出师门。我如今,至多也不过是叫他废得更彻底一些罢了。” “覃氏只怕还不知道,冬凌后头还沾了赌,这一年在庄子里头,也常常私下与那些管事赌博,欠了不少债务,却还是不知悔改。” “齐子贤小小年纪,钻营有余,可心志不坚,难逃玩性,从前对冬凌也是言听计从。” “覃氏若是除不掉冬凌,定是想着好好看着他们,可百密也总有一疏,只要有一两回没看住,冬凌便能带给我们惊喜!” 齐子贤想叫她的祖母在阴间不宁,容枝枝便要他在阳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世上沾了赌的人,能有几个有好下场? 朝夕抚掌道:“如此,便是等着瞧好戏便是了!” 给齐子贤“安排好了人生”,兰苑的众人心情都是不差,容枝枝还叫小厨房特意烧了一只羊,与她们一并分食了。 齐子赋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满桌的羊骨头。 他的脸色当即便难看了起来:“枝枝,我这两日都没能下床,你都不去看我,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大事,好不容易我能下床了,便主动寻过来看看。” “却没想到,你在这里大吃大喝,你的心怎么就这样宽?你吃我侯府的,用我侯府的,却半点不关心我这个夫君,你还能要点脸面吗?” 容枝枝听笑了。 这三年因着覃氏吝啬,总是故意给话她听,她没用过侯府一件东西,俱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或是自己掏嫁妆钱添置的。 就连吃的,都是覃氏当初说与她吃不到一起,叫她自己在兰苑准备一个小厨房,自己遣人去采买东西,自行吃用。 她何时用过侯府什么,吃过侯府什么? 倒是侯府众人从前吃过不少山珍海味,都是覃氏遣了陈婆子过来,叫容枝枝小厨房的人,一并花钱采买的。 眼下齐子赋却在说什么? 第一卷 第83章 枝枝,你的心怎么这么冷? 容枝枝上下打量了齐子赋一眼,也懒得同他生气。 只慢声问道:“那不知世子能下床了,便急忙来我这边,是有什么指教?只是为了谴责我不关心你吗?” 齐子赋只觉得心头一堵,什么叫只是为了谴责这一点? 这一点难道还不够严重吗? 她一个给自己做夫人的人,如此不把夫君放在心上,这是多大的问题她不清楚吗? 他阴着脸道:“我看你的女德和女戒,都是白读了!” 容枝枝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道:“我从前倒是照着上头做的,可如今瞧来,那两本也不是什么好书,照做并无什么好下场。” 齐子赋看着她的模样,满脸失望:“你还在为我先前要贬妻为妾的事,耿耿于怀?此事都已经过去多久了?你怎就不能宽和一些?” 容枝枝放下茶杯,不紧不慢:“我也不过就是没去看世子罢了,左右世子都想休了我,想来也是不想看见我的。既然如此,没去看你这点小事,世子怎不宽和些,还特意来问责?” 齐子赋剑眉皱起,生气地道:“如此的牙尖嘴利,有你这般做夫人的吗?本世子甚至怀疑,自己外出交几个朋友,借几张嘴回来,都不一定能说得过你!” 容枝枝云淡风轻:“我不过是照着世子的道理说话罢了。” 齐子赋:“……” 朝夕在边上翻白眼,世子为什么说不过,那不就是因为按照世子的道理,世子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吗?被姑娘强词夺理回来,便受不住了? 呸! 齐子赋深呼吸了几口气,将自己的火气压下来。 这才道:“罢了!此事我先不与你争执!你既然知晓我要休了你,你为何还能这般稳得住,不过去与曼华好好致歉?” 容枝枝听懂了。 原来是为了给玉曼华出气来的,她嘲讽一笑:“原是碰了世子心尖上的人,世子过来出头了?既如此,先前又说那些多余的话做什么呢?” 齐子赋见着容枝枝脸上的讥讽,竟是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本世子心尖上的人,分明是你!” “若不是你总是这样糊涂,本世子也不会这样对你。你若是还有半分明事理,便与本世子过去与曼华致歉,莫要叫曼华继续伤心了!” 他没想到容枝枝听完,竟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 捂着自己的腹部,笑得直不起腰。 她如此情状,叫齐子赋尴尬不已,一张俊脸也涨红了:“你笑什么?” 难道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实则是她了,得意上了不成?这个念头,叫齐子赋都已经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暴露自己的心思。 却不想容枝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瞧着齐子赋道:“好好好,世子心上的人是我,所以才要我给别的女人让位置,去做妾。” “世子心上的人是我,所以叫我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世子心上的人是我,这才为了玉姨娘三言两语的挑拨,一会儿要休妻,一会儿来问责,最终要我一个主母去给妾道歉!” “想来世子的心,是世上最不值一提之物了,所以我被世子放在心上,才显得这般可笑!” 齐子赋听完容枝枝的话,不快地道:“你何须在这里说些偷梁换柱的话?你口中的那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若你真的在乎我,又哪里会在意这些?” 容枝枝冷笑,是啊,若是在乎他,就应当什么都不要。 尊严不要,脸面不要,身份地位不要,傲骨不要,只余下无怨无悔的牺牲,没脸没皮的存活。 幸好自己如今,已经并不在乎他。 只是与他说这些,也是没意义,他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去,只是白费口舌罢了。 她只慢声道:“朝夕,你告知世子,我当日为何要罚玉姨娘。” 朝夕应了一声“是”。 便将当日玉曼华轻慢容枝枝的话,都一字一句与齐子赋说了。 齐子赋听完之后,便铁青着脸道:“胡言乱语!曼华性格温顺,哪里会是这种人?” 容枝枝:“是啊,她不是说这种话的人,我便能是故意污蔑她的坏人了。世子心里既然早有定见,此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齐子赋听完,默了一瞬。 缓了语气道:“枝枝,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你们编也要编得像样一些,曼华那个性子,便是拿着刀逼她,她也是说不出那般尖酸的言词的。” 容枝枝笑了:“所以这不是不相信我,又是什么?” 齐子赋气坏了:“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难道我便是偏要听了你片面之词,误会曼华,才算是信任你吗?那我与偏听偏信有什么区别?” 容枝枝:“世子眼下便不是偏听偏信?” 齐子赋是真的觉得,容枝枝蛮横无理,自己都已经好声好气与她说道此事了,她还是坚持要污蔑曼华,实在是令他心寒。 他黑着脸道:“便是为了我,你也不能与曼华好好相处,多忍让关爱她几分了吗?” 容枝枝实在是不清楚,齐子赋为什么到了今日,还觉得他自己对她来说重要得很。 一时间愣神,没第一时间回他。 齐子赋倒是以为容枝枝听进去了。 他语重心长地道:“我如今身体不适,说不定当真是神医说的,旧疾复发了,也不能总是为你们调解,你就当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不要再刻意刁难曼华了。” 容枝枝笑了:“世子是为我们调解,还是屡屡为了玉姨娘欺压于我?” 齐子赋见自己怎么说,她都不听,还动不动便讥讽一笑,仿佛自己今日所有的言行,在她眼里就是个笑话一般。 这也是令他动了气:“你便就是让着曼华几分又如何了?” “她如今国破家亡,她的兄长玉城,更是因为记恨她与我这个间谍在一起,连正妻的位置都不愿意为她争。” “如今曼华她只有我的,她又是这样柔弱,若是我还不站在她这边,任由你欺辱污蔑她,她要如何在这世上活得下去?” “枝枝,你的心怎么这么冷?你就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曼华她比你善良多了,这两日还一直劝我勿要为此事与你闹,你再看看你自己,你应当羞愧才是!” 第一卷 第84章 叫齐子赋将银子还给我 听着他这番狗叫,朝夕气得发抖,她当真不止一次怀疑,这信阳侯府看似人住的地方,实则是个狗窝,养出来主子,一个比一个会狗叫。 亏得姑娘已经与齐子赋和离了,不然生生是她家姑娘,都要被这些狗东西给连累,一并堕了去。 容枝枝懒得与齐子赋攀扯什么。 不紧不慢地道:“世子若是没事了,便回去吧。你若是对我不满,只要公爹答应,世子你随时休了我便是。” 齐子赋:“你……你就是算准了,父亲不会同意我休了你,才这般张狂是吗?容枝枝,我真是看错你了!” 容枝枝淡淡道:“嗯,那世子你以后好好看看,真正的我是什么样。” 她才不在意在齐子赋的眼里,她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他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他不过就是自己穿过了,觉得硌脚,甚至还扎人,不打算要了的敝履。 不过是自己好吃好喝养了一段时间,却发现只会回头撕咬主人的每一片血肉,是以不得不划清界限的疯犬。 谁会在意敝履和疯犬,对自己的看法? 齐子赋:“你……!好好好,好得很!容枝枝,你这样与我说话,你可是不要后悔,过来求着我原谅!” 容枝枝轻笑:“世子放心,我决计不求。” 齐子赋:“刁妇!” 骂完这两个字,齐子赋气得愤愤往外走。 本以为容枝枝听了,多少会自我反省一下,他便刻意放慢了步伐,给她一个追上来忏悔的机会,却不想自己都快与乌龟一般慢了,她还是没出来。 齐子赋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已经给了她这么多机会,可她竟是一次都不抓住,她当真是要一错再错了吗? 自己这个夫君,竟然不能劝她回头,这实在是令齐子赋难受极了。 难受的齐子赋走了之后。 朝夕看着齐子赋占过的地方,小脸都是厌恶:“奴婢明日,都想去求个桃木剑,在这屋子里头挂着去去晦气。” 齐子赋真是比厉鬼还要不吉。 本只是随口抱怨了两句,没想到她家姑娘竟是开口道:“倒也可以,求些小的,可以随身携带的,我们一人身上戴一个。” 朝夕被姑娘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 见着她展露笑颜,容枝枝道:“少与他们动气,百病从心起。整日里气呼呼的,容易生出许多毛病来,他们不值得我们为他们气得减寿。” 朝夕:“……是!” 姑娘是大夫,最是明白这些道理不过。 可朝夕更明白,姑娘才是最苦的那个人,姑娘明明知道,生气对身体不好,明明还能劝自己这许多道理,可为了老太太的事,姑娘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 朝夕知道,那口气从未松散,常常将姑娘折磨得不得安寝。 好在快成事了,齐家如今已是一片混乱。 容枝枝看向玉嬷嬷,吩咐了一句:“劳烦嬷嬷你花些功夫,将我这些年来侯府的吃用,都盘点一番。” “也将覃氏他们,透过我的小厨房吃的山珍海味,还有我这些年给他们一家买的首饰衣服,一并记账。” “整理好了,送去齐子赋那边,叫他看看,到底是谁在吃用谁的,不要脸的又是谁!” “定是要与他说,我知晓他是最要脸不过的人了,总是不会厚着脸皮,去用夫人的嫁妆的,叫齐子赋尽快将这些银子都还给我吧。” 若不是齐子赋今日闹这一出,恶心了容枝枝,她还想不到追回这笔银子呢。 玉嬷嬷:“是!” 朝夕忙是道:“奴婢也要同玉嬷嬷一起办这事儿,奴婢记性好,定是叫他们家花用姑娘您的一个铜板,都不会遗漏。” 玉嬷嬷哭笑不得:“数你鬼灵精!” 容枝枝缓声道:“你既是不嫌麻烦,便与玉嬷嬷一起处理吧,倒也正好为玉嬷嬷分担几分。” 朝夕欢欢喜喜地答应下来。 朝雾这会儿也进来了,低声与容枝枝道:“姑娘,我们的人跟了两日,终于是确认了,日前茶楼里,首辅大人的随从给您的信件上,有关覃娉婷的母亲覃夫人的那些消息,是真的。” 容枝枝意外也不意外。 先前想着沈砚书与父亲同朝为官,或许接近自己,其间有算计,可回头想想,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沈砚书算计的。 再说了,以沈相手中的权势,他若是想对付容家,父亲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又何须如此迂回? 既如此,又何须他一国首辅,动这么多心思? 想来从前是她过于谨慎了,便是颔首:“如此便好。照着时间,刘氏明日就该上门了吧?” 覃娉婷的母亲覃夫人,母家姓刘,便称刘氏。 朝雾:“正是!覃娉婷伤了脸,覃氏打发刘氏回去的时候,说了三日便会给个交代,明日便满了三日了。” “奴婢也是没想到,覃大人死了之后,刘氏老老实实守寡了这么些年,到了如今竟是守不住了。” “悄悄养了一个年轻的狂徒不说,腹中还怀了那狂徒的骨肉,只是还并不显怀。” “要不是她常常悄悄摸肚子,我们的人还看不出来呢。覃氏和覃娉婷,如今都还蒙在鼓里!” 容枝枝问道:“你说是才确定此事,想来就是这两日,也见着刘氏密会狂徒了?” 朝雾道:“正是呢!两个人年纪相差了快二十岁,方才却是在一处小院的后门口,连门都来不及进,便迫不及待吻得难舍难分,奴婢才赶忙将消息告知您。” 朝雾到底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禀报着这些消息,都替刘氏燥得慌。 朝雾接着道:“就是那狂徒还需要时间查,不知道他的品性,是不是如相爷说的那般……” 容枝枝淡声道:“不必查了,剩下的便相信相爷吧。” 小心一些是谨慎,过度小心便是疑心病了。 玉嬷嬷也是道:“相爷这样的大忙人,能操心这样的事,想来也是真心想帮姑娘,我们先前去查覃氏,已是表明了对相爷不信任,若还揪着去查狂徒,难免会叫相爷寒心,姑娘这般是对的。” 朝夕一脸激动,忙是问道:“姑娘,您是打算明日去长寿苑,揭破刘氏的丑事吗?若是这般,定是叫那覃氏极是没脸!” 容枝枝:“糊涂丫头,只是叫覃氏没脸,能对我报仇有什么帮助?首辅大人送我这样的人情,也不只是为了叫我笑话覃氏的。” 朝夕不再问了,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蠢,总是想不明白姑娘的盘算。 便只期待起明日的热闹来! 第一卷 第85章 给齐子赋生嫡子,他配吗? 而那厢,齐子赋阴着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玉曼华忙是上来,问道:“赋郎,你与世子夫人没有发生冲突吧?” 齐子赋听了,心情复杂地瞧着她:“你便只是关心,我们有没有吵起来,一点都不关心我有没有为你出气吗?” 玉曼华擦着泪花道:“赋郎,只要你心情畅快,与世子夫人好好的,妾受一点委屈不算什么。” “妾这几日瞧着你动怒,便一直后悔当日不该回来,不该将受了世子夫人磨搓的事与你说的。” “只是那会儿妾心里当真是太委屈了,一时间没想多的,见着赋郎你,便像是看见了主心骨,这才没忍住。说来,也是妾当时糊涂……” 说着这些话,她是满面自责。 齐子赋听完,感动地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满心都是我,受了欺负便告诉我,这有什么错呢?” “更别说,你这会儿也不顾及自身,只想着我与夫人,只怪相爷糊涂,当初竟是要你做妾。” “若做妻子的是你,做妾的是她,以你的温柔体贴,这家里哪里还会有这许多矛盾与事端?” 玉曼华忙是伸出手,拦住齐子赋的嘴。 惊惶地道:“赋郎,此话你与妾私下说说就罢了,可千万莫要在外头说了,若是叫相爷听到了,怕更是耽误赋郎你的前程。” 齐子赋听完,便是感动得眼眶都红了:“还是你在乎我……你放心,因为相爷的缘故,为了这个家的未来,我暂时动不得她,但我不会让你永远屈于容枝枝之下的!” 他已经想清楚了,比起他爱的人,还是爱他的人更为重要。 曼华对自己一片真情,丝毫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和名声,还事事为他想,她这片心意,他绝不会辜负。 秋熠见他们郎情妾意的差不多了。 方才问了一句:“世子,您今日身子已经好些了,明日可要去官署,还是奴才再给您告个假?” 齐子赋:“要去的!” 玉曼华也不拦着他:“赋郎刚在龙行卫得了职位,也确实是要用心一些,这样才能得到上峰的信任!” 齐子赋也沉眸,开口道:“相爷能阻我一时的前程,却是阻不了我一世。这一回我立的功被他以我试图贬妻为妾为由,弹压下去了,可下一回我立功了,他总不能以同一个理由压我两回!” 玉曼华点点头:“妾相信赋郎你很快便会又立下大功,叫大齐的所有人,都看见你的能力!” “妾第一回见着赋郎你,虽然浑身是伤,可一瞧便觉得龙非池中物,你不可能永远只是个六品龙行卫督正!” 齐子赋听她这样一说,更是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谢谢你相信我曼华,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只有曼华相信他有未来,只是因为觉得他本身不凡。 不似其他人,只要见着他立功了,心里都想着容枝枝从前为他做过什么,觉得一切都是因为容枝枝的贤德。 倒是秋熠没忍住,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可是世子,您的身体还能经得起劳累吗?” 齐子赋道:“府医不是已经说,瞧着脉象没什么大碍了吗?神医是容枝枝的义父,说不定就是见着我对他的义女不好,故意吓唬我的!” 秋熠:“这……” 他有心说一句,他觉得神医就是再怎么讨厌世子,应当也不会拿自己行医多年的名声开玩笑。 可这会儿玉曼华说道:“妾也觉得赋郎你说得对,当初你在昭国受那么严重的伤,被妾救下的时候,都没有复发,如今不过是与小叔打了一架,如何就复发了?” “怕当真是危言耸听!说不定是世子夫人叫神医来吓唬您的呢。姐姐也是,就是对世子您有什么不满,也不该这样啊!” “哎,妾糊涂了,怎么又叫世子夫人姐姐了,她听到了怕是又会生气……” 齐子赋不快地道:“你叫她姐姐是抬举她!你放心,以后自有我护着你,不会再准她欺辱你的!” “她也真是太糊涂了,就为了后院这点事,便要叫神医来吓我,若真吓得我不敢去官署,耽误了我的前程,难道对她没有影响吗?” 玉曼华:“世子消消气,姐姐想必就是气头上,也不是故意的……” 齐子赋被她劝了一会儿,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是容枝枝万万比不得的。 秋熠:“……” 他们话都到这儿了,秋熠一个奴才,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了,他怕世子和玉姨娘怀疑自己是被世子夫人收买了。 故意吓唬世子,耽误世子的前程。 便只是擦了一下冷汗,先退出去了。 …… 翌日一大早。 容枝枝起了身,便听得玉嬷嬷过来禀报:“姑娘,世子今儿个竟去官署了,想来身子是大好了?” 容枝枝听笑了:“怕是能下床了,便以为自己没事了。他这病,若是肯静养,还能多拖一段时间,可他偏要去操劳,便是后果自担了!” 朝夕给容枝枝插上白玉簪子:“其实也好啊,如此说不定世子还真的能为国家,再做点什么呢。否则他这样的人,活着也是虚度光阴,浪费粮食!” 容枝枝听完,竟也没有斥责她什么。 淡声道:“你说得很是!” 玉嬷嬷小心地看了一眼容枝枝的脸色,问道:“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姑娘您对世子,是半分留恋也没有吗?” 姑娘恨覃氏是应当的。 世子虽然是糊涂,可老太君的事,到底不是世子故意的,只是覃氏一个人的计划,如今姑娘也是做着正头娘子…… 玉嬷嬷忍不住道:“其实姑娘您有没有想过,侯爷素来不管事又好糊弄,整死了覃氏,养废了侯府其他人。” “您再想法子给世子吊一吊命,给世子生个嫡子,待您当上了侯夫人之后,世子一死,这个侯府便是您的了,许是会比和离好过一些。” 玉嬷嬷见多识广,也见过不少主母对婆家和夫君失望了,不谋爱,只求自己的身份与富贵。 姑娘其实也可以如此啊。 外头说不定是有许多男子倾慕姑娘,可难保就不会同那乾王府的大公子一样,其母瞧不上姑娘的二嫁身份,不让姑娘进门。 左右和离的事,那户籍处的小吏,还没有说出去,说不定拿点银子,能叫对方帮个忙,当没消过婚事呢? 容枝枝起身道:“嬷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担心我离开齐家之后,被人说闲话,担心我无处容身,可你知道我多恨他们。” “待覃氏死了,我容枝枝日后,即便落魄到出去讨饭,也不会再与信阳侯府这样的人家,有半分牵扯!” 还给齐子赋生嫡子,他配吗?不要污了她孩子的血脉。 玉嬷嬷听到这儿,便不劝了。 朝雾进来道:“姑娘,刘氏来了!” 容枝枝:“走吧!去长寿苑!” 第一卷 第86章 要覃氏一半嫁妆 容枝枝还没走进长寿苑,便已经听到了刘氏哭闹的声音,还有覃娉婷破碎崩溃的哭喊。 “小姑子,你无论如何,也是要给我们母女一个交代啊!你哥哥就只有娉婷一个女儿,你当真是忍心叫娉婷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吗?” “姑母,我一直尊重您,敬重您,这些年总是往侯府跑,侍奉您恨不得比侍奉我母亲还尽心,如今语嫣将我害成这般,您也不帮帮我吗?” 容枝枝听着覃娉婷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实则是因为这覃娉婷的话,其实还是真的,大抵是她太想当信阳侯府的世子夫人、太想做未来的侯夫人了。 这几年一直对覃氏百般讨好,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刘氏,她都是往后放的。 如今想来,刘氏守寡之后,只这么一个女儿,女儿心里又都是姑母,十日里恨不能有八日都跑到侯府陪伴姑母,刘氏一时间被狂徒勾了心思,倒也是合情合理。 刘氏接着哭:“是啊,小姑子!我这女儿,素来将你当作亲娘一般!你说了三日给我们一个交代,这如今三日已经到了,你想好了没有?” “你若实在是想不好,我们这便去官府告状!我若不是想着到底是一家人,今日这侯府我都不会来,早就让齐语嫣下狱了!” 容枝枝这会儿举步走了进去。 覃氏本就焦头烂额,看见容枝枝进来,脸色更是难看了:“容枝枝,你来做什么?” 容枝枝淡淡道:“听说覃夫人为了表姑娘的事,很是不快,儿媳过来,自然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覃氏铁青着脸道:“帮忙?你会真心想帮忙?你过来看热闹还差不多!” 刘氏看了看覃氏,又看了看容枝枝。 她素来也是知道,容枝枝是挡着她女儿的路的,便开口道:“世子夫人,这是我们覃家的事,还是不劳你过问了!” 容枝枝扬眉,讶异道:“这样吗?我是见着婆母实在是拿不出法子,好不容易想出一个主意,这才巴巴赶过来呢。” “还想着拿出来,与你们商量一番,既然覃夫人您并不需要,那大抵当真是我多管闲事了,我便先回去好了!” 刘氏听到这里,忙是问道:“什么主意?” 容枝枝回头看她一眼,似乎在奇怪她的出尔反尔。 刘氏面皮一抽,有些尴尬,但还是道:“世子夫人你不妨说说,我方才也是爱女心切,心乱如麻,冲动了,才拒绝了你的好意。” 左右覃氏这会儿是拿不出主意了。 刘氏便想着,容枝枝的主意,好用不好用的,自己听一听也是不吃亏的,觉得不妥,再骂容枝枝一顿不就行了? 有覃氏在,自己骂这个世子夫人,也不用担什么责任。 覃氏却是怒道:“容枝枝,你给老身滚出去!这里用不着你,你这一天天穿得一身素白,瞧着就晦气,以后莫要来老身的院子!” 按照大齐律,即便是出嫁的女子,也是要守孝的。 容老太君去世,容枝枝这样穿,其实没有任何问题,不戴孝才会被人脊梁骨。 覃氏这样骂她,不过就是看她不顺眼,便瞧着哪一点都不顺眼,变着花样挑刺罢了。 容枝枝也懒得同这个老虔婆生气。 便只是不温不火地道:“这样啊?既然婆母不想听我的主意,我便先走了,覃夫人您继续哭吧,唉……也不知道婆母是不是根本没想解决问题。” 刘氏一听这话,哪里还会让容枝枝走? 因为容枝枝说的,就是她害怕的,她也担心覃氏继续拖下去,这事儿就真没个后续了。 就是叫齐语嫣去坐牢了,女儿的脸也好不了啊! 她当即便拉住了容枝枝的胳膊:“世子夫人,你先别走,你还是在府上掌着中馈的人,此事你也合该与我们一并商讨才是!” 与容枝枝说完之后。 刘氏又没好气地看着覃氏:“若不是你一直支支吾吾,拿不出个说法,外甥媳妇怎么会过来?你听都不想听,难不成是真的想叫我的娉婷无端咽下这口气不成?” 见着刘氏这样闹。 覃氏也是无法,只能看着容枝枝道:“好,容氏,你来说!你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老身今日定是不会轻饶了你!” 她也是真的头都大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覃娉婷这会儿,也是警惕地看着容枝枝,她实则也不相信容枝枝会有这么好心,当真给自己想个好主意。 旁的不说,自己这几年恶心过容枝枝多少回,给容枝枝添过堵,她自己自然也是记得的。 见所有人的眼神都盯着自己。 容枝枝才终于开了口:“如今表姑娘毁了脸,婚事便是难说了。想来这便是覃夫人和表姑娘,最为头疼的问题!” 覃氏不耐烦地道:“容氏,你出主意就出主意,不用多余说一些大家都知道的话!” 这不就是强调了一番刘氏和覃娉婷的痛点,鼓励她们继续与自己闹吗? 容枝枝不疾不徐地道:“是以,儿媳以为,婆母应当要先为表姑娘解决了这个问题。” “表姑娘伤了脸,嫁给外人难免被人嫌弃,自然是不如嫁给自己人。” “只是世子已经有了我这个正妻,即便不是我,想来有玉曼华在,先昭国的人也是不会再容许其他人越过她做正妻的。小叔又年纪尚小……” 容枝枝这样一说,覃娉婷就明白过来:“你是说,叫我给表哥做妾?” 容枝枝:“表姑娘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官家小姐,做妾总是不好听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不是好的,才说只是有个想法,想过来与你们商量嘛!” 做妾,刘氏和覃娉婷,自然是不甘心的。 覃娉婷从前总是来挑拨离间,那也是为了叫齐家厌弃了容枝枝,迎娶自己给表哥做妻子。 可想想毁了脸,也是找不到什么好亲事了,在她们母女看来,做侯府世子的妾,定是比做外头那些名不见经传之人的妻子要体面的。 便又有些心动…… 覃氏一听,便是喜出望外:“这是个好主意,是个好主意啊!” 她先前哪里敢往这里想呢,在大齐,没几个官家女子是愿意做妾的,何况是自己亲哥哥的女儿。 刘氏听到这里,生气地道:“好什么好?我好好女儿,被你的女儿毁了脸不说,还不得不做妾,你还说好?” 覃氏的眼神心虚地闪躲了一下。 容枝枝接着道:“自然是不能叫表姑娘平白吃这样的大亏的,所以我想着,若当真是做妾,我们侯府定是要补偿表姑娘一二,决不能叫表姑娘似一般妾室那样过门。” “不如婆母就拿出您的一半嫁妆,还有侯府库房的部分财产,给表姑娘做聘礼,将表姑娘迎回来吧!” 覃氏一听说要动自己的嫁妆,差点没昏过去:“你说什么?” 刘氏却是大喜:“如此,倒才有几分诚意!” 她那个小郎君,整日里与她说银子不够使,近日里闹得正是厉害,若是拿了这一笔聘礼,不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第一卷 第87章 这个小贱人记性也太好了 可覃氏哪里会同意?侯府库房的银子虽在覃氏的眼里,也是她的银子,可与嫁妆终究是不同的。 嫁妆原原本本全是自己的,她算每一笔账时,都没想过都拿出来。 当初便是府上最难,铺子盘不活的时候,她也就是叫下头的人,去让容枝枝拿容家给的嫁妆出了银票去盘铺子,也舍不得动自己的嫁妆。 信阳侯不管家,也并不在意这些,所以她的嫁妆到如今,其实分文未动,平日里的花用,给齐子赋准备的聘礼,都是用的侯府的。 这会儿一开口就要她拿出一半来,她自是死也不愿。 她忙是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容枝枝似乎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啊?可是当初婆母您的嫁妆,不都是表姑娘的父亲为您准备的吗?” “如今舅老爷不在了,您便是拿一半出来,给表姑娘下聘也不情愿吗?表姑娘过门可是贵妾啊,我朝贵妾都是要给聘礼的!” “瞧着舅母覃夫人是答应的,儿媳还以为,婆母您会欣然同意呢!毕竟叫表姑娘好好的姑娘做妾,不再给几分体面如何是好?却不想您竟然不答应。” 覃氏出嫁的时候,她的父亲已经卧床好几年了,当时的家底都是她哥哥挣来的。 她哥哥也是十分疼爱这个小妹,便将家里一半的银钱,都给她做了陪嫁,后头她哥哥去世了,剩下的那些钱,覃夫人刘氏花用到如今。 本来省吃俭用,就母女两个人,几个奴仆,也是够一辈子使的,可惜刘氏养了个所需无度的小白脸,很快便捉襟见肘了。 刘氏听完容枝枝的话,当即便与覃氏大闹起来:“小姑子,当年你大哥是如何对你的?你便将那一半给你侄女都不肯,你对得起你大哥在天之灵吗?” “你看看你侄女这脸,都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的官家小姐要做妾,不也都是你家害的!你心里就一点都不内疚吗?” 以容枝枝对覃氏的了解,覃氏自然是不会内疚的,有错都是旁人的。 果然覃氏没好气地道:“若不是她自己犯糊涂,非要在语嫣的面前说些挑拨的话,怎么会害得我女儿丢尽脸面?” “我女儿若是不丢脸,又怎么会下手打她?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她自找的吗?小小年纪就知道搬弄是非,也不知你是怎么教的女儿!” 容枝枝坐在边上瞧热闹,心道覃氏原来知晓,覃娉婷惯是会搬弄是非,只是从前对方挑拨来去,都是给她容枝枝添麻烦罢了。 是以覃氏从来不曾劝阻,还说自己的好侄女千好万好。 如今自己只撒手一回没管,这刀子落到覃氏母女身上,覃氏便是终于知道责骂覃娉婷了。 覃娉婷故作委屈地道:“姑母,您实在是冤枉我了,我当初并不是为了挑拨,我只是担心表妹……” 容枝枝在心里点点头,嗯,从前覃娉婷这么说的时候,覃氏都会一百个认同,说自己的侄女一片好心,今日不知覃氏准备如何说? 覃氏听完暴跳如雷,指着覃娉婷的鼻子道:“担心你表妹?你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里在盘算什么,你想针对的是谁,难道我不清楚吗?” 容枝枝故作迷惑地道:“表姑娘想针对的是谁啊?难不成是我吗?可我也没得罪过表姑娘啊!” “况从前,我也不是没怀疑表姑娘针对我,但婆母您不是说我多心了,说我小肚鸡肠,不容您娘家的侄女吗?” “婆母,今日这话,您可千万不要再说了,不然显得您太容易多心,也太小肚鸡肠了,这到底是您娘家的侄女啊,您自己也不容了?” 覃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便是她做梦的时候,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容枝枝会把这样的旧账,都与自己翻一遍。 这小贱人的记性未免也太好了。 覃氏甚至怀疑,容枝枝连三岁的时候有谁得罪过她都记得! 她愤怒地看着容枝枝:“你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今日这事儿都是因你起的,若不是你过来出这个馊主意,我哪里会与娘家人吵成这样?” 容枝枝:“婆母这话说得稀奇了,我这样的主意,放在哪一家,想来都会说是个好主意。” “谁会不念着待自己好的娘家几分呢?唯独婆母您一听说要您的嫁妆,就变了脸。” “罢罢罢,这事儿本也是与我无关,我也不过是心疼表姑娘年纪轻轻,就遭逢如此大难罢了。那儿媳便先走了,婆母您与覃夫人继续商量吧!” 刘氏哪里会让容枝枝走呢? 她当即便攥住了容枝枝的手腕:“外甥媳妇,你可不能走!你要好好劝劝你婆母,照我说,要她一半嫁妆都是少的,她整副嫁妆可都是我夫君给的。” “便是侯府的家业不肯给我们下聘,我也不说什么,可小姑子你那嫁妆凭什么不给啊!若不是因为你女儿毁了我女儿的脸,我需得求这点东西吗?” “如今不过要一半我夫君给你东西做聘礼,你都要推诿!莫不是要我的女儿光溜溜地进你家门不成?我便是要去街上大闹,将此事都说与百姓们知晓,叫他们都来评评理!” 刘氏也知道,侯府的库房早就没多少银子了,要侯府库房的一半,那也是不占理的,没必要去扯。 可覃氏嫁妆,他们家要一半,是无论如何都要得的。 覃氏气得头都大了,如今侯爷对她一百个不满,若是她连自己娘家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又叫侯府丢脸。 想来侯爷不止会觉得她不堪,还会觉得她娘家人也不堪,到处落侯府的面子。 更甚,若是知道,矛盾的起因是因为自己不肯拿嫁妆给覃娉婷做聘礼,侯爷怕是更瞧不上自己的小家子气,休书都会忍不住给自己写三封! 想起自己嫁的这个夫君,覃氏也不是不窝火,侯府银子没多少,信阳侯却好似一天天坐在金山上,但凡自己为了钱与谁生出矛盾,他都会讥讽地看着自己。 仿佛他是世上最清贵的人,而自己是满身铜臭,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将这些想了一圈之后,覃氏觉得自己人都颓了一大截。 崩溃地道:“好!老身答应了,我就拿自己一半的嫁妆给娉婷做聘礼,就当作是老身报答哥哥了,只是今日过后,刘氏,你再也不能拿哥哥对老身的恩情说道了!” 覃氏最后也想明白了,稍微要脸的人家,收了聘礼,都是会再添一些嫁妆,过门的时候一并抬回来的,聘礼并不会留在娘家。 到时候覃娉婷过门,把自己给的聘礼都抬回来,不就还是自己这个婆母的吗?自己要取用,娉婷难道还敢不给?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也松快了。 只是她却不会要容枝枝松快:“容氏,这个妾既然是你开口要替子赋纳的,你就不给添点什么?我听说你那里还有几件好宝贝!” 第一卷 第88章 拿她的东西让贤? 先前语嫣要容枝枝的珊瑚、夜明珠、鎏金冠,容枝枝可是没答应给呢! 刘氏母女放光般的吸血眼神,也落到了容枝枝的身上。 容枝枝早就料到了覃氏会有这一出,便是笑笑道:“婆母,我是有几件宝贝,但那都是留给孩子们的。” “您也知道,玉姨娘已是怀孕了,等孩子出生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总不能什么体面的东西都不赏给世子的第一个孩子。” “再有,表姑娘过门了,日后给世子添了一儿半女,儿媳不也得给赏给她的孩子?” “表姑娘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将来恐是不止生一个,那些宝贝不都是表姑娘的子女的,表姑娘你说是不是?” 容枝枝这话,将覃娉婷说得满面红霞。 覃娉婷一直便想嫁给齐子赋,因着觉得齐子赋相貌出众,而且还是侯府的世子,如今虽然是做妾,也勉强也算是圆了心中所想。 她毁了脸的时候,便已经觉得人生完了,能有这个出路已经很满意了。 又被容枝枝这样描绘了一番前景,她只觉得美好极了,便红着脸羞涩地道:“世子夫人快别说了!” 这模样,哪里还有抢宝贝的心思? 倒是覃氏狐疑地看了容枝枝一眼:“给孩子们?你有如此好心?” 这几日容枝枝可是一直在给自己添堵,给府上添乱。 容枝枝脸都不变地撒谎:“儿媳未来自然是要指着府上的孩子的,将他们都养好了,个个心甘情愿地叫我一声母亲,我未来也是有靠了,不是吗?” 覃氏听了,纵然心里对容枝枝颇有疑虑,可倒也觉得有理。 便是撇嘴道:“行吧!”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她放过容枝枝了,容枝枝却是没有放过她。 见着刘氏的眼珠子转着,仿佛还在盘算什么。 容枝枝又道:“婆母手腕上的那个镯子,是信阳侯府的传家宝,小叔拿来要给我,婆母还不同意,非得抢了回去。” “想来是我这个儿媳,不得婆母喜欢所致。按理说既然是传家,那自然是传给嫡长媳的。” “表姑娘既然是婆母的侄女,未来又是世子的妾,想来婆母对表姑娘是再没有不满的。不如这个镯子,我就让贤给表姑娘吧!” 覃氏:“?” 她眼睛都瞪大了。 容氏这个贱人,让贤就让贤,拿自己的东西让贤? 容枝枝说完之后,那母女两个的眼神,便落到了覃氏腕上的镯子上,可别管容枝枝是不是有什么宝贝,那都是还没见过,自也是说不上有多好。 可覃氏那个水头极好的镯子,可是直直地落到了这母女二人的眼里。 覃娉婷道:“姑母,既然世子夫人都愿意让贤给我,不如您就……” 覃氏气得脸都歪了:“她让贤什么?这是我的东西,她凭什么替我让贤?” 刘氏没好气地道:“你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身体也素来不好,传家宝你还不传下来,是想留着做什么?难不成是打算带进土里吗?” “世子夫人都摆明了不要了,你还舍不得拿出来,这是何等道理?莫不是轻贱我女儿不成?若是这样,你仔细我将有些事情嚷嚷出去,如此都别想好了!” “我告诉你覃氏,我已是忍了你很久了,若不是外甥媳妇明事理,一直为我女儿说话,叫我知道这府上还有个能议事的人,我早就想与你同归于尽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眉梢挑了一下。 这个“有些事情”是什么? 覃氏还有什么事,是众人都不知道的? 覃氏听到这里,明白了刘氏想说什么,脸色渐渐变了,咬牙切齿地道:“行!老身可以给她,但是也得等她过门的时候再说!” 刘氏:“不行,你现在就要给!” 两人眼看又要闹起来了。 容枝枝仿佛想起来什么:“哎呀,小叔今日要去拜会徐先生,想来也快回来了,大抵会去兰苑找我,婆母和舅母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覃氏气得脸色发青。 这个小贱人给自己惹了一大堆麻烦,惹完了她自己倒好,有事要先走了,留下自己被刘氏刁难! 刘氏纵然可惜没弄到容枝枝的好处,但她也清楚容氏作为京城第一贤妇,不是好对付的。 便是道:“今日真是辛苦外甥媳妇了,你若是忙就先去吧!剩下的事,我再与你婆母自行商讨便是。” 容枝枝笑笑,起身一礼后,便离开了。 已经走出去老远,还听见长寿苑那边在吵嚷:“镯子现在就给我们带走!” “不行,等过门再说!” “谁知道过门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反悔了?” “那老身怎么知道婚事会不会有变数,你女儿没进门呢?” …… 待到吵架的声音渐渐远了。 容枝枝也带着仆从回到了兰苑。 朝夕颇有些不明白,问自家姑娘:“姑娘,那个镯子早给晚给,又有什么区别?覃家舅母这是在闹什么?” 容枝枝:“若这会儿就给了刘氏,便也算作是聘礼的一部分了,将来带不带回侯府,不就是刘氏的一句话吗?” 朝夕瞪大眼,难以置信地道:“您的意思是,刘氏会扣下覃娉婷的聘礼?” “可不管怎么说,那覃家原也是做官的,也是留了几分声誉在的啊,若是扣下了聘礼,日后,日后……” 容枝枝笑看她一眼:“日后如何呢?覃家也只覃娉婷这一个女儿能在台面上见光,她的婚事也已经定下了。” “便是覃家的名声坏了,也不会影响其他孩子的婚事。” “刘氏肚子里的孩子是见不得人的,自然也不会以覃家的名义养着。那覃府的名声,刘氏还有什么可顾的?” “一个早已没有用处的覃家名声,和自己下半辈子和和美美与俊美小郎君偷偷恩爱的好日子,你觉得刘氏会如何选?只要脸皮厚一些便扛过去了。” “覃氏最后肯答应,想来也是因着以为,这份聘礼最后还是会抬回侯府的,等覃娉婷过门的时候,一看没带回来,覃氏的脸色怕是极为精彩。” “这个她素日里放在心上的侄女,想来也是不香了,在她跟前也不得脸了。” 覃娉婷不是总想嫁给齐子赋吗?不是喜欢与自己过不去吗?从前不是总是茶里茶气地说:有覃氏做婆母的人,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以这话,把覃氏哄得高高兴兴吗? 容枝枝就成全了她的念想和福气! 朝夕唏嘘道:“可刘氏就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吗?她真的那样做,她女儿在侯府怕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容枝枝:“先前我也担心刘氏心疼女儿,聘礼还真的抬回来了,令我白忙活一场。可朝雾不是说了,这两日还瞧见刘氏与狂徒见面。” “覃娉婷的脸伤了,哪个在乎孩子的母亲,会有心思在这个当口出去与狂徒吻得难舍难分?如今刘氏的眼里啊,怕是只有狂徒和自己腹中的骨头了!” “说不定这几日来闹事,给女儿出头是小,主要还是为了打秋风,闹些好处回去养着小郎君呢!” 朝夕抚掌期待道:“待覃氏知道,自己的嫁妆,被背叛哥哥、背叛他们覃家的嫂嫂,拿去养了小白脸和孽种,还不得怒发冲冠?” 原来这才是相爷的用意? 想来相爷这番心思,也只有她家姑娘这么聪明的人,才能接得住吧? 第一卷 第89章 颇有本事的狂徒 容枝枝淡声道:“我想做的,还不止如此,就看这个狂徒,究竟有几分能耐了。” 乘风给自己的信件里头说,刘氏养的那个名为司徒桧的狂徒,颇有本事,刘氏其实并不是第一个把银子都叫他骗完的贵妇人。 对方这两年骗了不少寡妇和与夫君感情不睦的夫人们。 卿卿我我地骗完前头一个的钱,再骤然翻脸,找个由头吵架分开,接着去骗下一个,但凡与他有一段情的,如今无一不是一贫如洗。 夫人们被骗了之后,碍于名声,又不敢将此事大肆宣扬。 更出...... 这两位大佬都这么拜了,四族老也没什么好犹豫了,他也立即叩首拜见了。 “你!”景画气到爆炸,枫木行不认识自己就算了,上官颜居然也跟她装,这两人搞什么名堂,自己都要思绪错乱了。 “联系?和谁联系?你吗?你知道我多久后才醒来的吗?那时候你应该早就如丧家之犬一样开始了逃亡之路了吧。”克尔扎科夫道。 他到了学校门口,照着徐海给的车牌号,找到了一辆黑色的汽车。 一身浓浓的魔气,以及典型的魔族外表,这已经不需要任何辩驳了。 赶忙将布包给夜明珠包了回去,瞧得整个院子里又暗了下来,才稍稍松气。 她以为这个孩子是季溪在外面跟别人生的,如果是这样那今天的讲和就没有必要了。 苏二花如梦惊醒,这才握紧了这油黄纸包住的点心,和李原义道了声谢。 兰博又再一次被石门给挡住了去路,这次的石门上,出现了一些简陋的线条。 刘杏儿看了一眼老爷子,又看了一眼苏老爷子,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苏老爷子和老爷子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苏三花紧了紧手里的银子,她有些犹豫了,这男子口口声声都说要教训她的弟妹,她弟妹向来都待她不错,她要不要因为这点钱去害她的弟妹呢? 所以这三个阶段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只要有恒心有毅力,稍微有点天赋的人,都能达到暗劲。 说来可笑,当时负责拆迁的人看兰博可怜,半哄半骗地让兰博在拆迁协议上签了字。 徐林有与况轰飞只能硬拼,受伤是再所难免的,打得越来越费劲了。 米莉亚毫无犹豫地回答了林枫的问题,林枫用稍微温和一点的口气重复了一遍。 三国时期,距今两千多年,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汉字和汉字意,都是在不断地发展变化的。 等孙成和刘宝二人到来的时候,皇甫飞云就已经在他们的包厢当中等候着了。 孙成微笑着,也不跟他们多说话,径直就自己走到了城门前,被守卫城门的守卫给拦了下来。对方也是好心,提醒孙成危险的情况。 其实宇智波带土也不想关心这些,关键是前段时间,药师兜为了加重自己的筹码,展露的宇智波斑的秽土体,让宇智波带土震惊莫名。 作为武帝重生,他前身修炼过的武技就不下百门,对武技的认知远非常人所能想象,更知道一门武技的可怕。 孙成在一击得手之后,强忍住身上的伤势,身形疯狂地爆退,一直退到了角斗场的边缘地带,靠住了高高的青冈石壁,这才退了下来。 林羽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这银衫青年用的大光明剑道,却是厉害的紧,足足完美融合了九种本源之道,而且都已经到了本源九重极限,而且,有着近乎完美的掌控、只可惜、比之诸天之道还是差了一截。 拉是如此,奥西里斯和阿努比斯也是一样,他们虽然强大,但是也因为体型的关系,另他们承受的攻击被别人多出很多,在威力十足的碎片打击下,紧步拉的后尘,仰面倒下。 “对,就是关押恶魔的塔尔塔罗斯监狱,里面关押着成千上万的恶魔,其中还关押着泰坦之王——克罗诺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塔尔塔罗斯的城墙会脱落?”珀尔修斯点点头道。 此行,她带了十数个高手护卫,可现在、身旁却只剩下了那金甲魔怪浮屠还有两名受了重伤的洞虚境护卫,其它护卫却都已经实在九幽山中了。 灵犀玉心除有通讯联络,等诸多如人间界的手机、电脑、qq、微信、电子银行卡的功能之外,它还可与灵玉仙符融合为一,可简便巧捷地表明身份。 众人见云稹真如先前别人口中所传,神乎其技,当下心悦诚服地参倒一片。 张洞天手中的龟甲在一声脆响中裂了开来,化成一块块破碎的碎片滑落在地上。 这个老头是杨家不起眼的一个老头,与杨家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在家乡也没有什么产业,被杨廷和带过来,成为家中一个管事的。 “好的,别生气,别生气,你们现在在家里吗?我正朝着那边过去呢。”林毅晨机灵地转移话题问道。 坐在这桌的人,基本上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平日里恐怕很难有机会来天美楼这样档次的酒楼吃饭,所以大多数人都不再怎么讲话,而是默默喝着酒水,等着饭菜上桌。 收徒仪式从简也就算了,但是还没有考核弟子品性就传授绝技,这不是胡闹是什么?况且傅孝尚未收徒,自己的三徒弟却先收徒,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十一个武帝阶高阶强者,任凭你霍子吟又逆天的本事,也能将天在翻回来。 襄阳府衙突然飞来一骑通报,云天不由满心欢喜地迎了出去,以为是出兵剿灭叛乱的云稹凯旋归来了。 大家这才回忆了起来,当时的叶岚说有一些私事要处理所以不能和他们一同前往,恐怕那个时候的他就是先行一步赶到这个公寓安装针孔摄像头了吧,这个家伙该说是老奸巨猾还是面面俱到呢? 青鸾悄无声息地飞过去,然后诧异地发现,这个洞口,竟有暗能量结界。 还曾经有人主动揭发天海机械厂的反面消息,传说天海机械厂直接派人把对方给搞了个家破人亡,最后事情也是不了了之。 第一卷 第90章 枝枝,我不是故意推你的 这一回都不需容枝枝开口,便是玉嬷嬷道:“说你糊涂你是真糊涂,四公子第一回下注,便尝到了甜头,日后才会想去啊。” “若是临门一脚,便受了打击,日后还赌什么?怕是觉得自己没有赌运,再也不会往赌坊去了。” 朝夕这才恍然大悟:“原是这般!” 若是从前春生听了这些,知道齐子贤要入歧途了,心里说不定还会有点儿不忍,可今日是半点都不会有了。 四公子叫自己假扮他,他们两个去玩。 让夫人知道了,自己肯定活不了,对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死活。 更别说这两日,四公子还对自己多番打骂,这叫春生只觉得,四公子有如何下场,俱是活该,都是他应得的! 春生道:“那奴才就回去复命了,后头若是再有什么消息,奴才再与您说。” 容枝枝颔首,叫朝夕去拿了一瓶伤药,交给了春生:“对你头上的包有帮助,药瓶上头没有标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药材做的,不会叫你家公子看出是我给的。” 春生忙是接过,感动地道:“多谢世子夫人!” 别说值钱不值钱的,世子夫人一个金尊玉贵的主子,能对自己一个奴才的小伤,如此地上心,他哪里会不感动呢? 春生离开不久。 朝雾便来禀报:“姑娘,长寿苑那边闹了一天,可算是闹完了,覃娉婷的手腕上戴着覃氏的那个镯子走了。” 这倒是叫容枝枝觉得稀罕得很。 覃氏那样看重那个镯子,最后也能松口提前给出去,想来刘氏口中的那个威胁覃氏的事儿,非同小可。 那事情可就更有意思了。 齐子赋要纳妾,叫玉曼华很不高兴,据说去齐子赋的院子里闹了好几回,齐子赋得知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擦屁股,便只能安抚玉曼华。 玉曼华见闹他不成,便来找容枝枝,只是被奴才们拦下来了,她还不肯走,在兰苑门口破口大骂。 容枝枝出去瞧了瞧她。 会面的时候。 玉曼华正是生气,看着容枝枝怒道:“世子夫人,你便就是因着世子瞧不上你,不肯与你圆房,所以便故意把世子的表妹迎进来,分我的宠是不是?” 容枝枝嗤笑:“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好歹也是做公主出身的,心里就想着分宠呢?” 玉曼华瞪着容枝枝道:“什么公主?那已经是从前的事了,我如今心里就只有赋郎!” 容枝枝:“既然心里只有你的赋郎,想必你的赋郎也是说,覃姨娘是该过门的,既是这般,你还特意过来闹什么?” 玉曼华沉着脸道:“你当真就没想过,真的进来了一个女人,你的日子会更难过吗?” 容枝枝:“其他哪个女人,能比你还叫我难过?你当初是连我正妻的位置都要抢了去,那覃姨娘比你可是好多了。” 玉曼华:“你……世子夫人,我可是好言相劝,你莫要不识好歹!” 容枝枝点点头:“嗯,你劝过了,我不听,你可以回去了,需要我遣人送你回去吗?” “其实也不瞒你说,将覃姨娘迎进来,我也是为了你,实则是怕你在府上觉得无聊,找个人陪着你罢了。” 就是让她们狗咬狗啊。 玉曼华瞪圆了眼睛,她算是听懂了:“你是斗不过我,所以找个人替你与我斗是不是?” “你自己不得世子的心,便看不得我好,希望我也与你一般守活寡?我懂了,你就是深夜寂寞了,发了骚,嫉妒我有赋郎陪着!” 容枝枝“啪”的一声,一耳光便将玉曼华打消音了。 冷着脸道:“斗不过你?我打你,你既不能还手,也不能反抗。你一个做妾的,有什么资格与我这个主母斗?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你的赋郎不来陪我,我求之不得,你最好每晚都将他留在你房里,莫要来恶心我!” “再说这些污言秽语,我听一回打你一回!” 玉曼华捂着自己的脸:“你说这些话谁信呢?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容枝枝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信不信随便你,你该庆幸你肚子里怀着孩子,我不对孩子下手,这是你的保命符。” “你如果懂事,就滚回自己的菊园待着待产,莫要再来我跟前晃,我打贱人是从不挑日子的!” 玉曼华:“我也是为你好!你就没想过,那到底是世子的表妹,未来谁能轻易动得了她?而且她来了,后院多了一个女人,世子分了心,便更是不会看重你了!” 容枝枝:“我与世子的事,不劳你费心。你若当真是为我好,你都不会出现在这个家里,也不会与世子有半分干系!” 齐子赋听说玉曼华来了兰苑,生怕玉曼华受了欺负,便是匆忙赶来。 却不想到了这跟前,就听见了容枝枝这句话。 他没好气地道:“枝枝,这都多久了,你还咬着此事不放,有意思吗?你怎么就这么不容人?” 容枝枝淡淡道:“世子与玉姨娘倒是稀奇,世子觉得我不容人,不够大度,过来骂我。” “玉姨娘觉得我太过大度,将覃姨娘迎进门是不应当,也过来骂我。” “你们二人,素来也是心意相通,十分相爱的,不如你们先好好商量,到底该骂我点什么?” 齐子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玉曼华当即便开始哭:“赋郎,你都已经有世子夫人,还有我了,我才跟了你多久,你便又要纳妾,你有将我放在心里吗?” 齐子赋听她这么一哭,忙是安慰道:“自然是有的,我都与你说了许多遍了,表妹进门只是权宜之计,总不能叫语嫣去坐牢吧?” 玉曼华大哭起来:“我的命真是好苦啊,赋郎你要我为语嫣着想,世子夫人还打我耳光,哎呀,我肚子好痛,好痛……” 齐子赋听到这里,脸都变了。 偏头看向容枝枝:“你又打了曼华耳光?” 容枝枝淡淡道:“她自己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我还不能打了?” 齐子赋气急了,一把将容枝枝推倒在地:“你以为她是你吗?她怎么会说难听的话?我看你就是看不得我的孩子好,想叫曼华动胎气!” 谁都没想到他会动手。 这一推,把容枝枝推到了院门口,额头磕到了拱门处的墙上。 当即便见了血…… 朝夕吓了一跳:“姑娘!” 齐子赋也愣了,也是有些后悔,忙是上去扶她:“枝枝,我不是故意推你的!” 第一卷 第91章 夺了信阳侯的爵位! 可这会儿,玉曼华哭得更大声了:“赋郎,我不行了,我的肚子……” 齐子赋回头将玉曼华打横抱起。 看了一眼容枝枝,道:“枝枝,我先给曼华请大夫,回头再来看你。” 枝枝身边有那么多随从关心,曼华可是只有自己。 齐子赋说完便匆匆离开。 朝夕忙是将容枝枝扶了起来,气得脸都青了,当真是忍不住了:“姑娘,世子太不是东西了!” 姑娘是被世子推倒的,结果世子转头去关心那个小贱人了。 玉嬷嬷也是心疼得紧。 想着自己先前还说什么,叫姑娘给世子生个嫡子,在府上做个侯夫人,她就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光。 世子这样的人,就该叫他断子绝孙。 进院中查看了一番,容枝枝身上没摔得多严重,就额头一点轻伤,瞧着流血了,但只要用药,并不会留疤。 朝夕仿佛摔的是她自己一般,泪珠子一直往下掉。 容枝枝显得平静许多:“我这一跤不会白摔,玉嬷嬷,我写一封信,你帮我送回去给父亲,父亲的那些门生,也该派上用场了。” “朝夕,封院!就说我谁也不见,若是谁要硬闯,我便回娘家去。齐子赋这一推,反而给我省下许多麻烦。” 玉嬷嬷看着对方冷静的模样:“是!可是姑娘,您……不伤心吗?” 到底做过夫妻,世子这样对姑娘。 容枝枝淡淡道:“我无心可伤,我只关心如何报仇,还有,如何转败为胜,如何抓住每一个敌人送到我手里的机会。” 齐子赋对自己动手,叫自己受伤,怎么能说不是机会呢? 玉嬷嬷喉头一梗,便也不说什么了。 忙是拿来纸笔给了容枝枝。 写好了信件给了玉嬷嬷,容枝枝又看向朝夕:“这两日你遣人在外头看着玉曼华和世子的动静。” 朝夕气呼呼的:“他们两个贱人有什么好看的!” 容枝枝摇摇头:“我大意了!今日一跤摔下去,将脑子里的热血冲散一些,倒叫我清醒许多,注意到了一些从前不曾注意的细节。” “玉曼华的诸多表现,实在奇怪,我一个太傅嫡长女,都不能容忍自己做妾,可玉曼华为什么能接受得这么好?” 朝夕:“可能是她不要脸!” 容枝枝沉眸:“齐子赋定是许诺过叫她做妻子的,说过我贤德,会将位置让给她,可我没让,按理说,她也算叫齐子赋骗了,她怎会对齐子赋一点怨言都没有?” “再有,她到底是做公主出身的人,做陛下的妾也就罢了,做齐子赋的妾无论如何都是辱没。她还为了争宠,来与我吵架,说那样的市井粗话,她哪里像个公主?” 朝夕:“姑娘的意思是……她是假的?” 容枝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昭国公主的身份,朝廷能不查清楚吗?哪就有那么容易以假乱真?我是怀疑,她进信阳侯府是别有用心!” 她的目的不是齐子赋,也不是自己。 朝夕也知道这事儿大意不得:“好,这府上大多是效忠姑娘您的人,奴婢随便指几个就能用,但凡她那边有半点风吹草动,奴婢都会来与您说。” 容枝枝:“如此甚好。” 齐子赋说晚些时候再过来看容枝枝,但最后被玉曼华绊住,便像是忘了这件事情一般。 他觉得枝枝会原谅自己脱不开身的。 可他不知道翌日一早,朝会上出了大事。 永安帝大步走进清政殿,先对着坐在旁边,高华清贵的沈砚书,弯腰一拜:“相父!” 以示对沈砚书的敬重和倚重,这才坐到了自己的龙椅上。 这是先帝的要求,少帝在亲政之前,都必须如此,沈砚书在君王面前也可免跪,少帝对此心甘情愿,也觉得十分应当。 众人跪下参拜:“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安帝:“众卿免礼。” 杨大伴扬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奏!信阳侯世子殴打容太傅的嫡女,致容家姑娘受伤,实当严惩!” “陛下,他还是朝廷命官,竟是这般糊涂,先是要贬妻为妾,后是殴伤贵女,实在是荒唐!” “先前齐家气死容老太君,还能说是因为老太太本身就有心疾,容太傅便是生气,也不好说都怪他们,可这回,容太傅的嫡女是实打实的被打伤了!” 他们心里也不大明白,为何容太傅叫他们弹劾齐子赋的时候,不要说是宠妾灭妻,只说殴打贵女,仿佛他二人并不是夫妻。 但太傅既然这样吩咐,他们就这样办。 御史大夫也是道:“陛下,此事务必要严惩,不然何以正法纪,何以正纲常!” 永安帝也十分不快,怒道:“这齐子赋是被下了降头不成?朕见他有几分本事,才给他机会,他却不知珍惜,变本加厉,如此辜负皇恩,实在荒唐!” 见着陛下动怒,容太傅的门生便知道,此事成了一半。 众人的眼神,悄悄地往沈砚书的身上看,就等相爷发话了。 沈砚书身着先帝特赐的墨色朝服,上头用金线绣了四爪龙纹,衬得他威仪逼人,加上他长年身为上位者的气势,叫人在他跟前大声说话都不敢。 只是众人这会儿也察觉到,素来喜形不于色的首辅大人,今日好似…… 生气了? 那双一贯清冷无波的凤眸,此刻如淬了冰一样寒。 这叫永安帝这个做皇帝的,都不由得小声了几分:“相父,此事您如何看?” 沈砚书淡声道:“齐允身为信阳侯,寸功未立,还屡屡教子无方。大齐有这样的勋贵,陛下不觉得可笑?” 永安帝蹙眉:“相父您的意思是……” 是朕想得那么重吗? 沈砚书:“夺爵,让齐允跪在宫门口听训。” 永安帝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按理说,倒也不必要罚这么重啊,总觉得齐家是不是什么时候惹到相父了,近日里相父看齐家人似乎就没顺眼过。 少帝清了清嗓子,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呢?” 别管相父为什么看不惯齐家,相父看不惯自然有相父的道理,几时被相父针对的,不是奸佞邪罔之辈? 作为一名英明的君主,自己跟上相父的脚步就是了。 朝臣们面面相觑。 就是容太傅的门生,都没想到这事儿能有这么美好的结尾,好似拿了几个铜板,想出门买一把铁斧头,却被塞了一个金的在手里,还问你喜不喜欢。 喜欢是过于喜欢了,就是心里有点儿惴惴不安。 沈砚书沉声问了一句:“谁反对,来本相跟前分说。” 朝臣们的头瞬间摇成了拨浪鼓:“相爷如此处置,十分公允!” “对,就是齐允应得的!” 便是刚正的御史大夫,近来也烦齐家得很,没有出声。 笑话,谁会为了齐允得罪相爷? 他们是刚正,又不是傻,他们都是国家的股肱之臣,他们一心许国,从来不会为了一些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在相爷跟前乱说话,害得自己没有继续为国尽忠的机会! 第一卷 第92章 这都是我的报应 谁不知道,平日里在朝堂上,相爷只会对容太傅一个人的反对意见听几句,也从来不会对太傅动怒。 但是其他人…… 呵呵,就没一个好下场。 但偏偏你也不得不服这个人,正是这个人上位摄政之后,他们大齐的版图越来越大,齐国也越来越强盛。 便是永安帝都常常说:“朕躺着什么也没干,就成了齐国史上,功绩堪比高祖的帝王。” 这一切,自然都是沈相的功劳。 永安帝道:“既然众卿都无异议,便褫夺信阳侯封号,贬为平民,叫信阳侯跪在宫门口听训,叫百姓们都去围观!至于齐子赋……” 说着,他又悄悄看了一眼沈砚书。 沈砚书淡淡道:“齐子赋在齐家大门口,对着武陵山的方向磕头,磕至鲜血淋漓,伤十倍于容家大姑娘为止!” 永安帝:“就这么办!翰林承旨处拟旨吧!” 负责撰写、审核圣旨的官员,站了出来:“臣等领命!” 此事言罢,又讨论了一番国政,便下了朝。 沈砚书如往常一般,随永安帝去了御书房,如今少帝已经可以自己批阅奏折,只是遇见了难处,总是要请教沈砚书一番。 沈砚书每日便会有一个时辰,特意在宫中相陪,或早或晚。 路上。 少帝没忍住问道:“相父,那齐子赋磕头就磕头,为何是对着武陵山的方向?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武陵山既不是帝陵,也不是封禅之处,更不是齐家祖坟所在,对着那边磕头做什么? 永安帝相信不止是自己,许多朝臣也有这样的困惑,只是其他人不敢问,但是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可是相父视如己出的好孩子啊! 沈砚书眉峰都没动一下,语气清冷:“武陵山风景秀美,能除他心中浊气。” 永安帝看着相父的表情,开始跳脚:“相父!朕已经十三岁了,不好糊弄了,你这是欺君,快说实话!” 听到“欺君”两个字,有宫人的眼神,忍不住往这边瞧。 永安帝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谁准你们偷看相父?” 吓得那些宫人连忙磕头认错。 永安帝也没理会他们,继续围着沈砚书转:“不行,相父您得给朕说,不然朕今日就不看奏折了!” 杨大伴忍不住抿唇笑,陛下如今已快亲政,朝臣们也多有畏惧,却也只有在相爷跟前,才会跟个孩子一般,该吵就吵,该闹就闹,便是在太后跟前,也没有这般自在。 “朕不用膳了!朕不喝水了!” “朕也不用红枣板栗羹、红烧乳猪蹄、青丝梅花酥了……” 乘风都忍不住悄悄翻白眼,陛下这真是好严重的威胁呢,威胁着这些话,陛下自己都咽了一下口水。 沈砚书被他闹得头疼。 便看了乘风一眼:“你为陛下解惑。” 永安帝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乘风。 乘风在心里啧了一声,难怪相爷顶不住呢,这才赶忙道:“陛下,从侯府的门口,往武陵山的方向看,会经过容家大姑娘住的兰苑。” 所以呢,那齐子赋不是在对着武陵山磕头,这是在对着容枝枝磕头呢! 只是到底明面上,那两人还是夫妻。 相爷便没如此明言。 永安帝恍然大悟了:“原是这般!可是相父,你们怎么会知道,侯府里头的苑子划分?又怎么知道容家姑娘住在哪个苑子?” 相父是那种要把臣子家里的布局,都查清楚的人吗? 乘风面皮一抽,也开始替自家相爷尴尬。 沈砚书面色一顿,淡声道:“上位者当少言多思。如再问,今日陛下便多批阅奏折两个时辰。” 永安帝捂住嘴,哼,不问就不问。 有相父在,他根本不想操心太多,反正事情相父都会为他解决,自己出面处理,说不定还办砸了呢。 小皇帝对自己啥也不做,功绩却越来越多的日子很满意,谁想整天批阅奏折来着! …… 圣旨落到信阳侯府的时候。 府上所有人都要出来听旨,圣旨是给齐家的,容枝枝早已不是齐家人,自是不必出去听,便是朝中有人问责,也是能分说一二的,是以她没来。 齐家人只以为有好事发生,哪里顾得上容枝枝来没来,可听完旨意,只觉得天都塌了。 覃氏都想去兰苑杀了容枝枝! 传旨的太监还道:“再容咱家提醒一句,如今贵府唯一做官的,只有齐子赋一个六品官员,容氏却是正一品大员的嫡长女,不该得罪的人,日后你们还是别得罪为好!” 他来传旨的路上,遇见了相爷的门生,吏部郎中申鹤,申大人让自己来说这一句,太监哪里会不知道,申大人的意思,就是相爷的意思。 这话说完,覃氏和齐家其他人,哪里还敢造次? 太监接着道:“陛下虽然褫夺了侯爷的爵位,可到底还将这个侯府留给了你们齐家居住,还不谢恩!” 信阳侯,不……齐允都气得想死,却也只能道:“臣领旨,谢主隆恩!” 大太监带着人,呼呼啦啦地走了,只是还留了一个小太监在门口。 齐子赋的语气里,都是难以置信:“她竟然还找她父亲告状?” 齐允回身便怒道:“她不告状,你怕是都忘了她有一个娘家!” 齐允简直想呕血! 今日之前,怕是谁都不会想到,容太傅在朝堂上这么有影响力,打了他的女儿,侯爵都能丢了! 如果这份影响力是来帮自己的儿子,齐子赋如今能是个六品的破官员吗? 都怪这个逆子,好好的日子不过,好好的老丈人不巴结,找了个亡国公主回来添晦气! 齐子赋的脸色青白交加,从前他还总觉得,容枝枝嫁给自己是高攀,侯府是百年勋贵,而容太傅纵然位高,可也只是寒门出身,哪里比得上他们家的根基? 今日他算是明白了,原来高攀的是自己,他们这个侯府在朝中屁都不算! 齐允恼火地道:“我且问你,你推了枝枝之后,有没有好生安抚,求得她的原谅?” 齐子赋心虚地道:“没……没有!当时曼华她……” 齐允听到这里暴怒,上去一脚就把齐子赋踹倒在地:“祸是你闯的,你也不知道安慰一番,哪怕有两句话呢?” 在他看来,容枝枝如今还在为齐家盘算诸事,只要齐子赋肯好好安抚几句,摔得这一跤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定是不会与她父亲告状的! 都怪这个混账! 玉曼华:“公爹,您不要打赋郎,都怪我……” 齐允扭头也是一耳光打在她脸上:“你也知道都怪你!若不是你这个丧门星,我们好好一个家会变成这样!” 玉曼华捂着脸,哭着道:“可是赋郎接我进府那天,公爹您也是高兴的啊……” 齐允一时间沉默了,人都站不稳,后退了几步,恍惚地道:“是啊,我是高兴的,这都是我的报应……” 他这辈子唯一骄傲的,就是自己身上的爵位,眼下什么都没有了。 他都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要是自己重几分与容太傅的朋友义气,念几分容枝枝对齐家的付出,当初在宫宴上就打儿子一顿,叫他好好对枝枝就好了。 要是自己拦着儿子,不叫玉曼华这个搅家精进门来就好了。 要是自己…… 他没伤春悲秋完,门口留下的那名小太监道:“齐允,你的报应还没完!宫门口有人等着你过去听训呢。” 第一卷 第93章 相爷定是为了我家姣姣 齐允:“……” 小太监:“可别叫翰林院的大人等急了!” 负责去训斥的,乃是一位翰林院的学士,正五品,若是从前,这点官职在信阳侯的面前,自然是不够看的。 可如今齐允已经是一介白身,哪里还有资格叫人等着? 他面如土色地应了一声:“是!” 那小太监还提醒了齐子赋一句:“齐大人,可莫要忘了磕头!” 说完他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往常去谁家里宣个不好的圣旨,那都是一家人抱头痛哭,互相安慰。 唯独只有齐家,互相指责,觉得错都是旁人的,他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 齐子赋灰头土脸地应下。 而齐允出门之前,恶狠狠地看了齐子赋一眼:“磕完头给我好好哄一哄枝枝,叫她去你岳丈那里给我们一家求求情!” 在齐允看来,容太傅既然能有这个影响力让他们家被夺爵。 便能有影响力让他们家重回巅峰。 齐子赋:“儿子知道了。” 小太监再次悄悄翻白眼,在朝中没说得上话的人,便会如齐允这样,连自家是因为首辅大人的一句话才倒霉的都不知道,只想着巴结容太傅呢。 偏生的大齐律,京官虽然都要上朝,但五品以下,九品以上的,都是七日一朝,七日中这些官员轮着上,而今日不是属齐子赋的那七日,便没去。 …… 消息传到兰苑的时候,容枝枝也是十分愕然,她想到自己摔的这一跤,能够叫齐家倒霉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倒霉。 朝夕简直是眉飞色舞:“照着圣旨那个意思,是齐子赋屡屡犯错,不知悔改,所以今次重罚了!不愧是咱们家主君,一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叫齐家连侯爵都丢了。” 即便说是因为不知悔改,可容枝枝还是觉得,这个侯爵之位,齐家丢得轻易了一些。 若只是父亲一人,未必会有这样的好结果。 她隐约觉得,或许是那个人插手了,但她又不敢往那边想。 便只是问道:“玉曼华是什么反应?” 朝夕正色道:“说起来,玉姨娘是一点儿别样的反应都没有,就好似齐子赋是不是侯府的世子,对她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 “齐允打齐子赋,她还上去拦着,心疼她的赋郎呢,后头也被齐允打了一个耳光,真是活该。” 容枝枝:“这样啊……” 朝夕撇嘴道:“也不知道齐子赋有什么好的,玉姨娘竟是对他这么真心,这女子脑子里怕是只有情情爱爱,早就叫那些山盟海誓填满了!” 容枝枝以前也是这样想,可如今不得不慎重几分:“继续盯着,不得松懈。” 朝夕:“是!不过姑娘,齐子赋这会儿,正在侯府门口,对着武陵山的方向磕头呢,您说巧不巧?咱们的苑子也在武陵山的方向!” 这下,莫说是朝夕了,其他丫头们也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这可不就是对着他们家姑娘磕头认错吗? 怎一个快意了得。 容枝枝也愣住,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旁的什么。 她们不知道的是,莫说是其他人觉得信阳侯府这一回被罚得重了,便是容太傅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陛下保留了他的职位,但他因为丁忧,没有亲自去朝中。 等齐家被夺爵,齐允还去听训的事情,传到了容府,容太傅都不自信了。 王氏看他满面疑惑,便是问道:“夫君在想什么?” 容太傅也不瞒她,摸着胡子深思:“老夫在官场上,虽然一直是颇有分量,可老夫自觉也没到这个份上。我女儿见了点血,一个百年侯府都能变成白身?” 他差点都以为,先帝当初其实是叫自己摄政,莫不是自己记错了许多年,所以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王氏理所当然地道:“夫君素来样样都好,宛如天上明月,门生也众多,便是有这般分量,又有什么奇怪的?” 容太傅却觉得,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恰在这会儿,管家来禀:“主君,工部左侍郎徐喆大人求见。” 徐喆想来也是为此事而来,容太傅便是道:“请他到我的书房!” 王氏忙是道:“妾身亲自备一些糕点过去。” 徐喆是容太傅的得意门生之一,在后进当中极是优秀,总是称呼王氏为师母,王氏对他也十分亲厚。 容太傅点了点头。 王氏进书房的时候,便恰好听到徐喆与容太傅说,此事相爷插手了。 容太傅听得有些沉寂。 而徐喆小心地道:“恩师,如今看来,相爷对您还是颇为倚重的,您不如也打消几分对相爷的偏见?” 这些年容太傅总是与相爷过不去的事儿,谁不知道?也亏得是相爷不计较。 容太傅也难得自省了几分:“上一回母亲去世,相爷在老夫府上,便仗义执言,将齐家人打走,这一次又帮了老夫一把。” “如此说来,倒确是对我容家,颇有善意。老夫虽然不是会被小恩小惠打动的人,但也并非不识好歹之辈,你的话老夫会好好想想的!” 徐喆也放了心:“那学生先告退了。” 恩师能听进去就好,恩师虽然因为性格过于古板清正,总被人诟病,但也确是国之股肱,若是能同相爷同心同德,大齐说不定会更好。 容太傅点了点头,徐喆对着王氏一礼后离开了。 王氏开口道:“夫君,若是从前你在朝,相爷多次帮我们家,还能说是为了拉拢你,可如今你在家丁忧,纵还是有影响力,却还是远不如前,这可不是拉拢你的最好时机。” 容太傅看她一眼:“你的意思是……” 王氏一脸认真地道:“相爷会不会是为了我们家姣姣?你想啊,姣姣也已经到了许婚的年纪,相爷都已经快而立之年,也没有成婚,更没个子嗣,说不定是动了心思呢。” 容太傅听了自己都不信:“容姣姣?她?” 虽然是自己的女儿,可对方对母亲不孝,住在家里也未曾去侍疾的事,容太傅一直放在心上。 他实在是不觉得容姣姣的品性能被相爷看上,亏得是此事没传到外头,不然莫说是相爷了,嫁给一般人都费劲! 王氏见着夫君的神情,面皮一抽,便是道:“夫君,你也不要太看轻姣姣了,她有时候是有些糊涂,但事情没传出去。” “而且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女儿,太傅嫡女与相爷的婚事,不是门当户对?能比我们家门第高出许多的,便只能是皇室的公主和郡主了!” “可先帝叫陛下拜相爷为义父,相爷便已是高出了一辈,先帝那一辈适龄的公主和郡主可都已经婚嫁了。” 总不能叫相爷去娶陛下的姐姐,那是乱了辈分的。 容太傅:“你这样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从身份上来论,确是没有几家比容家合适。 王氏便笑道:“那不如妾身寻个人,找相爷的母亲公孙氏,探个口风?姣姣爱慕相爷许久,若她能得此良婿,夫君你也是面上有光啊!” 在门口偷听的容姣姣,想着自己就要做首辅夫人,登时羞红了脸:“母亲!” 第一卷 第94章 我会坐稳首辅夫人的位置 王氏看她一眼,嗔怪道:“真是不知羞,我与你父亲说话,你来偷听什么?” 容姣姣:“是有个花样子没母亲绣得好,便想来请教母亲,也是无意听见的。” 说着她的脸更红了。 她与容枝枝不一样,容枝枝为了那个死老太婆总是不去宫宴,可容姣姣还是跟这母亲去过几次的。 她第一次看见沈相,便觉得世上再没有比他更俊美、更出众的男儿了,将对方放在心里已经两年了,先前母亲想为她说亲,她才总是推拒。 王氏知道她的心思,可沈相说了一心许国,她哪里好多言?还是这一回见着沈相示好,她才与容太傅开口。 容太傅不快地看了容姣姣一眼:“既是准备议亲,你便将你从前那不成器的模样都收一收,莫要到了婆家还是这样不知事,丢我们容家的人!” 容姣姣道:“父亲放心,女儿一定好好侍奉相爷,坐稳首辅夫人的位置,绝不会像姐姐一样无能,让后来者居上,一个正妻的位置都保不住,还连累了祖母!” 待自己做了相爷的妻子,必是要容枝枝在自己的面前,头也抬不起来,想想那样的光景,容姣姣都快活得想回去浮一大白庆贺一番。 说起容枝枝的事,容太傅也觉得闹心:“行了,做好你自己便是!” 容姣姣:“那女儿先告退了。” 容姣姣离开之后。 容太傅看着王氏道:“那此事便你去安排吧!不对,不妥……那公孙氏是个糊涂人,怕是做不了沈相的主。” 从前知道公孙氏与沈砚书关系不好的时候,他还觉得是沈相不孝。 但是后头又听说了些事,容太傅倒也理解了沈砚书。 王氏:“那……怎么办?夫君你也看见了,姣姣对相爷,也是一往情深,他们既然两情相悦,我们做父母的,哪里有不帮着促成的道理?” 容太傅始终对沈砚书喜欢姣姣这件事,有些存疑。 便是开口道:“这样吧,过几日老夫找个机会,请沈相上门一叙,亲自探一探沈相的口风!” 王氏有些迟疑:“这……夫君你作为女儿家的父亲,亲自探问,会不会伤了咱们家的面子?” 跟上赶着嫁姑娘似的。 容太傅觑了她一眼,便是他与沈相多年不睦,也不得不说了一句真话:“这些年找沈相亲自探问的父亲们,不知凡几,伤面子也轮不到我们家!” 想要这个乘龙快婿的老父亲,不知有多少。 若是从前,容太傅是拉不下这个面子的,可沈相既然先示好,倒也无妨了,总比去问那公孙氏惹出麻烦得好。 王氏一听,觉得也是:“那姣姣的幸福,便靠夫君你了!” 容太傅:“我自会上心,枝枝不争气,也只能靠姣姣为这个家的姑娘们挽回声誉了。” 姣姣若是真的能嫁给沈相,他们容家姑娘的名声,定是会好许多,宗亲那边也算是有交代了,省得三不五时地给他几句话听。 王氏:“相爷放心,姣姣是我看着长大的,定是比枝枝成器!” 容枝枝是那个没见识的老太婆养大的,侯府看不上也是应当,可姣姣是自己这个前任首辅的独女养大的,自是不同。 只是这句话,她是不敢与容太傅说的。 …… 齐家,齐子赋在门口磕得头破血流之后,便只觉得一阵一阵眼晕,叫人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并不知道这是自己磕头流血后,病情加重的征兆。 只因为是自己跪太久了,没往心里去。 回了院子,玉曼华便流着泪,看着府医为他包扎伤口:“赋郎,见你如此,妾真是心疼万分。” 齐子赋听得心中感动。 便是自己受了一点苦,曼华都会流泪,可枝枝呢?她就是把自己害成这样的人! 父亲怪自己昨日没有去哄枝枝,若不是不敢忤逆父亲,他都想问一句,相较她们二人对自己的态度,难道他不应该留在曼华身边? 府医离开后,齐子赋躺下,慢声说道:“你一个公主,跟了我,近日里却总是被打耳光,不得人敬重,是我对不住你!” 玉曼华:“这倒也没什么,只要能与赋郎在一起,妾都甘愿,只是……” 齐子赋看她一眼,眼神里都是警惕:“只是什么?” 枝枝爱他是有条件的,要保证她的正妻之位,还要围着她转,事事以她为先,不然她就给自己添乱。 难道曼华对自己的爱,也有条件不成? 玉曼华擦了一下泪花,开口道:“赋郎,只是有时候,妾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府中,有些孤零零的,少夫人执掌中馈,仆人们哪里会真心听我的话?” “妾的日子,过的极是不安。赋郎你能不能……将妾从前的宫婢细雨找回来,在妾身边做个伴?” 细雨不在身边,她做许多事都不方便,事事被府上的人盯着,也无法与外头的人联系,实是麻烦。 从前昭国那些宫婢,都已经被放回家中,成为平民百姓了。 这事儿对齐子赋来说,自然也是不难。 玉曼华接着哭道:“妾与她情同姐妹,只有她在妾的身边,妾才敢安心待产,不然总是担心有人会对赋郎你的孩子不利。” “自然了,妾也不是怀疑姐姐,妾就是自己心眼小,胆子小罢了……” 齐子赋忙是应下了:“你也是为了孩子,这点小事为夫会为你办好的,你且放心便是!” 玉曼华破涕为笑,扑入他怀中:“我就知道,赋郎对我最好了!” 只是齐子赋没能瞧见,她眼底都是恨火,绝无半分对齐子赋的温情。 他拍拍她的背:“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对你再好,都是应当的!一会儿还得去容枝枝那儿认错,你让我先休息一会儿。” 他确是头晕得很。 玉曼华:“好!” 到了晚间,齐子赋才觉得自己好了些。 朝夕进来禀报:“姑娘,齐子赋说想见您,奴婢照您的意思,说您谁也不见,若硬闯您就回娘家。他便背了荆条在咱们院子外头等着,说他等您原谅他,您不原谅他就不走。” 容枝枝轻嗤一声。 齐子赋这会儿定是觉得他肯背着荆条,是忍了奇耻大辱,认为她应当立刻出去原谅他,若是不然,很快便会拂袖而去。 她不想理会,打算径自就寝。 忽然见着一只极其漂亮的鹦鹉,叼着一个十分精致的花环飞进房中,对着容枝枝一扔,还冲着她翻了个白眼,扇扇翅膀飞走了。 容枝枝接住花环:“?” 玉嬷嬷跟了进来:“姑娘,这鹦鹉是从咱们院边的墙外飞进来的,齐家当是没人瞧见。” 朝夕是个有见识的,诧异地道:“姑娘,这花环上的花,瞧着虽小,可都是这个季节不好找的名花,朵朵价值不菲。” “这还尽是素雅的颜色,想来是顾着您守孝的事。谁这样舍得,折下这些花来讨您高兴?” 第一卷 第95章 不然我午饭也不吃了! 容枝枝:“会不会是这鹦鹉,自己认错路了?” 朝夕:“……不大会吧?” 容枝枝又仔细地看了看那花环,发现内环处的树枝,叫人细细地打磨过,十分圆润,便是她额头上有些小伤,小心点将之戴上,也是不会弄疼额头。 而朝夕这会儿,还想起来什么了:“姑娘,奴婢忽然想起来,当年咱们捡到受伤的相爷时,您的头上,也戴着一个花环,可好看了,难道是……” 相爷觉得您喜欢? 当年的花,都是在林间摘野果的时候瞧见了,容枝枝摘下后,随手编作了花环,戴在头上。 十六岁正是烂漫的年纪。 如今心境虽早不同于从前,可瞧着如此美丽的事物,心情还是会不自觉地变好。 容枝枝也知道,朝夕是想猜什么人。 可没个证据,也没什么好猜的,便是将花环放下:“且看看明日,有没有人上门来讨。” 朝夕:“是!若是明日白天也没有,您就自个儿戴着玩吧,万一真是给您的,放任着它枯萎,岂不是浪费了?” 容枝枝没出言反对。 实则是因着朝夕的话有道理,而且这个花环,确实是编得很好看,素色花朵相间的距离、细微大小的摆放搭配,都能叫人觉出编造此物之人的品味非同一般。 额头擦完药之后。 玉嬷嬷便走进来,对容枝枝道:“姑娘,齐子赋在外头等了您没到半个时辰,便气呼呼地走了!” “他先前还说,一定要等到您原谅他,才肯走呢。老奴还真的以为,他是心里有亏欠了,看来还是老奴想多了!” 朝夕恶心地道:“他哪有半点致歉的诚意!就没听说谁家的负荆请罪,是半个时辰都待不住的。” 这一切本就在容枝枝的意料之中,她不咸不淡地道:“生气什么?难道他在外头等上一整夜,我就会原谅他不成?” 朝夕一愣,反应过来:“这倒也是!” 总归姑娘是不打算原谅他的,他是不是请罪,请罪多长时间,于姑娘而言,也没多少区别。 只是她还是道:“就是觉得便宜他了!” 容枝枝:“早早地走了,也免了院子里的人,还惦记着他在外头的事儿,平添了许多晦气。” 朝夕:“既然姑娘您这般说,那奴婢就不生气了吧。” …… 齐子赋那边气呼呼地回去了之后,还特意没去玉曼华菊园休息,而是宿在了自己的松苑。 他冷着一张俊脸道:“枝枝也太能拿乔了,我去给她道歉,她既然连院子都不让我进,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秋熠小声道:“少夫人或许还在气头上吧?” 如今他的主子不是世子了,那对容枝枝称呼,自然便成了少夫人。 齐子赋:“能有多大的气?她先动手打曼华,本就不应当。我纵然是推了她一下,可推得又不是很重,我也不是故意的。” “今次我都没叫她去与曼华道歉,甚至还特意去给她道歉,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秋熠不敢评价此事,便只是小声道:“公子,老爷叫您想法子,获得少夫人的原谅,您就这样回来了,老爷会不会生气?” 齐子赋摇摇头,道:“不必担心!我都在枝枝门口站了那么半晌,我就不相信她一点都不心疼我这个做夫君的。” “见我走了,她定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了,过不了多久,她便会过来与我致歉的。” 所以他才没去菊园,回了自己的院子,就是怕枝枝想着曼华在,拉不下脸给自己道歉。 他都已经为枝枝想得这样周全,她不过来,实在是说不过去。 秋熠愣了:“啊?少夫人会来吗?” 实在是如今少夫人对公子的态度,当真是很不怎么样,都能上娘家告状让侯府变成白身了,还会心疼公子? 这可不像是会心疼的样子啊。 齐子赋嘴上那样说,其实想着枝枝近日的态度,心里也并不是很有底。 但最终他不知是说给秋熠听,还是安慰自己:“你忘了?从前枝枝对我那么好,这样深刻的一份感情,她怎么会轻易就放下?” “无非就是闹一些女儿家的脾气,想我像怜惜曼华一样,多怜惜她几分罢了!” 说完了之后,齐子赋也安心了一些,沐浴之后躺在床上,等着容枝枝来找自己。 可是遗憾的是。 天都等亮了,也没瞧见人。 秋熠也是不敢说话,怕触霉头。只因他看得出来,因为少夫人没来,公子的心中十分焦躁,松苑一直燃着灯,烛火整夜未熄。 天亮之后,见着公子眼下的一圈黑影,秋熠道:“公子,您近日里身体本就不好,昨日磕头之后,额头还包扎着。不如今日就告假,先不去官署了吧?” “再则,昨日老爷被夺爵,你们受罚的事情,外头大抵也已经是沸沸扬扬了,您在府上避几日也好啊。” 不必想都知道,公子今日出去,定是会遭人指点笑话的。 齐子赋却是不以为然:“越是如此,我越是不能躲在家里。陛下已经对我不满,若知道我还消极怠工,我身上这个六品的官衔,都不一定保得住。” “再有,越是在逆境,便越是要更努力才是,人被逼到了绝处,才更能激发自己的潜能。” “去了官署,说不定我还有机会,立下几个大功,到时候我齐家才能绝地翻身,若只是指望岳父大人,那一辈子就只能由着容家人拿捏,我齐子赋不是那样没出息的人。” 玉曼华这会儿也正好进来了。 笑着道:“赋郎说得好!果真不愧是妾看上的人,妾最敬仰的,便是赋郎这样有志气的英雄模样,这官署我们是得去,妾相信以赋郎的能力,很快便能得到上峰的认可。” 秋熠眉头皱了一下,这几日公子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可玉姨娘竟是一点都不心疼公子,也不说叫人在家休息,张口便是叫公子去谋前程。 这当真是好吗?他心里甚至觉得有些古怪。 可好不好的,又不是他一个奴才能说的。 齐子赋被她鼓励了一番,笑了起来:“我便知道,你是最懂我的人!” 玉曼华:“赋郎,不如我们一起用早饭?” 齐子赋刚要应下,又想起来什么了,开口道:“为夫就不吃了!秋熠,你一会儿去兰苑,告诉枝枝我被她气得早饭都吃不下,叫她中午去官署给我送饭,不然我午饭也不吃了!” 第一卷 第96章 齐子赋说他夫人今日来送饭 秋熠:“……是!” 莫说是他了,就连玉曼华都惊呆了。 如今容枝枝对齐子赋的厌恶和冷淡,几乎就写在脸上,他还能说出这等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病。 不待她说什么。 齐子赋便正色道:“你莫要瞧着枝枝近日不爱搭理我,她实则是在与我赌气罢了,只是气性未免太大了一些。” “我只要多给她几个台阶,她自然是会下的。” 玉曼华甚至不敢如往常一样说他讲得对,因为担心自己鼓励了他,容枝枝真的不送,他要是饿了一天肚子,回头怪自己乱鼓励怎么办? 心思转了转,才终于想到了一个不出错的法子:“少夫人近日里,颇有些任性,万一真的不去……赋郎你不如带些糕点在食盒中,到了官署若是饿了,也能吃一些。” 然而齐子赋摆摆手,道:“不了!若是带了,枝枝岂会知道我是认真的?细雨的事情你放心,今日我便去打听她的下落,若人还在京城,我便给你带回来!” 话音落下,便大步走了。 玉曼华:“……” 得,好言难劝挨饿的鬼。无妨,肯给自己把细雨带回来便行。 …… 容枝枝睡醒后,正用着小厨房送来的红枣燕窝,额头虽然有点儿小伤,但不至要包扎的程度。 玉嬷嬷道:“今日姑娘的气色,可比昨日好多了。” 朝夕抿嘴笑道:“不知是不是那个花环,叫姑娘心情好了呢。” 容枝枝看她一眼:“就你贫嘴!” 主仆说着话,朝雾走进来,将齐子赋要人过来传的话,都与容枝枝说了。 最后道:“他那个意思,便是您不送饭,他就绝食一日叫您心疼。” 朝夕气得脸都绿了:“他要挨饿,关我们家姑娘什么事?我看他的脑子,怕不是昨日磕头磕坏了!” “还去给他送午饭?怎不美死他呢?宁南今年产的蜂蜜,怕是都叫他一个人喝了,才给他甜得头昏脑胀的,尽想些佳事。” “不给他送一碗砒霜拌饭、一碟鹤顶红炒肉、一杯断肠草泡酒,便已是我家姑娘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想亲自染血!” 容枝枝忍不住笑出声来。 朝夕回头看了她一眼,嗔道:“姑娘,您还笑得出来!” 容枝枝:“实在是你很会骂人,总能叫人啼笑皆非,便是我这个做主子的,都有些欣赏你这份本事。” 朝夕冷不防被姑娘夸了,心情好了些,方才那怒发冲冠,几乎要亲自去剁死齐子赋的神情,才缓下来几分。 朝雾问道:“姑娘,那外头的人怎么回?” 总不能照着朝夕的话回。 容枝枝道:“不理会就是了。” 朝雾:“是。” 朝夕撇嘴道:“也是姑娘您性子沉静,若是奴婢,早就忍不住出去骂人了!也不知齐子赋,是从哪里来的这样大的脸!”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眼底却丝毫不见笑意:“无非是我从前对齐家的尽心尽力,叫他忘了照镜子罢了!” 若他肯认真照一照,检视一下自己的德行,想来也一定有几分自知之明。 朝夕狠狠地唾了一口。 不多时又有奴才来禀报:“姑娘,四公子带着冬凌出府去玩了,夫人那边还是叫上回的那一批护卫,跟着四公子。” 容枝枝微微一笑,那批护卫早就被齐子贤拿住了短处,自然是不敢管。 “还有,因为姑娘您封了院子不管事,长寿苑那边覃氏自己在操持覃娉婷过门的事了,她说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将她的侄女迎进门。” “说是齐家近日里颇有些晦气,便想借着这件好事冲冲喜。” “还听说覃姨娘的婚服,备的是正红色,就跟那迎娶正妻似的,想来覃氏就是为了故意恶心您。” 覃氏如今不敢再正面得罪容枝枝,便暗戳戳地用这样的软刀子来恶心人。 要是放了从前,容枝枝大抵是真的会在意,可是如今,她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她用完了燕窝,慢声笑了笑:“冲喜?那便希望覃娉婷过门的那天,覃氏真的能欢喜得起来吧!” 给覃娉婷做正红色喜服? 待到那一日,覃氏怕是瞧着这府上每一件红色的东西,都觉得扎眼。 朝雾道:“因着覃娉婷伤了脸,两家只想快点把这桩亲事给结了,想来覃氏乐极生悲,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容枝枝:“覃氏把聘礼送到刘氏手中后,刘氏养的那个狂徒,这几日手里是不是又有钱了?” 朝雾:“可不是?他也去了赌坊,昨晚输红了眼,赌了一整夜,竟输了足足六千两银子!” “说来也巧,他去的就是先前冬凌带四公子去的那个赌坊,若是再去,说不定还能遇见四公子呢!” 朝夕恍然大悟:“难怪那狂徒骗了那么多夫人的钱,还要一直接着骗,原来也是有赌瘾。” 容枝枝:“覃氏给了刘氏自己一半的嫁妆,核算下来也未必有六千两,他昨夜赌这一场,说不定把覃氏那些嫁妆用了不说,将刘氏的余钱也掏空了。” 想到这里,容枝枝心思一动,忽然笑了一下,吩咐了朝雾几句话。 …… 龙行卫所在的官署,叫龙行司。 今日龙行司来了一位大人物,所以龙行卫的统领宇文湛,亲自出来接人,见着了身着墨色朝服的沈砚书,便是将头低得极下。 恭敬地道:“相爷,您要知道什么消息,末将去与您禀报就是了,何至于要您亲自来一趟!” 沈砚书没出声,大步进了龙行司的内狱。 他坐在上首,冷冷瞧着龙行卫的人,审问那名昭国余孽。 一个时辰下来,所有人都看出了那余孽的血性。 人只剩下一口气,但眼神还是十分坚决:“呸……你们死心吧!我是断然不会说出二王爷的下落的!只要二王爷他还活着,一定能为我们大昭复国!” 宇文湛小心地看了沈砚书一眼,禀报道:“相爷,他是个硬骨头,这几日我们所有的大刑都已经用遍了,他却还是不肯招供,倒也算是昭国的义士。” 若不是立场不同,宇文湛或许也会有几分佩服。 片刻后,沈砚书起了身,语气清冷:“赐他一个痛快,使他面朝先昭国的方向而死,全其忠心。” 那名余孽听闻这话,便是一颤。 难以置信地盯着沈砚书,只见作为大齐实际最高掌权者的对方,淡淡决定了他的生死之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半晌,他几不可闻地艰难地挤出了一句:“……多谢。” 沈砚书是他最恨的人,可到了这个时候,心里竟是百味杂陈,也许他们并没有谁对谁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出了内狱。 几名官员讨论的声音,传到了沈砚书的耳中,隐约听到什么齐子赋,他的夫人。 只是在见着沈砚书之后,那些官员便噤声了,恭敬地跪下见礼。 沈砚书走到那几人跟前,淡淡问道:“在聊什么?” 那些官员哪里敢隐瞒,忙是道:“回禀相爷,下官……下官们是听齐大人说,今日他夫人会给他送午饭来,便讨论了几句。” “相爷您日理万机,恐是不知道,齐子赋的夫人,乃是我们大齐第一美人。” “闻那容氏样样都好,既是美人,又是才女。下官们没齐子赋那个好福气,便想着今日若是能远远瞧一眼,也是心满意足。” “就是意外那容氏都被齐子赋打了,还愿意送饭来!” “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本该如此……” 他们说到这里,竟是感觉周遭越来越冷。 相爷的语气,更是寒得令他们心惊:“是么?” 第一卷 第97章 她一点都不担心饿坏了他? 那些个官员头皮发麻,实在是不明白相爷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好似不太高兴的样子?他们品阶低,从前没机会见着容枝枝,今日盼望一下也没问题吧? 他们又不是想做什么,只是想看看而已啊。 当分不清楚上峰意思的时候,聪明的官员,总会知道保持沉默,避免多说多错。 他们便哆嗦着都没做声。 沈砚书冷冷看了他们一会儿,便转身往龙行司的官署正殿而去,大部分的龙行卫官员,都在正殿里头办公。 其中自然也包括齐子赋。 见着沈砚书过来,众人都跪下:“拜见首辅大人!” 沈砚书语气清冷:“免礼。” 齐子赋小心地抬眼去看,若不是因为沈相,曼华不会是妾,自己也不会只是一个六品的小官。 然而,就是陛下都尊对方一声相父,这令齐子赋想有意见,都是不敢。 沈砚书在上首落座之后。 宇文湛便立刻开始体察上意:“相爷莫不是想了解一番,我司如今办公的进展?” 沈砚书没反对。 宇文湛便自顾地整理了龙行司最机密的卷宗,恭敬地递给了沈砚书。 有的卷宗说明了龙行卫近日里,派出去的间谍有多少,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在分别做些什么事。 有的说了,他们近日里抓获了多少人,姓甚名谁,分别是为了获悉哪方面的消息。 重点便是对前朝余孽的探查情况。 昭国明面上的势力,都已经被相爷亲自去了一趟收拢,只是他们的二王爷,昭国君王的亲弟弟,在相爷抵达昭国之前,便已经潜逃。 宇文湛紧张地一样一样递给首辅大人看。 沈砚书的神情始终是淡淡的,骨节分明的长指,依次打开卷宗瞧了瞧,只是看似在看,又好像没看。 叫宇文湛心慌,越发摸不准相爷的想法。 却是乘风在心里翻白眼。 宇文湛上呈的这些东西,相爷早就了然于心,相爷在这儿,哪里是为了听这些?想来是想瞧瞧,那容枝枝是不是真的会给齐子赋送饭。 有的首辅看起来风光霁月,清冷淡薄,其实嫉妒心可重啦,擅长发酸。 一直到了用午饭的时候。 大齐的每个官署,都是有配备厨师和饭堂的,按理说众人这会儿也该去饭堂用饭了,只是想着相爷在此,官员们都想表现一番。 于是都是叫自己的随从,或是官署内的杂役,去打了饭过来,他们坐在正堂一边吃,眼神一边看卷宗。 个个都在表现:“我生来努力,我是国家的良才,我从来不浪费一瞬为国尽忠的时间,哪怕用饭的时候,我对公务都是如此的用心。” 宇文湛小心地问道:“首辅大人,不如下官也去给您,准备一些饭菜过来?” 沈砚书:“不必,本相不饿。” 乘风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相爷不饿,那是因为相爷心里有事,感觉不到饿,但是他饿了。 宇文湛听着这声音,便也是讨好地道:“那乘风公子,本官给你打点饭菜过来?” 相爷的随从,便是相爷身边最得用的人,自然是要讨好的了。 乘风摆摆手:“不必了,我也不饿。” 主子都没饿,他哪里敢饿,他不是那种没眼力见,要赶在主子前头吃用的蠢货。 于是宇文湛也不敢饿,只好在旁边等着。 冷不防的,齐子赋的肚子也叫了一声,他眼角的余光,见着同僚们都在吃饭,饭香四溢,只觉得更饿了。 他的这份饥饿比乘风还难忍,因为他早上还没吃早饭。 由于相爷在,大家吃饭都十分安静,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所以有的人肚子叫的声音,就显得特别大。 齐子赋的肚子叫两声,乘风的肚子就叫一声。 偶尔还伴有宇文湛的肚子叫一声。 好似没有一点胃口,真的不饿,肚子没叫过的,只有沈砚书一个。 坐在齐子赋旁边的一名官员,被他肚子叫的声音吵得不行。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齐子赋:“齐大人,你不是说你的夫人,今日会给你送饭来吗?” 乘风发现,自家相爷看似毫不在意,但耳朵已经悄悄竖起来了。 齐子赋有些尴尬。 但还是自信地道:“想来是枝枝不知道我们官署用饭这么早,所以来晚了一些。” 那名官员道:“那齐大人你当真不用叫人打些饭菜过来,先用着?” 齐子赋笑了笑:“不必了,若是一会儿枝枝送来了饭菜,我却已经吃过了,怕是会令她失落。” 他这样一说,那名官员也不再劝了。 乘风也发现,自家相爷的薄唇紧抿,想来对容枝枝要来送饭的事儿,说不上是不快,还是紧张。 等众人都已经吃完了。 已然过了午时。 还没瞧见容枝枝出现,齐子赋的笑容越来越维持不住,面皮也越发僵硬,因为他发现,许多官员的眼神都在往他身上看。 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你夫人不是要来送饭的吗?我们都等了半天了,你不会是在吹牛吧? 首辅大人无端坐在这里,给众人压力,众人看似积极表现,实则心里慌的不行,生怕被沈相瞧出自己有什么事儿没办好。 唯一的盼头,就是不知道那贤名在外的容枝枝出现,他们有没有机会看一眼。 可是等得卷宗都翻烂了,也没瞧见人啊。 齐子赋心里其实已经没底了,但还是装作冷静的样子,不待谁问,便自顾地道:“枝枝想来是太忙了,这会儿应当在路上了。” 众人:“……” 行,我们就再信你一回。 然而。 再等下去,都快到了用晚饭的点了,还是没见着容枝枝的出现,乘风和宇文湛已经饿过了,肚子反而不叫了。 而齐子赋的肚子却是没停过,甚至越来越吵。 都到了这会儿了,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齐子赋装出一副夫纲坚强,便是容枝枝有一个强大的娘家,也会顺着他、爱重他的模样。 这下好了,打脸了吧?大家的眼底都已经满是讥笑了。 齐子赋觉得自己甚是坐不住,心里也开始暗怪容枝枝。 自己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竟然也不过来给自己送饭,她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饿坏了自己这个夫君吗? 她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她,自己今日丢尽了脸面! 同僚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嘲讽得很? 第一卷 第98章 为复国,本公主不惜一切 沈砚书自也是明白了,到了这个时辰,都没见着容枝枝的人,所谓送饭的事,怕便只是齐子赋的自作多情。 心情不差的首辅大人起了身,看了一眼宇文湛:“公务办得不错。” 宇文湛喜笑颜开:“多谢相爷赞誉!” 他如此的谄媚,除了是不愿意得罪相爷,还有一点是相爷一直是他所崇拜的人。 如今得到了敬仰之人的认可,宇文湛若是长了一条尾巴,怕是能摇成拨浪鼓一般欢快。 只是送走了相爷之后,宇文湛还是不太明白,相爷到底是夸奖自己哪里做得好。 于是便将刚刚给相爷看过的所有卷宗,都回味了一遍,认真地找了找自己的优点,然后悄悄得意。 若是乘风没走,瞧着他这模样,说不定会提点他一句:别回味了,你也没有什么做得特别好的,只是相爷心情有点好,随口表扬了你罢了。 …… 齐子赋恼火地回府,倒是没忘记给玉曼华找回了她的侍婢细雨。 瞧着他一脸铁青,玉曼华不敢多问,她自个儿人就在府上,哪里会不清楚,兰苑那边的主子,今日莫说是出府门了,就连院子门都没出? 想来齐子赋是饿坏了。 秋熠是心疼自家公子的,便是立刻端了小米粥过来给他,但齐子赋太生气了,也没用两口便躺下了,还背对着众人。 一副我今日心情不好,谁也别来惹我的模样。 他是真的想不通,他已经给了枝枝那么多台阶,她为什么一个都不下?这日子她是真的不想过了吗?离开了自己,她还能过得更好不成? 玉曼华看了他一会儿,也不想触霉头,便带着细雨回了自己的菊园。 关上门,细雨便跪下哭着道:“公主,您受苦了!” 玉曼华脸色冰冷,慢声道:“为了我大昭,不过是与齐子赋虚以委蛇罢了,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你快起来!” 细雨:“奴婢这些日子,一直记挂您,担心您过得不好,可又没法子进齐家!” 玉曼华:“齐子赋的那个夫人,颇有几分本事,我也是故意挑拨,使得她与齐子赋离心,闭园不出,才好同齐子赋开了口,接你进来。” “不然,若那容枝枝在外头盯着,我还真的不敢这样贸然动作。” 细雨难以置信地道:“那容枝枝有这么厉害吗?” 玉曼华颔首,认真地道:“有!齐家的人都觉得,是我把齐子赋迷得五迷三道的,可我心里清楚,是因为容枝枝这段时日根本没想与我争。” “她若是对齐子赋用心几分,恐怕都没我什么事。” “好在她大抵是对齐子赋失望得很,齐家除了她之外,都是蠢货,如今她不出面,便没人是我的对手了。” 说起容枝枝,玉曼华的眼底,甚至有一分激赏。 细雨看着公主的表情,推测道:“或许……如果不是立场不同,公主说不定还挺愿意与那容枝枝做朋友?” 玉曼华:“正是!可惜了,她是我的阻碍。我必须获取齐子赋的信任,让齐家所有人都以为我深爱齐子赋,他们才会对我放松警惕。” “为了复国,本公主不惜一切代价,容枝枝拦了我的路,我自然也只能将她和她的人生都牺牲掉!” “齐子赋是龙行卫的人,如今也是在龙行司当差,当初我昭国的许多机密,也是他偷出来的,齐家是我最有可能获取有用讯息的地方。” 这便是为了什么,不管齐子赋的身体是否不对劲,她也一直鼓励对方去官署。 齐子赋人品虽然不怎么样,可这人脑子转得很快,办差的本事毋庸置疑,否则当初也不会把他们大昭的人骗得团团转了。 自己也是抓住他自恋这一致命缺点,才有机会潜伏在他身边。 对方若是得到了龙行卫首领更多的信任,那自己能探查到的消息,便会越来越多。 细雨叹了一口气:“二王爷若是知道公主您如此尽心,想来也会钦佩您!” 玉曼华道:“二皇兄是大昭皇脉,我也是。难道因为我是女子,便比他差不成?软骨头只有我们那个大皇兄,也不知皇考当初怎么会把皇位传给他!” 细雨:“不过公主,您腹中的孩子……” 玉曼华:“一个孽种罢了!到了齐家后,我还以为容枝枝会出手,害得我流产,如此便能借这个孩子,叫她与齐子赋关系更恶劣,逼她直接离开齐家。” “可没想到她竟然不出手,还说什么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留着我的命,真是妇人之仁,可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孩子我便先留着吧,也算是个保命符。” 先前沈相可是说了,容枝枝能随意勒死自己,那留着孩子也还行。 只是有些遗憾,至今还没把容枝枝赶走,若是容枝枝已经不在府上了,她在齐家便堪称是如鱼得水,再无半分阻碍。 细雨小声道:“奴婢还担心,到底也是您的孩子,您心里会有些不舍……” 玉曼华冷笑道:“齐子赋害得我国破家亡,从金尊玉贵的公主,变成人人可欺的亡国奴,我会给他生孩子?我会对他的孩子有不舍?你莫不是疯了!” 从头到尾,这个孩子与齐子赋一样,都只是她利用的工具罢了。 细雨也不敢谈论此事了。 便只是道:“二王爷还等着您的消息,复国的大任,公主您担了一半,只希望齐子赋不负您所望,当真能被龙行司重用。” 玉曼华:“这些我清楚,你且起来,日后叫我玉姨娘,这院中到处都是容枝枝的眼线,我们日后要小心一些。” 明明是齐家,可大多数的仆人们,心里都是容枝枝这个儿媳妇。 足见这个女人的手腕。 玉曼华能把齐子赋当昏了头的蠢男人骗,却绝不敢糊弄容枝枝。 细雨:“是!” 只是玉曼华并不清楚,细雨进府的事,不止落到了容枝枝眼里,相关的讯息,还被禀报到了沈砚书跟前。 …… 覃娉婷过门的那天。 朝夕一脸的兴奋,挡都挡不住:“姑娘,您猜怎么着?那覃娉婷进门,就抬了两床被子,还有些不值钱的锅碗瓢盆。” “气得覃氏上去将覃娉婷身上的大红喜袍,都给撕碎了!覃娉婷到底是个官家女子,大庭广众的,被撕得只剩下一件中衣,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当场就要撞死!险险被人给拦住了!覃娉婷怕也是邪火难消,竟与覃氏扭打在一起,最后覃氏摔断了一条胳膊,覃娉婷吓懵了。” “啧!覃氏今日一早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会儿好了,不嘻嘻了吧?听说不止聘礼没带回来,就连那个镯子都没带回来!” 这个结果没出容枝枝的预料。 而在这个时候,玉嬷嬷也来禀报:“姑娘,四公子在院外求见!他倒是心宽,他母亲都断了一条胳膊,他也不去关心,却是过来找您借钱!” 第一卷 第99章 相父,朕的御花园被你薅秃了 容枝枝听完,满意地勾了一下唇角,齐子贤还能是为什么借钱?自然是这两日已经赌上瘾了,说不定已是欠了赌坊的债务。 这真是双喜临门。 玉嬷嬷道:“将他打发了?” 容枝枝:“不,让他进来。” 玉嬷嬷:“是。” 近日里容枝枝谁也不见,独独见了齐子贤的事,叫齐子贤十分意外,忙是大步走了进去。 见着了容枝枝后,他便单刀直入道:“嫂嫂,可否借我一百两银子?” 齐子贤年纪还小,府上每个月只给他六十两银子,用作自己的开销,他张口就要一百,足见近日里的确是有了跳出往日生活习惯的开销。 他本有些担心容枝枝会拒绝。 没想到容枝枝倒是干脆:“朝夕你去取银子来。” 齐子贤一听就松了一口气,也看着容枝枝道:“嫂嫂,还有一事,我也不得不说你。” “哥哥不过是推了你一把,你的伤都快痊愈了,又不是多大的一件事,为什么还要告到娘家呢?” “所谓家丑不外扬,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害得我们府上连爵位都丢了,嫂嫂你自己脸上难道就有光了吗?” 容枝枝一点都不意外齐子贤会说出这种话。 这人便是如此,惯会蹬鼻子上脸。 “照我说,嫂嫂该与容太傅好好说一说,叫陛下恢复我们家的爵位,嫂嫂也还能当人人羡慕的世子夫人。” “兄长当日是糊涂了,可这世上,哪个人活着不受点不平、不经历一些委屈呢?嫂嫂你……” 容枝枝没给他继续狗叫的机会。 打断道:“你说的这些,我最近也在思索。” 齐子贤一笑:“嫂嫂自己也在反省就好,我知道嫂嫂是聪明人,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这番话,气得兰苑不少丫鬟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而容枝枝也不与他生气,只接着道:“不过,我倒是有些替小叔不值。” 齐子贤一愣,问道:“什么不值?” 容枝枝:“小叔莫非不知道,侯府不过给你哥哥纳个妾,婆母光是聘礼就用了五六千两,听说府上的婚宴,还办得十分热闹,想必也是花了上千两吧?” “可是小叔你呢,区区一百两,还要找我这个做嫂嫂的借,如此看来,婆母实在是有些太偏心了!” 说到这里,容枝枝又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似的。 忙是道:“哎呀,我话多了!只是我也实在想不明白,小叔样样都不比你哥哥差,婆母为什么要这样厚此薄彼呢?” 齐子贤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显然是将容枝枝的话听进去了。 这会儿朝夕也拿着银票出来。 容枝枝将银票递给他,语气十分怜悯:“小叔,这是你要借的……” 齐子贤盯着那张银票,咬牙说了一句:“不用了!” 然后转头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容枝枝便好心情地命人备了水,净手焚香,等着好消息。 果然没过多久。 玉嬷嬷便进来禀报:“姑娘,齐子贤从我们这儿走了之后,便去了长寿苑要钱,还说覃氏偏心,声音闹得很大,奴才们都听见了……” 容枝枝问道:“最后给了吗?” 玉嬷嬷:“给了,齐子贤威胁若是不给,便去找他哥哥要,天天去官署讨,想来覃氏也是不想闹得兄弟失和。” “一开始她要给三百两,齐子贤还不答应,最后给了五百两才作罢。” “姑娘您这一出,实在是高,也不怂恿他去找覃氏要钱,只说出覃氏对他们兄弟的不平之处。” 容枝枝淡淡道:“世上之事,本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覃氏若是对两个儿子都吝啬,自也是没什么,可她对其中一个大方,另一个自是忍不住了。” 覃氏或许会解释,那是因为覃娉婷是自己的娘家人。 可齐子贤那个满肚子歪理的人,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有了今日这五百两,齐子贤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玉嬷嬷又道:“对了,姑娘,咱们的人,已是假扮成侯府路过的普通仆人,在那狂徒身边,说过不少话了。” 玉嬷嬷将那些话,学给容枝枝听: “咱们家夫人可是真有钱,那嫁妆不过是拿出了一些给刘氏,便足足有五千多两。” “对啊,不过就是纳个妾,便这么多银子。” “你也不想想,咱们府上从前到底是侯门,是百年勋贵,那底蕴哪是一般的人家能比的?夫人有钱不是十分正常?” “也是,夫人的嫁妆是她自己的不说,侯府库房的银子不也都是夫人的?” “只可惜咱们如今已经不是侯府,只是普通六品的官家了,唉……” 这番话呢,就对那狂徒强调了两个信息。 第一,覃氏有钱。 第二,齐家已经不是侯府了,是可以算计的了。若还是侯府,那狂徒恐怕还会有些惧怕,不大敢招惹。 毕竟先前对方骗的夫人,都是四品以下的人家。 容枝枝:“那狂徒听了,可有反应?” 玉嬷嬷:“自然是有了,我们的人瞧见,他那眼珠子转得飞快,一脸算计的小人模样……” 容枝枝颔首:“这便是极好了。” 网都已经张开,便只剩下等收成了。 玉嬷嬷又道:“那齐语嫣这两日总是往外跑,齐家又是多事之秋,覃氏也没空管她。” “她近日里遇见了一名穷秀才,那秀才长得油头粉面,嘴上也颇会哄人,两个人渐渐走得近了些。”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不必管她。” 齐语嫣已经起不了风浪了,只要对方不再来恶心自己,日后对方是与举人在一起,还是与秀才在一起,容枝枝都不会过问。 不会有意维护,也不会刻意算计。 她又转念问道:“玉曼华那名侍婢,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玉嬷嬷道:“没有,进府之后乖觉老实,一直待在玉曼华身边,也未曾出过府。” 容枝枝蹙眉,难道当真是自己多心了? 不如,找个机会试试玉曼华好了。 …… 黄昏时分。 皇宫的御花园,从前便是在冬日里,都百花盛放的所在,这两日竟是一片破败,但凡颜色素雅些的花,都遭了“毒手”。 小皇帝带着杨大伴走了过来。 见着坐在石桌边上,长指被冻得有些红,却还垂着眸,正在编花环的沈砚书身上,而边上是不少没用上的花。 笑着说了一句:“相父,你几个花环,可是让朕耗费不少。朕的御花园,这两日都快被你薅秃了。” 首辅大人薄唇微抿,思索了一会儿,接着让乘风拿出一张巨额银票,放在桌上。 眸光扫向少帝,语气淡淡:“赔你。” 永安帝:“……” 第一卷 第100章 相爷您是这么俗气的人吗? 朕想说的是这个吗?朕缺这点银子吗? 小皇帝撇嘴,坐到对面的石凳上:“相父,你这个人就是太无趣了,一点都不幽默,连玩笑都听不出来。” 沈砚书语气清冷:“君无戏言。” 小皇帝一哽,眼神落到那张银票上,一万两金。 他“啧”了一声:“几个花环,耗费这么多银子,相父你就不会心疼?” 沈砚书:“不会。” 永安帝:“……” 相父就是这点不好,话太少,让自己想与对方多聊几句,都总是找不到门路。 他眨着眼,看着沈砚书把花环编好了。 冷不防问了一句:“相父,花环你定不会是自己戴了,难不成你这是送给喜欢的姑娘的?” 沈砚书:“……” 他没做声。 但少帝还是发现,相父的耳朵,已经被染红了,小皇帝觉得自己破案了,肯定就是给喜欢的姑娘的。 帝王来劲儿了,立刻道:“相父,不是朕说你,你给姑娘家送礼物,送个破花环有什么用呢?” 沈砚书诧异地抬眼。 他送花环,自然是因为知道她喜欢,也见过她从前将花环戴在头上,便笑逐颜开的模样。 如今诸多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他也只是希望她能开心一些罢了。 可现在,十三岁的小陛下,却说这东西没用? 见着一向运筹帷幄,无所不知般的相父,一双清冷的眸子看着自己,眼底是罕见的疑惑。 小皇帝第一回有了被相父请教的感觉,他得意得很,便是清了清嗓子。 咳嗽了一声道:“相父,朕才十三岁都明白一个道理,给姑娘家送礼物,不能送一些虚头巴脑,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没什么用的。” “如此说不定不能叫姑娘家开心不说,她还会误会相父你是那种满口花言巧语,不做实事之辈。” “你瞧瞧,你都花了这么多银子赔朕,落到那姑娘眼里,送的物件,却是对她半点用处都没有,这不是亏大了吗?” 沈砚书沉眸,他倒是不在意亏不亏的问题。 只是陛下这番话,也不是全无道理,这些花看似美丽,却的确是并无实际的效用,能陶冶心情不错,可想来或许当真差了点什么? 永安帝支着下巴,接着道:“相父,朕觉得,其实你可以将一些宝石,镶嵌在花环里头,一起送过去。” “宝石能为花环添光,若是排布得当,说不定会更好看一些。” “再有呢,那位姑娘看见了值钱的东西,也是更能看出你的心意了,甚至什么时候若是遇上困难了,需要用钱,这宝石还能帮那姑娘一把呢。” 说完了之后,小皇帝摇头晃脑的,得意得很:“看吧,相父,你也总算有地方不如朕了!” “若不是朕的点拨,你还日日在做无用功。” “你不如也拜朕为师,朕闲来无事的时候,还可以多教教你怎么讨姑娘高兴。” 刚得意地说到这里。 沈砚书冰冷的眸光,落到了少帝的脸上:“陛下近日里看了些什么书?” 小皇帝面皮一抽,眼神心虚地到处看:“就……就只是看了一些帝王策,看了些史书啊!” 沈砚书:“是么?是哪本史书,教了陛下如何追求姑娘呢?” 小皇帝坐不住了。 耷拉着脑袋,站了起来,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小声道:“对不起,相父!朕是日前看到有一名宫女在偷偷看话本子,看得满面幸福,一直偷笑,朕有些好奇,便拿过来看了看。” “朕再也不敢看那些杂书了,朕一定好好看奏折,好好看策论,不再辜负相父对朕的期望。” 早知道不来相父跟前嘚瑟了。 竟是几句话就被相父看出来,自己看了一些不该看的。 杨大伴这会儿也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尴尬地道:“相爷,陛下也没有看很久,只看了半个时辰便看完了,后头也没有叫咱家再去寻别的话本子回来……” 他也担心啊,作为陛下身边的奴才,若是没看好陛下,叫陛下在年纪小的时候,便歪了心思,那自己也是有大罪的。 相爷或许不会将陛下怎么样,但杖毙自己一个奴才,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沈砚书听了杨大伴的话,神情缓和了一些。 小皇帝连忙道:“是的,相父,朕真的就看了那一本!朕只是想着作为帝王,博览群书也是应当的,朕决计没有到玩物丧志的程度。” 沈砚书敛下了眸中冷意,淡淡道:“陛下有分寸便可,望陛下记得,不到一年,陛下就要亲政了。” 小皇帝听见亲政就心烦,但他也知道,那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相父能为他担几年,却不会给他担一辈子。 哭丧着脸道:“朕知道了,别训了,相父别训了,朕今日本是一片好意啊……” 沈砚书没再说什么,只是道:“臣先回府了,陛下回御书房,再批阅半个时辰奏折吧。” 小皇帝:“……朕知道了。” 沈砚书起身离开。 将手里编好的花环,递给乘风拿着跟上。 眼看相父大步离开的背影,小皇帝目送了良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母后和国舅总是与朕说,要当心相父狼子野心,会觊觎皇权。” “担心到了朕到了十四岁,相父也会因为不想放权,而拖着朕亲政的时间。” “可他们哪里知道,相父一直耳提面命,担心朕松懈了,他只想着让朕越早亲政越好。” 杨大伴心里有些想法,但不敢出声。 小皇帝看了对方一眼,苦笑了一声:“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敢说,朕心里也明白。” 真正觊觎皇权的,真正想替他一直做这个大齐的主的,从来不是相父。 而是母后和舅父。 …… 沈砚书回到了相府。 乘风跟在沈砚书身侧,大着胆子嘀咕道:“陛下小小年纪,歪理还挺多,竟然还提出在花环里头放宝石,笑死,相爷您是那么俗气的人吗?” 却不想,沈砚书听到这里,偏头瞧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很。 乘风:“?” 属下……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进了内院。 沈砚书刚落座,便吩咐了黄管家:“将库房所有的宝石,都寻出来。” 乘风听完,恐惧地捂住了自己的破嘴! 第一卷 第101章 实则富可敌国! 好家伙,我出息了,我长进了,我竟然已经开始骂自己的主子俗气了! 我不该叫乘风,我应当叫驾鹤啊,因为驾鹤的人才总是往西天去。 黄管家得令后,便赶忙去找宝石,这些年相爷立下不少功劳,足够封侯拜相七八回。 是以相府得了巨额赏赐无数,相爷手下也有一个名为钱万千的厉害人物,帮相爷打点产业。 别看他们相府就这么几口人,实则堪称富可敌国。 所以不多时,外头那些一颗就能卖出不菲价格的宝石,被黄管家遣人搬来了五箱。 黄管家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这些宝石,可是一颗都不能遗漏。 沈砚书却当这些并不是宝石,只是普通石头般,随手抓出几把,放在桌案上,便斟酌着挑了些素淡,往那花环中镶嵌。 容老太太新丧,太艳丽的颜色,她想来也不会喜欢,送去更是一种冒犯。 约莫三炷香之后,镶嵌好了。 沈砚书唤道:“锦和。” 黄管家连忙四下去看,锦和是四年前,相爷捡回来的一只鹦鹉。与它一并被捡回来的,还有一只狸花猫,叫锦狸。 都颇有灵性。 两只奄奄一息的小动物,被捡回来之后,便过上了谁也看不起的神仙日子。 先前便是锦和帮着送了花环去齐家。 黄管家道:“相爷,还是叫锦和少爷送吗?这些宝石十分名贵,若是在路上遗落了几颗……” 沈砚书:“无妨。” 见相爷并不在意,黄管家不说话了。 锦和听见声音飞出来之后,便叼起那花环,却发现竟然比先前重了许多,它很不高兴,放下花环转头便啄了沈砚书一下,表示不满。 好在只是啄在胳膊的衣料上,没真的伤到沈砚书。 而在这时,一只狸花猫飞快地窜出来,叼起花环就跑了。 黄管家瞪大眼:“坏了!猫少爷先前没送过。” 该不会送错地方吧? 先前鹦鹉少爷去送,也是带着去认过路,认过气味的。 气味是相爷三年多前,私下高价买下的容家大姑娘的画上所得,因为画一直收藏得很好,它们还能辩识。 可猫少爷气味是知道,但不知道路啊。 乘风:“属下去给猫少爷指路。” 他说完便立刻用轻功出去了,猫少爷是不是需要他指路,他也并不是很清楚,只是留在此地,若是相爷忽然想起来自己先前说的那几句话…… 自己的屁股怕是又要开花。 他统共就一个屁股,还是应当珍惜保护几分。 乘风离开了之后。 黄管家擦着额头的汗珠,开始分析一贯懒散的猫少爷,今日抢着干活的动机。 足足好一会儿,才得出一个猜想:“莫非因着先前是锦和少爷送,回来您喂了它不少好吃的,锦狸少爷心里妒忌了?” 锦狸确实是一只馋猫,而且嫉妒心也一直很重。 若说是这个原因,倒也说得过去。 沈砚书淡声道:“大概吧。” 锦和却是气坏了,开始在桌面上跳脚,可是体型的原因,它也打不过锦狸,那货还跟一般的蠢猫不一样,身手矫健得很,还十分记仇。 白天啄那猫一下,便是飞走了没被抓住,三日之内也必会被臭猫找到机会,狠狠咬一口。 因此锦和只能无能狂怒。 …… 齐家,兰苑。 容枝枝正坐着泡茶,忽然见着一只猫窜进来,将嘴上叼着的花环,放在了她膝盖上。 与先前那只翻白眼鹦鹉不一样,它竟然还冲着容枝枝夹着嗓子喵喵叫,用头去蹭容枝枝的手。 朝夕吓了一跳:“哪里来的狸奴?” 容枝枝摆摆手,示意朝夕不必反应太大,这只猫对自己没恶意,而且对自己的态度温驯得很。 而那猫又爬到桌面上,小脸跟容枝枝的脸贴了贴。 看得一路跟过来,此刻躲在屋顶上的乘风,目瞪口呆! 他手里捏着几颗猫少爷一路行来,掉落在地的宝石。相爷一点都不心疼宝石,他心疼啊! 只是他此刻,恨不能自戳双目! 因为有的猫少爷,平日里看起来高冷得很,但它却是知道,谁才是它该讨好的人,这一场卖乖…… 值得乘风反复观摩学习。 蹭完了容枝枝,锦狸迈着猫步,如来时那样,上墙走了,尾巴竖得高高的,傲慢无比,同方才与容枝枝撒娇的模样,判若两猫。 乘风:“……” 跟猫少爷比一下,乘风觉得,总是一不小心就对着容家大姑娘,大呼小叫的自己,简直就是个智障。 真,人不如猫。 而朝夕看着那猫离开,拍了拍胸口:“姑娘,可吓死奴婢了,生怕那只狸奴发疯了抓您。可要给您净脸?到底是外头的狸奴,怕是不干净。” 容枝枝却是笑了笑:“不必了,它挺干净的。” 她素来就很喜欢狸奴,只是祖母有心疾,从前怕惊到她老人家,而覃氏又不喜欢狸奴,便一直不让她养。 方才见如此乖巧可爱的一只猫,自也是心生欢喜。 拿起手里的花环瞧了瞧。 却发现与先前不一样,有些地方竟然在发光,朝夕也忍不住凑过去看:“姑娘,这亮晶晶的,莫非是……宝石吗?” 好漂亮的宝石。 这样的光泽,便是在京城最好的金银玉器店,也是不曾看过的。 容枝枝也愣住了,仔细检查了一遍,察觉小小一个花环里头,竟嵌入了几十颗碎石大小的宝石,足见编造此环之人的财力。 能在这个季节,弄来那么多花,还有这么多宝石,又与自己相识的人…… 几乎不做第二人想。 这令她的心绪也忐忑起来。 若当真是沈砚书所赠,便是她觉得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不妥,也不敢过去拂他的面子,说要还给他。 朝夕却是已经将花环拿过去,戴在了容枝枝的头顶。 接着取来镜子,往容枝枝的跟前一摆:“姑娘您看,多好看啊!最叫奴婢没想到的是,这么多花和宝石在这儿,可最扎眼的,依旧是您的脸,这世上可再没有比您更好看的女子了。” 容枝枝被夸得好笑:“成日里说齐子赋吃了蜂蜜想美事,我看吃了蜂蜜的人实则是你,嘴甜得叫人招架不住。” 朝夕不乐意了:“姑娘,奴婢说得可都是实话!” 正是说着。 外头传来一阵喧闹的动静,容枝枝忙是取下了花环,递给朝夕收起来。 蹙眉,侧身去问:“出什么事了?” 不待仆人回话,一个酒瓶子碎落在地的声音,便传到了容枝枝耳中。 第一卷 第102章 齐子赋哭着忏悔 容枝枝的眼神落到了门口,便见着齐子赋喝得烂醉如泥,脚边是碎掉的酒瓶,此刻正扶着门框:“枝枝……” 仆人也是一脸难受,在门口道:“姑娘,公子他非要闯进来,我们也不敢动手……” 到底都是奴才,齐子赋这会儿喝多了,不讲道理,硬是动起拳脚来,真的出了点什么问题,这些奴才是一个都招架不住的。 容枝枝袖中攥了一包软筋散散,能立刻生效的那种,正打算直接将齐子赋迷晕,叫人把他抬出去。 齐子赋却红着眼眶看着她:“枝枝,我有话想与你说……” 容枝枝沉默了一会儿。 她其实觉得自己与齐子赋之间,早就无话可说了,只是这会儿见着他的模样,到底也是有几分好奇,这人醉酒之后,会不会说点不一样的? 左右她手里有药,齐子赋也伤不着她,便看了一眼仆人们:“你们先退下。” 仆人们松了一口气:“是。” 齐子赋踉跄着过来。 容枝枝却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连扶他一下的意思都没有,仿佛便是他此刻摔死了,也是他自己个人的造化,与她没有半点干系。 这令齐子赋的心里,生出一股委屈。 他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根本坐不稳,便索性走到了墙边,靠着墙坐下。 望着容枝枝,语气悲怆地道:“枝枝,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其实这段时间,我……嗝,我一直觉得,我离你越来越远了,我越来越害怕。” “我甚至有时候会做梦,梦到自己已经失去你了,梦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为他付出一切,就像三年前对我那样……” “我特别难过,好似心被人捅了一个窟窿一般,疼得我夜夜自梦中惊醒。” 容枝枝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半分动容都没有。 淡淡道:“如果你是要说这些,想来是喝多了说胡话,还是回去吧。不必说的你好似多爱我一样,你不过是舍不得我从前对你们家掏心掏肺的付出罢了。” 齐子赋:“不……不是的!我喜欢你,我爱你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便对你一见钟情……” 若是平常,齐子赋是说不出这些话来的,他总是高高在上,觉得容枝枝应当顺着自己这个夫君。 可今日表妹过门,家里一团糟。 母亲断了胳膊,父亲大发雷霆,弟弟不见人影,表妹哭着要自尽,曼华也因为纳妾的事又闹他,他实在是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喝得晕头转向了,便只想来找枝枝。 容枝枝险些听笑了,嘲讽地道:“对我一见钟情?你若坦诚地承认,你对玉曼华一见钟情,娶我不过是父母之命,我还高看你几分。” 自从他回了大齐,哪一回他不是站在玉曼华那边? 为了玉曼华要自己做妾,玉曼华一挑拨便谴责自己。 看到她们发生矛盾,他甚至会对自己动手,眼见自己被推倒见了血,他也顾不上,抱着玉曼华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便是对她一见钟情?一见生恨还差不多! 齐子赋盯着容枝枝,一脸难过地道:“枝枝,那是因为你太硬气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服软一次呢?” “只要你肯跟曼华一样哄哄我,只要你肯同她一样,说你除了我,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要,我怎么会站在她那边!” 容枝枝听笑了:“哦?又是我的错了!” 怪她素来自立自强,怪她过来是做妻子的,将自己当主母看待,是以自尊自爱,没有摆出一副痴缠郎君的小妾做派。 齐子赋垂眸道:“不是,不是……我也有错……” 容枝枝挑了一下眉梢,心想还真是难得了。 这段时日以来,齐家哪个人在自己的面前,不是理直气壮的?齐子赋一开始,虽然也认可对不起自己,可很快又挺直了腰板,与自己说些不要脸的话。 今日这懊悔的样子,当真是前所未见。 齐子赋哽咽道:“我做错了!我肯定是做错了!当年你对我虽然好,可我总觉得,你完美得像一个假人,好似爱我,又好似没那么爱我。” “还有,大家都夸奖你,大家都说你好,说你样样出众,是世上最完美的女子,好似我娶了你,是我高攀了你。” “好似我没有半点配得上你的地方。” “我看着他们羡慕我,嫉妒我,我一开始很高兴,可那样的话听多了,后面……我就开始自卑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道:“你莫要告诉我,你是因为这份自卑,所以做出这样的事!” 齐子赋醉得厉害,便也是顾不得自己的脸面,捂着脸呜咽道:“对!就是这份配不上你的自卑,叫我总觉得在你面前抬不起头!” “所以那个时候,我被曼华所救,她对我献身,因为寂寞,也因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所以我就……” “我想着,若是你肯做妾也要留在我身边,便说明你是真的爱我的,是真的愿意为我不惜一切。” “我甚至卑劣地想着,到时候你只是一个妾室,如果曼华欺负你,你只能依附我活着,从此我便再也不用自卑了,我终于高出你一头,我终于能压着你了。” 接着他苦笑:“后头因为沈相,叫你做妾不成,我心里虽然遗憾,但其实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因为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不愿意做妾,若是继续下去,我恐怕真的会失去你。” “所以我便想着,妻就妻吧,只要你肯像曼华那样,能哄哄我,能与我撒娇两回,我也一定放下那些卑劣的心思,与你好好过。就我们两个人,好好过。” 容枝枝听着这些话,难以置信地扶住了桌面。 眼眶也不觉热了。 何其可笑,原来她这一辈子,样样做到最好,回回心里想着为祖母争光,最后却成了祖母的催命符,是他的自卑毁了她的人生,也害了祖母! 原来男人喜欢的,也从来不是完美的女子,而是他自己没得到的。 他在自己身上,没得到女子不要脸、不顾一切的倾慕痴缠,便去其他的女人身上寻。 最后,齐子赋的声音有些崩溃,流着泪道:“可为什么最后,不尽人意!你虽然还在齐家,可我总觉得你已经离开了。” “我一次一次看似踌躇满志,确定你会对我低头,可心里却一天比一天不安。” “枝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能不能原谅我?就一次,我只要你原谅我这一次!曼华也好,娉婷也罢,我可以将她们送去庄子里,这辈子再也不见她们。” “枝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求你了,我绝不会再负你了!” 第一卷 第103章 他要挽回枝枝的心 容枝枝轻蔑又厌恶地看着齐子赋,给他一次机会? 那谁给自己的祖母一次机会? 齐子赋没得到想要的回答,便是踉跄着站起来,往容枝枝身边走:“枝枝,今日我本该同娉婷在一起,可我满心都是你……” 容枝枝没兴致再听他多言。 手一扬,白色的粉末便散开,她早已在决定与齐子赋单独聊的时候,就已经服下了解药。 齐子赋当即感到全身无力,头一懵,加上几分醉意,便倒了下去,直接昏睡在地。 容枝枝也不担心他风寒,更不会从地上扶起他。 只扬声道:“叫玉曼华来接他!” 朝夕忙是应声:“是!” 接着便使唤自己跑腿的奴才过去叫人了。 整个兰苑,在上次容枝枝被齐子赋弄伤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希望他在这里留宿了,便是没人劝容枝枝留下他。 只是玉嬷嬷有些顾虑:“姑娘,要不直接将齐子赋送走?那玉曼华是个事情多的,一会儿过来接人,若是又与姑娘冲突……” 容枝枝不紧不慢地道:“我早就想试试她。况且齐子赋昏迷了,她也知道这会儿没人给她出头,便是闹事也不会太过。” 玉嬷嬷:“老奴明白了!” 不多时。 玉曼华便带着细雨过来了,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齐子赋,她当即便哭着跑过去:“赋郎,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容枝枝淡淡道:“他喝多了。” 玉曼华一愣,见着门口还没清扫的酒瓶子,还有齐子赋满身的酒气,不疑有他。 忙是谴责了容枝枝一句:“少夫人,便是再与赋郎闹脾气,看他喝这么多酒,你也应当劝着他才是!” “难不成夫人是想把赋郎留下来圆房不成?可现在你弄巧成拙了吧?赋郎成了这般,哪里还有余力做别的事?” 朝夕听完之后,气得脸色都变了。 齐子赋来之前就已经喝了那么多了,如何就能怪到他们家姑娘头上,还有什么圆房的,不是无稽之谈? 然而她还来不及说什么。 容枝枝便淡淡道:“玉姨娘,你若是不想接他回去,将他留在这里也行。” 玉曼华怎么会将齐子赋留在这里?留在这里,不就与她平日里,总是为了齐子赋争风吃醋的表现,并不相符? 她气呼呼地道:“夫人灌醉了赋郎,却要妾身来收尾,真是好本事啊……” 容枝枝:“你若是不想收尾也行,朝夕,取一些合欢树皮,混着我常用的几种药草,给公子煮一碗汤,便将他留在这里吧!” 玉曼华当即便尖声道:“容枝枝,你不要脸!还想对赋郎用合欢之物?” 莫说是容枝枝差点听笑了,就是朝夕都愣住了。 朝夕虽然是不懂药理,但是跟了姑娘许多年,而且总是叽叽喳喳的爱问问题,所以对这合欢树皮也是了解的。 它听着像是合欢散的成分一般,实际上并不是,它有解郁,和血,宁心,消痈肿之功效,常常是用来助眠、化解忧郁用的。 自从老太太去世了之后,姑娘每晚睡前都会喝一碗药,才能入眠,其中便有此药材。 容枝枝故作惊讶:“哎呀?居然被玉姨娘你瞧出来了?难怪你当初,还能救下重伤的他了!” 玉曼华觉得容枝枝是不是有病。 便只是做出往日在容枝枝跟前那轻狂的模样,开口道:“少夫人莫不是以为我是傻子?” “莫说是我了,少夫人到路上随便找个人问问,也没人不知道这东西的效用吧?” “更何况我的医术也是不差的,当初我捡到赋郎的时候,便是你大齐的兵马,将要打进昭国京城的时候。” “那些给赋郎治伤的药材,可都是我冒着被皇兄发现的危险,从太医院里给赋郎偷出来的,他的伤也是我一点点用心治愈的!” 容枝枝一脸了然:“哦?原来是这样!” 玉曼华得意完了之后,便是一副懒得再与容枝枝多言的模样,忙是叫人把齐子赋抬走了,容枝枝也未曾阻拦。 她走了之后。 朝夕一脸惊愕地道:“姑娘,这玉姨娘……她方才都说了些什么东西?只有一点都不懂医的人,才会弄错合欢树皮的功效吧?” “她连这东西都不清楚,还自称,齐子赋的伤是她治愈的?” “她还去太医院偷药材?她不怕用错了药,把齐子赋给毒死?” 容枝枝淡淡道:“不止如此,我给齐子赋用了软筋散,便是寻常的医者都能看得出来,她方才咋咋呼呼的模样,明显是完全没看出来!” “先前齐子赋说自己的命是她救的,可现在已经明了,给齐子赋治好伤势的,另有其人。” 朝夕瞪大眼:“姑娘您是说,这玉曼华冒领了其他人的功劳?” 容枝枝笑了一声:“这可不一定。你方才听见了,是昭国的京城快被破的时候,齐子赋被捡到。” “如此说来,那时昭国已是大厦将倾,便是再有本事的人,也无法力挽狂澜了,杀了十个齐子赋都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昭国人在发现了齐子赋这个细作,并让他重伤之后,极有可能想的,是反过来算计大齐一回。” “治好齐子赋,让玉曼华潜伏在他身边,获取对昭国有用的信息,暗中图谋复国之机!” 不然当真是很难解释,玉曼华的许多表现。 朝夕听得脸都白了:“若玉曼华当真是间谍,齐家被偷走了什么机要信息,那整个齐家人都没好下,姑娘您……” 容枝枝:“我没事,我不是早就与齐子赋和离了吗?” 齐家人,早就不包括她了。 朝夕反应过来之后,松了一口气:“那怎么办?我们是揭破她,还是……” 朝夕其实也想齐家人倒霉,但是作为大齐的子民,她也担心当真被玉曼华盗取了有用的信息,害了自己的母国。 容枝枝思索了一会儿,吩咐道:“明日一早,你便拿我的帖子,出府一趟,就说我要与申雅一会,望她一定相见!” 朝夕:“是!” …… 翌日一早,齐子赋头疼欲裂地醒来。 便坐在床边开始发愣。 世上最尴尬的事之一,便是在喝多了之后,做了许多不体面的事。而更尴尬的是,酒醒了之后,他还记得自己具体干了什么! 想着自己昨夜,在容枝枝面前哭泣,服软。 他脸色都有些发白,难堪到恨不能找把刀一了百了! 他回头看向床榻上的玉曼华,不快地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玉曼华:“是少夫人叫妾身将你接回来的啊!” 齐子赋瞠目欲裂,冷着脸道:“她叫你去你就去?你不知道拒绝吗?你没事总是出现在枝枝面前做什么?” 若是她不接,他就能留宿在枝枝的院子里了! 要能那般,说不定枝枝已经原谅他了。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昨夜已经在枝枝面前失态,表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他索性也不打算继续装无情了! 他从今日起,要做许多的事,挽回枝枝的心! 第一卷 第104章 相爷装得跟多冷淡似的 他从前就是太硬气了,可如今他已经知道,硬气对枝枝是没有用的。 或许他能试试服软,好好哄哄她! 玉曼华冷不防地被他吼了一顿。 当即便捂着脸哭了起来:“赋郎,你怎这样凶我?昨夜你喝多了,可是我照顾了你一整夜!” 齐子赋想起她腹中有孩子,不宜情绪过激,到底是软了语气:“行了,别哭了,是我的不是,只是日后我再去少夫人那边,你就不必管了。” 玉曼华啜泣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她……” 齐子赋:“你知道就好。” 玉曼华:“?” 齐子赋还自顾地道:“若是她肯原谅了我,我就……罢了,没什么。” 他本想说,那时候就把玉曼华送庄子里去,可想来她听了,定是会继续哭闹的,他便没有急着给自己惹麻烦。 倒也不是因为他舍不得现在把人送走,给枝枝表忠心,只是若曼华激动之下,动了胎气也不好。 除非是枝枝当即原谅自己。 那什么胎气不胎气的,他也顾不得了,又不是枝枝给他怀的孩子,能有多珍贵? 玉曼华咬唇,凄婉地道:“赋郎你既然放不下少夫人,那我自然也是希望,她能原谅你的!” 若是换了从前,齐子赋听了这话,一定十分感动,又与玉曼华说许多好听的。 但今日,他只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起身道:“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我先去官署!你收拾好了,早些回自己的菊园,日后我不叫你,你暂且不要过来了。” 玉曼华心头一沉。 啜泣道:“可是赋郎,如此我会很无聊的……我从前就有些爱看书,不如这样,你忙的时候,我去你的书房坐坐,看看书好了!” 齐子赋有些迟疑:“这……” 书房总是会放一些与自己公务相关的东西,按理是不该让人随便进去。 玉曼华开始哭闹起来:“你连书房都不准我去!如果是少夫人说要去,你肯定不会阻拦吧?” “昨夜明明是她叫我把你接回来的,你不怪她,却来骂我。原来从前那些山盟海誓,都是骗我的!” “你心里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我?好,我这就去买一碗堕胎药,落了这个孩子,从此与你两不相干,再也不要见面了!” 齐子赋忙是拦着她:“行了,你要去就去吧,只是我那些公文你不要碰。” 也是了,若是枝枝要去,自己也是不会阻拦的。 曼华虽然是昭国公主,但她已经怀了自己的骨肉,对自己又这样深情,宁可背叛自己的故国,也要与自己这个密探在一起。 自己还在疑心什么呢? 玉曼华破涕为笑:“好!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尽管放心,我对政务没有兴趣,我一个妇道人家,看你那些公文做什么?” 齐子赋随意地点点头,便出门去了。 只是他临行,私下叮嘱了秋熠一句:“若是玉姨娘去了书房,找人先悄悄盯几天,与我回报。” 便是相信曼华,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秋熠:“是!” 玉曼华沉着一张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细雨方才自然也见识到了齐子赋的无情,关上门之后,开口道:“公主,这齐子赋当真不是个东西……” 玉曼华苦笑了一声:“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样恨他!” 不管怎么说,齐子赋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他容貌俊美,还很有本事。最初他们两个浓情蜜意的时候,她不是没有迷失过,也不是没有彷徨过。 更是整夜里做梦,梦到齐子赋知道自己只是细作,他们之间分道扬镳。 那种痛苦是那样真实! 她一直暗笑自己,明明是演戏,却是险险要将自己也演进去。 可就在回齐国的路上。 她发现了齐子赋的坐立难安,发现齐子赋梦中总是会叫容枝枝的名字,尤其是回了齐家之后,她更是看出了,齐子赋心里惦念的都是容枝枝。 而她玉曼华对于齐子赋而言,不过是一个笑话,甚至是一个磨练他与容枝枝感情的验刀石罢了! 至此,她收回了自己所有的意动,爱没有了,只余下自己心里明晰的复国大业,和对齐子赋覆灭自己国家的恨! 看着公主微红的眼眶,细雨哪里有不明白的? 她心疼地道:“公主,成功的路总是崎岖的!待您重新回到公主的尊位上,日后要什么样的男人,二王爷不会成全您?齐子赋将来,只配做您的一条狗!” 玉曼华面色冰冷,不再言语。 只是外头传来一阵动静,原来是覃娉婷知晓,昨夜齐子赋是与玉曼华一起睡的,认定了是玉曼华有意毁了自己的大喜日子。 过来找玉曼华吵架了。 便是玉曼华说了,是容枝枝叫她接的,覃娉婷也听不进去,只是骂道:“少夫人只是叫你去接人,叫你睡了吗?” 不多时,菊园便是鸡飞狗跳,哭闹声一片。 …… 申雅收到了容枝枝的消息之后,只过了一个多时辰,便遣人回了话,约了容枝枝在先前的那个茶馆见面。 容枝枝要出门,齐家也没人阻拦。 都知道她日前被齐子赋打了心情不好,齐允甚至觉得,她多出去转转也好,能放松放松心情,也好早日去容太傅那里说好话。 进了茶馆,里头竟也是如上回一般清净。 申雅轻声道:“容大姑娘,相爷已是在先前的雅间等着你了。” 容枝枝愣了:“相爷也来了?” 在她看来,沈砚书作为首辅,应当是很忙的,这个国家有许多事情,都需要对方了来决策,哪里有空见自己? 便只是想着,见一见申雅,对方的弟弟是相爷的人,或许能通过申家人,把消息传到沈砚书那里。 申雅抿嘴一笑:“容姑娘你这话说的,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也算不得至交好友。” “我哪里会不知道,你根本不会有什么事找我,若是有,那也定是为了与相爷说点什么了。” “既是如此,我还耽误你的时间做什么呢?叫来相爷,让你们自己聊就是了!” 容枝枝有些尴尬,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也确实是要与沈砚书说点事。 便只好道:“劳烦夫人了。” 房门推开,便见着了端坐在桌边的沈砚书,与上一回的随性散漫不同,他的身上今日穿着墨色的朝服,衬得他威严霸凛,俊美逼人的脸,叫人不敢直视。 容枝枝垂眸见礼:“臣女见过首辅大人。” 沈砚书语气清冷:“容姑娘请起。听申氏说,姑娘有事找我?” 他从宫里出来,申鹤便急匆匆来找他,说容家大姑娘想见他,所以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到了茶馆。 乘风听着自家相爷不咸不淡的语气,直撇嘴。 装得跟多冷淡似的,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第一卷 第105章 还钱!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容枝枝颔首,随即简明地说明了来意。 最后道:“臣女不知玉曼华在齐家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同党,便没有贸然打草惊蛇。是以才想叫申家姐姐帮忙,将此消息传给相爷,请相爷定夺。” 乘风道:“容姑娘你做的是对的!那个细雨在被接进齐家之前,便已经被我们盯着了。” “齐子赋将她接回去之后,我们便一直有人暗中看着齐家,想看看会不会有人与玉曼华或细雨接头。” “只是先前,我们还并不确定玉曼华是否确为细作,今日倒是借姑娘您的口确认了。” 容枝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实在是因为先前几次见面,乘风对自己的态度都不怎么样,今日却骤然这般客气,叫她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乘风见她的眼神看过来,连忙呲着大白牙,冲着容枝枝笑得谄媚。 要不是自己不方便上去蹭两下,他都想学一学猫少爷,他现在认为,讨好容家大姑娘,才有好果子吃。 容枝枝:“?” 好奇怪,这个人。 而这会儿,沈砚书淡声道:“昭国的二王爷,还没有落网,玉曼华或许是抓住他的鱼饵。” 容枝枝松了一口气:“看来臣女今日,先找相爷确定此事,果是对的。若是臣女贸然处理了,倒是坏了朝廷的事了。” 只是沈砚书连二王爷的事情,都明确地与自己说。 是不是说明,他很相信自己呢? 沈砚书:“嗯。” 乘风听着相爷嗯完不出声了,很为自家相爷着急,这是在“嗯”什么呢,赶紧多说几句话啊,这不是难得见一面? 然而老半天,他家主子一个屁都没嘣出来,真令乘风心焦。 诡异地沉默了半晌。 最后是容枝枝想起来什么,又斟酌地问道:“对了,相爷,有一件事情,臣女贸然请教一下您。” 沈砚书淡声道:“姑娘请说。” 容枝枝:“相爷可知道一只猫和鹦鹉?近日里,它们都给臣女送了花环……” 沈砚书的眼神立刻落到了桌面的杯子上,逃避容枝枝质询的眸光。 耳根悄悄红了,语气还是冷冷清清的:“那不知它们送的东西,容姑娘可喜欢?” 容枝枝迟疑了一会儿,斟酌着道:“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若是知道主人是谁,臣女还是想还给对方。” 说着,她偷偷地去看沈砚书,担心对方会有不快之色。 她怀疑是他送的,可若真的是他,听见自己说想退还,不知道会不会不高兴,若对方动怒,不是自己能承担的。 想着她也是觉得头疼,不退回难道就不明不白地拿人家那么多宝石?祖母可不是这么教她的。 沈砚书听到这里,耳根处的红,立刻散了。 薄唇也微微抿了一下,看向容枝枝,淡声道:“既不知道是谁送的,姑娘又不喜欢,可以扔了。” 容枝枝有些意外:“呃……那,相爷的意思是,您也不知道?” 沈砚书:“本相从未见过什么猫和鹦鹉。” 乘风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好好好,若是容家姑娘喜欢,您说不定就高兴的承认,现在人家说要退回,一副您送错礼的模样,您就开始撇清关系了! 府上的猫和鹦鹉,都没见过了,真有您的啊! 他这样说,容枝枝自然也不敢再多问了,便是屈膝道:“那臣女便先回去了,若后头臣女又察觉昭国的蛛丝马迹,会遣人与您说。” 沈砚书:“嗯。” 容枝枝离开后。 沈砚书清冷的眸光沉了下来,淡声吩咐道:“让杨大伴翻遍陛下的寝殿,若还有任何杂书,尽数销毁。” 乘风:“……是。” 可怜的陛下!若不是陛下说要放宝石,想来容家姑娘也不会说出礼物太贵重,想找到主人退回。 看来相爷其实更了解容枝枝,单单是花环,她未必会这么说。 然而却被看了杂书的陛下,弄得相爷自个儿不自信了,真的放了宝石进去,现在可好了?陛下自己也倒霉了。 沈砚书:“陛下最近得的新蛐蛐,也没收了。” 乘风心疼陛下一炷香:“属下领命!” 斗蛐蛐是陛下唯一的爱好,相爷管束极是严格,每十日只准陛下玩半个时辰,算作放松心情。 按理明日就是陛下心情放松的时候,现下好了,新蛐蛐没了,还放松什么?看着旧蛐蛐,陛下大抵也高兴不起来。 …… 容枝枝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番话说完,她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却是害得这个国家的皇帝都倒了大霉。 马车上,朝夕还在奇怪:“奴婢还以为,花环是相爷送来的。” 容枝枝也是纳闷得很,但沈砚书矢口否认,总不能强行以为是对方。 朝夕嘀咕:“这事儿就真有点儿奇怪了……” 偏生的,由于沈砚书地位尊贵,手中权力太大,是以为了防止有心人的算计,沈砚书的喜好,都是对外保密的。 便是连他喜欢吃什么菜,喜欢什么颜色,都无人知晓,他养了猫和鹦鹉的事,自然也没对外言说。 回到了齐家。 玉嬷嬷便上前来,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容枝枝: “姑娘,这便是齐家吃用我们的东西,一共两千七百五十六两三贯九个铜板,算了好几天,决计是没有半点遗漏了。” 容枝枝淡淡看了一眼:“挺好的,晚些时候,齐子赋回来了,朝夕你便送过去,你说我等着他还钱给我,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朝夕眼睛都亮了:“是!” 玉嬷嬷又道:“姑娘,您出府的这会儿,两位姨娘打得菊园一团乱,后头玉姨娘还动了胎气。不过覃氏自己的胳膊都才接上,自身都难保,自然也没功夫去管。” 容枝枝:“随她们去闹。拿些静心丸过来,晚间齐子赋回来,看见我真的讨债,说不定又要吵架,众人都吃一些,莫被他气着了。” 若不是真的想要回这笔钱,想想齐子赋可能又过来恶心人,容枝枝都不会叫朝夕去招他。 玉嬷嬷觉得姑娘是懂齐子赋的。 然而到了晚间,一切却是让容枝枝意外了。 朝夕都是满脸困惑地回来:“姑娘,齐子赋看完了账单,脸色都涨红了,说叫您等着,他去找覃氏要钱!” 容枝枝诧异,本以为至少要与齐子赋,唇枪舌战一番,才能逼着对方还钱,却没想到这么干脆? 他这是想玩什么花样? 很快,她就知道齐子赋的花样了! 第一卷 第106章 我能为你请封六品安人了 与其他人找覃氏要钱艰难不同,齐子赋过去找对方要钱,却很是轻松。 他也没与覃氏说要钱做什么,只与覃氏许诺,自己日后在朝堂上,得了赏赐或是旁的,一定尽快地还给母亲,覃氏就毫不迟疑地给了三千两银票。 因为在覃氏的眼里,自己的好大儿是千好万好,先前在昭国都能立下大功,日后继续立功,那也是轻而易举! 是以没多久,齐子赋便到了兰苑。 容枝枝知道他来还钱,自然也没叫人拦着他,索性了解了院子的封,反正夺爵的事情之后,齐家人也不敢随便惹她了。 齐子赋拿着三千两银票进来,交给了容枝枝:“这是三千两,多的都给你!” 容枝枝讥讽一笑,叫玉嬷嬷规规矩矩给齐子赋找了钱。 不咸不淡地道:“先前我没吃用侯府半点东西,都要被你指责,如今我可不敢多拿这二百多两,不然以后不知又有怎样的难听话等着我。” 齐子赋听到这里,脸色青白一阵:“枝枝,先前是我不知情况,误会了你。” 容枝枝冷嗤,他先前便是知道情况又如何呢?也只会对她说,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用你的银子和用侯府的银子有什么区别? 她冷漠地道:“既然银子已经送到了,你便离开吧。” 齐子赋看出容枝枝今日并不想与自己说话。 犹豫了一会儿,从怀中拿出一个珠钗,递给容枝枝:“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昨日我与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这是我今日特意给你买的珠钗,也是素白的款式,你近日里守孝期,也是能佩戴的。” “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今日不想与我多言,我便改日再来。” 容枝枝瞧着他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难怪如此轻易就愿意还钱,原来是看着她不吃硬的,如今准备用软的获取她的原谅。 容枝枝懒得与他虚情假意,淡声道:“我素来不喜欢珠钗,你还是送给其他人吧。” 她确实是不喜欢,从来佩戴都是玉簪和金簪。 但凡齐子赋当真用心一些,也不会连这点都发现不了。 齐子赋面色一顿,忙是道:“我是从来没见你佩戴过珠钗,便想着,买一支给你,叫你试试其他的风格也是好的。” 容枝枝:“那你倒是稀奇,旁人送东西都是投其所好,你送东西,便是叫人依着你的意思打扮自身。” 齐子赋:“……” 叫她这样一说,他倒也觉得自己不占理了。 若是没有这许多事,不管齐子赋送点什么,容枝枝应当都是高兴感激的,但是如今看这个人不顺眼了,自是哪里都不顺眼,也没个好话。 齐子赋把珠钗放下,开口道:“是我考虑不周,下回我再买别的,这个你先收着。” 容枝枝:“我说过了,我不需要。” 可齐子赋就跟没听到一样,把珠钗留在桌上,转身就走了。 容枝枝蹙眉,看着那支珠钗,只觉得厌恶。 吩咐了朝夕一句:“明日一早,将它送给覃姨娘,说是齐子赋给她买的。” 朝夕:“可是姑娘,奴婢倒是觉得,不要白不要。您在齐家受了这么多委屈,收下几件东西,弥补一下您自个儿又如何了?” 容枝枝轻嗤:“齐家人的东西可不是好收的,你若不怕回头被他们攀扯着吵架,说我们收下了他不少大礼还忘恩负义,你便尽管收下。” 朝夕听完吓了一大跳,也觉得晦气得很,便忙是道:“算了,奴婢还是把它送走吧!” …… 接下来的几日,听说玉曼华日日去齐子赋的书房看书,只是也并未闹出什么动静。 而齐子赋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消耗着自己仅剩的那几天健康,不知是在忙什么公务。 只是他每天回来,都给容枝枝带个小礼物,不管容枝枝要不要,他都坚持放在这儿。 容枝枝一样没留,都打发朝夕扔给覃娉婷或玉曼华了。 玉嬷嬷今日一脸凝重,来容枝枝跟前禀报消息:“姑娘,覃氏近日特别的恨您,奴婢照着您的意思,私下拉拢了一下陈婆子,没想到竟是成了。” “陈婆子上回被您杖责了之后,覃氏竟然根本不管她的死活,由着长寿苑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欺辱她,陈婆子的许多伤药还是我们的人偷偷送去的。” “因此她恨毒了覃氏,觉得自己为覃氏付出了一辈子,事事忠心,可覃氏竟是半点不念着她的好。” “加上老奴还给了一些好处,她如今是半点不站在覃氏那边了!她与老奴透露,覃氏竟准备在小年那天,设计污蔑您与人有染!” 容枝枝听到这里,眸光如冰。 好一个覃氏! 玉嬷嬷话音刚落,朝雾也进来禀报消息:“姑娘,听府上的仆人说,刘氏过来看望覃氏了,可覃氏与她吵得好厉害。” 玉嬷嬷诧异道:“这刘氏也是奇怪了,按理说扣下了覃氏给的聘礼,她应当是要避着覃氏才是,怎么还巴巴地凑过来?” 容枝枝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刘氏来的时候,可带了什么人?” 朝雾:“与往常一样,带了一个婆子,不过今日多带了一个小厮,仆人们还说,那小厮容貌倒是有些出挑。” 容枝枝听笑了,看着朝雾道:“你遣认识司徒桧的人过去瞧瞧,那名小厮是不是他假扮的。” 朝雾吓了一跳:“刘氏有这么大的胆子,还带着自己的奸夫来串门?” 容枝枝:“她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了,可架不住小郎君与她闹啊。怕是司徒桧听我们的人说了,覃氏很有钱。” “他如今榨干了刘氏,便开始觊觎覃氏的银子了。只是他有什么机会见着覃氏的面呢?人都不认识,自是央求刘氏带他来齐家了。” 朝雾费解地道:“刘氏竟然也肯?” 容枝枝吹了吹手里的茶,淡声笑道:“有什么不肯的呢?他编个理由就是了,比如他听说侯府十分富贵,自己从来没去过侯府,求刘氏带他见见世面,看几眼便回家……” 朝雾一哽,觉得十分合情合理,领了命去办事。 不多时。 朝雾便回来禀报:“姑娘,神了!当真是那狂徒!覃氏与刘氏吵完之后,刘氏气呼呼地带着那狂徒走了。” 容枝枝笑了:“那狂徒果然已经盯上了覃氏,现在万事已毕,只欠一阵东风了。” 覃氏想小年那天,叫自己万劫不复,那自己便在小年之前,就先让覃氏日暮穷途! 朝雾不放心地道:“可覃氏不是还没喜欢上那狂徒吗?” 容枝枝轻笑:“谁说一定要喜欢上,才能成事?” 喜欢上了,事情能成得更好。 可若是没喜欢上,也不是不能瓜田李下!正如覃氏不是也想陷害她吗? 主仆几人话刚说完不久。 齐子赋满面喜色地过来了,眉飞色舞地道:“枝枝,我与你说一个好消息!我今日立功了,能为你请封六品的敕命安人了!” 在大齐,朝臣们的母亲和夫人,并不是直接就有品级。常是朝臣立功后单独请封,五品以上称诰命,六品以下称敕命。 容枝枝闻言扬眉,六品,安人,真是好大一个品级呢。 只要她嫁的不是他,嫁给任何一个门当户对、又有点良心的男人,想来如今她至少也是个四品的诰命恭人了! 齐子赋说着,便来拉她的手:“你一定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能发生在你身上吧?除了我,还有谁能给你这样的尊荣?你想来也是高兴坏了!” 第一卷 第107章 你的爱让我觉得恶心 容枝枝立刻起身,后退几步,避开了他的手。 齐子赋见她如此,眼底掠过一抹受伤,盯着她道:“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吗?” 容枝枝也不遮掩什么:“正是如此。” 齐子赋沉眸,气闷地道:“可是我那日,我都已经与你把话说明白了,你便是原谅我一次又如何了?” “我当初在昭国,忍辱负重,都是身不由己!而且我不是说了,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容枝枝本是懒得多说,可委实是被他逗笑了:“管不住欲望与玉曼华珠胎暗结,叫身不由己?非要我做妾,也是你身不由己?间接害死我祖母,还是你身不由己?” “齐子赋,就因为你对我有一点儿微薄的感情,你做的所有伤害人的事就不存在了?” “就因为你那不值一提、只能感动你自己的爱,你与你一家的卑劣狠毒、虚伪自私、薄情寡恩,我就应当尽数原谅?” “你以为你的爱是什么东西?是什么稀罕物吗?你可不要总是把爱我挂在嘴边了,我只觉得你侮辱了爱这个字。” “齐子赋,你的爱让我觉得恶心!” 齐子赋深受打击,后退了数步,今日没有喝酒,眼眶竟然也热了。 因为他从容枝枝的眼里,看到的都是对自己的绝情与冷漠,就跟看仇人没什么两样。 他哑着嗓子道:“你祖母的死,我当真不是故意的,我也觉得很遗憾……” 容枝枝:“你的爱不值钱,你的遗憾更不值钱!那个六品的安人,你不如去问问两位姨娘,她们谁要当谁当,我容枝枝不稀罕!” 齐子赋难以置信:“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到了手的敕命都不要?” 容枝枝冷笑道:“齐子赋,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如果你不带着玉曼华回来,你会只是一个六品的官员?你立功后,能给我请的,会只是个敕命安人?” “前程都是你自己毁的,六品的龙行卫督正,你当不情不愿,为什么我却会对六品的安人高兴得不行?” 齐子赋立刻心虚地垂眸。 现在想想,这个六品安人,或许当真是太低了一些。 最后他咬牙道:“枝枝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出人头地,与岳丈一般的!统领大人宇文湛如今也很看好我的能力,这次旻国派来的密探,都被我一网打尽。” “宇文大人都说我前程无量,未来绝对不止是在龙行卫!总有一天,我能为你请封一二品的诰命!” “而且,这几日我当真是一门心思,在讨你欢心,不管多忙,我都会给你精挑细选带礼物回来,更是没有去两位姨娘那里留宿,我……” 容枝枝冷淡地道:“你如何我并不关心,你未来便是做了首辅,做了太师,我也不需要你的庇荫。” “至于你要在哪里休息,更是与我无关。还有你那些礼物,真的别送了,厌恶的人送的礼物,我并不会多看一眼!” 齐子赋:“你……你再好好想想,若是后悔了,今晚子时之前,遣人与我说!你要想明白,若是这个敕命给了娉婷或曼华,以后她们就是有品阶的,你见着她们还要礼让三分!” 容枝枝:“哦,知道了。” 看着容枝枝油盐不进的模样,他气闷地拂袖而去。 他高高兴兴地来,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困顿与伤怀,仿佛对容枝枝的绝情,难过又意外。 他离开了之后。 朝夕忍不住“呸”了一声:“这会子装深情给谁看呢?孩子死了知道奶了,花枯了知道浇水了,夫人没了知道哄了!” 容枝枝本是十分气闷,与齐子赋这种人说了话,哪里还有个高兴脸? 可这会儿却是被朝夕的话,逗得笑出声。 见着姑娘总算是笑了,朝夕轻哼道:“姑娘,亏得您没原谅他!奴婢瞧着他那副颠样都来气!只是,他若是当真给两位姨娘请封,您日后在这府上……” 容枝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声道:“不必担心,我们待不了几日了。” 她向覃氏索命的局,与沈相抓出亡国余孽的局,都已进入尾声,只等一阵东风。 东风若是不来,容枝枝便自己借一阵风来! …… 齐子赋离开此地后,便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神色,不欲自己这般落寞的样子被人瞧见。 说真的,当初他便是卧病在床的时候,也不曾似今日这般心灰。 感情的事情,当真是磨人心。 见着秋熠过来,齐子赋想起来什么,问了一句:“曼华这几日在书房,可动过我的文书?” 秋熠:“没有,玉姨娘都在看一些史书,看得津津有味,常常有人与她说话,她都没注意,便是一门心思沉入书中了一般。”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齐子赋也算是放心了:“那之后,便不必继续盯着她了!她能给自己找几本书看,静静心也好,我也能清净几天。” 秋熠:“……” 先前说玉姨娘在您身边,能为您排遣寂寞,现在好了,又想要清净了,再想想公子近日的种种离谱作为…… 说真的,这若不是自己的主子,秋熠都想给他拖出去丢了。 因为公子不在大齐的那几年,少夫人对他们极好,比夫人和公子对他们都要好,他秋熠又不是冬至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齐子赋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一直等着容枝枝遣人来与自己说后悔。 可是子时都过了,也没人过来。 他一开始还很内疚,可后面越想越是生气,他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足够低声下气,足够用心,可她还是不识好歹。 就是闹也该有个分寸!她若当真是不稀罕自己了,那为什么不离开齐家呢?如今留下,还不是因为舍不下自己? 气呼呼地睡着了之后,第二天,覃娉婷还过来了。 一大早的给齐子赋备了不少吃食:“夫君,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快尝尝!” 她都过门几天了,齐子赋也不曾与她圆房,她到底是急了,想多在对方面前,给自己争几分好感。 然而齐子赋的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头上的珠钗,问道:“这是哪来的?” 覃娉婷:“少夫人给妾身的啊,说是夫君你给妾身买的!少夫人还送了胭脂、罗帕过来。” “夫君你也是,你给妾身买东西,自己叫人送来就是了,何必劳烦少夫人呢?她若是吃醋了怎么办?” 说着,她害羞地红了脸。 齐子赋却差点气死,原来枝枝不止不稀罕自己的感情,连自己送的东西,也随手转赠了! 恼恨之下,齐子赋拂袖便走。 覃娉婷急了:“夫君,你还没用早饭呢……” 齐子赋头也没回。 清政殿上,永安帝难以置信地盯着跪在中央的齐子赋,问了一句:“齐子赋,你说你要给谁请封敕命?” 齐子赋:“陛下,曼华先前到底是公主之尊,如今做了妾,将敕命给她,臣才觉得对得起她几分!” 第一卷 第108章 送容枝枝直上青云! 永安帝听得脸都青了,当真就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的前程当回事的,亏得自己看着对方立功,还想着要不要与相父商量,给对方升职。 没想到齐子赋在令自己失望这一上点,竟是从没让自己失望过。在气自己这一点上,可堪称是回回有着落,事事很用心! 张御史当即就气得站不住了,出来道:“齐大人,自古以来,哪里有妻子尚在,给妾请封敕命的道理?祖宗礼法,你如今是半点也不顾了吗?” 齐子赋道:“张大人,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曼华罢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有了正妻,她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况且这敕命,本就是枝枝不稀罕的,她觉得六品实在是太低了,配不上她!” 他这话一出,场上哗然。 先前在众人的眼里,容枝枝可是第一贤妇,如今齐子赋说对方竟是瞧不上这个敕命,便是令众人开始对容枝枝有所成见了。 哪里有妻子嫌弃丈夫官职低的? 便是正经走科举的状元,到了朝中,一开始也只是个七品啊。 莫非那容氏并没传闻中的那么好? 沈砚书当即沉了脸。 齐子赋这话,是半点没将容枝枝名声放在心上,或者他就是故意的,他不会不知道,今日他的话若是传出去了,对容枝枝会有怎样的影响! 众人议论纷纷之间。 沈砚书淡声开了口:“容家大姑娘,瞧不上六品的安人,也是应当的。若非齐子赋你想贬妻为妾,你与她,都不可能只是六品。” 沈相这样一说,大家又醒过神来,也是啊。 张御史嫌恶地看了齐子赋一眼:“齐大人,或许是尊夫人还在生气,你应当再哄一哄她,而不是她说了一句气话,你便要把敕命给一个妾,再次折辱她!” 齐子赋也憋着气呢:“哄了好几日了,不见半点效用。既然枝枝确实是不稀罕我的庇荫,那给曼华又有什么错?” 张御史还想骂人,什么叫哄了几日不见用处? 自己惹了夫人不高兴的时候,做小伏低几个月都是有的,齐子赋自己做出那么离谱的事,容枝枝生气几天都不行了? 然而。 他还没来得及骂出口。 沈砚书清冷的声,便响了起来:“既然齐大人这般坚持,陛下便成全他吧。” 众人:“?” 谁都没想到,一向持正守恒的首辅大人,会叫陛下答应齐子赋这样离谱的要求。 永安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偏头,难以置信地问道:“相父,你是说……真的让那玉曼华,做敕命安人?” 沈砚书淡淡道:“齐大人立功之后,连朝廷提拔的机会都不要,也要给玉曼华请封,如此真心,陛下为何拒绝?” 实则,容枝枝也不能做这个敕命安人。 她暗中与齐子赋已经和离,若是真的领受了这个封号,便同欺君,她定也是明白这一点。 齐子赋听完沈砚书的话,却是醒过神来了。 一时间也有些后悔。 他只急着与容枝枝赌气,想着既然她不要这个封号,多的是人想要,可却是忘了,自己若不开口求这东西,陛下可能要给他升官! 给枝枝求封号,众人还能觉得是他悔悟了,陛下说不定也会想着再多给他一些机会,可给曼华求是怎么回事? 但是开弓哪里有回头箭?他总不能说自己不求了。 永安帝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这实在是于礼法不合!” 沈砚书眸光冰寒:“齐大人行事无羁,不顾礼法,已是一贯作风,陛下何必阻拦?既然他立下大功,只求这个赏,陛下成全也无妨。” 他这话一出,许多朝臣讥讽的眼神,便忍不住往齐子赋的身上看。 可不总是行事无羁吗? 齐子赋也是脸色煞白,明白自己冲动之下,又犯了糊涂,沈相这样评价自己,想来是对自己更不喜了,自己好不容易立下了功勋,竟又是被自己搞砸了! 小皇帝撇嘴道:“既然相父坚持,便如此做吧,翰林院安排此事!” 帝王第一次觉得,相父怕不是真的糊涂了,若是叫玉曼华得了这个敕命,以后容枝枝在齐家,岂不是更加难以立足? 帝王虽然跟容枝枝非亲非故,可人家到底是原配嫡妻,怎么能蒙受这等羞辱? 翰林院的人站出来道:“臣等领命。” 其实他们觉得出来领这等命令,万分晦气,齐子赋这是一个宠妾灭妻的行为,在大齐本也是要被指摘的。 张御史有点心烦,眉头皱得很紧。 他用眼神去看申鹤,申鹤是相爷的门生,平日里在相爷跟前很说得上话,旁人劝不动相爷,对方说不定能再劝劝。 然而申鹤就当没看到他的眼神,无他,他相信恩相,恩相做任何事,那都有恩相的道理! 众人心思各异之间。 沈砚书忽然起了身,一张清冷俊美的脸,并无多少表情。 他缓步走到了正殿中央,优雅矜贵地撩起衣摆跪下:“陛下,臣有事相求!” 永安帝吓了一跳,忙是道:“相父,快起来!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了,哪里还需要下跪?你这不是折煞朕吗?” 小皇帝很清楚,自己的皇位能坐得这么稳,都是多亏了相父,虽然相父有时候有点严苛,但一直是他如师如父的人。 沈砚书淡声道:“臣日前在容老太君的葬礼上,方才认出,容家大姑娘,竟是四年前臣的救命恩人。臣这些年一直不曾求过陛下什么,如今想求陛下,赐予容枝枝一个封号,能让臣报答一二!” 永安帝惊了:“什么?有这种事?” 沈砚书:“千真万确!” 当年她出嫁在即,他担心说出此事,与她之间传出什么闲话,那些说书人乱猜乱想,反叫她在夫家不好过。 可如今,他也想明白了,他百般顾忌,她也并没有因此好过多少,甚至一再受辱。 既如此,不如送她直上青云!她若去了云端,能欺负她的人,便只能越来越少,谁若真敢污她名声,他也自有铁血手腕! 齐子赋听到这里,骤然白了脸! 枝枝她……救过相爷? 第一卷 第109章 封容枝枝为南阳县主 难怪,只要自己对枝枝不好,相爷便看自己如此不顺眼。 她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作夫君? 永安帝听到这里,开口道:“相父功在社稷,容枝枝救过相父的性命,便等于救过大齐,朕要赐封容枝枝为县主,赐封号南阳。以南阳为封地,食邑八百户!” 帝王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一下。 大家本以为陛下给了封号,全一全容枝枝的体面就罢了,没想到陛下还正经给了封地和食邑! 胡御史提醒道:“陛下,大齐历代以来,只有公主和郡主有封地,县主从未有过封地……” 国策不同,与他们亦战亦和的旻国,县主是有封地的,可大齐是前所未有啊。 永安帝看向他:“那你的意思是,朕应当封郡主?” 胡御史不敢叭叭了:“没有,老臣没有这个意思……” 因为他还意识到,相爷冰冷的眼神,也在往自己的身上看!吓人! 永安帝:“那此事便这样定了,相父快起来吧!” 沈砚书:“多谢陛下。” 他起身后,冷冷看了齐子赋一眼,眼神似乎就是在说:本相说过了,六品安人,确实是配不上容枝枝。 齐子赋就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个耳光一样。 一生里从未觉得如此难堪过。 尤其是想想,他与容枝枝说除了自己,便没人能给她带来荣耀,他更是觉得有些羞耻。 …… 六品敕命的赐封诏书,很快地便送到了齐家,这会儿齐子赋已经回了府上。 玉曼华怔忪着接了旨,心中颇为难以置信。 倒不是因为一个六品安人,能让她高兴到哪里去,只是她先前以为,以齐子赋这几日对自己的冷淡,这好事只会是容枝枝的。 她面上只装出欢喜的模样:“赋郎,你对我真好!” 齐子赋听她这么说,嘴里都是苦的,他觉得这两日自己的头更晕了,这会儿难受之下,除了头晕,腿脚都有点发软。 玉曼华忙是扶着他:“赋郎,你如何了?” 齐子赋不及说话,人便晕了过去。 秋熠赶紧跑去找府医,一阵抢救之后,人终于是醒了,但是府医头皮开始发麻了。 公子的脉象,是真的旧疾复发了。 可是自己日前没诊断出来名堂,信誓旦旦地与公子说,神医不过就是在危言耸听,这…… 齐子赋问道:“我到底是如何了?” 府医:“公子只是操劳过度,不如在府上休息几日?” 他还不敢说实话,他打算再看看,万一跟先前一样,今日好似复发,明日一早脉象又恢复正常呢? 齐子赋应了一声,望着床顶没有出声。 …… 在大齐,赐封县主的诏书,与区区一个六品安人是不一样的,过程极为繁琐,还要挑选黄道吉日。 是以,兰苑还没听到要赐封容枝枝的消息。 朝夕大骂起来:“我还当齐子赋这几日是真的悔过了,没想到姑娘几日没原谅他,他便立刻弄出这样的事情来恶心咱们!” 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值得被原谅。 容枝枝听了都有些意外,按理齐子赋上次为了玉曼华,已经影响了仕途,他就是再糊涂,也是不该再次为了对方耽误前程才是。 她哪里知道,齐子赋是被她气到了,一心想着赌气,好叫她后悔呢! 便是在这个时候。 玉嬷嬷进来禀报:“姑娘,刘氏亲自送了帖子过来,说她后日要办一场四十岁生辰宴,热闹热闹。” “说覃家是覃氏的娘家,要覃氏和府上众人,无论如何都举家去赴宴,覃氏一开始不答应,不知刘氏与她说了些什么,她竟是应下了!” 刘氏婚后几年,才得了覃娉婷一女,如今也已有四十了。 容枝枝问道:“可还有其他府上收了帖子?” 玉嬷嬷:“有的,先前覃家父子还活着的时候,在朝中还是有些人脉的,这些人如今虽已经不愿意再帮覃家一些什么,但总归也无妨借着参加宴会,全一全自己不忘旧情的好名声。” 容枝枝笑了:“看来,我等的东风来了!” 寻常若非是顶级权贵,是少人有这样大张旗鼓地办四十岁生辰的,要办都是给家里的老人办六十大寿。 刘氏这么做,多半也是那狂徒怂恿的。 而那狂徒的目的为何,不是再清楚不过? 玉嬷嬷问道:“姑娘,咱们去不去?” 容枝枝:“最后一出好戏,怎么能不去呢?只希望刘氏养的小郎君,莫要让我失望。” 玉嬷嬷跟着笑了起来。 一转眼便到了刘氏生辰这一日。 覃氏提出近日里心情都不好,不如举家一起去赴宴,沾沾热闹,心里也好松快几分,所以一家人都是要出发了。 见着容枝枝出现,覃氏不快地道:“容枝枝,你来做什么?” 容枝枝淡声道:“公爹,我不能去吗?” 齐允忙是道:“能去!自然是能去!” 接着不快地看向覃氏:“枝枝好不容易想出去散散心,你又在闹什么事?” 他虽然因为消息闭塞,加上齐子赋卧床了两日,还没人与他说容枝枝要做县主的事,可人家高低是容太傅的嫡女。 覃氏被骂了一顿,不好再出声。 而容枝枝的眼神,也落到了齐子赋的身上,见着对方的面色,还有虚浮的脚步,明白了什么,轻嗤了一声。 如果没有奇迹发生,那这应当是齐子赋最后一次安然下地了。 见着容枝枝看向自己,齐子赋忙是道:“枝枝,我与你同坐一车吧。” 容枝枝:“玉姨娘不是也要去?她有孕在身,你还是多陪陪她吧。” 话音落下,容枝枝便率先走了出去。 覃氏气得脸色铁青:“这个贱人!长辈都还没出去,她就匆忙往外跑,赶着去投胎不成?子赋好心好意要陪她一起,她还不识抬举!” 齐允不快地道:“住口!你声音小一点!” 覃氏憋闷地住了嘴。 容枝枝对他们只以为小声的对话,充耳不闻,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上,朝夕也是与她闲聊几句:“姑娘,这几天那齐子贤日日赌得不着家,今日若不是要举家赴宴,想来也是不会回来,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 容枝枝扬眉:“什么事?” 朝夕:“他已经与覃氏要了好些次银两了,覃氏的私库应当已经被掏空了。可覃氏怎么舍得给的啊?” 容枝枝顿了一下,乐了:“覃氏约莫是叫齐子贤骗了!” 至于用什么理由骗的,就只有他们母子自己知道了。 …… 到了覃家。 刘氏在门口迎客,男宾和女宾也分席而去。 覃氏眼看齐允父子几人,去了男宾席面那边,当即便放飞了的鸟一样。 总算是敢当着众人的面,逮着容枝枝骂了:“你这个无贤无德的贱妇,哪里能先坐?还不把位置让给曼华,她可是有朝廷敕命的,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与齐允不同,她根本不怕容枝枝,容老太君那死老太婆都死了,容枝枝回了容家,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赌完气了,早晚是要继续为齐家谋算的! 在场总有消息灵通的夫人,此刻听了覃氏的话,都是惊呆了,覃氏在说什么?她没事吧?容枝枝很快就是尊贵的县主了啊! 见大家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覃氏还以为是自己威风婆母的模样,令人心折。 便受了鼓舞一般,接着骂道:“子赋有敕命都不请封给你,你也不好好想想是为了什么!” “嫁给我家子赋三年多,就跟那不下蛋的母鸡一样,肚子还是空的!” “你啊,就连曼华的一根头发丝都不比不上,我若是你,早早就让出了正妻的位置,也不看自己哪里配得上我品貌非凡、足智多谋的儿子!” 第一卷 第110章 覃氏的死期,到了! 说完这些不算。 覃氏还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拉住玉曼华:“曼华,你放心,虽然你只是个妾,但是子赋爱重你,为你请封了敕命,你便比某些名不副实的正室,要体面风光多了!” 玉曼华笑道:“婆母,夫君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只不过姐姐到底是先进门的,尽管我如今身份已经在她之上,我还是愿意给她几分薄面。” “姐姐若是真的想先坐,那便坐吧!我不是这样小家子气的人,只是姐姐先前,要偏要我称呼你夫人,不让叫姐姐,不知你如今可觉得尴尬?” 覃氏翻了一个白眼:“我若是她,得找个麻袋,将自己的脸套上,省得出来丢人现面!” 她们婆媳你一言我一语的。 说得一名夫人实在是没忍住,开口道:“可是,容氏不是要被册封县主了吗?” 覃氏一愣:“啊?你说什么?” 莫说是她了,就连容枝枝都有些意外。 她在朝堂上没人,父亲也没遣人与她说这事,加上人在齐家这两日也没出门,竟还真的不知道。 那名夫人接着道:“陛下亲口说的啊!我夫君是礼部的,他与我说,近日里相爷叫他们负责,找最好的工匠、绣娘与裁缝,尽快为容氏赶制发钗与暄衫礼衣。” 在大齐,有品阶的女子,都有自己的发钗和礼衣。 暄衫礼衣是这些高贵女子的礼服中,最正式的一种。 只不过三品以下的诰命和敕命,都是由朝廷管制的库房直接下发,只有三品以上的,才会拥有礼部特意安排,单独定制的发钗和礼服。 “这事儿我也听夫君提起过,说来,在我大齐,县主是正二品吧?” “自然了!礼部自也是给容氏备了八尾青鸾翠钗!说来,纵观我大齐所有身份高贵的女子,发钗能有八尾的,可是都没几个!” 命妇礼服所配的发钗样式,一贯是宫中的娘娘们用凤凰金钗,其余的用青鸾翠钗,按照品阶来定几尾。 “如此说,今日这场席面,品阶最高的,便是容氏了!” 众人看容枝枝的眼神,也不觉羡慕起来,有的人还带着巴结与讨好。 覃家本也请不来多少身份尊贵的人,侯府还被夺爵了,那些位高的人更是不会来给覃氏的娘家做脸,是以在此地原本身份最高的,是工部侍郎的夫人徐氏。 徐氏忙是起身道:“容氏,我将位置让给你!” 虽然还没到正式册封的日子,可陛下已经金口玉言说了,难道还能收回不成?眼下不讨好容氏,日后想讨好都是难了。 覃氏难以置信地指着容枝枝:“她?你们说她要做县主?你们还是莫要与老身开玩笑了!她无才无德,不孝不悌,她凭什么做县主?” 若是旁人被婆母这样评价,夫人太太们或许还会觉得,是这个媳妇做得不好。 可容氏被这样评价,夫人们只觉得覃氏有病。 容氏这几年为齐家付出的一切,众人都看在眼里,她们扪心自问,也是没有几个人做得到的。 便是不屑地看着覃氏道:“就凭她四年前救了相爷的命!” 这下,容枝枝才明白了,自己这个县主是从哪里来的。 覃氏更是不相信了:“相爷是不是认错人了?” 徐氏道:“相爷是何等人?能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认错?倒是齐夫人你奇怪得很,自家儿媳做了县主,竟是一点都不高兴,好似还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覃氏面色黑沉得厉害。 玉曼华的脸色也不好看。 便是做梦都没想到,她附和了覃氏几句,一起恶心容枝枝,最后却是让自己丢尽了脸面,难怪这两日齐子赋都怪怪的。 徐氏说完,故作亲昵地过来拉容枝枝的手。 笑着道:“我一见你啊,便觉得十分投缘!当初你救下相爷,想来医术也是十分精湛吧?” 容枝枝礼貌地道:“略通岐黄罢了。” 覃氏也想起来容枝枝是懂医术的,当即没好气地道:“又叫你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一回!” “说不定相爷本来就没什么事,误以为你的医术起了多大作用!以后莫要再多事。” “若是害了哪名贵人,还要连累我齐家跟着一起倒霉!” 夫人们听完更觉得覃氏的脑子已经病入膏肓,谁家有这等有恩于相爷的儿媳,能不好好巴结着?覃氏倒是好,偏是要反其道而行。 容枝枝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覃氏不过就是故意否定她的价值,故意打压她,好叫她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怎么样,嫁给她儿子都是自己高攀罢了。 她也懒得理会,眼看徐氏真的要拉着容枝枝坐到主位上。 覃氏越想越是不服气,若不是因为容枝枝,自己还是侯府的夫人。 无论如何,那个主位也会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上去便一屁股将容枝枝挤开,没好气地落座,道:“我是你的婆母,这个位置自当是我的!” “哪里有儿媳妇坐在主位,婆母坐在下头的道理?说出去也是叫人说你没家教!你自寻个位置坐吧!” 徐氏听完,脸色一沉。 覃氏这么一闹,自己都被下了面子,她是要巴结相爷的恩人,她是想巴结惹了陛下厌弃的齐家人吗? 覃氏坐什么坐!也不怕屁股生了疮! 她忙是看向容枝枝,却没想到容枝枝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并不以为意,在边上随意落坐。 拉着徐氏的手道:“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坐在我旁边吧。” 徐氏当即又是一副笑脸。 容氏可比覃氏会做人多了。 覃氏得意洋洋地坐在主位上,对着覃府的仆人,颐指气使,心里高兴得很,容枝枝再有本事又怎么样? 最后换来的尊荣,还不是便宜了自己? 她哪里知道,这个主位,容枝枝巴不得她坐! 果然。 没过多久,容枝枝眼角的余光,瞧见不远处的假山后头,来了一个人。 那人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是个容貌十分俊俏的少年。 对方见着覃氏高高在上地坐在主位,觉得覃氏果然是最值得自己下手的女人,他那双眼里都是志在必得的光。 不多时。 一名侍婢过来,不小心将茶水泼在了覃氏的衣摆上,忙是惊惶地跪下道:“夫人,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带您去换衣服吧?” 容枝枝眉眼里都是笑。 来得好,覃氏的死期,到了! 第一卷 第111章 狂徒,快放开老身! 覃氏很是不快,加之近日里实在是憎恶刘氏。 便黑沉着面色道:“覃家如今都是你这等废物了吗?连个茶水都端不好!刘氏到底是如何掌家的?” 她这般一骂,在场的人都静了一静。 那丫鬟水没端好,确实是有些糊涂,但覃氏一个出嫁这么多年的外嫁女,当众这样说嫂嫂的不是,也是很没规矩,十分招人嫌的。 那丫鬟忙是磕头道:“还请夫人息怒!” 覃氏再是恼火,也不能一直穿着湿衣服,便是没好气地起身:“且带我去换衣服吧!换完再收拾你这个没用的贱婢!” 丫鬟哭丧着脸道:“是,奴婢给您引路,去宾客们更衣的清风阁!” 临走之前,覃氏还想起来什么,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主位是老身的,二品的县主都是老身的儿媳!一会儿若是有谁要坐老身的位置,都掂量一些!” 这下,众人同情的眼神,便往容枝枝的脸上看。 先前覃氏骂她骂得多难听,众人也不是没听到,可这个婆婆却是一边嫌弃儿媳,一边享受着儿子带给自己的优越感。 这真是…… 眼看覃氏离开,徐氏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真是粗鄙!难怪信阳侯府,能落到如今这样的光景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倒是苦了县主你!” 说着这话,她小心地看着容枝枝的脸色,想瞧瞧自己的马屁拍正了,还是拍马腿上了。 见着容枝枝一脸温和,她便知道拍对了,松下心来。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 徐氏端起茶杯,正是打算以茶代酒,偏身敬容枝枝一杯,却不想刚好容枝枝偏身过去,似是要与朝夕说话,这茶水就泼到了容枝枝的胳膊上。 徐氏大惊失色,满面抱歉地道:“县主,这真是对不住,妾身不是故意的!” 容枝枝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因为是她自己故意撞翻徐氏的茶水的。 眼下便是笑道:“夫人不必挂怀!覃姨娘,我出门匆忙,竟是没另带一套衣服,你府上可有什么衣服能让我换一换的?” 徐氏见着因为自己,容枝枝要求一个姨娘办事。 她心里更自责了:“县主也不似您的婆母那般本就是覃府的姑娘,府上有她的衣衫……今日我这真是害人不浅,一会儿我要陪着你一起去换衣服!” 容枝枝对此自是求之不得:“夫人一片好心,那便有劳夫人了!” 有几名夫人想巴结容枝枝,见着徐氏已经在叫县主,她们也忙是开口道:“妾身也陪县主一起去吧?” “左右坐着等主家迎客也是无趣,不如大家一起凑个热闹,陪陪县主?” “妙极,妙极!” 容枝枝也不推拒,笑着道:“如此劳师动众,实在不该,但夫人们这番美意,容枝枝也不好辜负,便多谢各位夫人了!” “县主实在是客气了……” 覃娉婷讨厌容枝枝得很,却也不能不管,到底是在自己的娘家,还有这么多夫人都在,便是起身道:“少夫人,我带你去!” 说着吩咐了自己的丫鬟一句:“我出嫁前有一身绛红色的新衣裳,还没穿过,少夫人与我身量相似,你便取到清风阁来,给少夫人穿吧。” 丫鬟:“是,奴婢这就去取!” 刘氏这会儿也刚好在门口接待完客人进来,见着一群人乌泱泱地起身,忙是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覃娉婷与她说明了情况,她心里不喜容枝枝,但知道是徐氏不小心泼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便是笑道:“我作为主人,也一并去吧!” 容枝枝自然更不会拒绝。 看来天都在帮自己,刘氏竟还恰好回来了,这出戏想来会更精彩。 …… 却说覃氏被丫鬟带着,到了清风阁。 李婆子看着那丫鬟,不快地道:“你就在外头等着,我进去伺候夫人便是!” 丫鬟:“是!” 便是李婆子不说这话,她也是会主动提出的,她要在外头给公子守着。 覃氏在李婆子的伺候下,开始宽衣。 而有个人,早就潜伏在屋子里头,慢慢地靠近过去,趁着李婆子不注意,从她身后将她敲晕了。 覃氏只听见“咚”的一声响。 正是要回头。 却猛地被人一把搂住了腰,一偏头她就看见了一个俊美的小郎君,她吓了一跳:“天爷啊!你这个狂徒,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老身!” 狂徒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哪里有放开的道理? 忙是拿出从前骗那些夫人的话,开口道:“夫人,上一回在齐家见着你,我便思慕已久,今日才等到机会与你见面,你可不能这样无情啊!” 覃氏:“荒唐!狂徒,给老身滚开!” 狂徒贴着她的耳朵,暧昧地道:“夫人,听说你与齐允夫妻感情不睦,难道这些年,你不寂寞吗?不希望有个人,能抚慰夫人的心吗?” 覃氏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天人交战。 她哪里会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了,竟然还能被一个俊美的小郎君瞧上?对方比齐允年轻的时候,都好看多了! 小郎君此番还与她说:“夫人,你怎么自称老身呢?其实夫人您才四十岁不到,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半点都不老……” “女宾席面那么多人,小生眼里却只能看见夫人一个!夫人,你就依了我吧,这里也没有旁人。” 覃氏的虚荣心从来没被如此满足过。 要知道方才在女宾席面,不止有不少年轻人,还有自己那个被称为第一美人的儿媳,可这小郎君却只看上了自己。 足见自己才是真正的美人。 见着覃氏的挣扎,已不似方才那般激烈了,那狂徒便忍着恶心,上去亲她,看似深情款款,心里却是想着,钱难挣,屎难吃。 覃氏被美少年迷得晕头转向,加上多日与齐允没有夫妻生活,正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会儿也有些忍不住。 这个瞬间,她甚至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男人,总是受不住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的投怀送抱。 她也受不住年轻俊美的小郎君诱惑! 被对方抱着亲了一阵,覃氏本就没穿好的衣衫,更是凌乱不堪,不一会儿,兜衣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心里有两个自己在对峙,一个说自己不能这么糊涂,自己已经有了三个儿女,要为了家想。 另外一个在说,齐允对自己那样不好,心里总是惦记着薛氏那个贱人,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也给自己找点乐子? 刘氏带着众人,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清风阁的门口的。 门口的丫鬟见着刘氏,就吓了一大跳。 而屋内那狂徒见着覃氏已经开始欲拒还迎,他得意自己的魅力之下,继续拍着马屁,声音还不小,明明白白传到外头众人的耳中:“夫人真是冰肌玉肤!” 第一卷 第112章 你为了偷情,竟身残志坚 刘氏在见着丫鬟的脸色,便知道怕是出了不好的事! 这会儿还听见了自己情郎的声音,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覃氏尖叫的声音还传了出来:“哎呦!你莫要这般孟浪,老身的胳膊还没有痊愈呢,伤被你碰着了……” 在场的夫人们面面相觑,她们哪里会听不出来,那就是覃氏的声音。 容枝枝也是一副白了脸的模样:“这……” 她心里却也是对那狂徒有几分佩服,听着这声音,覃氏竟这么快就真的被他给迷惑了?难怪有本事骗了那么多夫人! 刘氏这会儿几乎气疯了。 直接便冲过去,一脚将门踢开。 门口的丫鬟忙是扬声道:“夫人,您消消气……” 刘氏哪里还能消气,一脚就将她踢到一边去。 一众夫人小姐们,心里跟猫抓似的挠,又想过去瞧瞧热闹,又怕看到什么不堪入眼的画面,叫人说自己闲话。 于是,她们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捂着脸,从指缝偷看。 有些不够沉着的夫人,还一边捂着脸,一边伸长了脖子瞄,这是什么要人命的鬼热闹,这可真是太精彩了,今日这宴会是真没白来! 只见屋内那狂徒光着上身,覃氏更是赤条条的,两人抱在一处。 这会儿瞧见刘氏进来,外头还有那些人,都是吓坏了,覃氏更是如一只刚被割喉的鸡,惨叫一声之后,忙是爬去拿衣服遮着自己。 她的第一直觉,就是她被人给害了! 可接着。 便见着刘氏过去抓花了那狂徒的脸,刘氏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分毫顾不得自己的名声了,只想与这对奸夫淫妇玉石俱焚! 恨意涌动之下,想起来先前许多事,怒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难怪你非要我带你去齐家,原来就是为了见覃氏这个贱人!” “今日也是你怂恿我办这个生辰宴,骗我说一定要把我讨厌的覃氏叫来,叫她好好看看我的风光和美貌!” “没想到都是为了成全你们二人的奸情!你骗得我好苦啊!我腹中还怀着你骨肉,你竟是半点不顾!” 众人都听懵了,刘氏这是自爆奸情啊! 而本觉得是有人害她的覃氏,这会儿竟也是愣了,怎么个意思?难道并不是容枝枝暗害自己,是这小郎君当真喜欢自己,才百般找机会与自己亲近? 那狂徒这会儿也是尴尬得很,忙是把自己的衣服给穿上。 刘氏又想起来什么,接着骂道:“我为你花了多少银子!你心里还有数吗?你都将我府上的银子掏空了,前前后后花了我一万多两!” “便是今日的生辰宴,我都是咬着牙,勒紧了裤腰带办的!你怎对得起我?怎对得起我啊?”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你们不叫我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了!覃氏,你勾引我男人,大家一起死!” 说着。 她又过去跟覃氏扭打在一起。 覃娉婷这会儿却是皱眉,见着自己状若疯癫的母亲,急切地过去问道:“母亲,你上哪儿找了一万两银子给他?你莫不是把我的聘礼也让他给花了?” 痛殴了覃氏几拳头的刘氏,缓过神来。 心虚地道:“你都嫁去齐家了,你记得那些聘礼做什么……” 覃娉婷气得脸都变了:“当初明明是你说,齐家被夺爵了,以后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叫我把银子先留在娘家,你帮我保管,这样便是齐家倒霉了,我也还能回家取银子使!” “可现在……你竟然拿我的银子,去养你的奸夫?你肚子里面还怀了奸夫的孽种!母亲,你对得起我吗?” 刘氏这会儿也不爱听了:“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我将你养这么大,拿了你的聘礼又如何了?你不该孝敬我吗?” 覃氏迷迷糊糊算是听懂了,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刘氏,我一半的嫁妆,你都拿去养男人了?难怪你女儿就带了几床破被子、一些破铜烂铁入门!你对得起我哥哥吗?” 刘氏:“你还有脸问我呢!你今日与他在这里通奸,你又对得起谁呢?” 齐语嫣听到这里脸都白了,因为她已经明白,她的母亲做出这样的事,还被这么多人发现,作为对方的女儿,自己这辈子的名声,完得更彻底了! 她的秀才郎,怕是不会娶她了! 这么大的动静。 男宾那边不多时就听到了风声,众人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分席之事,匆匆过来看齐家的热闹,啊不,过来维护天理正义了。 而人群中站在最前头的,是头上顶着无形绿帽的齐允! 便是一些品阶高一些的官员,这会儿都不好走在他前面,毕竟齐允才是今日的主角! 一名夫人道:“哎呀!齐老爷和齐家两位公子来了……” 那狂徒一听见这话,更是恐慌了,若是叫男人亲自瞧见了奸夫,还不得打死自己? 他忙是过去,一脚把覃氏踢开。 将刘氏护在自己的怀中,假作深情地道:“覃氏,你这个贱人!你假扮了刘氏来勾引我就算了,现在还敢打我心尖上的人,你要不要脸?” 这么大一个黑锅,落到了覃氏的头上,覃氏听完差点被锅砸出一头血! 刘氏也懵了,难道自己的郎君是叫人骗了? 一片混乱中。 齐允出现了,杀人般的眼神,落到衣衫不整的覃氏身上,冷笑道:“覃氏,好好好,你真是好得很!” 齐子赋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宛如一片白纸:“母亲,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容枝枝忙是给出一个覃氏好好的夫人不当,非要与人通奸的理由。 只见她一脸惊讶和不赞同,说道:“婆母,你便是喜欢俊美的小郎君,你也要考虑一下这个家啊!” 哦! 众人明白了,原来覃氏是贪图男色! “容枝枝,你知道什么?你给老身闭嘴!”覃氏忙是要解释,“夫君,子赋!不是这样的!我在席间被人泼了水,这个狂徒潜伏在这个屋子里头,强迫于我……” 一名夫人忍不住说了一句:“强迫?可我们方才在外头,没听出夫人你的反抗之意啊!” “是啊,你只说了胳膊还没好,叫他不要过于孟浪……唉,这些污言秽语,我都不愿提。” “伤了胳膊还要偷情,这真是身残志坚!这份意志若是拿来做旁的事,做什么有不成的?” 覃氏的脸色青白一片,也暗怪自己,竟是当真被这小郎君迷惑了! 她眸光一冷,看向容枝枝:“容枝枝!是你害我是不是?不然怎么一出这事,你就带着这么多人来了这里?你真是个毒妇,竟然用这样的奸计,来谋害自己的婆母,你罪该万死!” 第一卷 第113章 英明神武却头冒绿光 她这话一出,不少人的眼神,都落到了容枝枝的身上。 然而容枝枝半点都不慌,只作出惊讶的模样:“婆母……你这当真是冤枉我了,我绝没有做如此想,夫人们可以为我作证!” 徐氏第一个开了口:“实则是我没有端稳茶杯,泼到了县主身上!” 齐允一愣:“县主?” 说起此事,齐子赋也是觉得没面子,但他还是解释了一句:“枝枝救过相爷,陛下特封的,就等一个黄道吉日。” 齐允很想问容枝枝为什么不早点与家里人说救过相爷的事,上次问她,她还说不认识。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便是深呼吸了几口气,重新看向覃氏:“你听见了!枝枝过来也只是个意外!” 覃氏生气地道:“谁知道是不是她与徐氏串通好的?” 这下,徐氏不依了,对齐允道:“齐老爷,这是你家的家事,按理说本夫人不该干涉,但是攀扯到本夫人身上,本夫人就不得不掺和了!” “不如将所有相关的人,都抓起来,好好地审上一审!如此便是真相大白了!” 那狂徒一听这话,便是吓得变了脸色,忙是道:“不行……不行!” 这哪里经得起审问啊! 齐允见着奸夫说不行,那自然觉得就是行了! 当即便冷着脸道:“如此,那便审吧!将这个狂徒给老夫捆起来!” 刘氏也是很想知道真相。 便是阴沉着脸道:“捆起来!还有这个在门口守着的贱婢,一并捆起来,一起审了!” “一定是覃氏这个贱人勾引我的男人,我相信我心爱的男人是不会背叛我的,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她对感情的信任,令在场不少人都感到了震惊。 便是徐氏与她无冤无仇,甚至反而与覃家有些来往。 此番都忍不住开口道:“我看你是真的糊涂了!二十岁不到的男子,与你一个四十岁的人在一起,还真心相爱?” “爱你什么?爱你人老珠黄,还是爱你孩子都与他差不多大?” “你莫不是已经忘了自己被骗了多少钱?你该不会与覃氏一样,真的以为自己冰肌玉肤,令小郎君心折吧?” 不少夫人闻言笑出声来,大家可都还记得,先前她们刚到清风阁门口的时候,那狂徒抱着覃氏说的那冰肌玉肤呢! 覃氏听到这里,脸色也是青白交错,深感难堪。 刘氏却是不高兴地看向徐氏:“你知道什么?真正的爱情,才不在乎年纪与你说的那些外在的东西,那些银子我是自愿给他花的!” 徐氏见她说不通,也不再说了,好言难劝。 齐允顶着众人看好戏的眼神,开始审问这个案子,心里也是后悔自己是不是糊涂了,应当直接回去处理了,还公开审什么! 可眼下已是骑虎难下,内心便只希望,覃氏当真是被人害了,如此还能勉强挽回几分自己的颜面! 几板子下去之后。 那狂徒和丫鬟,将该招的全都招供了…… 捋了捋之后,众人眼里的真相便是: 狂徒为了银子,盯上了给覃娉婷下聘的覃氏,觉得她十分富有,便叫刘氏办了这场生辰宴,想对覃氏下手。 而那泼水在覃氏身上,在门口望风的丫鬟,是那狂徒的人,便是与他合谋为之。 全程并没有容枝枝任何事,她们一起过来,当真就只是个巧合。 容枝枝擦着眼角的泪花,一脸委屈:“婆母,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欢我,可这样大的事,您也不能随口就冤枉我啊。” “亏得公爹英明神武,将案子审出了一个分明,不然我的名声是全毁了!” 英明神武却头冒绿光的齐允,被夸了也是开心不起来! 覃氏看向刘氏,气呼呼地道:“你听到了!是他为了我的银子,对我下手的,我从来就没有勾引他!” 刘氏脸色发白。 却不想那狂徒却是对覃氏道:“我是下手了不错,但我可没有强迫你啊!你不是假意抗拒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兴奋起来了吗?” “扑哧……”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没忍住。 齐允更是觉得头上的绿帽,更亮了。 覃氏心虚却又大声地道:“我没有!” 狂徒:“你还没有?方才那些夫人们,可是都听见了!” 事情到这里,已是真相大白。 那狂徒对刘氏哭着道:“爱妻,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妻子!你快救救我,我勾引她,实则也是为了你,我们没钱了日后怎么生活?我都是为了孩子的未来啊!” 可没想到他的话刚出口。 那名给他们守门的丫鬟,便难以置信地道:“郎君,你不是说,你接近覃氏,是为了给我一个未来吗?” 刘氏上去就给了那丫鬟一脚:“我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会去帮他,原来是你们早已背着我有了奸情!” 众人:“……” 这下,不少大人们的眼神,都往那狂徒的身上看,只觉得长得好看就是好,这么多女子喜欢他也就罢了,覃氏一个被强迫的,后头竟然都高兴了起来。 狂徒还在对刘氏哭:“爱妻,那丫鬟也是被我骗了,我心里真的只有你……” 却是看了半天热闹的申鹤,对那狂徒道:“没人能救你!按大齐律,你与覃氏这样的有夫之妇通奸,若被送到官府……” “她非自愿,你是死刑,她无罪。而她若是自愿,你是宫刑,她是幽闭之刑!” 幽闭可不是关起来,而是女子的宫刑。 但一般根本用不上这样的刑罚,因为有夫之妇通奸被夫家发现,少有送官,都是被宗族直接将之沉塘了,而且这样的私刑,官府是不管的。 狂徒听完了申鹤的话,竟是神来之笔地问了一句:“那……像覃氏这样,一开始不愿意,后面又愿意了的,我们分别是什么刑罚?” “噗……” “扑哧……” 大人们纷纷笑起来,齐允更是生吞了覃氏这个娼妇的心都有了! 申鹤的面皮抽搐了一下,说道:“这……这样的情况比较复杂,本官毕竟是吏部的人,不是刑部的。在场可有刑部的大人出来,帮着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一番?” 倒是有一名刑部的主簿在,笑死,他根本不想出去分析,分析得好不好都得罪齐家人,他只想悄悄看热闹。 他甚至都不知道,申鹤到底为什么要插话,大家一起看戏不好吗? 覃氏却是已经听懂了,如果自己是被强迫的,自己在律法上是无罪的!那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她忙是激动地道:“就是他强迫老身!老身从来就没有乐意过,老身冰清玉洁!你们说破了天,老身也是被迫的,老身是受害者!” 第一卷 第114章 走开,你有什么面子? 容枝枝觉得,刘氏一定还知道点覃氏的什么事儿,否则近日里不能总是威胁覃氏做她不想做的事。 她心里其实对这件事情,已经隐隐有所预料。 此刻便是故意激了刘氏一把:“其实我也相信,婆母不是坏人,她是世上心地最善良的人,定是这狂徒贪恋婆母的银钱与美色,喜欢婆母纯白无垢的心,才生出歹意来!” 刘氏这会儿已经是恨毒了! 先前她还是信任自己的小郎君的,可在这丫鬟也爆出了与小郎君的奸情之后,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感情,还骗了钱? 她算是完了,银子没了,还怀了孽种,名声也坏了。 既如此,她也是不会叫其他人好过的,特别是毁了自己幸福,将这不堪的一面都展现在自己面前的覃氏! 听见容枝枝这样夸奖覃氏,她哪里还忍得住? 当即便怒道:“她?心地善良,纯白无垢?覃氏,不如你说说看,齐允心爱的薛姨娘薛氏,还有齐允的庶长子都是怎么死的!” 容枝枝眼底掠过冷笑,果然是这件事有内情。 众人也不由得想起来,齐允还是信阳侯世子的时候,薛家获罪,他青梅竹马的薛家嫡小姐,成了奴籍,自然是配不得侯府世子了。 齐允与家里闹了一段时间,最后达成和解,让薛氏过府为贵妾。 只是有了这个爱妾之后,齐允十分满意,也不想娶妻的事,如此便更是没有其他人家,肯把正经姑娘嫁去受苦了。 而出身低,从强盗被招安的覃家,为了攀上这门富贵,将覃氏嫁了过去。 齐允听到这里,忙是对刘氏道:“你说清楚!薛氏如何?我的庶长子又是如何?” 覃氏慌忙地去拉齐允的裤管:“夫君,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齐允一脚将她踢开:“滚一边去!刘氏,你说!” 看着把自己今日害得如此狼狈的覃氏被踢,刘氏眼底都是快意,便是扬声道:“覃氏托我夫君,给她找了一条罕见的毒蛇!” “在与薛氏一同去礼佛的路上,悄悄将毒蛇放出,咬了她与薛氏,而侯府当初的庶长子,也在惊慌失措之下坠下了山崖!” 覃氏忙是道:“夫君,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当初我也被蛇咬了,难道我为了害薛氏,命都不要了吗?” 这会儿,容枝枝斟酌着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夫君还没痊愈的时候,有一回婆母你来看他,那会儿他睡着了。” “你握着他的手,哭着说对不起他,说你也是没有办法。后头见着我来,婆母便不哭了。难不成此两事之间,是有什么关联?” 正是因为有了那一回的事,容枝枝一直觉得古怪,加上覃氏母子的身体状况,令人生疑,所以她怀疑过此事。 但是那是快二十年前的事,她哪里有什么线索和证据? 是以近日见刘氏拿捏了覃氏几回,她就忍不住往这边想了想。 眼下看来,自己没料错,真是如此。 刘氏咬牙道:“自然是有关联了!因为覃氏那会儿已经有孕了,与薛氏一起出发前,她就服了一种药,把蛇的毒性,引到她腹中的胎儿身上!” “她当初想的便是,牺牲了肚子里的孩子,将薛氏给害死,把她自己也摘出去!” “没想到齐子赋竟是命大,最后活着出生了,卧病了许多年!覃氏,看着你的儿子躺在病榻上的时候,你可有后悔过害了薛氏母子?” “或者,你想的是,你儿子与其那样躺着当个废人,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算了,免得叫你抬不起头来做人?” 齐子赋听到这里,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本来觉得,尽管自己身体不好,但母亲还是对自己无微不至,他一定要好好报答母亲,所以每次枝枝与母亲发生冲突,他都觉得是枝枝不懂事。 是枝枝不孝顺!不感恩母亲这些年对他这个夫君的付出! 可现在…… 自己竟然一开始,就是母亲的弃子?母亲对自己的好,并不全是爱,还有愧疚? 容枝枝:“我也是懂些医术,若是用药将毒故意引到胎儿身上,母体只会有些虚弱,常感身体无力,但并无大碍!没想到,婆母竟是这种人……” 容枝枝这样一说,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覃氏还在狡辩:“没有,我没有做过!” 刘氏:“没做过?你当初写给你大哥的信件,我可是还收着呢!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拿捏你,可要我取出来给众人看看?” 这下覃氏瘫坐在地。 夫人们议论纷纷:“覃氏竟然如此残毒,那薛氏的父兄都死了,便只余下她一个,不过是个妾罢了,覃氏竟也容不得。” “这也就罢了,主母看不得夫君宠妾灭妻,心中不忿也是有的,只是到底是稚子无辜啊,齐老爷庶长子,当年才多大啊?” 她们倒也不是真的对薛氏有多同情,她们有的处理起妾室,下手其实更狠。 只是这会儿借着踩覃氏一脚,衬托她们这些做当家主母之人的大度,何乐而不为? “那真是个可怜孩子,若如今长大了,说不定也是一名英才……” 这些话说得齐允肝肠寸断。 他从来就没有这样恨一个人!不管是薛氏的事,还是覃氏与这狂徒的事,他都是不会叫覃氏活了! 他冰冷的眼神,落到了覃氏身上,冷着脸道:“带她回府!” 覃氏对上他的眸光,哪里不知道自己回到家里,只有死路一条? 眼角的余光,见着了申鹤,忙是求情道:“申大人!你与小儿近日里走得近,看在小儿的面子上,你帮帮我吧?” 申鹤愣了:“我什么时候与你儿子走得近了?” 覃氏:“我的小儿子齐子贤,近日里不总是与你来往吗?他说你是相爷的门生,你十分看好他……” 申鹤一脸晦气,忙是摇头:“你在胡说什么?哪有这回事?” 覃氏怒了:“你收了我儿子那么多贿赂,那都是我的嫁妆银子,你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申鹤气得差点跳起来:“谁收你儿子钱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小儿子人在哪儿呢?叫他出来把话说清楚!” 容枝枝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齐子贤近日里是怎么找覃氏骗到钱去赌博的了。 原来是说拿去贿赂相爷的门生了。 众人的眼神落到了齐子贤的身上,齐子贤尴尬得要命,心里恨不能把覃氏给撕了,好端端的,将自己扒出来做什么? 申鹤不快地道:“就是你说本官收了你的贿赂?我告诉你,污蔑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接着,竟是那狂徒看着齐子贤,意外地说了一句:“是你?我最近在赌坊老遇到你!还寻思是谁家的小公子这么有钱,一天输一千两呢!” 容枝枝觉得,他们两个在同一家赌坊赌博,不失为一件好事,这下都不用去查齐子贤了,这狂徒直接将齐子贤揭破了。 覃氏:“赌……赌坊?” 看着申鹤和儿子的反应,又听了这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着自己一半嫁妆叫刘氏养的狂徒挥霍了,剩下的一半被小儿子拿去赌了,她受不了这些打击,白眼直翻。 而众人看齐子贤的眼神,也都是轻视,沾染赌博,不学无术就算了,还在家里骗钱,说是贿赂给申大人,这真是…… 申鹤冷笑道:“原来是这样呢!齐子贤,你这样陷害本官,污蔑本官的名声,你现在就跟本官走,去官府定罪!” 嘿嘿,相爷知道自己帮容姑娘把齐子贤收拾了,一定会对自己更加另眼相看! 他,申鹤,就是相爷的门生里,最熠熠生辉的那一个! 齐子赋忙是道:“申大人,可否给本官一个薄面……” 申鹤:“走开!你有什么面子?” 齐子赋面色一僵,深感没脸。 忙是看向容枝枝:“枝枝,你是相爷的恩人。申大人是相爷的门生,只要你开口,申大人是一定会网开一面的!你若是帮我救下子贤,我就不怪你嫌我官职低的事了!” 第一卷 第115章 打四十大板! 容枝枝听得眉心微蹙,齐子赋是当真不知道,当众说自己嫌弃他官职低微,会影响自己的名声,还是假的不知道? 她哪里会清楚,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在清政殿上已经当着许多人的面这样说过了。 眼看有些当日没参与朝会、消息又不灵通的大人,用一种鄙夷和不赞同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看。 容枝枝微微一笑,看着齐子赋道:“齐大人你说笑了,当初太医说你命不久矣,我都不曾嫌弃你,如今你做了个六品的官,我有什么好嫌弃的?” 这番话,叫齐子赋面色一僵,她叫自己齐大人是什么意思? 而其他的大人们对视了一眼,觉得也是,要知道先前齐子赋都不一定能活,容氏还是嫁过去了,也不怕守寡,足见贤德。 要说她嫌齐子赋的官位小,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容枝枝还接着道:“齐大人你想我帮忙求情,好好与我说就是了,实在是没必要说些诛心的话污蔑我。” 齐子赋有心想说,容枝枝当日,确实是看不上六品的安人。 自己并不算是污蔑。 可是这会儿到底还有求于她,便不好再揪着此事说,便只是道:“那你做嫂嫂的,便给子贤求求情吧!” “还有,这么多大人都在,你便是与我闹脾气,也回家再闹,叫什么齐大人!” 齐子贤也是道:“嫂嫂!嫂嫂!你这些年最疼我了,事事为我着想,你帮帮我吧!” 容枝枝笑了,这会儿知道自己这些年最疼他了,那连她祖母死后都不放过,要找人去迫害祖母魂魄的时候,做什么去了? 容枝枝正眼都懒得看他们。 便是看向申鹤,笑着道:“申大人,你也都听见了!不如便给我一个薄面,不要送官了,将小叔打四十杖就算了,你说呢?” 齐子赋:“?” 要知道按他们大齐律,诬陷朝廷命官,送到官府,本就是四十杖,这求情等于没有求啊。 申鹤忍着笑道:“嗯!下官便给县主这个面子,不如就在此地打吧!” 齐子赋:“申大人,不可,咳咳咳……” 他今日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气力不济,此番更是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容枝枝假意关心地过去,拍拍他的身体。 实则拍到几处穴位,叫他咳得更严重了些,说不出旁的话。 还温声与他道:“我知道你心疼弟弟,可也不能一点都不罚啊,便是申大人大量,可你弟弟骗了令堂那么多银子出去赌博,回去也是要受家法的,照我说,不如就一并打了。” 齐子贤难以置信地看着容枝枝:“嫂嫂?” 申鹤看了一眼覃家的仆人,道:“打吧!免得一会儿送到官府,还留了案底!” 留下案底,是会令齐子贤无法参加科举的。 齐允便是连忙应下:“打!就在这儿打!打到申大人消气为止!” 他与齐子赋的妇人之仁不一样,他倒是觉得,都是打板子,容枝枝叫就在这儿打,不用留案底,确实是帮了他们家。 他哪里知道,在容枝枝的眼里,齐家有了玉曼华这个奸细在,不被满门抄斩就不错了,本就不会有前程了,在哪里打都是一样的。 再说了,一会儿还用得上齐子贤呢。 覃家的仆人哪里敢违逆这些大人们,尤其是申大人还是相爷身边的人,便忙是将齐子贤按住。 拖到板子上打得他嗷嗷叫。 哭得眼泪鼻涕都掉下来了,一股子血腥味到处飘散。 容枝枝还故意道:“哎呀,我哪里知道,四十板子竟是这样严重啊!婆母也是!便是真的以为小叔贿赂了申大人,也该回家去说啊,怎就在这里说?” 齐子贤本是暗怪容枝枝没帮自己免刑。 这会儿被一提醒,心里也是冒火,可不是?母亲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前程,当众说出申大人受贿,此事若是真的,申大人不得整死自己? 他真的好累,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愚蠢又无能的母亲。 覃氏早已说不出话了。 她是受不得这些打击,一直抽筋,看那模样……竟像是中风了,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关心她。 待齐子贤挨完了板子,被打得面无人色了。 齐允道:“回府吧!” 只是话音落下,他抽出一名护院腰间的佩刀,转头便是一刀,将那狂徒刺死了! 在大齐,淫人妻女,若是证据确凿,被人当场抓获,父兄与丈夫是可以刺死奸夫,不必负责的。 那些夫人们吓得惊叫起来,有些胆子小的,吓得晕了过去! 齐允寒着脸将长剑丢下。 刘氏见着自己又爱又恨的情郎死了,一时间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捂着自己的肚子,只觉得一阵剧痛,瘫倒在地。 刘氏的婆子忙是扶着她,呼天抢地的叫大夫。 覃娉婷看着自己的母亲,有些担心,可是想起来对方竟然一点都不管自己的死活,把自己所有的聘礼,都拿去给那个奸夫花了,她狠狠一咬牙。 扭头便跟着齐家人离开。 刘氏看着她的背影,哭着道:“娉婷,娉婷你别走啊!你不过就是个女儿,大夫说我肚子里头的九成是儿子,难道你就不想要一个弟弟吗?你留下来照顾母亲啊!” 覃娉婷很快地便感觉到,不少人奚落的眼神,落到了她的身上。 仿佛已经为她打上了一个淫妇之女的标签。 她只觉得丢人至极,恨恨地对刘氏说了一句:“你自己宝贝着你的儿子吧,我可半点不稀罕!我没有你这样的淫妇做母亲!” 话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容枝枝也并不同情她们母女,覃娉婷这些年在齐家,多少次让自己举步维艰、难以立足,她是不会忘的,这其中必然也有刘氏的默许与授意。 热闹散去。 齐家人一行人也回了府邸,覃氏这会儿已是口歪眼斜,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了,就在那儿:“啊,啊啊啊……” 不知是想说什么。 容枝枝看向齐允,明知故问道:“公爹打算如何处置婆母?” 齐允黑沉着脸色,眸光几乎能杀人,咬牙切齿地道:“一碗药毒死了,明日对外说,她是羞愤自尽!” 覃氏虽然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但是众人说话的声音,她还是听得清楚的。 忙是激动地“啊啊”,看向自己的几个孩子,暗示他们为自己求情! 第一卷 第116章 鹤顶红、鸩酒,还是一刀? 却不想,已经被打了一个半死,就剩下一口气吊着的齐子贤,第一个嫌恶地开了口:“父亲,用鹤顶红吧!鹤顶红无药可解!” 覃氏难以置信地看着花用了自己一半嫁妆的小儿子,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 她本以为,齐子贤拿着自己的钱去赌博了,至少还会对自己有一丝内疚与亏欠。 却不想齐子贤恼恨地道:“看什么看?母亲,你害了我两次了!你可真是我的好母亲!” “上一次也是你,非要把姜先生写的信件公开,害得我在那些贵族夫人的跟前,丢尽了脸面!” “今日又是你,偏生的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我的事,害得我挨打不说,本来就已经屎一般的名声,如今是更臭了!” 齐语嫣也指责道:“更别说母亲你还不知廉耻,与人通奸!你知不知道,你今日闹了这一出,我这辈子是很难嫁出去了!” “你既然一开始就不情愿与那狂徒在一处,你为什么不挣扎到底呢?你为什么不以死明志呢?你后头开始半推半就是什么意思?” 覃氏听到这里,眼神也闪躲了起来。 她心里也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确实是不体面,不应当被那个小郎君迷惑了心神,实是有些对不起女儿。 齐语嫣还冷笑道:“当初说起我的嫁妆,叫你拿侯府库房的给我添、拿你的嫁妆给我添,你都不乐意!” “可是拿去给刘氏那个娼妇的奸夫花,你就乐意了?难怪你今日与他抱在一处,怕不是早就有奸情吧!” 覃氏连连摇头:“不不不……” 艰难地吐出几个单音节。 她确实在今日之前,根本就不认识那个狂徒,上回刘氏是带着那狂徒上门了的,可是覃氏当时只顾着跟刘氏吵架,哪里注意到他了? 齐语嫣接着冷笑:“日前哥哥找你要三千两,说给就给了!小弟找你骗钱去赌博,你也都给了。” “就连你的侄女要过门,你也给了不少,传家的镯子都给了出去。” “唯独我,你什么都不肯给!还先在乾王府坏了我的亲事,今日又坏了我的名声。” “我受你恩惠最小,遭你连累最多!想来我是八辈子没做好事,才托生做了你的女儿。你就快些死了算了,莫要再连累子女了!” 覃氏说不出话来,急得手在地上小幅度地乱撞。 她想说她不是舍不得给女儿,只是她想把容枝枝的东西,多算计一点出来。 她也不是故意毁了乾王府的婚事,是那谢氏本就不想结亲了。 可是她“啊啊啊”了半天,竟是无口能辩。 然而齐语嫣也不在乎她想说什么,只冷着一张脸道:“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早就说了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父亲,听说鹤顶红穿肠烂肚的,要被折磨一两天才能慢慢死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到底母女一场,不如还是用鸩毒吧,好似死的时候没那么痛,也走得快一些!” 覃氏听得脸色发白。 眼巴巴的眸光,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 齐子赋看覃氏的眼神,比覃氏更加复杂,他只问了一句:“母亲,你当初真的是为了害薛氏,就决定放弃我吗?” 这下,覃氏哑了声,就是“啊”都啊不出来了。 齐子赋又红着眼眶问:“所以你这些年对我的好,不是因为爱我,只是因为愧疚对吗?” 覃氏脸色发白,难以面对自己爱了一辈子,也愧了一辈子的儿子。 她倒是想否认,可是刘氏和容枝枝这两个贱人,今日三言两语加上一封信,把自己的罪都钉死了,还有什么是能够辩解的? 齐子赋看着覃氏的表情,深受打击地后退一步:“想来你一直让父亲保有我的世子之位,也是觉得我活不过多久。便想着至少在我死之前,让我有几分尊荣,好让你心里好过一些吧?” 覃氏流下了眼泪,已经不敢再指望齐子赋为自己求情了。 见着她这副模样,齐子赋自嘲一笑,知道自己都料中了,看着齐允道:“父亲,你们做主吧,此事……儿子不过问了!” 他怎么会想到,害得自己做了半辈子废人的,竟然并不是意外,而是自己最敬爱的母亲有意的牺牲! 他只觉得气血翻涌。 覃氏又看向覃娉婷,这个侄女她是真心疼爱,她指望着对方能帮自己说一句话,她其实不想死,哪怕把自己送到庄子上呢。 可覃娉婷也是怨恨覃氏得很。 若不是对方嫌贫爱富,嘴上说疼爱自己,实际上却让表哥娶了容太傅的嫡女,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被划伤了脸不说,还只能做妾室? 今日自己的母亲丢尽脸面,累带了自己的名声,覃氏也是罪魁祸首。 她低声道:“姑父,姑母到底为您生了三个孩子……” 覃氏听到这里,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还好,还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求情就好。 可没想到,覃娉婷话锋一转:“不如您就给她一个痛快好了,您方才杀那狂徒的一刀,就很好,十分干脆利落!” 她这话里话外的,还有故意提及那狂徒,挑起齐允怒火的意思。 覃氏又开始激动地啊起来。 她没想到自己的侄女,竟然也如此无情。 而在场的一切,容枝枝是都预料到了,先前覃娉婷看向她姑妈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恨意,想来是不甘心没能成为齐子赋的第一个正房妻子。 当时她还好心提醒过覃氏,说覃家姑娘似是有些怨言。 没想到覃氏拿起茶杯,就对着她砸过来,骂她挑拨她们的姑侄关系! 现在覃氏该知道,她们真实的姑侄关系,是何等模样了吧? 覃氏已是求救无门,只好又把眼神看向容枝枝,这个贱人是自己儿媳,一日为婆母,自己一辈子都是她娘,她就该为自己求情! 然而容枝枝看都不看她,只唏嘘一叹,阴阳道:“婆母今日一直污蔑我,说我害她。可到底我也是做儿媳的人,也不得不为婆母求情。” “公爹,虽然婆母害死了薛氏和她的孩子,让你失去了心爱的人,失去了长子,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戴了绿帽。” “但是婆母今日可是让我们这个家,出了大风头,我们走的时候,都还有许多人目送呢,不如你还是放了婆母吧!” 第一卷 第117章 本就想红杏出墙了 齐允听得脸都青了,这种风头到底是什么人在想出? 他哪里又听不出来,容枝枝看似在求情,实则是在拱火?若是放在往常,他或许还要质疑一下容枝枝的用心。 可是今日,这个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想要覃氏死了! 他沉眸道:“去拿鹤顶红来!我亲自喂给她喝!她哪里还配用鸩毒速死?我就是要她用鹤顶红,受尽折磨后死去!” 鹤顶红,无药可解,必死无疑!用量得当,不到半个时辰便会发病,两日之内便会受尽苦楚而亡! 仆人见没有一个主子求情,这才道:“是!” 李嬷嬷也是在闹剧之后,被人弄醒了,眼看主子们都已经回府了,匆忙地赶了回来,见此忙是扑过来求情。 涕泗横流地道:“老爷,夫人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容枝枝微微笑道:“确实,害了公爹的长子和爱妾,害了夫君的身体,害了小叔的名声和前程,害了小姑的婚事,毁了齐家的名声。” “这样多的苦劳,寻常的主母都是办不到的。婆母当真是京城命妇中的表率,是做母亲的楷模!” 李婆子面皮一抽,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脸都跟着发烫。 夫人如今确实吧,叫人有点儿拿不出手。 而覃氏这会儿急得很,在地上又是啊啊,又是想办法挪动自己已经不好使唤的身躯,弄出声响来。 李婆子见此,急切地道:“老爷,夫人今日真的是被人给算计了,那会儿老奴都被人给打晕了……” 她觉得老爷就是气头上,并不会真的杀人。夫人到底生了三个孩子,如今哥儿姐儿们气头上要杀了夫人,可等气消了,说不定又会开始想念夫人。 老爷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自己不妨赶忙求情,在夫人在面前,留下一个忠心护住的好印象。 却没想到,齐允冷漠地道:“你还有脸提你晕倒的事?护主不力的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 李婆子白眼一翻,吓坏了,忙是改口道:“没……没有!不是老奴护主不力啊,实则是老奴见夫人近日里,对您的冷待颇有微词。” “夫人本就想红杏出墙了,对,就是这样……老奴做的一切,都是听从夫人的吩咐!老奴也是被迫的啊!” 为了保命,她开始胡说八道。 覃氏刚刚才被忠仆感动,下一瞬便直接气得呕出了血。 李婆子改了口,可还是没能保住她自己,被拖走了。 她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自己便不出去多嘴了,说不定老爷还记不起她这个护主不力的废物来呢! 这会儿仆人也端了鹤顶红过来。 齐允伸出手接过。 在覃氏激烈的挣扎之下,抓起她的头发,亲手将毒药灌进了她的口中。 覃氏拒不下咽。 但齐允一直扯着她的头发,叫她仰着头。 穿肠的无解之毒,终究是灌进去了。 齐允这才感到了一丝畅快,将手里的碗丢掉,冷着脸道:“待她断气,便发丧!” 仆人:“是!” 玉曼华看着这一切,也是神情复杂,她总觉得好似是一个无形的推手,将这一切推到这一步的,可她又看不出什么痕迹来。 仿佛事事都与容枝枝有关,但是事事都查不到容枝枝的身上。 思虑之间,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紧张得肚子都开始抽痛:“我肚子不舒服,快扶我回去休息……” 细雨:“是!” 容枝枝回头看了一眼玉曼华的背影,眼底都是冷芒,害怕了吗?害怕了就好! 害怕了,就会急躁,急躁之下,就会慌不择路地撞进首辅大人为她和昭国余孽准备的天罗地网! 齐家其他人都散去。 而覃氏总不能在路上躺着,齐允吩咐道:“将她拖回自己的院子,让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头等死!” “从前那个陈婆子,对她不是最忠心?叫陈婆子照顾她最后一段路!也算是全了这夫妻二十多年的情分!” 容枝枝险些笑出声,不管是齐允和覃氏,想必都是想不到,陈婆子这会儿对覃氏那是恨之入骨,覃氏生命最后的一两日,也是不会好过了! 覃氏眼底已是无光了,眼泪一直往外流。 曾经尊贵的侯夫人,如今像是一块死猪肉一般,被仆人们随意抬起,抛回了长寿苑的塌上! 容枝枝敛下了眸中的寒意,覃氏饮下鹤顶红,她想她今日开始,不必喝安神的药,也能睡得着觉了! 将要转身离开,却是被齐子赋拦了下来。 容枝枝一挑眉,问道:“齐大人有何指教?” 见她又开始称呼自己齐大人,齐子赋本就难看的脸色,一时间更加难看了:“枝枝,你不该这样称呼我!”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懒得接话:“大人若是没事,还请让路。” 齐子赋生气地道:“你一定要这样尖锐吗?今日我叫你给子贤求情,你阳奉阴违,叫子贤被打了四十大板,此事我都没有怪你!” 容枝枝:“他自己污蔑朝廷命官被打,怪我做什么?今日他没留下案底,难道不是我帮忙?” 若不是想着要齐子贤回来,一并说出要覃氏死的话,叫覃氏更加心如刀绞,容枝枝一定不会拦着申鹤送他去官府。 齐子赋:“你明明知道,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齐大人你做的许多事情,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你从前又何曾顾及过我的感受了?还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齐子赋:“你……” 容枝枝:“齐大人口口声声说不怪我,却拦下我来,指责了半晌,这便是你说的不怪我吗?若是没什么事,还请你让开!” 齐子赋压了一下心里的火,也有些懊恼:“我本不是想说这些的,是你一副漫不经心的尖锐模样,我才……” 容枝枝:“哦,又怪我态度不好了。” 齐子赋蹙眉道:“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枝枝,我是想说,我先前有许多回待你不好,其实都是母亲的挑拨。” “我感念她的生养之恩,才会站在她那边欺负你,可是我今日已经知道了,母亲是害我的人,而你才是让我病情好转的那一个。” “枝枝,我已经醒悟了,日后再也没有母亲在我们中间挑唆了!我对你态度,一定比从前好上千倍万倍,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行吗?” 第一卷 第118章 让你死个明白 容枝枝听完,讥讽一笑:“齐大人推得倒是干净!你当真觉得,一切都是你母亲的错,与你没干系不成?” “哪一次你听你母亲的话,过来恶心我,不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也没有被人夺舍吧?” 齐子赋急切地道:“我那是一片孝心……” 容枝枝笑得更加嘲讽:“孝心?你若当真是孝顺她,怎么不自己对她好一点?怎么不自己学学按摩?怎么不自己付出点什么哄她开心?” “你所有哄她开心的法子,便是站在她那边,一次一次责怪我不应该惹她生气,还叫我去给她按摩。” “从头到尾,你牺牲的都是我,而你自己几乎什么都没付出过。齐大人真是好孝顺一个儿子,总是拿别人来孝顺,相信你的母亲一定到死都在感动吧!” 齐子赋被容枝枝说得哑口无言。 好半晌才道:“枝枝,你我夫妻本是一体,我孝顺和你孝顺,又有什么区别?” 容枝枝冷嗤:“谁爱与你一体,你去找谁。我实是不稀罕与你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一体夫妻。” 这种既要又要的模样,实在是叫人恶心至极。 齐子赋:“枝枝……” 容枝枝根本不理他,大步从他身侧走过,撞开他拦着自己的手臂。 齐子赋的身体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她非要走,他也是拦不住的,他还想追上去。 却忽然感到又是一阵气血翻腾,忙是叫秋熠把自己扶回院子,一阵头晕之后,便倒了下去。 秋熠:“公子!” 容枝枝回到了院子之后,还觉得恶心得很,她是真的不明白,齐子赋为什么还有脸要求她的原谅。 也是了,但凡她能了解他们一家的厚脸皮,想来也不会为他们奉献了三年,才看出他们的真面目。 她吩咐了朝夕一句:“覃氏将死,府上在准备发丧的事情,忙得很、也乱得很,玉曼华极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去书房盗取机要,你注意她几分。” 朝夕:“是!” …… 覃氏咽气的时候,容枝枝特意去了一趟。 从前体体面面,婆子婢子一大堆的长寿苑,此刻十分萧条,那些个仆婢抢着去后院烧火,也是不愿意在这儿了。 无他,跟着覃氏的陈婆子,日前被容枝枝下令打了。 钱婆子被覃氏自己杖毙了。 李婆子又被老爷杖毙了。 合着跟在覃氏身边就没好事,夫人她克奴才啊!她们不跑,更待何时?左右如今覃氏已经当不了这个齐府的家了,她们也不怕被惩罚。 容枝枝走进去的时候,还闻到一阵臭味。 原来是覃氏中毒之后呕吐,中风之后还无法自行下床如厕,所以竟是弄了一床。 陈婆子根本就不管她不说,不高兴了,还将热水泼在覃氏的身上。 覃氏人生最后的几顿饭,齐允倒是没有苛待,还是让人送来了,不过都进了陈婆子的肚子里,给覃氏的都是些剩菜剩饭。 覃氏这辈子都没吃过奴才的剩饭,临死倒是尝到了。 如今她当真是只恨自己毒发得太慢了,受这样的罪,还不如早早死了去呢。 见着容枝枝进来。 陈婆子忙是起身,谄媚地道:“少夫人您来了?这家里可就您一个人好心,愿意来看看这死老太婆呢!” “那些脏污都是她刚弄出来的,您先在屏风外等着,这里有些臭,老奴稍微收拾一下,您再见她!” 其实这脏污都已经一两天了,并不是刚拉的,陈婆子在撒谎。 容枝枝心里有数,但是她会在乎吗?便只是笑着点点头:“辛苦你了!” 不多时。 陈婆子便草草地收拾好了,恭顺地对容枝枝道:“少夫人,想来您是有话想与这老东西说的,老奴便先退出去了?” 容枝枝:“你知道该退去何处吧?” 陈婆子一听,便明白过来:“老奴自然是清楚了!” 她直接转身去了院子门口,而不是房门口,如此容枝枝与覃氏的对话,她是半点不可能听到了。 朝夕也出去,守在了门外,不准人靠近。 容枝枝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用婆母的身份,以一个孝字,折磨了自己三年的人。 轻轻地笑了:“婆母,可有觉得悲凉?这个家就我一个人来看你了!” 覃氏开始流泪,还“啊啊啊”地叫,试图告诉容枝枝,陈婆子那个刁奴对自己不好。 她不由地想起来,容枝枝从前,对自己是那样恭顺孝顺。 想来就是对亲娘,也没几个有那样上心的。 自己病了,容枝枝也是衣不解带地照顾,若是叫对方知道自己受苦了,她一定也会帮自己出头吧? “呜呜呜……” 想到这里,她更伤心地哭了起来。只有容枝枝这个自己从未善待的儿媳来看自己,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一个都不来。 看着她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 容枝枝讥诮地笑了:“覃氏,你该不会以为,我当真是来关心你的吧?我是来让你死个明白的啊!” 覃氏听到这里,懵住了。 容枝枝轻声道:“你想想,从前你一家多么和睦,母慈子孝,如今却成什么样了?” “你想想,你从前身为侯夫人,尊贵无双,手上还有不少几十年未动的嫁妆,如今呢?” “钱财、名利、夫君、子女,都远离你了。这种一无所有,众叛亲离的感觉,好受吗?” 覃氏瞪圆了眼睛,像是看魔鬼一般,死死地盯着容枝枝:“真……真真真……” 容枝枝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说:真的是你? 覃氏怀疑过容枝枝,但是半点证据都没有。 容枝枝淡淡道:“对啊,就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 “谢氏退婚,将责任推给你,是我的意思。” “覃娉婷当日教唆齐语嫣去王府闹事,是我故意不拦,还通知齐允去抓她回来,她这才聋了耳朵。” “激你把冬凌叫回来,带齐子贤去赌博,骗走你的钱,是我的盘算。” “让覃娉婷过门,叫刘氏花光你一半嫁妆,是我的安排。” “陈婆子也是被我拉拢,她还说出你想在小年夜毁我清白的事。我故意对她极好,便是叫她对比一下后,更恨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主子,如今你才临死都不得安生。” “我想想,我还做了什么,哎呀,想起来了,就连那狂徒,也是听了我的人在他耳边特意说起你的有钱,才会盯上你!” “我为你盘算了这么多,你怎么好似不太开心?哎?你激动什么?” 第一卷 第119章 取走掌家对牌 覃氏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盯着容枝枝,磨牙切齿地问:“为……为为……” 可如今的她,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 容枝枝微微笑道:“你想问为什么吗?原来你故意害死我祖母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啊?” 覃氏气得发红的面色,在听到这番话的瞬间吓白了! 容枝枝步步靠近床边,看着她道:“怎么?原来你也会知道害怕啊?” 覃氏:“毒……毒……” 容枝枝知道她想骂什么,她想骂自己毒妇。 她冷笑道:“论起狠毒,这个世上谁又比得过你呢?三年,我自认在你齐家事事尽心,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们一家人的地方。” “可你们呢?欺我,辱我,负我也就罢了,你这个毒妇,连我的祖母都不放过!” “你当初是想着,害死这个世上唯一疼爱我的人,我便再也没有亲人倚靠了对不对?” “那你觉得,像不像现在的你自己?这个世上也没有亲人爱你了!他们都要你死,这种滋味好受吗?” 正如祖母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亲人真正的爱她了。 正如她的亲人也都要她去死。 如果不是祖母临终留下遗言,父亲说不定也会做出最无情、冷酷的抉择。 覃氏给她的痛苦,容枝枝会一分不差地还给她! 覃氏看着容枝枝,心里又是恨,又是恐慌,眼泪一直往下流:“呜呜呜……他,他,他……” 容枝枝觉得,自己还算了解这个前婆母。 她微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你的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事先不知情,不应当被我毁了?可他们真的都是被我毁了吗?” “覃氏,你仔细想想,你女儿齐语嫣,这三年冲动莽撞多少次?如果不是我拦着,她早就名声扫地。” “冬凌本就是齐子贤身边的人,若不我察觉他不对,要将他送走,齐子贤恐怕早就去赌博了。” “就连齐子赋的身体,也是我求来药治好的,如今他既然忘恩负义,那倒回病床上,也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我只不过是让他们所有人,都回到他们自己本该走的轨道罢了,事实上三年前若不是我嫁进来,你们这个家,如今也是一样破碎不堪!” “而且,你再想想他们在我跟前的嘴脸,他们又都当真无辜吗?我怎么觉得,自己只要你的命,对他们已经很仁慈了?” 覃氏又开始啊啊啊。 容枝枝:“你是想问齐子赋的病情吗?其实他需要服用两支天蚕莲才能好,只是释空大师叫我保密,我才未曾与你们多言。” “从他决定要将我贬妻为妾之后,剩下的一支我已经送人了,你儿子,旧病复发,再也难好了!” 覃氏抓心挠肺一般的难受,她好想跑出去,将这些事情与自己丈夫儿女说一说。 叫他们都知道容枝枝的真面目,叫他们知道,近日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自己的错,他们怪错人了,其实都是容枝枝干的! 可她根本下不来床。 容枝枝:“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家人都不理解你,认为是你害了他们,你很冤枉?” “如果是就对了!我的家人也不理解我,认为是我无能,不能抓住你儿子的心,才害了我祖母!” “本来你们再等两日,我拿了和离书离开齐家多好?大家相安无事,可你偏要把事情做到极端。” “覃氏,你今日有这样的下场,都是你逼我的!希望我的连环棋局,已是让你满意了。” “若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尽善尽美,你且在地府等着我,百年之后,我会再去教训你!” 覃氏发颤,一时间都不知道是恨死容枝枝,表示自己做鬼都不会放过她,还是害怕,希望自己不要在地府遇见这样的恶魔了! 心情激愤恐慌之下,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越发地觉得喘不上气。 容枝枝轻声道:“你大限将至了!你的孩子们都这么恨你,想来他们是不会好好为你送葬的。” “你死了之后,你的亲人都未必会给你烧冥币使,覃氏,你真可怜啊,是不是?” 她在嘲笑覃氏,可又何尝不是在嘲笑自己? 如今没了祖母,天地之间,她哪里还有真正的亲人呢?谁又一定会烧冥币给自己呢? 覃氏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她好不甘心,又好恨。 作为大夫,容枝枝很清楚,人在将死的时候,身体的器脏,会将所有的力气,都调整到自己的声带,以便于人交代遗言。 覃氏在恨毒了之后,竟也是冲破了中风的桎梏,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句遗言:“容枝枝,你以为害死你祖母的,只有……我一个吗?” 容枝枝脸色一变,忙是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覃氏说完这句话,就咽了气。 容枝枝立刻拿出银针,试图再给她吊一口气,可已经死了的人,便是她有再高明的医术,也是无法叫对方再活过来。 “你将话说清楚!还有谁?” “覃氏!” 朝夕听到里头的动静,忙是小跑进去,见着覃氏死不瞑目的样子,她忙是过去抓住容枝枝的胳膊:“姑娘,您冷静!” 容枝枝一怔,头脑慢慢地清醒了。 覃氏已经死了,自己继续在她身上纠缠无用。 朝夕忙是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容枝枝:“覃氏说她还有帮凶。” 朝夕意外地道:“怎么可能?齐语嫣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吗?齐家其他人瞧着也不像知道的!难道与玉曼华那个贱人?” 会是玉曼华吗? 容枝枝也不是很确定,按理说玉曼华应当更希望自己离开齐家才对,怎么会与覃氏合谋害祖母,断自己的后路? 她很快地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还有谁,她都会查出来,任何害死她祖母的人,都不能活! 她沉眸道:“你一会儿找个机会,叫齐语嫣身边的夏语,悄悄来见我。” 朝夕:“是!” 容枝枝走出了覃氏的院子,淡淡说了一句:“夫人已经死了,她从前的那些丫鬟奴才卖身契,都收在何处?” 陈婆子忙是将东西都找出来。 容枝枝从里头取出了自己要的那一张后,淡淡道:“你去与齐家人报丧吧。” 陈婆子没一点悲伤:“老奴这就去。” 在她看来,覃氏无情无义,死有余辜。 …… 容枝枝回到了兰苑不久,夏语还没到。 倒是玉曼华先到了,她微笑着道:“少夫人,从婆母服毒之后,夫君已经在床榻病了快两日了,此事你应当知道吧?” 容枝枝自然是知道的,覃氏毒发的过程中,齐子赋也再也没能从床榻上下来。 他打发秋熠过来叫了她好几回。 容枝枝也没过去看他。 玉曼华作出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便是因为你一直不肯去看赋郎,赋郎他生气了!所以特意叫我过来,把掌家的对牌取走,日后这个家,就归我管了!” 第一卷 第120章 玉曼华被抓 朝夕有些冒火,正要发脾气。 容枝枝却是求之不得,轻声道:“朝夕,去把掌家对牌拿给玉姨娘。既然日后是她掌家,府上的事情兰苑便不多过问。” 齐子赋或许以为,这样能够恶心她,叫她难受。放在从前的三年中,她或许会,可是如今,她半点都不在意。 朝夕:“啊?” 她一头雾水,可是玉曼华就在此处,她也不好贸然发问。 便是即刻照着自家姑娘的意思,去取了掌家对牌,交给了玉曼华。 玉曼华都懵了,饶是她自诩聪明,一时间都不知道容枝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容枝枝下了逐客令:“玉姨娘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还不快走?怎么,等着我恭喜你不成?” “你稀罕这东西,我可半分不稀罕,我很快便要离开齐家了!你自己捧着,去给覃氏治丧吧!” 见容枝枝露出与平日里一样厌恶自己的模样,玉曼华才算是消下了疑心。 讥讽地道:“少夫人当真是个大度的人!敕命不要了,掌家对牌不要了,还说要离开齐家,这便是连夫君也要让给我……” 先前她还以为,敕命安人,当真是齐子赋一开始就想给她的。 可日前在覃家那一出闹剧,她才听明白,原来是容枝枝嫌弃齐子赋官小,想来这个六品敕命,容枝枝根本就不稀罕。 容枝枝:“你之蜜糖,我之砒霜。” 玉曼华看着容枝枝淡然的样子,这才真正松下心来:“也是了,我都已经有了赋郎的孩子,以后这个齐家注定是我的儿子继承,少夫人但凡有两分骨气,也不该厚着脸皮继续与我争!” 朝夕:“你……!” 这个贱人! 她还不及破口大骂。 容枝枝便打断道:“玉姨娘,叫完了便走,我这里可没有狗食喂你!” 玉曼华脸色一变,也知道这里是兰苑,都是容枝枝从娘家带来的人,自己讨不到好。 冷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容枝枝吩咐了朝夕一句:“与府上的仆人们说,日后既然是玉姨娘掌家了,她说什么,他们便都听着,不要违逆,免得平白吃苦。” 朝夕确实有些不理解:“姑娘,您怎么还帮玉曼华在齐家立足了?” 容枝枝:“我不帮她,她怎么好露出马脚?府上她做主了,她这个细作,才更好做她想做的事啊!” 不然一直畏首畏尾的,等她暴露还要等多久? 朝夕这才明白过来:“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到了晚间。 夏语才寻到了机会过来,紧张地问容枝枝:“少夫人,您叫奴婢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容枝枝:“你还记得当日,覃氏与齐语嫣谈话的所有内容?” 夏语:“自然是记得的!” 容枝枝忙是问道:“那覃氏的话中,可有透露她害死我祖母的计划,是否还有其他人参与?” 夏语想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想起来什么:“夫人说过一句,‘我一个人当然难以成事了’!” 容枝枝心绪沉了下去,看来还真的有帮凶。 夏语小心地道:“奴婢上次没与您讲,是只以为夫人说的是帮她的奴才们……” 如今看少夫人的模样,事情还不是如此。 容枝枝:“她没说有谁帮她成事?” 夏语摇摇头:“没有,想来也是因为知道我家姑娘不是个多聪明的,也不敢叫她知道太多。” 容枝枝有些失望,但也并没多意外。 夏语:“少夫人,奴婢一直想问您……夫人的事情,是不是同您有些关系?” 从自己与少夫人说出那事,这短短的一段时日,侯府便鸡犬不宁至此,夫人也丢了性命…… 容枝枝看着夏语,微微笑道:“你多心了,覃氏都是咎由自取,与你没有干系,与我也没有干系。” 夏语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不该再问:“奴婢明白了。” 容枝枝:“你去吧,今日辛苦你走一趟。” 夏语:“……应当的。” 少夫人对她有恩,还不止一次,可自己都不敢出来给少夫人作证,她心里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少夫人。 只是看少夫人的样子,似乎并不怪她。 容枝枝是不怪她,只是也不会为她多盘算什么了,她们算是两清,日后夏语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夏语离开之后,朝夕气呼呼地道:“姑娘,奴婢觉得,帮凶一定是玉曼华!虽然覃氏计划的时候,玉曼华还没进府,但说不定早就想法子,递话进来了!” 在她看来,玉曼华就是害她家姑娘最深的人,这样的事儿,她便也只会往玉曼华的身上想。 容枝枝眼神微沉:“谁知道呢!其实帮凶也不一定在齐家,你忘了?当初容家说漏嘴的那个丫鬟,死得那样轻易!” 朝夕吓了一跳:“您的意思是……可能是容家人做的?若真的是……” 容枝枝:“不管是谁。” 她是说给朝夕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不管是谁,一样要死!我绝不饶恕!” 饶恕是神明和圣人才会做的事。 她只是个俗人,还是恶人眼里的毒妇、恶魔! 朝夕看出了姑娘的决心,不再多言,只是也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是容家人做的啊,那都是姑娘的家人啊! 容枝枝敛下心神,第二日叫了春生过来。 先是将春生的卖身契还给了他:“这是我先前答应你的!” 春生恭敬地接过:“多谢姑娘!” 容枝枝又道:“姜先生瞧不上齐子贤,却有些看重你的刻苦,我已写信求过他了,他允许你去他的学院旁听。” “束脩我已帮你交过了,这二十两银子你且带着度日,日后好好科考,为自己谋个前程。” 这一次春生帮了她良多,容枝枝自然不会亏待他。 春生红了眼眶,磕头道:“多谢姑娘大恩!我一定好好努力,绝不负姑娘的看重!” “姑娘,我本名陈毅然,待我榜上有名,在世人眼中有名有姓,能可报答姑娘了,会再来寻姑娘!” 容枝枝:“你过好自己便是。对了,你出府之后,去一趟申府,帮我递个话。” 陈毅然:“是。” 容枝枝交代完了之后,陈毅然离开。 朝夕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姑娘,奴婢今日才发现,这春生……不,陈毅然,长得还挺俊秀的!” 容枝枝看她一眼:“你喜欢他这样的?” 朝夕连忙摇头:“没!没有!” 她是觉得,对方临走看姑娘的那一眼,不太对劲,那不像是看主子的眼神。 倒像是年少落魄的少年,看自己不配得之物,所透出的倾慕与眷恋,还有……一丝雄心。 罢了,自己还是不要与姑娘说这些了,姑娘怕是又会说自己胡思乱想。 …… 覃氏死了之后,如容枝枝所料,齐家并无一个人真正对此事上心。 玉曼华也就是象征性地办了个葬礼,覃氏生了三个孩子,但一个守灵的都没有,叫覃氏走得好生孤独。 停尸三日之后,齐允叫人将覃氏胡乱葬在了野坟林立之处。 在他看来,覃氏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葬入齐家祖坟。 而陈毅然没有叫容枝枝失望,把消息传到了申府的第五日,细雨便和昭国的余孽,被抓了一个人赃并获。 惊喜的是,他们的二王爷也在其中! 随后,齐家就被围了,带队的人,便是齐子赋的顶头上司宇文湛。 齐子赋被人扶着,强行从榻上下来,一出自己的院子,便见着玉曼华被哭着拖出来。 齐子赋眉头一皱,忙是问道:“统领,你们抓曼华做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宇文湛看着齐子赋的眼神,失望得很:“没什么误会!倒是你,我本是十分看重你的!” 齐子赋心头一颤,兀地瞧见了容枝枝缓步过来。 他心思一沉,开口问道:“枝枝,是不是你陷害曼华?” 第一卷 第121章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饶是容枝枝早就已经知道,齐子赋是个很恶心的人。 可这会儿还是又被恶心到了。 她也不见多少怒色,只是扬眉:“我陷害她?齐大人有证据吗?” 齐子赋沉眸,认真地道:“曼华如此柔弱,在大齐除了我之外,已是无依无靠,她怎么可能做坏事?” “倒是你,身后有容太傅。容太傅位高权重,想陷害一个人还不容易?” 容枝枝颔首:“我明白了!在齐大人的眼里,只要表现得柔弱,便都是无辜之人。” “只要有权有势,便是有罪,尽数都是做尽坏事之辈。” “如同我父,齐大人如今也是什么证据都没有,便能攀诬父亲做局对付他人。” 齐子赋冷着脸道:“你少故意这般说,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欢曼华。” “可是我都答应你,能把她送去庄子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玉曼华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了齐子赋一眼,她纵然早就知道,齐子赋心里真正的人不是自己。 可是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都打算把自己送走了。 这会儿却是宇文湛听不下去了:“齐子赋,你误会你夫人了!” “是你这位玉姨娘的丫鬟细雨,自你的府上,偷出了日前我让人送来给你的京畿布防图,交给了昭国的二王爷玉驰!” “此时已经是人赃并获,玉驰在反抗中重伤,也落网了!” 齐子赋懵了:“什……什么?” 玉驰一直下落不明,这一点齐子赋也是清楚的。 容枝枝微笑道:“想来齐大人一定还觉得,我父亲有本事,找几名得道高人,将细雨和玉驰一起夺舍了,演这一出戏陷害玉曼华吧。” 齐子赋的脸色青白交加。 他哪里会不知道,如果是这样的情境,便不可能是陷害了。 宇文湛也失望至极地看着齐子赋,道:“本统领看你当真是被后院的事情,坏了心神。” “你倒是想想,容太傅是何等身份?容家是何等人家?” “你再宝贝玉曼华,在容太傅眼里,玉曼华也不过就是一个妾而已。” “容太傅素来最是古板刚正,他会过问女婿的房中事,连你一个妾室也要管吗?” 在那些家主们的眼里,妾不过就是一个玩物。 又不是帝王的妾,谁会当多大回事? 齐子赋沉默了,也是了,其实如果一开始,自己就说叫玉曼华做妾,以岳父的性格,说不定还会规劝容枝枝不要善妒,要接纳曼华,要有容人之量。 玉曼华忙是道:“赋郎,你救救我!那是细雨和二皇兄做的,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是无辜的……” 宇文湛看了她一眼:“是不是无辜的,带去龙行司的内狱审一审就知道了!” 玉曼华:“赋郎,我不能去内狱啊,听说那里有许多酷刑。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呢,我若是去了内狱,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当初我为了救你,冒了多大的风险,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宫中躲躲藏藏,想办法给你弄药来……” 说着,她一脸凄婉,泪流满面。 齐子赋听到这里,眼里也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忙是看向宇文湛:“大人,要不您还是先弄清楚了再来?曼华到底是个孕妇,她柔弱无依,胆子又小,万一此事只是细雨做的……” 宇文湛听笑了:“到了这会儿了,你还有心思为她求情?齐子赋,难道你不知道,你自身都已经难保了?” 齐子赋脸色一白。 宇文湛接着说道:“若不是因着覆灭昭国,你在所有密探中是首功,我们先前也已经知晓你是被玉曼华蒙蔽,眼下被带去内狱一并用刑审问的,还会有你全家!” “可你丢失京畿布防图,让玉曼华潜伏在身边,将细雨带回齐家,都是重罪,陛下断然不会轻饶!” 齐子赋想了想,让秋熠扶着自己的病体过去,抓着容枝枝的胳膊道:“枝枝,走!陪我一起去找相爷!” “你对相爷有恩,你让相爷网开一面,无论如何不能将曼华带去内狱!她一个怀孕的女子,去了内狱还能活吗?” “你知道的,如果不是曼华,我早就死在昭国了,我虽然不爱她,可我这条命是她给的……” 容枝枝用力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如今齐子赋虚弱至此,便是叫她抽了出去。 她退后一步,眼底都是嫌恶:“齐子赋,你到现在还不肯相信,你是被玉曼华骗了吗?还是你不肯相信,你眼里深爱你的人,其实一直将你当复仇工具?” 看出了容枝枝对自己的憎恶。 齐子赋竟是不知道,面前的一切,到底哪一个让自己心里更难受一些。 玉曼华哭着道:“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知道你恨我抢走了赋郎,可是我真的没有与我皇兄勾结。” “赋郎你相信我,你一定要为我洗刷冤屈,救我出去……” 容枝枝偏头看向玉曼华:“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硬着骨头不招供,便能力证你是冤枉的?” “你想骗得齐子赋强迫我为你奔走,再借着先昭国公主的身份,谋一个脱罪的机会?” 玉曼华脸色一变,意外容枝枝竟然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 容枝枝慢声道:“那你知道,你是为什么被抓的吗?我没有陷害你,但的确是我,给你铺好了暴露细作身份的路。” 玉曼华兀地一惊,皱眉看着容枝枝:“你这话什么意思?” 容枝枝淡淡道:“你当初错认了合欢树皮的功效,便叫我知道,其实你根本就不懂医术。” “齐子赋受伤,并不是被你所救,假意救下齐子赋,只是你与你二皇兄商议好的一步复国的棋。” “后头你过来拿掌家的权力,我也给得很干脆,便是让你更无后顾之忧地做你的想做的事。” “给你掌家对牌后,我便叫春生去了申鹤大人的府上,说明如今府上已是你说了算,想来你很快便会动手。” “宇文大人这个时候,也故意表示对齐子赋的看重,送来一幅京畿布防图。” “面对这样的东西,你怎么会忍得住?果然,你不负我们所望,盗出此图后,叫细雨偷溜出去,引出了昭国的余孽!” 玉曼华心惊肉跳,一旦容枝枝说出自己不懂医术,自己就更难从这件事情里头摘出去了。 齐子赋到底没有蠢彻底,听到这里之后。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玉曼华:“曼华,枝枝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有救我的命?你一直都在骗我?” 玉曼华:“我,我……” 看着玉曼华的神色,齐子赋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又回头看向容枝枝,指责道:“枝枝,你既然早就知道她有问题,你为什么不与我说?有你这样做夫人的吗?” “你为何糊涂至此?竟然连我都瞒着!你如今高兴了,齐家与我,都被你害了!” 第一卷 第122章 枝枝,我也受伤了 容枝枝听笑了,也懒得再忍他半点:“被我害了?齐子赋,你好好想想!” “把玉曼华带回来的是谁?将细雨带回来的是谁?允许玉曼华进自己书房的人是谁?” “都是你自己!” “已经嫁给了你了,口口声声爱你,但心怀故国,害齐家将要获罪的是谁?是玉曼华!” “害了你们一家的,明明是你们两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 齐子赋脸色越发的白,盯着容枝枝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我说的是……” 容枝枝:“你说的是我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你!因为我怕提前告诉你,你说我诬陷玉曼华啊!” 容枝枝当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就是要齐家倒霉的话。 这种事情自己心里知道便可,实在是没必要当众说出去,叫外人议论。 齐子赋想着自己方才,的确是说枝枝诬陷曼华,一时间有些失语。 容枝枝接着道:“玉曼华是引出昭国二王爷玉驰的关键,齐大人你并不信任我,既如此,与你说了,若是打草惊蛇,岂不是坏了龙行卫的大事?” 宇文湛听到这里,对着容枝枝拱手道:“夫人聪明、高义,本官佩服!” 他这话就差没直接说:幸好你没跟齐子赋那个感情用事的蠢货多说,不然说不定坏了大事。 这宛如无形的巴掌,打在了齐子赋的脸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兵小跑进来,对宇文湛说道:“将军,玉驰不治身亡,已经死了!” 玉曼华听到这里,受了极大的打击。 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你说谁死了?” 士兵看她一眼:“你二皇兄啊!” 宇文湛讥讽地笑道:“难不成你还以为,他不死的话,你们还有机会逃出内狱,日后卷土重来?” 玉曼华真的是这么想的,她一直觉得,只要二皇兄还活着,复国的事情的就还有机会! 可是现在…… 宇文湛:“将她带走!” 齐子赋也终于不再开口求情,看玉曼华的眼神,也满是复杂。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玉曼华竟然在下一瞬,抽出了一名卫兵腰间的佩剑! 挽起剑花,眼底都是冷冽:“带我走?就凭你们?” 看她这架势,武功竟然还不低。 宇文湛下令:“围住她!必要生擒!” 玉驰死了,还需要从玉曼华口中得知,他们是否还有其他余党! 接着。 玉曼华被人包围,令齐子赋目瞪口呆的是,玉曼华竟一人在人群中厮杀起来,短时间没落下风。 武功极是高强,便是怀孕了,竟然丝毫没碍着她的身手。 没一会儿就有几人,死在她剑下。 齐子赋脸色发白,原来他心里柔弱无依的玉曼华,一剑便能杀一个人,而他心里十分坚强的容枝枝,才是那个被自己一下,便能推倒在地撞破头的人。 他……何其眼瞎! 这也是容枝枝意料之外的,她也没想到玉曼华一个深宫的公主,武功竟然这么高。 自己揭穿了对方的真面目,那她极有可能对自己不利! 想到这里,容枝枝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转身便要走。 却没想到依旧是来不及,玉曼华竟是在挑飞自己面前一人之后,一剑对着容枝枝刺来:“容枝枝,你坏我好事,就该有丧命的觉悟!” 容枝枝后退三步仍是来不及。 却骤然看到一个人影,挡在了自己跟前。 “相爷!” 有人惊呼。 容枝枝也愣住了,因为沈砚书比容枝枝高许多,所以本该刺入容枝枝心脏的长剑,刺入了沈砚书的后背! 乘风脸都青了。 玉曼华见杀容枝枝不成,又听得他们叫相爷,冷笑一声:“杀不了容枝枝,杀了你沈砚书也是好的!” 说着便抽出剑,又是一剑打算刺过来。 可乘风哪里还会让她如愿? 手中长剑一挑,玉曼华的长剑飞了出去,玉曼华也知道,沈砚书身边有几个武功极高的护卫。 一看乘风的架势,便已经清楚自己不是对手。 容枝枝看着面前的人,紧张地道:“相爷,您的伤……” 沈砚书脸色极白,却还是淡声道:“无妨。” 而这会儿,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玉曼华杀沈砚书不成,又拔出簪子。 转头对着齐子赋扎了过去:“都是你这个奸贼!盗取我昭国那么多机密,才害得本公主国破家亡!” “如果我难逃一死,齐子赋你得给我陪葬!” 宇文湛一剑刺了过去。 伤到了玉曼华的胳膊,使她动作偏移,只扎入了齐子赋的肩膀。 对上玉曼华恨极的眼神。 齐子赋便是受伤之后,都没反应过来:“你,你竟然……这么恨我?那你之前的那些爱……” 玉曼华:“自然都是装出来的!” 其实过程中也是有过真心的,只是在知道齐子赋对自己从无真心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可这样丢人的事,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玉曼华受伤之后,很快便被拿下。 宇文湛满头是汗,跪在沈砚书跟前:“相爷,下官失职,是下官大意了!” 若不是他觉得,玉曼华就是有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没有第一时间亲自出手,想来也不会弄出这样的乱局。 看着面前的一切。 玉曼华狂笑不止:“算你们命大!我武功高强,精通兵法,若我是男儿,我们大昭才不会亡在你们齐国手里!” “可怜我忍辱负重,委身于仇寇,不惜怀上孽种,最后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容枝枝,都怪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我本该是个万人敬仰的女英雄,最后却败于你这个满脑子相夫教子、无知妇人的脏手!” “这不是因为我不如你,不是因为我比你笨!而是因为我心光明磊落,没有你那样多的阴谋诡计!” “大家同为女子,你害得我国仇家恨不能报,你害我大业不能成,害得我兄长惨死,你心里就不会有半点亏欠吗?你怎么配与我一样做女子,你怎么配啊!” 朝夕气得脸都变了:“是是是,你配做女子,你光明磊落!你坏了我家姑娘好好的姻缘,间接害死我家姑娘的祖母,那时候你怎么不想着同为女子了?你自己先伤害我家姑娘的地方,你就绝口不提是吧?” 容枝枝根本懒得理玉曼华,她更挂心沈砚书的伤势。 沈砚书本就体弱,先前听说还常常吐血,哪里还经得起这一剑? 果然。 见玉曼华被控制住,沈砚书放了心,晕了过去。 沈砚书身体不好,总是随身带着大夫出门,此刻沈家的府医立刻上去给沈砚书处理伤口。 容枝枝满心都在沈砚书的伤势上,若是府医处理不了,便是顾不得众目睽睽,顾不得男女大防,她也得亲手救下沈砚书,为他处理后背的伤势。 这一次,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全程看都没看齐子赋一眼。 齐子赋嗓子有些干,心里更是慌张,看着她的背影道:“枝枝,你没看到吗?我也受伤了……” 第一卷 第123章 容太傅来接枝枝回家 容枝枝眉心一跳,心里是难以言喻的厌烦,像是看什么三分肮脏三多余还透出四分晦气的腌臜之物一般,扫了他一眼。 这样的眼神刺得齐子赋后退了一步。 容枝枝淡淡道:“齐大人府上不是有府医吗?你受伤了,叫我又有什么用?” “我这点总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医术,又不能为你的身体帮上多大的忙!” “相爷是为了救我受伤,我合该聊表关心,齐大人还是赶紧唤府上的大夫吧。” 沈砚书来的时候,离她比齐子赋更远,但是对方能过来给自己挡刀。 而齐子赋口口声声爱的是自己,却只有想拖着自己去给玉曼华求情的时候,方才能够强撑着力气,走到自己身边拉扯自己。 谁是更值得容枝枝关心的人,显而易见。 话说完之后,便再也不多看齐子赋一眼。 齐子赋的脸色骤然惨白,眼眶也红了,府医倒也是终于来了,给齐子赋处理伤势。 而齐子赋一时间都说不出自己是身上的伤痛一些,还是心里的伤痛一些,直接晕了过去。 …… 沈家养着的府医,医术到底还是不低,身上还随身带着百年的人参。 将沈砚书扶进了齐家的客苑不久,便处理好了对方的伤势。 人也脱离了危险。 大抵也是觉得齐家晦气,乘风便带着还未醒来的沈砚书,决定立刻离开。 眼看相府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去,容枝枝松了一口气。 回兰苑的路上,她在心中暗自琢磨,沈相今日舍身相救目的为何?是为了还自己的救命之恩,与自己两清吗? 眼见四下无人,朝夕紧张地道:“姑娘,您知道奴婢方才有多害怕吗?” “奴婢从小跟着您长大,最是了解您不过了,当真是害怕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给沈相处理后背的伤。” “若是这般,那您的名声就全毁了,除非相爷娶您,否则还会连累府上的姑娘们婚嫁!” 便是四年前,姑娘救下沈砚书,沈砚书作为一个外男,身上的外伤也都是府上的男仆帮着上的药。 容枝枝轻声道:“他是因为我才受伤,我自不会不管。大不了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如此也不会连累族中姐妹了。” 朝夕忙是道:“呸呸呸!这样的话姑娘日后可莫要瞎说了……” 容枝枝轻轻一笑。 是瞎说吗?若不是祖母临终的遗言保了自己,并不需等到自己去救沈相坏了男女大防,单单自己和离,就能被父亲送去庙里,或是找一根绳子勒死。 而和离之事,她之所以不愿去庙里成全姐妹们,同样也是因为她知道祖母也不觉得此事是她的错,祖母不舍得送她去。 刚进兰苑。 覃娉婷便往里头闯,容枝枝知她有话要说,便命人放她进来。 覃娉婷显然也已经得知今夜府中发生的一切。 此刻她眸光猩红,衬得她脸上那道未曾痊愈的疤痕,在屋内烛火的映照下,颇有些狰狞。 她看着容枝枝,气得胸腔剧烈地起伏:“容枝枝,你早就料到了齐家会被玉曼华连累是不是?” “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要我进来做妾,你就是想叫我也一起被累带?” “你也瞧见了,我这会子是一个人来的,你不必担心落人口舌,大可与我说实话!” 容枝枝实话实说:“叫你进门的时候,还并不知道玉曼华就是细作。但想到齐家会败落,叫你跟着一起倒霉,的确是我的安排。” 她一定会让齐家落败,只是因为玉曼华,齐家落败得更彻底更快了一些。 覃娉婷:“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害……” 容枝枝微笑着打断:“我与你当真是无冤无仇吗?” 覃娉婷回忆了一下,难免有些心虚,可又接着道:“我便是有些过错,也不至于被你害到这步田地!” 容枝枝淡淡道:“哪一步田地呢?齐语嫣将你的脸弄伤,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你明知她冲动莽撞。” “我并无责任每一次都为你们收拾烂摊子,你自己惹的疯子,自己安抚不了,为何来怪我?” “至于跟着齐家一起倒霉,这不是你从前口口声声求的吗?” “我嫁入齐家的第一个小年夜,你一早便过来与你姑母说了些什么,难不成你忘了?” 容枝枝绝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时她嫁入齐家不到两个月,风雪漫天,齐子赋已经去了昭国,她见着雪大,精心缝制了暖身的狐裘过去送给覃氏。 没走到门口,便听见覃氏与覃娉婷谈笑的声音。 覃氏道:“容氏冲喜一般嫁给我儿,老身心里还是念着这一份好的。” 覃娉婷尽管误以为,自己的表哥那个时候还在家里养病,也依旧是对覃氏道:“姑母,这是多大的一点子事儿,也值得您念着?” “表哥他一表人才,若是我,不论表哥是什么出身,不论表哥身体如何,我都是愿的。” “容枝枝更看重的,也还是表哥的世子身份罢了!只有我才是真心想给您做儿媳,什么也不图!” 覃氏听完觉得十分熨贴,忙是拍着她的手道:“可惜哥哥去的早,不然这娃娃亲,哪里轮得到容枝枝?你如今才是我的儿媳啊!” 姑侄两个就抱着哭了起来。 叫容枝枝在外头脸色青白交加,还是添炭的婆子出来,瞧见了雪中的她,忙是提醒,容枝枝也索性装自己刚来。 但是容枝枝记得很清楚,从那一日起,覃氏就再也没有半分好婆婆的样子,开始对自己颐指气使,毫不心疼。 再后头,覃娉婷每来一回,都不知与她姑母说点什么,回头覃氏总要寻自己一点不痛快。 可以说,自己那三年被磨搓,有一小半都是拜覃娉婷夜以继日的挑拨所赐。 覃娉婷显然也想起来了那些事,一时间脸色也难看起来,眼底带着羞愤和尴尬。 容枝枝微笑道:“看你的样子是想起来了!当初你说你什么都不图,不在乎齐子赋身份也要嫁他的时候,可想到了今日?” “我如今也不过是叫你求仁得仁罢了!” “怎么,你眼下过来闹事,难不是因为后悔了,其实你也图他的世子身份?” 覃娉婷眼神闪躲。 容枝枝接着道:“覃娉婷,在过门之前,知道侯府被夺爵,其实你就已经不想嫁了吧?只是婚事定了,聘礼收了,你毁了脸也没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了。” 覃娉婷承认容枝枝说的是事实,她就是做妾,也想做风风光光侯府世子的妾,哪里会是个六品小官的妾? 可那会儿也是真没办法了。 容枝枝:“便是我猜对了,你可也千万别承认啊!你姑母这会儿指不定在天上看着你呢,知道你骗她,她夜里说不定会来找你!” 覃娉婷吓得浑身一抖。 容枝枝也冷漠地道:“送客!” 覃娉婷挣扎道:“我不走!容枝枝!我当年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罢了,你当初不与我计较,如今为什么就要计较了?” “你怎这样小肚鸡肠?为了几句话,就要毁了我一辈子!” 容枝枝:“我为什么变得小肚鸡肠?你若是有机会的话,下去问问你的好姑母,她会给你答案。” 因为那个教自己宽和待人、与人为善的小老太太,被覃氏那个贱妇害死了。 留在这个世上的,便只剩下一个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容枝枝! 覃娉婷脸色青白地被送出去之后。 容枝枝便写了信件,交给朝夕:“覃氏已死,齐家已败,事已成。叫父亲明日一早,便来接我!” 朝夕:“是!” …… 齐子赋从伤痛中醒来,便已是第二日一早,得知容太傅竟是大张旗鼓地来自己府上接人了! 第一卷 第124章 我跪下来求你 他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了,忙是叫秋熠将自己从床榻上扶了起来,坐在他三年前一坐便觉得万分耻辱的轮椅上,被秋熠推了出去。 路上他还一直在催促:“秋熠,你快一些!若是去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秋熠心里暗自觉得,以昨夜少夫人半点都不关心公子的态度,就是去早了也没多大的用处,可到底也不好打公子的脸面。 便只好加快了步伐。 容枝枝带着人刚出了内院的垂花门,踏入齐府的外院,便被齐家的族老堵住了。 原来是听说容太傅命人抬着小轿,一路遇见了同僚相询,竟是公然说要来接和离的女儿回家。 齐家住得近的族老闻讯,统统赶来。 七嘴八舌地劝着容枝枝:“容氏!这京城哪里有谁家的贵女,嫁出去之后还闹着和离回娘家的?你这不是瞎胡闹吗?” “便是与子赋有些龃龉,夫妻之间,哪里又有不吵架的?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快叫你父亲回去,你闹出这等笑话,也不怕丢你们容家的人!你又将我们齐家的面子,放在何处?” 容枝枝看了他们一眼,讥讽地道:“齐家的面子?那我今日倒是要问一问各位族老!” “你们作为齐家的长辈,当初齐子赋要贬妻为妾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来劝劝他,说这样会丢齐家的面子?” 齐家族老中,辈分最高的齐九祖叔公道:“那毕竟是你们小辈的事,我们长辈怎么好插手?你身为齐家大妇,本就该事事以子赋为先。” “便是叫你做妾,你也该听从,如此,才不枉妇德!老夫这是看重你,才与你这些讲道理,你不要冥顽不灵!” 容枝枝冷嗤:“笑话!我从未听过这样的妇德!道理?便是说破天也没这样的道理!” “齐家是侯府,三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世袭罔替的侯爵,却闹出这等礼崩乐坏的笑话,叫整个上京瞧热闹。” “你们作为族老,难道没觉得羞愧过?你们当初不过是不想得罪侯府的掌家人,才不来劝他们一家。” “那个时候,齐家和你们不想要脸,今日怎么又忽然想要了?” 那些族老们被容枝枝这样一挤兑,竟有些说不上话来。 齐九祖叔公默了一会儿,不快地指责容枝枝道:“你一个晚辈,怎么这样与长辈说话?还说容家家风好,老夫看也不过如此!”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谈辈分的时候,你们讲歪理。讲道理的时候,你们谈辈分。” “你们倒也不愧是姓齐,都是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我容家是什么样的家风,恬不知耻的齐家,还没有资格评论!” 齐九祖叔公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容氏,你这样顶撞老夫,这是不孝!” 容枝枝:“齐老先生想叫后辈孝顺你,尽管去找齐家的小辈,与我一个姓容的说什么?” 齐九祖叔公:“你……!哪里有你这样牙尖嘴利的妇人,你先前的贤德,恐都是装出来的!” 容枝枝嘲讽地瞧着他们:“贤德对齐家人有什么用?无非是叫你们更好拿捏罢了!族老们今日来拦我,应当也不是为了我的贤德,而是有事相求吧?” 眼见容枝枝看穿了他们的机心。 族老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再如方才一般猖狂指责。 齐九祖叔公软了语气道:“容氏,你也知道,子赋一时糊涂,带回来了一个搅家精,等龙行卫审完了她,圣上说不定就要处置齐家了!” “你便是要与子赋闹脾气,也万不能是这个时候啊!你对他一往情深,当初不顾他那样的身体,也要嫁过来,你真的忍心不管他吗?” 齐允也忙是道:“是啊,好儿媳!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们齐家了!相爷感念你的救命之恩,为你挡刀。” “你父亲在陛下面前,也很说得上话。只要他们肯开口,想来定是能让陛下网开一面!” 在齐允看来,沈砚书帮容枝枝挡刀,除了报恩,不可能是别的原因,相爷那样的人,还能看上一个嫁过人的女人不成? 容枝枝都听笑了,到了这个时候了,齐家还想着利用自己,帮他们脱罪呢,真是做梦! 见她没第一时间顶撞回来,齐家人还以为是他们的话,说动了容枝枝。 齐九祖叔公忙是趁热打铁:“容氏,你想啊,如今是我们齐家最难的时候!” “只要你肯继续留在齐家,帮助我们渡过难关,便是我们齐家的恩人,我们都会记得你的好!” “从今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动摇你正妻的地位。日后便是子赋犯了糊涂,我们也一定会好好说他的!” 容枝枝满脸不屑,寒声道:“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我跪上山给齐子赋求药,磕破了头的时候,诸位不也是说了我对齐子赋有情有义?” “后面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你们齐家人,配我与你们一起度过难关吗?” 至于齐子赋的正妻之位,狗都不稀罕! 齐允道:“好儿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你如今离开了齐家,外头必是会说你只能与我们同甘,不能共苦!” 容枝枝淡声道:“相信明眼人都知晓,我便当真是如此,也是因为你齐家有难同当,有福自己享在先!” 齐允:“容枝枝!你怎这样冥顽不灵?你当离开了我齐家,你一个嫁过人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世人都会戳你的脊梁骨,都会骂你,骂你们容家姑娘无德。” “甚至教养你的容老太太,都会被人说不贤无德!” 说起祖母,容枝枝刚要发怒。 便传来了容太傅冰冷的声音:“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说我母亲半句不是!若有,我容墨青与其不死不休!” 原来是容太傅等了若久,不见人出去接待他,也不见容枝枝出来,猜到容枝枝是被为难了,想着母亲的遗言,他便带人直接进来了。 到底是大公子的岳丈,又是当朝一品、只等复职的太傅,便是如今丁忧,齐家的奴才也不好强拦。 在大齐,长者去世后,儿女、媳妇守孝三年,不必在坟前守,可在家中搭祭台,然但凡讲孝道的子女辈,无大事是不随便出门的。 而孙辈只守孝一年,且偶有出门无妨。这乃是齐国高宗皇帝见太多孙辈、重孙辈因长辈去世,守孝三年不出门耽误了婚嫁大事、误了一生,特意定的规矩。 当年朝堂上,还很是争论了一段时日才定下。 见着一向古板重规矩,还出了名的孝顺的容太傅,为了接女儿回去,竟都不怕被人指摘,闯进齐家,也不顾自己丁忧之身出门。 齐允也知容太傅今日是认真的,当即讪讪道:“贤弟……” 容太傅冷漠地打断:“担不起!日后莫要叫我贤弟,从你支持你儿子叫我女儿做妾,我容墨青就没了你这个兄弟。” “我自问对你齐家重情重义,好好的女儿嫁给你家的病秧子,你们却这样回报,你的脸怕不是刷了上万层粉,才有脸还与我称兄道弟!” 齐允被这样下了面子,脸色才真的与刷了粉一样惨白难看了。 齐九祖叔公皱眉道:“容太傅,你作为容氏的父亲,怎能这样与亲家说话?这样容氏日后在齐家怎么过?” 容枝枝不需父亲回话,便是道:“不劳您为我费心,父亲已来接我,自是不会再与齐家过。” 齐九祖叔公:“你……” 他还想说什么。 齐子赋也被推着进来了,他远远地就听到了争执声,也看见了容太傅带人进来。 此刻他开了口:“好了,祖叔公,您不要再说了!” 齐九祖叔公皱眉,到底住了口,但眼神在催促齐子贤自己争点气,将容枝枝留下,齐家现在不能失去对方,她现在是唯一可能救下齐家的人。 齐子赋看向容枝枝,叫秋熠扶自己起来。 一脸屈辱难堪地道:“枝枝,我知道你怨怪我!但你不要再折辱我的家人了!” “如今我这个做夫君的,为了齐家上下上千口人,跪下来求你,你能不闹了吗?” 第一卷 第125章 原来他们本可以很幸福 说完,他竟是踉跄着,真的要跪下。 容枝枝离开避开好几步。 她岂会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齐子赋一跪?如此若是传出去了,便是自己有理,也会给容家其他的姑娘们,落下一个不堪的名声。 容枝枝:“齐大人,你实在是不必拿出这等做派。没人要刻意羞辱你的家人,是他们强拦我。你若真的心疼他们,便叫他们都回去吧。” 齐子赋皱眉道:“枝枝,长辈们也都是为了我们二人好。” 容枝枝轻嗤,为她好,还是为他们齐家好? 齐子赋看向容太傅,道:“岳父大人,可否让小婿与枝枝单独说几句?” 容太傅沉着脸道:“我并非你的岳父,也没那么多闲工夫。” 齐家的族老却是纷纷开始斥责容太傅的不是:“容太傅,便是你深得陛下器重,可你也不能如此蛮横!” “他夫妻有几句话要说,你一个做父亲的阻拦,是何道理?” “便是两家真的和离,也都是两家族老一起商议,你一个人前来,本就不合规矩,想来容家的族老,也不赞同你的所为!” 容太傅冷笑,正想说你们齐家如今沾上与前朝余孽勾结的事,容家族老们与你们撇清关系都来不及。 却是齐子赋拱手道:“岳父大人,两边一直拉扯着也不是个办法!您不如就给小婿三炷香的时间,若小婿不能说服枝枝,齐家便不会再拦你们!” 齐九祖叔公不赞同地道:“子赋!” 齐子赋:“还请祖叔公相信我!” 容太傅也知道他们一家这会儿人多,还有些年纪大的,若撒泼起来躺在地上不让走,当真是有的闹,若三柱香能决断也是好的。 便看了一眼容枝枝:“那你与他说两句,我们在前院等你。” 容枝枝明白父亲的顾虑,点了点头。 其他人都离开,此地只剩下他们二人,秋熠扶着齐子赋坐回轮椅上后,也退了出去。 见她点头,齐子赋心头一松:“枝枝,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这才……” 容枝枝实在是不欲听他自作多情。 淡声打断道:“齐大人,我与父亲不过是不想与你家纠缠,希望三炷香之后,你当真能一言九鼎,叫你家里的人都散开,莫要再挡道。” 齐子赋见着她冰冷的脸色,蹙眉道:“你对我就真的一点眷念都没有?” 容枝枝冷笑:“我若是有半分眷念,便不会去早早就拿着你给的和离书,去户籍处消了婚事。” 齐子赋如遭雷击:“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拿去的?” 容枝枝:“你签字的当天。” 齐子赋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道:“从当日起,你便不打算同我过了?” 容枝枝:“正是如此。” 齐子赋:“那你这些日子,一直留在府上,你……” 他到底不是蠢人,一番思索之后,很快地想明白了什么,眼底都是震颤,瞧着容枝枝说不出话。 容枝枝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齐子赋捂着自己的胸口,艰涩地问道:“为什么?就因为我负你吗?我负了你,你就要我母亲的命?” 左右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便是说了什么,出去也可以不承认。 容枝枝直言道:“你负我是男女之事,我容枝枝从来不是那等心里只有男人和姻缘的女子。我认命便与你过,不认命便走,不至于只为此便要害了谁的性命。” 她先前想的,都不过是脱出齐家,叫齐家人把该还的,还给她罢了。 齐子赋:“那你……” 容枝枝淡淡道:“你母亲覃氏,故意买通人气死了我祖母。” 齐子赋颤着唇瓣道:“不……不可能……” 容枝枝戳破他的不安:“你知道这是你母亲做得出来的事,不是吗?我本该在拿了和离书那日便走,只是无意得知了真相。” 齐子赋颓然地闭上眼,是,他知道,这是母亲做得出来的事。 他怎么会忘记,先前容枝枝带着自己回容家演戏,是那般在乎容老太太,他们之间横了这条命,她无论如何是不会原谅他们家的。 齐子赋哑着嗓子道:“原来你从来不是因为舍不得我才留下,竟一直是我自作多情了……” 容枝枝没有否认,她觉得齐子赋早就该清醒了。 齐子赋低声问道:“那你……心里对我,有没有半点眷念吗?” 容枝枝淡淡反问:“你觉得呢?” 齐子赋沉默了一瞬,才道:“其实三年前我便总觉得,你好似爱我,又好似不爱。我总是不明白,你在意的到底是我,还是你贤德大妇的名声。”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与玉曼华在一起,故意回来闹她,他太想证明她爱的是他了。 他也太想作为她唯一的依靠了。 容枝枝也觉得,话还是要说明白好。 便是不紧不慢地道:“你我在大婚之前,并没见过几面,且你当初一事无成,身体孱弱,我爱你什么?” 齐子赋脸一白。 容枝枝接着道:“自古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无几个姑娘会自己挑拣婚事的。” “我当初想的,不过便是既定了你家,便嫁与你为妇,做好一个夫人该做的一切,全了我与容家的声名。” “若你能痊愈,我也与你处得来,说不定日久生情,也能琴瑟和鸣地过完一生。” “可我总算治好你,还来不及如何相处,你便去了昭国。听闻你立功的时候,我也曾与有荣焉,对你的归来有过一丝期待。” “那时我也曾想,我嫁的郎君,确不是平庸之人,容貌俊美、年轻有为,亦能添我荣光,若他真心疼爱我,我们或能白首偕老。” “尽管那时我已经看出你家有些人,愚蠢恶毒、伪善自私,可世上哪里有完美的家庭?只要你待我好,便很好了。” 齐子赋豁然看向她,眼眶也红了。 容枝枝轻声道:“你带回曼华公主,我是极其失望的,若你一开始便叫她做妾,我不图与你恩爱一生,图侯府主母的体面,也是好的。” “我也能劝自己,上京的爷们,没多少是不纳妾的,你们恩爱你们的,我守着自己与容家姑娘们的好名声亦可。” “可你一回来便要我做妾,情义不给,体面也不给,你一家还算计我的嫁妆,漠视我的付出,你们要辱我到哪一步才会满意呢?” “便是我早对你家人的本性,有所了解猜测,可我依旧没想到你同他们,竟都能狠心至此。” “所以我当初便想了,我一定要离开齐家,你们都说我与你和离了,未来没有好前程,可我从没想过好前程。” “我只想着,只要不与你们这样的一家人在一个屋檐下,便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 “可是你们,连我祖母也不曾放过。我如今再回想当初那个盼着好好照顾你,好与你生儿育女、携手一生的自己,都只觉得可笑。” 齐子赋热了眼:“枝枝,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做错了……” 原来,他们本来可以有很好的一生。 原来,她一直便想着好好与他过日子,她也曾以他为荣。 原来,他们本可以很幸福,会成为京城人人羡慕的爱侣。 是他的自以为是和愚蠢,将一切亲手毁了! 更是他的母亲,害死了她的祖母。 容枝枝敛下眸中的泪与恨,痛与不甘,淡淡道:“你若真心觉得对不住我,真心觉得还对我有一丝亏欠,就莫要再拦我了,让我回家吧!” 齐子赋忙是看向她:“枝枝,让我补偿你!” 第一卷 第126章 我会重新迎你过门! 容枝枝看向他,故意说出极难听的话:“你自认为你现在又能补偿我什么?你如今站都站不起来,你有什么地方配得上我?” “你带回玉曼华,惹上大罪。你不连累我和容家,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了,不是吗?” 她知道齐子赋虽然看似不要脸,自作多情,可这个人自尊心强得很。 她这样说,必能让他退让。 果然。 齐子赋的脸色惨白一片,闭上眼道:“你走吧!我不拦着你!我当初也病成这样,你已扶持过我一次,我确是没脸叫你再扶持第二次了。” 他知道,容枝枝已经将话说得这般清楚,自己也没法子叫她留下了。 容枝枝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齐子赋却又叫住她:“枝枝,我到底曾立下汗马功劳,陛下不一定会叫我死。” “你祖母被我母亲逼死,你也杀了我母亲,你也算是报仇了!” “你能不能等等我!待我东山再起,我再去容家下聘,重新迎你过门?” 容枝枝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从前我没因为你一事无成,选择拒婚。日后自然也不会因为你功成名就,重新嫁给你!” 齐子赋隐忍着自己情绪,嘴硬道:“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你现在拒绝我,便是我将来封侯拜相,你也无法再回到我身边了!” 容枝枝只是嗤笑一声,再未回头。 齐子赋的拳头松了又紧,反复多次,也压不下自己失去她的心慌与难过。 前院齐家人,等得十分焦灼。 容枝枝来了前院,她淡声道:“我与齐大人已经谈完了,诸位散开吧!” 齐九祖叔公:“这,不可啊……” 容太傅沉着脸道:“难不成你们还要出尔反尔?” 齐允:“贤弟……” “让她走!” 秋熠推着脸色难看,眼眶红着的齐子赋出来了,这三个字是他说的。 齐子赋看着齐家众人道:“让她走!我齐家的难关,自己过。我早就写下和离书给她了,如今与她早已没了干系!” 他这般一说。 容太傅倒是第一回高看了自己这个前女婿一眼。 没想到这个时候,对方竟是有了几分骨气。 齐允都气坏了:“子赋!” 现在是要讲骨气的时候吗?! 齐子赋根本不理他,只看着容枝枝道:“枝枝,不管你是不是需要我的补偿,我也不会死心的,我一定能养好身体!” “这一次我会靠自己重振旗鼓,再造家业,到时候我会再去寻你,续我们未了之缘,完成我们不能白首偕老的遗憾!” 容枝枝淡淡道:“那是你的遗憾,不是我的。” 她的祖母被他母亲害死,想些大不敬的:便是齐子赋做了皇帝,她也不会再与他有半点可能。 齐子赋低声道:“你不要嘴硬了,你不会有更好的选择的!” 他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容枝枝听的,还是强行安慰自己的。 容枝枝不理他,只吩咐玉嬷嬷:“嬷嬷,叫他们尽快将我的嫁妆搬出来吧!” 玉嬷嬷:“是!” 容枝枝从前兰苑的人,进去接着搬嫁妆,容太傅带来了不少仆从,也进去帮忙。 一抬一抬东西被抬出来的时候,齐家的族老心都在滴血。 他们哪里没听说,侯府都被覃氏给败光了的事?她不止被骗得败光了她自己的嫁妆,还把侯府公中的银子都用得见了底。 齐九祖叔公实在是忍不住,骂了齐子赋一句:“你当真是糊涂啊!齐允,你还不说说话,这婚姻大事,哪里能由小辈做主?” 容枝枝:“为了防你们拦我,我早就将和离书送去户籍处了,在我大齐的律法上,我与齐家早就没干系了,你们同意不同意,都并不要紧。” 齐九祖叔公:“那也能重新成婚,重新送婚书过去……” 容枝枝觉得他有病,实在是懒得理。 却是在这个时候,齐语嫣也收到了消息,从府中冲了出来:“容枝枝,你要走就走,这些嫁妆你可不能拿走!” “这都是你从前答应给我的!我出嫁你要给我一百抬就嫁妆,这是说好了的,你现在都拿走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齐语嫣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亲口答应的啊!你竟然不承认?” 容枝枝想了一会儿,微笑道:“许是真的说过吧,但是我也没给你写过契书,我眼下不想给了,你也不能去官府告我啊!” 齐语嫣面色一僵。 很快地想起来,自己去找容枝枝要嫁妆那天,对她说的那句话: “我也知道哥哥当年说了不会负你,还说给你请诰命,可他也没给你签个契约,如今你就是不满,也没法去告他啊!” 被自己从前说过的话,扎到自己的心口,齐语嫣面色红白交错,说不出的难受。 容枝枝淡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话,有些耳熟?从前你们怎样对我,如今我如何对你们罢了。我这个人,很讲公平!” 齐语嫣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愤愤地道:“容枝枝,你从来就没想过真的把嫁妆给我是不是?” 容枝枝:“对,我凭什么给你呢?你若是不服,便去官府问问,按律,你嫂嫂和离了,用不用把嫁妆留给你做陪嫁!” 齐语嫣怎会不知道,官府是不会判自己赢的。 齐子赋听到这里,沉着脸道:“语嫣,那是枝枝的东西,你莫要再闹了!” 枝枝如今对自己心灰意冷,他更明白了她所有的想法,若是自己还算计她的嫁妆,她未来更不可能与自己和好。 齐语嫣偏头怒道:“你现在装什么好人?当初母亲说算计她的嫁妆,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齐子赋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甚至已经能感受到容太傅和容枝枝看自己的眼神,都颇为轻蔑讥讽,算计夫人的嫁妆,本就是个笑话。 他当初是同意了,可他当时图的也不是钱啊,他只是想枝枝依附他! 为了挽回颜面,他开口道:“当初我那是觉得,枝枝与我夫妻一体,她的东西与侯府的没什么区别。如今我也知道是我糊涂了,所以不能一错再错!你退开!” 齐语嫣气坏了:“你这个窝囊废!要不是你自己偏要带玉曼华那个贱人回来,这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我都是被你害了!你还不准我给自己要点嫁妆了!” 齐子赋难堪地道:“你的嫁妆,日后侯府会给你出,我会想法子的!” 齐语嫣冷笑:“侯府还有钱吗?你如今被玉曼华与昭国余孽连累,自身难保,又能想出什么法子?” “若你当初不那么干脆地给容枝枝写和离书,如今还能靠和离书拿捏她,叫她把嫁妆留下,让我风光大嫁,都怪你……” 齐子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撑着身子站起来,便给了齐语嫣一耳光:“够了!给我住口!” 如今陛下会如何处置齐家,都没个定数,她还有心思操心出嫁的事,还当众说出这些叫齐家没脸的话。 这些话私下说说就罢了,哪里能在这儿说? 却没想到这巴掌,将齐语嫣打得猩红了眼。 她抽出自己的簪子,站在门前:“我告诉你们,谁也别想把这些嫁妆拿走,我不会让你们带走的,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覃氏通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她的秀才郎已经与她说过了,他不在乎她母亲坏了名声的事,但是他的母亲很在意,除非有极其丰厚的嫁妆,才能叫未来的婆母点头! 第一卷 第127章 回到容家 齐子赋脸色铁青:“语嫣!你让开!” 然而齐语嫣这会儿,已经是一副疯魔了的样子,半点话都听不进去。 把簪子抵在自己的喉咙处,已然见了血,激动地道:“不可能!留下嫁妆,我就会让开!不然我便血溅三尺在此!” 容枝枝淡淡提醒:“你的死活,只能威胁到在意你生死的人,你觉得我在意吗?” 齐语嫣一噎,反唇相讥道:“我不相信你不在意你的名声!” 容枝枝轻笑:“我都和离了,在京城还能有多好的名声?” 齐语嫣心里一时间没底起来。 但她很快又硬气了,又把簪子往前送了送,眼底都是偏执与疯狂:“总比加上逼死前小姑子这一条好吧?” 容太傅也蹙了蹙眉。 他其实也没想到,齐家人能这样不要脸,自己女儿的嫁妆,按理按律,既然和离了都是不该留下的。 这令他鄙夷的眸光,也看向了齐允。 齐允心里也尴尬啊,他到底当了那么多年侯爷,怎么会不要脸呢? 只是这会儿,他竟然道:“枝枝你看,语嫣也是真心想留你,不如你就别走了!” 容枝枝差点听笑了,是真心想留她,还是真心要留她的嫁妆? 这话里话外的,就是叫自己留下不说,还赔上自己所有的嫁妆给齐语嫣做陪嫁? 齐九祖叔公也是道:“是啊,你看你小姑子这么舍不得你,你们年纪相差也不大,想来这三年感情也很好,你就真的舍得她吗?” 见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气得朝夕都想往这群不要脸的脸上泼粪。 齐语嫣这会儿还对着齐子赋嘶吼:“哥,难道你真的不管我的死活了?” 齐子赋看向容枝枝,商量道:“枝枝,我知道你今日是非走不可。但是语嫣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能不能将你的嫁妆先留下?” 说着这话,他自己脸上也是燥得慌。 于是急忙补充道:“以后我再迎你过门,聘礼会照给,你今日将嫁妆留下,日后就不必重新带嫁妆过来了,这些都会给你记在账上!” 容枝枝讥讽地道:“你们齐家真是无耻之尤,叫我大开眼界!” 齐子赋第一回觉得自己头都抬不起来。 心里又有些埋怨容枝枝,难道这是自己想的吗?自己这不也是被语嫣逼的? 他一个做哥哥的,就不管妹妹的死活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 忽然一只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往齐语嫣的身上一跳,抓了齐语嫣的手一把。 齐语嫣吃痛,手一松。 抵着喉咙的簪子,便掉落在地,玉嬷嬷离她近一些,忙是一脚将簪子踢开。 齐子赋见此,立刻道:“将她捆起来!” 齐家的仆人立刻抓住了她。 齐子赋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终于不用丢这个脸了! 容枝枝和朝夕意外地瞪大眼,看着那只猫,那不是……先前来送带着宝石花环的狸花猫吗? 锦狸跑入了暗处的巷子里。 乘风等在那儿,将小家伙抱起来:“辛苦猫少爷了,咱们回府,给你加鱼干。” 相爷刚醒过来,伤得太重还下不得床,申大人说容太傅来接人了,相爷知晓事情怕是不容易,便叫自己来瞧瞧可需要相爷帮忙。 锦狸少爷也跟来了,这不,就帮上了,都不需要相爷亲自出手。 锦狸小声:“喵。” 眼看自己被捆,齐语嫣恨透了那只猫。 更是破口大骂:“齐子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哥哥?你竟然向着她这个贱人?” 容太傅冷哼了一声:“当众辱骂兄长和前嫂嫂,以死相逼要前嫂嫂的嫁妆,齐家的家教老夫真是见识了!” “也是了!有覃氏那样通奸的母亲,又会有如何成器的子女?” “若是老夫的女儿这样丢人现眼,老夫早就将之杖杀了!” “齐允,你记住了,我两家不止是和离,还是义绝!你一家气死我母亲,两家再无半点情分可言。” “日后你见着我,恭敬地称一声大人!如果你一家将来还有命见我的话!” 话说完,容太傅一拂袖:“回府!” 若非罪魁祸首覃氏已经死了,他还会再放几句狠话,才会罢休。 容枝枝在齐子赋眷念又不舍的眸光中,上了马车。 朝夕抱着汤婆子,上去侍奉,气呼呼地道:“姑娘,这齐语嫣真不是个东西!” 容枝枝:“不必生气,日后他齐家是好是坏,再与我们没半点干系了。” 朝夕点点头:“先前老太太也是叫您莫与他们攀扯了,若不是知晓覃氏那个贱人故意害老太太,您也懒得与你们周旋这样久。” “不过,今日倒是那只猫,帮了大忙。也不知是谁家的猫,这般有灵性。” 容枝枝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但是对方又说并不知道猫和鹦鹉,这实实是令她疑惑。 轿子自大街上经过。 百姓们议论的声音极大:“那是容太傅接女儿回家?” “好似是的!这容家也是!容氏都嫁给齐子赋了,竟然还和离回家,就是受了委屈又如何了?男子为天,女人为地,有什么不能忍的?哪有半点贤良淑德可言?” “可不是!都出嫁了,死了也当埋在齐家,居然还好意思回去。” “听说齐家要倒霉了,想来容家是为了明哲保身吧?呵呵,原来清正的容太傅,也不过如此!” “什么京城第一贤妇,还不是大难当头各自飞?” “容太傅也是糊涂了!这样的女儿,就该叫她死在外头才是,还接回去丢人现眼。” “若是我,就是死在夫家,也不会离开,这京城第一贤妇应当让我来当才是!” 朝夕在马车里听着这些话,气色脸色铁青,咬唇道:“姑娘,他们太可恶了!” 这伙人分明是故意说这么大声恶心人的。 容枝枝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狐裘,淡淡地笑了一声:“无妨,早就料到会有这些话了。” 和离之身,本就为俗世眼光所不容。 若是祖母还在,她也不畏惧这些恶言,可祖母不在了,便只觉得这个冬天更冷了。 朝夕知道姑娘心里苦,并不似表面那样云淡风轻。 便是开口安慰道:“姑娘,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容枝枝轻声道:“无妨,我也没多少心思放在他们身上,你且放心,我不会想不开,我要为祖母找出谋害她的帮凶。” 朝夕听得这里,却是害怕不止。 那等找出来了呢?找出来了之后,又是什么再支持姑娘活下去呢? 轿子回到了容家。 容太傅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活了一辈子,第一回这样丢人,被百姓们一路奚落回来,心里也不免怨怪容枝枝。 而这会儿,王氏也从大门出来了。 忙是嫌恶地道:“枝枝,你和离回来,怎么还走大门?还不快从后门进去,你还嫌你让我们容家不够丢脸?” 第一卷 第128章 天蚕莲,本是相爷之物! 朝夕听到王氏的话,差点气哭,这外头的人都欺负姑娘,回家了夫人竟还是不依不饶。 容太傅眉心一皱,看着王氏,正要开口。 王氏忙是道:“夫君,我知道你是因为老太太的交代,才想叫枝枝从正门回府,可是这和离妇从正门进,是会坏了我们家的气运的。” “若是族中其他的姑娘,被她这霉运给害了,日后个个和离回来,那可如何是好,夫君你说是也不是?” “族老们本就对咱们没有一根白绫叫她吊死的事情,十分不满。叫她走后门,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容太傅听到这里,到底是犹豫了。 而王氏见此,得意的眼神,落到了容枝枝的身上。 容枝枝心里明白,王氏这是因为上回叫自己服毒自尽,自己没有听她的,所以心里不满,这是故意在给自己下马威。 好叫自己知道,便是自己回了容家,这个家里也是她王氏说了算。 她不同意,自己连正门都走不进去。 然而对容枝枝而言,她本也不在乎走正门还是后门,她回来又不是以为家里会给自己什么好日子过,她是回来查案的。 容太傅回身看向容枝枝:“枝枝,那你……” 话刚到这里。 便见着一行人马过来。 为首的人竟是杨大伴,手里拿着圣旨,到了这跟前,扬声道:“呦,这不是容太傅吗?既然正巧在外头,便一起接旨吧!” 容太傅忙是跪下,其他人自也都跪下听旨。 杨大伴开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容家嫡长女容氏,贤良温婉,秀外慧中,为贵女随表率。” “更是对朕之相父有救命之恩,德在社稷,功在千秋。特赐封为南阳县主,封地南阳,食邑八百户,以嘉其行。钦此!” 众人:“叩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大伴竟是亲自过去,将容枝枝扶了起来:“县主快请起!陛下也听说您今日回府了。” “叫您好生休整几日,过几日陛下要亲自召见您这位医术出众的奇女子呢!” 容枝枝:“谢陛下抬爱,容枝枝愧不敢当!” 杨大伴笑道:“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呢,陛下说了,您是相爷的恩人,便是陛下的恩人,切不可妄自菲薄。” “那齐家辜负您,是齐家没脑子,配不上您这样贤德的姑娘。” “县主只管好好过日子,莫要再念前尘。” 可不是齐家人配不上吗?那配得上的,自是另有其人啊! 那个人,今日一醒来知道她和离归家,生怕容枝枝在容家受了委屈,便是传了话给陛下,叫陛下无论如何,今日都将圣旨送到容家,务必多说几句嘉勉的话。 陛下和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容枝枝笑道:“杨大伴说得是,容枝枝记下了!” 她哪里会不知道,杨大伴故意说这些话,都是陛下和对方对自己的抬举,是说给父亲母亲听的,她心里自然是感激。 容太傅:“……” 便是女儿做了县主,也不过是个正二品,而自己这个太傅,虽是丁忧,也早晚复职,是正一品。 杨大伴便是要扶,也该是扶自己才是,怎么就去扶枝枝了? 将圣旨亲自放到了容枝枝手里。 杨大伴笑着道:“今儿个是个一切皆宜的好日子,三日后其实也是,县主的礼衣和翠钗,三日后便会送来。” “既然圣旨已经送到了,咱家便先回宫了,陛下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呢!” 容枝枝道:“多谢公公,公公请!” 说着话,她也将一张银票,亲自塞给了杨大伴。 杨大伴忙是塞了回来,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这可使不得!咱家可担不起,县主将来多为咱家说几句好话,咱家心愿便足!” 饶是容枝枝自觉自己不算笨,此刻也是听懵了。 这世人都是指望杨大伴在陛下面前给自己说话的,什么时候轮到他人给杨大伴说话了?她便是做了县主,说的话也不会如此有分量啊! 杨大伴不给容枝枝反应的机会,笑容满面地走了。 他纵是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可也知道陛下待相爷如同亲父,谁也是挑唆不得,这哪里是自己一个奴才能比的? 日后容氏做了陛下的义母,自己能还越过她去? 这银子啊,是真收不得。 杨大伴一走。 王氏便不快地扫了容枝枝一眼,蹙眉道:“竟是如此不懂事!都已经是和离的妇人了,做这个县主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早些与相爷说,叫相爷将这份殊荣给姣姣,日后姣姣有光了,还不也是你的福气?” 容枝枝听笑了,她自己救了人,得来的荣耀,竟然也要让给妹妹,再靠妹妹借光给自己? 她这个母亲,真是偏心到心脏都长到身体外头了,亏得自己已经与她断绝了关系。 容太傅也蹙眉,不快地看了王氏一眼:“在外头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想叫陛下觉得,你对陛下的圣旨不满吗?” 王氏脸一白,忙是道:“是妾身糊涂了!” 容太傅看了容枝枝一眼:“你跟为父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容枝枝:“是!” 王氏忙是道:“枝枝,快去后门……” 容太傅厌烦地看了她一眼,甚至不明白,自己恩师的独女,为何这样蠢笨:“方才杨大伴的态度你没瞧见?还叫枝枝走后门?” 王氏一噎。 容太傅接着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为何礼衣和翠钗还没制好,圣旨便先一步送来了。” 陛下这不就是给枝枝撑腰,叫自己知晓陛下的态度? 王氏竟是连这也看不明白。 王氏看出了夫君眼底对自己的厌烦,更是憎恶容枝枝了,都是这个灾星害的,夫君都对自己不满了。 却不敢再说什么,给容枝枝让了路。 …… 相府。 申鹤已经哭了半个时辰:“恩相啊!您太冲动了,怎么能给人挡剑呢!您知道学生有多难过吗?” “只恨学生没与您一起去齐家,没能替您挡下这剑!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那学生也活不下去了!” 沈砚书只觉得被吵得头疼,可也知道对方是真心关心自己。 便只好任由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乘风这会儿总算回来,打断了申鹤的哭声,把齐家门口发生的事情与沈砚书说了。 黄管家也进来,禀报道:“相爷,圣旨送到容家十分及时,容姑娘从正门进了府。” 沈砚书总算放了心,淡声道:“如此便好。” 却在这时。 门房带着一个小和尚进来了:“相爷,释空大师的弟子,悟心求见。” 这几年,释空大师一直与相爷有些来往,是以悟心前来,门房直接带过来了。 沈砚书:“请他进来。” 门房应了一声“是”。 不多时悟心便进来了,看了一眼申鹤,申鹤也很有眼色,先退了出去。 悟心看着沈砚书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小僧奉师命前来,瞧瞧相爷服用了那支天蚕莲之后,毒可治好了,却不想相爷又受伤了。” 沈砚书淡声道:“劳烦释空大师关心,本相毒已清。” 悟心道:“师尊有一个问题,叫我问相爷。” 沈砚书:“小师傅请讲。” 悟心看着沈砚书的眼睛:“当初相爷找来两颗天蚕莲的种子,因只有师尊修行的高山,适合此花生长,能叫此奇药存活,便委托师尊种出此花。” “后头容家姑娘不知此花乃相爷所有,一路跪上山,找师尊求这花,想要治好她的夫君。” “相爷得知后,委托师尊隐瞒此事,将天蚕莲相让。更不顾让出此花,您自己便无药可救。” “以至您病了三年,多次险些毒发而亡。” “不知这三年之间,面对生死魔考,病痛缠身,相爷可有片刻后悔过?” 世人皆不知,那天蚕莲,本是相爷之物! 第一卷 第129章 沈相三愿 沈砚书淡声道:“不悔。” 沈砚书一生共有三愿。 一愿大齐成为第一强国,百姓安居乐业。所以他知道,让出天蚕莲后,自己只余下三四年寿命,便雷厉风行。 在这数年中吞并北疆、薛、昭三国,使得大齐强大、富庶。 将陛下已培养得独当一面,在朝中亦为陛下铺好了路,便是他当真有个万一,骤然身亡,陛下也能提前亲政,他国也秋毫不敢来犯。 二愿功成名就,名留青史,他早已做到。 三愿,便是藏在心中那人,所得皆所愿,事事顺意,岁岁平安。 在他眼里,生命的长度并没那么重要,能在有限的生命中,完成自己所有的夙愿,使他的生命拥有足够的厚度,一样令人心满意足。 既如此,不过是完成她的心愿,又有何后悔?若说真的后悔,那也只是后悔自己不够卑劣,没有强取豪夺,才叫她所托非人。 悟心听到此处,又颂了一声:“阿弥陀佛!红尘冉冉,世浪滔滔。是因亦是果,是缘亦是劫。” “人生羁绊,无人常得自在。世间有苦,世人常求超脱。” “然,这三载,有苦有痛,有惊有险,相爷依旧能说出不悔。” “相爷您这般豁达之人,莫怪乎能与师尊论道。小僧告辞,相爷保重。” 沈砚书:“小师傅请。” 悟心离开之后。 申鹤撅着嘴不高兴地进来了,气呼呼地道:“那小和尚好不懂事,不知道我乃是恩相您身边,最受信任、最得用之人,还暗示我出去,真是分不清亲疏。” 乘风翻白眼,很想问他,相爷最信任的人是你,那我是谁? 罢了,今日相爷身体不佳,不想与他争吵。 申鹤问道:“对了,恩相,今日一早,好些人在找学生打听,您为容家大姑娘挡剑,原因为何,学生当如何回答?” “可要隐约说出,您对容姑娘有意?” 沈砚书:“不可。” 容枝枝前脚方才离开齐家,若传出自己对她有意之事,难免叫人议论,说她在和离之前,便与他有首尾。 对她的名声,极其不利。 女子和离,她本就容易被指指点点,他哪里还能胡乱放话出去,叫她活得如烈火烹油? 他淡声道:“便说,本相是为了报她救命之恩便可。” 申鹤正色:“学生明白!” 好!相爷将这欺骗世人的大任,也交给自己了,这怎么能说不是器重? …… 容家。 容枝枝跟随容太傅进了书房。 容太傅缓步走到桌案后头落座,容枝枝规规矩矩地低着头,恭敬地站着,是一副孝顺重规矩的子女模样,没有半点当上县主的轻狂。 容太傅略微放心,这才试探着问道:“齐家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 容枝枝也不隐瞒:“父亲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容太傅纵然知道这个女儿聪明,可一开始,也并不对容枝枝抱多大的希望,然而眼前她将事情做得这样漂亮,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都难免心惊。 他盯着容枝枝道:“看来为父从前,倒是看轻你了,你若是想叫一个人死,是不是轻而易举?” 容枝枝抬眼看向容太傅,直接问道:“父亲在担心什么?” 容枝枝已经清楚,父亲与自己的这一次会面,并不是为了夸赞她将事情做得好。 而是试探与防备。 容太傅怔了一下,未曾回答。 容枝枝:“父亲是担心,我这样聪明,又这样心狠。府上若是有人对我不好,我是否也会像对待覃氏一样算计,让其万劫不复?” 容太傅被戳中心事,避开了容枝枝的眼神:“你母亲和弟弟妹妹,为父心知,都不是你的对手。” 容枝枝:“从前他们待我也不好,父亲可曾见我如此对付过他们?” 容太傅听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 强扯出慈父的模样来:“想来是为父多心了,你今日归家,也是累了,下去休息吧。” 容枝枝:“不急,女儿还有事想与父亲说。” 容太傅:“你说。” 容枝枝轻声问道:“先前与祖母说漏嘴的丫鬟,父亲可查出什么了?” 她先前没问,那是因为知晓,父亲不是笨人,他知晓此事是覃氏的计划,一定会去查那个丫鬟,若有消息,也会遣人与自己说。 容太傅道:“没有,那个丫鬟并无亲人,死得很干净,房中床底下藏了二十两银子,想来是覃氏给的,其他任何有用的讯息也无。” 这个答案没有出乎容枝枝的预料。 只是容太傅又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容枝枝轻声道:“没什么,就是希望此事全须全尾罢了。” 她没有与父亲说,她怀疑家里也有人参与了此事,父亲本就担心她算计家里人,若再听自己这样一说,更是会防备自己。 不待父亲深思,她话锋一转,又道:“想必父亲也知道,相爷为了女儿受伤。于情于理,容家都应当去探望。” “只是女儿刚刚和离,便踏上相爷的门槛,难免有损家风,此事还请父亲定夺。” 容太傅想了想,开口道:“那便叫你弟弟世泽,带上厚礼,走一趟相府,聊表感激。” “我在家丁忧,不便总是出门,想来相爷会理解一二。” 容枝枝蹙眉:“二弟?” 她这个弟弟,一向不喜欢她,她怕对方上门说些蠢话。 容太傅却是弄错了容枝枝的意思,不快地道:“难道你还想亲自登门,去与沈相道谢不成?你当真嫌家里的姑娘们,还被你害得不够惨?” 容枝枝:“女儿并无此意,只是怕二弟不愿,父亲决定就是。” 见她没有忤逆自己。 容太傅满意地点点头,道:“相爷与你虽然互相搭救过,但你日后也要与相爷保持距离,你妹妹姣姣就要与相爷议婚了,你这个姐姐理当避嫌。” “你如今是和离之身,便是相爷对你有好感,也不会娶你做妻子。为父希望,你要有自知之明,莫要叫我家闹出二女争一夫的笑话!” 第一卷 第130章 你也不看你自己配不配 “如今你妹妹守孝期,不能成婚,但按我大齐律,先交换庚帖暂时定下是可以的。” 容枝枝有些意外,容姣姣要与沈相议婚?她想起来那个清冷矜贵的人,又想想自己那看似娇俏可爱,实则愚蠢恶毒的妹妹。 实在是很难觉得,这两个人是良配。 只是婚姻之事,自也不是自己能置喙的,这些话也更是不能说出来。 她便只是颔首道:“父亲放心,女儿并未生出过妄念。” 乾王妃那般喜欢自己,谢氏都不容许自己进门,何况是素来与容家不合的相府了。 只是她也没想到,从前总是瞧沈砚书不顺心的父亲,会起了叫沈相做女婿的心思。 容太傅满意地点点头:“你去吧!” …… 容枝枝回到了自己出嫁之前住的倚梅园。 却不想这里头的陈设早就变了,放了许多花枝招展的衣物,一瞧便知晓是容姣姣的。 想来是守孝这一年,穿不得这样的衣服,便都放了过来。 朝夕气得小脸都变了:“姑娘,老太太才走了多久?三姑娘便连您的院子都占了去!” 她就不相信,一个偌大的皓月阁,还放不了几件衣裳了,偏要放到他们家姑娘的院子,不是纯纯恶心人么? 若老太太还在,三姑娘哪里敢? 容枝枝淡淡道:“玉嬷嬷,你去一趟容姣姣的皓月阁,叫她遣人将她的物件收走。” 玉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从前又是祖母身边的陪嫁,父亲平日都给两分薄面,她过去说,至少不会被打。 玉嬷嬷:“是!” 容姣姣这会儿正是恼火,与王氏哭着呢:“也不知相爷是如何想的,无论如何,也不该为那个贱人挡刀啊!” “他都没为我挡过,那容枝枝凭什么,真是叫我心烦!” 王氏忙是安慰她:“你也知道,她先前是对相爷有恩的,想来就是为了报恩罢了……” 正是说着。 王氏身边的赵婆子便来禀报:“夫人,打听清楚了,申鹤申大人对外说,相爷的意思是报恩。” 王氏忙是道:“你看,果真吧!” 容姣姣听到这里,便是破涕为笑。 王氏拍拍她的手:“她有什么地方比得上你的?本就不如你娇俏可爱,如今还是个丢人现眼的弃妇,相爷难道还放着你不喜欢,喜欢她不成?” “这京城本就没几个比你更适合给相爷做夫人的姑娘,说不定相爷早就看中了你,只是你先前年纪尚小,一直等着你长大些。” “不然就凭你姐姐救过相爷,相爷便要让她做县主?那他怎么不叫御医还有他府上的府医,都去做县君?” “想来,是你姐姐这个妻姐,沾了你的光罢了!” 王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容姣姣害羞道:“那这么说,相爷定是不想我跟着容枝枝那个和离的弃妇丢人,所以才叫她做县主,看似抬举她,实则都是为了我铺路?” 王氏:“我觉得正是!不然她一个克母的贱人也配当县主?” 母女两个想到这里,越发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倒是王氏身边的赵婆子,心里觉得怪怪的,先前也没听说相爷与三姑娘,有什么渊源啊,可主子们这样笃定,她也不敢乱插嘴。 而这会儿,门外有人禀报:“夫人,玉嬷嬷求见三姑娘!” 容姣姣不快地道:“她来做什么?不见!” 王氏却是道:“叫她进来!她是你祖母身边的老人,照看你父亲长大,不可一点面子都不给。” 容姣姣不快地撇嘴。 玉嬷嬷进屋之后,见了礼,便是开口道:“夫人,大姑娘的院子里,如今都是三姑娘的衣裳,老奴是来请三姑娘派人取回来的。” 王氏一听就变了脸色:“她是一回到这个家,便要闹得家宅不宁吗?姣姣不过就几件衣裳放在她那处,她也不依?” 玉嬷嬷规矩地道:“夫人,实则是三姑娘的衣裳,都挂在了大姑娘的卧房和妆房,实在是叫大姑娘不好施展。” “若是夫人准许,将那些衣衫,都收到倚梅苑的偏房,大姑娘也是能让三姑娘将衣衫暂存在倚梅苑的。” 王氏不快地道:“放在偏房,若是受潮了怎么办?你叫枝枝自己收拾一下,住在偏房好了。” 玉嬷嬷眉心一蹙,也实在是没想到王氏竟这样蛮横。 将三姑娘看得比大姑娘紧要就算了,便是三姑娘的几件衣衫,也是比大姑娘重要的。 玉嬷嬷含笑道:“夫人,您这话说的,外头的人听了,还以为您这个母亲不慈,偏心三姑娘呢。” 本以为王氏会顾及几分名声。 没想到王氏冷笑道:“我就是偏心又如何了?我的姣姣是名门贵女,岂是枝枝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能比的?” 容姣姣也是轻哼一声,不屑地道:“她一个和离回家的废物,还在府上摆起谱来了?” “能叫她在倚梅苑住偏房,已是母亲给她面子了,她还想怎么样?叫她住到我的院子里好不好?” “母亲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叫你进来,你还真当我这皓月阁是你能随便说嘴的地方?” 玉嬷嬷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可如今没有老太太给大姑娘撑腰,她也实在是没办法,只得压着火,说了一句:“老奴告退!” 见王氏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容姣姣气哼哼地道:“母亲,这老刁奴女儿老早便瞧不上眼了,今日如此敲打一番也是好的。” 从前便总是靠祖母撑腰,站在容枝枝那边对自己指手画脚,可如今啊,那死老太婆是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给她们出头了。 王氏慈爱地笑道:“我们姣姣看不上眼的人,自都是不好的,母亲明日再给你做几身衣裳,便是要穿素净的,也得要比你姐姐显眼才是。” 容姣姣:“多谢母亲。” …… 那边正是母慈女孝。 玉嬷嬷沉着脸回来,便瞧见仆人们已经将容姣姣那些衣裳,都搬到偏房去了,草草收在一个角落,随便寻了一匹粗糙的料子用来挡灰。 玉嬷嬷一愣:“姑娘,这是……” 容枝枝淡声道:“容姣姣不可能来取,容夫人知晓了,也只会站在她那边。” “我叫你过去一趟,也算是通知过她们了,将东西搬去偏院也怪不得我。” 玉嬷嬷当即笑起来:“夫人敢如此,便是料定了,您不会为这点子事去找主君。” 否则主君定会觉得,是姑娘一回来就找不痛快。 “可现下您如此做,她们也是不好去找主君的,本也是她们不占理,还过去叫主君评理,挨骂的也只能是她们。” 家里的爷们,常常并不在乎到底谁对谁错,在他们看来,给自己添麻烦的人就是错的,能让自己顺心省心的人才是对的。 容太傅也是不能免俗。 好容易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已是黄昏时分。 朝夕来禀:“姑娘,二公子求见!” 不等容枝枝说什么。 容世泽便自己进来了,他一张脸酷似容太傅,五官十分出彩,只是眼底都是戾气。 瞧着容枝枝道:“父亲叫我明日去一趟相府,替你道谢!” 容枝枝淡淡看向他,等着下文。 容世泽一脸厌恶地道:“你以后能不能少给我找事情?你死了就死了,一条贱命而已,还要我为你跑一趟!” 容枝枝陈述事实:“这是父亲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容世泽:“你少拿父亲来压我!叫我去给你致谢,你也不看自己配不配!这次算我倒霉!” “对了,你的绣活一直很好,姣姣妹妹想在自己的素衣上,绣几十只白色的蝴蝶。” “她自小细皮嫩肉的,扎伤了手,看坏了眼睛如何是好?此事你来做吧!” 容枝枝听笑了,容姣姣细皮嫩肉,她就皮糙肉厚了? 容世泽:“你笑什么?你一个和离的贱妇,姣姣肯要你绣的衣衫,不嫌你晦气,是你的荣幸!” “那齐子赋对你也是情深义重,听说你闹成这样,他都舍不得你回来,你走之后他还伤心得吐了血,也不知道你在矫情什么!你就是看不得所有人好!” “你快些将衣衫绣出来,如今给你机会是抬举你,不然等姣姣嫁给相爷了,你就是求着要给她绣衣衫,都没那个命!” 第一卷 第131章 这个弟弟,她不要了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她实在是不明白,对方怎么能将这些话,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容姣姣是他的亲妹妹,难道自己就不是他的亲姐姐? 她淡声道:“你说得很是,我晦气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容世泽听完这话,瞧着仿佛更生气了。 他看着容枝枝冷笑道:“既然你知道你自己晦气,那你还不立刻感恩戴德地答应下来?也就是姣姣真心将你当姐姐,才不嫌弃你!” 容枝枝:“我倒与你想得不同,既然知道我晦气,你还是找些吉祥如意的人,去给容姣姣做衣衫。” “不然她若是也被我连累得将来和离了怎么办?到了那个时候,过来找我要这件衣裳的你,也是个罪人。” 容世泽:“你……” 他一时间竟是被呛得不知如何开口。 容枝枝接着道:“还有你说,齐子赋情深义重,既然你这样喜欢认同他,你大可以把自己嫁去齐家与他过。” “只要你能说服父亲,我倒也并不十分反对这桩婚事。日子都是你自己的,你开心便可。” 容世泽听懵了:“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与齐子赋,都是男子!我如何将自己嫁给他?” 容枝枝似乎还真的为他考虑了一会儿,这才道:“齐子赋倒是有个妹妹,叫齐语嫣。你实在在意齐子赋的男儿身,将齐语嫣娶回来也是好的。” 容世泽气得脸都红了:“你当我没听说齐语嫣那些糟糕的名声?容枝枝,你安得什么心?” 容枝枝:“哦?所以你只听见了齐语嫣的坏名声,但齐子赋糟糕的名声,你没听见?” “还是事不关己,你指责起我来,才高高在上。轮到你自己又不情愿了?” “至于你方才说,日后姣姣嫁给沈相了,我是否有会求着给她做衣服,这话不如去同父亲说一说。” “便是容姣姣真的嫁给了首辅,我堂堂容家的嫡长女,也犯不上要求着绣衣服巴结她,若我当真如此,父亲只会将我这样没风骨的女儿打死。” 他愤愤地道:“我懒得与你争执这些!你将衣衫绣出来,姣姣若是不喜欢,丢掉就是了,她是你亲妹妹,你总不能做都不肯为她做。” 她是亲妹妹?可她却没将自己当过亲姐姐。 容枝枝心知容姣姣定是不会穿,自己便是真的做了,也只有一个被容姣姣丢弃的下场。 只是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看着容世泽开了口:“我可以绣,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容世泽一脸厌恶地道:“给你自己的妹妹做点小事,你还有条件!容枝枝,你果真是令人恶心。” 容枝枝轻声道:“既然你不肯,那就算了。” 容世泽烦闷地道:“你说吧,是什么条件!你最好不要太过分。” 容枝枝:“很简单,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与王氏和容姣姣一开始就厌恶她不同,她这个弟弟,小时候与她关系极好,很听她的话,也不粘王氏,整日里跟在容枝枝身后。 姐弟年纪相差两岁不到,但他极其依赖她,总是奶呼呼的,叫着姐姐,姐姐。 可以说,从知事起,容世泽就是跟着容枝枝长大的,便说是长姐如母也不过为。 但是后头却是渐行渐远。 容世泽面色一顿,冷言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做过什么下作的事情,你都忘了?” 容枝枝盯着容世泽:“我容枝枝这一生俯仰无愧,自认没有做过任何下作之事。” 容世泽冷笑:“你倒真是能装!” 容枝枝:“若有误会,你不如直言。” 甚至容枝枝直觉,是有人从中挑拨,可容世泽什么都不肯讲,那便是有误会,也不知从何处化解。 容世泽沉眸道:“没什么误会,都是你自己做的龌龊事!我只怕说出来之后,你羞愤而亡!” “这些废话日后不必说了,这衣裙你只说你做还是不做吧,若是不做,你便别怪我日后不认你这个姐姐!” 话音落下,容世泽一拂袖,大步离开。 朝夕小心地看了容枝枝一眼,见着容枝枝有些低落,她哪里会不知道姑娘在想什么,从前姐弟情深,如今走到这一步。 便是比从未关系好过,更叫人唏嘘难过。 朝夕低声问道:“姑娘,那这衣衫,您……做不做?” 她觉得是不该做的。 可偏偏姑娘从前,很是在意这个弟弟,一贯都是只要姑娘能做到,都有求必应。 容枝枝的声音里有一丝难过,但更多的是坚定:“不做。便当真是与世泽有什么误会,我做姐姐的,今日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我甚至愿意给容姣姣做衣裳,不怕容姣姣糟蹋我的心血,只望他说出缘由,可他还是不肯。” “他既然无心化解,那便罢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只有一段,强求不得。” 从前她总是她照顾弟弟,说起来,她不欠弟弟什么。 既然他不要自己这个姐姐了,她也不是什么厚脸皮,非要贴上去的人。 既这般,这个弟弟,她也不要了。 振作了心情,容枝枝看向玉嬷嬷:“你且去查一查,容夫人身边的赵嬷嬷,看看她的亲人都在做什么,可有我们能下手的地方。” 她已经不称王氏为母亲,而是容夫人。 当日杖杀那名丫鬟,嫌疑最大的是王氏,可容枝枝始终觉得哪里不对,以王氏满脑子都是父亲而言,她哪里舍得叫父亲难过? 又哪里舍得冒这般与父亲夫妻反目的风险?祖母虽然不喜欢王氏,可总念着对方当年下嫁的情分,从未刻意为难过王氏。 这事儿,其中定然还有内情。 玉嬷嬷:“是!” …… 皓月阁。 容世泽大步进来,到了容姣姣跟前,开口道:“妹妹,你要的衣衫,我已经与容枝枝说了,想来不出一个月,她就会送来!” 容姣姣一脸惊喜地道:“哥哥对我真好!” 那衣衫她是不会穿的,可叫容枝枝忙活一阵,自己再将之烧掉,想想都叫人心里畅快。 容世泽看着妹妹天真的脸,忍不住说道:“若是容枝枝也有你这般纯良可爱,该有多好!” “罢了,她自私自利,心如蛇蝎,哪里配与你相提并论!” “你见她和离了,也不曾嫌弃她的绣活,不知道她在不满什么,还与我谈上条件了,我才懒得理她!” 容姣姣抓着容世泽的袖口,轻声道:“哥哥,许是姐姐刚刚和离心情不好,你不要与她计较。” “姣姣也只是怕姐姐整日里想着那些伤心事,才说叫她给我绣蝴蝶,给她找些事做,好分散分散她的心神。” 容世泽揉揉她的头:“你小时候,我总觉得你娇纵跋扈,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你分明是最心善不过的小姑娘,你如此温柔体贴,从前当真是哥哥误会你了!” 容枝枝说自己与她有误会?有个鬼的误会!他真正误会的人是姣姣! 容姣姣:“哥哥,那都不算什么,姣姣并未放在心上。不过哥哥,姐姐近日里,脾气很是不好。你确定这衣裙,她当真会为我做吗?” 容世泽一脸自信:“她会的,除非她不想要我这个弟弟了!” 第一卷 第132章 我这是给你台阶下 容枝枝是多有在乎容世泽这个弟弟的,容姣姣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 小时候自己这个二哥,可是家里除了祖母之外,唯一愿意亲近容枝枝的人,所以容枝枝也珍惜他得很。 眼见容世泽都这般说了,那容姣姣自也是知道,此事是十拿九稳了。 …… 第二日正午。 容枝枝便见朝夕一脸古怪地进门来,开口禀报:“姑娘,外头好多说书的人,将您和齐家的事情,一通乱说……” “明明是齐家辜负您,最后却说得像是您对不住齐家一般。” “奴婢也真是不明白,明明从前世人都是骂齐家人的,也不知道如今为何开始骂您了。” 容枝枝淡声道:“因为从前的我,逆来顺受,符合世人心中,受尽委屈的可怜妇人模样,他们自然不吝于给我一些同情。” “可如今我和离了,我叫他们知道,女子受到委屈和不公的时候,是可以抗争的,他们心里自然就不满了。” “因为我再也不是那个柔弱可欺,等着他们几句高高在上怜悯话的可怜虫了。” “他们会开始觉得我离经叛道,给了这个世上诸多女子一个极其不好的榜样,在他们的心里,我就是受尽委屈吊死在齐家,也不该和离出来。” 朝夕咬牙:“这世道对女子,真是不公……” 容枝枝笑笑:“若是女子容易,容夫人与容家的族老,便不会都希望我去死了。只是你今日,似乎性子平和了许久?” 若是从前,朝夕听着外头说那些难听的话,定是会气呼呼的,破口大骂,今日倒是冷静多了。 朝夕忙是道:“因为乾王府的大公子姬无蘅,给您说话了!他那会儿正好也与友人在客栈。” “听见那说书人,说您不守妇道,胡言乱语,他极是不快,起身与那说书人引经据典,辩了三炷香。” “他说是齐家忘恩负义在先,圣人都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说身为男子,享得世间更多的便利,便该为女子提供更多的庇护。齐子赋反受姑娘您的照顾,却还辜负姑娘,才为世间男子所不耻。” “他还说想来您正是因为,不耻与齐子赋这样的小人为伍,才一定要离开齐家。” “大公子开了口,也终于有人忍不住附和起来,自然有的人是支持大公子,有的只是为了攀附乾王府,与大公子结交。” “总之最后那说书人败下阵来,面红耳赤地住了口。” “不止如此,大公子还说,他家住乾王府,在翰林院当值,若是谁觉得他说的不对,他随时等众人上门寻他分辩。” 容枝枝听得心情复杂。 轻声说了一句:“大公子明理知义,实乃端方君子,大雅之士。” 朝夕小声嘀咕道:“这样的人,姑娘您若是嫁给他,得是多好的姻缘啊,而且姑娘您还这样欣赏他……” 容枝枝笑了笑:“你这话说得稀奇,世上明事理的人很多,得我欣赏钦佩得也不少,难道我要一个一个嫁过去?” 朝夕一跺脚:“姑娘,您明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容枝枝当然知道了,朝夕是为自己可惜,这样好的人家,这样好的郎君,还有意于自己,放在谁眼里,想来都会觉得是再好不过的姻缘。 只是谢氏不容自己。 容枝枝道:“这些话,以后都莫要再提了。我既已经答应了谢氏,便绝无出尔反尔的道理。” “总是想这些,平白叫你添一些没用的想头,若不小心传出去了,还会累带双方的名声。” 姬无蘅今日如此,都不知是否会传出些风言风语。 朝夕不情不愿:“奴婢知道了。” 只有天知道,姑娘错过这样的好郎君,朝夕的心,简直就是在滴血。 主仆话至此。 门房进来禀报:“姑娘,那齐语嫣来了,在外头吵吵嚷嚷的,要求见姑娘!” 想着昨日离开齐家的时候,齐语嫣以死相逼,闹着要容枝枝留下嫁妆,得知对方今日再来,容枝枝自然也知道没什么好事。 便是开口道:“不见!”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都离开齐家了,齐家人还能阴魂不散。她以为便是玉曼华的案子没审完,齐家也正在为那事焦头烂额,满心想法子如何自保。 只是刚与门房说了不见,玉嬷嬷脸色难看地进来。 开口道:“姑娘,三姑娘竟是出去,见那齐语嫣了,不知又是想作什么幺蛾子,不如您还是出去瞧瞧?” 容枝枝脸色一沉,也不得不起身出去。 她这个妹妹是个事精,由着对方在外头生事,还不知会闹成何样。 果真。 容枝枝一出去,便见着容姣姣握着齐语嫣的手,仿佛已经与齐语嫣亲如姐妹。 笑着道:“哎呀,这不是我姐姐的小姑子吗?你今日过来,想来是接姐姐回家的吧?快随我进去,我姐姐已是等你许久了。” 齐语嫣狐疑地道:“她真的在等我们家来接她?” 容姣姣:“这是自然!女儿家闹脾气回家,自然就是为了叫夫家哄着了,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纯然是为了叫娘家丢人不成?” 齐语嫣听到这里,腰板都硬了,颐指气使地道:“我就知道,她是舍不得我们齐家的!既然这样,那你还不快点带我进去!” 容姣姣掩下眸中的讥讽,看了齐语嫣一眼,哪里待见对方用这种语气与自己说话?更是瞧不起对方的作派! 只是为了将容枝枝赶走,她只得忍着。 忙是笑道:“一会儿你瞧见了我姐姐,还是说几句软话!其实她心里一直还是惦记着你们齐家,惦记着你哥哥的,你……” 话刚到这里。 容枝枝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倒是不知,妹妹什么时候,成了我肚子里的虫了,竟是对我的心思这般了解。” 容姣姣脸色一僵,那肚子里能有什么了解人的虫?不就是蛔虫吗? 容枝枝是会恶心人的。 齐语嫣瞧见了容枝枝,当即就不屑地笑道:“好了,你以后也不用对我装模作样了!你的心思,你妹妹方才已经与我说了!” “既然放不下我哥哥,你和离什么呢?我今日过来,就是给你一个台阶下!你还不赶紧带着你的嫁妆跟我回去!” “你不快些收拾收拾与我走,以后你就是想求着回我们齐家,那是连我家的门槛都踏不进去的!” 第一卷 第133章 你赶紧回齐家去 容姣姣听到这里,也忙是道:“是啊,姐姐,你就莫要闹了,还是赶紧与齐家三姑娘回齐家去吧。” “你看她人都来了,足见齐家是有诚意的。拿乔拿一回两回就罢了,总拿也没什么意思。” 说着,她还轻轻推了齐语嫣一下:“还不快与我姐姐说几句好话?” 齐语嫣听了容姣姣这些话,哪里还将容枝枝放在眼里,不过就是一个想跟自己回齐家,还要摆架子的烂货罢了。 便是轻嗤道:“容枝枝,我该说的话可是都与你说了,你爱回不回!我的耐心可是有...... 容姣姣听到这里,也忙是道:“是啊,姐姐,你就莫要闹了,还是赶紧与齐家三姑娘回去吧。” “你看她人都来了,足见齐家是有诚意的。拿乔拿一回两回就罢了,总拿也没什么意思。” 说着,她还轻轻推了齐语嫣一下:“还不快与我姐姐说几句好话?” 齐语嫣听了容姣姣这些话,哪里还将容枝枝放在眼里,不过就是一个想跟自己回齐家,还要摆架子的烂货罢了。 便是轻嗤道:“容枝枝,我该说的话可是都与你说了,你爱回不回!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而且之前萧龙和霸皇的战斗他们也一清二楚,这个时候,他们早就离开了万神之乡,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地方。 “打。”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啦,莫晓生大吼一声。能挡一时是一时,能走掉一个是一个,这就是莫晓生唯一的想法。 “我不管!我就要这双鞋!”简艺气鼓鼓的扭过头去正好见易扬两人走了过来,不愿意在他俩面前丢面子,便朝潘俊冷哼一声自顾自走到一旁试鞋沙发上坐了下来。 还真找到了,这隧道里面,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处大坑洞,好像就是让人在里面歇息的。 “我和惜烟已经结为姐妹了。”庄雨菲见到周九的疑惑,开口解释道。 当然了,范延达也知道曾建东的后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以教训、收拾、打压为目的,并不敢真正把曾建东怎么样。毕竟,两人背后的老爹级别都不低。 陈南天的笑容更是让楚星火和慕初晴愤恨,怎么也没想到前一秒并肩战斗的人,在下一瞬会对自己出手。 “有,两个姑娘中,一个是我妻子,另一个是我妻子的朋友。”莫晓生一阵欢喜,老人的话中,似乎显示出谷野多喜的特战队从这里经过了。 “赵大哥,你还不明白当今之世的趋势吗?截教与阐教必定有一场大战,即便是通天教主都不能置身事外,也要被卷入其中。既然一场大战不可避免,那就提早下手,否则将会遗患无穷!”叶梦传音而来。 夜凌的动作柔和而又霸道,撬开贝齿,长驱直入,轻轻啃咬着娇嫩的唇瓣,碾压着,覆盖着,柔和而又温柔,好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珍惜。 要知道,修行可不止修道一种,古人还分个修真修仙修道呢。长生之道也非道法一种,神道,佛道,都能走得通。 安如初知道他冷,虽然商场开了暖气,但有些角落还是有些冷的,而他死要面子,只能揣着裤袋装酷了。 弘晖突然住嘴了,扒着老八的手臂也赶忙放下来,正襟危坐回自己的那边,清清嗓子,开始装模作样的宣帘子看窗外了。 双方再次展示出自己全身的解数,最终在大战了几十回合后仍然不分胜负。 许是刚进入魔兽森林,所以,那些等级高的魔兽并不会出现在外面,要深入,才会遇见。 风梦怡不可能有用尛炎那样邪恶强大的魔兽。显然,尛炎是别人给风梦怡的,而且还是借给。 说到底,秦杏心里只有尹思哲吧,所以她根本不把莫易守放在眼里。 “是的,看来应该是破军已经来过这里,并且还把人都救走了。”贝吉利淡淡的道,他的语气虽然平淡,可是声音里却充满了震惊,这一点,从他的脸色就能看的出来。 天良尊者之所以说出他还会回来的,是他们这一伙人在薛家庄深埋了他们的灵魂印章,就是神仙也发现不了。 从中盘开始,双方如同是约定好的一般。都摒弃了之前还乐此不疲的诡道之争,转而在中盘进入到争夺实地和气势的较量中。 陈腾接过名片,看了一下,他点了点头道,然后把名片就随手丢进了空间戒指中。 异瞳王的手一举,两名手下立即长刃归鞘,勒住马疆,收敛气息,一瞬间,由极动至极静,两人动作干净利落,分明是再精干不过的铁血军人。 确实与地球很像,叶子洛恍惚间仿似回到故土,一直挂在他嘴角的微笑淡了下去。 俄塞俄斯知道大秦需要时间准备,他已经赶了这么久的路,也不乎这么点时间。他让部队放松精神。好好休整。 “他好歹也是你的男朋友干嘛叫人打他?”唐劲对正准备离开的张璐问道。 见状,王凡略一思量,又给自己加了一件厚衣裳,来到了众仆役休息的地方,大手一挥,顿时布置在他们身上的禁制消失一空。 此刻凤凰没入紫寒的身躯,炙热的温度顿时从紫寒的身躯中不断涌现而出,那一刻紫寒竟在感受着那勘称动荡天地的力量充斥在了他的身躯之中。 “你……你这个废物!”猛地挣拖开封喉的扶持,童姬彦给了剑将一个巴掌之后将身kao在墙根上,双目紧盯着白易和白易身后的柳芳情连连喘息。 陈腾闻言,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神色,他向一号贵宾室看去,喃喃自语道。 仅仅一个多月,无道宗就彻底占领了非洲大陆,留下不多的部队,其余的开始被空运到南美作战。 夜幕下,y军为虚张声势,消耗敌人的弹药,便将鞭炮扔进汽油桶里燃放,声如机枪,钱军不知虚实,乱作一团,毫无目标地射击,一夜未敢入睡。 他皱着眉头,边思考边往教室外走去,这时一个壮硕的学生故意蹭了他肩膀一下。 王道说完挂断通讯,之前刀笑笑虽然是第一次,可修为高深,实力强悍,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摆平她,哪还有力气跟郑悟彤交公粮。 陆扬秋打定主意,以后但凡遇到高阶别的神念大师,一旦他要对自己起到探查的想法,就必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否则自己重生的秘密不保,那时候所带来的后果可就无法预期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下水的地方,就是八年前那条渔船出事儿的地方。 这杜占奎死了,下一个该死的人是谁?就剩下周峰了,毕竟周峰是受了张建斌的指使的,而且张建斌身后肯定还有人。 而另一边,诸犍老头微笑的脸刹那间变的狰狞严肃,露出泛黄的犬牙,指甲一伸一缩,身后的尾巴在地面上微微摇摆,身上皮肤露出了泛黄的豹纹斑点。 少年淡淡地盘坐在床上,周身散发出一股森然的气势,令人感到恐怖,压迫。 事发突然,旁边的叶氏父子根本都没反应过来,林初寒也还沉浸在甜蜜和忧虑的复杂情绪中,至于风裳舞更因为羡慕而失神,当然她也没想到在这种境况下东方耀明还敢对林初寒出手。 第一卷 第134章 搬出去,另立门户如何? 容枝枝出嫁之前,但凡王氏动这样的大怒,容枝枝定是十分乖顺地站在王氏的面前。 不管王氏是叫她跪下认错,还是扇耳光,容枝枝都不会有半分怨言。 然而今日,王氏进来发作了一通,却见容枝枝坐在主位上,动都没动,手里还端着一杯茶,优雅品茗,只淡淡抬眸瞧了王氏一眼。 王氏被这云淡风轻的一眼,看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气得发颤,指着容枝枝道:“你见着我来了,还不过来拜见我?” 容枝枝淡淡道:“拜见什么?我如今是正二品的县主,而夫人并无封号在身,若真是要拜,怕是夫人要拜我!” 她也算想明白了,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县主,那也不妨靠着这个身份,叫自己过得好一些。 王氏差点没被容枝枝的话气死,只因自己并无诰命在身,先前一品诰命夫人的位置,容太傅请给老太君了,还没机会给自己请。 这论起身份,自己还真不如容枝枝,更别说如今夫君丁忧在家,外人虽还是叫一声太傅,但严格说来,其实就是白身。 她青着脸,瞧着容枝枝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这县主的位置,是从哪里来的?” 容枝枝奇怪地看她一眼,淡声道:“我自然知道了。” 圣旨上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 王氏咬牙:“你既然知道你是沾了谁的光,你还敢这样猖狂?” 容枝枝觉得,自己这生母,真是越发令人费解,或许她是沾了沈相的光,可她为什么就不能猖狂了? 救了摄政首辅,沈相又认自己这份恩情,自己便是在上京横着走路,也没人敢骂她是螃蟹。 见容枝枝瞧着自己不说话,王氏气得心梗:“你真是忘恩负义!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不知道感恩的东西?” 明知道是得了姣姣的好处,竟然还这样害姣姣,可怜她的姣姣,被气得脸都青了,这会儿还头昏着。 容枝枝也不知道此事怎么就扯上忘恩负义了,她也并不关心。 便只是道:“容夫人觉得是就是吧,总归这些年,容夫人也没用过什么好词来形容我。” “三妹妹的衣裳在偏房,容夫人若是担心放坏了,便给她带回去。” “今日之事,相信夫人寻个守门的奴才问问,便能知道来龙去脉。若夫人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们一并去父亲跟前评理也是行的。” 王氏气急了,她当然也知道,是姣姣不该出去见那齐语嫣,到了夫君跟前,姣姣也会挨骂。 便是怒道:“容枝枝,有你这样同自己的母亲说话的吗?” 容枝枝轻笑:“夫人真是健忘,我们不是早就断绝母女关系了?” “夫人自己也说了,日后再也不会管我,不会多说我一句。” “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又摆出母亲的谱了?” 王氏指着容枝枝的鼻子道:“当日不过是一句气话,你便当真便不孝至此,连你的亲生母亲也不认不成?” 容枝枝想笑,这人该履行些母亲的责任的时候,不曾将自己当作母亲。想找自己麻烦了,倒是知道拿母亲的身份压人了。 她不咸不淡地道:“夫人,你我之间,本就从未有过母女之情。说这些没意思的话做什么?你与其过来摆谱,不如回去好好关心关心妹妹。” 王氏听完,气得指着容枝枝的鼻子:“好好好!我算是明白了,你这就是因着做了县主,觉得自己不同往日了!” “我看等你妹妹与相爷的婚事定了,你还能得意什么,还敢不敢在我与你妹妹跟前猖狂!” 话说完,王氏气哼哼地要走。 见着玉嬷嬷还真的叫人将偏房里,容姣姣的衣服都取出来,想叫王氏一并带走。 王氏厌恶地道:“这些衣衫放在倚梅苑,沾了不少晦气,我的姣姣才不会再穿,我自会给姣姣置办新的衣裳,这些都烧了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见她走远了。 朝夕才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容姣姣穿过的衣服才晦气呢,放在这里才是坏我家姑娘的气运,烧了就烧了,呸!” 玉嬷嬷看她一眼:“如今是在容府,当谨言慎行。” 朝夕撇撇嘴,不说话了。 玉嬷嬷一回身,却看容枝枝望着窗外,看着那面院墙,眼神似要看到屋檐外头去,看到容府之外的广袤天地,玉嬷嬷一时间有些心慌。 也是这个时候,容枝枝叫人关上了门。 问了一句:“玉嬷嬷,你说,等查出与覃氏一起害祖母的帮凶,我搬出去,另立门户如何?” 玉嬷嬷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她忙是道:“姑娘,如此万万不可啊!如今您在家中,虽然诸事不顺,夫人和公子、姑娘多有为难,可到底还有主君的庇护。” “若是出去另立门户,那些流言蜚语且不说,更难的是……您这样的容貌,落到外头,家里又没有郎君,难免是要惹出祸事的。” 姑娘如今虽然已经是县主了,可这是哪里? 是盛京。 王爷、郡王、一品国公府都不知多少家,这其间也不是没有觊觎姑娘美色的。若是遇见那强取豪夺的、肆意为难的,姑娘当如何是好? 许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得很,倾城的好相貌,是好东西,可也是要命的东西。 玉嬷嬷甚至道:“不说旁人,就是陛下的皇叔祖之一,丧了王妃的骁郡王,回回瞧见您,那眼神都不对劲。” “你若是出去立了门户,家里没个郎君做主,主君也鞭长莫及。” “骁郡王带人上门污了您的名声,陛下还能杀了他不成?便是杀了他,您的声誉也挽不回了,怕只会叫您嫁给他做续弦!” “更难听的,说不定还会有人说您,是故意勾引郡王。” 容枝枝哪里不知道,玉嬷嬷的话有道理。 她笑了笑,轻声道:“你放心,我有办法的!” 只待祖母的事情处理完,她便走,这个家里并不比齐家好过。 她求的从来都不多,有一个家人在乎她,爱她就可以,从前有祖母在,容家的不顺心她都能忍,可如今一个都没有。 父亲防备,母亲刻薄,弟妹更是不提也罢,皆没半分温情。 她实在不愿意与这样的家人,生活在一起,天天被他们为难。 玉嬷嬷害怕得很,生怕姑娘有什么宁为玉碎的消极想法,还想劝什么,却见容枝枝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 …… 容世泽听了容太傅的命令,带着礼物上门看望沈砚书。 得知是容家来人,黄管家笑着出去迎接,毕竟相爷的心思,还有哪个心腹不知道? 见着相府的人,都对自己客气得不像话,容世泽更是觉得,相爷与姣姣的婚事是稳了。 跪下对沈砚书见礼之后。 他便听见了沈砚书带笑的声音:“容二公子请起,不必多礼。” 乘风小心地去看相爷的脸色,看得出来自家一贯冷冷清清,不苟言笑的主子,是很想要这个小舅子,也很想表达友善了,这都强笑了。 申鹤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只恨自己没机会认容枝枝当个干姐姐什么的。 容世泽起身,却开口道:“相爷您这回,也属实是太冒险了,容枝枝她一个弃妇,一条贱命,哪里值得相爷您舍命相救?” 乘风:“?” 完了。 他家主子一脸的笑意,登时蒙上寒霜了,冷得叫人害怕。 第一卷 第135章 我何时将枝枝接回来为好? 沈砚书:“管家,送客。” 容世泽:“?” 不是,他才说了一句话呢,怎么就送客了?而且方才相爷不是还语气含笑? 黄管家:“容二公子,请吧。” 黄管家也当场给容世泽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 从满脸笑嘻嘻,到脸色阴沉得仿佛在心里准备了一万句脏话,伸出手摆出送客的姿势,请人离开。 容世泽蹙眉,开口道:“相爷,是在下……” 说错什么话了吗? 然而话方说了一半,申鹤就跟一头牛似的,拿出一种能把人拱飞的架势,便将容世泽往外推:“还不快滚!相爷都叫你走了!” 容世泽懵了:“申大人,我话还没说完呢!” 申鹤:“说什么说!没看见恩相不想瞧见你吗?莫要在此耽误恩相养病,你的话没人想听!” 哼,恩相的小舅子不长眼,好啊,妙啊。 这样就不可能比得过自己在恩相心里的地位了!容世泽还想把话说完,挽回恩相的心?做梦! 容世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赶出去了。 到了相府的门口,申鹤还用了大力气,将容世泽从高高的门槛上,往下一推,容世泽直接绊了一跤,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还差点被路过的一辆牛车踩到。 气得容世泽脸都青了,愤怒地发出了一声:“申鹤!” 这个梁子与申鹤结大了。 申鹤站在相府的门口,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容二公子,本官是不小心的啊,当真是不小心的,你赶紧爬起来,快回家去吧!” 容世泽怄得脸色紫胀,恨恨地回府去了。 申鹤回去将自己做的好事,立马与沈砚书说了说,一脸邀功:“恩相,下官知晓那到底是容太傅的嫡长子。” “您就是生气,也不便越俎代庖,替容太傅教训儿子,如此是打老丈人的脸,是以学生代劳了。” 沈砚书淡声道:“做得很好。” 申鹤在心里一蹦三尺高,被恩相夸奖了欸! 可沈砚书也不会轻拿轻放,他看向黄管家,吩咐道:“你去一趟容家,将容世泽方才的话,一字不落,说给容太傅听。” 申鹤登时明白过来:“容太傅性格古板,严正刚直。若知道儿子在外头这样辱骂长姐,辱没家风,必定大怒。他自己的儿子,让他自己收拾好了!” …… 齐家。 齐语嫣被叫到了齐子赋的病榻前,齐子赋靠在床榻上,面色难看得很,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身体是越发不好了。 他此刻盯着齐语嫣,不快地道:“你又去容家闹事了?” 齐语嫣也是满心不悦,哪里不知道哥哥叫自己过来,是为了教训自己? 她忙是道:“哥哥,我不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吗?那容姣姣……”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齐子赋:“容姣姣怎么了?” 齐语嫣本想说,容姣姣或许也喜欢哥哥,叫哥哥不如将对方娶进门,可是冷不防地想起王氏警告自己的话,心里有点儿发怵。 便是没说这事,转而道:“容姣姣说,其实容枝枝心里还念着咱们家,念着哥哥你呢。” “只是哥哥你先前做的不好,所以她还在生气罢了。” “实则她也是盼着我们家,将她接回来的!” 齐子赋听完,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齐语嫣忙是道:“这还能有假?若不是这般,我也不会在容家门口徘徊这样久了,说来说去,还不是知道哥哥你放不下嫂嫂,我才过去打听打听的。” 齐子赋觉得自己干涸的心,在齐语嫣的几句话之下,又活了过来,就连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齐语嫣接着道:“哥哥,照我说,不如你还是叫上族老,亲自去将嫂嫂接回来!” “我一个做小姑子的独自上门接人,到底是有些失礼的,她不想跟我回来,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哥哥你去就不同了,难道她还会不给哥哥你几分面子吗?你说是不是?” 齐子赋眉心一蹙,显然是有些动心了。 可是想想先前,又是自己信誓旦旦,同枝枝说这一次的难关,他们齐家自己过,若是自己这会儿便去找她,难免被她瞧不起。 说不定会叫她以为,自己并不是真心挽回她,只不过是想让她给齐家帮忙罢了。 想到这里,他为难了。 齐语嫣还在怂恿:“哥哥,嫂嫂还说,是她配不上你,才自请离开,你自己想想,这不是气话是什么?” “这女人啊,不能一直晾着,时间长了,便是对你有不舍、有眷念,见你不主动,也慢慢淡去。你若是想哄,还是越早越好。” 哥哥不快些将容枝枝哄回来,自己的嫁妆可怎么办? 想起来她都冒火,她本来是可以嫁去王府的,如今婚事却成了这般,好在她的秀才郎对她温柔体贴,王府的二公子还未必比得上,她心里才勉强好受一些。 齐子赋蹙眉道:“此事,你让我再想想……” 齐语嫣在心里暗骂对方是个窝囊废,明明喜欢、惦念,都不敢去找容枝枝,嘴上却也不敢惹他。 容枝枝走了之后,父亲冲着哥哥发了一通脾气,更不管事了,现在家里是哥哥说了算。 她便道:“那我先回自己的院子了,哥哥,时间不等人啊,你仔细磨蹭着,嫂嫂叫别人娶走了……” 给齐子赋留下这句催促的话,齐语嫣这才回去了。 覃娉婷在边上听了许久,没有出声,心里却是怨恨齐语嫣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容枝枝走了,玉曼华被抓去龙行司的内狱,覃氏也死了,府上的中馈交到了自己手里。 齐语嫣又跑来怂恿齐子赋将容枝枝接回来是什么意思? 更叫她生气的是,齐子赋还问她的意见:“表妹,你说,我何时将枝枝接回来为好?” 覃娉婷面上的温柔小意都险些没绷住。 齐子赋一脸沉重,自顾地道:“语嫣的话也有些道理,若我一直不去接枝枝,说不定枝枝心灰意冷,一气之下随便将自己嫁给哪个不入流的男人,那可如何是好?说不定,她也有些想我了!” 第一卷 第136章 都别活! 覃娉婷都被齐子赋这股子自信,说得愣住了。 容枝枝舍不舍得齐子赋她不清楚,可她算是明白,齐子赋是半点没将自己当个人了。 她试图提醒齐子赋自己的身份:“夫君,少夫人既然都和离走了,不如你还是怜取眼前人,看看那些真心爱你的,还留在你身边的!” 齐子赋:“眼前人?我眼前哪里还有人?曼华也被抓了,也是我糊涂,竟然相信她对我一片真心,而没有多做防备……” 他也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古以来,那么多英雄,死在美人手中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是真的。 “我也觉得讽刺,我明明都不爱曼华,我自以为自己是高位的那个人,居高临下地瞧着她爱我,最后却将自己闹成了一个笑话。” 覃娉婷差点被气死:“夫君,难道你身边就只有少夫人和玉姨娘两个女人吗?” 齐子赋奇怪地反问:“难道我还有别的女人?” 他是真的没将覃娉婷当作自己的女人过,在他眼里,对方从前是表妹,后头纳了对方也不过就是为妹妹划伤她的脸善后。 是以他不是故意装傻,是打心眼里没明白覃娉婷在说什么。 覃娉婷差点气得撅过去,齐子赋明明没说一句侮辱的话,但是她觉得自己好似被羞辱了千百遍。 覃娉婷压着火:“夫君既然想不起来,就好好休息吧。” 齐子赋摇摇头:“我有几个女人,我自己难道不清楚?你还想糊弄我,表妹你倒是变得幽默了许多。” 覃娉婷:“……” 幽默的到底是谁?! 她沉眸道:“夫君,便是想接少夫人回来,也最好是能亲自走过去,坐在轮椅上也是不好看的。”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齐子赋便喝了药躺下了。 而覃娉婷气呼呼地出去了。 秋熠实在是没忍住,在对方离开后,提醒了齐子赋一句:“公子,覃姨娘说的眼前人,应当是她自己吧?您莫不是忘了,她早已不是表小姐了,而是您的姨娘了?” 齐子赋:“……” 所以他方才是不是说了蠢话了? “罢了,我如今心里也只有枝枝,若是枝枝回来,娉婷早晚也是要送走的,伤了她的心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如眼下就不要给希望好了。” 秋熠:“……” 若是您遇见玉曼华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自觉,或许您与少夫人,就不会有这一天了。 唉,悟了,却可能晚了。 日后再也难有少夫人那样慈悲宽和的主母了。 覃娉婷气恼地离开了齐子赋的院子,心里恨得没法言说,齐家落难她也没想要脱身离开,可最后齐子赋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她甚至不知道该先恨谁,恨齐子赋薄情寡义,恨齐语嫣愚蠢恶毒今日还犯贱…… 还是恨自己从前总是与容枝枝作对,给对方找事,就是为了嫁进齐家! 冷不防地还想起,那日自己去兰苑,容枝枝承认一切都是她的算计,说也算是叫自己心愿得偿嫁给表哥了。 可这一刻…… 覃娉婷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愿。 恼火之下,她冲去了齐语嫣的院子,与其暗恨自己,不如折磨他人!齐语嫣毁了自己的脸,还怂恿她哥哥去接容枝枝回来,真将自己当病猫? 齐语嫣回到自己的院子不久,便见覃娉婷疯了一样冲进来。 抓着齐语嫣的头发,便将她往庭院的池水边拖,把她的头按进池水中。 齐语嫣气坏了:“覃娉婷你疯了?” 覃娉婷:“对!我疯了!被你逼疯的!你不想叫我好过,那你也别想好过,你给我去死!” 夏语吓得脸都白了:“覃姨娘,您冷静啊……” 齐语嫣挣脱开了之后,将覃娉婷一推,覃娉婷落了水,覃娉婷哪里会叫齐语嫣好过?扯着对方的裙摆,两个人都在水里沉浮! “都别活!” “覃娉婷,你这个疯婆子!” “哪比得上你这个贱人!” 丫鬟婆子们吓坏了,忙是张罗着救人,大冬天的,两个人被捞起来的时候,都面色青白,仿佛去了半条命,后头双双染了风寒。 齐子赋得知此事,气得又吐了一口血。 …… 容世泽气哼哼地回到府上,便去书房见自己的父亲。 进门之后,见父亲正在提笔写字,也不敢打扰。 容太傅又写完了一首缅怀母亲的诗,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儿子:“礼都送去相府了?” 容世泽说起这事就来气:“儿子好端端地送礼过去,不知为什么,相爷忽然便要送客,那申鹤更是嚣张,推着儿子就往外走!” “摆明了就是看不起我们容家!到时候他来求娶姣姣,父亲要好好为难他,给儿子出了这口气才是!” 容太傅蹙眉:“沈相竟如此失礼?” 他一直看不惯沈砚书是一回事,但这些年沈砚书一直对自己还算客气,这三四年尤为温和有礼,是以容世泽这话,叫他有些费解。 容世泽还要告状。 管家来禀报:“主君,相府的黄管家来了,说是相爷下不得床,不便亲自前来,他便替相爷来走了一趟。” 容太傅心有疑虑,便道:“让他进来。” 黄管家进来,见了礼。 容世泽气哼哼地道:“先前不是瞧不上我,还要赶我走吗?怎么又来我家了?” 想来是怕父亲生气了,不将姣姣嫁去相府吧! “是相爷叫你来致歉的吗?你道歉可不算,让申鹤来给我道歉,他还害本公子摔了一跤!” 黄管家根本不理他,而是客气地看向容太傅,将容世泽去后说的那句话与容太傅讲了。 说完之后,黄管家笑道:“太傅,二公子毕竟是容家人,便是做出些荒唐事,有辱容家的门风,相爷也不好将手伸得太长。” “只是您的嫡长女,是相爷的救命恩人,又是相爷求陛下封的县主,二公子却说她一条贱命,仿佛连陛下和我家相爷也一并骂了一般。” “这哪里像去看望相爷?上门寻衅还差不多。该说的老奴都说完了,便先告辞了!” 容太傅听完脸色铁青,命人送了黄管家出去,阴沉着脸看向容世泽:“那些话是你说的?” 第一卷 第137章 容世泽被打得半死(加更) 容世泽看着父亲怒发冲冠的模样,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哪里会想到,自己被赶出相府的原因,不过就是说了容枝枝一句不是? 他更想不到的是,沈相将他轰走便罢了,居然还特意派人来找父亲告状?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容世泽忙是道:“父亲,儿子那是想着,与沈相说话随意一些,便能亲近几分!” 容太傅听儿子这样说,哪里还不明白这个混账,当真去说了蠢话! 容太傅气笑了:“随意?随意到当着外人的面,骂你姐姐是贱命?你姐姐贱了,那你呢?那为父呢?” “你骂的到底是你姐姐一人,还是全家?你的脑子想不明白?” “你可知道,你今日说的那话,若是传出去了,容家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容世泽听到这里,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只是依旧小声狡辩了一句:“父亲,儿子不是想着,沈相日后早晚也是自家人……” 容太傅更生气了:“婚事还没定,你就开口闭口自家人!你不怕传出去了,坏了你妹妹的名声?” 到时候沈相真的娶姣姣也就罢了,若是不娶,那便是个天大的笑话! 容世泽:“……” 他已经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晦气,都怪容枝枝,若不是为了对方,自己哪里会去相府,又怎会说错话回来挨骂?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容太傅竟还道:“跪下!” 容世泽乖乖跪下,心里慌张极了,想给自己求情:“父亲,儿子其实也没说错吧,是沈相太小气了……” 容太傅:“拿家法来!” 容世泽:“父亲……” 容太傅阴沉着脸:“你若是还有一分骨气,就给我闭嘴受罚!” 容世泽绝望地闭上了嘴。 父亲对他们的教育,素来是挨打的时候,越是哭,越是求饶,打得越狠。 管家送了一条鞭子,交给了容太傅。 接着。 鞭子抽到人身上的声音接连响起,是半分都没容情,打得管家都不忍心地闭上眼,明白主君这回是真的气得狠了。 容世泽更是叫都不敢叫一声,只是疼得闷哼。 最后被抽得跪都跪不住了,半倒在地上,若不是因着这是冬日,衣服穿得厚,能抵挡几分,容世泽怕是早疼昏了。 这个时候,王氏闻讯而来。 抱着自己的好大儿,哭着道:“别打了!夫君,别打了!我们就这一个儿子啊,你若是再打下去,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王氏在容姣姣之后,其实又生过一个儿子,只是那孩子福薄,一岁多的时候便夭折了,她哭得伤了身子,后头就没再怀上。 容太傅本就不是贪色之人,并无纳妾通房,是以他膝下当真只有这一个儿子。 他怒道:“正是因为我只这一个儿子,才更不能放纵他!他这副德行,日后能继承容家吗?” “养不教,父之过!从前是我忙于公务,疏于管教,如今丁忧在家,正好好好教教他!” “你且问问,他去相爷说了些什么?说自己的亲姐姐一条贱命,他是将我们整个容家的脸面都往地上踩,生得这样的儿子,当真丢人现眼!” 王氏看着儿子满身是伤,心疼得要命:“夫君,世泽也没说错啊!枝枝一个和离的弃妇,不是贱命,难道还高贵吗?” 容太傅气坏了:“今日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她再不成器,也是陛下亲封的县主。” “在外头说她下贱,是打陛下的脸!你们能听得懂最好,若实在是听不明白,从今日起就不要再出门了,在这府上禁足一辈子!” 王氏也是被容太傅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吓到了。 心道以后不在外头骂她下贱,在家骂骂好了。 嘴上忙是道:“夫君说得有道理,世泽,快与你父亲好好认错!” “夫君你也是,就是世泽有做得不对的,你做父亲的好好教就是了,何至于又要请家法呢?” 容太傅余怒未消:“你让开!这个混账东西,他知不知道沈相不止是首辅,且兼任吏部尚书?” “吏部在我朝是什么地方?是六部之首,是负责文官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的地方。” “他在沈相的跟前,摆出这副糊涂样子,他日后的前程怎么办?不准备入仕了?便是沈相无摄政之职,他这也是自断前程。难道日后,要我豁出这张老脸求沈相不成?” “他还连申鹤都得罪了!命黄管家叫申鹤来道歉!你当那申鹤当真只是一个吏部郎中?” “他是沈相门生,吏部左侍郎也已将自己的爱女许配给他,他在吏部堪称如鱼得水,便是朝中,谁不给他几分脸面?” 先前误以为是沈相和申鹤无礼在先,容太傅自不会在意这个角色,甚至觉得儿子做得对! 他容墨青都敢与沈相针锋相对,他的儿子还怕一个申鹤不成? 可知道儿子蠢笨如猪,一点不占理,平白得罪了第一权臣,还得罪了后起之秀,他哪里会不窝火? 王氏哭着道:“夫君,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妾身吧,世泽是妾身的命根子啊!” “我知道你心里记挂着婆母的遗言,可我们就不是你的家人吗?就因世泽说了容枝枝一句不是,你便发作至此。” “你不如就打死我们母子好了!让我们母子给容枝枝赔命,你看如何?” 容太傅拿着鞭子指着她:“你!你可知道慈母多败儿?” 王氏:“夫君,世泽都被你打了个半死,你还要如何?” 夫妻两个对峙了一会儿,容姣姣也听说了消息,哭着过来求情:“父亲,您就别打哥哥了,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容太傅疲惫地看了她们母女一会儿,丢下了手里的鞭子,颓然离开。 王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大哭不止:“世泽啊,娘可怜的孩儿!都怪容枝枝这个丧门星,娘一会儿就过去给你报仇!” 容姣姣:“哥哥,你疼不疼?” 容世泽看着容姣姣为了自己哭得梨花带雨,再想想把自己害成这样的容枝枝,恨恨咬牙,他以后一定要对姣姣更好! 第一卷 第138章 她不管他这个弟弟了吗? 容世泽被打得极狠,纵然是被王氏和容姣姣中途救下,依旧还是发烧了,吓得王氏一晚上没睡。 容太傅看似无所谓,但也是在管家禀报说,对方已经退烧了,才放下心来,只是也长长叹了一口气,儿子这德行,实在是叫他为容家的未来担忧。 容枝枝在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心里有过一瞬间的担忧,可是想想容世泽这几年来,对自己冷言冷语,一时间只觉得心灰,便没再多想。 但为免有人说嘴,她还是过去看了看。 只是到了容世泽的院子门口,便被拦了下来,门口的小厮裕乐道:“大姑娘,请回吧,二公子早就说了,他的院子不欢迎你来!” 若是从前容世泽病了,容枝枝便是被拦在外头,也是要焦心地守着,过一会儿便问问容世泽如何了。 还时而不时地亲自熬一碗汤药过来,被容世泽冷着脸泼掉。 裕乐以为,这一次容枝枝也还是会同从前一般,所以眼甚至带了一分轻蔑。 却没想到,这回容枝枝听了,淡淡道:“那好,你叫二弟自己好好养伤!” 话音落下,她带着仆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裕乐:“?” 反复烧了一两日,容世泽的身体才算是稍微好了一些,王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与容姣姣一并回去换衣裳修整一番。 容世泽问了一句:“容枝枝是不是也来过了?” 裕乐:“来过了!不过奴才将她拦在了外头。” 容世泽语气讥讽地道:“她是不是又跟癞皮狗一般,在门口赶都赶不走?” 裕乐:“……” 还来不及回答。 容世泽又接着道:“想来她又给我熬了不少药吧?真是多此一举!府上又不是没有府医,她真当自己医术有多高明?” “不必拿来给我了,去把药都倒掉吧,我怕被她毒死!” 裕乐尴尬地道:“二公子……大姑娘,并没有送汤药来。” 容世泽一愣,不屑地道:“那定然是亲手给我炖了些我小时候爱吃的东西。” “她真是个笑话,我小时候喜欢吃的,难不成现在还喜欢吗?” “你端来,我瞧瞧!是不是还是那几样!” 裕乐更尴尬了,只是这回是替他家公子尴尬:“公子,大姑娘也没送吃的过来。” 容世泽理所当然地道:“那便是还不眠不休地等在我院子外头了?你叫她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的院子外头,沾了她身上的晦气,只会耽误我养病!” 裕乐站着没动,正斟酌着如何说,才能不伤到公子的自尊心,免了对方迁怒自己。 容世泽便不耐地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难不成你还对她心软了不成?” 裕乐痛苦地闭上眼,实在是想不出什么高明的说法。 只好一骨碌实话实说:“二公子,大姑娘昨日来了一回,奴才说您不见她,她便直接回去了,说叫您好好养伤,多的话都没有一句。” 至于二公子说的那些,统统没有发生。 容世泽愣了,盯着裕乐道:“你胡说什么?莫不是容枝枝自己也觉得,我不见她,实在是有些丢人,便收买了你来骗我,说她今次没守着我?” 裕乐当即跪下了,忙是道:“公子,冤枉啊,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怎么会被大姑娘收买呢!” “您若是不相信,也可以问问其他奴才们,大姑娘当真是被拦下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世泽的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怎么可能?” 她不是最在乎自己了吗?从前不是自己给她再多的冷脸,她依旧还是会关心自己吗?难道她不管自己这个弟弟了? 他竟是有些心慌。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想起来什么了,冷笑道:“我明白了!这不过就是她以屈为伸的伎俩罢了!” “她以为这般故作姿态,我便会在意,重新与她姐弟情深不成?真是笑话!” 裕乐也是道:“奴才也与公子您想的一样,大姑娘不在乎您了,这说出去谁相信啊?” 容世泽轻嗤:“等着吧,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再来求着关心我的!” …… 倚梅苑。 玉嬷嬷低声在容枝枝跟前禀报:“姑娘,老奴查到夫人身边的赵婆子,有个兄弟日前与人打架,将人伤得很重。” “那边索要五十两银子,否则便要报官。” “这五十两,他们一家一时间竟是拿不出来,近日里正是急得焦头烂额。” 容枝枝思索了一会儿:“赵婆子这些年在容夫人跟前,还算是得脸,可五十两都拿不出,足见她这兄弟是当真吸了她不少血。” 容府的一等奴才,每个月都有二两银子,吃穿住都是府上的。 主子逢年过节,遇到喜事还多有赏赐,按理说存个五十两,于赵婆子而言,也就三年的事,何况她已经在王氏身边几十年了。 玉嬷嬷:“正是!赵婆子早年守寡,这些年,挣了不少银子,都拿去接济自己娘家兄弟赵刚了。” “只可惜那赵刚是个不成器的,没本事就罢了,这还开始惹事了。” 玉嬷嬷已经知道了容枝枝的心思,便是问道:“姑娘,您可是打算借这个机会,卖给赵婆子一个人情?” 容枝枝轻声道:“她是容夫人身边的老人,断然不会因为我帮她这点子事情,便站到我这边来。” “因为这般事,她若是肯找容夫人开口,就这一回,容夫人应当是会帮她的。” 玉嬷嬷:“那我们不管?” 容枝枝笑了:“不!当然要管!你拿五十两银子去找赵婆子,就与她说,叫她日后遇上麻烦了,也尽管来找我。” 接着,容枝枝又吩咐了玉嬷嬷一些事。 玉嬷嬷赶忙应了下来。 主仆二人话刚说完。 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王氏气冲冲地进来,拿着桌上的杯子,就对着容枝枝的脸砸了过来。 亏得容枝枝避得快,这茶杯才只是砸到了她的肩窝,但依旧还是一阵闷痛。 可想而知若是砸到脸上,必是头破血流! 王氏切齿骂道:“你竟然还敢躲!都是你害得你弟弟被打,他发烧了两天,你竟也不去他院子外头守着!我生了你这种没良心的东西,真是作孽!” 第一卷 第139章 容枝枝,你竟敢打姣姣? 容枝枝对王氏的行为,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了,已是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下回或许应当避得更快一些,这样肩膀都不会被砸。 与暴跳如雷的王氏不同。 容枝枝心绪淡漠:“容夫人,二弟不想看见我。且你们不是都说我十分晦气?想来我在院子门口赖着不走,才耽误二弟养病。” 真是笑话,人家都不愿意见她,却还怪自己没有似从前如狗一般,继续守在院外。 她傻了几年,又不打算傻一辈子。 王氏竟是被容枝枝的话噎住:“你……”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容夫人出身名门,还是莫要动不动就打人、砸人,若是传出去了,外人还以为容夫人是泼妇,想来对妹妹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王氏的脸色红白一阵:“你竟敢骂我这个做母亲的是泼妇?” 这便是叫容枝枝最心烦的地方,便是母女二人说了断绝关系,可在世人眼里,王氏永远都是自己生母,摆脱不掉。 自己若是忤逆,便是大罪。 她第一回,竟是希望自己是捡回来的孩子。 暗处躲在树后,奉命过来瞧瞧容枝枝在府上过得如何的乘风,见着这一幕,默默地蹙眉。 心里也知道容大姑娘的为难之处,只因他们家相爷其实也是一样的。 他想了想,立刻回相府禀报消息去了,王氏其人,或许得相爷帮着解决。 容枝枝:“没骂,我那话意,不是担心外人误会了容夫人吗?” 王氏气得头晕,懒得多扯,便只怒道:“你这几日亲手炖些补品,给世泽送去!” 容枝枝平静地陈述:“容夫人,二弟受的是鞭伤,此等外伤,不宜服用过多补品,对伤势有害无益。” 炖了汤,再叫容世泽羞辱自己几回?她没那么闲。 王氏咬牙:“如今我是说一句,你便要顶撞一句是吗?” 容枝枝淡声道:“实则我一句话都不想与夫人多说,夫人若是无要事,不如请回。” “二弟被父亲打,是因为他自己在不合适的人跟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若当真有人要为此负责,那也该是将二弟教养得如此莽撞的母亲,与我有什么干系?是我逼着二弟去相府骂我的吗?” 王氏听完这番话,差点气得心梗,捂着自己的胸口,“你”了半天,说一出一句完整的话。 容姣姣本是跟着过来瞧热闹的。 可一到门口,便见王氏被气成这样,还听见了容枝枝最后的话。 便是怒气冲冲地道:“姐姐,你如今是疯了不成?” “在齐家不肯好好过日子,回了容家还看不得所有人好,这般顶撞母亲!” “你这般人不如去娼馆算了,想是只有那样的地方,才能叫你活得如鱼得水!” 王氏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不赞同地看了容姣姣一眼。 而容枝枝毫不犹豫地捡起王氏方才砸自己的杯子,对着容姣姣砸了过去,“砰”的一声,就砸破了容姣姣的头! 王氏惊得瞪大眼,当即便惊呼起来:“姣姣啊,我的女儿!” 容姣姣摸到自己头上的血,唯恐自己毁容,当即便大声哭了起来。 王氏怒视容枝枝:“容枝枝,你疯了是不是?你竟敢打姣姣?” 容枝枝淡淡道:“我不过是教她尊重长姐,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罢了。” “想来若是叫父亲知道,她张口闭口还有娼馆这样的言词,她的下场不会比二弟好看!” 王氏听完,气得想呕血,哪里还不知道,容枝枝这话是威胁,是不能闹到容太傅那里去。 她也暗怪容姣姣乱说,便是她们有理,被容姣姣说了这样一句,也是无理了! 容枝枝再怎么惹自己这个母亲厌恶,也绝不该说出叫对方去娼馆这样的混账话啊! 她忙是看了赵婆子一眼:“你还不去找府医来,你还愣着做什么?” 赵婆子:“是!” 王氏四下看了一眼,铁青着脸道:“今日之事,就说是三姑娘自己摔的,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若叫夫君知道容姣姣说了什么,女儿便是要与儿子一起受鞭子,发烧、躺在塌上了。 仆人们:“是!” 容姣姣委屈地哭着道:“母亲,难道我就平白挨打吗?” 容枝枝看着这母慈女孝的一幕,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很邪恶的想法,这念头竟是叫她笑出声来。 王氏又惊又怒地看向容枝枝:“你笑什么?” 容枝枝轻声道:“我是在想,我总算是知道,若日后容夫人再对我动手,我当如何了。” “容夫人在世人面前,到底是我的母亲,我自是不能还手的。” “但是容姣姣是我的妹妹,她若是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我这个长姐打她几顿,也不为过吧?” 王氏明白了她言下之意,难以置信地道:“你……你的意思是,是……” 是以后自己打她,她就打姣姣?! 看着王氏的神情,容枝枝微笑道:“看来夫人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知道夫人与妹妹母女情深,想来一定是舍不得小女儿受苦的。” “唉,家里的姐姐妹妹动动手,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如今还是县主,便是真的要抽妹妹两个耳光,妹妹可是躲都不能躲呢!” 容姣姣听着这阴恻恻的语气,竟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 门房还进来道:“大姑娘,礼部的人送来了您获封县主的礼衣和青鸾翠钗!” 容枝枝还歪头看了容姣姣一眼,才亲自出去,将东西自礼部官员的手中接过。 王氏出于礼节,也只得同容枝枝一起去。 而容姣姣的额头受伤了,还留在此地等府医包扎伤口。 见着容枝枝带着华贵的暄衫礼仪回来,那是容姣姣这辈子碰都没碰过的样式,更别说那青鸾翠钗上的八尾,还栩栩如生。 这叫她嫉妒坏了。 竟是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火,对着容枝枝道:“容枝枝,你真的不知道你这个县主你哪里来的吗?” “是父亲要与沈相议婚,相爷想娶我,才给你请封的!” “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拿县主的身份来压我,还打我,我这辈子头一回见你这样不要脸皮的贱人!” “你现在就跪下给我磕头道谢!不然等我嫁给相爷了,一定剥了你的皮!” 第一卷 第140章 你不下跪是吗? 容枝枝听着这些话,忍不住蹙眉,先看了王氏一眼,王氏是外祖一家的独女,从小金尊玉贵地宠着。 是以一直娇纵跋扈,而且愚蠢,这一点都是祖母看不上的,可容姣姣也被王氏教成这般,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她盯着容姣姣:“所以你与相爷,是过了三书六礼了?” 容姣姣:“这……” 容枝枝又道:“既然你如此笃定这桩婚事,不如将相爷的庚帖拿出来给我瞧瞧?” 容姣姣哪里有什么庚帖,怒道:“容枝枝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明知道只是要议婚了,又不是已经议好了。” 容枝枝淡淡道:“哦,原来不是已经议好了。” 容姣姣哪里会听不出这话里面的讥讽,对方分明就是在提醒自己,事情还没有板上钉钉,自己这样说话,有些不要脸。 可她扬眉道:“此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就等沈相身体好些了,父亲请他上门商议。” “若不是为了救你这个贱人,相爷受伤,此事怎会延误,又怎轮得到你这个贱人在此羞辱我?” 容枝枝点点头,淡声道:“那好,等事情板上钉钉了,你八抬大轿嫁去相府了,再来叫我对你下跪不迟。” “莫要如今庚帖都没有,连边和影都没有的事,就已经拿出来叫嚣了。” “在家里乱叫几声还好,若是什么时候糊涂了,出去在外人面前叫,那才是惹人笑话。” 容姣姣:“?” 什么叫在家里乱叫几声?为什么要用叫这个字?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自己是狗呢。 她咬牙道:“容枝枝,你不跪下是吗?” 容枝枝:“不跪。” 容姣姣切齿道:“好!那你记住了,日后你就是想跪下与我道谢、道歉,我也不会受了。” “以后你便莫要说我这个做妹妹的,当了首辅夫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难你。” 容枝枝听完,无动于衷,看她的眼神与看傻子没什么不同。 容姣姣以一种高傲的姿态,拉着王氏离开:“母亲你也看到了,我今日给过她机会了,日后便是外人,也说不得我不顾姐妹之情。” 王氏:“你本就不该给她这个机会,她素来狼心狗肺、不识好歹,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母女两个说完了,便大步离开。 仿佛头发丝上都写着:容枝枝,你今日既然没有乖乖跪下,那你下半辈子就再也高攀不起我们了。 目送她们离开之后。 朝夕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姑娘,夫人和三姑娘,该不会是患了什么癔症吧?” “奴婢是当真想不明白,她们为何这样笃定三姑娘能嫁入相府。” “便是姑娘您得了相爷好几回帮助,也没拿出过这般要嫁去相府的姿态,那三姑娘与相爷,过去连交集都没有吧?” 况且那相爷早就说了,一心许国,暂且无心婚事。 容枝枝思索了一会儿:“想来是因为,如今这个京城,门第能够配得上相爷的实在是不多,容姣姣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加上相爷近日里,对我们容家,有过几分帮助,他们便联想到容姣姣身上了吧。” 朝夕更不理解了:“那便是要想,也是往您身上想啊,相爷关照的、搭救的,不都是您吗?关三姑娘什么事?” 容枝枝没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答案还不够清楚吗?在王氏的眼里,容姣姣才是最好的,倘若相爷真的有结亲的心思,她觉得也只有她的小女儿配,而自己是万万配不上这样的好事的。 父亲那便就更容易理解了,父亲想必也知道妹妹愚蠢,配不上沈相,可无论如何比自己一个和离妇是好些的。 在世人眼里,和离和被休的女子,与别人不要的破鞋没两样,从她回府当日被百姓们骂,便能深知这一点,父亲又怎会高看自己? 见姑娘不说话,朝夕也不强问,只又是道:“姑娘,您觉得,相爷当真是为了三姑娘,才对咱们府上示好的吗?” 容枝枝:“应当不是。” 她更相信沈砚书是为了报答自己的恩情,成婚不成婚的,他怕是都没想过,但是容家人已经开始为容姣姣高兴上了。 朝夕小声嘟囔:“若相爷当真能看上三姑娘,奴婢便斥巨资给相爷买些药,治一治眼睛。” 她甚至愿意为此付出自己存了许多年、所有的体己钱! 容枝枝好笑地看她一眼:“莫要成日胡说。” 便是沈砚书真的要娶容姣姣,那也不是自己能过问的,只是今日叫自己给容姣姣下跪,她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一炷香之后。 门房又来了:“姑娘,宫里来人了!” 容枝枝立刻起身出去。 …… 皓月阁,容姣姣回去了之后,嘴上还在怒骂:“这个贱人,我看她还能猖狂几天!” 王氏忙是安慰她:“姣姣,莫要心急。她早晚会知道,今日讥讽你,是她自己狗眼看人低。” “亏得这额头伤得不重,府医说不会留疤,不然娘一定划花了她的脸给你报仇。” 容姣姣扑在王氏怀里大哭:“相爷也真是的,他想抬举容家的姑娘,就不能叫我做县主吗?平白叫她这样欺辱我。” 虽然上回与母亲聊过之后,她知道相爷这都是为迎娶自己铺路,也这可太迂回了。 王氏拍拍她的背,到底还保有一分理智:“她到底救过相爷,你身上并无半点功勋,相爷便是要你做县主,也说不过去。” “你这几日先莫要去招惹她,免得她又动手打你。” 容姣姣生气地道:“难道女儿就这样咽下这口气吗?她还说您打她,她就打我呢!” 王氏:“为娘自会替你收拾她!你只要不出自己的院子,她就是想打你,也找不到你的人,她还能硬闯进来不成?” “如此,就是闹到你父亲面前,我也能说不过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教训了她,她便与你为难,你父亲听了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你今日就吃亏在不该过去说那句难听的话,那哪里是世家小姐该说的?你自己也好好反省,若是传出去了,你这名声怕是保不住了!” 容姣姣撒娇道:“这家里事事都是母亲做主,能传出去什么?女儿这不是相信母亲吗?” “母亲贤德无双,治家有方,府上哪里会有出去胡言乱语的糊涂虫?” 王氏听完,很是受用,姣姣才是她的贴心好女儿。 哪里像容枝枝,嘴里没几句好话,有时候还会提点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好似自己这个母亲还不如她似的。 便是从前给自己送个汤来,都跟个哑巴似的,也不知说两句讨好的话,看着就讨厌! 而这会儿,也有奴才过来请:“夫人,宫里来人了,太傅已经出去迎接了,您也快过去!” 王氏一愣,宫里来人做什么? 第一卷 第141章 将她的嘴打肿 不管人家是来做什么的,都不是王氏能怠慢的。 她忙是起身出去,并对容姣姣说了一句:“你好好养伤,心放宽一些,还是那句话,容枝枝得意不了几天的。” 话说完便出去了。 容姣姣想了想,招呼自己的贴身丫头:“繁星,你出去瞧瞧,看看宫里的人来做什么,是不是封我做郡主的。” 说不定是相爷终于想起来,姐姐做这个县主,压着自己一头,对自己实在是不利,会叫自己很没面子。 所以给自己请封了郡主呢,若是他真的这么有眼色,自己就原谅他先前考虑不周,抬举容枝枝的事! 繁星忙是道:“奴婢这就去,姑娘您别急,是您的,跑不掉!莫说这郡主不郡主的,日后您嫁给相爷了,陛下说不定会封您一品国夫人,视您如同义母。” 容姣姣害羞地红了脸。 繁星急急地出去了。 而这会儿,容太傅、王氏、容枝枝也都到了前院。 容太傅蹙眉问道:“杨大伴亲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他与那些阿谀谄媚之徒不同,与杨大伴说话,也是客气有礼之外,有什么便说什么。 杨大伴对容太傅也是十分尊重的,给了个笑脸:“是陛下叫咱家过来,将陈女官送到贵府。” 他身边那名容貌严肃的陈女官,出来一礼道:“见过太傅,夫人,县主。” 容太傅有些纳闷:“不知陛下叫公公您送女官过来做什么?” 杨大伴:“还不是太后担心您的嫡长女刚当上县主,有许多规矩不懂,日后还少不得是要进宫的,便指派了陈女官,来教县主一些规矩。” 王氏一喜:“那可真是太好了,枝枝一贯是个不成器的,陈女官任意打罚,都是不要紧的。” 容太傅听到这里,不快地看了王氏一眼,眸光十分阴沉。 王氏瑟缩了一下,住了口。 容枝枝也被自己的生母蠢到了,这个时候说这般话,与主动说他们容家的孩子没家教有什么区别? 她这是为了恶心自己,连容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杨大伴这下才算是明白了,容枝枝在府上有多不得母亲喜欢,难怪相爷忍不住又插手,叫自己跑这一趟。 陈女官却是笑着道:“容夫人言重了,谁不知道南阳县主娴静温良,是世上最贤德不过的女子?妾身前来,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容太傅的脸色好看了几分,他还以为,太后特意派陈女官来,是给他们容家脸色看,觉得容枝枝不配做这个县主,要对容枝枝挑三拣四。 若是那样,打的也是自己这个父亲的脸。 他开口道:“拙荆素来谦逊,这才说了那些话,还请陈女官勿要见笑。” 除了说王氏那句蠢话是谦逊过头所致,容太傅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陈女官微笑颔首:“哪里有见怪之礼。” 只是下一瞬,她看向容枝枝,开口道:“县主,虽然妾身只是五品的女官,身份远不如您。” “但妾身到底是太后使臣,有些东西该教您的,妾身是不会委婉的。” “太后可是说了,妾身若在府上,见着些不规矩的事,打骂了谁,那也只当是太后娘娘亲自动的手,眼下妾身便先请县主您包涵了。” 容枝枝颔首:“本县主明白。” 她也开始琢磨,陈女官到底是何意?按理说,自己没答应乾王妃与姬无蘅在一起,谢氏应当不会去找太后报复自己才是。 所以今日这是哪一出? 陈女官接着道:“县主您如今身份尊贵,已经不是普通的闺阁小姐,您的行事,都要注重县主的体面,不能丢了我们大齐的脸面。” 容枝枝:“这是自然!” 王氏听着容枝枝挨训,心里一阵爽快,这个小贱人,平日里自己骂她的时候,总是喜欢顶罪,今日总算有个人的嘴,她顶不得了吧? 陈女官:“既然县主知道了,就万万莫要叫一些阿猫阿狗,舞到您的面前来。” “有些不知道尊敬您的人,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哪怕是亲人,也不可随意放纵!” 王氏:“?” 怎么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了? 容枝枝反应过来什么,笑道:“陈女官说的是。” 陈女官:“接下来一段时间,妾身就留在容府了。除了教县主一些规矩,也是防着一些糊涂虫,不敬县主,藐视天威。容太傅,日后叨扰了!” 容太傅:“辛苦陈女官。” 杨大伴笑道:“太傅,人已经送到了,那咱家就先回去了!对了,想来太傅您知道,陈女官是陛下的乳母,陛下也多有看重,还望容府勿要怠慢。” 容太傅颔首:“自然。” 古板的人,不屑谄媚之道,但也最重忠君爱国,既然是君上重视的人,容太傅自是不会轻慢。 杨大伴任务完成,转身走了。 而王氏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沉郁,她已经开始怀疑,陈女官并不是过来教训容枝枝的,方才那话里话外的,好似在针对自己一般。 容太傅看了王氏一眼,吩咐道:“你去给陈女官安排住处。” 陈女官笑着道:“不必麻烦,就安排在县主的院子里就是了,挑一间偏房即可。” 容太傅点点头:“那日后便劳烦陈女官了。” 陈女官:“大人言重了。” 王氏心中存着疑惑,便主动道:“陈女官,我送你过去,也与你说一下府上的事,免了与宫中不同,你觉得不习惯。” 陈女官很是客气:“有劳夫人。” 容太傅看了一会儿她们的背影。 想着陈女官那若有所指的话,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容枝枝出去说,王氏对自己不慈,不尊重她这个县主,才会引宫里派人来。 可想想容枝枝回来之后,除了齐语嫣来,去了一趟门口,便没出去过,且方才陈女官来的时候,她也是一脸愕然。 他便更是深深皱眉,叫来了府上的管家:“今日下午,可有哪位大人单独进宫求见?” 管家摇摇头:“没有啊。” 如他家大人这样的身份,便是丁忧在家,也会关注朝堂的动向,会有专人在宫门口盯着,是否有大人忽然去宫里求见。 容太傅沉眸:“这就奇了……” …… 王氏一路都在与陈女官说话,容枝枝并未插嘴。 到了倚梅苑。 见陈女官对自己一直十分有礼客气,王氏心里的防备也慢慢放下,回头看了一眼容枝枝:“日后陈女官的话,你好好听着!” “陈女官,她若是学不好规矩,你尽管告诉本夫人,本夫人一定将这个逆女的嘴打肿!” 第一卷 第142章 妾身是来给县主撑腰的 陈女官听完这话,微笑着看向王氏:“不知夫人是几品诰命?” 王氏一愣,觉得有些难堪:“因为夫君他孝顺,从前有过一回请封诰命的机会,夫君给了婆母。” “不过想来等夫君回朝了,有了机会,定是会为我请封的……” 她说这般话,自是为了圆回自己的面子了。 陈女官却是点出重心:“如此说来,夫人是没有诰命了?” 王氏咬牙,尴尬地道:“眼下的确是没有。” 陈女官面色一整,开口道:“既然夫人只是一介白身,有什么资格打肿我们县主的嘴?” 王氏:“本夫人……本夫人是她的亲生母亲,还打不得她吗?” 陈女官神情严肃:“夫人,所谓忠孝礼仪,为何忠排在孝前头?自然是因为忠君爱国比孝道更为重要。” “县主是陛下亲封的,夫人这是要越过国法去不成?” “县主出于孝心,没有叫夫人见面的时候问安,夫人就应当感恩在心,怎还会有如此大不敬,殴打县主的想法?” 王氏脸色一阵青白,没好气地道:“自古以来,哪里有女儿在家里,还要父母问安的?” 陈女官:“自是少,可那不过是因为自古以来,大多数时候,女儿得到的一切,都是来自于父母的庇荫。” “可这一回,反而是县主为夫人您增添光彩,这自是不同。” 王氏算是听明白了,不快地看着陈女官道:“如此说来,本夫人日后是动不得她了?” 陈女官:“正是如此。” 王氏阴沉着脸道:“若是本夫人非要动手打她,她还能还手不成?还能去宫里状告自己的母亲不成?” “陈女官,你不要忘了,我朝极重孝道,子女若是去状告父母,列为十恶之一,终身受天下唾骂,还要受杖刑!” 陈女官笑着道:“夫人,你这话说得严重了,县主哪里会还手打夫人呢。” 王氏的脸上刚露出笑容。 陈女官便接着道:“有妾身在这里,若是有什么白身之人,想殴打县主,妾身一定一个耳光打得她头晕目眩,脑中天地颠倒。” 王氏:“?” 陈女官:“妾身这几年,一直在陛下宫中侍奉,别的本事没有,就爱打人脸。” “一巴掌就能打肿一张嘴,这盖因妾身年轻的时候,就略通拳脚之故。” “夫人若是感兴趣,得空了可以与妾身切磋一番。只是妾身是天子使臣,便是打人也是替太后打的,难不成夫人您要还手打太后?” 王氏的脸色青白一阵,到底做了这么多年太傅夫人,不至于蠢到好赖话都听不懂。 对方是宫里的人,她也得罪不得,便压着火强笑道:“陈女官说笑了!” “日后若是缺了什么,便遣人去本夫人的院子说。你今日刚来,想来也是要与枝枝好好认识一番,本夫人就不打搅你们了。” 陈女官:“夫人请。” 她十分客气有礼,温和典雅,仿佛那个说要跟王氏比打耳光的不是她一般。 王氏咬牙,气哼哼地走了。 还是不放心自己的爱女,去了皓月阁,这会儿容姣姣已经在繁星的禀报下,知晓宫里是派了女官过来。 她开心得很,忙是对王氏道:“母亲,那个女官严厉吗?” 王氏:“严厉得很!重规矩到迂腐,方才还与我说了好些不客气的话,不过这样也好,她既是这般严格,对容枝枝肯定也更不会松懈。” “但凡容枝枝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几个耳光也是免不了的,都不必我们出手,想来她的脸就能叫人打成猪头!” 王氏不是没想过那陈女官是为容枝枝出头的,可对方凭什么给容枝枝出头? 容枝枝与太后和陛下,都没什么交集。 是以那陈女官,大抵也只是本身古板罢了。 容姣姣听到这里,满脸惊喜:“我早就知道,容枝枝上不得台面,不配当这个县主,想来太后也是这样想的,才派人过来磨搓她。” “不对!说不定是相爷知道,她日前在门口羞辱我,要我去齐家做继室,为了给我出气,这才叫来的陈女官折磨她呢!” 王氏听完,一脸恍然大悟:“你若是这般说,倒也不是不可能!” 容姣姣:“哼!与我作对?她哪里知道,相爷的耳目遍布天下!我看她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 容枝枝与陈女官素不相识,又没有容姣姣那般自作多情的想象力,也只以为对方真的是来教规矩的。 待王氏走了,她便与陈女官道:“本县主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还请陈女官不吝提点,本县主定会好好学。” 陈女官连王氏的脸面也半点没给,那即便为难自己,想来也不是针对自己,只是性格如此罢了,是以容枝枝也愿意听对方的话。 却没想到陈女官却是笑了:“县主,您还有什么需要学的?您在宫中的言行举止,堪称是贵女典范。” “妾身这一次来容家,只是因为陛下知道,县主在府上过得不好,叫妾身过来给县主撑腰罢了。” 容枝枝一愣:“这……” 陛下什么时候如此细心,连臣子家里的事,都知道得如此清楚,还要过问了? 陈女官看出容枝枝的愣怔,笑着道:“县主,妾身既然来了,日后便是县主您的心腹。” “有什么事,县主不必避讳妾身。容府不管发生了什么,回到宫里,妾身一定只字不提。” “陛下不过是借了太后的名头,叫妾身来的,实则妾身是陛下的人。至于陛下为什么这般照拂县主,县主日后会明白的。” 容枝枝没来由的,就想到了沈砚书,莫不是因为他想帮自己? …… 宫中,永安帝手里抱着一只猫,那正是锦狸。 小皇帝捏捏它的脸:“胖了,是不是近日里,总是帮相父跑腿,相父喂你吃了太多东西?” 锦狸:“喵……” 听着它理直气壮的声音,仿佛是在说,自己吃再多都是应得的,能者多吃! 永安帝忍不住笑了笑。 而这会儿,杨大伴也回来了,开口禀报:“陛下,事情已经办好了!” 宫里养了许多猫,一来是陛下爱猫,二来便是相爷有什么讯息,不便叫外头的人知晓,便叫锦狸跑腿。 因着宫里猫本来就多,陛下还故意养了几只和锦狸长得像的,所以便是侍卫们瞧见了它,也不敢随便动手伤害,只以为本就是陛下的猫。 永安帝听完,笑着道:“相父真是用心良苦,想来是怕容太傅怀疑相父要插手容家的事,甚至怀疑容枝枝,从而不喜这个女儿,便没叫申鹤来见朕,而是叫锦狸来的。” 容太傅那个个性,若是怀疑女儿在家里受委屈了,找外人帮忙,把家丑说到外头去,怕是会气得打死她。 第一卷 第143章 二公子叫您把药都给他 永安帝接着道:“容家大姑娘,也的确是国色天香,没想到相父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呵,还不准自己看写情爱的杂书呢。 相父自个儿的脑子里头,早就装满情爱了。今日请封县主,明日挡剑,后日躺在病榻上下不来,都不忘记找自己给容枝枝撑腰,真是辛苦相父了。 “朕总算是明白,相父为何总是耳提面命,叫朕早些准备亲政,叫朕一心放在国事上了。” “合着是他知道自己的脑子被情爱荼毒了,觉得大齐还是要靠朕。” 先前见相父请封县主的时候,他便怀疑了相父的花环都是送给容枝枝的,用的都是素色的花,正合了容枝枝近日里守孝的身份。 今日,帝王已是确定了,就是容枝枝。 “说来,自从容家大姑娘和离之后,相父丢给朕的政务也是越来越多,一副要当甩手掌柜的模样。呵,呵呵……” 这是打算多花些心思追媳妇去了是吧? 杨大伴低着头抿嘴偷笑:“奴才倒是觉得,更紧要的原因,是相爷知道陛下您如今虽偶尔在他面前孩子心性,却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便想慢慢放手了!” 永安帝叹了一口气:“朕何尝不知道呢……” 他其实也不是真的多懒散,多不愿意处理国事。 不过是有那样一个人,如师如父地照看着自己,他害怕自己不再那样依赖对方之后,他与相父之间就越行越远了。 可到底,他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一切还是得以责任为先,以国事为重,这是相父一直教他的,所以还是得担起来啊。 小皇帝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了:“从前相父说自己一心许国,不想谈婚事……呵呵。” 他算是明白了,这哪里是不想谈婚事,分明是想谈婚事的人已经成婚了,他死心了。 “朕和大齐的政务,该不会是相父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吧?” 没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所以便一心许国了? 杨大伴道:“那倒也不是,陛下您忘了,相爷已经做了五年摄政首辅,但是容家大姑娘是三年前才出嫁的,说明相爷本就是想为国尽忠的。” 小皇帝听到这里,心里才好受一些。 捏了捏锦狸的猫耳朵,轻声道:“朕有点嫉妒了……” 还有点担心,相父把心思放在容枝枝身上之后,便不关心自己了。 杨大伴没听清,问道:“陛下,您说什么?” 永安帝:“没什么。” 嫉妒也没办法,他也不能太自私了,相父已经二十八岁了,早该成婚了,有的成婚早的男子,三十多岁就做祖父了,相父可还是孤身一人呢。 “相父这些年过得也不好,看似人上人,可他的家人不在乎他,他自小应当没有感受过爱。” “父皇叫他摄政,想来是因为他不止是纯臣,更是孤臣,便是做得不好,也能轻易地舍掉他一人,不动我大齐根基,也不牵扯到众多世家。” 自己如今都能想明白这一点,想来相父本也是清楚的。 “这么多年,相父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千难万险才走到今日、令众人信服,他身体也不好,希望容家大姑娘对相父好一点吧。” 她若是肯对相父好,那自己把相父让给她一半也不是不行。 杨大伴想了想,倒是开口道:“那容家大姑娘,是个心地好的,便是当初嫁去齐家,对那样狼心狗肺的一家人,也能那般付出。” “相爷对她这样好,难道她还能不在乎相爷不成?” 永安帝攥了掌心:“哼,她若是敢对相父不好……” 杨大伴忙是劝道:“陛下,您可是勿要冲动,相爷对容家大姑娘这样上心,您若是为难她,这不是平白叫相爷难受?” 永安帝:“你急什么?朕都没说完!她若是对相父不好,朕就日日叫她来宫里,听朕说一个时辰相父是多好的人!” “朕烦都烦死她!她早晚会知道自己错了!” 他又不傻,相父这副非卿不娶的模样,他还去为难容枝枝?这不是平白影响与相父的父子关系? 杨大伴:“……” 陛下,不愧是您,这真是好恶毒、好严重的一个威胁呢! …… 陈女官在容府住了几日,王氏和容姣姣等了许久容枝枝挨打的好消息,可都没等到。 反而是等到神医登门拜访,来找容枝枝的消息。 容姣姣立刻遣了繁星过去打听。 容枝枝去了前院,见着了神医,便见礼道:“义父,近日可好?” 神医笑了笑:“都听说覃氏死了,齐家也败得不成样子,我还有什么不好的?” 他是个江湖中人,为人十分洒脱,幸灾乐祸的时候,半点都不遮掩。 “不瞒你说,听说覃氏死了,玉曼华被抓了,我高兴得买了几千捆烟花,在河边放了三天。” 容枝枝素来知晓义父是性情中人,便只轻笑了一声:“难怪听说,近日城中总有人放烟火,还有人特意去瞧呢,原来是义父放的。” 神医轻哼了一声,脸上都是得意。 容枝枝温声问道:“义父此来,想来也是有事找我?” 神医也正色:“正是!” 说着,他从自己身后的药童身上,取过来一个包袱,递给了容枝枝,慢声道:“这里头是各种各样的药。” “有止血的,有祛疤生肌的,有退烧的,有解毒的,还有各种效用的。” “你一闻就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所以瓶身上我懒得写效用,你自己看着用。” “虽然这些药丸你也会制作,只是其中有些药材,是我走江湖好多年才找到的,珍稀得很,你在京城未必买得到。” 容枝枝心头一紧:“义父忽然制作这些东西给我,莫不是要离开京城了?” 神医笑笑:“你还是这样机灵,你也知道,我的性子爱逍遥,在一处待不住,先前是为了义母,如今义母她老人家……” “我如今也不必继续留在京城了,你家里人实则也不是很瞧得起行医的人,我都清楚,日后我便少与容家来往吧。” 他哪里没看出来,自己教容枝枝医术的时候,容家人都不是很高兴?容家人瞧不起自己一个大夫,却又总是想利用自己的本事。 只是小时候若不是义母一时善心,捡到自己,当了她的金钗,将他送去拜师学医,他不会有今天,便一直忍着罢了。 容枝枝听他说少与容家往来,眼一热,上前一步:“义父,您也不要我了吗?” 神医笑笑:“傻丫头,还哭鼻子呢!我是说与你家里不来往,又不是说不与你来往!” “这只信鸽留给你,日后若是想我了,只管给我写信,我去了什么地方,也会写信给你。” 容枝枝这才算放心,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她也知道义父爱自由,也没有自私地阻拦他:“那义父,您一路顺风。” 神医摆摆手,大步走了。 容枝枝伤神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义父是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去了,自己不该觉得难过的。 …… 容枝枝拿着药,回了自己的院子没多久。 裕乐便过来了,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大姑娘,二公子听说,神医给了您许多好药。他叫您把药都交给奴才,他拿去与三姑娘分一分!” 第一卷 第144章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容枝枝扬眉,万是没想到,义父才来了这么一会儿,这药就叫他们盯上了。 裕乐见着容枝枝没动作,还催促了一句:“大姑娘,您还是快些,二公子和三姑娘那边,还等着呢。” “一会儿二公子若是等得不耐烦了,更是不待见您这个做姐姐了的,您可别怪奴才没提醒你。” 容枝枝听完,轻嗤了一声:“说完了吗?” 裕乐在容枝枝的脸上半点紧张都没看出来,不由得有些纳闷:“大姑娘,奴才的话,您没听清楚?” 容枝枝:“听清楚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药是义父给我的,我没打算拿去给他们分。” 裕乐一愣,难以置信地道:“大姑娘,您是认真的吗?二公子已经许久没对您的什么东西感兴趣了,他好容易为自己开一回口,您竟然不要这个机会?” 先前要蝴蝶衣衫,也是为三姑娘要的,这回可是说二公子自己要的呢,大姑娘怎么也是这个态度? 容枝枝实在是不明白,裕乐这个居高临下的态度是哪里来的。 哦,或许是因为,从前自己对这个弟弟太好了吧,好到容世泽也好,他身边的奴才也罢,都已经迷失了自己,觉得她一辈子都得巴结着容世泽。 她淡声道:“是的,这个机会,谁想要,你便叫容世泽尽管给谁,我不需要。” “还有,你带句话给他,他不是讨厌我吗?既然这样讨厌我,日后就莫要再派你过来,提出一些离谱的要求。” “他这一会儿说我晦气,一会儿惦记我的东西,总是这般又当又立的,实在是惹人笑话。” 裕乐听了,脸色都胀红了,主子受辱他这个奴才当然也觉得面上无光。 便是没好气地道:“大姑娘,这话当真是要传给二公子吗?您可是莫要说气话!二公子真的听到了,对您更失望了,您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容枝枝微微一笑:“你大可以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会不会后悔。” 裕乐见着容枝枝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留下一句:“这可是您自己说的!” 随后转身走了,可是走出去了,也没听容枝枝叫住自己。 这叫裕乐不由得有些难受,如此的话,自己的差事是没办成啊! 朝夕气坏了:“姑娘,二公子身边的奴才,总这般嚣张,不将姑娘您放在眼里,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容枝枝淡淡道:“奴才不过也是看主子的眼色办事罢了,他敢如此,无非是因为容世泽不尊重我而已。” 朝夕:“他们也真是太不要脸了!” 容枝枝淡声道:“此事恐怕没这么容易了结,朝夕,你去办一件事。” 说着,容枝枝交代了几句。 朝夕立刻领命去办了。 玉嬷嬷这会儿也到了容枝枝跟前,禀报道:“姑娘,那五十两,奴婢已是给了夫人身边的赵婆子,也将您的话转达给她了。” “只是这个老泼皮,一点感恩之心也无,还讥讽了老奴好一阵,说姑娘想凭这点好处便收买她,那是万万不能的。” “手脚倒是诚实得很,忙是把钱收了,嘴上的话却是没得叫奴婢不痛快。” 玉嬷嬷这些年,在容枝枝身边,也算是施恩了不少人,如赵婆子这样半点好都不念,还要叫嚣几句的,实在是少见。 容枝枝轻笑道:“无妨,我早料到她会如此。她不止会如此,想来还会将此事说给容夫人听,表一表自己的忠心。” 朝夕着急地道:“姑娘,那我们这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容枝枝轻笑:“怎么会?” 她没多说什么,只交代玉嬷嬷:“找几个人给赵婆子那兄弟找点事,叫他找赵婆子要几回钱。” 玉嬷嬷:“是。” …… 这会儿,容世泽的院子里头。 容姣姣一脸期待与紧张:“哥哥,你说容枝枝会将药给我们吗?” 她叫繁星去打听了此事,便忙是过来,叫容世泽帮自己找容枝枝要那些药了。 容世泽轻嗤了一声:“放心吧,既然是我开口,她自然是会给的。” 容姣姣满脸都是笑容:“还是哥哥对我好,我一开口,哥哥便立刻叫裕乐过去了。” “实在是姐姐不喜欢我,我这才找哥哥你帮忙的。” “我倒也不是觊觎姐姐的东西,只是姐姐砸破了我的头,我担心留疤,所以才想着神医给姐姐的药,效用会不会好一些。” 她想的是,那么多好药,随便拿一些去卖了,也能叫自己多不少体己钱,说不定还能多打几套头面。 母亲虽然是宠爱自己,但是父亲不喜奢华,她都没几套耀眼夺目的头面。 说起容姣姣额头的伤,容世泽也冷了脸:“她一个做姐姐的,回来竟然还对你动手。” “便是你说了两句难听的话又如何了?她又不会少一块肉。她本也该赔给你一些药!” 兄妹二人正说着,裕乐回来了。 容世泽对容姣姣笑道:“你看,裕乐不是回来了?你要的东西也取回来了!” 只是看见裕乐空空如也的手,蹙眉又问了一句:“药呢?” 裕乐一脸事情没办好的尴尬与为难:“公子,药,药……” 容世泽看了他一会儿,轻嗤了一声,明白过来:“我知道了,定是容枝枝想借着送药的机会,过来看看我,所以便没将药交给你对吧?” 他就说嘛,他在房中养伤了几日,容枝枝怎么会忍住不来看他? 想来是在找一个叫自己无法拒绝见面的机会,这下可算是便宜她了,叫她找到了。 裕乐忙是想说不是。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容世泽便自顾地接着道:“我自然是不想见她的,但是姣姣既然喜欢那些药,为了姣姣,我忍一忍这份恶心,一会儿与她见一面、说两句也行!” 容姣姣捂着嘴偷笑,接着道:“哥哥,其实我也是为了你。你想啊,这药我们兄妹分一分,日后若是哪位大人身体有些不适,你拿出药丸送去,不也是卖了一个人情?如此对哥哥的仕途也是有利的。” 容世泽听完,感动地看了容姣姣一眼:“你不说,为兄竟是没往这里想!你当真是我的好妹妹,事事都为我着想。” 话到这里,见裕乐还支支吾吾的。 容世泽不耐地道:“容枝枝说什么时候来?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第一卷 第145章 把她的珊瑚搬去姣姣房里 “其实你去之前,她应当就已经想好,主动将药分给我一些了吧?” 容枝枝从前有什么好东西,总是记得自己这个弟弟的,不管自己要不要,她都会拿出来,捧到自己跟前。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恨她。 裕乐:“二公子,要不等三姑娘回去了,奴才私下与您说?”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他相信二公子作为兄长,是不想在三姑娘的面前丢人的。 然而容世泽却是蹙眉:“姣姣是我的亲妹妹,有什么话得需避着她?你直说便是了!” 裕乐一咬牙,只得把容枝枝方才说的那些话,都与容世泽说了。 容世泽听完,差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铁青着脸色道:“你说这些话,都是容枝枝说的?” 裕乐哭丧着脸道:“千真万确,奴才难道还敢骗您不成?那会儿大姑娘说您又当又立,奴才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世泽气得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自己的胸口,拼命地喘气,几乎就要背过气去。 裕乐紧张地道:“公子,您冷静,您先冷静……” 容姣姣这会儿,也是满面的愕然,容枝枝有多在乎二哥,她是十分清楚的,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过来找容世泽撒娇。 哪里知道对方能说出这些话来? 容世泽气呼呼了半晌,方才开口道:“好,好得很!以退为进这一招,算是被容枝枝给玩明白了!” “她以为她这样说,我就会高看她一眼不成?她以为自己是庄周吗?梦里全是漂亮蝴蝶!” 容姣姣一听,轻声道:“哥哥,你消消气!姐姐也是糊涂。” “明知道你被父亲打了,身子不好,还故意说这些不顾姐弟之情的话来气你。” “姣姣看哥哥你这样,真是好心疼……” 说着这话,她的眼泪也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容世泽忙是安慰她:“别哭了!我没事!你这般哭,才是叫我心里不好受。” “你放心,她过几日自然会把药送过来!到时候我便送去你的皓月阁。” 容姣姣:“可若是姐姐不送呢?” 容世泽嗤笑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她怎么可能不送?” “她若是真的不送,我便亲自上门去找她要,我不信她还是不给。” “你放心,哥哥答应了你的事情,是定然会做到的!” 容姣姣听到这里,才放心地笑了起来:“那哥哥你好好养伤,姣姣相信哥哥。” 容世泽点点头:“你也回去吧,我歇一会儿。” 容姣姣一脸乖巧地离开之后。 容世泽这才沉了脸,容枝枝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给药就算了,还说这样难听的话叫裕乐传回来? 她难道不知道,他们的姐弟之情,早就如风中残烛,根本经不起她这般闹?如此只会叫自己更厌恶她? …… 相府。 申鹤进门来,到了沈砚书跟前:“见过恩相。” 沈砚书看向他,淡声问:“事情查清楚了?” 申鹤点头,忙是道:“查清楚了,先前在外头说书,败坏容家大姑娘名声的,乃是城阳侯府的嫡次女徐青青。” 容枝枝回到容家的当天,便有说书人开始编她的不是。 第二日更是说得天下皆知。 相爷得知此事后,便知道不对,便是有说书人讲此事,写个说书的本子按理也没这么快才是,怎么也要一两日。 况且容枝枝到底是容太傅的嫡长女,又是容太傅亲自接回家的,那些说书先生也本该有些顾忌,犹豫一番才是。怎个个那般大胆,还点名指姓? 申鹤接着道:“钱财能使鬼推磨,那几个说书的人,收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之后,立刻便聚在一起,半个时辰便编好了故事。” “只是城阳侯府的人,做事还算是谨慎,说书人根本不知晓是谁收买了他们,只知道有贵人给了钱。” “学生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一些线索,将徐青青给挖出来。” 沈砚书淡声问道:“可知徐青青为何如此?” 申鹤:“学生起初是不知的,倒是家姐一语惊醒梦中人,她说……大抵是嫉妒。” “容家大姑娘从前样样都好,事事在京城都拔尖儿,同样是贵女,徐青青嫉妒也是该然。” “后头学生查了一下,这才知道,徐青青从前在容大姑娘跟前,的确总是阴阳怪气的。” “那妒忌劲儿,几乎是显而易见!” 沈砚书闻言,眸光冰寒,同是女子,徐青青只是因为妒忌,便使出这样阴毒的手段。 叫容枝枝本就因为和离而被人议论的名声,变得更差。 如此歹毒的心机,实在叫人憎恶。 申鹤小心问道:“恩相,您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为好?” 沈砚书淡声道:“查一查城阳侯府所有的阴私,还有徐青青从小到大,做过的所有坏事。” “不论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其事。” “一律交给说书先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徐青青既然能叫说书先生颠倒黑白,将容枝枝说得薄情寡义,不与夫家共患难,那他也不必讲什么君子之道。 若是有些坏事,徐青青确是被人冤枉了,被说书先生讲出去,那也是她应得的。 申鹤听到这里,也是明白恩相这是憎恶徐青青到了极点。 若否,恩相是断然不会叫人去编排女子的名声的,且城阳侯府百年世家,阴私的事自是少不了的,这事儿好办得很。 他立刻开口道:“恩相放心,学生一定将此事办妥,不会叫人查到我们身上。” 沈砚书却是淡声道:“不,叫他们查。让他们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申鹤一颤,在心里默默地给城阳侯府点了一炷香。 走好! 惹得相爷这般,这个簪缨大族,后头若还是这般糊涂做派,怕是要从大齐的贵族中除名了。 申鹤:“学生这就去安排!” 只是往外走了几步。 申鹤又想起来什么,回头看向沈砚书,说出自己心里的忧虑:“恩相,您总是这样默默在容姑娘身后护着,她却什么也不知道,这也太亏了。” 沈砚书淡淡道:“本就不需她知道。” 申鹤觉得头疼,不得不说出一个事实:“恩相,学生知道您付出了什么,也不需她如何回报您。” “可是您总是这般藏在暗处,私下为她筹谋,也不见几面,您与她的感情,什么时候才会有进展?” 沈砚书闻言,耳朵一红。 面上还是一片淡然:“咳,胡说什么?什么感情进展?” 申鹤一脸死意地看着沈砚书,仿佛在说:学生早已看透了一切,您还遮掩,恩相您开始不信任学生了是不是?那学生就要撞死给您看了! 在申鹤这样的眸光注视下。 沈砚书沉眸,语气清冷:“她不喜见到我。” 先前几面几回,她瞧着自己,不是恐惧,便是防备,后头在茶楼,她也是与自己说完了正事,头也不回地离开。 似乎多寒暄一句,都觉得厌烦。 正是因为如此,他不大想出现在她跟前,惹她不喜。 申鹤:“啊?” 这个大齐有几个女子不想做首辅夫人?容家大姑娘连齐子赋都嫁过,竟反而看不上相爷?这是什么眼神? 不行,自己得帮帮恩相才行! …… 如容枝枝所料。 赵婆子这会儿正在王氏的身侧,说出了容枝枝给自己银子的事儿。 随即道:“大姑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难不成以为就这点银子,老奴就会做她的内应不成?” 王氏想一会儿,轻嗤了一声:“想来她不过就是希望你在我跟前,说说她的好话罢了!” “她以为这般,就能得到我的宠爱,让我将她也当作掌上明珠?实在是做梦!” “对了,婆母从前不是给了她一株珊瑚陪嫁?你一会儿将那株珊瑚,搬到姣姣房里去,她哪里配用那么好的东西!” 第一卷 第146章 怀疑我家姑娘通敌? 赵婆子:“这……夫人,大姑娘能同意吗?老太太的东西,她素来最是宝贝的。” 王氏:“她既然想讨好我,自是会同意,你不必想这么多,直接去便是了。” 赵婆子:“是!” …… 听赵婆子说明了来意,容枝枝轻笑了一声:“祖母给的东西,按理我是无论如何不会送人的,但既然来的是赵嬷嬷你,我自然要给你这个面子。” 赵婆子:“……” 我什么时候有这样大的面子了?她可是半分都没忘记,上回夫人命自己叫容枝枝不要吃饭,结果对方拿出糕点,把自己吓晕的事。 “赵嬷嬷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将那株珊瑚找出来,仔细擦拭干净了,亲自送去三妹妹房中。” 赵婆子满心疑虑,将信将疑地离开了此处。 待赵婆子走了,容枝枝吩咐朝夕:“去将东西找出来。” 朝夕气哼哼地道:“姑娘,您还真的要将这珊瑚,送去三姑娘房里不成?” 容枝枝淡声道:“放心,不出十天,她自要亲自将东西送回来,且王氏与她,日后再也不会随便惦记我的陪嫁之物。” 朝夕听自家姑娘这样说,自然也是相信姑娘的。 便忙是喜滋滋地道:“那行,奴婢去取珊瑚来。” 容枝枝自神医留给自己的诸多瓷瓶当中,取出了一个,她已经知晓里头都是什么,也已经规整过了。 待朝夕找出了那株漂亮的红珊瑚。 容枝枝将瓷瓶中的药液,往珊瑚上头滴了几滴,接着便收了起来。 待药水干了。 容枝枝带着人,将它亲自送到了容姣姣那边,见着那硕大的一株珊瑚,还要两个人一起抬进来。 容姣姣看得眼睛都亮了:“是母亲叫你送来的吗?” 她喜欢这株珊瑚许久了,可惜那死老太婆,将它给了容枝枝,瞧都没让自己瞧一眼。 好在母亲与自己说,早晚会将这株珊瑚为自己要来。 容枝枝一脸不舍地道:“正是,这株珊瑚日后就给妹妹了。不过妹妹,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容姣姣狐疑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卖什么关子?” 容枝枝叹了一口气:“其实祖母知道,你也喜欢这株珊瑚,当初没肯给你,是因为得了这珊瑚之后,有个高人说,这是仙人留在人间之物,只有有缘人可以拥有。” 容姣姣冷笑道:“容枝枝,你的意思,莫不是我不配拥有这株珊瑚吗?” 容枝枝:“倒也不是这个意思,那高人只是说,妹妹你的八字与这珊瑚不合,若是放在你房中,想来定是会克你。” 容姣姣脸色一青,骂道:“容枝枝,你不想把珊瑚给我,还编这么多鬼话来糊弄我,你当我是三岁的孩童不成?” 容枝枝一脸无奈地道:“我就知道,说出来了,妹妹你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就将它留在这里,让妹妹与它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吧。” “不过三妹妹千万要记住一点,此乃海神之物,已暂时认我为主。若在人间有损,你恐会被神明诅咒。” “你便是真的发现它克你,也万不能损坏,只能归还我这个原主,如此你身上种种的不利才会消失。” 容姣姣越听越是火大:“容枝枝,你少给我危言耸听,你是真能瞎编!” 容枝枝轻叹:“三妹妹你不相信便罢了,我做姐姐的,该同你说的,都已是说了,我这便先回去了。” 容姣姣气得脸都变了,目送着容枝枝离开。 接着看向繁星,没好气地道:“将这株珊瑚就放在本小姐的房中,最显眼之处!” “一株容枝枝都能驾驭的珊瑚,我才不相信我容姣姣驾驭不了!克我?那倒是克我一个看看!” 繁星:“姑娘,莫要生气,大姑娘想必就是不舍得将珊瑚给您,才故意说那些话叫您不快呢,您动怒了,才是着了她的道。” 容姣姣听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轻哼一声:“你说得是!我一个得了珊瑚的人气愤什么?让她自己一个人因为失去珊瑚难受去吧。” …… 容枝枝离开了皓月阁之后,也不急着回去。 而是去了王氏的院子。 王氏听说她将珊瑚送去给容姣姣了,正在外头求见,便一脸大发慈悲地道:“既然她懂事,便叫她进来吧。” 容枝枝进来,轻声道:“容夫人,我此来,是与你说两件事。” 王氏眉心一皱,她这是什么态度? 怎么听起来,半分对自己的敬意都没有? 容枝枝接着道:“夫人应当也知道,我是和离之身,我用过的东西,对未嫁的女子来说,都是不吉的。” “三妹妹用了我的东西,日后被影响了姻缘,那可就不好了。” “只是珊瑚既然已经送过去了,我自然也不会强要回来。只是请夫人日后,还是掂量几分为好。” 王氏听着心里本是有些窝火,可又不得不承认,容枝枝的话是有几分道理。 也是自己糊涂了,忘了她是和离之身,她的东西给姣姣用,不是平白添些晦气? 王氏冷着脸道:“第二件事呢?” 容枝枝:“东西我本是不想给的,只是赵嬷嬷既然亲自走了这一趟,我也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 “到底是府上的老仆了,总不好叫她因为完不成容夫人的交代受罚。我先告辞,容夫人自便。” 话音落下,容枝枝头也不回地离开。 王氏愣了,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赵婆子,眼底甚至多了几分猜疑,没好气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容枝枝的心里,地位这样紧要了?” 赵婆子都慌了:“夫人,您还不了解老奴吗?老奴对您一直是忠心耿耿啊!大姑娘这怕是离间之计,对,就是离间之计,想叫夫人与老奴生分!” 王氏狐疑地收回了眸光。 …… 回到了倚梅苑。 朝夕问道:“姑娘,您是想挑拨夫人和赵婆子的关系,叫赵婆子为您所用吗?” 容枝枝:“是啊。她是母亲身边最得用的人,如果害祖母的帮凶在家里,只要能撬开赵婆子的嘴,便一定能知道我想知道的。” 朝夕蹙眉:“可是您做得这样明显,夫人会相信吗?” 容枝枝看她一眼,轻声道:“你知道什么叫阳谋吗?” 朝夕:“便是……所有人都知道姑娘您的盘算,可还是心甘情愿地上当。” 容枝枝笑了:“正是如此。” 王氏和赵婆子都知道自己想离间,可如此,她们便会互相信任了吗?并不会! 以她生母的那个个性,从此以后,只会开始小心提防赵婆子,担心对方什么时候就被自己策反。 …… 接下来的时日,容枝枝耐心地等着容姣姣将珊瑚送回来。 只是还没等到珊瑚。 却是先等到了门房禀报的消息:“姑娘,龙行卫的统领宇文湛来了,请姑娘您去内狱走一趟。” 朝夕脸色一变:“叫我家姑娘去内狱做什么?难道还怀疑我家姑娘通敌不成?” 第一卷 第147章 我把齐子赋让给你 容枝枝看了朝夕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按理说,龙行卫是不可能怀疑她通敌的,因为抓住玉曼华,她在其中也颇有功劳。 门房道:“奴才也不知是为什么,主君这会儿,已是在前院与宇文统领聊上了。” 容枝枝颔首,举步往前院去。 既然父亲还能与对方聊起来,而不是剑拔弩张地对峙,想来并不是什么坏事。 宇文湛见着了容枝枝,忙是见礼:“末将见过县主!” 容枝枝:“宇文统领不必多礼,不知统领寻我,所为何事?” 宇文湛一脸惭愧地道:“实不相瞒,末将是来求县主帮忙的。” “县主,昭国的二王爷玉驰已经身亡,可我们又查到,他们还有一支五十多人的卧底队伍,并未落网。” “玉曼华和细雨抵死不招,可今日,玉曼华忽然说只要单独见您一面,便告知末将,他们昭国人联系的暗号。” 容太傅道:“既然是为了国事,枝枝你便走一趟吧。” 容枝枝也没有犹豫分毫,吩咐道:“备马车。” 宇文湛松了一口气:“末将还担心县主不愿意见玉曼华,或是害怕您一个姑娘家,出入内狱,叫人说长道短。” 容枝枝轻声道:“统领过虑了,国事为重的道理,容枝枝还是明白的。” 况且,她本来也想见见玉曼华。 宇文湛听完,心里也对容枝枝多了一分敬意。 马车到了龙行司。 容枝枝是戴着面纱下车的,面纱的外头,系着一圈金子制作的流苏,压着面纱,免了被风吹起那层轻纱。 然而便是遮住了容貌,还是难掩国色之姿。 龙行卫不少人翘首盼望。 见着朝夕扶着容枝枝下了马车,他们眼底都浮现出几分痴然来,美人,有时候是一种感觉。 单只看气质,只瞧眉眼,便令人觉得如天上神女,只敢远观而不敢亵渎。 眼见容枝枝在宇文湛的引路下,往牢狱去了。 那些个人才回过神,还发觉自己不自觉地屏息了。 有人忍不住小声骂了起来:“齐子赋是有病吧!放着这样的夫人不喜欢,还要闹什么贬妻为妾?” “先前与他做同僚的时候,我还将他引为至交好友,想来我也是病得不轻。” 与齐子赋这样不惜福的人来往,自己的福气都会散掉! “可惜了,这样风华绝代的佳人,这辈子算是被齐子赋毁了。” 便是二嫁,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再难门当户对了。 众人一阵叹惋。 这些容枝枝自是不清楚的。 带着她走到了玉曼华的牢房门前,宇文湛看向玉曼华:“你想见的县主到了,可以告诉我暗号了吧?” 玉曼华:“可以!” 她在地上划了一个符号,开口道:“在城西青花巷的第十二家门槛处,划这个符号,会有人出来见你。说你是我的人,会有人带你去卧底的根据地。” 宇文湛审视的眼神,盯着玉曼华,似乎是想知道对方的话,是真是假。 玉曼华自嘲一笑:“我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蒙骗你们,对我并无什么好处。” 宇文湛收回了怀疑的眸光,看向容枝枝:“县主,辛苦您了。” 容枝枝点点头。 宇文湛便暂且离开了此地。 只余下容枝枝和玉曼华隔着牢房相望。 看着容枝枝一副纤尘不染的模样,玉曼华又瞧了瞧自己这一身的脏污,苦笑了一声:“没想到再与你见面,会是这副模样。” 容枝枝平静地看着她,眼睛里头没有一丝波澜。 只淡淡问道:“你想见我做什么?” 她们两个之间,可并不是能够叙旧的好友关系。 玉曼华见着她这般模样,兀地有些生气:“容枝枝,你看见我,就半点内疚都没有吗?” 容枝枝听笑了:“我内疚什么?” 玉曼华:“如果不是你,我与皇兄复国的计划,此刻一定十分顺利。同为女子,你坏了我的好事,毁了我复国的梦想,难道你不用内疚?” 容枝枝轻嗤:“那你呢?同为女子,你明知道齐子赋已经有妻子,还要跟了他。” “你与齐子赋二人,将我变成整个大齐的笑话。” “叫我被人指摘,被人辱骂,你什么时候又内疚过了?你不是一直都理直气壮?” 玉曼华盯着容枝枝,气愤极了:“你这种小家小情,哪里比得上我的复国大业?” 容枝枝:“莫要说些笑话!你想颠覆的,是我的母国。你的复国大业,并不比我维护母国的心高贵。” “玉曼华,从头到尾,你傲慢地将我视作你复国大业的牺牲品,介入我的婚姻,毁了我的完美名声,间接害死我的祖母。” “可你想没想过,我会报复你,你会输给我?” “如今,我也毁了你的人生目标,毁掉你的复国梦想,害死你视作希望的二皇兄,我们应当算是扯平了才是。” 玉曼华心里怨恨极了,眸子都充了血:“你……” 容枝枝眼中都是嘲讽:“夺夫复国,忍辱负重,心有宏愿的公主,啧,多么完美的一出大戏,可惜了,你的对手是我。” “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亡国,我帮你与你的国家,还有那些余孽一起亡个彻底,也挺好的不是吗?你们也算能走得整整齐齐。” 玉曼华怒道:“容枝枝,你在得意什么?你不过就是用阴险的手段赢了我罢了,你这个鼠辈!” “罢了,我懒得与你吵!我叫你过来,并不是为了听你讥讽我的!” 容枝枝也不想再听她那些脑瘫般的道理。 便淡淡道:“嗯,我一直在等你说出叫我来的用意。” 玉曼华深呼吸了几口气,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道:“我帮你和齐子赋重归于好,你想办法救我出去!” “你不是救过沈砚书?他还为了挡剑了,想来如果你去求他放了我,他是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容枝枝觉得自己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帮我,跟齐子赋,重归于好?” 玉曼华理所当然地道:“你不就是生气我毁了你的婚姻,毁了你的完美人生吗?” “如果我能够叫你和齐子赋和好如初,你还有什么理由怪我?” “我知道如你这般,文臣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子,一辈子就以做好一个贤妇为人生目标。” “我看你不起你这样的人,也同情你这样的人,但我也不吝于成全你,将齐子赋完完整整地让给你。” “只要你能保住我这条命,我便答应你,去骗齐子赋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如此他就能彻底放下我,回到你身边了!” 第一卷 第148章 我会让你名声更差的 玉曼华心里其实也清楚,齐子赋对她并不是爱,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想来齐子赋多少是记挂的。 她觉得自己提出了一个叫容枝枝无法拒绝的条件。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你真的觉得,我对齐子赋还有丝毫感情?” 玉曼华沉眸,开口道:“我知道你对他没有,若是你有,想来也不会叫齐家被我连累至此。” 甚至,如果对方喜欢齐子赋,自己可能在齐家早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但是…… “你这样的贵女,更在乎的,不是你的名声,还有贤妇的身份吗?难道不想回到齐家,继续做你的大妇?” “你我都清楚,二嫁是是会遭人嫌弃的!” 容枝枝兀地道:“我问你一件事。” 玉曼华:“什么事?” 容枝枝:“我祖母的事情,你参与了吗?” 玉曼华一脸迷惑:“参与什么?” 看着玉曼华的表情,的确不像是装的,容枝枝的心思沉了下去,也是了,自己在期待什么呢? 帮凶肯定是自家人。 玉曼华哪里有本事,叫王氏将那名说漏嘴的丫鬟打死? 她淡声道:“既然你不清楚,就算了。” “玉曼华,你又错判了我,从齐子赋叫我做妾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不想再做贤妇了。” “你见过谁家的贤妇,会于公婆还在席面上的时候,掀翻了饭桌的?” 玉曼华一噎:“这……” 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容枝枝,对方一把掀翻了桌子的那一幕,她到现下都觉得心有余悸。 容枝枝:“你该庆幸,我祖母的事情你没参与,否则你早就没命与我说话了。” “日后莫要再找我,从我身上你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 话说完,容枝枝转身便走,似是多看玉曼华一眼,都觉得晦气。 玉曼华脸色都变了,她好不容易才想到自己唯一的生路,却不想容枝枝竟完全不照着自己的计划与期待行事。 玉曼华试图追上去,可是被栏杆拦住,她只能冲着容枝枝的背影叫嚣:“容枝枝,你站住!” “你不帮我的话,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名声更差的,容枝枝,你听到没有?” 容枝枝置若罔闻。 名声这东西,对她来说,早就是可有可无之物了,有固然很好,没有她也不甚在意。 只是她也兀地顿住,轻蔑地回头看向玉曼华:“玉曼华,日后还是少以昭国的女英雄自居。” “对宇文湛说出你们联络的暗号,出卖你的同袍,就是为了找我求你活命的机会。你这样的人,配自称英雄吗?” 玉曼华生气地道:“你知道什么?我比他们有用多了!他们五十多个人,加起来也不及我一个出众。” “我活着,日后才能做更多的事!” 容枝枝讥讽一笑,没再理会她,自私自利的人,口中总是有数不尽的借口。 她这般瞧不起自己的模样,气得玉曼华咬牙,若是她能活下来,她早晚会证明给容枝枝看,她就是英雄! …… 令容枝枝意外的是。 刚走出内狱,便见着穿着一袭墨色锦袍,长身玉立的人,大步往这边而来,他白玉般的脸,此刻瞧着还有几分浮白,想来身体还没有痊愈。 容枝枝一脸意外,微微屈膝见礼:“见过相爷。” 如今她是正二品的县主,已不必行跪礼了。 沈砚书:“免礼。” 容枝枝问道:“相爷您怎么来了?您的伤势,已是大好了吗?” 沈砚书淡声道:“嗯,好些了。” 只是说出这句话之后,沈砚书的眼神,往边上的申鹤脸上看,有点儿冷沉。 申鹤不是说,容枝枝遣人去申家说单独去见玉曼华有些害怕。 他才立刻出门赶来。 可看容枝枝的样子,根本就没想过他会来。 申鹤的眼神往天上看,不与恩相对视,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对,若是没有自己神助,相爷与容家姑娘,还不知拖拉到何时呢。 容枝枝恪守礼仪:“相爷先请。” 沈砚书没说什么,转身先行,而容枝枝慢了一步在身后,她心想沈砚书过来,或许是想知道,玉曼华见自己做什么? 于是淡声将玉曼华与自己说的话,娓娓道来,都与沈砚书禀报了。 沈砚书听完之后,也就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申鹤深深皱眉,就一个“嗯”字? 他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于是看向容枝枝,笑着问道:“县主,您觉得我们恩相为人如何?” 沈砚书步子一顿,偏头看了申鹤一眼,眼神仿佛冰刃,只是心里也难免紧张起来,对于容枝枝的回答,既期待又忧虑。 容枝枝一愣,实话实说道:“相爷风光霁月,世无其二。” 申鹤笑得见牙不见眼。 大着胆子无视了恩相的眼神,接着道:“那想来县主应当不讨厌恩相了?” 容枝枝蹙眉,意外地道:“不知大人何出此言?容枝枝怎会厌恶相爷?” “于公,相爷是国之栋梁。于私,相爷也多次有恩于我。” “我这辈子做最对的一件事,应当就是四年前,救了相爷一次。” 她话音一落。 沈砚书便回头,那双好看的凤眸,定定地看着容枝枝:“果真?” 容枝枝哪里会知道,沈砚书看似镇定,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她轻声道:“自然是真。” 只是面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好看得过分,叫容枝枝对上他这样的眸光,都不自觉地愣怔了一下。 难怪这个京城,倾慕沈相的女子,如过江之鲫。 这样一个出众的人,还长了一张潋滟如画的脸,谁能不心动? 沈砚书薄唇淡扬:“嗯,本相知道了。” 本就是好看至极的男人,笑起来自然更是好看。 容枝枝自认自己并不是肤浅的人,可也是觉得,与对方这样出众的人,多相处几回,怕也是忍不住有些不该有的心思。 想起父亲警告自己的话。 她轻声道:“相爷,我先回去了。” 沈砚书:“好。” 容枝枝上了马车后,才不自觉地吐出一口气。 朝夕小声道:“姑娘,您好似见着相爷,挺紧张的。” 容枝枝一愣:“是吗?” 朝夕认真地点头。 容枝枝实话实说道:“相爷是个……容易令人自卑的人。” 他是一个太过完美的男人。 哪怕她不是和离之身,未曾婚嫁过,沈砚书这样的人,或许都会令她自惭形秽。 沈砚书哪里知道她主仆的对话? 宇文湛这会儿,也到了沈砚书的跟前,与他禀报相关消息。 容枝枝的马车到了闹市区,兀地一声响,竟是塌陷了下去。 容枝枝抓住了车壁,才堪堪坐稳! 朝夕好险没摔出车外,忙是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容枝枝的眼神,当即森冷如冰! 第一卷 第149章 你想自毁容貌? 这个马车,是祖母重金给她打造的那一辆,无缘无故的,自然是不会出问题。 车夫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县主,车轮断了。” 容枝枝与朝夕一起下车。 车夫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紧张地道:“县主,这样的动静,亏得是没有惊马,若是吓到了马,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他这般一说,容枝枝也明白,有人对她的马车动手脚,是想要她的命呢! 大街上不是查案的时候,她便只是去看了看那马车,好在只是车轮坏了,换一个轮子,便能修好。 她心里的火气,堪堪压下一些,这是祖母留给她的东西,若是修不好,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车夫:“姑娘,这可如何是好?这里离我们府上,还颇有些远,这天寒地冻的……” 眼看这天,又要下雪。 “要不,您先上边上的茶楼,小坐一会儿,奴才去买个车轮,回来修一修?” 容枝枝正要答应。 却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也行驶过来,见着路被拦住,那边的仆人便即刻过来问了问。 瞧着对方马车上的标识,容枝枝下意识便想避开。 立刻转身往茶楼去。 却不想,那马车的主人打开车窗,看到了容枝枝,忙是下来了:“原来是县主!” 容枝枝只觉得头疼。 看到乾王府马车的标识的时候,她觉得不管是谁,自己最好都是避开为好。 令她难受的是……居然还是最麻烦的那个人。 姬无蘅! 人家都上来打招呼了,容枝枝自也只能回身一礼:“姬大公子!” 但见面前的男子,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青涩和羞赧,对容枝枝的心思,几乎是藏都藏不住。 容枝枝也不觉开始反省,自己从前是不是有些迟钝,怎么在乾王妃与自己开口之前,她一点都没察觉姬无蘅的爱慕之意? 姬无蘅的眼神,往容枝枝的马车上瞧了瞧。 对容枝枝拱手一礼:“原来是县主的马车坏了,县主若是不嫌弃,不如乘坐在下的马车回去。” 容枝枝看他一眼。 他忙是道:“县主莫要误会,在下一会儿自行回府,并不与县主同车。” “姬无蘅不是莽撞无礼之辈,自也不会坏了县主名节。” 在大齐,除非已是夫妻,或已经定亲,否则男女是不能同车的。 见他思虑如此周全,朝夕都忍不住对姬无蘅多了几分好感,心里更是觉得可惜,若是谢氏不反对就好了。 容枝枝都没思索,便淡声道:“多谢姬大公子好意,此事容枝枝会自行处理。” 若是真的让姬无蘅派马车送自己回去,谢氏知道了,还会以为自己自嘴上答应了不打算同姬无蘅在一起,私下却又有不该有的心思。 姬无蘅一愣,没想到容枝枝会拒绝。 他想起来,容老太君去世了之后,祖母派了人去齐家问容枝枝的意思,可最后也没告知他结果。 祖母只是叫他再等一等,先不急。 难道…… 她当初是拒绝了? 他心中难掩失落,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有一名侍女从不远处过来,到了容枝枝跟前。 笑着道:“是南阳县主的马车出了问题吗?我家菁华郡主路过,想送县主一程,不知县主可愿意赏脸?” 容枝枝松了一口气,虽不知郡主为何帮她,但也是解了眼下困局。 便忙是道:“劳烦郡主了。” 接着,容枝枝看向姬无蘅,一礼道:“今日多谢姬大公子好意,听闻公子近日为我说了不少话,容枝枝也感激在心。不好叫郡主久等,本县主先行一步。” 姬无蘅拱手道:“县主先请。” 他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是藏不住的伤怀,都是聪明人,容枝枝既然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那便是不想与自己沾上关系了。 容枝枝上了菁华郡主,宗政瑜的马车。 容枝枝为表礼节,取下了面纱,才道:“见过郡主。” 菁华郡主出自钧王府,钧郡王乃是大齐唯一的一个异姓王。 宗政瑜身着一袭艳色衣裙,眸光坚定,眉眼瞧着颇有些强势,审视的眼神,在容枝枝的身上扫视:“坐吧。” 容枝枝:“多谢郡主。” 她如今和离,名声不好,大家闺秀,都是轻易不敢同她来往的。 宗政瑜肯帮她,确实也值得谢。 宗政瑜倒是个直白的人,直言道:“不必谢我,我是从隔壁的小巷路过,被沈相遇着了,请我帮忙送你一程。” “沈相想来也是知道我的性情和出身,才求到我这儿,几句闲话奈何不了我,我也并不看在眼里。” 容枝枝:“……” 她哪里会知道,她离开不久,沈砚书也离开了龙行司,两府有一段路是要同行的。 沈砚书的车夫,远远瞧见这一幕,沈砚书又看到了菁华郡主这个“有缘人”。 容枝枝:“相爷有心了。” 宗政瑜看她一眼:“好端端的,马车怎会出事?是你家里的人,不想你好?” 容枝枝轻笑,不答反问:“郡主是出门游玩的吗?” 她实则很欣赏宗政瑜这样快人快语的人。 可对方是钧王府的独女,是全家的掌上明珠,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自然可以有什么便说什么,说错了,也会有人给她善后。 与自己自是不同。 宗政瑜轻嗤了一声:“你啊,一瞧就是没被家里人善待!” 浸泡在爱里的人,不会活得这样小心翼翼。 “可你长这样好看,也不便搬出来住,只是一个县主身份,怕是保不住你。” 见宗政瑜与玉嬷嬷说了一样的话。 容枝枝对对方的防备,也散去许多,眼底多了一丝决然:“若是没这容貌,不就省心了?” 宗政瑜一惊。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当真打算寻机会搬出来,但是也担心容貌惹祸,所以想自毁容颜不成? “你可别冲动!你这张脸,便说是女蜗娘娘的杰作也不为过,若是毁了,多可惜?” 容枝枝淡声道:“身外之物罢了,能活着顺心才更要紧。” 宗政瑜本是有些瞧不上容枝枝这副闷沉沉的做派,可听到这里,才算明白,容枝枝的难处,想来是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若不是无路可走,哪个姑娘家会想到毁容来? 心里难免多了几分同情:“你且不要冲动,不要绝处,勿要走极端。” 容枝枝:“自然。” 哪个女子不爱美呢?若非必要,她也是舍不得的。 宗政瑜心惊肉跳了看了她一会儿,才又道:“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容枝枝有些意外,以宗政瑜的身份,有什么事能求到自己身上? 她斟酌着道:“郡主请讲。” 宗政瑜:“我近日里瞧上了一个小郎君,想你帮着说媒,你放心,此事若是成了,我会报答你的。” 容枝枝面皮一抽,觉得她这话真是来得莫名。 钧王府要给宗政瑜说亲,哪里犯得着找自己帮忙?再者说,自己如今是个和离妇,在世人眼里,说亲也是不吉的。 宗政瑜接着道:“实则是你先前帮他说成过一回,我觉得你在乾王府,较能说得上话。” 容枝枝可就说过一回亲事,迟疑道:“你是说……乾王府的二公子,姬无偃?” 宗政瑜点点头,清了清嗓子道:“先前听说他退了齐语嫣的婚,我本是瞧热闹的,没想到那小郎君瞧着水灵灵的,我喜欢得很。” 容枝枝:“……” 倒是很少听见女子用水灵灵,来形容郎君。 宗政瑜脸色有些热:“只是乾王妃这个人你也知道,她喜欢像你这般沉稳内敛性子的姑娘,怕是会嫌弃我强势、无拘了些。” “这忙你能不能帮,给个话!” 容枝枝想了想,开口道:“我与乾王府,如今也有些尴尬,若是有机会,我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 她上回就给姬无偃说了门糟糕的亲事,按理是不好开口,可今日对宗政瑜印象不错,加上沈砚书也请宗政瑜帮忙,想来他也认为对方是个好的。 宗政瑜听完,心情便好了:“那就多谢你了!” 马车到了容家。 容枝枝下了车,宗政瑜笑道:“相爷委托的事,我也算做到了,我先回去了!” 宗政瑜决定一会儿去相府,与沈砚书说一说,怎么能让容枝枝毁掉自己的脸呢? 容枝枝:“今日多谢郡主,郡主请!” 目送着马车离开,容枝枝难免有些羡慕宗政瑜,能活得这样自在。 而这会儿,容姣姣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郡主说的相爷委托的事,是什么事?难道是相爷让她送你回来的?” 容枝枝不想理她,便当没听到,往府里走。 容姣姣没好气地拦下她:“容枝枝,我说话你没听到?相爷看在我的面子上,叫人送你回来,你也不与我说声谢?” 第一卷 第150章 三百条求婚的计策 容枝枝今日马车损毁,不是王氏的手笔,便是容姣姣干的好事,她心里本就十分不快。 还一再听容姣姣这种脑瘫言论,到底有些不耐了。 转身便抓住了容姣姣的手腕。 容姣姣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容枝枝盯着她:“走吧!我们现在便去相爷府上,问问他到底是不是回回都为了你才帮我的。” “若都是为了你,日后便要他离我远一些,我不需要他的帮助!” 容枝枝这也是心里话,倘若沈砚书当真是为了容姣姣,那她的确是不稀罕对方帮忙。 许多事情她也不是不能自己解决,何必要让容姣姣隔三差五地说这些话恶心自己? 容姣姣看着容枝枝眼里的疯感,只觉得对方对自己的容忍,好似已经到了极限一般。 忙是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容枝枝,你是不是疯了?哪里有人上门问这种事的?” 容枝枝冷笑:“怎么,你不敢?” 容姣姣:“我是为了家里的名声……” 容枝枝:“既然不敢,你以后就给我闭嘴,莫要再说这些话来恶心我,我不是每次都有耐心听你出虚恭!” 话说完,她松开容姣姣的手,大步走进了府内。 容姣姣的脸色青白交加,出虚恭不就是放屁吗?她说自己放屁? 若不是担心相爷觉得,自己在家里与姐妹都相处得不好,从而对自己印象不佳,她早就去相府对峙了。 罢了,以后不说这些就是了。 …… 宗政瑜离开了容家之后,便直接往吏部附近的茶楼去。 瞧沈砚书那会儿的模样,也是去吏部当值了。 待到黄昏时分,沈砚书从里头出来,便被她的奴婢请上了楼。 宗政瑜便是一贯无羁,可面对沈砚书,还是不敢造次。 起身一礼道:“相爷。” 沈砚书:“郡主不必多礼,本相今日,欠了郡主一个人情。” 宗政瑜笑笑:“这个人情,南阳县主自己会还,我已经与她说好了。” 沈砚书眉心微蹙,但也还算了解容枝枝的本事,便也没有追问。 “本郡主这会儿邀相爷过来,是想与相爷您说一事。” 接着,她便把容枝枝想搬出去,还想毁容的事情,都同沈砚书说了。 沈砚书听完之后,眸光也沉了下来。 申鹤都懵了:“这……这也不至于吧?便是在容家过得不好,好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啊,何必要……” 乘风摇摇头:“你不懂!上次王氏有多恶心人,我也是见识过的。” “我那日一去容府蹲着,便见王氏打骂县主,赶忙回来禀报了。” “一天天与那样的家人在一起,真正相处的人,才会知道有多窒息。” 宗政瑜故意道:“连容貌都不想要了,想来容枝枝是没打算再嫁人了啊,难道当真那样爱齐子赋,被齐子赋伤了心,便谁都看不上了?” 她说完,悄悄地去看沈砚书的脸色。 果然便发现沈砚书听完,薄唇微微抿着,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 啧…… 宗政瑜懂了,果然啊。 沈砚书思虑片刻,便道:“今日之事,多谢郡主提醒。” 宗政瑜:“别忙着谢我啊,相爷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沈砚书也没隐瞒什么,道:“抓出昭国余孽之事,县主本也有功,可借此让陛下,赐给县主一座府邸和一些亲卫。” 他再私下放几个高手在亲卫中,应当也能保护她。 宗政瑜觉得,面前这个人,大抵是个榆木脑袋,偏生的对方的身份在那儿,叫她讽刺都是不便。 便是道:“相爷您就只能想出一些古板的法子?” 沈砚书:“?” 宗政瑜也不与他绕弯子了:“您怎么不考虑娶她呢?若是相爷娶了容枝枝,日后还有谁能欺负她?” “您想的法子是好,但也只能保证她的安危。可那些不长眼的,嘴上想说话中伤她,也还是会伤到她。” “但她做了首辅夫人,可就不同了。” 接着她就看见,素来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永远都是一脸清冷的沈砚书,在听完她的话之后,一张白玉般的俊颜全红了。 沈砚书:“娶,娶她?” 乘风嫌弃地转过头去,谁信啊!他们家运筹帷幄的相爷,说起与心上人的婚事,甚至能结巴! 宗政瑜瞧着沈砚书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觉得稀奇得很,原来世人眼里,心中根本放不下情爱的沈相,早就有白月光呢。 她道:“自然了,相爷您好好想想,我说出来的,是不是最好的法子?” “虽然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只是县主如今这般情况,也较为特殊。” “她是个聪明人,本郡主以为,相爷斟酌一番说辞,亲自与她谈谈,她说不定会同意的。” “天色也不早了,菁华便先回去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实在是舍不得容枝枝那么好看的脸毁了,这才特意来说这些的。 沈砚书颔首,示意对方自去便是。 宗政瑜离开了好一会儿,首辅大人还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一直未曾平息。 那种隐秘的期待呼之欲出,面上的薄红也并未散去。 申鹤道:“恩相,郡主这个法子妙啊!左右容家大姑娘都和离了,也该轮到您抱得美人归了吧?” “先前您误以为县主不想见您,今日学生也帮你问过了,她不止不讨厌您,还挺欣赏的,既然如此,您何不抓紧机会?” 沈砚书抿着薄唇,一直不出声。 听完了申鹤的话,竟是连脖子都开始泛红了。 申鹤也是没想到,自家恩相都已经快三十岁了,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姑娘投怀送抱,虽然他一个都没碰,可到底也不该纯情到这个份上吧? 他试探着问道:“恩相,您可是不好意思主动与县主提及婚事?” 话是这样问,可申鹤也觉得不可能,要知道相爷这些年,与他国君王谈判,都半点未曾露怯,气场能强到叫那些帝王都抬不起头。 这点小事儿,相爷怎么会胆怯呢? 然而。 片刻之后,他听到恩相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申鹤:“?” 乘风也是翻白眼,道:“主子若是好意思开口问容家姑娘嫁不嫁他,至于一个花环都要锦狸和锦和少爷送?” 申鹤挺直了脊背,觉得这事儿还是得靠自己。 他拱手道:“恩相,此事便由学生来安排。您为官十载,做首辅五年,门下门生幕僚无数。” “您给学生三日时间,学生必与他们一起,为恩相您写下求婚计谋三百策,总有一策是您能用的。” “每一策论中,如何与县主开口,县主可能如何回复,您再如何应对,学生们都会给您推算得清清楚楚。” “保管叫您好意思与她聊,且不出半点差错。他们都是您的人,自也不会在外头说什么不该说的。” 每一句话都教恩相说,照本宣科都不会,那还说得过去? 乘风面皮一抽:“倒也不必如此夸张吧?你将相爷说得跟废物一般,还要你们一句一句推算,一句一句教了?” 话刚说完,沈砚书冰冷的眼神,就落到了他身上。 乘风:“?” 沈砚书见他噤声了,轻咳一声,扫向申鹤:“此事便交你,句句谨慎推断,万勿出纰漏。” 申鹤:“学生领命!” 乘风:“……相爷,属下回去之后,自己去领板子。” 所以我刚刚是骂了相爷是废物对吧?有时候吧,就真的很想把自己的嘴捐了。 腚跟着这嘴是真倒霉。 第一卷 第151章 把这破珊瑚还给容枝枝 容枝枝回了容府之后,倒也不急着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自去了容太傅的书房。 容太傅见她前来,先是扬眉问道:“内狱的事,处理的可还算顺利?” 容枝枝:“一切顺利。” 容枝枝没有多说,容太傅也没有多问,龙行司的事情有沈砚书看着,不需要自己插手,况且他如今丁忧,更没插手的理由。 便只是道:“那你此刻前来,是有何事?” 容枝枝轻声道:“今日女儿的马车车轮断了,父亲应当知道,祖母是请了何人为我打造的马车。” 有时候话也不必说太白,到了这里,容太傅便已经听明白了。 他蹙眉问道:“你觉得是谁做的?” 容枝枝:“女儿不知。” 容太傅换了一个问题:“那你希望此事,如何处理?” 容枝枝一脸恭敬地道:“女儿只希望不会再有下回便可。” 她何其了解自己的父亲?这一次自己并未出事,如果自己揪着不放,表示非要严惩动手脚的人,他只会觉得自己不识大体。 既然这样,她都懒得亲自去查了,查出来也是重拿轻放,是故只需表明自己的态度,父亲自会处理。 如她所料,容太傅听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你放心,此事为父会给你一个交代!” 容枝枝:“多谢父亲,女儿告退。” 她前脚离开。 容太傅便沉着脸,开口吩咐道:“叫夫人过来。” 仆人:“是。” 难得知晓夫君找自己,王氏是欢天喜地地前来的,来的时候还带上了自己刚为夫君煮的姜茶。 “夫君,你快喝一口,天冷得很,暖暖身子。” 便是容太傅的书房,点了不少炭火,可这姜茶也是有益无害的。 容太傅本是极为不快,可见王氏对自己如此尽心,眉宇间的戾气到底散去了几分。 语气还是有些严厉:“姜茶先放着,我有事问你。” 王氏立刻正色,小心地道:“夫君,何事?” 容太傅把容枝枝马车出问题的事情说了。 王氏当即变了脸色:“夫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妾身动手不成?” 容太傅冷着脸道:“你是府上的主母,掌管中馈,无论此事是否你亲手为之,你也有责任在身。” 王氏脸色一白,也只得称“是”:“是妾身治家不严。” 容太傅:“再不喜欢枝枝,她也到底是容家人,是你我的血脉。今日她也十分懂事,只与我说了此事,并无要追责的意思。” “她若当真摔死在大街上,又是县主,若是大理寺查一查,府上如何收尾?” “你想让我变成笑柄,叫全天下都觉得,我前脚将她接回来,后脚就要她的命?” 王氏听到这里,忙是保证道:“此事妾身当真是不清楚,一会儿妾身回去查一查,日后府上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夫君放心。” 容太傅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王氏忙是端着姜茶又过去:“夫君消消气,妾身日后一定万分注意,不叫人犯糊涂。” 容太傅接过了姜茶,未再责备。 只是道:“一会儿你给枝枝送些衣衫首饰过去,也算是安抚。” 王氏心里不情不愿,嘴上也只好道:“妾身知道了。” 王氏离开书房之后,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径自去了皓月阁。 瞧着容姣姣道:“你姐姐的车轮,是不是你叫人动的手脚?” 容姣姣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这,母亲……” 看她这样子,王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蹙眉道:“方才你父亲将我叫过去骂了一顿,就是为了这事!以后你莫要再做这种蠢事了,她真的摔死在外头,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容姣姣嘟着嘴,不高兴地道:“那难道就由着她一直在我们跟前,顺风顺水地活着不成?” 王氏:“对付她的法子有的事,没必要闹得你父亲不快。” 容姣姣小声嘟囔:“您都已经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是事事以父亲为先。” 王氏横她一眼。 容姣姣撇嘴,不敢多说了,只是蹙眉道:“母亲,我这几日身上很难受,又是燥又是痒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王氏忙是问道:“可找府医看了?” 容姣姣:“瞧了!没什么大碍,还细细盘问了我每日的膳食,都是无事的。可就是不舒服,夜间难受得睡不着!” 倒是繁星这会儿想起来什么了,说了一句:“姑娘,好似就是这株珊瑚送来了之后,您才开始不舒服的。” “难不成……难不成大姑娘说的是真的,当真是这株珊瑚克你?” 容姣姣听完,脸都青了。 忙是开口道:“会不会是容枝枝在珊瑚上动了手脚?” 繁星:“可是……若是珊瑚动了手脚,奴婢们不是也得出事吗?” 容姣姣面色僵住了。 王氏本就心情不佳,这会儿还听说这事,更是来气,起身便道:“我砸了这珊瑚!” 容姣姣吓了一跳,忙是拉住了王氏:“母亲,砸不得!” 也立刻把容枝枝说的其他话讲了。 若是珊瑚克自己是真的,那容枝枝说的其他的话,想来也是真的!只有物归原主,珊瑚对自己的坏影响才会消失! 母女两个对着珊瑚看了许久。 王氏就是再生气,到底也不会拿容姣姣的身体开玩笑,只好沉着脸隐忍下来:“难道要将它送回去不成?” 好不容易才要来的。 容姣姣其实也不甘心,还找府医过来看了看。 府医瞧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而且他也认为,在房里进出的其他人都没事,那应当不是珊瑚的问题。 这下容姣姣是真的慌了。 她死活不肯还,又忍了两日,结果身上的症状更严重了,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 遣繁星道:“你将东西赶紧给她送回去!晦气死了!什么海神之物,分明是邪祟之物,拿走,赶紧拿走!” 看着珊瑚被送回来,等皓月阁的人走了。 朝夕瞪大眼,问容枝枝:“姑娘,想来三姑娘是真的相信这珊瑚克她了?” “您是在珊瑚上下毒了不成?不对,可若是下毒了,她房里的其他人不是也会中毒?” 第一卷 第152章 坑了王氏两斤金子! 容枝枝轻嗤一声:“我滴在珊瑚上的,是上好的补药。此补药无味,红色,滴两滴在血珊瑚上,府医自然瞧不出来。” “容姣姣平日里都会服用燕窝,与此药合在一起,身体自然会不适。” 身体虚会不舒服,补过头也会不舒服。 容姣姣房里的侍婢平日里不会吃燕窝,自然也不会跟着一起难受了。 “府医未必没有怀疑过容姣姣是不是补过头,可检查过她食用过的东西,这个疑虑当然也打消了。” 朝夕惊了:“奴婢还是第一回知道,上好的补药也能整人的,倒也不愧是神医他老人家的手笔,奴婢将珊瑚擦干净放好!” 容枝枝点头:“去吧。” 不多时,赵婆子带着人,送了些衣衫和首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县主,这是夫人给您添的,您看着选吧。” 容枝枝瞧了一眼,王氏是知道恶心人的。 这些衣衫无不花枝招展,都是时下最兴的款式,只是她如今守孝,自然是穿不得的。 待日后能穿了,这衣衫也过时了。 如此王氏衣服是给了,她却是将之穿上身的机会都没有。 那些首饰也是同样,并不是普通的金器,上头用了五颜六色的珐琅彩工艺,也是时兴的款式,她若是戴这样的东西出门,怕是会叫人骂得抬不起头。 见容枝枝没个动静,赵婆子扬了一下眉梢:“姑娘,您还愣着做什么呢?难道都不喜欢?” “主君说,上回您马车出事,受惊了,要安抚安抚您。” “所以啊,这些物件,不拘您选多少件,夫人都是不会见怪的。只是您若是一件都看不上,那也怪不得夫人了,老奴可就都带回去了。” 容枝枝轻声问道:“赵嬷嬷近日里,在容夫人身边,过得还顺心吗?” 赵婆子面色一抽,说起这事,她就来气。 上回大姑娘过去挑拨了那两句后,夫人动不动就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看自己。 赵婆子没好气地道:“老奴好得很,不劳烦姑娘费心!” 只要自己今日这事儿办好了,夫人一定会重新信任自己的,想着赵婆子的下巴都微微抬了抬。 容枝枝看着她的模样,就明白了什么:“想来送这样的首饰来,也是赵婆子你对容夫人,提出的建议吧?” 赵婆子也不怕她知道,扬眉道:“正是老奴。” 容枝枝淡声道:“既然这些首饰可以随便选,朝夕,你将所有的金器,都留下吧!” 赵婆子脸色一变:“不是,姑娘,您这……您莫不是忘了,您还在守孝?” 这些红红绿绿的金器,哪里适合留下? 等明年再戴,也是会叫人笑话的,以为容枝枝戴不起时兴首饰的啊。 容枝枝:“自然是没有忘的,但既然是父亲的一番安排,我自然不会辜负,朝夕你一会儿将这些金器,都拿去融了。” “打一座金佛,请回来,我放在房中,好庇佑我日后一切顺心,免了车轮再出事。” 赵婆子忙是道:“姑娘,这些款式,可都是夫人精心挑选的,您舍得将它们都融了吗?” 姑娘从前是最在乎夫人不过的,赵婆子觉得,自己若是如此说,或许能打消容枝枝的念头。 容枝枝纵然说了什么断绝母女之情,可赵婆子始终认为,怎么可能真的断得了呢?无非就是在闹脾气罢了。 却不想,容枝枝笑笑:“我与容夫人,也不过就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罢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么多金器,想来融在一处,也有两斤了。” “赵嬷嬷回去之后,便替我谢谢容夫人吧。” 朝夕忙是上去,将那些金器尽数留下。 赵婆子的腿却是软了:“姑娘,这些金子都是名匠打造的,若是都融了,多可惜啊,姑娘……” 容枝枝微笑道:“可惜不可惜的,就不劳赵嬷嬷费心了。赵嬷嬷,自求多福。” “对了,我素来与你投缘,是很乐意帮你的,这话赵嬷嬷且记住了。” 赵婆子听着,只觉得一阵眼晕!什么帮自己,她不害自己就不错了!一会儿回了夫人的跟前,自己可怎么交代啊,这主意是自己想的啊! 夫人近日里,本就怀疑自己,这还得了? 容枝枝:“送客。” 赵嬷嬷哭丧着一张脸,如丧考妣地走了,完了,完蛋了。 朝夕忍不住“呸”了一声:“就这等小伎俩,就想对付姑娘您呢?姑娘从前常常被她们算计,那是因为在乎夫人。” “如今您不在意了,她们还能讨什么好?” 将那些金器都规整在一处。 玉嬷嬷叫了几个护卫,一并带着出去打金佛了。 王氏得知此事,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给了赵婆子一个耳光,愤恨地道:“这就是你的好主意?” 赵婆子忙是跪下:“老奴也是没想到,大姑娘有这样的路数啊!” 这大户人家的贵女,哪里有眼皮子浅的?这等情况,便是已经明白夫人是有意为难,但凡有几分傲骨,都会冷笑一声,把东西都退回来。 谁知道,大姑娘全然不照着她的推想行事! 王氏狐疑地盯着赵嬷嬷:“你该不会是被她收买了,故意诓我的金子吧?” 赵婆子一听,把头都磕破了:“夫人,绝无此事啊!老奴跟了您这么多年了,老奴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 她一下一下地磕头。 磕得额头都出血了,王氏才终于收回了怀疑的眼神,摆摆手:“罢了,想你也不敢背叛我!去处理一下额头吧!” 赵婆子:“是!” 只是赵婆子起身出去的时候,王氏脸色阴沉地看着她的背影,到底还是生疑了。 赵婆子何其了解自己的主子? 她不必回头,都知道夫人这会儿看自己的眼神,有多刺目,她简直是欲哭无泪,她真是被大姑娘给害死了! …… 朝雾不多时便来禀报了消息:“姑娘,赵婆子额头受了伤,瞧着是自己磕的。” 容枝枝轻笑一声:“倒也多谢赵嬷嬷自己自作聪明,将把柄送到我手里。” “凡事不过三,容夫人已怀疑她几次。” “再抓个把机会,将这把火烧旺一些,便能逼得她不得向我投诚。” 王氏的性子,容枝枝再了解不过,到了极处,那便是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赵婆子想来也是明白的。 朝雾一点都不同情赵婆子,那个老东西这些年也没少为难姑娘,如今这些下场当她还债了。 …… 翌日一早。 容世泽大步进来了,没好气地看着容枝枝:“叫你送药过去,你为何不送?” “等了几日都没瞧见你,就是想我亲自来见你是不是?行了,我来了,你目的达到了,将药给我吧!” 第一卷 第153章 玉曼华流产了 容枝枝抬眼看他,眼神与看一个傻子没两样,甚至带了几分讥讽。 容世泽脸一青:“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意思很简单,药是义父给的,与你和容姣姣没半分关系,日后莫要惦记。” 容世泽难以置信地道:“你不给?” 容枝枝轻声道:“那倒也不是,朝夕!” 朝夕将姑娘先前,便叫自己准备好的两瓶药,放在了桌面上。 容枝枝淡淡道:“这两瓶都对外伤有奇效,你与三妹妹既然都有伤在身,一人给你们一瓶,倒也无妨,至于多的,便不要再提了。” 容世泽盯着那两瓶药,问了容枝枝:“就分我两瓶,你打发叫花子呢?” 容枝枝心下冷笑,这便是打发叫花子了? 这些年来,容世泽和容姣姣,又给过自己什么东西呢?自己在他们这儿,可是连叫花子都不如。 她淡声道:“你也可以不要,我自是不会勉强你收下,若无他事就请回吧。” “还有,男女有别,你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日后来我的院子,记得要通报!” 容世泽心头一梗。 不免想起来,从前与容枝枝姐弟情深的好时光,那个时候她岂会这样冷漠地与自己说话,甚至叫自己进门都先通报? 他问道:“容枝枝,这是你准备的什么修复姐弟之情的新手段吗?如果是,那我只能告诉你,都是白费心机!” 容枝枝都懒得与他说,她明白为什么王氏也好,自己的弟弟也罢,甚至是齐家人,个个在自己跟前,都是一副自以为是的嘴脸。 说来,都怪她从前对他们太好了!反而叫他们个个都以为,他们高她一等,可以肆意拿捏她。 她淡声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 容世泽:“你……” 他气闷了一会儿,又问道:“对了!我叫你给姣姣做的裙子呢?你做到哪儿了?你怎这样悠闲,手里针线都没有?” 容枝枝:“没做。” 容世泽难以置信地道:“没做?你在与我开玩笑?我都已经答应姣姣了!” 容枝枝淡淡的:“我从来没答应过你,你凭什么替我答应她?你若是心疼你的好妹妹,你自己给她做就是了。” “是不会针线活吗?不会我聘几个绣娘回来教教你。” “只是若是父亲为此骂你,说你不求上进,多了些小女儿家的爱好,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他们要表现兄妹情深,叫自己在中间干活? 放在从前,容枝枝会做的,因为还对自己这个弟弟有期待,也不想叫祖母担心她与弟妹都不和。 可如今,祖母不在了,这个弟弟她也不要了,所以这些事,想都不要想! 容世泽咬牙道:“容枝枝,你是想气死我不成?我一个男人,做什么针线活?又是哪里来的小女儿家的爱好?” 容枝枝轻嗤:“既然你觉得男人做不了这个,日后就别乱答应三妹妹。平白叫她期待了这许久。” 容世泽:“你……!你不做是吧,那你不要后悔!” 容枝枝:“嗯,你放心。” 容世泽瞪了她许久,最后拿起桌上的瓷瓶,愤愤地拂袖离去。 他离开之后。 朝夕:“姑娘,先前您叫奴婢,找两个与神医给您装药的一模一样的瓷瓶,装了一些普通的伤药进去,想来便是预料到了今日了。” 容枝枝端起茶杯,淡淡道:“他们身上还有伤,且我有好药。如果我连伤药都不给,父亲得知了,必会不快。” “觉得我这个做长姐的人,对弟妹不好。如此,我在府上的处境只会更难。” 既然如此,倒也不如糊弄他们一下。 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 容世泽哪里知道,自己手里拿的,并不是什么好药。 他离开了倚梅苑,脸色难看得几乎能滴墨,将一个瓷瓶交给裕乐:“一会儿你送去给姣姣。” 裕乐:“二公子,您不亲自去吗?” 容世泽:“不去。” 他怎么去?他信誓旦旦地与姣姣说,会从容枝枝那里,把药都拿过来,还说会给容姣姣弄到想要的衣裙,可是现在呢? 他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裕乐道:“公子,奴才觉得,大姑娘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她怎么好似,真的没那么在乎……” 您了? 剩下的两个字还没说完。 容世泽冰冷的眼神,便落到了裕乐的脸上:“你胡言乱语什么?她怎么可能不在乎我?她又凭什么不在乎我?” “她怎么敢!她欠了我的,欠了南栀姐姐的,我都没找她讨!她就敢不在乎我了?这不可能!” “她就应当继续巴结我,讨好我,为她自己赎罪!而不管她对我多好,我都不可能原谅她!” 裕乐没敢再多说。 容世泽又接着道:“她若是真的不在乎我,给我这两瓶药做什么?她不过是在装罢了!” “她不肯给姣姣做衣服,也不过就是嫉妒我对姣姣好。” “算了,你去外头找最好的绣娘给姣姣做,做好了之后送过去,就说是容枝枝给她做的。” 如此,姣姣就不会不高兴了。 自己也不会因为容枝枝的拒绝,在姣姣跟前颜面尽失! …… 玉嬷嬷找的打造金佛的人,动作特别快。 只短短一日,便打造好了,将之请了回来,一座小小的金佛,特意从王氏的跟前路过,气得王氏的脸都绿了。 又狠狠地剜了一眼赵婆子。 赵婆子想哭,她开始怀疑,自己在夫人身边待不住了,可是自己知道夫人那样多的秘密,夫人若不用自己了,还能叫自己活吗? 金佛到了容枝枝的院子,容枝枝立刻将之供了起来,还点了香。 为祖母诵了一会儿经。 到了黄昏时分,玉嬷嬷脸色难看地起来了:“姑娘,不好了!” 容枝枝看向她:“何事?” 玉嬷嬷:“玉曼华流产了!” 朝夕:“她流产了有什么不好的?说明她自己不做好事,遭了报应!连她的孩子,都不想认她这样丧尽天良的母亲,转投别处了!” 容枝枝却是沉了脸。 因为她记起来,她拒绝帮玉曼华的时候,玉曼华说了,会叫自己名声更不好! 玉嬷嬷果然也道:“姑娘,玉曼华说昨日见了您之后,就开始腹痛了,今日孩子就流掉了!这话里话外的,是暗示您害她呢!” 第一卷 第154章 邀沈相上门议婚(加更) 朝夕很是冒火:“害她就害她了!她本就是一个亡国公主,我们大齐不杀她,就已经是恩泽。” “她还想颠覆大齐,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既是如此,就是害她流产又怎么样了?难道外头还有些瞎了眼的,站在她那边不成?” 玉嬷嬷:“他们的想法,可不是这般……” 朝夕:“那是哪般?” 她也当真是没想到,那玉曼华自己在监狱里头流产了,竟然还能怪到他们家姑娘头上,他们家姑娘太倒霉了! 容枝枝淡声道:“他们会觉得,我与齐子赋都已经和离了,还连妾室肚子里的孩子都容不得,如此,善妒两个字,便被钉死在我身上了。” 朝夕恨得牙都咬碎了:“姑娘您上辈子怕是撅了玉曼华的祖坟,将她祖宗十八代都晾成了干尸,她这辈子才同一条疯狗一般咬着您不放。” 容枝枝倒没这样紧张:“玉曼华当时在牢房中,与我隔着牢门,我不可能对她动手。“ “是以她定是不会说,是我推了她。既然如此,便只会说是我用药害了她,是也不是?” 玉嬷嬷忙是道:“正是如此,因为案子没审完,她还不能死,龙行司找大夫给她瞧过了,最后说是因为药物中毒的,推断是红花。” 容枝枝:“那事情就好办了,玉嬷嬷你遣人走一趟内狱,求见宇文统领,与他说几句话。” 先前她帮了宇文湛,才落到这个地步,宇文湛自然也会给她这个面子,投桃报李。 玉嬷嬷得了交代,领命:“老奴这就去。” …… 外头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王氏生了好大的气,因为不止容枝枝被人说,如今她都被人说了。 那些不长眼的,说容枝枝之所以这样善妒,都是因为遗传了她。 说容太傅这么多年,一个妾室都没有,皆是因为王氏不容人。 从前夫君没有纳二色的想法,这一点一直令王氏十分快活,外头也有不少夫人羡慕她,可现今“托了容枝枝的福”,这成了众人攻讦她的点了。 她咬牙道:“我早就说容枝枝克我!当初就险些要了我的命,如今又败坏我的名声!” “岂止是我,这般下去,姣姣怕是也要被她害了!” “这还没与相爷议婚呢,相爷就知道容家的姑娘是善妒的,这可如何得了?不行!” 话到这里,她匆忙往容太傅的院子去了。 容太傅也得知了外头的流言,脸色正是难看,见着王氏进来,便是问道:“你可问过了枝枝,此事是否是她所为?” 从覃氏的事情来看,他这个女儿,真的下手起来,残狠的程度,他这个父亲都自叹弗如。 所以他都拿不准,到底是不是容枝枝的手笔。 王氏道:“夫君,这事儿问她又有什么用?她若是不承认,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妾身觉得,肯定是她做的!不然那玉曼华早不流产,晚不流产,怎么她昨日一去,今日就流产了?” 容太傅:“不一定!枝枝对敌人够狠,但她不会轻易留下这样大的把柄。” 就如同覃氏死了,外头的人都觉得是覃氏活该,没人知道是枝枝一步一步促成的。 王氏头疼地道:“不管是不是她,这事情也是难以说清楚了!夫君,照我说,不如将她送到乡下庄子里头算了。” “她和离了我们容家收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哪里还能总是被她这样连累?” 容太傅看她一眼:“她如今是县主,可不是你说送去庄子里头,便能送去的。” 王氏不快地道:“那叫她去自己的封地啊!为何就非要在家里害人?夫君你是不知道,外头不止是说她,就连妾身都被说得抬不起头了!” 容太傅也是觉得头疼:“她一个姑娘家,独身去南阳,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如何是好?” 他实则是不想对容枝枝太差,一则是母亲临终的交代,二则,母亲的仇是枝枝报的,这一点比他这个父亲做得好。 叫他如此无情无义,过河拆桥,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见容太傅犹豫,王氏知道他狠不下心,灵机一动:“不如给她定亲吧!” 容太傅一愣,诧异地看向王氏。 王氏接着道:“她如今虽然名声不好,但总归是有想攀附夫君的男人肯娶她,只要给她定了亲,将她嫁出去了,麻烦不就解决了?” “外头的人瞧见,她都还是嫁得出去的,便也知道容家姑娘还是有人要的,对族中其他孩子的影响,也能小一些。” “再说了,难道她还一辈子住在府上不成?也早晚是要安排一门亲事的!” 王氏如今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容枝枝,只想快些将这个麻烦扫出去。 她最后一句话,说动了容太傅。 既然不好送去乡下,那早晚也是要嫁人的,娘家不可能留她一辈子。 他便开口道:“那你私下替她相看一番吧!如今容府在守孝,此事不宜大张旗鼓。” “且她才刚和离,那么快便议亲,难免叫人说我与你不慈,容不下她。” “便是定了人,私下叫人过来看看便是,莫要闹得天下皆知。待孝期满了,两家再交换庚帖,过三书六礼。” 王氏觉得总算是发生一件好事了,虽不是立刻就把那个扫把星赶出去,可晚一点赶走她也可以忍受。 忙是笑道:“夫君放心,妾身会安排好的!” 容太傅:“她和离之身,怕也是嫁不了太好,既是如此,倒也别指望将她嫁入高门,往下挑一个吧,也不图富贵,下半辈子对她好就行了。” 如此,他也算是对母亲有个交代了。 王氏:“妾身明白。不过夫君,与沈相给姣姣议婚的事,你打算何时提?照我说,盯着首辅夫人位置的人,不在少数,我们还是要快一些得好,夜长难免梦多!” 容太傅道:“就明日吧!如今外头对我们府上姑娘不利的流言,越传越烈。我也想看看沈相,如何看待那些话。” “若他也因此有了偏见,那些话就不提了,免了遭他轻贱,你也安心给姣姣另择婚事。” “他若是不在意,那便看看能否定下鸳盟。” 母亲新丧,他实则并没什么心情,这事儿便没急着办,本想再等等,只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令人心烦,还是都快点处理好算了。 王氏高兴坏了:“行,那就这般!” 她都顾不上能把容枝枝嫁出去的事了,忙是跑去找容姣姣分享这个好消息。 …… 翌日。 工部左侍郎徐喆,送了帖子,邀请沈砚书去太傅府一聚。 乘风很是奇怪:“相爷,这徐大人邀请您见面,怎么请到容府去了?” 沈砚书:“徐喆是容太傅的门生,当是太傅想见我,只是因着守孝,不便以自己的名义邀请客人。” 乘风:“那您去不去?” 沈砚书没理他,径自起身去了房中,命仆人伺候着,换了好几身衣服。 最后选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少了几分运筹帷幄的凌厉,多了几分谪仙般的清俊。 这是容太傅第一回邀请他过府,自是要在对方跟前,表现得好些。 乘风:“……” 呵,这副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慎重样子是怎么回事? 第一卷 第155章 我与相爷定下婚事了 待沈砚书选好了,乘风过去给自家主子,披上了狐裘,更显贵气逼人,高不可攀。 乘风倒也想起来什么了:“相爷,您说玉曼华流产的事儿,会不会真的是容家大姑娘做的?” 沈砚书淡声道:“不是她。” 乘风咋呼道:“您怎么如此笃定?万一真的是她呢?” 沈砚书:“那也有她的道理。” 乘风:“……” 爱情果然令人盲目。 …… 沈砚书的马车到了容家。 容太傅亲自去门口接,两人会面之后,便往书房去。 容姣姣早就激动地起了床,寻了一个好地方偷看,便见父亲身边,那个俊美无俦的男人,自雪中缓步而来。 长身玉立,雪衣墨发,叫人心生无限向往。 她只觉得,对方每一步,都走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每回见到对方,她都会再心动无数下。 待沈砚书过了回廊,往书房去,容姣姣才捂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回过身,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红着脸紧张得微微喘气。 繁星见着四下无人,故意讨好她:“姑娘,您如今瞧相爷一眼,都紧张成这般。将来若是洞房花烛,那不是……” 容姣姣听完,果然脸色更红,便似一只刚煮熟的虾一般。 作势要去打繁星:“你这丫头,真是贫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话是这般说着,下手却很轻,一副高高兴兴的打闹姿态。 …… 书房中。 容太傅与沈砚书寒暄了一阵,也关心了一番沈砚书的身体。 而素来高高在上的摄政首辅,今日在容太傅的跟前,竟是正襟危坐,风仪无双,像是一个听话且上进的晚辈一般。 见着对方如此,容太傅更是觉得,谈论婚事,没有那样难以启齿了。 他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不知相爷近日里,可听到了外头对枝枝的评价?” 沈砚书蹙眉,淡声道:“自是听到了,流言止于智者,本相以为太傅不必过于挂心。” 容太傅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 便是摸着胡子道:“那不知相爷你,对本太傅的女儿,印象如何?” 沈砚书一愣,耳朵不觉有些发热:“太傅之女,德行兼备,温良嘉敏,智谋不输男儿。” 容太傅一愣,这是在说姣姣? 姣姣何时能在沈相眼里,落下这样的好印象了?莫不是,她在沈相跟前装出来的? 这样一想,容太傅觉得十分合理,一下子还颇为意外对方的演技。 容太傅端起茶杯,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道:“既然相爷对本太傅的女儿印象不差,那不如我们两家结亲如何?” 沈砚书手里的杯子都翻了。 乘风白眼直翻,有这么激动吗?他算是明白了,回回撞上容家大姑娘的事,他家相爷就跟被夺舍了一般。 沈砚书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本相没拿稳。” 容太傅忙是叫人处理干净,给沈砚书换了茶杯。 待仆人出去后,容太傅以为沈砚书这样的举动,是不想谈,脸上的笑便淡了一份:“看来是本太傅的玩笑没开好。” 沈砚书却是正色,紧张地道:“太傅,她……愿意吗?” 她回回见着他,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忽然谈及婚事,他还真是没底。 容太傅看着面前年轻人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笑了出来:“她自然是愿意的,高兴得很呢。” 他这会儿有些佩服姣姣了,瞧相爷这模样,分明就是早就喜爱姣姣了。 沈砚书不自觉地脸都热了:“是吗?” 容枝枝……也很高兴吗? 容太傅故意道:“就是不知道相爷愿不愿意!” 沈砚书立刻起身,弯腰一礼道:“若能聘得太傅之女为妻,实乃沈砚书毕生之幸!” 他这一生里,上一次如此激动,还是当上摄政首辅之时。 容太傅高兴地起身:“好好好!” 他拍了拍沈砚书的肩膀:“只是母亲过世不久,老夫的女儿,要满了一年的孝期才能谈婚论嫁,到时候两家再交换庚帖,不知相爷以为如何?” 沈砚书:“应当的,沈砚书等得。” 容太傅只觉得,这糟心的日子里,总算是发生了一件好事了。 而就在这会儿,门房进来:“主君,宫里来人了,陛下有事要找相爷商量。” 沈砚书:“太傅,那本相先行告辞。” 容太傅点点头:“国事为重,应当的!相爷请,我送你出去!” 送走了沈砚书,王氏便带着容姣姣上前来。 容姣姣有些按捺不住,却因为自己是姑娘家,不好意思问,忙是悄悄推了推王氏。 王氏哪里会不知道女儿心中所想? 她本也是为此而来,便是笑着问道:“夫君,相爷和姣姣的婚事,谈得如何了?” 容太傅也是难得对她们母女露出了一丝笑脸:“相爷答应了,就等孝期满了换庚帖。” 王氏大喜:“妾身就知道这事儿一定能成!” 容姣姣更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兴奋之下,竟是捂着胸口,晕了过去。 王氏吓了一跳:“姣姣!” 待府医将人叫醒,与容太傅说,她就是太激动了。 容太傅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没好气地骂了她一顿:“就这也值得你晕倒?这般不稳重,日后如何与人为妇?” 王氏忙是道:“夫君,姣姣也就是太高兴了,到底是件好事,你便少说几句吧!” “先前枝枝嫁的不好,外头还说是夫君不会选女婿,这回姣姣嫁给相爷,我看外头还能说什么!” 容太傅也确是觉得,这一回容姣姣算是为自己挽回了几分面子,便也没有再苛责。 只是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越发觉得容姣姣这不成器的模样,不像是相爷方才描述的那个德才兼备的人,他冷不防地想起自己的大女儿来,难不成相爷说的是枝枝? 枝枝倒是担得起沈砚书的那几句评价。 但是很快地,容太傅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扫出了脑海,不可能! 枝枝再如何出众,也已是个和离妇,相爷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怎会想要她? …… 容姣姣醒来之后,实在是忍不住得意之情。 便与王氏一并去了倚梅苑。 扬声道:“姐姐,你不知道吧,父亲今日问了相爷,相爷与我已是口头定下婚事了!” 容枝枝眉心一动,确实是有些意外。 而王氏今日心情不差:“先前还担心你这个灾星会耽误姣姣的婚事,如今看来我的姣姣是有大福气的,你便是想克她也客不着。” “罢了,姣姣的婚事已经定了,你也看看我给你安排的婚事吧!这些画像你瞧瞧,哪个看得上眼,便让你父亲叫上门来谈谈!” 说着,她一副施舍的模样,将几幅画像,放在了容枝枝跟前。 玉嬷嬷一看,脸色就沉了下去。 第一卷 第156章 姬无蘅失恋发烧,谢氏后悔落泪 她这把年纪了,在京城生活了许多年,自然也对各家的公子郎君讯息,都略有了解。 夫人给出的名单,分明就是在侮辱姑娘。 王氏:“你自己好好选,选好了与我说!” 话说完,她就带着容姣姣离开了。 母女二人出了倚梅苑。 容姣姣还激动地与王氏道:“母亲,到时候便将我与姐姐的婚事一起办。” “不论她选了谁,都不会有我做首辅夫人风光体面。” “我便要在大婚的时候,将她狠狠地比下去,看她日后还在我跟前高贵什么!” 王氏宠溺地笑笑,拍了拍她的手:“好好好,依你,都依你!” 倚梅苑里头。 朝夕的脸都快气成了河豚,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相爷那么好看的一双凤眸,竟然说瞎就瞎了! 玉嬷嬷比她更愁,翻着画像道:“姑娘,这陈家大郎丧妻,已是克死了两名妻子,而且都已经四十多岁了。” “这王家十一郎出生便是个瘸子,口歪眼斜,还眼高手低,一直说不上婚事。” “这薛家五郎,更是离谱了,听说他喝了酒,便控不住脾气,还会打夫人,他的元妻就是被打得受不住了,投河死了,还留下一个嫡长子,脾气差的很。” “这……夫人这哪里是要给您相看好人家?这分明就是有心要磨搓您呢!哪家不是个火坑?” 朝夕都气哭了:“明明都是夫人的孩子,夫人为什么就这样偏心?这不是想害死我们家姑娘吗?” 玉嬷嬷也叹气:“当年若不是老太太一起与老奴,从夫人的房中,将大姑娘抱出来,老奴都要怀疑,大姑娘实则不是夫人的女儿。” 世上哪里有这样做母亲的? 容枝枝却是清楚,王氏这个人认死理,当她开始怀疑是自己克她的时候,她人生中发生的所有不快的事情,都会被归咎到她身上。 她小时候,王氏便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都要转身给她一个耳光,说是她克的。 王氏养的狗,被容姣姣带出去玩,被成王府的大犬咬死了,王氏也觉得是自己克的,若不是祖母来得及时,差点打死自己。 她淡淡道:“人活在世上,本就会有许多不顺心的事,少有人是事事顺利的,但我这个生母,从前出生开始,便将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在我身上。” “外祖母病了,是我克的。她的花死了,是我克的。她喝茶被烫到了,都是我克的。” “她对我克她这件事,深信不疑。对我的仇恨也是经年累月地累积下来,直至如今。” “她这辈子算是值了,但凡有个不快的,都是我的错。能活成这般,怎么不算舒服呢?” 王氏就是那种,决计不会忧郁而死的人,有不满都撒在自己这个出气筒身上,便什么郁结之气都散了。 玉嬷嬷心疼地看了姑娘一眼,若不是已经对夫人死心,又岂能这样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她又往后翻看了一番,无一不是令人恶心的选择。 “还有这个,听闻整日里流连在花街柳巷,去年被诊出了花柳病,花了不少银子才治好。” 玉嬷嬷忍不住红了眼眶:“姑娘您如今即便是和离了,可也是堂堂的正二品县主,是太傅的嫡长女,这些人哪里配得上您?” “若是老太太还活着就好了,若是她老人家还活着,您哪里会受这份委屈?” 如今看来,与这些人相比,齐子赋竟然都算是好的。 就在这时候。 门房进来:“姑娘,乾王妃邀请您过府一聚。” 容枝枝听完,没怎么犹豫,便起了身:“我这就去。” 先前答应了宗政瑜那事。 而且乾王妃如此看重她,她也该当面正式与对方拒绝此事。 玉嬷嬷问道:“那姑娘,夫人给您择婿的事,等您回来之后再说吗?” 容枝枝淡淡道:“将这些人的问题,都挨着写在画像边上,径自送去给父亲便是。” 王氏不想她好过,才给她找这样的人家,可父亲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王氏到底还是愚蠢了些,把她嫁给这样的人家,害的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容家的脸面。 玉嬷嬷听容枝枝这样一说,才勉强放下心来。 倒是陈女官心里觉得古怪得很,她还以为相爷喜欢的是容家大姑娘,才叫自己来帮忙,怎么又要娶三姑娘? 她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去问问看? …… 马车往乾王府去。 谢氏竟是亲自在门口接,笑着握住了容枝枝的手,用了些力:“可算是来了,如今你已经是县主了呢!婆母已是等你许久了。” 先前听说容枝枝的马车,刚好坏在儿子的车架前,谢氏心里就一直怀疑,容枝枝是不是故意的。 或许还有心思呢!这会儿自是紧张。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谢氏这是在警告自己,日前她没有接受姬无蘅的马车,竟也还是没有打消谢氏的疑虑。 她拍拍对方的手,微笑道:“劳烦世子妃亲自来接,只是,今日怕是要让王妃失望了。” 都是聪明人,谢氏听了才松下心来,笑着与容枝枝说了些话。 到了乾王妃的跟前,乾王妃笑道:“你这孩子,今日可算是来了!” 容枝枝有些愧疚:“叫王妃记挂了。” 乾王妃:“你是个聪明孩子,想来你也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了?” 容枝枝一脸恭敬:“我明白,我配不上大公子,这话,王妃您日后莫要再提了。” 乾王妃脸上的笑一顿,问道:“当真不考虑一下了吗?” 谢氏也是道:“是啊枝枝,婆母和我都很是喜欢你,我儿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这样好的一门亲事,你不该拒绝啊。” 朝夕听着,都想上去撕了谢氏,明明是对方不要他们家姑娘过门,还在王妃面前装这副样子。 容枝枝却是不见半点怒色,她知道谢氏只是不想惹自己的婆婆不快,便把责任都推在自己身上。 可谢氏她得罪不起,是以看乾王妃的眼神,带了几分愧疚:“是我不识抬举,还请王妃勿要见怪。” 谢氏彻底放心了。 乾王妃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却也并不勉强她。 “孩子们的缘分,是强求不得!你也不必为这件事,就觉得对不起本王妃。” “从前本王妃对你如何,日后也还是如何。” “你不愿嫁给无蘅,是他没福气,绝不是你的错处,你且放宽心。” 容枝枝莫名觉得有些眼热。 如此宽和,如此明事理的老太太,就与她祖母一样,她对姬无蘅确实没有过想法,但不能与这样的老太太生活在一起,也却是叫人惋惜。 只是她很快地敛下了念头,怎么能因为思念祖母,便觊觎别人的好祖母呢? “多谢王妃体谅!” 乾王妃又与容枝枝说了几句话,便招呼谢氏:“我有些乏了,你替我送枝枝出去吧。” 谢氏:“是。” 她们离开之后。 乾王妃看了一眼屏风,道:“出来吧,你自己都听到了。” 姬无蘅俊美的脸色,苍白一片,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乾王妃叹气:“我与你母亲,都是愿意成全你的,可人家姑娘不同意。我这把年纪了,也没做过亏心事,临到老了,更不便以权势压人。” 她的夫君乾王,虽然年迈,但身体康健,战功无数,手中更有八万大军的虎符。 谢氏是太后的亲妹妹,陛下都叫无蘅一声表兄,若当真是要强娶容枝枝,倒也不是不能。 只是乾王妃觉得强迫别人,不好。 姬无蘅道:“孙儿明白,这一切都是孙儿自己无能,不得容家大姑娘青眼。” “至于强求这样的话,祖母日后莫要再提。她已然是瞧不上孙儿,孙儿不希望她对孙儿印象更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便是他的不足,哪里能逼迫人家嫁给自己? 乾王妃其实也有些不解,她这孙儿样样都好,这好端端,容枝枝为什么就是瞧不上呢? 上回容枝枝拒绝,自己今日又问一回,如此诚恳,就差没求着她了,可结果还是如此。 她叹气:“我看着你长大,你的心性我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你也勿要妄自菲薄,感情的事情,从来是勉强不得的,从不会因为你多出众,对方就一定会喜爱你。” 姬无蘅这会儿眼眶都是热的:“孙儿明白。” 乾王妃:“如此说明,她不是你命中之人,回头叫你母亲给你相看其他的婚事吧。” 姬无蘅摇摇头,苦笑道:“祖母,我无心婚事了,此事不必再提了。” 乾王妃:“这……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 可瞧着对方这样子,她只觉得心疼,知道对方伤怀,不忍心再苛责,便摆摆手道:“你回去吧。” 她怕再过一会儿,孙儿会忍不住在自己跟前落泪。 不如放他回去平复一番,或许时日长了,他慢慢便放下了呢? 姬无蘅一礼:“孙儿告退。” 话音落下,便失魂落魄地出去了。 …… 容枝枝与谢氏往外走,出了院门。 容枝枝叫谢氏遣散了仆从,这才低声与她说了宗政瑜的事。 随后道:“菁华郡主不失坦率纯真,只是有了上一回齐语嫣的事,我也不好多言,此事世子妃自己思虑一番吧。” 将将才拒绝了乾王妃,容枝枝实在不好与对方提这事。 且谢氏素来拜高踩低,小儿子能娶钧王府的独女,对她来说是好事,想来不会轻易拒绝,她便索性与谢氏聊。 果然,谢氏听完,眼前亮了一下:“此事我会好好斟酌,劳你上心了。” 说罢,拍着容枝枝的手道:“我娘家还有几个侄子,未曾婚配,个个都中了举,也并无什么不良嗜好,若你瞧得上,只管与我提,我来给你保媒!” 在谢氏看来,容枝枝是配不上自己的嫡长子的,但谢家子嗣众多,配一个是不要紧的。 若是小儿子能娶了宗政瑜,容枝枝确是做了好大一份人情给她,且今日容枝枝的表现也很好,她也是投桃报李的人。 容枝枝笑笑:“世子妃客气了。” 谢氏:“我是与你说真的!你好好想想。” 谢氏也有一份私心,容枝枝若是都二嫁了,也不曾选无蘅,儿子或许便不会继续惦记了。 容枝枝:“我记下了,多谢世子妃,我先回去了。” 说来好笑,便是谢氏如此瞧不上她,觉得配不上她的儿子,且必有私心,可给自己提的,都是谢家的才俊。 反而她的母亲王氏,给自己安排的都是些什么人? 就在这会儿。 一名仆人出来,在谢氏耳边禀报了什么,谢氏的脸色登时就难看下来。 容枝枝关心了一句:“可是出什么事了?” 谢氏对着容枝枝强笑了一声:“没什么事,你不必挂怀,自去便是,我就不送了!” 容枝枝也是知情识趣的。 知晓谢氏是不想告知自己,便颔首离开。 而谢氏匆匆忙忙地往后头去,到了内院,才脸色难看地道:“好端端的,大公子怎么就落水了?” 这大冷天的,儿子便是身体好,掉进那冰窟一样的湖水中,也是受不住啊。 仆人道:“跟着大公子的奴才,说是大公子失魂落魄的,根本不瞧路,来不及提醒,大公子就掉进去了!” 谢氏还有什么不懂的?想来是容枝枝不嫁他,失了魂! 她心疼儿子,眼眶都红了:“这真是冤孽!” 好一阵折腾,才将姬无蘅救起来。 泡了热水,换了衣衫,人昏迷不醒。 府医也是擦着汗,道:“公子郁结在心,又受了寒,怕是得发烧好一阵了。” 谢氏:“什么时候能好转?” 府医:“这……” 看他的无能样子,谢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是吩咐道:“取我的牌子,求太后派几个御医过来。” 却不想半昏半醒的姬无蘅,竟是听得到,抓住了谢氏的手腕:“母……母亲……勿要传扬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世人对女子苛刻,知道此事,只会怀疑她是不是不守女德,故意勾引他。 谢氏眼泪直掉。 姬无蘅强撑着支开眼皮,低声道:“母亲莫要担心,我会好起来的。也莫要叫她知道,我不想叫她觉得,我是个废物。” 话音落下,他又昏迷过去,人事不知。 谢氏看着儿子如此,心都碎了,心里竟有些后悔了! 第一卷 第157章 原来他真的冤枉枝枝了? 杨嬷嬷看着自家夫人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会有今天。 谢氏最终咬牙,她相信自己的儿子能挺过这一关的,只要挺过去的,这情劫就算渡了。 她纵然后悔,但并不觉得自己做错!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 容枝枝刚回到容家的门口,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枝枝。” 她诧异皱眉,偏头看了一眼。 竟然齐子赋。 他倒是身残志坚一般,便是下不得床,还坐着轮椅到了容府的大门口。 齐子赋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枝枝,我能不能与你单独聊几句。” 容枝枝觉得没这个必要,刚要收回眼神。 齐子赋便道:“是曼华的事!我想与你说说曼华的事。” 容枝枝迟疑一瞬,心道莫非齐子赋知道什么内情?便淡声道:“单独聊不必了,你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齐子赋犹豫了一下,才不赞同地看着容枝枝道:“枝枝,曼华流产的事情我知道了。” “其实你不喜欢那个孩子,你与我说就是了,我会叫她拿掉的,何必要将你的名声弄成这般?” 容枝枝差点被他气笑了,有种被死去的前夫,疯狂拿刀攻击的感觉。 她沉了脸道:“所以你是特意来给我定罪的?” 齐子赋摇摇头,忙是道:“不是!我是特意来与你说,叫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就算你真的害了曼华的孩子,我也并不在意。” 容枝枝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看他的眼神极其陌生。 齐子赋愣了一下,不解地道:“枝枝,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容枝枝:“我只是在想,我当初是有多瞎,才没瞧出你狼心狗肺就罢了,还愚笨如猪。” 齐子赋生气地道:“难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越想越气,才会容不下那个孩子!” 若不是因为这般,他如何也不会在自己依旧不能下地的时候,叫人将他推过来的。 他便是想让枝枝清楚,哪怕他现在身体不好,玉曼华肚子里面的孩子,甚至或许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可是为了枝枝,他还是并不在意。 可现在她的态度,实在是令他始料未及。 容枝枝冷了脸:“我实在有些不明白,你明明办公的时候还颇有几分脑子,怎么面对私事,便仿佛换了一个人,蠢得恰似脑瘫一般。” “也是了,但凡你少几分自作多情,少高估你自己的魅力,想来也不会叫玉曼华骗了。” 齐子赋听完,脸色青白交加:“枝枝,我知道你心里还怨我,你说我什么,我都愿意受着。” “只是你也不要嘴硬,外头的人若是知道我并不计较此事,想来会对你的名声好一些。” 容枝枝冷笑,他若是真的希望她名声好,就不该特意过来,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模样,将罪名钉死在她身上! 齐子赋还接着道:“枝枝,我没有半分私心,我是在想,如何把此事对你影响降到最低,我对你……” 容枝枝不耐地打断他:“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内狱查清楚了,自然会公开。” “我如今不是齐家妇,没有权力处理玉曼华肚子里的孩子,我若是真的做了,自然会被问罪。” 齐子赋急切地道:“我就是怕你被问罪,想帮你,这才来的!实在不行,你可以说,孩子是我叫你去打掉的,那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力不要,这样你就被摘出去了!” 容枝枝真的是骂他的力气都没了:“你以后不要想帮我了,你不出现在我跟前,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记住了,我容枝枝不屑对付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我。” 话音落下,她不再多看齐子赋一眼,大步进了容府。 齐子赋:“枝枝……” 却是没换来她回头一顾,容府的大门在他跟前关上了。 秋熠尴尬地小声道:“公子,奴才就说,您应当先问问是不是县主做的……” 这一上来就给县主定罪,现在好了吧,县主生气了。 齐子赋蹙眉道:“有什么好问的?此事不就是明摆着的吗?” 秋熠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公子,您处理公务的时候,也是这般没有证据,只因着一些线索就作出决断吗?” 这话将齐子赋问住了。 是了,如果是公务,自己决计不会如此,他至少会找到容枝枝用了什么药,在什么地方买的,要人证物证都在。 一时间,他也开始忍不住反思自己了,方才枝枝也是评价他,处理公务和私下判若两人,难道他真的弄错了? 最后他道:“肯定是枝枝做的,枝枝是爱我的,一定是她做的……” 或者说,他希望是枝枝做的。 这样,才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些爱他的证据,才让他的心里不至于这么苦。 秋熠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家的人过来,将齐子赋抬上了马车,还没到齐府。 随行的仆人便见着龙行司的人,出来贴了告示,说明玉曼华流产,是她的发带早就被红花反复浸泡过了。 她自己用嘴含了那发带一夜,才落了胎,陷害容枝枝。 齐子赋听仆人说完,铁青着脸打开车窗,对着自己从前的同僚咆哮:“不可能!那也是曼华的孩子,她怎么会这么狠心!” 一名龙行卫看他一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齐大人……” 语气十分讥讽,因为谁都知道,等昭国余孽的案子审完了,齐子赋这个“大人”是当不成的。 “我知道齐大人你难以置信,不过呢,大夫说玉曼华是被红花所害。南阳县主认为,玉曼华一定是将这东西一直藏在身上。” “红花气微香,味微苦。长时间在身上,定然是会留下味道的,便委托宇文统领,检查玉曼华所有的衣物。” “这不,就检查出来了,在发带里头!那条发带是我们抓她的时候,便一直绑在头发上的,可没人换过。” 齐子赋听完,脸色苍白,脑瓜子嗡嗡的响。 原来他真的冤枉枝枝了?她是不是更讨厌他了? 第一卷 第158章 恩相,您订错亲了! 容枝枝刚回到自己的院子。 王氏就同疯了一般进来,抬手就要打人,只是却被陈女官抓住了手腕,还用力一折。 最后王氏惨叫了一声:“啊……” 陈女官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一脸公事公办地道:“夫人,妾身早就说过了,自己略通一些拳脚,谁若是对县主不敬,妾身定是不会客气。” 王氏的脸色难看之极,她抱着自己疼得要命的胳膊,看着陈女官道:“你还当真敢对我动手?” 她本以为,对方只是过来装模作样一番,说着吓唬自己罢了,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这手骨怕是都折了! 陈女官提醒道:“夫人,妾身是天子使臣!” 王氏横眉冷对:“那你可知道,我女儿姣姣要嫁给相爷了,你如今得罪我,你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女官不卑不亢地道:“那便祝愿夫人真的能叫我死。” 王氏:“你……” 她恼恨地收回了看陈女官的眼神,拼命地叫自己冷静几分,陈女官是陛下的乳母,陛下亲政在即,是不该轻易得罪的。 王氏扭头看向容枝枝,沉着脸道: “乾王妃叫你过去了不起吗?乾王府这样的人家还能要你过门不成?你莫要以为你去了一趟乾王府,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你就是要逼死我,你才开心是不是?你真是有本事得很,你这样害我,日后什么事都别来求我!” 话说完,王氏便拂袖而去。 容枝枝觉得,王氏说话当真是越发没个头尾章程,说得好似自己从前求成了她给自己办什么事似的。 还叫自己别求她。 陈女官道:“夫人这一通火,发得十分莫名。” 容枝枝淡淡道:“想来是挨骂了吧。” 玉嬷嬷也果然道:“姑娘,老奴照着您的意思,将那些画像送到了主君那里,主君很是生气,便将夫人叫过去骂了一顿。” 容枝枝轻嗤:“果然。” …… 隔日。 容太傅遣人将容枝枝叫了过去。 将一幅画像,放在了容枝枝跟前,开口道:“这是为父亲让徐喆为你挑的人选,工部主簿陆于新。” “虽然并不是多高的职位,但你如今和离之身,也难以匹配到更好的人家。” “且他祖上也是贵族,家底还算是殷实,容貌也出挑。他母亲早逝,你嫁过去之后,便能在府上直接做主。” 容枝枝盯着那画像看了看,并没出声。 她其实并不想嫁人。 容太傅以为她是看不上对方的门第,接着道:“看人不能只看当下,陆于新才弱冠之年,便做了工部主簿,前程不可限量。” “为父昨晚已经叫他过来谈过了,他很是愿意。” 容枝枝淡声道:“如果女儿不愿意呢?” 容太傅沉默了一瞬,因为这个女儿,虽然一贯十分有主见,但少有忤逆自己这个父亲的时候。 他本是想动怒,可想想先前也就是自己非要她嫁给齐子赋,才生出许多事端来。 便是开口道:“为父不逼你,左右孝期还长,你有一段时间考虑。但你要相信一件事,为父从来没想过要害你。” 这一点容枝枝是相信的,父亲虽然对子女感情都很淡薄,但说厌恶自己,恨自己,故意害自己,那真谈不上。 她也没有说得太强硬,便只是道:“女儿会听父亲的好好考虑的。” 容太傅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点点头道:“去吧!你母亲糊涂了些,但她到底生你一场,你也不要与她计较了!” 他这话,半分没出容枝枝的预料。 父亲是最讲孝心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至今没与父亲说过,自己与王氏早就闹到断绝情分的地步了。 若是说了,王氏会挨骂,自己却说不定要挨打。 容枝枝:“女儿告退。” 容太傅点点头,她出去后,他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女儿能老实嫁给陆于新,日后好好过日子,自己也算是对母亲有一个交代了。 …… 出了书房,回自己的院子,容枝枝遇见了容世泽。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更无打招呼的意思。 如此作态,叫容世泽一阵气闷:“容枝枝,你没看见我吗?” 容枝枝就当没听到。 容世泽更恼火了,容枝枝关心他,或者是骂他,都比眼下这样看都不愿意看一眼要强多了! 他没好气地看着她的背影,怒道:“听说母亲给你选的夫婿你不满意,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不满的!” “你自己如今在世人眼里是个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你能嫁出去就不错了,还轮得到你挑三拣四?” 他骂了好半晌。 结果容枝枝就跟没听到似的,直直地将他给忽视了个彻底,让容世泽更生气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费尽心思,跳起来想引起容枝枝注意的吗喽,可人家连一个眼神都不稀罕给。 …… 吏部。 这几日吏部的左右两位侍郎将明年官员的任免、调派名单,都拿给沈砚书过目了,一直到这会儿,沈砚书才处理完公务。 相爷虽然依旧还是十分严格,挑出了几个人,叫他们重新斟酌一番。 但两位侍郎还是察觉到,相爷这几日心情极好。 与他们说话的语气,都多了几分温度。 两位侍郎嘀咕着,走出了屋子:“感觉这几日,相爷比从前多了几分人气。” “可不是!甚至都有笑脸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可也没听说啊!不然我们还能准备个席面,给相爷庆祝庆祝。” 申鹤刚好进来,心里默默地想,那还不是因为相爷打算求婚了?但是这事儿,只有自己知道。 自己未来的老丈人,虽然已经贵为吏部左侍郎,照样不清楚。 他与他们打完招呼,到了沈砚书跟前,得意地将手里的厚厚的计策,放到了沈砚书面前的桌案上。 接着挺胸,还微微扬起下巴,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 沈砚书翻看了几页,是先前说好的求亲策论,倒也知道申鹤用了不少心思。 乘风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接着轻嗤了一声:“这玩意儿用不上了,悄悄跟你说,容太傅已经答应许婚了!” 申鹤:“啊?那先前怎么没人告诉我?” 沈砚书面色一顿,脸上倒是难得多了一分歉意,他这两日太高兴,竟是忘了叫乘风提醒申鹤,不必钻研了。 看着相爷的神色,申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捂着自己受创的胸口:“好好好……” 沈砚书刚想宽慰他几句,没想到申鹤自责地道:“都怪我这几日没跟在恩相身边,没能察觉恩相的愉悦,不然我早就知情了!” 乘风:“……” 你是懂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 这下沈砚书都沉默了,便只是道:“辛苦了,我那里有一方千金难求的墨,晚些时候叫人送去给你。” 申鹤再次提胸扬下巴,笑出一口大白牙:“多谢恩相!” 还挑衅地看了一眼乘风。 乘风:“?” 有的时候都觉得申鹤是不是有病,虽然大家一直在明里暗里争夺相爷身边第一人的位置,但是这人总是闹得仿佛后院争宠的女人一般。 实在令人胃寒。 见着沈砚书还是在看那些策论,乘风有些奇怪:“相爷,这还有什么可看的?” 沈砚书淡声道:“看看,日后也知道如何与她说话。” 这几回见她,总是找不到话题。 或者说是因为担心他的话题,她不感兴趣,是以总是沉默得过分。 而申鹤提供的三百条策论,虽然是围绕求婚展开,但若是撇开了求婚不谈,这般她说一句什么,自己如何接才不会令她厌恶,倒是可以举一反三。 乘风觉得相爷实在是有点儿过于谨慎了,便在心里悄悄翻了一个白眼。 下值之后。 申鹤长吁短叹地离开了吏部官署,心里多少是有点郁闷的,他甚至怀疑,乘风也是故意不提前告诉自己策论可以不写了。 恩相是太高兴了忘了,那乘风呢?哼,这个狗东西,他以为把自己累死了,恩相身边就只有他乘风一个了吗? 做梦! 暗骂的他心情不佳,便去了自家姐姐开的茶楼,到雅间坐着品茶。 却是隐约听到了隔壁房间,两个人的议论:“陆兄,那真是恭喜了,能娶容家的嫡长女。” 因着两个房间外头,都有一处阳台,若是不压低了声音,也没关上阳台这边的门,声音就会传过来。 申鹤一愣,啥……啥玩意儿?容家的嫡长女?哪个容家? 总不能是容太傅家吧?容太傅还能做出一个女儿许配两家的离谱事? 他竖起了耳朵。 接着就听到另外一个声音,颇为不好意思地道:“容大姑娘还在孝期,定亲的事情也不宜大肆宣扬,且婚事也并没有板上钉钉,王兄你要为我保密!” 另一人哈哈笑道:“自然,自然!没正式定亲之前,传出去了容家或许会不快。” “虽然容家大姑娘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可她那样的美人,世间罕见,陆兄无论如何都是不吃亏的!” 那个被称为陆兄的人,忙是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也很是高兴,且此事我只告诉了我最好的兄弟你!” 申鹤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容家,守孝,名声不好,还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这…… 当真这么巧,京城还有另外一个容家的姑娘,这些特征都与容枝枝一模一样? 他还想再听,但是隔壁没再说此事了。 申鹤叫来了掌柜的,低声问了一句:“隔壁雅间是谁?” 掌柜也小声道:“工部主簿陆于新陆大人,还有他的好友,如今在鸿胪寺当值的王新阳王大人。” 回了自己的府上。 申鹤越想越是觉得,这事儿会不会有点儿太巧了。 这令他晚上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半个时辰都睡不着,他猛地坐起来就穿衣服起身,他决定直接去问问陆于新好了。 他作为恩相的门生,他非要知道,他不相信陆于新敢不说! 虽然如此就暴露了自己偷听别人说话的事实,可是为了相爷的幸福,他顾不得这许多了。 然而坐着马车出门不久,仆人说,瞧见了陆府的马车。 申鹤想了想,便叫人跟了上去。 却见对方竟然去了青楼。 正打算要不改天再说,结果却看见骁郡王的轿子,也落在门口,陆于新毕恭毕敬地到了骁郡王跟前见礼。 申鹤觉得事情不简单,便悄悄跟进去了。 老鸨过来笑道:“这位公子,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奴家来为您安排……” 申鹤沉眸道:“我想知道那两个人来谈什么。” 老鸨脸上的笑一僵:“公子说笑了,其他的客人们谈什么,您怎么可能知道,要不还是让奴家给您安排几个……” 申鹤将一张银票递给了她:“这是一千两,你只管带我去听,不管听到什么,在下都不会在此地闹事,也不会出卖这家青楼。” 老鸨当即笑颜如花:“那好,公子跟奴家来。” 申鹤被安排到了陆于新隔壁的房间。 老鸨对着申鹤比了一个手势,叫他不要发出声音,因为两个房间中间的墙很薄,都能听见双方那边的声音。 申鹤颔首表示明白。 老鸨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而那边,两个人已经聊了一会儿了。 这会儿是骁郡王开口道:“如何?容枝枝不过就是个和离的弃妇,你要她又有什么用?” “只要你肯在婚后,将她送到本王榻上,本王保管你连升三级!” 申鹤一听,懵了,还真是容枝枝! 陆于新十分犹豫:“这,这……” 骁郡王:“你犹豫什么?我知道你是徐喆的门生,可徐喆与容太傅一脉相承,都古板得很,不会轻易为了你在官场走动。” “你还不如投靠本王,送你直上青云!” “若不是本王年纪大了,自知容太傅不会同意将容枝枝嫁给本王做续弦,还犯得上来求你?” “说来,若不是本王的外甥,你的好兄弟王新阳,告知本王此事,本王都不知道容太傅打算把女儿许给你!” 陆于新:“可……可若是太傅知道了,下官这条命怕是都保不住!” 骁郡王:“他如何会知道?难道容枝枝失了清白,还敢回去告诉她父亲自己成了烂货不成?本王大可以说她是蓄意勾引本王,到时候谁说得清楚?” 陆于新短暂的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那就依王爷之意!只是容枝枝还没答应嫁我,若她答应了,她便是王爷的人了!” 骁郡王大喜:“好好好,真是后生可畏!你会前途无量的!” 申鹤听到这里,半分坐不住了,起身就去了相府。 黄管家还很奇怪,申大人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这都快子时了! 申鹤:“快去禀报恩相,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与他说!” 黄管家哪里还敢犹豫,立刻进去通报。 沈砚书也起身见了申鹤。 申鹤到了沈砚书跟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恩相,学生怀疑,您订错亲了!” 第一卷 第159章 容太傅是不是有病? 沈砚书愣了一下。 乘风也是赶忙道:“怎么可能?你该不会是看着你的策论没用上,故意来吓唬相爷吧?” 申鹤人都麻了,连忙道:“这么大的事,我岂会开玩笑?” 接着,他便将有关于陆于新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说完之后,申鹤也问道:“恩相,您与容太傅提亲的时候,说明白是哪个女儿了吗?”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沈砚书了。 他沉眸道:“没说名字,但理应是容枝枝。” 乘风更是直接道:“正常人也会觉得是容家大姑娘吧,那会儿容太傅先问,相爷对外头那些说容大姑娘不好的话如何看。” “相爷说了流言止于智者,他便说婚事了。” “难道前一句问大女儿,后一句却说小女儿不成?若真是那般,容太傅是不是有病?” 这人聊天,那也太跳跃了! 正常人哪里有和和气气聊着对张三的看法,忽然就问要不要娶李四?这不扯淡吗? 沈砚书这会儿脸色沉如墨。 乘风接着道:“再说了,相爷对容家大姑娘几番维护示好,便是平常注意了男女大防,不至于落下闲话,但相爷的好意也是显而易见。” “这谈婚事怎么也谈不到三姑娘身上啊!” “前脚给大姑娘挡剑,后脚就要娶她妹妹?容太傅怎么想的?这听起来都觉得离谱。” 他那会儿也是在相爷身边的,他也没听出话里的问题啊,根本没想过会订错亲。 申鹤问道:“那……庚帖呢?也还没看?” 如果有庚帖,看一眼便知道是否弄错了。 乘风也觉得窒息:“说是因为容姑娘守孝,庚帖等孝期满了再交换。若是有那玩意儿,相爷回来还不得把庚帖看上一百遍,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申鹤也相信,相爷拿到了之后是会看一百遍的。 他看向沈砚书,问道:“恩相,此事如何处理?” 沈砚书:“明日一早,便递拜帖去容府,本相与太傅确认一番。” 申鹤颔首,觉得可以,缓过来神来之后,也是笑道:“其实我觉得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就是这会儿真的弄错了,换庚帖的时候也是会说明白的,应当也不至于娶错人。” “且孝期还长,便是成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我实在是没必要这个时辰打扰恩相您休息。” 沈砚书却是道:“你做得极好。” 申鹤不由自主地又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夸了自己一句:“那是!学生早就说了,一定会为恩相您,好好盯着容家大姑娘的事的。” 沈砚书吩咐了乘风一句:“拿一万两给他。” 申鹤连忙摆手:“恩相,不必给这么多,学生今日也就花了一千两而已。” 沈砚书淡声道:“你配拿这么多。” 不然,他还不知道,容太傅打算将容枝枝许给陆于新这样的小人,甚至还叫骁郡王惦记上了。 申鹤一听这话,当即眉开眼笑。 银子不银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恩相对自己的看重。 他笑盈盈地道:“那学生就收下了,不过说起来,容太傅怎么会瞧上陆于新?那不过就是个工部主簿。” 沈砚书语气清冷:“徐喆是容太傅的学生,陆于新是徐喆的人。” 申鹤无语了:“想来是徐喆介绍的了!徐喆这个瞎了眼的东西!介绍的什么人啊,他是害死容大姑娘不成?” “不过,徐喆应当也不是有意的?那陆于新瞧着,也是晚上被骁郡王诱惑了一番,才起的心思!” 沈砚书:“徐喆不敢故意为之。” 徐喆不会蠢到刻意去坑自己的恩师,只是沈砚书还是不满。 他淡淡吩咐:“还有半个月,明年官员任免的调令就要发出。陆于新人品不佳,告知吏部左侍郎,将其免职,缘由不必细说。” 申鹤:“是。” 作为摄政首辅,区区一个工部主簿的任免,恩相是不需要给理由的。 …… 翌日一早。 黄管家便往太傅府送了拜帖,表示沈砚书想登门拜访之意。 黄管家:“相爷,待太傅府回话了,奴才会去禀报您。” 沈砚书颔首:“嗯。” 应下之后,他便坐上了马车,去宫中上朝。 这几日养伤,早朝应被免了数日,只是他也并不得轻闲,陛下犹豫不决的事,都会送来给他决断。 政务并未落下,身上的伤也好得慢了些。 一路上,官员们见着了他,都恭敬地拱手见礼:“首辅大人!” 沈砚书淡淡点头,缓步往殿中去。 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相爷平日里,也总是一张冷脸,可今日看起来,竟是尤为吓人。 叫他们都不觉地提神醒脑,觉得今日在朝堂上,需得小心几分,莫要被拿捏了错处。 朝会开始后。 小皇帝如往常一般见了礼,又受了众人的朝拜。 这才道:“相父,您伤还没好全,务必要保重身体,日后来上朝,可在宫中乘坐轿辇。” 朝臣们不觉倒吸一口气。 开国以来,便没有哪个朝臣,可以在宫里乘坐轿辇的,陛下对沈相的看重,再一次超出了众人的认知。 先前还有人想着,陛下若是亲政了,相爷手中的权柄,或是远不如前,甚至有人觉得自己要上位了,如此看来,他们是太天真了。 沈砚书淡声道:“多谢陛下。” 小皇帝多看了相父一眼,啧……谁惹相父不高兴了?与自己说话都这么冷淡。 众人谈了一下国事。 工部尚书出来道:“陛下,阳河日前决堤,此乃我大齐三大河流之一,臣举荐工部右侍郎程勉亲自前往,监督修建防御工事。” 一个工部右侍郎亲往,也能叫人看出朝廷对此事的看重。 永安帝看了程勉一眼:“程爱卿,修建防御工事,十分危险,若再次决堤,你有丧命之虞,此事你可愿意?” 程勉掷地有声道:“陛下,为国尽忠,臣万死不辞!” 永安帝满意地点点头,也偏头看了沈砚书一眼,等着沈砚书发话。 工部左侍郎徐喆在下头神情微动,这事儿他也想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工部尚书年纪大了,快要退了。 他与程勉谁能将此事办好,谁就应当是下一任的工部尚书。 程勉是相爷的人,徐喆觉得自己希望不大。 可冷不防地想起来,他的恩师容太傅私下与他说,小女儿已经许婚给沈相,他心想对方或许卖给恩师一个人情? 便也站出去道:“陛下,臣也愿前往!臣的恩师容太傅也一直指点臣,若国有需要,应一马当先,臣亦不怕危险!” 徐喆故意提及了自己的恩师,便是希望沈砚书能给这个情面。 小皇帝也不笨,自然听出了什么。 工部两位侍郎之争,已然是到了白热化阶段。这两人能力相当,派谁去都是一样。 沈砚书淡声道:“既然工部尚书举荐程勉,便由程大人前往。” 徐喆难免失望。 悄悄看了一眼沈相,却发现对方竟然也正看着自己,眸光还冰冷得很,瞬间叫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什么时候,得罪相爷了吗? 第一卷 第160章 本相想娶的人,是你! 他在脑海中恨不能把自己出生至今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也没记起来什么时候惹到过沈砚书。 而这会儿,沈砚书还开口道:“骁郡王年轻的时候,也在工部任职过,作为皇亲,让他也一同前往,以示陛下对阳河附近,那三洲百姓的关切。” 哈? 众人懵了,只因此事,程勉和徐喆想去,那都是为了能再往上升一升,可骁郡王去能有什么好处? 办不好要倒霉,办得好陛下最多夸奖两句。 甚至一不小心,或许还会丢了性命在外头。 程勉连忙问道:“首辅大人,是以骁郡王为主使,臣为副使吗?” 沈砚书:“自然是你为主,一应事由,都由你来调配,骁郡王只作为皇族的代表前往。” “务必让骁郡王多出现在河堤处,他是陛下的皇叔祖,他在,更能鼓舞那些工匠努力。” 朝臣们:“……” 相爷,您是会坑人的!这话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公务,可在场哪个人精听不明白? 河堤处是什么地方?那是洪灾处,最危险的地方! 您就把骁郡王派去那儿,还叫他多出现,是生怕他不被洪水卷走吗? 沈砚书:“若骁郡王到了阳河附近,不肯按命令行事,便形同抗旨,特许你遣人将之押送回京问罪。” 程勉立刻领命:“是!” 若是真的押送回来,骁郡王就要获罪了,想来对方只能冒着死亡的风险,兢兢业业好好去做这个皇族的代表了。 永安帝看了沈砚书一眼。 啧,皇叔祖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吗,惹得相父下这等狠手? 不过说起来,他也挺讨厌那个皇叔祖的,好色的恶名恨不能天下皆知,实在是丢皇族的脸。 想着,小皇帝道:“那事情就这样定了,一会儿送圣旨去骁郡王府,叫皇叔祖尽快准备好,早日出发。” “臣等领命。” 说起来,骁郡王已是当了几年富贵闲人了,也没来上朝,这会儿说不定都还没睡醒,一会儿圣旨送到…… 对骁郡王而言,想来就是一觉睡醒,天塌了! …… 容枝枝对朝堂上的这些事,自然是一概不知。 倒是玉嬷嬷禀报道:“姑娘,按照您的意思,老奴已是给赵婆子的弟弟找了不少麻烦。” “短短几日功夫,已是欠了不少钱,他还一直以为,只是自己格外倒霉呢,赵婆子这几日焦头烂额的。” 容枝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声道:“她弟弟与我们无冤无仇,吓唬吓唬就是了,不必真的动他。” 玉嬷嬷:“老奴明白。赵家没钱平事儿,您说,赵婆子会开口求夫人帮忙吗?” 容枝枝轻笑一声:“若是先前,容夫人或许会帮她,只是如今,容夫人已经对她生了疑心,想来是不会舍得那么多银子了。” 玉嬷嬷:“等实在没法子了,那老泼皮说不定会求到姑娘您这儿来,若是她主动开口求您帮忙,此人便好拿捏了。” 容枝枝轻嗤:“只是这会子,她心里大抵还煎熬着,是主子比较重要,还是弟弟比较重要。” 玉嬷嬷笑道:“在赵婆子眼里,她弟弟就是她老赵家的命根子,舍弃夫人只是早晚的事。” 话说完。 朝夕进来,说起外头的新鲜事:“姑娘,您可是不知道,这外头传城阳侯府家里的事,传得可热闹了,这轰轰烈烈的,都已是传了几日了。” 饶是容枝枝都有些意外,淡声问道:“说了些什么?” 城阳侯府到底也是侯府,也不似自己这般大张旗鼓地和离归家,按理说是不该传出许多闲话,还闹得整个京城人人尽知的。 朝夕道:“嗐!说什么的都有,说城阳侯夫人,毒杀了好几名妾室,其中还有怀着身孕的。” “说城阳侯觊觎自己的儿媳,吓得自己的儿子与儿媳都分家出去了。这事儿有鼻子有眼的,他家小儿子是搬出去了的。” “说城阳侯的女儿徐青青,嫉妒庶妹比自己好看,把庶妹推进河里,害得庶妹险些丢了性命。” “哦,还有,说徐青青爱慕乾王府的大公子姬无蘅,亲手做了好几回吃食送去,但都被婉拒了。” 容枝枝听得愣怔。 按理说这都是些很私密的事,都是如何叫人扒出来的? 朝夕还道:“还有一事,姑娘您可记得,有一年的赏花宴,徐青青不是作出一首极好的诗?” “若不是您想出一首七言绝句,将她击败,第一才女早就不是您了。现在说,她那个诗,是偷了一位大家的。” “那位大家与城阳侯关系不错,知道对方把自己的诗在外头念了,还冒名顶替,本是很生气,最后是城阳侯说尽好话,事情才作罢。” 容枝枝:“这……城阳侯一家,怕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朝夕:“指定是!像是冲着徐青青来的,因为有关于她的流言最多。什么嫉妒妹妹,坑害嫂嫂,毒打庶母,一样没逃过……” “现在外头将她说得十分不堪,因着他们家的事情,闹得挺大,都已是没有人谈论姑娘您和离的事了。” “城阳侯府的人真是活菩萨,也算是转弯抹角地帮了您一把了!” 如今是他们家替姑娘,承担这满京城的指指点点了。 容枝枝听完哭笑不得,她觉得徐青青虽然有些小性子,但并没什么脑子,所以应当也没有外头说得这样狠毒。 朝夕还说道:“姑娘您可别软心,先前那徐青青总是在您跟前耀武扬威的,那眼神里头对您的嫉妒,是个人都能看得清楚。” “同人提起您,总是阴阳怪气的,如今她这般,也算是遭报应了,老天开眼!” 正是说着这些事。 却不想门房竟是来禀报:“大姑娘,城阳侯夫人和城阳侯府的姑娘来了,说是要求见您!” 容枝枝一愣,找自己做什么? 犹疑之间,门房还道:“夫人已经叫赵婆子将人带进来了,径自往倚梅苑来了。” 容枝枝沉眸:“知道了,朝夕,备茶水迎客。” 想来因为城阳侯府如今名声不好,王氏不愿意与他们家打交道,怕跟着污了名声,可侯府姻亲众多,得罪也是不便。 左右她们是来找自己的,便直接叫赵婆子将人送到自己这里来。 这般,自己不见也得见了,否则得罪人的,就成了自己。 朝夕觉得挺晦气的,哪里想到将将才在说城阳侯府的事,后脚人家就上门来了,还要备茶招待那徐青青,真是恶心人。 不多时。 她们二人便进来了。 从前总是一脸跋扈的城阳侯府夫人夏氏,此刻看起来一脸憔悴,而傲慢的徐青青,这会儿也像是被霜打过一般,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往日里瞧着容枝枝,总是横眉冷对的她,今日脸上竟是透出了几分惧意。 这更是令容枝枝觉得一头雾水。 嘴上却是客气着:“城阳侯夫人,今儿个怎有空前来?” 夏氏忙是强笑道:“实则是有些事,不得不来。如今我城阳侯府的名声这样差,冒昧来访,本夫人也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说着,她推了一把夏青青:“还不与县主见礼。” 难得的,徐青青今日没了半点硬气,规规矩矩地对容枝枝行了礼:“徐青青见过南阳县主。” 容枝枝觉得她们母女都怪得很。 只是对方没说出来意之前,她也未曾表露半分,不动声色地道:“不必如此多礼,请上座!” 城阳侯夫人忙是摆摆手:“本夫人如何好意思坐,还是请县主您坐吧!” 她一脸局促不安的模样,叫容枝枝颇为惊奇。 朝夕这会儿也端来了上好的茶水,再是不待见这家人,可礼数上还是要做周全的。 容枝枝:“夫人作为客人若是不坐,我一个主人,更是不便独自坐下了。” 夏氏闻言,便只好尴尬地落座。 容枝枝坐下了之后。 夏氏一个眼神过去,她带来的奴才,将一个礼盒送到这跟前来。 夏氏脸上都是笑,看起来甚至有些谄媚:“县主,这是本夫人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一定笑纳!” 容枝枝想都不想便直接拒绝:“夫人,无功不受禄,无情无故的,本县主哪里好收你的东西?” 夏氏面色一僵,低声道:“如此说来,县主是不能原谅我们徐家了。” 聪明人说话,并不需要说太白。 夏氏这般一讲,容枝枝想了想,便明白了什么:“夫人莫不是觉得,外头那些流言与我有关?” “实不相瞒,我自己近日里,自身难顾,并未在外头生事对付城阳侯府。那些私密的事,也不是我能打探出来的。” “再者说了,城阳侯府与我也并无什么仇怨,我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夏氏愣住:“这事儿,县主竟是不知道?” 容枝枝摇摇头:“确是不知。不知夫人为何觉得,此事与我有关?” 夏氏看了一眼徐青青:“你还不过来跪下!” 徐青青乖乖走过来,灰头土脸地跪在了容枝枝跟前。 接着夏氏道:“我们查到流言,是相爷手下的人所为,不瞒县主,相爷我一家是得罪不起的,夫君便登门想找相爷求饶。” “却不想,相爷闭不见客,夫君没法子了,问了问申鹤申大人,申大人说叫我们自己想想得罪了什么人,若是想不起来,就问问徐青青。” 说着,夏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徐青青一眼。 “我们这才知道,这个混账东西,在外头买通了说书先生,说县主您的不是。” “她如今已经知道错了,我们也狠狠教训过她了,还请县主高抬贵手,让相爷放过我们一家吧。” 惹到容枝枝,竟还开罪了相爷,想来相爷是看不惯有人这样对待他的救命恩人吧。 徐青青啜泣道:“县主,都怪我!是我自己小心眼,一直嫉妒你,才闹成这般。” “我小时候便识得乾王府的大公子,可几次诗会,他的眼神总是在你身上,我不甘心极了,才在你妹妹的教唆下,做出了这等蠢事。” 容枝枝扬眉:“我妹妹?” 徐青青说起容姣姣都来气:“不错,就是她说只要我让说书先生说你不好,无蘅公子听说了之后,便不会再欣赏你了。” “可谁知道,分明是弄巧成拙,我这般做了之后,他反而开始为你说话,当时我就后悔死了。” “现如今我家也被流言蜚语困扰,事情落到了我自己身上,我才知道外头那些话,对女子的伤害有多大。” “我哪里有外头说的那样十恶不赦?我那庶妹分明是自己跳水诬陷我的,如今外头都说是我推她,我更是洗不清自己了。” “我今日来认错,不止是为了给城阳侯府求活路,也当真是因为心里愧疚。” 这下,容枝枝也不觉得奇怪了,难怪徐青青能想出这种招数了,原来是容姣姣教的。 徐青青:“我如今已经受到惩罚,比县主您被人骂得还惨,父亲说您今日若是不肯原谅我,就要把我杖杀了。” “请县主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害您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便是城阳侯府,又哪里惹得起权倾朝野的沈相? 容枝枝考虑了一会儿,徐青青说得也没错,对方也付出代价了,勉强算是扯平了,且她也是被人教唆利用,也犯不上要她的命。 她便淡声道:“此事我不确定相爷是不是为了我,我愿意找相爷试一试,他会不会收手,我也不能保证。” 她这般一说,徐青青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给容枝枝磕头:“谢谢你,县主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了!” 夏氏道:“这十株百年人参,是我们侯府多年的珍藏,还请县主一定收下,不论事情成不成,也当是给县主赔罪。” 容枝枝没有再推辞,百年人参十分难得,对于她这样研究医术的人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东西。 送走了她们母女。 容枝枝便叫人给申雅递了帖子,说想约对方一见。 申雅立刻回了帖,说下午在茶楼等她。 容枝枝迟疑一瞬,便去了茶楼,还是先前的雅间,也见着了那个冠盖京华之人,只是今日的他,似是有些心事。 容枝枝:“拜见相爷。” 沈砚书一双清冷好看的凤眸盯着她,眼神温雅:“县主不必多礼,不知县主找本相,所为何事?” 容枝枝也不转弯抹角:“敢问相爷,不知城阳侯府的事,可是与我有关?” 沈砚书也没隐瞒,直言道:“确因为他们诋毁你,苦果自招。怎么,他们莫非找你求情了?” 听申鹤说,徐家人去了一趟容府。 容枝枝在心里迟疑了许久,索性跪下,大着胆子开口道:“相爷,您的一片好意,容枝枝十分感激。” “只是您已经与我妹妹订婚,我的事情还请相爷日后,不要过多插手,如此实在是不妥,您理应避嫌才是。” 听容枝枝这样一说,沈砚书原只有八九成觉得,容太傅误以为自己想娶的是容姣姣,这会儿便是全然确认了。 他看着容枝枝,眼神像是盯着猎物的雄狮,淡声道:“可是本相想娶的人,是你!” 第一卷 第161章 本相自然都听你的 容枝枝愣了。 而沈砚书说完这话之后,耳朵已经红得不像话,却还是强自镇定着。 接着问道:“你父亲想将你许给陆于新的事,你可清楚?” 容枝枝回过神:“自然是清楚的。” 沈砚书的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早就提起来:“那你……同意了吗?” 容枝枝实话实说道:“并未。与齐子赋和离之后,我对成婚之事,唯恐避之不及,便只对父亲说考虑,拖延此事。” 沈砚书听她说对成婚并无兴趣,心里的紧张散去几分,他倒反而还多了几分把握。 他语气清冷地道:“如此说来,容太傅是一定要给你找个人出嫁不可了?” 容枝枝沉默了,半晌道:“看父亲的意思,确是如此。” 沈砚书扬眉:“你可知陆于新是何人?” 容枝枝意外地抬眼。 乘风连忙将陆于新和骁郡王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出来,甚至还加油添醋,把陆于新犹豫之后才答应,说成迫不及待地立刻答应。 沈砚书听着他的话,眸光动了动,却也并未出言拆穿。 乘风最后道:“县主,嫁给陆于新,您下半辈子受的恶心,决计不会比在齐家少。” 容枝枝听完,心也沉了下来。 父亲给她找一个门第低的,便是想拿捏对方,不敢同齐子赋一般轻慢她,却没想到,对方也正是因为门第低,居然想踩着她登高。 沈砚书淡声与她分析利弊:“人心难测,容太傅纵是好意,可也难以揣度他人想法,难以把控未来。” “他将来为你选的任何一个人,都未必比陆于新好。” 容枝枝垂眸道:“我自有办法。” 沈砚书的语气冷了几分:“有什么办法?自伤自残,叫他人瞧不上你?” 容枝枝:“……” 她觉得,宗政瑜这个人嘴,怕是并不牢靠。 沈砚书见她一脸默认,淡声道:“何不试着利用本相呢?” “若是嫁给本相,你父亲定要将你嫁人的问题,迎刃而解。那些贪色之人,也不敢再觊觎首辅夫人,你的脸亦不必损伤。” “更重要的是,嫁给我,你不愿之事,本相不会强迫。你所寄望之事,本相会尽力成全。” “便是你厌烦婚姻,不想与本相生活在一处,想出京游山玩水,看遍大好河山,本相也会派人保护你前往。” “容太傅能阻拦自己的长女出远门,却是无法阻拦本相的夫人,纵情天下,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他最后几句话,是真的说得容枝枝动心了。 因为她从沈砚书的话中,听出了两个字——自由。 这是她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而他的意思,是想用一场婚事,来成全她? 尽管她其实对游山玩水没太大的兴趣,可他连这都能许诺,那她想做其他的事,他不是更不会阻拦? 容枝枝压下自己心中对自由的渴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才轻声道:“择婿当以人品贵重为先,容枝枝还算是了解相爷的声名与人品,自是相信相爷答应我的,都会做到。” 沈砚书听到这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遮住自己的唇角。 乘风却是看得分明,相爷这是被心上人夸了,暗自高兴去了。 而容枝枝话锋一转,道:“可容枝枝能为相爷做什么呢?若是当真如相爷所言,利用您。可我这个人,生性不爱占人便宜。” “纵然曾经救过相爷,可相爷近日里对我的回报,早就超过我对相爷的微末恩情。” 当日若不是他挡剑,她已经被玉曼华刺中的胸口,救命之恩,他们已经互偿了。 而且,她如今还因为他做了县主。 更别说,对方还帮自己收拾徐青青。 沈砚书知道自己已经说动她了,至于她的问题……他脑中飞快地闪过申鹤写给自己的那三百条策论。 如果想说服她…… 他正色道:“县主想必也知道,本相身体不好。本相得知县主师从神医,而神医已经离开了京城。” “男女有别,若是本相总是请县主上门,照看本相的身体,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如此,对你我名声都不好,容太傅也会阻拦。既如此,你我成婚,倒也是最简单的法子。” 容枝枝听完,觉得心下轻松许多,便只诧异地问了一句:“相爷府上的府医,医术不是也很好?” 沈砚书:“可比起县主,还是远远不及。” 这是一句实话,他知道容枝枝的医术,甚至已经有超越神医的势头。 事实上。 他如今服过天蚕莲,身体早已大好,府上的府医已经够用了,可若不这样说,如何叫她答应婚事? 容枝枝:“我明白了,相爷的意思是你我联盟。相爷予我自由,我替相爷看病?” 也是了,他一心许国,或许对他来说,娶谁都不过是娶个门面放着当摆设,那不如就娶一个对他有用的。 如此,她反而觉得轻松许多,这事儿是真的能考虑。 沈砚书:“正是。” 容枝枝反问道:“那相爷要娶我妹妹,是怎么回事?” 沈砚书听着这话,便是喉头一梗,只觉得自己亲自去与容太傅谈婚事,两个人谈到鸡同鸭讲,各说各的,此事当真是颇为丢人。 乘风看出了自家主子的尴尬,便将那个乱七八糟的对话同容枝枝都说了。 容枝枝听完,目瞪口呆:“就是说……谈错了?” 沈砚书白玉般的面上,染上薄红,是难得的自惭:“嗯。” 他捏着杯子的长指,都忍不住紧了紧,容枝枝听完,该不会怀疑他是智障吧? 幸好还有容太傅陪着他一起做这个智障。 不然首辅大人这辈子,是抬不起头了。 虽然不应该,但容枝枝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两个正一品的要员,谈一桩婚事,竟然……人都弄错了?” 沈砚书:“……” 一生里很少有这般,觉得无地自容的时刻。 他尴尬地不敢去看容枝枝的眼神,轻咳了一声:“太傅已经回了帖子,叫本相明日下午过府,届时本相会与太傅说清楚。” 容枝枝也看出了他的窘迫,虽然觉得很好笑,但顾忌他的面子,到底忍住了,没笑出声。 她便起身道:“婚事我会好好考虑,会尽快给相爷答复。” 沈砚书看她的神情,其实已经知道,她多半是会应下的,只是事出突然,她还要仔细想想。 压下心中的雀跃,他轻声道:“好,本相等县主回复。” 容枝枝:“那……城阳侯府的事?” 沈砚书淡淡道:“既然县主说算了,本相自然都听你的。” 容枝枝听完这话,没来由地脸一红,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都听她的? 第一卷 第162章 您是会给自己骗媳妇的 对上她异样的眸光,沈砚书掩下自己面上的热意,语气清冷地道:“沈家的家训,唯夫人之命是从。” “既有意迎娶县主,县主的话,本相自然会听。” 容枝枝听完,面上更热,一辈子没觉得自己如此容易脸红过,几乎是逃避一般,一礼道:“相爷,我先回去了。” 沈砚书:“县主请。” 等容枝枝走了,憋了半晌的乘风,才终于憋不住了:“相爷,您方才为何不直接对县主表明心意,说您想娶她,是因为喜欢她?” 沈砚书道:“若这般说,她就不会嫁了。齐子赋当初,想来也是许诺了她一些东西的。” 乘风明白过来了:“所以您若是说您喜欢县主,她怕是反而觉得您油嘴滑舌,觉得男人的感情瞬息万变,不可轻信。反而对您生出防备,不敢答应?” 沈砚书:“不错。且她如今对本相,还并无男女之情。若说因为喜欢她要娶她,反而对她来说是负担。” 她恐怕会担心不能回应这份感情,而拒绝嫁他。 倒不如与她分析局势与利弊,似交易一般,她反而会动心。 乘风了然,又撇嘴道:“不过相爷,您说的,沈家的听夫人话的家训,先前属下怎么没听您提过?” 沈砚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今日刚有的。” 沈家是没有过这个家训,但日后他的相府会有。 乘风:“……” 好好好,您是会给自己骗媳妇的。 …… 回容府的路上,朝夕高兴得快疯了:“姑娘,原来相爷想娶的是您啊!奴婢就说,相爷好端端一个人,应当不会那么瞎才是啊。” 方才在雅间,朝夕就兴奋得不得了,一直忍着没吭声。 她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 容枝枝沉默着没吭声,沈砚书没打算娶容姣姣,倒是并不让她多意外,可他想娶自己这一点,却是真正叫她诧异了。 朝夕接着道:“姑娘,您方才为什么不直接答应相爷好了?相爷都说了,婚后不会勉强您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说句不知羞的,这话的意思当是您不想洞房,他都不会逼迫您。既是如此,您还有什么顾虑?” 在她看来,就算姑娘不喜欢相爷,相爷也是一个强大的靠山,若是做了首辅夫人,能欺压她姑娘的人,便屈指可数了。 就是乾王府那看不上她家姑娘的谢氏,日后与姑娘说话,都要仔细掂量一番呢。 容枝枝轻叹了一声:“你可知道,齐家那样对我,为什么我还是能成为这一场婚姻的幸存者?” 朝夕一愣,一时间没理解。 容枝枝接着道:“因为我自始至终清醒,我没爱过他,无爱不生忧怖。你试想,若我深爱他,是不是会比现在更惨?” 若她喜欢齐子赋,哪怕没有后头那些事,单单只知道她苦等三年,玉曼华却怀孕而来,她都极有可能伤心到日日以泪洗面。 朝夕点点头:“……是会更惨。” 要知道姑娘先前许多时日,根本觉都睡不着,要喝安神的药,甚至剂量还下得很猛,若还有感情上的伤痛,无疑是雪上加霜。 便是郁郁而终都不是没可能。 容枝枝淡声道:“在这一场浩劫走过,唯一能让我理智且平静的,便是不爱。” “可沈相这个人,他是我从做姑娘的时候,便会欣赏的类型。我担心真的嫁给他,朝夕相对,会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其实于我而言,也是一个危险的选择。” “祖母去世之后,我总是想着,如果我什么都守不住,至少也要守住自己的心,不给人拿刀子扎我的机会,我不想落到一个更凄惨的境地。” 四年前的相遇,见着沈砚书那样潋滟出众的容貌,容枝枝其实失神过,两三日的相处,对方的谈吐也叫她欣赏。 只是那会儿她知道自己有婚姻,才不曾有半分多的心思。 如今她已是自由之身,而他竟是比从前更有魅力了些,有时候会叫她多看一眼都觉得不自在,今日更是脸红,她怎么会不担心? 亏得沈砚书求婚的理由,是希望她帮他调理身体,而不是喜欢她,不然她怕是退避三舍。不谈情爱,只聊利益,保持冷静清醒,才能守住最后一条防线。 朝夕心疼地看着容枝枝,说不出话来。 她家姑娘,从前也是有过无忧无惧的时光,如今却像是缩在壳中的蜗牛,只想着如何保护自己,如何不再被人所伤。 瞧着朝夕的眼神,容枝枝笑道:“好了,你也不必这样瞧着我!我这不就是仔细想一会儿,也没说就要拒绝。” “毕竟我只是可能喜欢他,又不是一定会。” “再说了,他人品贵重,想来我便是喜欢上他,他也不会叫我输的太难看。” 她帮过沈砚书一次,对方便如此回报她,人品比齐子赋好了太多,至少她应当是不会被他狼心狗肺地对待。 便是没有男女之情,其他地方也不会亏待了她去不是? 朝夕连连点头:“对!奴婢也是这样觉得!更重要的是,若是您嫁给相爷,看三姑娘还得意什么!” “你瞧瞧她一天到晚,以相府女主人的身份自居,恨不得骑到您的头上作威作福。” “奴婢回回看到她轻狂的嘴脸,都很是来气!奴婢若是您,便立刻答应了相爷的求婚,叫三姑娘没脸见人!” 容枝枝素来知道朝夕是个性情中人,这会儿听着她的话,也是忍不住笑起来:“你啊!” 她当然也知道,直接答应了,能叫自己在容姣姣面前,扬眉吐气。 可婚姻是大事,既有机会自己决断,自然要思量再思量,仔细地权衡利弊得失,是不能拿来只争一口气的。 马车回到了太傅府。 容姣姣早就在府中等着了,见着了容枝枝,便嗤笑道:“姐姐,听说你出去见申鹤的姐姐申雅了?” 容枝枝绕开她,往自己的院子去:“与你无关。” 容姣姣冷笑:“怎么就与我无关了?你该不会是想借着申雅,在相爷面前说我的坏话,好毁了我的亲事吧?” 容枝枝:“你倒也不必将你想得太重要。” 容姣姣最烦的就是容枝枝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总是将自己反衬得如同跳梁小丑。 她拦在容枝枝的跟前,语气尖锐地道: “容枝枝,你少给我假清高!我告诉你,你最好是不要起害我的心思,便是相爷不娶我,也轮不到你这个没人要的破鞋!” 第一卷 第163章 相爷不如将错就错? 容枝枝压了一下火,她算是更加明白了,似朝夕这样的性情中人,才会有的感受! 若不是理智尚在,有那么一个瞬间,她都想立刻去相府,表示自己愿意嫁给沈砚书,好叫容姣姣再也吠不出声来。 她扯了扯唇角,瞧着容姣姣:“好,那我就等着你嫁入相府的那天,三妹妹你可一定要加油,莫要嫁不进去啊。” 她也想知道,等容姣姣清楚一切,会是什么表情。 容姣姣轻嗤一声,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那姐姐你就瞪大眼看着吧!” “到时候可别嫉妒哭了,我听说父亲给你选的郎君,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呢,那才真是笑死人了!” 容枝枝淡声道:“希望明日,你还能笑得出来。” 照沈砚书的意思,便是明日就会与父亲说清楚,如容姣姣这般张狂嘴脸,过了明日,是想看都看不见了。 容姣姣哪里知道容枝枝在想什么? 她不屑地道:“那你就放心,我岂止是明日,我后日,大后日,甚至我这辈子,都会笑得十分开心。” 容枝枝:“但愿。” 轻描淡写地说完这两个字,她刚准备离开。 容姣姣叫住她:“我找你是有事,你当我乐意在这儿等着你?表舅母送了诗会的帖子过来,父亲叫我们和二哥,明日下午一起过去。” 容枝枝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回了倚梅苑,朝夕还气呼呼的:“她就得意吧,看她还能得意几天!不过姑娘,按理说,咱们府上毕竟是在守丧。” “便是咱们大齐不拘着守孝的孙辈出门,可聚会还是当能避就避,主君这一回怎么叫姑娘和公子们都去?” 若是其他人家,也不足为奇,只是主君素来十分孝顺,却下了这样的命令,实在是古怪。 容枝枝却是了然:“表舅先前在外地任职,刚被调入京城,只等上任的文书。” “京城的官员同他不熟,这场诗会,实则是一个认识各家,与世家搭上关系的机会。” “父亲守孝不便前往,便叫我们这些晚辈一起上门,给表舅撑一撑场面罢了。” 只是容枝枝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 那便是父亲嘴上没多说什么,实则也是觉得她一个和离的人,是丢家里的人的,既是如此,又岂会叫自己代表容家出门? 容枝枝思索了一会儿,便明白了什么。 交代了玉嬷嬷两句。 …… 翌日下午。 容枝枝走出容家的大门,容世泽和容姣姣已经在门外了。 见着容姣姣的身边,还有赵婆子,容枝枝的心情不差,看来今日之局,赵婆子也是参与了,说不定还是对方献策的呢。 容世泽看着容枝枝,没好气地道:“出个门也是慢慢吞吞的!我跟三妹妹在外头受冻,等了你快半个时辰!” 容枝枝看他一眼:“是吗?半个时辰?你们刚刚踏出大门的时候,我也就只在你们身后十丈远。” 容世泽被戳破,脸色青白交加:“总之我们是等了你!”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没人要你们等,你们大可以先行。” 话音落下,她也不再理会他们,往自己的马车上去。 容世泽登时气结:“你……” 容姣姣忙是拦住他:“好了,哥哥!大姐姐一直就是这个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还是参加诗会要紧,莫要叫表舅一家等急了。” 容世泽堪堪压下火气:“还是你懂事!也难怪相爷都喜欢你,要同你定亲了,有的人啊,怕是一辈子都羡慕不来!” 他故意对着容枝枝的背影拔高音调,就是说给容枝枝听的。 容姣姣当即害羞地红了脸,跺脚道:“哥哥!” 容枝枝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他说话,头都没回一下。 这叫容世泽更气了,咬牙道:“她这个脾气,也难怪遭到齐家嫌弃了!也就只能嫁到那小门小户,靠父亲的庇护活着。我都有些心疼我前姐夫!” 只是说到这里,容世泽又被自己噎住。 因为想起来上回容枝枝叫他嫁去齐家的事,若是叫她听到自己心疼齐子赋,怕又要说那话恶心自己,便忙是闭了嘴。 容姣姣:“好了,好了,哥哥快上马车吧!我们若是迟到了,父亲会骂我们不懂规矩。” 容世泽只好上了车。 实在是自己背上的伤还没好,怕父亲又动怒打自己,不然他一定好好骂容枝枝一顿。 …… 他们的马车离开了容家不久。 相府的马车,便到了容府的门前,容太傅闻讯,依旧是亲自出来接人,这是这一次他的脸色,并没有上回好看。 沈砚书也不以为意,他清楚容太傅为何如此。 容太傅保持着礼节,将沈砚书带入书房后,便皮笑肉不笑地道:“沈相要见老夫,不知所为何事?” 沈砚书:“太傅可是因为徐喆的事不快?” 见沈砚书如此直接,容太傅也愣了一下,平日里朝堂上的事,便是有些不快,也都是转弯抹角地聊,沈相这般直来直往,他差点没接住。 沈砚书看了一眼乘风。 乘风立刻便将陆于新的事,与容太傅说了,自然隐去了申鹤花钱偷听的部分,只说是无意中听到的。 容太傅听完,脸都青了:“竖子!安敢如此!” 沈砚书语气清冷:“此事亏得申大人无意中听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来是徐喆与太傅推荐了他,徐喆如此识人不明,将来如何做工部尚书?” 容太傅一时间哑口无言,本来因着徐喆告状,说沈砚书不给自己这个未来的岳父面子,用了程勉没用他,容太傅心里不爽快,但这会儿,还能如何说? 只是他也奇怪地道:“枝枝的婚事,相爷这般在意做什么?” 沈砚书也冷了脸,淡声道:“本相还想问太傅,不是已经将县主许配给本相,怎又与陆于新扯上了干系?太傅莫不是在戏耍本相不成?” 他自是故意假装不知道容太傅弄错了人,如此便能反将容太傅一军,叫容太傅内疚,觉得对不住他,接下来才好谈。 容太傅险些失态:“什么许配……相爷求娶的,不是老夫的小女儿吗?” 沈砚书一脸诧异:“本相何时提过贵府的三姑娘?” 容太傅抬起手:“等等,您让老夫想一想!” 容太傅回忆了一下,也确实是发现了不对劲,好似是没提过姣姣的名字,且沈砚书当时说自己的女儿,德才兼备,好似说得也的确是枝枝。 这下,容太傅懵了,这就是说,是自己弄错了人不说,还将一个女儿许两家?这令他看沈砚书的眼神,都多了一分歉意。 乘风在边上瞧着,都想笑,聪明一世的太傅,上套了! 容太傅内疚又尴尬,犹豫半晌,商量道:“这,这……相爷,你与姣姣的婚事,府上的人都知晓了。” “若是换成枝枝,对姣姣的名声不好。左右都是老夫的女儿,不如,相爷你就将错就错,娶了姣姣?” 第一卷 第164章 沈砚书怒怼容太傅 沈砚书似气笑了,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很好,容太傅将女儿许配给本相,又意欲将她另嫁他人。” “本相来讨个说法,太傅毫无歉意不说,还要随便塞个女儿打发本相。既如此,我们不如去陛下跟前评评理!” 容太傅一听这话,眉心皱起,诧异地道:“怎么叫随便塞个女儿?难道换成姣姣,相爷反而不满意?” 沈砚书看他一眼:“本相想娶的人,只有南阳县主一人。” 容太傅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王氏的话带偏了,或许沈砚书从头到尾想要的,都是他欣赏的女子,而并非是冲着娶他的女儿。 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的容太傅,苦笑了一声:“本太傅明白了。” 沈砚书问道:“既然明白,想来岳父大人,应当不会悔婚吧?” 这一声岳父大人,又表了几分敬意,叫容太傅的心里好受了几分。 他缓了脸色道:“相爷,若是枝枝的婚事,老夫不好一口应下。母亲临终的时候留下遗言,不准老夫薄待她,自也是不好强迫她嫁给不想嫁的人,此事还得问过她的意思。” 先前陆于新,他就未曾逼迫她同意,如今沈砚书,也是同样。 只是容太傅心里也明白,没有几个人能拒绝嫁给沈砚书这样的男人。 沈砚书闻言,进退有度,立刻改回称呼:“太傅的意思是,若县主同意,太傅便不会反对?” 容太傅:“自然。” 沈砚书放了心:“那便请太傅记住今日的话。” 容太傅又是一声苦笑:“这是自然!” 这事儿本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想答应就答应,不想答应就不答应。可现在一女许两家的人是自己,沈砚书开口就是要去圣上跟前评理。 容太傅哪里还好拒绝? 只是……他也难免开始怀疑沈砚书,这只狐狸怕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只是许错了人,并非故意愚弄他。 他眼下的话术,都是叫自己顺着他的意思走罢了。 沈砚书又道:“方才太傅说,容老太太让您勿要薄待县主,其实本相有一事好奇!” 容太傅:“相爷直言便是。” 沈砚书:“沈砚书虽年纪比适龄的郎君大了些,但好在身体已经大好。敢问太傅,在你眼里,有多少男子,比本相更称得上一句如意郎君?” 容太傅对他这个问题感到诧异,只因沈相并非是自恋自傲的人,可忽然问这种问题…… 他实话实说:“除了陛下,自是没有了。只是陛下年纪尚小,并不急着婚配。” 沈砚书:“既然太傅知道这一点,那为何会想到,叫本相将错就错,娶了贵府三姑娘?” 容太傅愣住:“这……” 沈砚书接着问:“将大女儿难得的好亲事,强行安排给三姑娘。难道在太傅眼中,这还不算是一种偏心?” 容太傅只觉得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先前只是想着,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自己的女儿,谁得了这桩好亲事都是一样的。 他忙是为自己解释:“枝枝一贯坚强,嫁给谁她都能自强,便是真的嫁给陆于新了,或许以她的聪慧,都有法子脱身。” “而姣姣天真单纯了些,若是不选一个十全十美的人选,老夫实在是很难放心,所以才想让相爷娶了她。” 沈砚书几乎气笑了:“那太傅可曾想过,同样是你的女儿,为何一个能天真烂漫,一个却不得不坚强?” “县主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便经历了这么多坎坷,吃了这么多苦,太傅还想要她如何坚强?” 容太傅答不上来,便只好转而道:“其实老夫也是为了相爷好,枝枝到底是和离之身,哪里比得上姣姣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这才……” 沈砚书打断:“太傅,容老太君让您照顾好县主,本相以为,所谓照顾,除了生活上的关心,应当还有人格上的尊重。” “你从心里便瞧不起县主,觉得她不如贵府三姑娘,这难道不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她不过是嫁错了一个人,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据本相所知,当初那婚事也不是她自己选的。” “本相实在不明白,她明明也是受害者,是更需要关心的可怜人。为何太傅身为父亲,反要如此轻视她?” 容太傅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因为沈砚书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自己强行将女儿嫁给败类,掉头还嫌弃起女儿了。 只是这会儿,他也算是听明白了,沈砚书想娶枝枝,看来还并不是一时兴起,他是真的动情了! 否则一贯性子冷清的他,岂会与自己说这么多? 最后,沈砚书淡声道:“太傅府的家事,本相本不该过问,只是希望太傅勿要陷入迷障而不自知,辜负了容老太君的托付。” 容太傅强笑道:“此事老夫自会斟酌,多谢相爷提醒。” 话说得差不多了,沈砚书便起身告辞。 马车离开容家。 行了一段路,乘风忍不住扒拉开车门,坐到了车夫旁边,不赞同地道:“相爷,属下觉得,您今日实在是太莽撞了。” “与太傅说的那些话,太不好听了,便是想说,也该等将县主娶回来,再说不迟啊。” 沈砚书眸光冰冷:“不吐不快。” 他实在是难以想象,平日里她在府上过的是什么日子,回到了家中,父母竟然都是这般态度,难怪她便是划了脸,都想离开容家了。 乘风撇嘴:“话是这么说,可您看那会儿,太傅的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了,万一他气得狠了,又反对这桩婚事,可如何是好?” 沈砚书淡声道:“担忧什么?本相只是不喜欢以权势压人,并不是不会。” 乘风想了想也是,便也不多说了。 相爷只是为了表示对岳父的敬重,拿出一副晚辈的姿态罢了,又不是真的是个孙子,只能由着太傅的意思行事。 …… 送走了沈砚书。 容太傅反复想了一会儿沈砚书的话,心里倒是终于生出了几分内疚。 这个晚辈虽然叫自己有些没面子,可有些话也是令他羞愧了,他好似的确是偏心而不自知。 叹了一口气,便叫人将王氏叫来。 王氏进门便高兴地道:“夫君,相爷上门,莫不是来谈聘礼等一应事宜的?” “妾身就知道,我的姣姣这么好,你既然同意了许婚,相爷一定也是迫不及待,要将我们的女儿娶过门!” “可惜姣姣这会儿去参加诗会了,不然若是叫她知道相爷如此上心,指不定会有多高兴呢!” 第一卷 第165章 姣姣的嫁妆要多给些 见着王氏这般高兴,说的话如此理所当然。 容太傅想说的话,险些噎在喉中说不出。 王氏还在滔滔不绝:“夫君,照我说,姣姣的嫁妆我们也一定要多给一些,万是不能比枝枝少,毕竟是嫁给相爷的,哪里能叫人看不起……” 容太傅实在是忍不住了:“好了。” 王氏一愣,见容太傅的脸色实在是不好,小心问道:“夫君,怎么了?是发生了何事吗?” 容太傅这才道:“弄错了!沈相想娶的人,并不是姣姣!” 王氏懵了:“啊?夫君,你是不是糊涂了,不是姣姣还能是什么人?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我们的姣姣更好的女郎?” 王氏越是说着,便越是觉得不可能,最后笑道:“夫君你是在与妾身开玩笑吧?” 容太傅揉了揉眉心道:“我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相爷要的人是枝枝,不是姣姣,是我误会了!” 王氏险些跳起来:“什么?!相爷是疯了不成?放着姣姣这样清清白白,甜美可爱的好姑娘不要,偏是要容枝枝一个弃妇?” 容太傅:“行了,不要嚷嚷得如此大声。这事儿从一开始,便同姣姣没半分关系,既然我们误会了,将之导正就是了!” 王氏说着便要出门:“不行!我要亲自去与相爷说说,姣姣比枝枝好多了。” “姣姣样样完美,是最十全十美不过的姑娘,相爷一定是被容枝枝那个扫把星迷惑了,这才分不清好赖来!” 容太傅不耐地呵斥了一声:“够了!” 他少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吓了王氏一跳,当即安静许多。 她其实一直清楚,当初容太傅并不是很看得上她,若不是感激她父亲的知遇之恩,也不会娶她。 是以她这些年在容太傅跟前,总是自觉弱势,他一发火她便紧张得很。 容太傅沉着脸道:“我知道你一直宠爱姣姣,但是你也不必因此就胡言乱语,你心里明白,姣姣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完美。” “如果她那没脑子的蠢模样,都能称得上十全十美,这京城怕是没有几个不出众的女郎了。” 王氏听得这里,极是难堪,含泪小声道:“夫君,姣姣到底是我们的女儿,你怎这般说她?” 容太傅:“我不过说几句实话罢了!便是你日日里犯浑,觉得她什么都好,这才纵得她如此浅薄。” “害得我不得不拉下老脸,让沈相将错就错娶了她算了,免了日后费心。可最后还被沈相拒绝了,我一生里就没这么丢人过!” 王氏听懵了:“这……夫君你都提了,相爷还拒绝娶姣姣?这如何可能?” 容太傅:“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所幸此事还并未传开,只有家里人和徐喆知道。” “徐喆不是嘴巴大的,不会讲出去。至于姣姣那边,你仔细想想如何措辞,好好与她说说便是了!” 王氏眼泪都掉了下来:“夫君,姣姣以为能可嫁给沈相,高兴成那般,妾身怎好过去说弄错了?这不是诛她的心吗?” 容太傅:“不说又能如何?难道叫她揣着期待日日做梦,等沈相来娶她姐姐不成?” “你此番也正好与她说明白,叫她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何都是我的女儿,她姐姐二嫁沈相都要求娶,她却是我腆着老脸都塞不出去!” 王氏听完,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被人打了两个耳刮子,火辣辣的疼。 姣姣与枝枝唯一的不同,便是一个是自己教养的,一个是老太太教养的。 这不就是在说自己还没有那个死老太婆会教育女儿吗? 容太傅说完,还沉眸道:“你先前说的不错,既然是嫁给相爷,嫁妆是不能薄了,除去先前母亲给枝枝陪嫁的,你再给她多准备一些。” 王氏气得失声:“夫君!姣姣好好的婚事被枝枝抢去了,你还叫我多给枝枝准备一些嫁妆,你莫不是想逼死姣姣不成?” 容太傅:“行了!什么抢婚事的浑话,你莫要再说了。一个二嫁的女儿,换来与沈相结盟,对我们容家来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其实说来,于容府的名声而言,枝枝嫁给沈相,更稳妥一些。日后有沈相做连襟,又有我这个父亲,姣姣的婚事也不必愁!” 王氏哭着道:“可哪里还有比沈相更好的夫君人选啊……” 容太傅沉默不语,那确实是没了。 能如沈相这般,二十几岁便如此位高权重的,从古到今都没几个人,这除了要能力,还要天大的气运。 容太傅二十几岁的时候,还只是个四品官员。 他皱眉道:“便是没有了,那也就是姣姣的命。这一桩婚事,成了便是强强联合。” “有沈相这个乘龙快婿,能保我三年后官复原职,朝中地位也依旧如故。” 每个丁忧后还有心还朝的大臣,最担忧的都是等自己回去之后,从前的那些势力和人脉通通不在了。 今日见沈砚书对枝枝这样上心,甚至不惜转了冷淡的性子为她怒怼自己,容太傅觉得,但凭这份感情,只要容家日后不作死,沈相也不会叫容家倒台。 想到这里,他还道:“便是枝枝不肯同意婚事,为了家族,你也该好好劝劝她。” “我与沈相同朝为官多年,他样样都好,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若是婚事顺利,有沈相与我护航,容家后辈的仕途、世泽未来的路,几乎是通天坦途!” 有这样的父亲与姐夫,想来世泽未来,再不成器也得是个六部的侍郎,而若是成器,至少也是个尚书。 王氏虽然偏心小女儿,但儿子在她眼里是更重要的,听容太傅都说到这里了,为了儿子的前程,也只能抹着眼泪应下。 毕竟儿子将来如何,才决定她老了之后的荣光。 只是还是哭了几声:“我可怜的姣姣!” 想着夫君还叫自己去劝容枝枝答应婚事,王氏都想吐血。 走出了书房。 王氏叫了一句:“赵婆子……” 今日伺候她的文嬷嬷道:“夫人,赵婆子不是被您指派今日陪三姑娘,去表舅家参加诗会了吗?” 王氏这才猛然回过神,想起了她们今日的计划,差点昏过去:“坏了!你快去拦着她们,将她们都叫回来!” 不然姣姣这个脸,就要丢得天下皆知了! 第一卷 第166章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本相做事? 文嬷嬷:“这……是!老奴这就去!” 王氏又赶忙在她耳边交代道:“就是不便喊回来,也让她们切莫说些不该说的了。” 文嬷嬷:“是。” 她匆匆出门去了,王氏急得心乱如麻,若不是又记起自己守孝儿媳的身份,不便去诗会,她恨不得亲自前往。 …… 这会儿,李府。 李家虽然是新买的宅子,可这几日已是好好整修了一番,李夫人很费了一些心思装点。 见着容家的几个孩子到来。 李家表舅、舅母,笑着迎出来:“表姐当真是有心了,叫你们都来了,我们这真是蓬荜生辉。” 容枝枝作为长姐,自是温声道:“应当的,舅母家的诗会,理当捧场。” 李夫人看她一眼,眼底却是有些不屑。 若不是王氏发了信,叫她配合着,好好奚落容枝枝一回,叫她日后不敢在王氏面前猖狂,她才不想要一个和离过的外甥女上自己家的门。 平白添些晦气,耽误了其他姑娘的婚事。 她上前一步,抓住了容姣姣的手,笑着道:“姣姣真是越发娇俏可爱了,笑起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甜,似个小太阳一般,舅母瞧着便心情好。” 王氏已是悄悄与她说了,她这个外甥女是要做首辅夫人了,李氏自是迫不及待地巴结着。 容姣姣一脸羞赧地道:“哪比得上舅母,姣姣看您是越来越年轻了,竟是比十年前还要好看呢!” 这话将李夫人说得喜笑颜开,女人上了年纪,最担心的不过就是年华老去,容姣姣真是夸在她的心坎上了。 两人互相吹捧着。 容枝枝的表舅李兆恒也看向容世泽,笑着道:“好小子,长这么大了,听说你与云家姑娘定了亲。” “她今日正巧也来了,一会儿诗会,你们未婚的小夫妻还能见见面。” 说起大理寺少卿的女儿云雪潇,容世泽愣了一下,俊脸上也染上一丝薄红,云家姑娘是上京有名的才女,且品貌端庄,他一见倾心。 求着母亲找媒人上门说亲,太傅唯一的嫡子,云家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惜定亲之后,先是齐家出事,又是祖母去世,他们两个还没有正式说过几句话,也没有约着出过门。 婚事也被推迟到守孝期满了之后,好在云家理解。 他忙是道:“表舅莫要取笑,外甥只是来参加诗会的!” 李兆恒哈哈笑了一声:“小子还害羞了!” 说着夫妻二人,便领着他们进门,只是竟然将容枝枝忘了一般,一个拉着容世泽,一个拉着容姣姣。 丝毫没理会容枝枝的意思。 朝夕见此,气得脸都变了,如此轻慢,哪里有半分待客的体面?就差没将不欢迎她家姑娘写在大门上了。 好似她家姑娘想来似的! 容枝枝却不以为意,举步跟在他们身后,她早就知道,今日这就是针对自己的一场鸿门宴,既然如此,还指望什么好脸色呢? 只是就是不知道,这一出戏,能笑到最后的是谁了,但愿沈砚书不会叫她失望才好。 只是进门之后,看了一眼府内,容枝枝便微微蹙了眉,她这个表舅一家,怕是要叫人瞧不上了。 这些摆设金碧辉煌,不少东西都是金子打造。 可上京的高门的人家,追求高雅之物,如青花瓷古董、如挂在墙壁上的名画、如品种难寻的修竹,这满眼的金灿灿,反是叫人轻视。 李夫人却丝毫不知上京名门的做派与规矩,这会儿还觉得自己宴会办得极好。 笑着与容姣姣道:“我还要出门迎客,你们先进去玩,夫人们与各府的哥儿、姐儿都聚在这一处,你们自去热闹热闹。” 至于那些大人们、大儒们,自然是在另一处吟诗作赋,谈论时政,不会同这些小辈们待在一起。 大齐的诗会,一贯是如此举办。 容姣姣甜甜笑道:“舅母自去忙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李夫人叫来了自己的女儿李湘瑶:“瑶瑶,你好好陪着你三表姐,莫要叫人冲撞了去,记住了吗?” 李湘瑶看了一眼容枝枝,这才道:“记住了,母亲。” 话音落下,便笑着上去抱着容姣姣的胳膊,一副亲近的模样。 李湘瑶没到京城的时候,便总听说自己的大表姐是如何出众,她心里一直十分向往。 却没想到自己到了京城,对方便已经成了一个弃妇,成了大齐的笑柄,这样的人,自然也不配与自己来往了。 到了内院。 见着了容枝枝,一些夫人笑着起来见礼,她们暂且还没听说沈砚书求亲的事,自然还是看重容枝枝这个相爷的恩人的。 “见过县主!” “县主请坐!” 这里还有国公府的夫人,容枝枝自是没有上座,与夫人姑娘们互相见了礼,便给自己挑了一个清净些的位置。 而容世泽的眼神,立刻去寻找自己的心上人。 对上了云雪潇的眼神,他面上一热,云雪潇也是害羞地忙拿着扇子遮了一下脸。 见着两个年轻人如此,云夫人很是高兴,觉得这桩婚事定对了。 不多时。 李家的宾客就都到了,而众人的眼神,时而不时地往容枝枝的身上看,虽然不少人羡慕她当了县主,可还是鄙夷她是个弃妇居多。 李夫人进来的时候,还有几个夫人在寻容枝枝说话,希望借着她搭上沈相,或者是打听与沈砚书有关的事。 容枝枝都滴水不漏地应付着。 容姣姣见此,早就快忍不住了,相爷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夫婿,怎么就轮得到容枝枝拿来显摆了?见着李夫人进来,她才扬眉吐气一般,呼出了一口气。 客人总算是都来了! 李夫人落座之后,也是与众人笑道:“说起来,有一件好事,诸位或许是不知。” 众人看向她,脸上都是好奇。 李夫人:“其实相爷已经与我们姣姣定亲了!” “什么?” 不少人发出惊讶的声音,先前相爷的婚事,也不是没人去问,相爷都是避而不谈的。 容姣姣也是一脸意外,随即故作羞涩地道:“舅母,你怎将这样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了?这……羞死人了!” 容枝枝觉得她今日演技还不错,若不是她早有预料,单单看她这会儿的模样,想来都看不出她是装出的意外神情。 夫人太太们瞧着她这反应,便知道是真的了,若不是已经板上钉钉,谁家的姑娘会在外头说这些? 于是便纷纷开始巴结容姣姣,问东问西,将她从头到脚夸了一个遍,叫容姣姣好不得意开怀,挑衅的眼神时而不时地往容枝枝那边看。 不少姑娘只觉得心都碎了,看容姣姣的眼神又慕又妒。 容枝枝也不在意,毕竟这会儿容姣姣有多高兴,一会儿跌下云端就有多惨。 被夸得心花怒放的容姣姣,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看向容枝枝:“姐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 容世泽冷嗤了一声,轻蔑地道:“她高兴?她想来都快嫉妒死了!” “毕竟她一个齐家不要的女人,下辈子都想不来这样的好亲事,便是想厚着脸皮给相爷做妾,想来相爷都是不要的!” 容姣姣听着,眼眶一红:“也是了,姐姐昨日才说怕我乐极生悲,嫁不进相府呢,姐姐一定是厌恶我极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指责起容枝枝来。 与救了相爷的容枝枝相比,自然是容姣姣相爷未来的夫人,更值得他们讨好。 “县主,不管怎么说,三姑娘也是您的亲妹妹,您说这样的话,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就是啊,难道是自己嫁得不好,就看不得妹妹过得好吗?可你扪心自问,如今的你哪里比得上三姑娘?她比你嫁得好不是应当的?” 李湘瑶更是道:“大表姐,照我说,命不好就是不好,那是嫉妒不来的!你该不会以为你诅咒三表姐嫁不进相府,相爷就会让你做外室吧?” 开口闭口的外室,瞧着进门的时候,李家那些金灿灿的摆设,容枝枝也不意外她这个表妹被教成这副蠢样。 容世泽也是一脸厌烦地看着容枝枝:“也不知道你跟着出来做什么,真是丢人现眼!” 李夫人这会儿还适时地道:“我的帖子也只请了世泽和姣姣,没请枝枝呢。” 容枝枝听着想笑,李夫人若不是特意请了自己,父亲才不会叫自己一个刚刚和离的人出来“丢人”,只是这会儿就是为了叫自己难堪,才如此说罢了。 也不知王氏是如何与李夫人说的,才说服了对方,这样轻慢自己,难道就不怕父亲生气? 容姣姣又开始假装好人:“罢了,姐姐虽然嫉妒我,但到底我们是亲姐妹,我愿意原谅她!” 李湘瑶立刻道:“她有什么值得原谅的?三表姐就是心太好了,才叫她跳到你的脸上作威作福!” 容姣姣:“好了,表妹别说了。她可是县主,我如今却并无品阶在身,我哪里得罪得起她。” 李湘瑶:“姑母写信给母亲说了,相爷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叫她做的这个县主。既然相爷最在乎的是你,你就该叫相爷夺了她这县主的封号!” 话刚到这儿。 一名仆人在李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夫人连忙放下了茶杯,起身笑道:“相爷竟然来了!昨日我们发帖子请相爷,相爷是拒了的。” “今日却来了,且不去见大人们,而是来了这边。想来是为了姣姣你来的,我出去迎接!” 容姣姣听得脸又红了。 李湘瑶忙是道:“相爷来了正好,三表姐你快叫相爷将这个不要脸的容枝枝,贬为平民,这县主该你来做才是!” 她话音刚落。 便听到一道清冷好听的男声,带着冷意传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本相做事?” 第一卷 第167章 各掌嘴二十五下 陪着沈砚书进来的李兆恒,见相爷动怒,吓得变了脸色,忙是呵斥李湘瑶:“混账,还不跪下给相爷赔罪!” 李湘瑶也是吓坏了,她父亲如今是正四品的官员,调入京城,听到风声是要做太常寺卿的。 可这个职位在大齐,也不过就是从三品,在相爷跟前都不够看,更别说相爷一句话,父亲便能离开京都,升职变成贬职。 她赶忙跪下:“臣女知罪,请相爷原谅!臣女只是维护姣姣姐姐心切,这才说了糊涂话。” 说这话,便是希望相爷看在他的未婚妻的面子上,饶恕自己。 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 纷纷见礼:“拜见相爷。” 若对方只是首辅,有些高品阶的夫人,本该是不必见礼的,只偏偏对方还是陛下的义父,陛下如今见着他都要弯腰见礼,何况是她们了。 沈砚书:“免礼。” 众人都起身了,只是李湘瑶还跪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这会儿已是要急哭了。 眸光往容姣姣的身上看,希望表姐为自己说句话。 容姣姣立刻出声道:“相爷,表妹虽然没个轻重,说错了话,但您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便原谅了她吧。” 说着,她自己的脸也羞红了。 她相信相爷是一定会给自己这个面子的,李家人也是松了一口气,看向容姣姣的眼神,满是感激。 瑶瑶这孩子是为了维护容姣姣不错,但是说话也太没分寸了。 李兆恒笑着道:“相爷,既然日后都是一家人,不如此事便揭过?小女年纪还小,有些不懂事,还请您高抬贵手。” 沈砚书:“小时不懂事不教,日后长大了,只会更不懂事。” 李兆恒脸一白:“这……” 竟没放过的意思? 容姣姣听完脸色也没好看多少,相爷不是要娶她吗?她第一回在相爷面前讨面子就讨不着,他就没想过,如此会叫自己这个未婚妻没面子吗? 沈砚书冷声道:“指点本相、辱骂县主,掌嘴五十。是自己动手,还是乘风动手?” 李湘瑶都急哭了:“相爷,我真的知道错了,相爷……三表姐,你再帮我说说话啊,三表姐!” 李夫人也忙是轻轻将容姣姣推了推,示意她赶紧帮忙。 自己的女儿要是在这大庭广众的,被掌了嘴,日后婚事可就不好谈了,比容枝枝那个二嫁妇都不会好多少。 容姣姣哪里能叫李湘瑶挨打?方才所有帮自己骂容枝枝的人,不都是想着,自己是相爷的未婚妻,自己能庇护他们才开口的吗? 自己今日若是庇护不了他们,日后还有谁会做自己的附庸? 她便大步走到了沈砚书的跟前,忍着看到心上人的紧张。 作出一副熟络的模样:“好了相爷,您都吓唬了瑶瑶表妹半晌了,便是别作弄她了,再作弄,她都要哭了。” 却没想到,她话说完。 沈砚书淡淡扫她一眼,清冷的眸中,透出明显的疑惑:“你是谁?” 这三个字出来了,整个场上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站在沈砚书身后的乘风,都忍不住捂了一下脸,也是了,相爷从前从来不把容枝枝之外的女人放在心上。 恐怕除了几位常常与相爷一样出入宫廷的公主、郡主,还有宴会常常见到的要员夫人,相爷根本就不识得几个贵女,不认识容姣姣也正常。 容姣姣的脸色震惊中透着一丝难堪。 容世泽忙是站出去,帮自家妹妹解围:“相爷,这是下官的三妹妹容姣姣啊,您可真是爱开玩笑!” 沈砚书:“不认识。” 这下,便是一贯沉稳内敛的容枝枝听着,都有些想笑了,只是自己若在这笑话自己的妹妹,回去了父亲怕是会不快,又堪堪忍住了。 容世泽懵了一会儿,才干笑道:“如今不认识,今后便熟悉了!哈哈哈……” 众人听着这话,仔细想了想,想来相爷只是打算与太傅府联姻,他也并不在乎容姣姣长什么模样,所以才不认识容姣姣? 这般倒也是说得过去。 只是容姣姣的心就凉了半截,原来他并不是因为爱慕自己,才要娶自己的,但是没关系,她相信他早晚会喜欢自己的! 容世泽哈哈了半晌,刚停住。 沈砚书便淡声问了他一句:“容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诗会?上回你在相府大放厥词,辱骂你姐姐,被你父亲打的伤已经好了?” 容世泽的面色彻底僵住,半分笑不出来了,就跟被点了哑穴一般。 他便是不明白了,这好端端的,相爷说这事儿做什么?自己一个世家公子,不要面子的吗? 最叫他难受的是,他还感受到自己的未婚妻云雪潇,意外又难以置信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他只觉得更是没脸。 偏生沈砚书还盯着他,不允许他逃避问题。 好一会儿,他脸色浮白地答道:“多谢相爷关心,已是没事了。” 说完后退了好几步,这局面还是姣姣自己应付吧,他应付不来。不是他做哥哥的不照顾妹妹,而是他丢不起这个人了。 容姣姣忍着尴尬,小声道:“相爷,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瑶瑶表妹的事……” 沈砚书扬眉,淡声问道:“你的身份有什么特别的?” 容姣姣的表情都险些挂不住。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几次下自己的面子,就不怕自己生气了,不嫁给他了吗? 而沈砚书见她不说话,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哦,你的身份,是县主的妹妹,李家姑娘的表姐。” 容姣姣:“?” 她是这个身份吗? 接着。 沈砚书一脸认真,淡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替你表妹分担,各掌嘴二十五下?” 这话一出,容姣姣险些惊呆了:“不,不……” 她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湘瑶也是猛地抬头,看容姣姣的眼神都不对了。 她现在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所谓两家定亲的事,该不会是表姑母和三表姐吹牛的吧? 沈相怎么可能当众掌嘴自己的未婚妻?那打的也是他自己的脸啊! 沈砚书似是勉力理解了容姣姣的意思,这才看向容枝枝,轻声问道:“县主,你觉得呢?本相能否成全你妹妹?” 第一卷 第168章 谁想自打耳光奏乐啊! 容枝枝今日才知道,沈砚书这人其实腹黑得很,先前他不认识容姣姣或许是真的,但是眼下曲解容姣姣的意思,却决计是他故意的。 众人的眼神,也落到他们奚落了半天的容枝枝身上。 这…… 为什么相爷处事,半点面子都不给容姣姣就罢了,还要问容枝枝的意思?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相亲定亲的对象,实则是容枝枝呢! 容枝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淡道:“此事相爷决定便可。” 沈砚书颔首,扫向容姣姣:“你确定要一起挨打?” 从他的眼神,容姣姣看出来,他是说真的,并不是与自己开玩笑,她脸色白了又白。 忙是后退了一步:“我……我没这个意思!” 李湘瑶难以置信地看了自己的三表姐一眼,自己若不是帮她说话,才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可对方显然是不想管自己了。 沈砚书扫了一眼场中其他人,语气清冷:“那,还有谁有这个意思?” 这话的言下之意,便是谁求情,谁分担二十五耳光。 不少人甚至忍不住都后退了一步,表示绝不干涉。 有的退得慢的,还横了自己身侧的人一眼:你退的时候怎么不叫我一声,我差点就被落下强行出头了! 沈砚书:“看来是没有了,那就打吧。” 乘风大步上前,问道:“要我来吗?不如李大姑娘还是自己打?我一介莽夫,下手没个轻重的,若是打掉了姑娘的牙,还是打碎了颧骨,便不好看了。” 李湘瑶这下犹豫都不敢了,忙是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接着,她便跪着掌自己的嘴。 只是下手轻飘飘的。 乘风轻嗤了一声:“怎么了?没吃饭,打不动?要不还是我来?” 笑话!自己上次呵斥了容枝枝一句“放肆”,挨的是军棍,男儿泪都差点打出来。 这李湘瑶今日骂容枝枝不要脸,却想这样轻飘飘地打?天理何在,公平何在?这不能够!他乘风第一个不同意! 李湘瑶一听这话,吓得一颤,哪里还敢跟没吃饭似的。 力气大了许多。 众人只听得“啪”、“啪”的响声,李家夫妻的脸色也是难看极了,李夫人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听王氏的,在诗会上顺道为难容枝枝。 李兆恒心里更是窝火,偏生的,相爷这样的客人,便是上门打了他这个主人家的脸,自己也开罪不得,还得讨好赔笑,免得被这个逆女连累。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被调到京城,好不容易才靠近权利的中心,他不想离开! 他干脆不看李湘瑶,忙是道:“相爷,请上座。” 沈砚书落座在主位后,其他人才敢坐下,众人心里也是纳闷,相爷怎这么大的火气,便是那李湘瑶说话莽撞,也不至于要罚这样重吧? 李湘瑶打完之后,乘风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红肿还带着血痕,嘴角还出了血,他才满意了,就是应当如此,要让公平之光,无处不在! 而李湘瑶已经崩溃了,眼泪往下头直掉:“相爷,小女子说错话,便先退下了!” 她实在是没脸继续参与这场诗会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出来见人了。 沈砚书却端起茶杯,淡声道:“急什么?赐座。” 虽然是在李家,可她犯错了,沈砚书不准她坐,她也是坐不得的。 听对方给自己赐座,李湘瑶觉得更委屈了,她只觉得三表姐夫这是打自己一巴掌,再给糖,可是这巴掌未免打得太重了。 她委屈又埋怨地哭着道:“多谢相爷!” 容姣姣方才没帮到她,这会儿赶紧上前:“瑶瑶,相爷还是看重你的,才准你继续参加诗会!” 沈砚书:“确实看重。” 容姣姣一喜,她就知道,相爷怎么会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没想到,沈砚书话锋一转,接着道:“她若是走了,没了她的脸在此参照,众人如何知晓,侮辱县主的下场?” 众人:“……” 方才也跟着说了容枝枝不好的人,这会儿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炸了! 容姣姣更是脸都绿了,她明白了,相爷就是想表示他对救命恩人的看重,可他有没有考虑过自己这个未婚妻的感受? 沈砚书这会儿还看了众人一眼:“本相来得晚,不知可还有其他人,说过县主的不是?” “不如站出来,本相也想知道,是否都想学李家姑娘掌嘴,为这场诗会奏乐助兴。” 大家都麻了,谁想自打耳光奏乐啊! 她们连忙干笑道:“相爷,方才的事情都是误会,我们也只是偏听偏信了。” “是啊,还请相爷原谅则个!” 她们哪里会想到,相爷把救命恩人,看得比未婚妻重要? 沈砚书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茶,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瞧着,等着对方的下一句话。 茶杯放下,他才淡声道:“需要原谅你们的,是本相么?” 他们一听,立刻反应过来。 纷纷开始给容枝枝道歉:“县主,方才是我们糊涂了,还请县主高抬贵手!” “是啊,县主若是能原谅,我一定铭记县主的大恩大德!” “是我等不该以下犯上,还请县主饶恕!” 呔!再也不敢想当然地谄媚他人了,这下好了,好没讨着一分,还落了这么个下场,这也太丢人了! 若是也掌嘴了,日后可怎么出来见人呢? 容枝枝这是第一次知道,大齐至高的权力,到底有多醉人,为了巴结沈相的未婚妻,他们一起辱骂自己。 为了沈相一句话,他们又一起给自己道歉。 甚至沈砚书喝杯茶,众人不止不敢有丝毫不耐,还凝神屏息地等着,竖起耳朵听他说的每一句话。 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做这个首辅夫人了。 “县主……” 这语气里头,已经带了几分哀求之意。 容枝枝这才开了口:“但愿不会有下回。” 众人松了一口气:“一定,一定……县主真是宽宏大量!” “是啊,我辈楷模!叫我等羞愧不已!” 接着,他们若有若无的轻视眸光,往容姣姣的脸上看,仿佛在说:一个未婚妻混成这般,根本入不得相爷的眼,真够丢人的! 容姣姣只觉得委屈得不行,沈砚书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话里话外都在维护她姐姐,她怎么受得住? 想着,她眼泪都掉下来了,一跺脚,转身就走。 想来如此,相爷便知道她生气了,一定会追上来! 第一卷 第169章 本相何时同你有过亲事? 容姣姣离开的背影,众人自是都瞧见了,多少也能理解小姑娘使性子。 与容姣姣交好的姑娘,甚至在心里暗怪沈相实在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怎能这样不顾惜自己未婚妻的脸面呢? 沈砚书自也注意到了容姣姣的动静,淡声道:“站住!” 容姣姣脚步一顿,心想总算是叫住自己了,心里还是紧张自己的吧? 她轻哼了一声,看向沈砚书:“相爷您心里,不是只有维护姐姐吗?又叫住我做什么?” 说完,她还一边擦眼泪,一边留给沈砚书一个倔强的侧颜。 相信他看到自己面上的泪水,一定会知道他做错了,她也曾经仔细对着镜子瞧过,这样哭起来会更美。 沈砚书眸光清冷:“本相心里有谁,轮得到你置喙?” 容姣姣听完更气了:“那相爷叫住我做什么?” 沈砚书蹙眉,语气冷淡而不悦:“谁给你的胆子,告退都不曾,便贸然离席?” 众人:“……” 得,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出相爷挽留小娇妻的折子戏。 却没想到,竟是问她的罪。 容姣姣面皮抽搐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沈砚书。 还是赵婆子赶忙过来:“三姑娘,快跪下给相爷认错。” 摄政首辅还坐在主位上,三姑娘一句话都不说,便起身离开,往轻了说是失礼,往重了说……那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容姣姣一脸被伤透心的模样,凄然地看了沈砚书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下:“是臣女错了,请相爷恕罪!” 眼泪流得更凶了。 好好好,他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欺负她是吧?日后他得给自己说尽好话,自己才会为他生儿育女了! 赵婆子也忙是跪在容姣姣的身侧,也是一个头两个人,先前也没听说,未来姑爷是这么个脾气啊! 沈砚书收回了看她的眸光。 扫向李兆恒,开口道:“不是诗会么?众人便开始作诗吧。” 容姣姣:“?” 相爷是不是忘了叫自己起来? 乘风瞧着她,心里都是冷笑。陈女官还以为相爷不知道订错亲的事儿,方才在路上拦了相爷说此事。 讲完之后,还绘声绘色地描述,容姣姣在府上,是怎么以相爷未婚妻的身份,在容枝枝跟前得意张狂的。 相爷寻机叫她罚跪,都是轻的了。 不少贵族公子见着相爷来的时候,还诗兴大发,想着要在相爷跟前好好露个脸,现在一连两个贵女受罚,弄得他们都灵感全无。 就是…… 相爷的未婚妻在罚跪,那这诗,我们是作呢,还是不作呢? 最后李兆恒强笑了一声,开始主持此事。 赵婆子悄悄用手肘,捅了容姣姣一下,低声道:“三姑娘,您快与相爷好好求求情,就说您知道错了。” 好歹还是先起身来啊,一直跪在此处,不是平白叫人笑话吗? 容姣姣倔强地低声道:“我不!” 明明是他做错了,为什么要自己认错求情?她就不! 赵婆子难受极了,接着低声道:“我的好姑娘,您还不看不明白吗?相爷这个人,大抵是不喜欢旁人忤逆他,也不想被女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今日才不给您面子的……” 容姣姣一愣:“啊?” 赵婆子:“相爷怕是要立夫纲,也想看看姑娘您,是不是会顺着相爷,毕竟堂堂的首辅夫人,总不会只是一个只会使小性子,在相爷动怒的时候,开口闭口就让他原谅这个、原谅那个的女子。” 容姣姣一脸迟疑:“竟是这样?” 赵婆子:“是了,定是如此!姑娘,您要学会示弱。相爷这等位高权重的人,难道还能低下头颅来哄您不成?” 不然如何解释相爷当众为难自己的未婚妻呢? 她们主仆两个嘀咕完。 容姣姣终于鼓起了勇气,在一名才子作诗结束之后。 哭哭啼啼地开口道:“相爷,我知道错了,您能不能让我起来,姣姣膝盖好痛,地上又冰又冷……” 赵婆子暗暗点头,这就对了。 三姑娘哭得这般我见犹怜,便是相爷再要振夫纲,想来也是会心软,亲自过来将三姑娘扶起来的。 她这般一哭,场面又是静了一瞬。 李夫人心里其实恼恨得很,为了容姣姣,自己的女儿今日算是毁了。 可这会儿也不得不帮忙说话:“相爷,这天寒地冻的,姣姣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膝盖哪里受得住这寒?” 她与瑶瑶今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巴结王氏,巴结太傅府。 便是瑶瑶已经倒霉了,她还是不能放弃容姣姣这个外甥女,相爷今日恐只是一时心情不好,日后说不定还是爱重她的。 想着,她还指责了容枝枝一句:“县主,那到底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帮着求求情!” 容枝枝淡声道:“因为知道表舅母会帮着求情,本县主便没有掠美。” 李夫人一噎:“你……” 却不察沈砚书的冰冷的眼神,已经落到了她脸上,淡声道:“李夫人倒是悲天悯人,是个慈善的长辈。” 李夫人:“……这,不敢担相爷如此夸赞。” 她不敢担实则是因为,相爷嘴上是在夸奖她,可眸光叫她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沈砚书一脸宽宥地道:“既然夫人这般心疼容三姑娘,那你替她跪吧。” 李夫人:“?” 这她怎么能愿意? 她一脸尴尬:“相爷说笑了……” 容姣姣听到这里,实在是受不住了,自己都已经服软了,相爷还要怎么样? 难道是要自己难受死才甘心吗? 她生气地道:“相爷,若是你对我是这般态度,我们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吧!” 说完,哭得更伤心了,她哪里舍得真的不要这桩婚事? 她只希望他明白,他今日真的做的太过分了,她已经退无可退了!她都快开始恨他了!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么好的亲事,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李夫人第一个劝道:“姣姣,莫要冲动!” 沈砚书却一脸意外,问道:“三姑娘莫不是在发梦?本相何时同你有过亲事?” 第一卷 第170章 本相求娶的,是你姐姐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少人责怪的眼神,都往李夫人的身上看。 不是!没定亲你糊弄我们干什么? 我们方才不是白白巴结了半晌?!你知道我们方才将容姣姣从头夸到尾,废了我们多少心神吗? 几乎就绞尽脑汁了! 李夫人也是懵住了,按理说,王氏不会丧心病狂到编造这种事情才是! 见着众人责怪的眼神,她试图解释:“不……不是!我……姣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容姣姣难以置信地看向沈砚书:“相爷,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般人!你看见我生气了说要悔婚,不肯哄我就罢了,还说自己没提亲过?” 众人听完这话,看着容姣姣笃定的模样,一时间也开始奇怪了。 狐疑的眼神两边看。 乘风没忍住,怒怼道:“荒谬!我们家相爷提亲的人,一直都是南阳县主,同你有什么干系?你怎就自得上了,都要解除从没有过的婚约了?” 众人:“???” 不是! 天爷啊!这……乘风不是在开玩笑吧,相爷这么多年不肯娶亲,这一求亲,便求了容枝枝这样一个二嫁妇? 有的闺秀甚至在懊恼,莫非自己不得相爷青眼,是因为自己是头婚?相爷觉得有过一段婚姻的女子更成熟? 容姣姣脸都白了,看了看沈砚书冰冷的容色,又看了看坐在边上好整以暇的容枝枝,难以置信地道:“不……不可能!” 乘风竟还学着她的模样,怪声怪气地跟了一声:“不……不可能!” “噗……”不知是谁家的闺秀,没忍住笑出了声,接着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众人的眼神,往她身上瞧。 容姣姣本就觉得天都塌了,还见着乘风学她,好险没气出一口血来,捂着自己的胸口,艰难地喘气。 眼神还巴巴地去看沈砚书,希望对方能说出反驳的话。 却不想,沈砚书没开口。 倒是乘风接着讥讽道:“自古以来,头一回见着庚帖都没换,便将定亲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的,好似生怕自己赖不上我家相爷似的。” 便说容太傅弄错了此事,怪不得容姣姣,可哪个要脸面的姑娘,会庚帖没换,三书六礼都没过,就将事情到处说的? 就不怕出了什么变数? 容姣姣听完,面上更是挂不住。 一直没开口过的宁国公夫人,问了容姣姣一句:“三姑娘,你既然说相爷是要娶你,不知可有庚帖?便是没有,婚书也能为证!” 容姣姣:“这,这……我没有!我尚在孝期,哪里有那东西。” 这下,不少贵女忍不住蹙眉,眼底都是轻视。 尤其是云雪潇,她瞧着自己未来的小姑子,眉心都皱在了一起,姑娘家定亲了,担心有变数,往往恨不能成婚当日才叫外人知晓才好。 如此就是有个什么不妥的,另许人家也不会太丢人。 可容姣姣连婚书都没看到,便到处以相爷未婚妻的身份自居,实在是不知羞耻。 宁国公夫人转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佛珠,轻蔑一笑:“原来是这样。” 见着众人看自己的眼神,从震惊变成了嘲讽。 容姣姣几乎是六神无主,她忙是看向沈砚书:“相爷,您说句话啊!难道你要为了与我赌气,真的娶我姐姐不成?” 沈砚书正色瞧着她。 一字一顿地道:“容三姑娘,你听清楚了,今日之前,本相连你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从未有过娶你之念。” “从头到尾,本相求娶的人,都是你姐姐。你若是不信,可以回去问问你父亲。” 容姣姣摇着头,难以接受这一切。 她认为面前的一切,根本就不可能是现实,而是一场令人心悸的噩梦,她哭得更惨了:“不会的,怎么可能呢,怎么……” 就在这会儿,李府的奴才,还带着文嬷嬷进来了。 文嬷嬷一看这场面,便知道怕是坏了。 沈砚书看了一眼文嬷嬷,淡声问道:“想来你是来告诉你家三姑娘,本相想定亲的到底是谁的?” 沈相问话,文嬷嬷哪里敢不答? 忙是跪下,白着一张脸道:“正是!您求娶的是大姑娘……” 沈砚书看向容姣姣,淡声问道:“听清楚了么?同你赌气,你也配?” 这个女子,身为容枝枝的妹妹,见着姐姐受了齐家的辱,竟半分不心疼不说,还一直寻姐姐的不痛快。 今日更是蓄意聚众取笑容枝枝,想令她成为笑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容姣姣听到这里,看着心上人无情的眼神,眸光都已经涣散了,当即瘫软在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见着她这副模样,容枝枝半点都不同情她,倘若容姣姣不是有了嫁给沈砚书的希望,便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叫自己难堪,又怎么会落到颜面尽失的田地? 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咎由自取罢了! 这下,方才讥讽容枝枝的人,开始讥讽容姣姣了: “原来是一听说定亲,就误以为是自己,这才出来丢人现面啊!我真是头一回见着婚书都没写,就急着出来显摆的!” “县主说她怕是嫁不进相府,她还不高兴呢!实则县主是怕她空欢喜一场。” “我就说嘛,相爷来了之后,都是在维护县主,连认都不认识三姑娘,怎么就还定亲了,原来是有人自作多情!” 先前他们如何想讨好容姣姣,此刻便是如何想讨好容枝枝,只希望容枝枝听了这些话,心里能痛快。 容姣姣听着这一句一句讥讽,一辈子都没觉得自己这么丢人过。 难堪之中,她竟是指着李夫人道:“不是我想显摆,都是表舅母胡说的!你们要骂就去骂她,同我有什么关系!” 李夫人气得险些将自己当作爆竹炸上天:“若不是你母亲写信,叫我揭露此事,好好将你捧着,你当我愿意多管闲事!” 她今日折了自己的嫡长女进去,还被容姣姣这般说,她哪里受得住? 容姣姣大声道:“那也是母亲的错,同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就不知道此事,我也是被误导了,而且,我心中其实也是存疑的!” 这下,众人看容姣姣的眼神,更轻视了,哪里有儿女在外头,当众把责任推给母亲的? 而乘风这会儿,还落井下石:“你心中存疑?” 他学着容姣姣方才的模样,一手翘着兰花指,一手作抹泪状: “相爷,若是你对我是这般态度,我们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吧!” “相爷,你真的要为了跟我赌气,娶我姐姐?” “半分没看出你存疑啊!你不是笃定得很吗?” 第一卷 第171章 要她不要我,你会后悔的! 便是容枝枝见着乘风的模样,都拿着帕子掩了一下唇角,也不知沈砚书是从哪里得来这样一个活宝。 真是好玩得很! 容姣姣本就难受,还被乘风这样一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我……” 想着自己今日名声总是坏了,她干脆豁出去了! 恶狠狠地看着容枝枝道:“容枝枝,是你故意抢我的姻缘是不是?你就是不想我好过,你……” 容枝枝还不及开口。 沈砚书便寒声道:“荒谬!本就是她的东西,何谈要抢?你不如看看你表妹的脸,再想想是否还要继续胡言乱语。” 一句话,便将容姣姣震慑住了。 从沈砚书的容色,她看得明白,他并不是在与她开玩笑,自己继续闹,是真的会被掌掴。 见她总算是安静了。 宁国公夫人笑道:“先前去齐家赴宴,见着齐家一塌糊涂,县主这样的好姑娘,却深陷其中,老身本是十分为她惋惜。” “却不想,县主与齐家断婚了之后,竟然是有这样的好姻缘,好好好!这实在是好。” “如此说来,待县主满了孝期,老身便能上相府讨一杯喜酒喝了?” 沈砚书闻言,白玉般的面上,竟是染上薄红,叫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容枝枝的心思。 抬眼看了一眼容枝枝,旋即抿唇道:“县主还未应允。” 众人:“?” 什么?!他们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相爷这样的好男人求亲,容枝枝竟然还不答应? 眸光都齐刷刷地往容枝枝身上看,似乎在问她,这样的好姻缘你都不要,你是想嫁给谁?玉皇大帝吗? 对上众人眸光的容枝枝,开始怀疑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婚事的自己,是不是有些……不识好歹。 宁国公夫人笑笑:“好事多磨,不过老身相信,有缘分的人,终究会在一起的。姻缘天定,上天不会让有情人错过。” 沈砚书却温声道:“可只等上天安排,未免过于乐观。” 宁国公夫人:“沈相的意思是?” 沈砚书竟道:“夫人在京中德高望重,若得空,还请帮本相,在县主面前美言几句。” 谁都没想到,首辅大人为了容枝枝,竟然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样低。 便是容枝枝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却发现他的眼神刚好瞧过来。 两人对视一下,便像是触了什么一般,纷纷偏过头去,一个耳朵红了,一个觉得心跳快了一瞬。 宁国公夫人索性笑道:“县主,你也听见了,相爷这般用心,你还不快快从了他,做得这首辅夫人,早日为相爷开枝散叶。” 容枝枝难得红了脸:“夫人莫要取笑。” 她本是国色之容,这面颊一红,便更是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 不少公子哥都被这一瞬迷住,忍不住在心中想,莫非相爷喜欢容枝枝,便是为她的美貌所惑? 原来相爷也不能免俗。 可若是他们……他们也免不了!众人不由得咬碎牙,这齐子赋是真该死啊,这样的美人都不知道珍惜。 李夫人这会儿也是尴尬得很,今日最大的笑话是容姣姣,第二的笑话就是他们李家了。 她强笑着开口道:“不如我们还是继续作诗……” 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诗会上,便没有这般尴尬了。 云夫人作为容世泽未来的岳母,心情也复杂得很:“甚好,继续作诗吧!” 李夫人讨好的眸光,看向了容枝枝:“枝枝,早闻你是京城第一才女,不如你作诗一首,也好叫我们大开眼界!” 容枝枝淡声道:“我并未准备,还是其他人作吧。” 李夫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知道,先前是自己做得难看,容枝枝生气也是该然,便是举步到了容枝枝的跟前。 抓住她的手,笑着道:“你才思敏捷,作诗哪里需要准备?眼下随意得了一首,想来都是极好的。” 容枝枝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来:“说起来,舅母那会儿不是说,今日并未邀请我?” “我不请自来,委实也是不应当。相爷,诸位,还请尽兴,本县主先行告辞!” 容枝枝说着,便起身要走。 李夫人慌了,忙是道:“这……枝枝,误会!这都是误会!舅母只是一时糊涂说错话罢了!” 容世泽终于没忍住,不耐地道:“姐姐,难道你还要跟长辈置气不成?舅母都这样好声好气与你说话了!” 知道相爷要求娶的其实是容枝枝,他便算是明白,自己当日为什么挨父亲那顿打了! 想起那件事,心里便更是怨恨容枝枝了。 容枝枝似乎好脾气地道:“并无置气,不过是有些自知之明,唯恐舅母瞧见我心烦罢了,刚到李府门口,不是也没人搭理我?” “我本心中疑惑,听舅母方才说了那些,才算是明白自己是多余来的。” “想来是父亲误会了,误以为舅母要我来,一会儿回去了,我也问问父亲。” 这下,李夫人的脸色更白了,若是叫容太傅知道,自己在帖子里头特意叮嘱一定要叫容枝枝来,最后却叫她难堪,容太傅怕是要生气! 先前是想着,能让容姣姣这个未来的首辅夫人高兴要紧,且还有王氏为自己兜底,可现在…… 她忙是道:“枝枝,你听舅母解释,舅母其实……” 容枝枝只是笑笑,又与沈砚书一礼:“相爷,容枝枝先行告退。” 沈砚书闻言也起了身。 他淡声道:“是县主叫人传信,说你表舅初来京城,或许想认识本相,商请本相前来。既然县主要走,本相自然也不留了。” 容枝枝一听,便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是想叫李家人后悔,她可没与他说过这样的话。 果然,李兆恒和李夫人一听这话,肠子都悔青了! 如此好的一个攀附沈相的机会,叫他们都搞砸了! 宁国公夫人笑着说了一句:“县主叫人请相爷来,相爷便肯出门么?看来相爷对县主,委实看重。” 沈砚书薄唇淡扬,淡声道:“对心上人,不当看重么?” 谁都没想到,一贯清冷孤傲的沈相,动心之后,会是如此地热烈直白。 容枝枝也是没见过这般路数,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觉得脸有些烫。 而赵婆子听着,觉得自己像个戏曲里头的丑角儿,她方才还与容姣姣说,沈相是个要振夫纲的人,只喜欢未来夫人什么都听他的。 现在看来……分明是他对未来的夫人事事听从才是! 容姣姣嫉妒得脸都青了,没忍住道:“相爷,她一个齐家不要的弃妇,一个贱人,她有什么好?你竟是不要我要她!你会后悔的!” 第一卷 第172章 答应沈相求婚! 沈砚书眸光森寒,走到了容姣姣跟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问道:“你说谁是贱人?” 他常年身为上位者的气势,吓得容姣姣脸色发青,忍不住跪着往后挪动了一步,泪花含在眼中,险些又掉出来。 哆嗦着唇瓣道:“我,我,我……” 沈砚书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物:“本相今日,给容太傅一个面子。” “你在这里跪两个时辰,掌嘴一百,便能起身。” “若下回再叫本相听到这样的话,你的舌头便不必要了,龙行卫有许多拔舌的方法,能听懂吗?” 容姣姣吓得一阵尿意上涌,第一回知道,自己爱慕的男人,竟然有这般吓人的一面,哆嗦着道:“能……能听懂!” 沈砚书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容枝枝见此,都有些发愣。 祖母虽然疼爱她,但鲜少出门,因此,这她倒是第一回,体会到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维护的感觉。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胀,甚至有些眼热。 她觉得自己如此,大抵很没出息,便是很快地压下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而沈砚书走了几步,没见容枝枝跟上来,还停住了等她:“县主,不一起走?” 容枝枝回过神,加快了脚步。 一步一步往他跟前走,但见俊美无俦的男人,长身玉立,站在不远处,那双好看的凤眸里似是有她,也只有她。 她忽然觉得,或许嫁给他……当真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他演技是真的好啊,他今日这诸多表现,她差点都以为,他是真的喜欢她了! 出了李府。 沈砚书与容枝枝,先并行了一段路。 容枝枝低声道:“今日多谢相爷。” 其实,沈砚书确实是容枝枝遣人叫来的,只是她遣人送去的那句话,并不是他方才故意说给李家夫妇听的,叫他来与李家结交。 而是一句:“容姣姣恐要以相爷未婚妻的身份,在李府羞辱于我。” 其他并未多言,便是看他会如何做。 他来不来,来了会说什么、做什么,容枝枝先前都并未预设太多,大抵是因为齐子赋曾经让她太过失望,她也不再轻易对其他男子,抱有过多期待。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沈砚书真的来了,而且立场鲜明,维护她维护得如此明目张胆。 沈砚书闻言,淡声问道:“那不知县主今日的考验,本相可算是过了?” 容枝枝一愣,旋即抿唇笑了:“不愧是相爷。” 也是了,他若是瞧不出这是一场考验,便也坐不到如今的高位了。 “相爷当日求婚,便是与我互惠互利的意思,容枝枝今日,也是想瞧瞧,您这个盟友是否牢靠。” “眼下看来,容枝枝说相爷人品贵重,果真没说错,您是一个极其合格的盟友。” “今日之后,想来众人都会误以为,相爷是真心喜欢我了,日后慑于相爷,当也不敢轻易轻慢于我。” 沈砚书:“……” 看来自己上回说只是想叫她给自己看病,说得过于深入人心,叫她以为自己今日种种,不过是出于盟友的责任,并无半分真情。 不过这般也好,若是叫她知道了他的心意,说不定她就没这般自在了,甚至可能想逃。 他淡声问道:“既然县主满意,那不知婚事,县主考虑得如何?” 他看似镇定,心里其实紧张得很,袖袍下的手,都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容枝枝默了默,对着他一礼道:“如蒙不弃,便请相爷在我孝期满后,上门提亲。” 沈砚书的眸中,立刻被喜悦盈满。 却又唯恐她看出自己的心思,立刻轻咳一声,垂下长长的羽睫,淡声道:“日后相府的一切,还有本相,便一并托付给县主了。” 容枝枝听得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觉得他的措辞好笑得很,什么叫他也一并托付给她了?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怀疑他们之间,男女是不是颠倒了过来。 她也不是煞风景的人,便也开着玩笑,配合道:“容枝枝必定珍之重之,还请相爷放心。” 沈砚书听着她玩笑的语气,依旧是热了脸,忙是偏过头去。 乘风在后头悄悄“啧”了一声。 酸得他牙疼。 容枝枝也没有忘记他想娶自己用意,便看向沈砚书,轻声道:“相爷可介意,我为你诊断一下脉象?” 沈砚书:“自然不介意。” 他立刻抬手。 乘风一摆手,几名护卫出现,遮挡了一下,不叫外人瞧见他们肢体接触。 她的手落在沈砚书的手腕上。 烫得沈砚书心尖一颤,一时间脸更红了,心底甚至有了些难以启齿的隐秘渴望。 容枝枝摸着脉象,意外地道:“相爷心跳怎么这样快?” 沈砚书:“……” 他在心中默念着清心咒,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淡声道:“许是走快了些吧。” 容枝枝看了一眼他的大长腿,他走一步,她得走两步才能跟上。 她都没因为走得快喘气,他的心脏倒是先不舒服了? 不过想想,他从前身体就不好,或许是因为底子差吧。 诊断完了之后,她沉吟道:“相爷体内的毒已经排出去了,只是被蛇毒伤了根基,需要慢慢调养。” “若是相爷信得过,我回去制作三个月的药丸,相爷先服用。” “待三个月之后,重新诊脉,依据身体的状况换药,定会慢慢将相爷您彻底治好。” 沈砚书:“如此,便劳烦县主了。” 见着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手上,容枝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从前青葱的玉指,如今粗糙得很,都是嫁去齐家之后,给覃氏按摩按成这般的。 她生命里第一回,感觉到有些自卑,忙是缩回了手,藏入了自己袖中。 一场糟糕的婚姻,便是如此,能将一个人从里到外,摧残得不成样子。 沈砚书何其聪明?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只淡声道:“本相送县主回去。” 容枝枝也感激他没多说多问,更没推辞他的好意,上了自家的马车,而沈砚书也上了相府的马车,先后往容府去。 …… 李府。 见着相爷都走了,谁还不知道相爷是厌恶李家了? 有的大人们还不知情况,听说相爷来了,见李兆恒去接,半晌没接到人来,原来对方是去了年轻人的席面那边。 他们的夫人也是纷纷遣了奴才过去,说明了这边的事。 这下谁还敢留? 得罪了相爷,李家以后在京城可是不好过的,客人们立刻起身,逃也似的离开,有的大人作了一半的诗都作不下去了。 生怕走慢了,被相爷归为“李党”,一并不待见。 李兆恒夫妇真正是有苦说不出。 容姣姣还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打着自己耳光。 容世泽瞧着妹妹这模样,心疼得不得了。 待人都走了,她的耳光也打完了。 容世泽道:“姣姣,你别伤心!容枝枝敢叫你丢这么大的人,一会儿回了府上,有她好看的!” 说着,他眼底都是寒意:“再说了,她想嫁给相爷,有那么容易吗?哥哥绝不会让她心想事成,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容姣姣扑在容世泽怀里,大哭起来:“她害我丢了这么大的人,我要她不得好死!” …… 他们兄妹不知道的是。 云家母女上了马车之后,云雪潇眉头紧皱:“母亲,我今日瞧着,那容世泽,似乎颇为不明事理。” “他当众说那些话,轻视自己的亲姐姐,哪里像是贵族人家养出的温润公子?” 云夫人道:“你是何意?” 云雪潇想了想,嫌弃地道:“我想退亲!” 第一卷 第173章 相爷心眼比针眼还小 云夫人噎了一下,看着云雪潇道:“退亲可不是小事,传出去了,到底会对你的名声有损。” 云雪潇:“先前不是因着容老太君的丧事,定亲之事并未大张旗鼓地宣传?” “想来也就两家亲戚知晓,不如私下解除了婚约,若外头真有什么流言,咱们便说是误会。” 云夫人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嗔道:“我看,就是你父兄将你惯坏了,这样没边的话,也敢胡言。” “你瞧瞧这上京,谁家的贵女,会主动要退亲的?我从前听都未曾听过。” 云雪潇有些丧气,她在开口的时候,实则也没报多大的希望,这世道对女子条条框框的要求一大箩筐,对男子却是宽宥得很。 倘若今日在诗会上,言行无状,令人轻视的是自己,容世泽便是退婚,也没人会说他半点不是,她云家上下还要被指指点点。 可事情反过来,自己想退亲,便成了自己的想法大逆不道,不成体统! 见着女儿沮丧的模样,云夫人到底心软,缓了语气道:“事情不能只看坏的一面,你要想想容世泽是太傅独子,你嫁给他本是高攀。” “容太傅一生不纳二色,家里关系简单,没得许多糟心的事,再有,有他父亲在前头做样子,或许未来姑爷也不是个贪色之人。” 云雪潇听得心中存疑:“母亲,您当真觉得,容家的关系会简单吗?瞧瞧容姣姣那个样子,便是个不省心的。” “谁家的贵女,当着相爷,当着众人的面,一会儿将责任推给舅母,一会儿将责任推给母亲,一会儿辱骂自己的姐姐是个贱人?” “女儿若是真的嫁过去了,她但凡有什么不顺心的,还指不定有什么话来辱骂女儿。” “难道您就不怕哪天她也当众指着女儿的鼻子,说些污言秽语,叫女儿抬不起头不成?” 云夫人被问住了,想想自己生了四个儿子,才得这一个宝贝女儿,全家都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若是被那容姣姣那般羞辱…… 她怕是想生吞了那小蹄子去。 只是她念头一转,又道:“容姣姣已经这个年纪了,待你嫁过去的时候,她的婚事想来也订了。” “说不定你前脚过门,她后脚出嫁,也碍不着你多少事。” “再说了,日后你是她的嫂嫂,她若是想娘家帮她,要巴结你才是,你怕什么?” 云雪潇还是忧心忡忡:“可容世泽那个不讲理的模样,我当真是担心成婚之后,与他难以相处。” “再者说了,如容姣姣那样娇蛮的小姑子,婚后回来插手娘家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云夫人听完,也开始发愁。 而云雪潇还说了一句:“母亲,您莫不是忘了,那会儿李夫人说,一切都是王氏的意思,如此看来,王氏也是个糊涂的。” 云夫人:“……” 她也难免想起来,当年她做姑娘的时候,就听说王氏为了与江氏抢着嫁给容太傅,拿一把刀吓唬江氏的荒唐事。 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可眼下被女儿这么一说,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了! 云雪潇素来比寻常女子,清醒一些:“母亲,您想想,我若是嫁过去,虽然容家家世是高,可婆母糊涂,公爹古板,夫君不讲理,小姑子刁蛮,日子怎么过啊!” 云夫人攥紧了帕子:“这样吧,一会儿回去之后,与你父兄商量一番再说!” 云雪潇的父兄,恰好今日都当值,并未前来。 “朝堂上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两家联姻也是如此,此事还是得你父亲点头。” 云雪潇抱着云夫人的胳膊撒娇:“我就知道母亲最好了。” 云夫人却是觉得头疼:“你啊,就是书读得太多,这会有这些个想法!” 换了其他的姑娘家,便是觉得前程不明朗,想来也是认了,至多不过寻思着婚后,如何在逆境中杀出一条路来。 云雪潇笑道:“我觉得容家大姑娘,一定也是读了许多书,才有这般和离的气魄,女儿实则还挺佩服她的。” 这下把云夫人吓坏了:“你休要再胡言乱语了!准你说退亲,已是家里对你的看重,和离这样的话就莫要说了,日后成婚了,也莫要轻易去想。” 云雪潇吐舌:“知道了。” …… 另外一边。 到了容府,下车之后,容枝枝没忍住多看了乘风一眼,夸赞道:“相爷的这个护卫,性子倒是有趣。” 被未来的女主人夸了,乘风立刻悄悄挺直了腰板:“县主过誉了,属下只是见着不要脸的人,忍不住就想奚落罢了。” 容枝枝也不再多说什么,看向沈砚书:“相爷先行。” 照礼节,她是应当在家门口,目送沈砚书离开。 然而沈砚书却淡声道:“外头风大,县主先进去吧。” 容枝枝:“这……” 沈砚书好看的凤眸盯着她,一贯清冷的语气,此刻听起来不容置喙:“听话。” 容枝枝一怔,面色不由得一热,颔首道:“好。” 她转身同朝夕进府,只觉得首辅便是首辅,当真下命令起来,是不许人反驳的。 沈砚书回了府上。 乘风的尾巴还一直翘在天上。 沈砚书瞧了他一眼,淡声道:“你今日表现不错,得了县主的夸赞,去领一万两赏钱。” 乘风高兴坏了,龇着大白牙就笑起来。 然而八颗牙齿还没露完。 沈砚书又道:“再去领三鞭。” 乘风:“???” 不是!所以属下到底是做得好还是不好啊? 瞧着相爷抿着薄唇,神色不善地盯着自己,得了,明白了! 他可以有趣,但是不能太过有趣。他可以做得好,但是不能做得太好。 不然……有的人,会吃醋。 世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他今日才算是知道,但凡什么事同容家大姑娘有关,相爷心眼比针眼还小。 好在相爷大抵也知道打自己不占理,所以只罚了三鞭子,不多,打完了可以拿着一万两的抚慰金,与兄弟们一起喝一杯,还能剩下不少银两。 接着。 沈砚书又吩咐了黄管家办些事,并走一趟容府,这才缓步去了书房。 …… 李府发生的事情,文嬷嬷很快地回来与王氏禀报了。 王氏知晓容枝枝回来了,而自己的小女儿因为得罪了沈相,还在李家跪着,急得直接晕了过去。 等醒来之后,得知容姣姣哭哭啼啼地归家,关在自己的房间不见人。 王氏气得脸都青了,冲去了容枝枝的倚梅苑,便怒骂道:“容枝枝,你害你妹妹丢了这么大的人,害得我们容家颜面扫地,你现在高兴了?你给我滚去祠堂跪着反省!” 第一卷 第174章 让王氏去跪祠堂 王氏如今自觉也是想到妙招了。 陈女官在,她不便对容枝枝动手,可作为母亲,叫容枝枝跪一跪容家的祠堂,便是太后亲自来了,也是没得指摘的。 容枝枝扬眉,看了一眼王氏:“容夫人这话说错了,今日叫三妹妹丢了脸面的人,可不是我。” “说出她与沈相有婚约的,是李家舅母。澄清没想娶三妹妹的,是相爷。此事从头到尾,同我有什么干系?” 王氏恼怒地道:“你还敢说同你没关系!如果你不是处心积虑,抢走你的妹妹的婚事,相爷怎么会放着的干干净净的姣姣不喜欢,要你这个别人穿过的破鞋!” 陈女官蹙眉:“夫人,慎言。” 她自认也是见多识广,却也是从来没看到哪个做母亲的,会这般轻贱自己的女儿。 容枝枝听了王氏的侮辱,脸上却半点怒气都无。 反而轻笑了一声,反唇相讥道:“说得好!我是破鞋?可惜了,你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小女儿,却是连你口中的破鞋都不如。” “她今日不管如何哭着闹着,话里话外的威胁,相爷却还是不愿意娶她,这可如何是好?” 王氏气得心口一堵,捂着自己的胸口,艰难地喘气:“你还得意上了是吗?” “你妹妹丢了脸,难道我们容家不是也面上无光?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我叫你去祠堂跪着,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你是想叫我让人押着你过去?” 容枝枝听得想笑,整了这好大一出,让容家脸上无光,对不住列宗列祖的,难道不是王氏自己吗? 还想赖在自己头上! 她也懒得再与王氏争辩什么,这个人根本不讲道理,便只八风不动地坐着:“今日之事并非因我而起,祠堂我是不会去的。” 王氏又要动怒,可心思一转,又是想起来什么了:“你不想去祠堂也行!那你去找相爷,说你什么都比不上姣姣,叫他娶姣姣好了。” “娶姣姣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都比娶你一个弃妇有面子,只要你好好与相爷说这些道理,想来相爷一定是听得进去的。” “如此一桩好亲事,落到谁的身上都是泼天大幸,你本就应当多为你妹妹盘算,不然你还配当姣姣的姐姐吗?” 容枝枝反问了一句:“既然容夫人你知道,这样的好亲事落到谁的身上,都是泼天大幸,我又为什么要让给三妹妹?” 王氏噎了一下,但她很快便理直气壮起来:“姣姣天生就是富贵命,你本就是个福薄的。” “那好亲事便是给了你,你又能接得住吗?怕是没过两天好日子不说,还平白折了寿!” “我叫你让给姣姣,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是知道个好歹,便当感激我才是!” 容枝枝都听笑了,这样的歪理,王氏都讲得出来。 她轻嗤了一声:“可惜了,我没那个本事说服相爷另娶,容夫人若是有能耐,便自己去吧,相信相府的路,容夫人也知道当怎么走,不需要我指路才是!” 王氏咬牙,她若是有把握说服相爷,何至于在这儿逼着容枝枝去? 她沉着脸道:“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当然是你自己去处理最好!只要你说你不想嫁给他,又何愁不能拒婚?他自然会想到你妹妹这个更好的人选!” 听着王氏这番话,容枝枝甚至有些恶意的觉得,自己答应沈砚书的求亲当真是做对了。 她是一点都不想便宜了王氏与容姣姣! 而王氏说着,竟然还灵机一动:“你还可以与相爷说,你生性放荡,不堪为配,你还能杜撰说你染了花柳病,如此,相爷不就避你如蛇蝎,放弃你了吗?” 饶是容枝枝早就不对王氏抱什么期待,听到这话,都白了脸。 而这一回,不必她开口。 门口传来了一阵怒喝:“荒唐!你在说什么疯话?” 王氏偏头回头一看,便瞧见了容太傅,再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眸光有些发虚:“夫君,妾身……妾身方才只是一时失言!” 容太傅脸色铁青地道:“有你这样失言的吗?你若是失言的时候,会说这种话,还不如吃一包毒药,自己将嗓子毒哑了省事!” 王氏心头一涩,委屈得眼眶都红了,这是成婚以来,夫君第一回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 这令她忍不住愤愤地道:“夫君,今日都是枝枝做得不对,若不是因为她,姣姣怎么会在外头成为笑柄?” 容太傅寒着脸道:“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颠倒黑白?你可知沈相已经遣了黄管家过来,将诗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都与我说了?” “黄管家怕遗漏了什么细节,还找了好几个人打听明白了沈相到李府之前的细节,才来与我开口。” “挑事的是你李家那个糊涂表弟媳,荒唐愚蠢的是姣姣。沈相叫黄管家去李家质问了一番,李兆恒夫妇最后还供出了你!” 说着,他将王氏写给李夫人,说叫她一定要好好在诗会上的羞辱容枝枝的信件,甩到了王氏的脸上。 这下,饶是容枝枝听着,都有些意外,没想到沈砚书做事情如此细致。 想来他也是猜到,有了诗会上的那一出,自己回来后恐怕会被王氏为难,才会遣人来吧? 见沈砚书为自己考虑得这样周全,容枝枝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暖意。 王氏将信件接住,看着上头的字迹,也确是自己写出去的。 她心虚又恼火,暗怪自己的表弟和表弟媳,竟然这样不牢靠,说出卖自己便出卖了,还是不是一家人了? 她嗫嚅着道:“夫君,这还不是怪枝枝……” 容太傅不耐地打断:“怪她什么?王氏!你快四十岁的人了!身为正一品大员的夫人,难道你连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不懂?” “难道你不知道,在外头羞辱枝枝,打的也是我与你的脸面?” “你联合你的弟媳,羞辱自己的女儿,你能得到什么?谁会夸你?外头真的依了你的心思,觉得枝枝上不得台面了,又能高看姣姣吗?” “还有你方才说的蠢话,你叫枝枝自称有花柳病,你想没想过,她当真出去这样自称,丢的是谁的脸?” “你生出染了花柳病的女儿,自己的脸不要了?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吗?还是你已为自己备好白绫,欲羞愤自尽了?” 王氏一脸懵然,如梦初醒地道:“这……夫君,是妾身糊涂了,妾身就是昏了头,一时间未曾多想……” 容枝枝淡淡道:“父亲,母亲近日里行事毫无章法,说话也是荒诞不经、不堪入耳,好似白昼见鬼。” “女儿听说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便会如此。也不知母亲是不是撞邪了,不如叫母亲去祠堂跪几日,也能驱驱邪!” 第一卷 第175章 容世泽在哪儿?看我不打死他! 王氏差点没被这话气死,扭头怒道:“容枝枝,你说什么?你一个做女儿的,竟然敢叫我这个做母亲的去罚跪?” 容太傅在此,容枝枝自然不会傻到称呼她容夫人,惹得容太傅不快。 便是不咸不淡地道:“母亲,我容家先祖都是正气之人,想来是一定镇得住你身上的邪祟的。” “女儿做如此提议,其实也是为了母亲你的身体好,你应该感激才是!” 王氏咬牙,方才自己叫容枝枝把婚事让出来,还说自己是为了她好的,叫她心怀感激,这会儿容枝枝又说这些…… 她哪里会感受不到,容枝枝这是在报仇呢! 她咬着牙道:“容枝枝,你休要胡言乱语,哪里有什么邪祟?哪有这般诅咒你母亲的,你……” 容太傅这会儿却是沉着脸,打断道:“不论是不是有邪祟,你也该去祠堂好好反省一下!” 王氏失声:“夫君?” 容太傅失望地看着她:“从前我只想着你是恩师的独女,从小受尽宠爱,难免娇纵莽撞些,可今日……” “见你做出这些事,说出这些话。王氏,我已是在想,当初娶你为妻,到底对不对。” 他的夫人浅薄糊涂,他的独子被她教养得莽撞不成器,他的小女儿也在她的计划下,今日叫他丢尽脸面。 这个家一团乱,他这辈子都没觉得这么累过。 唯一令他觉得有些安慰的,竟然他先前觉得十分无能,连个世子夫人的位置都坐不稳的枝枝,叫沈相看上了,能勉强为容家挽回几分脸面。 想着,他面露疲态:“你若实在是不想去祠堂反省,我也不逼你,你到底眼下还是我的妻子,我自是不会有意刻薄你。只是日后,你我不如就……” 不待容太傅说完。 王氏忙是道:“夫君,不必说了!我愿意去祠堂反省,妾身……妾身其实也知道自己最近做的不对,你快消消气,妾身真的会反省的。” 说着,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夫妻这么多年,她哪里听不出来,若是叫容太傅继续说下去,怕是就要说到恩断情绝了。 她怕了!她实在是怕了!因为她是真心爱着容太傅的。 容太傅瞧了她一会儿,到底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也不是没有半点感情,见着她眼中都是泪水,便也忍住了没将话说太绝。 只是道:“去吧!但愿你是真的去反省,是真的想着好好消停,不会再叫我容家在京城这般‘打眼’。” 王氏攥着帕子,难堪地哭着走了。 教训完了王氏。 容太傅又看了一眼容枝枝:“今日之事,你可知道你也有错?便是姣姣在外头说错了话,相爷要罚她,你也当拦着相爷才是!” 容枝枝一点都没意外父亲能说出这话。 他叫王氏去反省,其实也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出头,不过也就是为了容家的声誉,怕王氏继续犯蠢罢了。 见她不说话,容太傅加重了语气:“她到底是你妹妹,她跪在那里掌嘴,你又能闹着好吗?” 说着,他心里都有些怨怪沈砚书,将姣姣罚得太重了,相爷就没想过如此做,自己这个岳父的面子,也会过不去?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你若是想保住我们容家的颜面,必有法子!” “可你最后你只保住了你一人的荣光,枝枝,你让为父有些失望!” 容枝枝都听笑了,凭什么他们在外头惹事、闹事,辱骂自己,还要自己来给他们擦干净身子? 可这话怎么能与父亲直说? 她假作委屈地道:“父亲,您说的道理,女儿都明白!” “可是父亲,您也知道,女儿是个和离之身,相爷不嫌弃我,肯提出娶我,我本就是战战兢兢。” “生怕自己说错了半句话叫他不快,毁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亲事,我实则也是很难啊。” “当时相爷生那么大的气,众人都吓到了,女儿又哪里敢开口……” 说着,她还假意抹泪。 容太傅被噎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容枝枝一眼,诘问道:“你从前并不是这样谄媚他人的性子!” 容枝枝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小声道:“可是父亲,先前不是您说,和离一回,还能说是齐家的错处,若以后再和离一回,那就都是女儿的错了吗?” “女儿当日听了您的教导,一直在反省自身。怕自己那副刚强的模样,又惹得沈相不快,这才强压着性子。” “女儿这都是听父亲的话,难道女儿……又做错了吗?” 容太傅:“……” 他很难不觉得,是不是自己当初说的那句话,叫枝枝心里不舒服,她生生记了这么久,今日故意拿出来堵自己。 他也是第一回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这样记仇,那番话都过去多久了?! 容太傅沉眸道:“为父看得出来,相爷并未因为你和离之身,对你有所嫌弃,你在他跟前,也大可以大胆一些!” 容枝枝还是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父亲,女儿如今自卑得很,哪里敢恃宠而骄呢?” “其实女儿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什么样子,才能叫郎君一直喜欢。” “女儿见着沈相的时候,也极是彷徨。女儿今日看似风风光光,实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容枝枝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演技,能不能骗过容太傅,因为父亲信不信都无所谓,如今沈砚书要娶她,她对容家有用。 单凭这一点,父亲不会轻易与自己撕破脸。 果然,容太傅看了她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罢了!” 两个字说完,他疲惫地转身往外走。 而这会儿,容姣姣一团火一般冲了进来:“容枝枝,今日都是你害了我,我同你拼了!父……父亲,您怎么在这儿?” 不是说,是母亲过来为自己出头了吗?母亲呢? 最后迎接她的,是容太傅的一个耳光。 半柱香之后,容家的祠堂有两个木鱼,被敲得蹦蹦响,王氏与容姣姣跪得端端正正,整整齐齐。 母女二人眼底却都是恨火,都是容枝枝将她们害成这样的,等她们出去了,断然不会放过她! …… 而此刻,云家。 退亲的事还没商议出个结果,门房便来寻云雪潇:“姑娘,容家二公子,遣人送来了这支玉簪给您。” 云雪潇接过玉簪,一时间有些犹豫了。 云家大哥也是说道:“潇潇,如此看来,容二郎心里还是有你的,不如你再给他一个机会?” 云雪潇顿了顿,问门房:“他可让人留了什么话给我?” 门房支支吾吾地道:“留了!容家二公子说,都怪容大姑娘那个丧门星害了他妹妹罚跪,才叫他不能亲自送您回来。” “送这个玉簪过来,便是与您赔罪。” “他还说,他知道您也是心疼他妹妹的,只是碍于沈相,您在李府时才没有帮三姑娘说话,他不怪您。” “只要您下回,见着了容三姑娘,诚心对她请个罪就是了,容三姑娘宽宏大量,定会摒弃前嫌原谅您……” 门房越说越小声。 云雪潇方才松动的神情,登时木然了:“呵呵。” 什么破簪子。 她随手就扔了! 云家大哥被誉为京城有名的温润君子,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这会儿竟是气得撸起了袖子:“容世泽在哪儿呢?看本公子不打死他!” 第一卷 第176章 她会把婚事让给你的 那些屁话,容世泽是如何说得出来的? 这还没过门呢,就要她妹妹在容姣姣的跟前做小伏低,日后若是过门了,那还得了? 不是得踩在潇潇脸上! 见他如此冲动,云大人忙是拦住他:“不可!容世泽到底是太傅的儿子,不宜动手。” “况且你眼下若真是上门去将人打了,事情闹大了,全天下都知道你妹妹同他定亲了!” 他们还是更想不动声色地取消婚约,全当事情没有发生过的。 云家大哥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云雪潇咬着牙,脸色难看地道:“他也不看看那容姣姣,在李府说的都是些什么蠢话,我若是出去帮她说话,我们云家的名声也完了。” “我没有一起指责容姣姣,表示自己看不起她那样的女子,已是很看在这场婚约的面子上了!”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想出去踩容姣姣一脚,不为巴结容枝枝,只单单是瞧不上容姣姣那等人。 云家的几兄弟纷纷道: “父亲,这桩婚事还是推了吧!我们就一个妹妹,可不能送去容家吃苦啊!” “是啊,父亲,高嫁虽然是好,可郎君如此糊涂,日子怎么过?” “父亲,儿子也以为,我们如今个个都有一官半职,虽然品阶还不高,可谁不知道我们云家将来不可限量?实在是没必要委屈妹妹。” 在大齐,容太傅是正一品,而云雪潇的父亲大理寺少卿,不过是正四品。 可容家最终能够叫自己独子来娶潇潇,而不是去求个郡主回来,这其中固然有容世泽自己看上了潇潇的缘故…… 但更多的,不也就是容太傅瞧得上云家的几个儿子,觉得他们个个出息,将来能与容世泽守望相助? 本是互惠互利的一桩姻缘,却叫容世泽闹得好似他们家潇潇,低了容姣姣一等,这谁能忍受? 云大人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过两日我与你们母亲一起,带上潇潇,亲自上一趟容家,与容太傅商量退亲之事。” 云雪潇闻言,立刻便松了一口气。 云夫人道:“如此怕是少不得要得罪太傅,夫君日后在朝中,或许会被为难。” 也正是因为顾虑到了这一点,云家人才迟迟商议不出个结果。 云大人苦中作乐地笑道:“好在容太傅要丁忧三年,至少我这三年没那么难过,说不定等三年后,容世泽有了更好的亲事,他也将我们家忘了。” 云雪潇听到这里,心里有些内疚。 云家大哥云九旻拍拍她的头,笑道:“好了,不必一脸愁绪!有父亲和兄长们在,不会有问题的!” 云雪潇素来敬爱自己的大哥,乖巧地点头:“好。” 反正她不要嫁给容世泽,她也不想找容姣姣请罪。 …… 一转三日过去。 王氏和容姣姣在祠堂,已是面无人色,因为整日里要茹素不说,还要跪着敲木鱼,抄经书。 王氏还稍微好一些,因为容太傅只是叫她过来反省,没规定跪多久。 可容姣姣,容太傅是明确说了,叫她每日至少跪上八个时辰。 这分明就是要将她往死里教训。 今日容姣姣实在是受不了了,哭着道:“母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我不想天天吃青菜了!” 她一贯爱吃肉,爱吃山珍海味。 原本在守孝期,父亲不让吃肉,她就已经十分难受,如今好了,要跪在这里不说,连燕窝都没得吃了。 王氏又哪里想吃青菜? 她心疼地摸摸女儿的脸:“可怜我的宝贝女儿,都瘦了!若不是容枝枝,我们母女岂会这样惨?” “从前我说她克我,她还不肯承认!如今她都能明目张胆地害我罚跪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容姣姣流着泪道:“都怪女儿不争气,不得相爷喜欢,否则母亲也不会一并被父亲责罚……” 王氏嫌恶地道:“这哪里能怪你呢?这要怪容枝枝,不知道在哪里学来了这许多狐媚手段,勾引了沈相。” “你清纯可人,哪里有那些下作能耐?自是比不上她的!” “不过事已至此,待出去之后,为娘重新给你相看亲事好了,沈相瞧不上你,是他自己没福气!” 想起沈砚书竟然还遣人,去李家表弟家里,将自己写的信件取出来,送到容太傅的跟前,害得夫君都说出后悔娶她了,她恨不能连沈相都一起生吞了。 哪里还赞成自己的宝贝女儿嫁他为妻? 可容姣姣却是不依,擦着眼泪道:“母亲,女儿心里只有相爷!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上京就没有比得上他的郎君。” 王氏一贯糊涂,反省了这几日,却是难得地清醒了一回:“可是姣姣,他既然都能这样对你,心里定然是没有你半分位置的。” “你还挣扎什么呢?这不是平白叫人轻贱吗?你好歹也是太傅的嫡女啊。” 容姣姣痛嚎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他,除了他我谁都不要,若是不能嫁给他,我宁可绞了头发做姑子,一辈子不嫁人了!” 王氏:“这……” 她也难免六神无主起来。 若她还是从前那个首辅的独女,或许还能想办法叫父亲恩威并施,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掌权的人,已经是沈砚书了。 “姣姣,母亲是真心想帮你的,但是母亲当真是束手无策!她如今半点不将我这个母亲看在眼里,早不是从前敬重我的模样了。” 是的,在容枝枝说出自己撞邪了,怂恿夫君叫自己反省的时候,王氏便已经清楚,她的大女儿,彻底地变了。 那不在乎自己的样子,还真不是装的! 容姣姣:“那怎么办嘛……难道叫我眼睁睁的,看着相爷娶了容枝枝不成?” “若是那般,我可如何活得下去?日后她一辈子,都踩在我头上了!” 话刚到这里。 传来一道男声:“你放心,不会的!” 王氏偏头一看,便瞧见容世泽进来了。 她吓了一跳:“你父亲可是说了,这几日除了府上送饭和茶水的杂役,不许任何人进来,你是怎么来的?” 容世泽耸耸肩:“我是父亲的独子,那些奴才们知道日后这府上是谁说了算,威胁两句,自是不敢拦着我!” 容姣姣忙是道:“哥哥,你方才说不会,你是有什么好法子了吗?” 容世泽:“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我自有办法?我手里有筹码,她会把婚事让给你的。” 当年他被狼咬伤,险些死了,是姣姣将他救回来的,姣姣想要的东西,他都会成全! 第一卷 第177章 她就是恃宠而骄了! 见容世泽这样笃定,容姣姣还是有些迟疑。 而容世泽放下了手里的食盒,开口道:“知道你们这几日受苦了,这是我特意去买的糕点,还带了妹妹爱吃的燕窝。” “母亲和妹妹你们快尝尝,一会儿吃完了,我还要将食盒带出去,免了被父亲知道。” 容姣姣看得口水直流,平日里天天吃,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被要求不能吃的时候,那便是时时刻刻都记挂着那一口。 她当即便端出来,大口吃了起来。 王氏本还有些犹豫,但见女儿吃的香甜,也跟着一起用了。 只是她也嘱咐容世泽:“你后头就不要再来了,若是叫你父亲知道,你也是要受罚的,他近日本就对你不满,你后背的伤都还没好全。” 容世泽颔首:“儿子明白。” 王氏又问:“你与云家姑娘如何了?她家虽然门第远远不及我们家,但她那几个哥哥都不简单,尤其是他大哥已经入了翰林院,听说天子颇为看重。” 容世泽听着此事,俊脸有些红:“母亲,不说此事!” 王氏见他如此,知道儿子这是不好意思了,笑了笑:“能得你这样喜欢,也是那云雪潇的福气!” 容姣姣却是不高兴地道:“母亲,您是真不知道,当日在李府,我那未来的嫂嫂,是一句话都没帮我说,一直冷眼旁观。” “她嫁给哥哥本来就是高攀,还这般不将我这个容家的姑娘放在心上,我瞧她就是恃宠而骄了!” 王氏蹙眉道:“有这等事?” 容世泽遮掩道:“想来是当时沈相瞧着太吓人,云家姑娘也被吓到了,才没敢出声吧。” “妹妹你放心,我已经说过她了,她下回见到你,定会与你致歉的!” 容姣姣轻哼,一副骄横模样:“这还差不多!” 王氏也是满意地道:“她能过来与你妹妹道歉,想来也不是个糊涂至极的,她应当也清楚若不是凭借你的喜欢,她根本迈不进我家的门。” “世泽,我知道你是真心喜爱她,只是女人不能惯。” “你从一开始就得给她立规矩,叫她知道尊重这个家里的人,日后她才会事事以这个家为先,事事听你的。” 容世泽想了想,也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儿子明白。” 母女两个吃完了。 容世泽方才鬼鬼祟祟地提着食盒,离开了此地。 …… 翌日一早,云家的人便来了。 见着未来的亲家到访,容太傅还十分高兴,只因云大人在官场上也是刚正不阿,性子十分对容太傅的味。 他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便是立刻遣人将他们请了进来,他出来接待。 同时也吩咐自己的仆人:“去将二公子叫来。” 既然云家带着丫头一起上门,那自然也该叫世泽出来陪一陪人家。 到了正厅。 看云大人的神情有些尴尬,容太傅面上的笑意微微一顿,但依旧是不动声色,打了招呼之后。 云夫人问了一句:“怎不见容夫人?” 容太傅有些尴尬,不便说出对方在受罚的事,便是笑道:“她今日有些不舒服,便没有出来。” “只是不知亲家过来,是为了何事?” 云大人在自己的袖中,取出了容世泽的庚帖:“我这也不转弯抹角了,我们一家正是为了退亲的事情来的。” 容太傅的脸色僵住了:“退亲?” 他几乎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待自己丁忧之后,也依旧还是太傅,自己儿子的亲事竟然都有人会退? 这实在是离谱! 云大人叹着气道:“太傅,小女实在是高攀不上容公子,还请两家就此退回庚帖。所幸结亲的事,还并未外传,日后我们就当没有过这回事吧。” 容太傅:“云大人,老夫素来知道,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今日我们不妨将话说开,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这下是云夫人说的话:“想来李府发生的事情,太傅已经有所耳闻,容二郎对自己的亲姐姐,半点敬重之意也无……” “太傅您知道的,我们云家的家风极好,几个兄弟姐妹的关系也十分亲近。” “见容二郎对自己的亲姐姐尚且如此,我实在是担心他将来对潇潇也会不好。” 容太傅听完,脸色也极是难看! 相府的黄管家其实也说过,容世泽也说了些不好听的,只是他那会儿火气都在王氏和容姣姣身上,倒是没教训他。 容太傅压了一下心头的暗火,才道:“许是年轻人一时冲动,说错话了……” 若先前云家说要退亲,他一生气定是应了。 可眼下,他实则是很想让儿子娶云家的姑娘,无他,只因云家四个儿子都出息,云雪潇在京城的名声也很好,足见云家家教、家风都极好。 容家今日已经被王氏祸害成这样,他想儿子能娶个好姑娘进门,辅助儿子撑起容家的门楣。 云夫人摇摇头:“哪里是说错话……” 接着,她又将容世泽叫人上门说的话,都同容太傅讲了。 最后道:“当日三姑娘那样糊涂,潇潇怎么能为她说话?便是太傅您在场,想来也不是维护三姑娘,而是一巴掌叫她闭嘴。” “容二郎责怪我们潇潇不说,还要我们潇潇给三姑娘请罪,可怜我女儿做错什么了?这就有罪在身了?” 说着,云夫人还拿着帕子擦泪,一副委屈的模样。 这叫容太傅心生内疚,哪里还有脸面怪人家要上门悔婚? 他气得脸都青了,甚至怀疑容世泽的脑子是不是坏了,明明小时候跟在枝枝身后当跟屁虫的时候,还是很明事理的一个好孩子。 这几年不知怎么就与枝枝生分了,人也变得同那缺了几根重要的脑筋似的! 好在此时,去叫容世泽的仆人回来,瞧着这般情景,顺势禀报:“太傅,二公子不在自己的院子。” “他院子里的奴才说他去与大姑娘化消怨怼,一笑泯恩仇去了。这……奴才可要去大姑娘的院子请?” 这仆人是容太傅身边的人,也知道大姑娘和二公子关系不好,两人难得有化消矛盾的机会,他怕自己贸然过去,反而坏了事。 容太傅听完,松了一口气,看了云家人一眼:“云夫人,你也听见了,世泽心里还是敬重姐姐的,想来是亲自去道歉了。” “他叫人去云家说的糊涂话,当也只是一时想岔了,我回头好好说说他,一定叫他去云家给五姑娘赔礼,你们说呢?” 云家夫妇听完,有些犹豫,容太傅被退亲,还这般好言好语,他们不好不给面子。 且年轻郎君偶尔说错话,也是有的,若是能想明白,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给机会。 可万一是容太傅不想退亲,糊弄他们的呢? 容太傅哪里会看不出他们心中所想? 便是笑着看向云雪潇:“五姑娘比枝枝也小不了多少,不如你去找枝枝玩。若回来还是坚持退婚,便依了你们的意思。” 都是人精,怎会不明白,容太傅哪里是叫云雪潇去找人玩。 他的意思是:你不信就亲自去看,世泽是不是去道歉了,是不是变得明事理了。 云雪潇看向父母,见着云大人点点头。 便起身一礼,应了下来:“小女子也很想与县主交朋友,有劳太傅遣人指路。” 见着她知书达礼的样子,容太傅更是满意,一摆手叫人带路。 云雪潇便带着最后一丝期待,往倚梅苑而行。 第一卷 第178章 你就不想与我重新做回好姐弟? 便是容世泽还是叫自己失望,云雪潇也是愿意走这一趟的,因为她想与容枝枝结交已经许久了,这其实是个好机会。 她离席之后。 容太傅便与云家夫妇闲聊,他态度十分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说要悔婚,本就理亏,云家夫妇便也是好声好气地聊着。 一时间正厅,竟是欢声笑语。 云大人与云夫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一个意思,容太傅到眼下都没半点对他们的不满,足见他是看重潇潇这个儿媳的。 若是孩子们能互相满意,实则双方都是看好这桩婚事的,一切,便看容世泽的表现了。 …… 倚梅苑。 容枝枝听朝夕禀报容世泽来的时候,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 他今日倒是比先前几回有规矩多了,倒是知道先在外头等着人通禀,是自己上回提醒男女之防,到底是有用了? 朝夕问道:“姑娘,见不见?” 容枝枝淡声道:“自然是要见的,上回我没帮容姣姣求情,父亲便已经有所不满,今日二弟来求见,我又不见,怕是又要来骂我了。” 而且,她也是有些好奇,容世泽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不多时。 容世泽便进来了,他今日瞧着冷静得很,不似先前那样,总是冲进来便说许多难听的话。 见容枝枝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看着他。 容世泽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有些屈辱一般:“容枝枝,我是来同你谈条件的!” 容枝枝扬眉,淡声问了一句:“哦?” 她实在是意外容世泽这话,因为她自觉容世泽的身上,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她感兴趣的东西了。 见着容枝枝看吗喽一般瞧着自己,仿佛在等着看自己能表演出什么猴把戏。 容世泽心里一堵,高高在上地道:“我想过了,只要你想法子,叫相爷娶了姣姣,我便与你重新做回好姐弟,你觉得如何?” 容枝枝愣住了。 他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己稀罕与他做好姐弟? 沈砚书对她那样好,为她争来县主的尊位,在外头维护她,她回了家里他还遣人来处理后续,收拾了王氏,免了自己受气。 而容世泽对自己呢?小时候便什么都要自己照看,长大了,他被狼咬了,自己为了把他救回来,更是九死一生。 她自认自己这个姐姐,做的是没话说的,他却忽然撞了邪一般,站在王氏和容姣姣那边,与自己作对,动辄辱骂自己,对自己提一些非分的要求。 今日的意思,更是叫自己为了与他这样一个人姐弟情,放弃沈砚书? 见着容枝枝不说话,容世泽以为是她高兴坏了。 冷嗤道:“我知道你并不是贪慕富贵的人,所以是不是要嫁给沈相,对你来说也是无关紧要。” “放弃一桩可有可无的婚事,能够重新得回我这个弟弟对你的敬重和喜爱,你也是赚了不是?” 容枝枝听笑了:“容世泽,你这人,好笑得很。” 她这话一出,容世泽蹙眉,看着她:“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愿意不成?” 容枝枝很明确地告诉他:“是,我不愿意。” 容世泽懵了:“你怎么可能不愿意?在过去的这几年,你不是一直费尽心机,想挽回我这个弟弟?” 容枝枝对他的在意,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便是近日里,她对自己的态度没那么好了,但容世泽也一直认为,她不过就是多次碰壁了之后,不想继续热脸贴自己的冷屁股了。 只要自己放下身段,好好与她说和,她一定会开心死。 容枝枝瞧着他,淡声道:“从前我在乎你,珍惜你这个弟弟。但是我的珍惜,换来的是你的侮辱。” “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关心和爱护,是从无条件、不求回报的。而你如今说要与我重修旧好,却都还要以我让出自己的利益为前提。” “容世泽,你实在是配不上我从前对你的种种。” “所以今日,莫说你要我让出婚事才会和好了,你便是没有任何条件,过来求我重新当你的好姐姐,我也不稀罕。” 容世泽看着容枝枝淡然的神色,还有仿佛看陌生人一样看自己的眼神,一辈子都没觉得自己如此心慌过。 他嘴上还强硬着:“容枝枝,你好好想清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容枝枝:“我想得很清楚。你将我对你的在意,当作拿捏我的筹码,我真的觉得很可悲。” “我为从前,真心真意地将你当作弟弟的自己可悲。也为你好赖不分可悲。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对待!” 容世泽咬着牙道:“容枝枝,我都已经松口,原谅你的过错,也不要你对我道歉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还要颠倒黑白,说这些难听的话!” 容枝枝实在是不清楚,自己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原谅,又有什么事情需要给他道歉,他一直怨怼她,也不肯给个解释。 今日这话,又是因为自己“欺压”了容姣姣,还是自己害得王氏去跪祠堂? 但她已经都不在意了。 他的怨怼、敬重、喜爱,她皆不放在心里,一切与她再无关系。 便轻嗤道:“我不会为任何事情给你道歉,也不需要你的原谅,更不稀罕同你重新做回姐弟,你若是没什么事,便请回吧。” 容世泽指着容枝枝:“你……我已经答应姣姣了,此事你不应也得应!” 他话音刚落。 门外传来了云雪潇恍惚的声音:“原来,这便是容太傅,叫我进来看的姐弟情深?” 听听容世泽说的都是什么话? 亏得自己还没爱上他,没有非他不可,不然他岂不是也会拿捏自己:你若是还想继续与我好好做夫妻,你便要为我做什么做什么……? 容世泽一愣,一回头便见着了心上人。 听着云雪潇的话,他更是恼火了,回头看向容枝枝:“你瞧瞧你!这下还叫云五姑娘看了你的笑话!” “叫她也见着了你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嘴脸!亏得她也是自家人,若是叫外人看了去,你会更丢人!” 第一卷 第179章 生块烧肉都比生他有用! 云雪潇听完,忙是开口道:“容二公子莫要胡言,小女子与你,可不是自家人!” 容世泽只当她是害羞了,笑着道:“是我糊涂了,这话说早了,云五姑娘勿要见怪!” 两个人还没成婚,自己就说是自家人,确实是有些莽撞了。 可容枝枝是明明白白的在云雪潇的脸上,看见了对容世泽的嫌弃。 她淡声提醒容世泽:“二弟,要不你先确定一番,云五姑娘觉得自私自利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容世泽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了容枝枝一眼:“我的未婚妻,自然是向着我了,难道还向着你,觉得我自私自利不成?” 在他看来,自己与云雪潇,是最亲密的人,对方自是会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 云雪潇立刻道:“其实我今日,是来退亲的,二公子日后还是莫要以我未婚夫的身份自居了。” 容世泽得意地瞧着容枝枝:“你也听见了,她是……等等!” 他震惊地回过头,看向云雪潇。 问道:“你说什么?你来退亲?” 莫说是他了,便是容枝枝都有些意外,在这世道,想退亲,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云雪潇:“正是!当日在李府,我便有了这个想法了……” 容世泽忙是上前一步,问道:“你当时是不是觉得,容枝枝作为姐姐,太糊涂了,只顾着自己风光,完全不管姣姣的死活,你瞧不上她,也连带地误会我了?” 容枝枝都差点听笑了,她早已不清楚,自己这个弟弟想法到底是怎么歪成这样的,事事以他自己和容姣姣为中心,说些叫人难以理解的话。 云雪潇也听懵了。 她后退一步,与容世泽保持距离:“在李家丢人现眼的,难道不是你妹妹吗?” “我若是有了这样的小姑子,我这辈子怕是抬不起头了。容二公子,你是当真辨不清楚当日的对错吗?” 容世泽顿住,一脸语塞:“我……” 他这副模样,容枝枝和云雪潇哪里会瞧不明白,他并非真的分不清楚对错,他只是偏心容姣姣偏到已经不在乎是非了。 云雪潇接着道:“好的姻缘对女子来说,便是半条命,你开口便要县主让出来,条件却也不是给县主多少补偿,而只是重新接受她的关心?” “容二公子,你自己再仔细想想,我到底该嫌弃谁自私自利呢?” 容世泽的面上燥红一片,但又有些失望地看着云雪潇:“我本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 云雪潇摇摇头:“我云家的家教,可不是如此,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我云雪潇将来的夫君,若是做错了什么,我会督正他。他若是不成器,我也会鞭策他。” “而非好似我自己没长脑子一般,糊糊涂涂地站在他那边,一起做错事。” “像容二公子这样不明事理的人,云雪潇高攀不起!” 容世泽看着她的模样,也知道她是认真的,赶忙道:“好了,好了!我听你的就是了,我不逼着姐姐让出婚事了,这还不行吗?” 妹妹重要,心上人也很重要。 这下,饶是容枝枝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容世泽能做出让步,想来是真的喜欢云雪潇。 云雪潇也愣了一下。 见她脸上有了犹豫,容世泽忙是上前道:“我也想了想,你的话确实是有几分道理,是我一时间没转过心思,其实你也是因为不了解容枝枝是什么样的人,才误会了我。” 容枝枝:“……” 她其实也挺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云雪潇皱眉道:“无论如何,我觉得县主不是坏人。” 哪个坏人,当初能嫁给齐子赋,为齐家做到那个份上? 容世泽只想哄好自己的心上人,便顺着她点头:“好好好,你说她不是坏人便不是!” 容枝枝心想,若是自己能有云雪潇这样聪敏的弟媳,说不定自己这个糊涂弟弟,还能重新长回脑子。 想来父亲也是这般想的吧? 云雪潇一时间犹疑住了,容世泽糊涂是糊涂,可若是肯听她的话,日子也不是没法过下去的。 她便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你上次,叫我给你妹妹道歉的事……” 容世泽一听,脸上登时露出笑意来:“我就知道,你还是将我放在心上的,这才记得我遣人上门说的话。” “今日你正好来了,不如我带你去祠堂,好好与姣姣说道说道,她也正是为当日的事情不高兴,昨日才与我发脾气。” “你知书达礼,自然是会让着她的,且此事本就是你做得不对……” 云雪潇听得脸色越发难看:“如果我不想去呢?” 容世泽皱眉道:“你为什么会不想去?你可知道母亲也因为此事不满?你若是不拿出个姿态来,日后过门了,母亲给你立规矩怎么办?” 云雪潇也算是听明白了,王氏果然也是个不好相与的。 她一礼道:“二公子,你的妹妹,你与容夫人宠着便是了,就莫要拖累旁人了,云雪潇先行告辞。” 话说完,便转身而去。 容世泽懵了,忙是追上去,但云雪潇走得很快。 他回头看了容枝枝一眼,怒道:“容枝枝,你方才怎么不帮我劝劝她?” 容枝枝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姣姣才是你的亲人,你应当叫姣姣出来帮你说话,反正你今日话里话外,不都是为了她?与我有什么干系?” 容世泽怒极了:“你……” 他也是担心未婚妻真的没了,便也不继续同容枝枝打嘴上官司了,忙是大步往前院去。 他们离开之后,闹哄哄的倚梅苑,才算是安静下来。 容枝枝淡声道:“可惜了。” 是为容世泽可惜,也是为容家感到可惜,今日看来,云雪潇当真是个好姑娘。 朝夕道:“奴婢上前院打听一番,看看最后如何了?” 容枝枝颔首默认。 半个时辰不到,朝夕便回来了,幸灾乐祸地道:“云五姑娘在前院,将二公子说的疯话,都与主君说了,主君气得脸都变了。” “二公子赔了好半晌礼,云大人夫妇还是坚持要退婚,主君也没脸再强留,便互相退回了庚帖。” “二公子一脸失魂落魄,看样子都快哭了!可惜了,不止没人心疼他,主君还踢了他一脚。” “主君说,就是生了一块烧肉,也比生了二公子有用,至少烧肉不会叫主君丢这样的人!” 容枝枝明白父亲为何这样说,无他,寻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想到退太傅家的亲的,父亲是何等身份地位? 云家不会不担心以后被父亲记恨。 所以但凡容世泽还有一点救,云家也不会如此,父亲往这里一想,哪里会不恼火? 但是叫容枝枝没想到的是,容太傅竟然亲自来了她的院子。 吩咐道:“枝枝,你过几日走一趟云家,好好说和说和,瞧瞧能不能挽回这桩婚事,你是个聪明孩子,应当知道我容家如今需要一个贤德的儿媳!” 第一卷 第180章 你能懂事最好 容枝枝看着容太傅,诚心问道:“父亲为何会觉得,您亲自说好话都没用,我去说和却会有用?” 容太傅:“沈相想娶你的事情,云家人也是明白的,如果你前往,有沈相这个姐夫,云家可能重新权衡这桩婚事。” “且先前云家就是不满世泽同你关系不佳,若你去了,也好表示你与世泽再如何闹,也依旧是亲姐弟。” 容枝枝:“可此事女儿半分把握都没有,若事情不成……” 容太傅道:“放心,只要你肯去说和,便是事情不成,我也不会责怪你。” 容枝枝松了一口气:“那好!想来云家这几日,还在气头上,我过几日再去,父亲可让库房备些礼物,我一并带过去给云家姑娘赔礼。” 好端端地叫人家受了些恶心,是要送点东西的。 容太傅见容枝枝愿意去,看她也顺眼了几分:“你能懂事最好,世泽好,对你也只有好处!” “他如今虽然糊涂了点,但早晚是会懂事的,你好好帮他,待你成婚后,他这个娘家人,自然也会为你撑腰。” 容枝枝心下不屑,根本没指望容世泽,他不给自己添堵就不错了。 只是对容太傅的话,她依旧不动声色地应下:“女儿明白了。” 容太傅满意地离开。 待他走了之后,朝夕撇嘴问道:“姑娘,您难不成真的打算上门去说和?” 容枝枝:“上门是上门,说不说和,那不是看我心情?” 她是没准备说和的,只是父亲下了命令,不妨糊弄一番,免得父亲不依不饶。 这会儿玉嬷嬷进来。 对容枝枝禀报道:“姑娘,如您所料,赵婆子这几日一直忧心忡忡,今日更是开始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看那样子怕是要出逃。” 容枝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轻声笑道:“王氏本就怀疑赵婆子的忠心,赵婆子跟着容姣姣一起去诗会,想来这诗会上叫我丢人,也是赵婆子献策。” “待王氏出来之后,定是不会放过她的,说不定还会以为,赵婆子是与我早就串通好了,故意叫容姣姣名声扫地。” 玉嬷嬷:“赵婆子想来就是明白这些,她知道等夫人从祠堂出来,自己定是活不了,这才想逃走。” 容枝枝低声吩咐了几句。 玉嬷嬷称是,便退下了。 …… 不出容枝枝所料,赵婆子当晚便背着包袱,对门房说夫人特许了她回娘家看看弟弟。 门房知道她是夫人身边得脸的人,自然是不会想到她想逃走的,更是不敢得罪她,立刻让了路。 赵婆子慌慌张张地从后门出去。 刚转过一个小巷,便叫人捂住了口鼻,晕了过去,叫麻袋装了扛走了。 …… 翌日宫中。 小皇帝处理着国事,长吁短叹,他发现相父近日里越来越懒,除了棘手的国事,其他的都丢给了自己。 眼看这会儿沈砚书还不知道低着头,在图纸上画什么。 小皇帝把头凑过去:“相父,您做什么呢?” 沈砚书将他的脑袋按回去,淡声道:“看你的奏折。” 小皇帝犟了起来,非要瞧个明白:“有什么是朕这个一国之君不能看的?” 这一看,便见着画着院子的图纸。 但见高台之上,百花齐放,似是一座绝美的空中花园,而沈砚书也刚好画完停笔。 永安帝纳闷地道:“这是什么?” 沈砚书收起了图纸,没理会他,递给乘风,淡声道:“拿去太傅府,给县主瞧瞧,可还满意。” 见没人搭理自己,帝王有些恼火,指着乘风道:“你说!这到底是什么!” 乘风哪里敢忤逆陛下? 便直言道:“主子给南阳县主画的图,若是县主满意,便要动工将相府内,她将来要住的院子,改造成这般了。” 永安帝眨眨眼:“那便是说,相父您要成婚了?容家大姑娘终于开窍了?” 沈砚书面上一热,语气清冷:“陛下年纪还小,这不是你当过问的事。” 小皇帝气得直哼哼:“你将国事都丢给朕的时候,说的却是朕长大了!” 沈砚书没理他。 乘风问道:“相爷,这图纸说是您亲自画的吗?” 沈砚书淡声道:“说是工匠画的。” 如此会更稳妥,他显得过于上心,她难免会起疑心,怀疑他娶她,并不只是想看病那么简单。 乘风:“是。” 永安帝是个聪明皇帝,眼下便已经瞧出,相父大抵是用了点小心机,才叫容枝枝答应了求婚。 这会儿宇文湛进来禀报:“陛下,相爷,近日里齐家的族老,在内狱闹事,偏说是南阳县主害玉曼华流产,要我们拿了县主审问。” “我们与他们好说歹说,说是玉曼华自己所为,他们都不相信,胡搅蛮缠,您看此事如何处理?” 沈砚书冷冰冰地道:“何处不好处理?” 宇文湛听出相爷有些不快,提心吊胆地道:“齐子赋虽然做错了事,但齐家祖上是有功的,那齐九祖叔公年纪太大,也不好推搡……” 沈砚书:“内狱的刑具生了锈?” 宇文湛松了一口气:“下官明白了!” 有了相爷的吩咐,事情便简单了。 沈砚书淡声道:“若是这点事你都怕担责,日后这个内狱的统领,你不必做了!” 宇文湛吓得冷汗流了出来:“相爷放心,下不为例。” 沈砚书:“去吧。” 宇文湛:“是,下官告退。” 小皇帝哪里会不知道,沈砚书如此动怒,除了是因为宇文湛有些窝囊,更是因为事关容枝枝? 永安帝支着下巴,嗤笑:“想来齐家人如此,并不是为了玉曼华,也不是为了那个孩子。” “他们是故意做给容家看的,想让容枝枝获罪,走投无路,求他们收手。” “他们便好借此逼迫容枝枝回到齐子赋身边,给他们家求情!这心思,真是九转十八弯。” 沈砚书语气清冷:“打一顿,他们便什么都不想了。” 好在玉曼华兄妹复国的事,也快结案了。 小皇帝面皮抽了抽,见他对容枝枝的事这样在意,有些吃味地问道:“相父,如果朕和南阳县主一起掉进河里……” 沈砚书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淡声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身为皇帝,肩负国之大任,若轻易落水,便是臣平日里将陛下并未教好,既如此……” 永安帝知晓相父接下来,怕不是命自己去处理完了国事去抄弟子规,就是要自己去抄帝王策。 小皇帝急得脸都红了,连忙摆手道:“其实朕不过是虚晃一枪,假装掉进河里,但是并没掉进去!” “朕还命人,将南阳县主立刻救了起来,为她找来狐裘,端来姜汤,备好汤婆子,免了她感染风寒令相父忧心!” 第一卷 第181章 哀家不许容枝枝嫁给沈砚书 沈砚书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淡声评价道:“孺子可教。” 永安帝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得!以后不该问的问题,不乱问。 沈砚书离开皇宫之后,便有奴才来禀报:“陛下,太后娘娘请您去永宁宫。” 永安帝颔首前往。 到了太后跟前,永安帝单膝跪下请安:“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笑着道:“皇儿,快起来吧。” 永安帝起身,便见着自己的舅父,谢国舅也在此,他不觉蹙了一下眉,而谢国舅也立刻跪着见了礼。 永安帝:“国舅不必多礼。” 谢国舅:“谢陛下。” 少帝在他们二人的面前,极是沉稳内敛,没半分在沈砚书跟前的皮猴模样,不动声色地在太后对面的小几便落座。 宫婢上了茶过来。 谢国舅起身后,永安帝也不主动与他们说话。 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 最后是谢国舅先开了口:“陛下,您可知道,沈相意欲求娶容太傅的女儿一事?” 少帝抬眼看他,眸中都是帝王的威严:“自然知道,怎么了?相父娶什么人,难道还要国舅同意?” 谢国舅忙是道:“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担心沈相会有不臣之心。” “陛下您试想,沈相如今在朝堂上,便已经是呼风唤雨,若是还与容太傅结亲,日后在朝中,岂不更是他一家之言?” “如此,便是陛下您亲政了,想来日后也还是得看沈相的脸色行事。臣以为,这桩婚事,陛下断不能同意!” 谢国舅说完,永安帝并未搭腔。 他不由得有些心急,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太后看向永安帝,温声笑道:“皇帝,你舅父也是为了你好,那沈砚书毕竟是外人,又怎么能真心为你筹谋?” “权力这东西,人握上手了,便不会舍得轻易放开!哀家也是觉得,应当重新给沈相寻一门婚事为好!” 永安帝听到这里,抬眼看向太后:“所以国舅今日来,便是与母后说此事的吗?” 太后一愣,她这个儿子才十三岁,但她渐渐感到,对方一年比一年不在她的掌控中,如今对方的眼神,竟都会让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觉得惊惧。 不得不说,沈相的确是颇有培养帝王的本事。 她掩下自己眸中心绪,微笑着道:“正是,你舅父也是担心你,这才……” 永安帝打断:“母后,后宫不得干政,你可明白?” 太后脸一白,未想到自己的亲儿子,竟是这般不给自己面子。 接着。 少帝偏头看向自己的舅父,脸色更冷:“国舅,你若是有谏言,便去御书房找朕。” “你来与母后说道,是何居心?莫不是想陷母后于水深火热,叫御史台弹劾她不成?” 谢国舅忙是跪下,道:“陛下,臣绝无此意,臣只是,只是……” 永安帝冷声道:“只是什么?只是得意过头,忘了你身为臣子的本分,只将朕当作寻常外甥?那朕便要问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 谢国舅灰头土脸地跪着,以头抢地:“臣知罪!” 太后的脸色颇有些难看,这到底是自己的兄长,她不悦地道:“皇帝,你如此,是打哀家的脸吗?” 永安帝品了一口茶:“儿臣不敢!相父与容家姑娘的事,朕瞧着是极好的。” “他形单影只,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女郎,朕可不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母后和国舅也歇了这份心思吧!” 太后皱眉道:“皇儿,事情哪里有你想得那样简单?沈砚书哪里只是爱慕容枝枝,他分明是……” 永安帝放下了茶杯:“母后的茶不错,只是朕还有政务,便不多留了,您与国舅还是多说说家常话,不当您操心的事,便莫要费心了。” 话音落下,帝王便起了身。 太后一时间气结:“皇儿!” 然而永安帝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永宁宫。 太后气得脸都青了,将茶几上的东西都掀翻了。 永安帝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唇角露出冷笑,母后大抵还当他是三岁的孩童,能令她随意操控在手中。 待帝王走远,谢国舅才起了身。 永宁宫的大门,被宫婢关上。 谢国舅一脸愁绪地道:“若真让沈砚书与容太傅结亲,未来便是陛下不再信任沈相,这个丞相之位,我也是难以爬上去。” 太后深呼吸了几口气,开口道:“陛下这边不能下手,便从其他人身上下手。” 谢国舅抬眼:“太后的意思是……” 谢太后立刻说出了计划。 说完之后,她眸中都是冷光:“无论如何,哀家也不许容枝枝嫁给沈砚书。” 见着太后有些偏执疯狂的眼神,想着妹妹如今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又想想沈砚书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谢国舅心里咯噔一下。 心里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但他不敢多问,只是道:“太后放心,此事臣会处理好。” …… 容枝枝收到了沈砚书的图纸,只觉得精妙绝伦:“如此巧夺天工,不知是哪位大家的大作?” 乘风笑着道:“那位大家不想透漏名姓,县主便不必追问了。如此看来,县主您是喜欢了?” 容枝枝:“自然喜欢,恐怕没有女子会不喜欢这样的阁楼。” 乘风:“那您将来在相府住的院子,便这般改造了,您放心,您满孝期之前,一定会造好。” 容枝枝愣了,给她造的院子? 她忙是道:“相爷不必这般麻烦,其实……” 乘风:“县主不必推辞。属下还要回去复命,便先行一步了。” 话音落下,他根本不听容枝枝多言,大步走了。 容枝枝:“……” 朝夕捂着脸,一脸开心地道:“姑娘,相爷对您可真是上心!奴婢都开始期待你们婚后的日子了。” 容枝枝不由得想,沈砚书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只是与自己做一对互惠互利的夫妻,想叫自己帮他治病,都这般周全。 若真的是被他爱上的人,他又会如何对待?莫不是连天上的星星,他都能为其拽下凡尘? …… 在容太傅的催促下,几日后,容枝枝打算走一趟云家。 只是刚出院子,便被人拦了下来。 是容世泽。 容枝枝挑眉。 容世泽道:“你去了云家,也不必为我说什么好话,更不必求云家人!” 容枝枝有些意外:“你确定?” 她还以为自己这二弟,会很后悔错过了云雪潇,希望自己帮忙美言几句,毕竟听奴才们说,他这几日都很难过。 容姣姣跟着冒出头,不屑地道:“自是确定了!母亲今日出了祠堂,也知晓了此事。” “母亲说云家不过是高攀了我们家,他们自知不配、心里发虚,才想假作退婚,拿捏二哥罢了!你若是上门帮二哥说好话,反而是丢哥哥的人!” “你不如上门好好教训云雪潇一顿,叫她作闹也要有个尺度,仔细与你一般落到一个弃妇的下场。我的话,你清楚了吗?” 第一卷 第182章 男人死绝了也不会嫁他 听着容姣姣的疯话,容枝枝也算是明白,自己的生母,平日里到底是如何教育弟妹的了。 成日里在他们耳边,说这样的蠢话,他们想有几分正常的想法都难。 她看了容世泽,淡声问了一句:“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容世泽:“我……” 他眼中有显而易见的纠结,想来他纵然是来拦了容枝枝,可心里也还是吃不准如此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容姣姣见他犹豫,蹙眉道:“二哥哥,你担忧什么?你想想,你可是太傅的独子,日后这个容家都是你的。” “大理寺少卿才几品的官?他们就真的为了一点小事便要退婚不成?你不过就是叫她给我道歉罢了,又没提出多过分的要求。” “眼下你与她,便是看谁更能稳得住。你若是沉不住气,下半辈子就都要被那个女人拿捏了。” “你仔细想想,你堂堂七尺男儿,当真想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不成?便是你自己不在乎,可我们容家也是被人笑话的。” 容世泽终于被说动:“……那好吧。” 容姣姣满意地道:“你就等着看吧,等她着急了,自是会回来求你,到时候莫说是给我道歉了,给我做奴婢怕是都愿意!” 容世泽皱眉,呵斥道:“什么做奴婢?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未来的嫂嫂!” 容姣姣吐吐舌头,一脸娇俏可爱的模样:“好嘛,人家就是一时说错话了,其实人家都是为了哥哥好!” 她心里却是想着,这云雪潇出嫁之前连给自己道个歉都不愿意,自己回头一定要撺掇母亲,等新妇嫁过来了,好好磨搓她一番。 琢磨完了,她不客气地看向容枝枝:“耳朵没聋吧?要是听明白了,便赶紧去云府!” 容枝枝在他们两人身上都看了看。 最后轻嗤了一声,冷冷吐出了一个字:“行,你们别后悔。” 她本来还有些纠结。 想着万一什么时候容世泽真的不糊涂了,变成从前那个正常的人,自己这一回没帮他,是不是不妥? 眼下有了这一出,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了。 她带着朝夕很快地离开了府邸。 容世泽看着容枝枝的背影,还是有些忧虑。 容姣姣开口道:“好了,哥哥,笑一个!别担心了,我保证没有一点问题的,你难道还信不过我跟母亲吗?” 听她这样说,容世泽勉强放下了心中担忧,拍了拍她的头:“行,为兄相信你们!” 只是容姣姣又想起来一事:“对了,哥哥,先前你不是叫容枝枝给我做裙子吗?她做得如何了?” 说起来,她还有些不高兴:“上回你去找她要那些药,她便只肯给我们两瓶。” “我去找父亲说理,父亲还骂了我一顿,说我有那么多病吗,要一大堆药做什么!” “这裙子总该不会还出纰漏吧,要是药不肯多给,裙子也不愿意给我做,那容枝枝未免也太不给你面子了!” 容世泽:“……” 容枝枝近日里,的确是没给自己半分面子。 可在容姣姣的面前,他还是想给自己留几分脸面,于是开口道:“放心,过两日裙子就给你送去了。” 他叫裕乐去找裁缝做了,想来裙子快做好了。 容姣姣眼底都是算计,等拿到了裙子,她再狠狠算计容枝枝一回! …… 云府。 云夫人亲自将容枝枝接了进来,表明便是两家没有结亲,也不打算结仇的态度。 容枝枝称是来找云雪潇玩的,云夫人便将她带到了云雪潇的院子。 云雪潇不卑不亢地一礼:“拜见县主。” 容枝枝:“不必多礼。” 云夫人笑道:“那你们年轻人聊,我便不在此处耽误你们说体己话了。” 容枝枝温声道:“夫人请便。” 云夫人不由得在心里比较了一番,同样都是容太傅的女儿,怎一个端庄典雅,一个却似那没长脑子的蠢妇一般? 云夫人离开之后,容枝枝与云雪潇闲聊,云雪潇也十分沉得住气,容枝枝不主动提家里的事情,她也绝口不说。 如此,容枝枝也更是高看了对方一眼,的确是个能做宗妇的稳重姑娘。 总归是要说到正题的,容枝枝轻声道:“父亲希望我来说和,是以我才走了这一趟,叨扰五姑娘了。” 云雪潇听出了容枝枝的言外之意:“如此说来,县主其实并不愿意说和了?” 若是愿意,想来容枝枝就不会特意表示,是领命而来。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淡声道:“虽然世泽是我亲弟弟,但如今的他,确是配不上五姑娘。” 想想方才出门,容世泽甚至还赞同了容姣姣的屁话,容枝枝确实对他一百个不看好,还是莫要害了人家姑娘了。 她这话一出,云雪潇心里的防备当即散去了,看向容枝枝的眸光,也少了几分疏离的客套,多了几分笑意。 云雪潇:“多谢县主赞许,云雪潇惭愧。不知贵府公子,可有说了什么话叫县主带过来?” 到底是第一回定亲的人,且对方也的确是俊美。 云雪潇多少还怀了一分期待,希望不管婚事如何,对方都没那么差劲。 容枝枝:“这……”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应当说两句善意的谎言,叫云雪潇心里舒服一点,还是实话实说,因为实话确实是不好听。 且她终归还是容家人。 看着容枝枝的表情,云雪潇就知道怕是没什么好话,她正色道:“还请县主直言相告!” 容枝枝没多犹豫,都说了。 无他,实则是她也想起来,是容姣姣要求她来说,容世泽也是这个意思,她也只是成全他们罢了。 最后容枝枝道:“我是不乐意听他们的过来羞辱云姑娘,叫你莫再作闹的。是以你不问,我当真是没打算说的。他们二人,大抵是昏了头吧。” 云雪潇听完,气得浑身发抖! 竟是顾不得自己世家贵女的身份,愤愤地道:“劳烦县主回去后,替我传一句话给他,便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云雪潇也绝不会嫁给他,更不可能回去求他。” 她说完之后,又道:“不过若是县主不便开口,我也不勉强……” 容枝枝:“放心,好开口。” 她把容世泽兄妹的难听话,传给了云雪潇,自然也该把云雪潇的难听话传回去不是? 云雪潇:“多谢县主,感激不尽。” 容枝枝离开了云家后,在一个小巷子里头,她的马车忽然停下了。 车夫道:“姑娘,是前姑爷拦了路。” 齐子赋听着这句“前”姑爷,面皮抽了抽。 而马车内的朝夕,忍不住黑了脸,小声道:“这龙行卫做点事情也太慢了,怎么让齐子赋还有心情出来寻您呢?” 容枝枝扬声吩咐车夫:“不必管,绕行便是,我没什么要同他说的。” 齐子赋听着她冷淡的声音,却忙是道:“枝枝,上次曼华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 “但这次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听我说一句吧!” 第一卷 第183章 我不止卑鄙,还残忍恶毒 他如此坚持,可容枝枝半分面子都不打算给。 淡声吩咐道:“若是齐大人不肯让开,你们便将他‘请’一边去。” 护卫:“是!” 接着。 容府的护卫果真上去,将齐子赋的轮椅推到一边。 齐子赋气坏了:“枝枝,我今日过来,当真是一片好心!你这般对我,这般不识好人心,你是会后悔的!” 容枝枝听得这里,冷笑了一声:“齐大人若真的有这么好心,不如还是叫你们齐家的族老,莫要再去龙行司闹了,他们不要脸,我们容家还要脸呢!” 齐子赋一愣:“什么?他们几时去龙行司闹了?” 容枝枝没理他,容家的马车就这样从他面前经过了。 齐子赋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很不是滋味,那马车里头坐着的,本来是他的妻子。 可现在他想见她一面都不容易,她车窗都没给他开一个,话也不愿意同他说半句,这怎叫他心里不失落? 眼看马车走远了。 齐子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秋熠忙是道:“公子,您如今身体越发不好了,奴才觉得,您近日里要不还是少出门吧!” 齐子赋没将秋熠的话太当回事。 只是道:“遣人去龙行司打听打听,枝枝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闹事?他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秋熠:“是!” …… 容枝枝没有急着回府,而是下令,说想顺道去祖母给自己买的院子瞧瞧,仆人自是领命。 赵婆子自从被抓到这个院子之后,便一直被人锁在一个偏房内。 每日里都有人送吃的,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可就是不放她出去,她一直提心吊胆的。 今日。 她终于等到门开了。 她一喜,以为是要放她出去了,接着就见着容枝枝大步走了进来。 赵婆子当即白了脸:“大姑娘,怎……怎么是您?” 容枝枝淡声道:“不是我,你觉得会是谁?难道是你的主子王氏?如果当真是她,你还有命在吗?” 容枝枝一句话,便说到了赵婆子最担心的事情上。 赵婆子还以为是夫人知道她要出逃,把她抓了,可还是舍不得杀她,才关了自己几日,今日为了原谅自己来的。 可现在…… 她强自镇定着,开口道:“大姑娘,老奴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您将老奴抓起来做什么?若是夫人知道了,定是不会放过您的!” 容枝枝:“我不过是抓一个逃奴罢了,王氏又能如何不放过我?” 说着,朝夕摆出了赵婆子出逃的时候,背着的包袱。 容枝枝不紧不慢地道:“听说里头,装着你所有值钱的东西!赵嬷嬷,不知你是打算逃去哪儿呢?” 赵婆子忙是道:“误会!大姑娘,这都是误会,老奴从来就没想过逃,老奴带这些东西,只是因为,因为……” “因为娘家兄弟欠债了,没钱还,所以老奴便想着,将这些东西都当了,如此便能解了燃眉之急。” 容枝枝:“是这样啊!那既然如此,不如你眼下就跟我回府吧,这些东西我遣人送去你娘家兄弟那儿。” “王氏出了祠堂之后,便一直在找你!想来她也是盼着你尽快回府的,你跟了她一辈子,她离不得你也是该然。” 一听说王氏在找她,赵婆子的脸色便是一片菜绿。 她这会儿也不继续与容枝枝装傻了,索性跪下哭着道:“大姑娘,您高抬贵手,就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老奴从前虽然是糊涂,对您有些不敬,可老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您一步一步离间夫人和老奴,将老奴逼到这个份上,又是何必呢?老奴身轻命贱,哪里值得姑娘您费这许多心思啊!” “如今夫人身边,老奴是真的不敢回去了!您就放过老奴一命,让老奴走吧,老奴保证即刻逃出京城,再也不碍着您的眼!” 容枝枝盯着她道:“只要你将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你想去哪里都是无妨。” 赵婆子一颤:“大姑娘,您想要老奴出卖夫人?” 容枝枝微微眯了眯眸子:“如此说来,王氏的确是有些秘密,可以拿来出卖的了?” 赵婆子避开容枝枝的眼神:“大姑娘多心了,夫人没什么秘密,老奴方才不过就是随口一说!” 只是她心虚的眼神,又有谁瞧不出来? 容枝枝淡声道:“那赵嬷嬷你就要好好想清楚了,是王氏的秘密重要,还是你自己性命重要!” 赵婆子咬了牙道:“老奴要出逃,也不过就是因为怕夫人冤了老奴,不想含冤受屈而死罢了。” “可叫老奴出卖夫人,老奴是万万做不到的,这些年来夫人对老奴不薄,老奴不是那般丧良心的人!”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倒也不以为意:“你不肯说也无妨,我有耐心等。只是我听说,你弟弟近日里惹了不少事,他的债主有没有耐心等,那我可就不清楚了!” 赵婆子:“大姑娘,您……” 她的弟弟就是她的软肋,容枝枝这句话,是真的拿住她了。 容枝枝缓声道:“你可以考虑几日,是将我想知道的告诉我,然后我放了你,帮你弟弟把事儿平了。” “还是坚持什么都不说,等我下回过来,将你带回府上,还给王氏。” “相信你很清楚,我有本事故意误导王氏几句,叫她以为你什么都说了,到时候你就更难活了!” 赵婆子难以置信地道:“大姑娘,你卑鄙!” 容枝枝闻言,眼底浮现出冷芒。 森然的眼神,吓得赵婆子跪着后退了几步,头皮都开始发麻,是谁说大姑娘温柔典雅的?她此刻就跟那地狱的恶鬼差不多! 容枝枝勾唇一笑:“卑鄙?我是挺卑鄙的!你最好珍惜我最后几日的耐心,否则下回过来的时候,我会叫你知道,我不止卑鄙,还恶毒、残忍!” 容枝枝说完,大步离开。 而赵婆子呆呆地跪在原地,半晌回过神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大冬日里,竟是叫容枝枝吓得后背都湿了! …… 回容府的路上,朝夕问道:“姑娘,您说那赵婆子,会出卖夫人吗?” 容枝枝淡声道:“会的,她一直便将她弟弟视作全部,怎会不救她弟弟?而且她嘴上硬气,实则贪生怕死。” “否则不会被我一个眼神,就吓成那般。她只是需要几日时间,过了自己心里那关罢了。” 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愿意让人说自己背主求荣。 马车回到了容府。 容枝枝一下车,便见着宛如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的齐子赋,齐语嫣竟也跟着一起来了。 她还呵斥了一声:“容枝枝,你怎么这么半晌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跟哥哥等了你多久?我告诉你,你若是不好好给我们赔礼道歉,这事儿没完!” 第一卷 第184章 沈相只是想纳你为妾 容枝枝怀疑了齐家人脑子的病,是不是比从前更重了。 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想见齐子赋好么?谁要他们在这儿等了? 朝夕没忍住,叉腰骂齐语嫣:“你怕不是个一流的画师,旁人不给你脸,你自己却能给自己将脸画得又大又圆!” “我家姑娘看见你们兄妹,都只觉得晦气!” “你们自己巴巴地凑上来,在容府门口赖着不走,现下还说得好似谁求你们来一般,居然还要同你们道歉了?” 齐语嫣听完气得脸色铁青,看向容枝枝道:“容枝枝,你也不好管管你的奴才!” “你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狗奴才插嘴了?” 齐子赋被朝夕这样一骂,也觉得很没面子。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朝夕是奴才,也只是我的奴才,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这里不是你们齐家,我也不是你们齐家人,你想耍威风,回你府上去耍!” “我也不觉得朝夕那句话说得不对,反而是你兄长应当套好链子,莫要放了一些疯狗出来咬人!” 齐语嫣指着自己的鼻子:“你骂我是疯狗?” 她气坏了,忙是看向齐子赋:“哥哥你看看她,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齐子赋也不赞同地蹙眉,看向容枝枝道:“枝枝,虽然语嫣方才是莽撞了一些,但是也不应当这样说她,你……” 容枝枝没耐心听他废话下去:“你知道是她莽撞就好。还有,齐大人,我与你已经和离,有劳你称呼我为县主。” “若你放任你妹妹下回继续在本县主的面前大呼小叫,本县主不介意教一教她规矩!” 齐子赋一哽。 心里十分难受,这不止是因为,枝枝与自己生疏了,自己连叫她的名字她都不准,更是因为她如今已经是县主,而自己却将要获罪。 他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渐渐如同天堑,好似他再也配不上她了一般! 齐语嫣险些被容枝枝的话气哭了,忙是对齐子赋:“哥哥你看,她如今当了县主,就看不上我们了!” “你还事事为她着想,生怕她出事,偏要过来劝她,她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你这般为她筹谋!” 齐子赋听着,脸色也是更加难看。 这两兄妹的话,当真是将容枝枝给听笑了,偏身扫向他们:“好,那你们倒是不妨说说,你们为我筹谋了什么?” “我从你们身上什么都没得到过,却平白承了你们这天大的人情,你们也不觉得自己可笑?” 齐子赋压了一下火,也有些心烦。 见齐语嫣还想说什么,他警告了妹妹一句:“好了!是你自己说,你也想好好劝劝她,我才同意你一起过来的,但是你瞧瞧你,你一直在说什么?” 他纵然是对容枝枝态度不好,感到心里不舒服。 可他到底也不是傻子,并非是察觉不到,因为妹妹的几句话,枝枝对自己更厌恶,更不耐烦了! 齐语嫣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闭嘴。 齐子赋这才看向容枝枝,开口道:“我听说,沈相先前在诗会上,提出已经去容家对你求亲了,不知可有此事?” 朝夕不客气地讥讽道:“是又怎么样?此事与齐大人你有什么干系吗?” “难不成是见着相爷也心悦我家姑娘,终于明白是你自己瞎了眼,错把珍珠当鱼目,错把内奸当心肝,这会儿后悔了?” “可惜了,你后悔也没用!你半分比不上首辅大人,无论你说多少好话,我家姑娘也是不会回到你身边的!” 若是从前在齐家,朝夕这样说话,是有些莽撞的,可如今她已经是县主身边的大丫头,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 在齐家人面前说点什么,她是半点都不担心给姑娘惹祸了。 容枝枝也的确没有责备的意思,毕竟有时候亲自骂他们,也挺累人的。 齐子赋听完了朝夕的话,沉着脸看向容枝枝,问道:“你也是这样想的?你也觉得相爷什么都比我好?”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齐子赋听完差点噎死。 容枝枝故作不解,又问了一句:“或者你疑心,你有什么地方比相爷出挑?” “是容貌、声望、气度、人品,还是能力?不如你说出来,我也好帮你清醒地认识你自身。” 齐子赋听完,脸色更是胀红,可他就是再不要脸,也不可能真的说出自己哪里比沈相出众的话! 他沉眸道:“我也不是想同你说这些!我只是想叫你认清楚现实,你不过是一个二嫁妇,沈相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真的想娶你!” 容枝枝:“哦?” 齐子赋以为她听进去了,接着道:“想来他不过就是瞧上了你的美色,想纳你为妾罢了,难道他不怕娶你丢人吗?他不会让你当正妻的!我是担心你被他骗了,才好心过来提醒你!” 第一卷 第185章 他不能接受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这下,倒是把朝夕吓了一跳,因为她记起来,相爷先前是说了要娶她家姑娘,可是是妻还是妾,似乎并未明确分说。 齐语嫣也是跟着咋呼道:“若不是因为我哥哥心里有你,他才不会在你身上耽误这么多功夫,更别提亲自过来提醒你这件事!” “我们一片好心,你却还当作驴肝肺一般,当真是不识好歹!”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淡然瞧着他们:“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费心,你们这份好心,最好是找一些你们口中识得好歹人接受,我是半分消受不起。” 见她这样说,齐子赋深深皱眉,看着容枝枝道:“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 容枝枝自然不信:“相爷是聪明人。我若是愿意做妾,当初就不会与齐家闹成这般,他不可能这样糊涂。” 朝夕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这下看齐子赋更是不顺眼了,居然还来危言耸听,挑拨相爷和她家姑娘的关系! 齐子赋沉着脸道:“枝枝,我知道你与我和离了之后,很想证明你自己,赌着一口气,想表示没有我齐子赋,你会嫁得更好。” “但是你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莫要一直自欺欺人,到时候想回头都难了!” “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相府,与相爷说明白你不想嫁给他,你若是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将来想反悔都是不能了!” “男人最是了解男人,我看他这会儿,一定也在笑话你天真!” “我也清楚,因为族老的事情,你心里对我有些偏见和误会,可他们眼下已经都被我派人叫回去了,我对你当真没恶意,所以你真的该好好考虑我的话。” 容枝枝都听笑了,事实上她与齐子赋和离了之后,根本就没想过要重新嫁人。 若不是家里的几个人实在令她生厌,她也不会轻易答应沈砚书! 几时就是为了与他赌气?为了证明自己能够嫁得更好了? 她沉眸道:“齐大人,有的话我只说一遍,莫要太自以为是,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同你一样!请你谨记!” 话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齐子赋急了:“枝枝……” 然而容枝枝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齐语嫣没好气地道:“哥哥,算了,别管她了!让她自己去撞南墙吧,到时候有她哭的!” “她还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惊才绝艳的京城第一才女,无数郎君的梦中情人呢?” “也不想想自己现在不过是个弃妇,而且已经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居然还以为能嫁给首辅大人为妻,也是真敢想!” 她故意说得十分大声,便是生怕容枝枝没有听到她的话。 容枝枝确是听到了,但根本懒得理会她的狗叫声,毕竟她也不打算丢根骨头叫齐语嫣闭嘴。 眼看容枝枝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齐子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行,我得去一趟相府!好好同相爷说说。” “她这样烈的性子,最后若是落到一个与人为妾的下场,怕是会想不开!” 而且,他不能接受她与其他男人在一起。 他当初以为的和离,不过只是他们短暂的分开,等自己东山再起了,还能再重新娶她回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还有嫁给别人,为别人执掌中馈、生儿育女的可能! 只要往那边想,他都觉得自己心里难受得很,似针扎一般,而且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好似被人戴了绿帽。 齐语嫣听了齐子赋的话,却是吓了一跳:“哥哥,你莫不是疯了?你要去找沈相?万一沈相生气了,那可怎么办?” 齐子赋哪里不担心沈砚书生气? 但他最终还是咬牙道:“我到底与枝枝夫妻一场,先前便是我对不住她,如今我不能看着她怀着不该有的期待跳火坑,为了她,便是被沈相责罚,我也认了!” 齐语嫣:“你真是糊涂!你这样一心一意为她着想,可是她半点不领情,我当真是不知道你图什么!” 齐子赋:“图良心过得去罢了。” …… 容枝枝去见了容太傅,说自己劝过了,云家不答应。 她没有说出齐子赋和容姣姣交代自己说的那些话,因为他们可以交代,自己却不能去真说。 自己说了,父亲只会反过来骂自己不懂事,连什么该说都不清楚。 她便索性都没有提,让父亲蒙在鼓里。 容太傅知道失败了,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没多做责怪,叫她回去了。 回到倚梅苑。 齐家兄妹二人在容枝枝进府后,又在门口说的那些话,都被朝雾学给了容枝枝听。 容枝枝素来沉稳,此刻都不觉微微抽搐了一下面皮,还图良心过得去?齐子赋是不是快被他自己感动坏了? 朝夕都差点听吐了:“原来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非要做些讨人嫌的事情,便是有良心了?齐家人的良心,还真是特别!” 只是她心念一转,又说了一句:“不过他知晓将齐家的族老都叫回去,没继续在内狱诬陷姑娘,倒也算是做了一件人事。” 齐子赋偶尔能像一回人,都令朝夕感到震惊。 容枝枝却是轻嗤道:“齐家族老若是听了他一句话,便愿意回去,那一开始都不会背着他去闹了。” 那会儿齐子赋的反应,分明就是对齐家族老闹事的事情,一无所知,想来齐家那些老家伙,根本没打算听他的。 朝夕一愣:“姑娘的意思是……” 容枝枝淡淡看了朝雾一眼:“遣人出去打听打听,齐家族老是为什么离开的。” 朝雾:“是!” 不出容枝枝所料,半个时辰不到,朝雾便回来了。 开口禀报:“姑娘,宇文统领见齐家人又去闹事,今日发了大脾气,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打了一顿!” “还说若是再有人无凭无据,便到内狱胡搅蛮缠,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那倚老卖老的齐九祖叔公,是被人用担架抬回去的,一路上破口大骂,说他是功臣之后,宇文湛打了他是会后悔的。” 容枝枝:“果然如此。” 朝夕听完,更鄙视齐子赋了:“明明就不是他的功劳,他却说得仿佛是他叫人回来,便起了作用一般,当真是虚伪!”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太大了!有的人越看越觉得哪里都好,有的人越看越觉得比从前以为的还要烂!” 容枝枝笑了笑,不置可否,清楚朝夕说的是沈砚书和齐子赋的区别。 却是朝雾有些担忧:“齐子赋竟是当真去找沈相了,姑娘,万一他对沈相胡说八道,说一些对您不利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容枝枝淡声道:“沈相既是打算娶我,定是少不得有人拿我与齐家的事情,在他跟前说道。” “若他听了齐子赋的几句话,便要反悔,觉得我当真只配做妾,那他也不值得我托付!” 齐子赋有一句话是没说错的,她的性子是真的烈。 朝雾:“这……倒也是。” 既如此,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主仆的话刚到这里,容世泽和容姣姣便来了。 门口的人打算拦,容姣姣怒道:“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挡本姑娘的路!” 容枝枝瞥了一眼:“让他们进来吧。” 到底是在容府,没必要叫自己的奴才被他们为难。 容姣姣趾高气昂地进来之后,便扬起脸道:“我们听说你回来,就立刻过来了!” “容枝枝,我与你说的法子,是不是十分奏效?那云雪潇一听,便吓坏了吧?” “也不知道父亲为何总觉得你更聪明,实则我与母亲,都比你聪明一万倍!若是靠你,能想得出这么好的办法吗?” 第一卷 第186章 本相什么时候说过,她是妾? 容枝枝点点头,轻声道:“不错,你与你母亲想的办法,十分的好。” 容姣姣听完,眼前都亮了。 神情越发得意:“我就知道!父亲虽然官至太傅,可是这后宅姑娘的想法,他哪里有我与母亲清楚?” 容世泽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一大半。 其实在容枝枝出门之后,他还是觉得有些害怕的,手里拿着书也读不进去,这下算是能安心了。 容姣姣接着问道:“云雪潇可是说了,他们云家什么时候来重新提婚事?又什么时候与我道歉?” “我也真是服了他们这一家,好好的日子不过,非是要这么闹。最后还要厚着脸皮上门,重新求哥哥娶她,这不是更丢人吗?” “哼,也不知道闹这一出,都是为了什么!” 容世泽却是道:“其实我也不需要她来求我什么,只要她将庚帖重新送回来,与姣姣说声抱歉就是了。” “到底我也是想娶她的,虽然她作了一些,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知书达礼,可我也不想太为难她,只要她日后改过就是了!” 容姣姣轻哼:“哥哥,你就是太宽容了!云雪潇有你这样的未婚夫,当真是她的福气,换了其他男子,还不得借机好好吓唬吓唬她?” 容枝枝品着茶,平静地听着他们胡言乱语,人嘛,越是猖狂,越是自以为是的时候,面对真相就越难受,越丢人。 所以她不吝于给他们猖狂的机会。 待他们说得差不多了,她才淡声道:“说完了吗?” 容姣姣不快地看向她:“什么说完没有?你这种语气是什么意思?怎么?” “是因为最后发现,其实你没我聪明,想不出母亲和我商量的好主意,心里妒忌了?” “我告诉你,妒忌也没有用,人的脑子好不好,那是天生的,你羡慕不来!” “法子是我们想的,你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罢了,你也少得意,这事儿你半分功劳都没有!” 容枝枝微笑着点头:“说得好!人的脑子好不好是天生的,那想来三妹妹你的脑子,一定是坏透了,才会想出这般好的主意。” “但凡你的主意不够好,云五姑娘都说不出便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嫁给二弟的话!” 容姣姣愣了:“你……你说什么?” 容枝枝淡然瞧着他们,语气是难得的温和:“我说得不够清楚吗?你没听明白,二弟应当听明白了吧?” 容世泽自然是听明白了,他脸都白了! 遇见了云雪潇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样的感觉,叫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在两家定亲了之后,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可怎么一转眼,局面就成了这般? 容姣姣看着二哥变得难看的脸色,不由地咽了一下口水,才与容枝枝道:“你是开玩笑的吧?云五姑娘怎么可能说这话?” “你当真是将我叫你说给她听的话,全部都说了?而不是自作聪明,非要央求她重新订婚,才叫她又开始拿乔了?” 容枝枝慢声道:“自然都是照着三妹妹你的话说的,世泽这个当事人,都对你计划言听计从,我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哪里敢自作主张?” 容姣姣:“你……” 见着容枝枝半点心虚也无,她一时间有些吃不准了。 而容枝枝还说了一句:“你们若是不相信,可以遣人上门去问云五姑娘,我可有求她重新嫁来容家?我又是不是将三妹妹你交代的话,一字不落地全讲了。” 容姣姣见容枝枝对质都敢,更是惊讶了,她难以置信地道:“这,这怎么会呢……” 容枝枝见着她被自己蠢到的样子,倒觉得心情不差。 便也点拨这两个蠢货几句:“父亲看中云家,便是因为云大人为官也十分清正,云家不是那等趋炎附势的人家。” “且云五姑娘的四位兄长,个个出息,虽职级不高,可手里都掌着实权,她云家根本也不需巴结谁。” “而云五姑娘在云家也极为受宠,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想来他一家都是不舍得她受委屈的。” “但从这三点来看,云雪潇也不会是你们以为的,故意拿乔,威胁几句,便会过来求着要嫁的姑娘。你们想的馊主意,只会将人越推越远!” 这世上有那种听几句威胁和难听的,还反过来跟条哈巴狗一般上去毫无尊严地求人的吗? 自然是有的!只是这其中,决计是不会包括云雪潇。 她这般说完,容姣姣恼火地道:“容枝枝,你把事情办砸了,你还好意思在我们跟前说教了?” 容枝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不咸不淡地道:“三妹妹,你方才也说了,我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这事儿我是没有半分功劳的!” “这将事情办砸的偌大功劳,可都是你的,我有自知之明,不敢与你抢!” 容姣姣气得脸都青了:“你……” 容世泽深呼吸了一口气,瞧着容枝枝道:“既然你知道我们的主意有问题,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们?” “非得要将事情弄得无法挽回了,才在这里放马后炮?你眼下的作为,与说风凉话又有什么区别?” 容枝枝抬眼,似乎意外地道:“我本来就是在说风凉话,需要什么区别?” 容世泽:“你……” 他觉得有些心梗,看容枝枝的眼神,也变得失望至极: “我以为就算你不似从前在乎我了,你也至少记得你是容家人,也会为这个家族的人争取利益,没想到你这样糊涂。” 容枝枝笑了:“容世泽,讲点道理,如果我出门时候,提醒了你们那样做不对,你又会相信我的建议吗?” 容世泽一时间被噎住。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那会儿就是容枝枝说了,自己也不会当回事。 容枝枝了然地道:“你们只会觉得,我不懂装懂,甚至还有可能怀疑是我不怀好意,与我纠缠不休。” “既然这样,我除了照你们的意思做,还有什么旁的法子?” 容姣姣气呼呼地道:“那你可以假意应承下来,到了云家再按照你的法子行事不就行了?” 容枝枝反问:“然后事情成了,都是你与你母亲的功劳,事情不成,都怪我自作主张?” 容姣姣眼神一闪,心里有些发虚,只因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容枝枝说的会是事实。 容枝枝冷笑道:“你们想得很好,可惜了,我与你们早已没有那么深厚的交谊!” 那种有什么错,有什么责任,自己一力承担,有什么好,都让他们享了的事儿,从前容枝枝做过不少,而且义无反顾。 但如今,她是一件都不愿意做了,因为他们,皆是不配! 她盯着容世泽:“你与其在这儿怪我,还不如怪那些自以为长了聪明脑子的人,啧……真是天菩萨开眼,才叫人想出这么妙的主意!” 说着,她还抿唇一笑,嘲讽和幸灾乐祸,几乎就写在脸上。 容姣姣气得跳脚:“容枝枝,你这般,就不怕我去与父亲说,你去云家都说了一些什么话!” 容枝枝点点头:“去吧,我便说出这都是你的意思,大不了大家一起挨打,一起受罚,谁也别落下谁!” “对了,我如今是县主,父亲将来便是要官复原职,可如今到底也只是白身,你们说父亲会不会不便真的打我呢?” “若是那样,你们用你们那天生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到时候更惨的会是谁呢?” 容姣姣哪里会听不出来,容枝枝最后一句话,又是在讽刺自己先前说,脑子好不好,全靠天生的话! 便是她恼火,可容枝枝这样恐吓了之后,她哪里又敢去找父亲说什么? 父亲要是知道就是自己和母亲的主意,把云家姑娘气坏了,还不得打死自己! 容世泽铁青着脸,拉了容姣姣一把:“我们走!” 临走之前。 容世泽深深地看了容枝枝一眼,一脸心死地道:“容枝枝,今日你这样对我,我记住了!” “日后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如何挽回我,我也再不会原谅你了!” 母亲和姣姣的想错了法子,固然是不对,但最令他失望的还是容枝枝,她明知道他们的法子是错的,还跑去用。 她和从前全然不同了! 容枝枝微笑:“你放心,我日后一定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挽回你。还有,云家五姑娘,她值得更好的郎君。” 容世泽:“你!” 容世泽气得眼眶都红了,容枝枝是懂刀子怎么扎人最痛的!他娶不到云雪潇了,最担心的事情,当然就是对方嫁给别人了! 容枝枝对他的怒气不以为然,云淡风轻地继续品茶。 他怒气冲冲地带着容姣姣出去了。 离开了倚梅苑。 容姣姣咬着牙怒道:“哥哥,你看看容枝枝那有恃无恐的样子,我真想撕了她的嘴!” 容世泽现在哪里有心思理她。 就这样平白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总是站在母亲和妹妹这边,到底对不对。 母亲是生了自己,妹妹也救了自己,可明明他本就知道,姐姐比她们两个都聪明的! 他一直这样与姐姐对着干,跟着母亲她们犯蠢,未来真的还会有幸福可言吗? 见容世泽不理自己,容姣姣撇嘴道:“哥哥,其实我觉得容枝枝就是在危言耸听,那云雪潇也不过就是吓唬你罢了。” “不如我们再等等,过几日她发现找不到比你更好的郎君,想来就后悔了呢!” 容世泽:“住口!” 他就是因为一直听妹妹的话,才搞成这样的,她居然还叫自己一错再错! 还有,什么叫云雪潇说不到更好的郎君,便回来找自己?难道只能是云雪潇的备选吗?他本来是首选的,都是为了妹妹,才弄成这样! 容姣姣冷不防地被他吼了一声,当即便红了眼眶:“哥哥,你凶什么凶,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若不是关心你,我才不会与母亲为你盘算这么多!” “还有,上回你明明说了,能叫容枝枝将婚事让给我的,到今日也没个动静,我都没怪你呢,你还怪上我了!” 容世泽:“我……” 见着她哭得可怜兮兮的,容世泽想想对方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当年竟然能从狼口里把自己救下来,哪里还忍心责怪? 便忙是道:“好了,别哭了,都是哥哥的错!” 容姣姣抹着眼泪:“那你要补偿我!日后更是要事事以我为先。” 容世泽:“……好。” 他不由得想,如果是容枝枝,就算与自己吵架了,也断不会说这样的话,她会叫自己明事理,以大局为重,而不是以她为重。 他只感觉糟糕透了!真的,从姣姣救了自己之后,他的人生,他生活中的一切都变得十分糟糕,为什么容枝枝当年要抛下自己落荒而逃? 为什么不是容枝枝救了自己?而是姣姣!容枝枝这个满口仁义的伪善之人,让他好恨! …… 此刻,相府。 齐子赋本以为,以自己如今的尴尬处境,想见到沈砚书,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却没想到他一来求见,没多久黄管家便带着他进了相府。 进了前院的正厅,他被秋熠扶着,从轮椅上起身,跪下与沈砚书见了礼:“下官拜见相爷!” 沈砚书手里拿着书在看,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也没出言叫他起来。 而齐子赋自己也并无起身的意思。 他俯身道:“相爷,下官知道自己有罪在身,不该贸然来打搅您,但有一件事,下官实在是不吐不快!” “下官知道枝枝的确是美貌过人,还是还请相爷您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她当真不是会给人做妾室的人!” 沈砚书这才拿开手里书,清冷的凤眸盯着他,眼神像是看着一个蠢得要人命的蠢货:“本相什么时候说过,她是妾?” 齐子赋一愣,脸色更难看了! 愕然道:“难道相爷是打算,是让她做外室不成?若是那般,相爷又为何上门求娶?您这样,是真的会叫她变成笑话的!” 第一卷 第187章 本相会教你,如何爱重妻子 沈砚书语气清冷:“本相觉得,你大抵是脑子坏了。” 齐子赋却是会错了意,忙是道:“相爷,下官知道自己糊涂,不该为了一个女人的事情,来您这里说这许多话。” “可不管如何,容枝枝到底曾经也是下官的夫人,下官实在是担心她受不了打击与伤害,这才……” 沈砚书冷笑了一声:“可据本相知,迄今为止,伤害她最多的人,似乎是你。” 齐子赋一哽,有些接不上话:“下官,下官……”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还是挺直了背脊:“可下官是真心喜欢枝枝,相爷您对她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您何必……” 沈砚书打断:“谁与你说过,本相是一时兴起?” 齐子赋一时间愣住,难以置信地看向沈砚书:“难道相爷的意思是……您从前就喜欢她不成?” 沈砚书轻蔑地看了他一会儿。 语气冰冷地道:“便是你这样一个人,耽误了她足足四年的光阴,叫本相好等,也叫本相为她不值。” 确是不值!不止是因为齐子赋先前辜负了她,更是因为齐子赋如今,话里话外,都似乎在贬低她,好似觉得她不配做自己的夫人一般。 齐子赋的脸色当即惨白如纸:“相爷你意思是,四年……四年前,您便喜欢她了?” 这话意是等了枝枝四年? 难道…… 首辅大人的意思是,若是自己不同枝枝分开,他便一辈子都不打算娶亲了不成? 沈砚书没答这句话,算是默认。 齐子赋只觉得荒谬至极:“若是相爷您喜欢她,那当年为什么没从中作梗,如果您想强娶她,应当是可以的!” 这回是乘风不屑的答了话:“相爷是爱慕县主,但相爷尊重县主的想法。” “当初我探知县主是乐意嫁给你的,相爷便只盼望县主能过得幸福。” “你以为谁都像你,自私自利!县主嫁给你,你对她不好,你们和离了,你还看扁她,觉得我们相爷不会让她做正妻。” “你真是吗喽照镜子,牛头插喇叭花,笑死人了!” 齐子赋难以置信地道:“所以相爷……您是真的打算娶她为妻?” 沈砚书俊美的脸上,满是厌恶。 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沉声道:“珍宝在手,你不知珍惜。那你便一辈子都睁大眼瞧着,本相会教你,该如何爱重自己的妻子。” 齐子赋听完这话,只觉得自己仿若一只被抽掉了虾线的虾一般,浑身无力,膝盖酸软,心中悲怆。 如果是旁人,自己或许还有机会争一争,可沈相…… 他怎么争? 正如容枝枝所言,自己有什么地方比得上自己面前这个人? 他骤然抬眼道:“所以……枝枝早就知道,相爷您喜欢她?便是因为这个,她才如此自信,与我和离?” “难怪了!我就说,世上的女子都担心成为弃妇,她却半点都不担心,原来是早就与您商量好了,呵呵……” 乘风翻着白眼:“你想太多了!相爷从来就没与县主表明过心迹,你们和离之前,相爷都害怕人知晓自己的心思。” 齐子赋明显不相信,大着胆子看向沈砚书:“下官斗胆问相爷,果真如此吗?” 沈砚书轻嘲:“齐子赋,背叛她的人是你,你却想污蔑她早就与本相有首尾。心脏的人,果真瞧什么都脏。” 齐子赋定定地看着沈砚书,试图从对方的面上,找出说谎的证据,然而看到的只是一片坦荡。 齐子赋咬牙道:“所以相爷是想说,便是您爱慕她,这些年也未曾有过逾越之举?” 沈砚书没回答,而只是道:“她与本相,都是守礼仪、知廉耻之人。” 齐子赋哪里会听不懂,沈砚书是在说,只有不知廉耻的自己,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才会生出那样离谱的怀疑。 齐子赋刚想坚称自己不相信。 可沈砚书又说了一句话:“你口口声声,说你真的喜欢她,可你到了本相府上,做的每一个猜想,都是在侮辱她。” “齐子赋,你真的觉得你的喜欢,拿得出手吗?” 这下。 齐子赋的脸色是彻底难看了下去,拿得出手吗?他想,至少在枝枝的眼里,他是拿不出手的,她现在对他的厌恶,几乎都写在脸上。 乘风也是呸了一声:“齐大人,你可别再侮辱‘真心喜欢’这四个字了。” “你一会儿说我家相爷要县主做妾、做外室,一会儿说县主与我家相爷商量好了才同你和离,污蔑她婚内不贞。” “知道的听了你狗叫说是喜欢,不知道的,听着你这一句接一句地出虚恭,还以为你恨死她了呢!” 齐子赋听完,面上更是挂不住。 而沈砚书也起了身,寒声评价了一句:“犬彘之辈,不堪入目。”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拂袖而去。 本是想瞧瞧,这齐子赋是有何种优点,才叫她当初愿意下嫁,或许自己能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将来也能更得她欢心。 如今看来…… 他的心上人,从前看男人的眼光,是真的不佳。 齐子赋被骂了,都不敢犟嘴,那毕竟是陛下都叫一声相父的人。 乘风盯着齐子赋,再次熟练地翻白眼:“将人丢出去吧,瞧着晦气,脏了咱们相府的地。” 他这话声音不算小,尚没走远的沈砚书,自然也是听见了。 可他也没有半分制止的意思。 于是…… 齐子赋就极其不体面的,被相府的人抬着,丢出去了。 一屁股镦摔在地上,若不是这是情敌的大门口,他还想保持最后的一分尊严,齐子赋简直要疼得叫出声! 齐语嫣忙是上去,将他扶起来:“哥哥,我早就叫你不要来找相爷了,他果真动怒了吧!” 齐子赋心绪正是纷乱,没有出声。 而齐语嫣接着问道:“最后如何了?相爷答应了不招惹容枝枝了吗?” 齐子赋心下绝望,灰头土脸地道:“没答应,相爷真要娶她为妻!” 齐语嫣尖声道:“什么?这怎么可能?那我不是再也指望不上容枝枝的嫁妆了?” 她这样大声地一喊,叫相府的黄管家听见了不说,还叫路过的百姓听见了。 黄管家讽刺一笑:“哎呦,县主都与你们家和离了,你们还惦记着县主的嫁妆呢!” 齐语嫣理直气壮地道:“她做过我一回嫂嫂,就该一辈子都为我着想,我惦记她的嫁妆又怎么了?” 百姓们好似听不下去了,开始对着他们兄妹丢馊馒头和烂菜叶: “真是不要脸,这话也说得出来!” “没见过这般不知羞耻的人!这么贪财是不是吃不上饭了?” “来来来,那这个馊馒头砸给你们了,你们快分着吃了!” 第一卷 第188章 沈砚书没那么风光霁月 齐语嫣气得脸都青了:“刁民!你们这些该死的刁民,你们知不知道我哥哥是什么人?” “我哥哥可还是六品的官员,你们殴打朝廷命官,你们不要命了!” 那些百姓听完,半分恐惧没露出来不说,还讥讽地道:“哎呦,我们真是太害怕了,快叫你哥哥将我们都抓起来啊!” “只是我们这么多人,怕是上京的牢房都装不下吧?” 法不责众,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百姓们说着这些话,砸得更来劲了。 齐语嫣:“贱民,你们这些……” 齐子赋实在是受不住了,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够了!你……咳咳,你莫要再说话了!” 继续说下去,不过就是继续激怒这些百姓罢了。 他这会儿看向相府的眼神,便同淬了毒一般,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沈砚书的安排,对方不过就是想叫他丢人罢了。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这么多百姓路过就罢了,手里竟然还刚好带着这些砸人的脏东西? 他也算是明白了,原来沈砚书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风光霁月。 他就是想羞辱自己,好叫枝枝知道自己在首辅面前如同蝼蚁,让枝枝对自己更失望! 兄妹两个几乎被臭鸡蛋和烂菜叶给埋了。 齐家跟着出来的车夫和护卫,反应过来之后,忙是上去帮着主子挡着这些秽物。 百姓们人数太多,他们就这几个,也是没本事制止的,只能尽量让主子少遭罪! 可当一个一个臭鸡蛋,砸了他们一头一脸,百姓们连同他们一起辱骂的时候,他们甚至有些想哭。 当初卖身给齐家的时候,也没说还得经历这个啊! 有时候……就挺想报官的,他们这会儿甚至觉得他们的卖身契,是被齐家骗着签的! 黄管家站在门口,看着人群后,不远处巷子口的申鹤,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申大人先前在相府。 相爷在听说齐子赋来了之后,便看了申鹤一眼,吩咐了一句:“他们走的时候,你看着招待一番。” 申鹤立刻领命,从后门先出来的。 这才有这一出好戏。 得到了黄管家的赞许,申鹤得意一笑,挥一挥衣袖转身而去,深藏功与名。 百姓们也觉得,这银子挺好挣的,齐语嫣方才张口就说不要脸的话,叫他们都不用刻意找借口,就能把人给砸了。 真好!真好啊! 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儿,可一定记得再雇他们,使命必达! …… 齐家兄妹在相府门口丢了人事,很快便传到了容枝枝的耳中。 容枝枝听着,颇有些疑惑:“这好端端的,相府门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且便是憎恶他们兄妹,百姓们又怎么敢在相府的门口,便对着他们丢秽物?” 朝夕:“谁知道呢!也许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吧!姑娘您是不知道,听说今日好多百姓特意过去砸他们。” “有的百姓发现臭鸡蛋买不着了,还在去相府的路上,抢了几只屎壳郎推着走的粪球,一并扔到了齐家兄妹身上!” “今日这件事儿,最大的受害者,竟然是屎壳郎!若是屎壳郎有银子,想来都会忍不住给自己请个状师申冤!” 容枝枝听到这里,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门房此刻进来禀报:“姑娘,相爷遣人过来,邀请您明日一早过府一叙。” 容枝枝问道:“可与父亲说过了?” 门房:“说过了,主君叫奴才来问您,看您自己的意思。” 容枝枝颔首:“知道了,与相府的人说,我明日会去。” 门房:“是。” 门房回身往外走,路过回廊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容姣姣。 容姣姣见着他过来的方向,问他:“你去倚梅苑做什么?” 门房把事情说了。 容姣姣沉了脸:“知道了!对了,我房中有一盆兰花枯了,花盆极重,几个丫鬟搬不动,你去帮我将它拿出去丢掉。” 门房:“这……可是相府的人,还在门口等着奴才回话呢!” 容姣姣不甚在意地道:“无妨,我会叫人去帮你回话的,就说大姐姐去对吧?” 门房点点头:“对。” 容姣姣:“行,我知道了。” 门房应了一声是,便狐疑地搬花盆了,按理这事儿,也应当是叫小厮做,怎么就轮得到自己一个门房去干了? 可是三姑娘吩咐了,自己也不敢不从。 待门房走了之后,容姣姣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着一个小厮经过,招招手道:“你出去与相府的人说,大姐姐明日有事,没空见相爷。” 小厮一愣,应了一声:“是。” 接着便稀里糊涂地出去传消息了。 繁星诧异地问道:“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容姣姣冷然一笑:“相爷日理万机,明日叫容枝枝过去见面,想来也是在百忙中抽出空来,可她不去,那相爷自然便去忙自己的公务了。” 繁星明白了过来:“所以姑娘您的意思,是叫大姑娘特意过去,跑一个空,如此便会对相爷有所成见?” “而相爷那边邀见被拒绝,想来也会觉得没面子,心里怕是对大姑娘也有所不满?” 容姣姣:“自然!我那个大姐姐,素来清高,明日去了相府,听说相爷居然不在府上,定是会十分不快,立刻回来。” “而相爷不满之下,自然也懒得多解释什么,如此误会不就成了?” 此计虽然是有些冒险,但为了破坏他们,容姣姣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繁星有些不确定:“可就这么一个小误会,会有用吗?” 容姣姣轻嗤道:“有时候两个人闹翻,就是数个小误会,堆积在一起的结果,一次不行,多几次,他们不就闹崩了?” 繁星:“这倒也是!” 容姣姣眸光冰冷:“容枝枝不把婚事让给我,我也不会让她春风得意!” …… 翌日一早。 容枝枝的马车出门,容姣姣便一脸期待地冷笑,等着容枝枝一会儿气呼呼地回来。 容府的马车,到了相府的门口。 下了马车之后。 容枝枝便叫门房去通传,不多时,黄管家便出来了,他见着了容枝枝有些意外,县主不是说今日不来吗? 可这也不好问,问出来便像是不欢迎对方一般。 便忙是道:“县主,您来了?相爷一早便去吏部官署了,奴才这就遣人去请他回来!” 容枝枝有些意外。 朝夕不高兴地道:“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 第一卷 第189章 耳朵和脸红什么呢? 按理说朝夕是不敢在相府门口,轻易说这样的话的,只是她实在是为姑娘感到委屈。 原本齐家人便已经在怀疑,相爷只是叫她家姑娘做妾了,如今相爷还这般轻慢姑娘,明明是他叫姑娘过来的,他人却不在府上。 这谁不生气? 容枝枝眉心微微动了一下,若是寻常这般情况,她恐怕的确会不高兴地掉头就走,只是这事儿发生在沈砚书身上…… 她便觉着有些离奇。 他可不像是约了自己,又言而无信之人。 黄管家一听,忙是道:“这……县主,您别急着走啊,您若是就这么走了,一会儿相爷回来,老奴怕是无法交代!” 他们未来的主母,今日难得上门一回,自己放任对方就这么走了,自己不是办事不力是什么? 容枝枝笑了笑,淡声道:“行,那我便在府中等等相爷。” 朝夕奇怪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 …… 将她迎进门之后,黄管家立刻吩咐了乘云前往吏部,乘云是相爷的几名武功高强的护卫里头,轻功最好的一个。 黄管家:“你速速前往,若是县主等得不耐烦走了,你我的下场,你心里有数!” 乘云听完,便当真似那能乘着云朵前行的仙人一般,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黄管家跟前。 近日里乘风都挨打好几回了,他们两个可一点都不想步后尘。 而吏部这会儿,正是一片冷肃。 只因今日本该在府上休沐的相爷,不知为何来了吏部处理公务,来就来了吧,还冷着一张脸,抿着薄唇,像有些委屈似的,不高兴得很。 闹得他们这些下属,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说错一句话,被人给迁怒了,也不敢轻易靠近相爷一人办公的房间。 乘风心里跟明镜似的。 相爷这是因着想见容枝枝见不到,心情不好呢,为免在府上胡思乱想,一直琢磨容枝枝为什么不见他,这便索性来办公了,倒也能分散心神。 乘风小声安慰了一句:“相爷,其实您也不必多想,说不定县主是真的忙,没有别的意思!” 沈砚书偏头看他:“当真?” 乘风点点头:“自然了,不然她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拒绝邀约呢?” 沈砚书听完安心了几分,面色缓和几许。 只是令乘风没想到的是,脸色没缓和多久的首辅大人,没一会儿又蹙起剑眉,问乘风:“你确定吗?” 乘风:“哈?”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相爷这是问自己是不是确定容枝枝是真有事呢。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样小的一件事,相爷有必要这样百爪挠心、患得患失吗?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要不……属下走一趟太傅府,看看县主到底在忙什么?” 沈砚书还不及开口。 乘云便风风火火地进来了:“相爷,县主到相府了,正在府上等着您呢。” 沈砚书立刻起身,吩咐了一句:“将这些公文送还给左侍郎。” 一名小官员:“是。” 接着他便见着首辅大人大步离开了。 吏部左侍郎看着那些送回来的文书,陷入了沉思,其实这本是自己今日该完成的工作,相爷一来,就命人把这些东西都送去给相爷处理。 他还想着挺好,自己乐得清闲。 可怎么才三炷香不到,文书又送回来了呢?就只给自己处理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他摸着胡子:“相爷近日里行事,越发鬼神莫测了,我等办公还是要仔细些,再仔细些,莫要被他抓到什么错处。” 就在他开始寻思,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有些了解相爷的当口,今日对方又来了这一出,叫自己万分迷惑。 看来相爷,是自己永远看不透的上峰。 其他官员深以为然:“侍郎大人此言有理。” …… 马车上,沈砚书面上都是笑。 乘风实在是没忍住,问了一句:“相爷,您在高兴什么?” 沈砚书俊脸微红,淡声道:“她说自己今日本没空,可她还是来了……” 乘风明白过来自家相爷的言下之意,揣摩道:“所以,县主说不定心里已经有您了?才为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 沈砚书轻咳了一声,这下耳朵都红了,淡声道:“胡言乱语什么?本相从未这般想过。” 乘风:“……” 呵呵,您没想过,那您一贯冷静深邃的眸光,怎么都染上了几分兴奋与激动呢?还有,您耳朵和脸红什么呢? 他家相爷,是会自己给自己写相爱的话本的。 …… 容枝枝没等多久,便见着披着狐裘,长身玉立的沈砚书,大步而来,俊美的男人眼底,都是笑意。 她有些意外,因为吏部离相府可没这么近,按理说他应当没这样快便回到府上才是。 她哪里知道,这是乘云靴子都差点冒烟,相府的马车也在路上扬起一片尘土的结果? 容枝枝起身见礼:“见过相爷。” 沈砚书:“不必多礼。” 容枝枝也没转弯抹角,她实则不是有疑惑不揭开的人,站直后便道:“容枝枝厚颜没走,是想问相爷一个问题!” 沈砚书凤眸盯着她,人也不自觉地变得紧张起来:“你说。” 她想问什么? 莫不是想问,自己是真的不喜欢她吗?要是这样,自己可如何回答?这般想着,他只觉着自己身上薄汗都出来了。 然而容枝枝道:“不知相爷明明请我今日前来,却为何去了官署?是因为突发急事吗?” 沈砚书一愣。 乘风奇怪地道:“县主,您不是说您今日没空来吗?” 朝夕:“胡说!我家姑娘分明说的是会来!” 两人将话一对。 沈砚书与容枝枝对视一眼,看出他清冷眸中的愣怔。 容枝枝便淡声道:“我明白了。” 看来,是容府有人闹幺蛾子了,亏得她觉得蹊跷,问了一句。 沈砚书也明白过来,蹙眉道:“是本相考虑不周,当叫乘风当面去问县主。” 容枝枝摇头:“这怪不得相爷,此事我回府自会处理!倒是我府上出这样的事,劳烦相爷两头跑,是容枝枝的过失。” 沈砚书淡声道:“罢了,倒也不必各自自责,实则是卑鄙小人的过错。” 这一点容枝枝是赞同的。 朝夕也是后悔,亏得姑娘没听自己的转身就走,不然不就被小人得逞了奸计? 乘风咂咂嘴,好消息:是有人从中作梗,县主没有不想见相爷。 坏消息:县主没有忙得不行,还抽空来见相爷,相爷白白将自己感动了一番,也多余兀自甜蜜了一番! 知晓了真相的沈砚书,想着自己方才的愉悦,也有些尴尬。 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乘风,乘风立刻捏住自己的嘴,表示自己绝不会把刚刚马车上的事情说给容枝枝听。 容枝枝此番也问道:“不知相爷邀请我前来,所为何事?” 沈砚书清了清嗓子,端着自己清冷孤高的姿态,淡声道:“想给县主看些东西,不知县主可愿意随本相去一趟后院?” 容枝枝:“自然愿意,相爷请!” …… 沈砚书的母亲公孙氏,正与自己的小儿媳买首饰,一名侍婢过来道:“老夫人,我家主人想请您在二楼单独一见。” 公孙氏蹙眉:“你家主人是何人?” 侍婢:“谢国舅的夫人!” 公孙氏笑着道:“原来是国舅夫人,还不快带老身前往!” 说着,她吩咐自己的小儿媳自己先转转。 侍婢:“老夫人请。” 上了二楼,二人寒暄了一番。 公孙氏便问道:“不知国舅夫人,寻老身是为了何事?” 谢夫人一脸担忧地道:“好姐姐,我实在是担心你,这才来见你的。你可知道,相爷想迎娶容太傅的嫡长女?” 第一卷 第190章 将相府宝库的钥匙给她 公孙氏闻言,脸上的笑容立刻凝住。 谢夫人本以为是自己说出的消息,果真是叫公孙氏不满了,眼底浮现出笑意来。 却不想公孙氏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谢夫人,你是不是有些不懂规矩?” 谢夫人面皮一抽,既是想利用公孙氏,自然也不会去得罪她。 忙是笑道:“好姐姐,你这是……何出此言啊?” 公孙氏不快地道:“我虽没比你大多少,可你是什么辈分?你是陛下的舅母,我又是什么辈分?我儿是陛下的相父。” “算起来,我是比你高了一辈的,你却叫我姐姐,你懂不懂事?” 谢夫人差点被公孙氏的话噎死。 她先前便听说,公孙氏不是个好相与的,泼辣、好占便宜又爱计较,沈相那样风光霁月的儿子,都不像是她能生出来的。 这下才算是明白了! 今日这话,换了任何一个夫人,就算真的不满,也是不会明着说出得罪自己的。 公孙氏说完,还不快地起身道:“罢了,既然你一点都不尊重老身,老身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谢夫人忙是拉住她,赔笑赔笑道:“好婶婶,你误会了!我这是见着婶婶你瞧着年轻貌美,一时间忘了辈分的事,这才叫错了。瞧我,真是糊涂了,婶婶你可消消火!” 见她如此,公孙氏的气登时就消了:“不是故意的就行,老身也不是小气的人,你方才想说什么,接着说!” 谢夫人身为国舅夫人,有太后这个小姑子,平日里在那些个王妃的跟前,也未曾如此做小伏低过。 见公孙氏如此趾高气昂,心里有些憋屈,可想着夫君的吩咐,也只好压着性子,继续说自己想讲的事。 …… 而这会儿,相府。 容枝枝瞧着满地的树苗,愣了一下:“这是……梅树?” 沈砚书:“听说县主爱梅,本相便命人将这些树苗,都种在了院中。” 容枝枝沉默了。 她爱梅,所以在容府,祖母在的时候,便命人在她的院子里种了梅花,给她的院子取名叫倚梅苑。 只是容姣姣每回都刻意去捣乱,不是故意压断了树苗,就是故意将它们浇死,再装自己是不小心的,容枝枝便死心了,没再种过。 嫁到了齐家之后。 又因为齐子赋爱兰花,覃氏命人在她的院子里,种的都是白兰,她本都已经快忘了自己对梅花的喜爱。 如今,他却告诉她,两家三书六礼都还没过,因着她爱梅,他便已是先在府上准备好了。 见着她不出声,首辅大人面上装得淡然,心里却十分紧张:“怎么,不喜欢吗?” 容枝枝回过神,有些感动地看着他:“怎会?自是喜欢的,多谢相爷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全。” 朝夕这会儿更是忍不住悄悄在后头给了她自己一个耳光。 相爷对自家姑娘这么好,自己方才事情都没弄明白,便怂恿姑娘回去,自己的脑子怕是被屎壳郎推着粪爬过了! “不过,这么多树苗,想来相爷叫人种,也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吧?” 沈砚书:“还好。” 乘风瞧着自家主子什么都不爱说的死出模样就着急,于是插话道:“我们相爷亲自种了许久呢!” 沈砚书偏头看了一眼乘风,眼神警告。 乘风的眼神到处瞧,就是不与相爷对视,而且他腰杆可硬了,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容枝枝诧异地看向他们主仆。 沈砚书轻咳一声,勉强找了个借口:“本相闲来无事,便喜欢种种花草。” 容枝枝笑道:“原来如此。” 乘风这回没敢插话,因为他也知晓,相爷是怕容枝枝知道他的心意了,反而不敢嫁了。 沈砚书又带着容枝枝四下看了看。 容枝枝慢慢明白了他的意思:“相爷今日叫我过来,是想让我瞧瞧对这相府内的一切,可还满意?” 先前已经给她瞧过了她未来的院子怎么建造,如今是整个相府的一切,都要她来看一遍。 沈砚书:“自然,这将来是你要住的。” 他不希望她有半分不满的地方,若是有,也好立刻拆了重建,趁着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 容枝枝也没推辞什么,只一礼道:“相爷有心了,容枝枝不胜感激,相府的构建和陈设,品味高雅,没什么需要特意改的。” 沈砚书,当真是个君子。 哪怕并不是因为喜欢而娶她,他也还是给足了她脸面与尊重。 接着。 沈砚书又带着容枝枝到了相府的库房门前,黄管家都不必他吩咐什么,便将库房的门打开。 容枝枝一进去,便见着了琳琅满目的宝石、玉器、古董瓷器、名家字画…… 有些上等的东西,便是她的嫁妆里头,也不过只有两三件,而他这里几乎遍地都是。 正是惊叹于这个人的富有程度。 一回身,便见沈砚书将手中的小木盒递给了她。 小小的锦盒,用的竟然是沉香木。 容枝枝打开后,瞧见一把钥匙,那一半不必插入锁芯的部分,镶了好些细碎的粉色宝石,瞧着精致又可爱,姑娘家瞧见了,便轻易移不开眼。 容枝枝抬眼看他,问道:“这是……?” 沈砚书:“这个库房的钥匙,日后本相府上的一切,都是你的,可随意取用。” 容枝枝一愣,忙是道:“可是我们还没成婚呢……” 这给的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当时便是在齐家,她替覃氏执掌中馈了三年,也没能拿到落魄侯府库房的钥匙。 而沈砚书却是将装满了宝物的库房钥匙,如此轻易地就给了她,她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沈砚书淡声道:“可你已经答应了婚事,难道你想过反悔?” 容枝枝摇摇头:“这倒是没有!” 一会儿要嫁,一会儿不嫁地戏弄摄政首辅,借给她三个胆子,她都是不敢的。 沈砚书:“那不就是了,黄管家已经将这些宝物都整理成册。你今日便将册子一并带回,若是想取用册子上的何物,直接遣人来取便是。” 容枝枝这还有什么听不懂的?这人的意思,便是自己根本都不必顾及成婚没有,他的钱和珍宝,她想用就用。 沈砚书还道:“不如现下便挑一挑你喜欢,先带回去一些用着。” 容枝枝觉得好笑,便问了一句:“相爷不怕我实则是个败家的,将你府上的银钱都败光了?” 沈砚书闻言,语气淡淡:“既然娶你为妻,银钱自也是为你挣的。你想如何花你自己的银子,本相有什么可担心的?” 容枝枝:“……” 这就……成了她自己的银子了? 乘风也插话:“县主您就放心吧,我们相爷常常立功,隔三岔五便能得不少赏赐,相府一直只缺女主人,从不缺钱。” 说着,他还冲着容枝枝一阵挤眉弄眼,暗示:当我们相府的女主人你不亏,钱想如何花就如何花。 而就在这会儿,外头兀地传了一阵动静。 容枝枝偏头去看。 却不想,沈砚书先她一步瞧见了外头的情境,脸色一白,竟是顾不得那许多,上前便捂住了容枝枝的眼睛! 第一卷 第191章 相爷这人,还挺傲娇 男人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修长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肌肤相贴。 容枝枝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羞赧。 脸也不自觉地热了。 沈砚书下意识地做完这件事,也懵住了,知晓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到底还没成婚,是不该有这样的肢体接触的。 他忙是收回了自己的手,俊脸红得几乎要滴血:“抱歉,县主!本相……本相逾越了。” 容枝枝觉得,怕是满朝文武,都没一个见过沈砚书的这副慌乱无措的模样。 但她自己其实也没好多少,自然也是不好意思取笑他的。 面红心跳地说了一句“无妨”,眼神便诧异地往外头看,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相才慌得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动手捂眼了? 见着她眼神往外看。 沈砚书闭了眼,甚至有些绝望。 顾上了礼节,便来不及阻拦她瞧见外头的一切了。 他心中也开始暗恨容府的人,从中作梗,叫他以为她今日不会来,所以没有提前交代此事。 接着。 容枝枝见着一只熟悉的鹦鹉和猫,正在打架,半空中有猫和鹦鹉的毛漂浮着,战况十分激烈,方才的动静便是它们发出的。 两个小家伙打着,鹦鹉还一条腿蹬在猫的脸上,对着猫道:“听我说,叫爹!” 猫也不知道听懂没,但显然又被激怒了,又是一番“决战”。 沈砚书都愣了一下。 乘风更是呆呆地张大嘴:“是谁教锦和少爷说叫爹的?” 因着鹦鹉会学舌,府上便是有奴才会说脏话,都是万万不敢叫锦和少爷听见的。 谁知它不知上哪儿学了一句这个。 容枝枝讶异地看完了这一出,似笑非笑的眼神,便瞧向沈砚书:“原来相爷是怕我瞧见它们!” 朝夕也惊愕地道:“这不就是先前,给我们家姑娘送花环的猫和鹦鹉吗?姑娘,是不是它们?” 容枝枝故意道:“好像是呢。” 先前沈砚书还说没见过什么猫和鹦鹉呢。 沈砚书活了这许多年,还比容枝枝年长八岁,可从没有哪一日,觉得如此尴尬过。 半晌,他轻咳了一声:“本相也是这两日才瞧见它们,常来讨吃的,便叫仆人收留了它们。难道上回县主问的,便是它们么?” 容枝枝:“是它们。那照相爷的意思,您认识它们并不久,花环也与您无干了?” 沈砚书一脸孤高冷清:“自然。” 容枝枝忍着笑:“原来如此。” 如果不是他方才那样着急地捂着她的眼睛,单单看他这会儿的表情,她说不定真的相信了。 相爷这人,竟还挺傲娇。 两个小家伙还丝毫不知道,它们打的这一架,把主人给出卖了。 鹦鹉拍拍翅膀飞走,狸奴直接扑了过去,打打闹闹地消失在此地。 沈砚书看向她,面不红心不跳地鬼扯:“虽然本相只收留了它们几天,但它们一直都很乖,极少这般打闹。” 容枝枝笑道:“相爷放心,我也很喜欢狸奴,那只鹦鹉也很是可爱。” 先前鹦鹉送花环的时候,冲着容枝枝翻白眼,令容枝枝好感不多,但今日见着对方竟然这样通人性,还会让猫叫爹。 新鲜得很。 沈砚书松了一口气,从前没听说她养小动物,他还忧心她会不喜欢两个小家伙。 接着。 容枝枝将手里的钥匙,放回了锦盒中。 递回给沈砚书:“相爷,这东西我还是觉得,自己眼下不能收下。相爷不如等大婚之后再交给我,如此也合情合理的一些。” 沈砚书却道:“本相知晓,近日里有些不长眼的,在你跟前说胡话,说本相不过是想让你做妾、做外室。” “今日本相将这东西交给你,是安你的心,也是堵他们的嘴,再免了他们挑拨你我,你可明白?” 容枝枝愣住了,笑道:“那如此说来,这钥匙,我是非收不可了?” 沈砚书:“自然。” 乘风也是笑嘻嘻地道:“县主,您好好瞧瞧这把钥匙,可是相爷特意找人为您打造的。” “上头那些粉色的细碎宝石,可是花了相爷不少心思,您还是赶紧收下吧。” “不然这粉嘟嘟的钥匙,留在府上哪个掌事儿的爷们手上,瞧着也怪得慌,您说是不是?” 这下,容枝枝也才算是明白了,原来这钥匙并非本就如此,竟也是精心打造的。 与他们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又犹豫了片刻,最后收下了:“那好,我便先保管此物。” 便是真的要用,她也会等自己真的嫁过来之后再用。 听她愿意收下,沈砚书薄唇扬起笑来:“这便好。” 容枝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令沈砚书愣了一下:“县主,怎么了?” 容枝枝红着脸,偏过头去:“没……没什么!” 她倒也是第一回知道,自己是这般肤浅的人,竟也会被人的皮相迷得愣神,可此事也不能全然怪她不是? 要怪便怪他的容貌,本就过于出众,笑起来还更好看了。 她忙是开口道:“朝夕,将我让你带的东西取出来。” 朝夕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拿出了三个瓷瓶。 容枝枝将它们交给沈砚书:“这是我为相爷制作的药丸,每日服用一粒即可。” “相爷若是不放心,可以找人检查过后再用。” 她也是知道的,沈砚书这样的身份地位,是不会随便服用什么东西的,检查一番也是该然。 沈砚书却是接过后,当着她的面,直接便服用了一颗。 话里也都是对她的信任:“用人不疑,本相素来信任县主的医术。” 容枝枝见此,心情更是复杂,她先前在齐家也用自己的医术,为他们做过不少事,可齐家人根本就不相信她。 覃氏觉得她每回都是瞎猫碰见死耗子,她精心调制给覃氏补身体的药丸,也被覃氏丢掉。 就连当初她诊断出来,齐子赋的病要服用天蚕莲,他们也说她瞎胡闹,最后不得不将义父请来,由义父说出确是要用天蚕莲,他们才肯相信。 而沈砚书,却如此认可她的价值,如此信任她的能力,一如四年前。 在他面前,她竟然有一种自己的心受过的伤,都会慢慢疗愈的感觉,他在证明给她看,她值得人尊重,值得人信任,也值得人珍视。 她有些艰涩地道:“多谢相爷信任,容枝枝必不负相爷所托。” 他这样好的一个人,她一定要调理好他的身体,让他长命百岁。 …… 琳琅阁的二楼。 谢夫人滔滔不绝:“好婶婶,您想想,相爷是何等人物,娶一个二嫁的女人,这合适吗?” “郎君被美色迷惑了,才起了那样的糊涂念头,可您是最明白事理不过的人,怎么能不制止相爷呢?” “我朝以孝治天下,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婶婶你不同意,此事必不能成!” 第一卷 第192章 姬无蘅知道容枝枝拒婚的原因 公孙氏听着,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她倒是想对大儿子的婚事指手画脚,可是她根本就说不上话啊。 沈砚书这个长子,早就不受她摆布了。 可在谢夫人的面前,她也还是要面子的,她如今在京城的身份地位,可都是仪仗着沈砚书。 若叫外人觉得她左右不了沈砚书,那还得了?自己日后怎么抬起头做人呢? 便只好违心地道:“娶二嫁的也没什么,二嫁的女人从前有过一回失败的姻缘,日后为人妻子会更谨慎一些。” “砚书既然喜欢她,我这个做母亲的,自是应当成全他,不然外头还说我这个母亲不慈呢!” 谢夫人也是万分没想到,公孙氏竟然这样说,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眼看公孙氏好似都想走了。 她连忙道:“可是婶婶,日后相爷要是后悔了,说不定会责怪婶婶您没有阻拦他,说您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好好给他掌眼!” 公孙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想得很开。想开些,对自己也好,命能更长。” 因着过去她偏心小儿子,她与沈砚书的关系,本就不尴不尬的。 加之上回她想将自己的娘家侄女,送上沈砚书的床,好逼着沈砚书娶了侄女。 最后没能得手,还闹得沈砚书大发雷霆,便再没给过她几个好脸色,她实在是不想上去触霉头。 谢夫人没想到传闻中根本没什么脑子的公孙氏,竟是这般难说服! 公孙氏还道:“你说你担心我,才特意来找我说这些。可其实这都是孩子们的事,为人父母的,只要把心放宽,由着他们自己去走路便是了,我实则是没有什么要你忧心的。” 公孙氏自觉自己说得非常好,这样国舅夫人应当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自己并不是真的宽心,自己只是无能为力。 谢夫人心思一转,想到了什么:“可是婶婶,你就没想过,这事儿会连累到你的气运吗?” 公孙氏本来都已经准备走了,因为扮演一个心宽的母亲,实则也是挺累的。 可一说会影响到自己的气运,她立刻认真了起来。 竖起耳朵看着谢夫人,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谢夫人轻叹了一声:“婶婶,你莫不是没听说齐家的那些事儿?” “你瞧,南阳县主在他们家做儿媳,最后她虽然是和离了,可还是做了风风光光的县主,但齐家呢?” “那些个爷们的情状,我们便不谈了,可是那覃氏,人都没了啊!” 公孙氏听到这里,也是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半分:“这……可那覃氏,不是因着她自己偷人吗?” 齐家说覃氏是自尽了,可是自尽还是被齐家人毒死的,谁说得清楚?不过这些也不重要,覃氏被抓奸那会儿,便是必死无疑了。 谢夫人:“话是这么说不错,可很难不怀疑,是南阳县主克死了婆婆啊!更有甚之,怕是南阳县主借走了她婆婆的命数,补了她自己的气运呢。” 公孙氏听得后背都开始发麻:“这……” 见着公孙氏一片惨白的容色,谢夫人过去,拍了拍她的手:“所以我才说担心婶婶你啊!” “好婶婶,此事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想来便是为了你的身体,相爷也是不会一意孤行的!” 瞧着公孙氏的脸色,谢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已经说服对方,也成功地吓唬到对方了。 公孙氏头脑昏昏沉沉地下了楼,她的小儿媳陈氏忙是上来,扶着她:“婆母,您不是上楼与谢夫人叙话,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公孙氏:“走,走走走!” 她这会儿已是没有心情买首饰了。 婆媳两个离开了琳琅阁,上了马车,公孙氏才慌慌张张地将谢夫人说的这番话,都与陈氏讲了。 接着道:“你说,你大伯哥若是娶了容枝枝,老身该不会真的短命吧?” 陈氏思索了一会儿,劝道:“婆母,您莫不是忘了,我们与大伯哥分家的时候,大伯哥便与夫君说过,叫我们离国舅府的人远一些。” “方才您一口便应下了去见谢夫人,儿媳都不便再开口阻拦您。” “儿媳觉得,这国舅府,既与大伯哥是政敌,那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断然是不会为了我们府上好。” “此事婆母您可万不能听他们的挑唆,如此反而会将您与大伯哥的关系,推得更远。” 如今夫君之所以迟迟不能借着大伯哥的关系,更上一层楼,便是因为婆母当年偏心所致,陈氏实在是不希望他们关系更差。 若是那般,夫君未来便更别想沾大伯哥的光了。 公孙氏不快地道:“那是因为她克的是我,不是你,你才能说这许多风凉话!” 陈氏忙是道:“婆婆,您误会儿媳了,儿媳与夫君这些年,对您难道还不够孝顺吗?怎么会不真心盼着您好?” “说句最实在的,有您在世上,兄长那边,无论如何都不会叫夫君这个弟弟过得太差的,你说是不是?儿媳自是盼着您长命百岁啊!” 公孙氏一听也觉得是这个道理:“那好吧。” 只是她心里,也暗暗有了些计较,兀自盘算了一般。 …… 谢夫人离开了客栈,便顺道去了乾王府,瞧瞧谢氏这个二姑妹。 谢氏见着她,便是一喜:“是哪阵风将长嫂吹来了?” 谢夫人笑着与她叙话,也把自己与公孙氏说的那些话,都同谢氏说完了。 这才喝了一杯茶:“你兄长忧心容枝枝嫁给了相爷,叫沈相和容太傅结盟。我为了此事,险些说破了嘴皮子!” 谢氏蹙眉:“竟还有这一茬?” 而姬无蘅今日高热已是好多了,能下床了。 这几日母亲为了照顾他的病情,衣不解带,他自觉哪怕是为了母亲,自己也不能因为被心爱的人拒绝,便郁郁丧志。 听闻舅母来了,便起身去前院拜访,也算换个心情。 却没想到,刚快进那道门。 便冷不防听见谢氏的声音:“说来,当初我婆母还想叫容枝枝嫁给无蘅,婆母也是糊涂了,一个二嫁妇,哪里能进我家的门?” “我便立刻同容枝枝说了说,叫她自己识相一些,莫要想她不该想的事。” “她倒也是识相,听我说嫌弃她,便立刻表示会拒婚。后头婆母又与她说了几回,她都没敢应!” 姬无蘅听到这里,脸色惨白一片! 第一卷 第193章 你要为了容枝枝,逼死母亲? 谢氏身边的杨嬷嬷正要去上茶,却不想走到门口,便见着了站在门口的姬无蘅,手里的茶壶惊得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惊惶地道:“大公子……您,您怎么在这儿?” 她知晓容枝枝的事情,一直是夫人从中作梗,她也一直都清楚,大公子有多喜欢容枝枝。 眼下叫大公子听见了这些,这可如何是好! 谢氏也吓了一跳,忙是起身到了门口,对上了儿子震惊又失望的眼神,她哪里还不明白,儿子这是听见了她方才的话! 她忙是解释道:“无蘅,你听母亲说,母亲这么做,是因为,是因为……” 姬无蘅看着谢氏,此刻看起来竟是格外平静:“那好,母亲您说,如果您不同意我娶她,您为什么不直接与我说?” “为什么要私下叫她拒绝,为什么要骗我?我……还是您的儿子吗?” 谢氏气得变了脸:“你说的这是什么糊涂话啊!你当然是我的儿子了!” “正是因为你的我的儿子,我才不得不为你着想!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堂堂王府的嫡长子!” “那齐子赋呢?齐子赋只是个侯爵之子,他不要的女人,你娶回来不丢人吗?” 谢夫人这会儿也出来,帮着谢氏劝道:“是啊,无蘅,你年纪轻,不懂事。你母亲都是你一为你的……” 姬无蘅冷笑:“是啊,一心为我,这才叫我恋慕了四年的人,毫不犹豫地拒绝我。” 谢夫人皱眉:“你这孩子,你怎么这样说话呢?难道你还为了一个女人,就要责怪你母亲不成?” 姬无蘅惨然一笑:“我怎么敢呢。” 话音落下,他一礼道:“舅母,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无蘅今日失礼了,改日再去府上拜会。” 接着他转身便走。 谢氏心里慌乱得不行:“这可怎么是好?” 谢夫人笑道:“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无蘅一向十分孝顺,且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他本就该听你的。” 谢氏摇摇头:“不是,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姬无蘅是她的儿子,她也算是了解对方,对方外表温润好说话,内心却十分固执,认死理。 先前让他觉着,是容枝枝不喜欢他,那等他年纪再长一些,日后还有机会,用孝道压着他娶亲。 但今日叫他听见了这些,他与自己这个母亲心中,横了一根刺,以后怕就不可能听自己的了! 谢夫人笑笑,不以为意,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年轻人一时间的迷恋罢了,两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她察觉谢氏一直魂不守舍,心思早就飘到了姬无蘅的那件事情上,谢夫人也算是识相。 便起身道:“今日见了你,瞧着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便先回去了,你兄长还等着我回话。” 谢氏也不挽留:“我送大嫂出去。” 谢夫人来的时候,谢氏心里还十分开怀。 可是这会儿,她甚至有些怨恨对方,没事来串什么门,有那么多话想与自己说吗?平白叫儿子听了自己的话去。 待谢夫人走远了,谢氏忙是去姬无蘅的院子,想与儿子好好聊聊。 却不想。 院中的仆人却是道:“夫人,大公子说这几日谁都不见,想好好静静。” 姬无蘅自从落水之后,这几日本也是告假了在家养病,也不必去官署。 谢氏:“这……” 儿子也在气头上,她也不好硬闯,只得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想着那会儿姬无蘅看自己的眼神,谢氏越想越是害怕。 竟是端着茶杯都走神,手还有些发颤。 这是她最出众的儿子啊,从小便明理知义,孝顺体贴,这京城的贵妇无不羡慕她的孩子出息,现如今…… 她只担心,此事会叫他从一个听话的孩子,变得叛逆顽劣。 一直惴惴不安地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谢氏忙是叫来仆人,问道:“给大公子送吃了没有?” 仆人:“送了。” 谢氏眸光中都是急切:“大公子用了吗?” 仆人:“用了。” 谢氏慢慢地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儿子还好,他不快归不快,言行还是同从前一样,没有犯糊涂。 只是她还没高兴多久,又有仆人匆匆跑过来:“夫人,不好了,大公子吐了!吃完就吐,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谢氏猛地起身,又强行叫自己坐下,开口道:“他许就是故意在威胁我,先不必管!” 仆人犹豫着,很想说大公子那瞧着不是装的,是真的吐。 可他也不敢多嘴。 …… 一晃几日过去,姬无蘅吃什么吐什么,身子越来越差。 到底是府上的嫡长子,这样的大事,自然也惊动了姬无蘅的父亲,王府的世子姬渊。 他赶到姬无蘅院子的时候。 谢氏先一步进了姬无蘅的院子,终于见着了自己宝贝儿子,看着姬无蘅瘦得都不成人样了。 她难受得眼泪直掉:“我的儿,你为了容枝枝,莫不是想逼死母亲不成吗?” 姬无蘅看她的眼神冷淡又陌生,语气虚弱:“儿子没这个意思,母亲生我养我。我明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自知没资格损毁。” 谢氏眼泪朦胧:“那你这是……” 姬无蘅低声道:“儿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吐。” 府医严肃地皱着眉头,将谢氏叫了出去,低声道:“夫人,大公子这像是害了相思病,郁结在心所致。” “这个病听着不是什么大事,实则麻烦得很。要自己想开,想不开,郁郁而终也是有的。” 谢氏险些没站稳:“你说什么?就这样一件小事,能有这样严重?我儿怎会是这样软弱的人?” 府医作为姬无蘅的大夫,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道:“夫人,因为公子至情至孝,他放不下心爱之人,又无法责怪您这个母亲,于是便只能是为难自己。一直自苦,便会如此了。” 谢氏:“这……” 这会儿,姬渊也到了她身后。 没好气地瞧着她道:“你就是这样掌家的?好好的儿子,叫你害成这般了!你是想毁了他,还是想毁了乾王府的未来?” 第一卷 第194章 谢氏,你去求求容枝枝啊 谢氏听到这里,觉得委屈极了,她不也是为了这个家的颜面吗? 姬渊还不快地道:“那容枝枝便是二嫁,也是容太傅的嫡长女,与我家门当户对。” “你自己也是女人,你非要为难一个女人做什么?闹成这样,你高兴了?” 谢氏到底出身谢家,也是豪门望族,还有个嫡亲妹妹在做太后,娘家硬气,她自然也不会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便是问道:“那夫君,那你扪心自问,若是无蘅的身体,没严重成这般,你就愿意叫那容枝枝过门吗?” 这话也是将姬渊问住了。 他也确实是看见儿子的身体不妥了,这才觉得上火,认为谢氏太刚愎自用了,可若当时此事是自己办,自己应当也是不同意的。 姬渊道:“我有法子!” 谢氏诧异地瞧着他。 “你好好瞧着,到底该如何办事!” 接着姬渊便进了屋,谢氏将信将疑地跟上。 进去之后,到了姬无蘅的床边,见对方想起身,便开口道:“既然病了,就不必下床问安了。” 姬无蘅:“多谢父亲体谅。” 姬渊道:“你的事情,为父已经知道了,你母亲是糊涂了些,但事情其实也没有这样严重,并非不能转圜,为父有一个折中的法子。” 姬无蘅:“父亲请讲!” 姬渊:“据为父所知,容枝枝有个妹妹,叫容姣姣。你母亲不是不同意你娶容家的女儿,她只是不能接受二嫁的女子罢了。” “不如你母亲替你上门说媒,你娶了容姣姣好了,左右都是亲姐妹,都是一样的!” “虽说容姣姣前几日在诗会上丢了人,但至少还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总比和离妇好听。” 姬无蘅脸色一白:“父亲,这不一样!儿子要娶的,不是容家的女儿,儿子要娶的,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谢氏站在姬渊后头,听完了这些话,好险没忍住翻个白眼。 她还真的以为夫君是有多好的招。 如今看来,这内宅的事,就不能对男人抱什么希望,若这个主意有用,儿子早就娶亲了。 令谢氏没想到的是。 姬渊竟然一脸意外地道:“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差不多?就像为父,当年娶你母亲,也是因为门当户对。” “若是岳父要将谢家其他的嫡女许配给为父,为父也一样会应下。” “两家结亲,本就结的就是两姓之好,姐姐和妹妹,又有什么区别?” 谢氏:“?” 夫妻这许多年,她这才知道,原来夫君一向是这样看自己的?是自己也可以,不是自己,换个人也成? 他这么想就算了,竟然还说出来?说给儿子听?他真的有尊重自己这个夫人吗? 这个瞬间,她看姬渊的眼神,都变得陌生了许多,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为这样一个男人生儿育女,到底值不值! 姬无蘅也愣住了,没想到父亲会这样说。 但他还是坚决地道:“父亲,姐姐是姐姐,妹妹是妹妹,在儿子看来,是天差地别,您说这样的话,是否定儿子的真心,侮辱儿子的感情。” 姬渊听完差点气死:“你身为世家子弟,王府的继承人,你的婚事,竟只想与为父说真心和感情?” 姬无蘅定定地看着姬渊:“父亲,容太傅与我家,本就是门当户对,儿子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对家族的责任。” “儿子只是希望您与母亲,放下那些世俗偏见罢了。” 姬渊:“你真是不可理喻!” 姬无蘅抿唇不语。 气得姬渊拂袖便往外走,还看了谢氏一眼,示意谢氏跟着自己出去。 谢氏本就被儿子弄得心乱如麻,还被夫君伤了心,这会儿脑子都是木的,昏昏沉沉地跟着出去。 外头,姬渊低声道:“实在不行,就强行将与容姣姣的婚事说定了,哪里由得他任性!” 倒是府医没忍住,道:“世子,大公子如今身体本就已经十分不好了,若是再这样刺激他,只怕会更差。” 姬渊:“这……” 谢氏也是没好气地道:“本以为夫君你是当真有什么好想法,却不想竟是个更刺激儿子的馊主意!” 姬渊:“你!” 他觉得谢氏有些奇怪,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开始这般与自己说话了?从前便是顶撞自己,也不会说得这样难听才是。 他压了一下火,没与谢氏计较什么:“罢了,再过一两日,若实在是没个好转,你就亲自去一趟容府,与王氏说说婚事,将容枝枝求娶过来!” 谢氏不快地道:“先前是我说不要她过门的,眼下我怎好再去?” 姬渊没好气地道:“那你去求求她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呢?祸都是你闯的!” “无蘅的心思你清楚了,府医的话你听明白了,难道你的面子比儿子的命还重要?” 谢氏白着脸不说话。 姬渊也知道她好面子,便也软了语气:“你想想,她嫁过来了,你也是婆婆。” “便只是婚前做小伏低一回罢了,日后她一辈子还是得孝顺你的。” “且容枝枝从前贤德的名声也是不差,母亲也很喜欢她。你自己快些想通,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莫要再闹了!” 话说完,他转身离去。 谢氏静静看着姬渊离开的背影,险些搅烂了手里的帕子。 她这是第一回意识到,难怪世上会有女子想和离了,她有一个瞬间,都有了这样的想法。 姬渊说娶她和娶她的姐妹都是一样,他甚至都不觉得这句话会伤到她,出来之后也没有安慰她半句,似乎觉得她也应当默认此事。 她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两家联姻的工具罢了? 她从前总觉得,齐家虽然是过分,可容枝枝要和离也实在是惊世骇俗,可今日姬渊还并没想动自己的正妻之位,都叫自己有些受不住,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不值当。 杨嬷嬷心疼地道:“夫人……” 谢氏闭了眼:“我没事!” 罢了,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能如何了?为了孩子忍一忍吧,难道当真和离了回谢家去吗?谢家也是不会给她好脸的! 她居然都有些羡慕容枝枝,能及时止损。 杨嬷嬷:“那……南阳县主那边,您当真要去求她吗?” 谢氏的脸色惨白如纸:“我……我再想想。” …… 容府。 自上次容枝枝带着沈砚书给的钥匙回来之后,朝夕都把那钥匙拿着反复看了好几回,将沈砚书的心意,那是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玉嬷嬷进来道:“姑娘,府上来客人了!” 第一卷 第195章 你说什么?你骂了谁一顿? 容枝枝淡声问道:“谁?” 玉嬷嬷回话:“乃是主君的亲叔叔,叔老爷来了,还带着两个孙女一起过来的。” 容枝枝沉眸,父亲的这个亲叔叔,一直在老家侑阳,并不在京城。 还特意带着孙女过来…… 她当即便起身道:“随我出去逛逛,给相爷买一件礼物。” 既然已经对那几个花环是怎么来的,心内有数了,她也当还礼,尤其其中还带了宝石。 且自己这个叔祖父今日过来,怕是在外地听说自己和离了,特意来问罪的。 也不知父亲能否说服对方,她便也懒得打交道,免了平白遭人轻贱。 朝夕:“好嘞!” 因着上回她犯蠢,在相府门口叫姑娘回来的事儿,她一直觉得挺对不住相爷的,所以这会儿一听说姑娘要给相爷买东西,她积极得很。 玉嬷嬷道:“姑娘不如走侧门,夫人这几日一直就想寻您的不痛快,走正门遇见她了,怕是又要发作。” 王氏必是会说家里有客人,姑娘还往外跑,半点礼数都不懂。 容枝枝颔首,上回她去了相府,回来之后便将仆人乱传话的事情,与父亲禀报了,不多时就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容姣姣当日原是满心愉悦,在自己的院子等着繁星来禀报容枝枝出门后没多久,就气呼呼地回来。 可惜等了一两个时辰容枝枝才回来不说,父亲还亲自来她的院子,给了她一个耳光! 容太傅常常打不听话的儿子,实则很少亲自动手打女儿。 可容姣姣总是叫他忍无可忍。 将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让她抄写一万遍观音心经,容太傅才勉强压下了火气离开。 王氏的宝贝女儿挨打受罚了,王氏自然是心疼得很,又怪到了容枝枝头上,可此事就是容姣姣不占理,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过来找事,怕容枝枝又去找容太傅告状! 这等情状之下,容枝枝行事自是要小心几分,不能叫她当面抓住错处。 容枝枝应了一声:“我明白。” 只是走侧门,便路过了府内的后花园。 将将走近,容枝枝便听见两个小姑娘的交谈声:“不知祖父与堂叔聊得如何了。” “我是没抱什么希望,人家如今可是县主呢,堂叔难道还会为了我们,将她送去做姑子不成?” “堂叔一家太自私了!堂姐一点都不为我们想,我的婚事就是因为她被退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呢!我还能说到好人家吗?” “姐姐,你别哭!堂姐这般行事,她会遭报应的。” “她遭报应又有什么用?她就是死了,我还不是一样嫁不出去?妹妹你也是,你的婚事日后也是难说了!” “唉,她可害死我们了,我们怎么有这样的堂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容枝枝静静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先前她便是知道,自己一意孤行,会连累妹妹们,可她应当怎么办呢? 与害死祖母的人过一辈子吗? 她也做不到! 朝夕听着她们说得这般难听,有些生气,本想上前说什么,容枝枝却是看了她一眼,叫她冷静。 而那两个小姑娘,也不过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五岁的模样,且也的确因为她被退亲了。 这会儿她们也瞧见容枝枝了。 年纪大些的那个姑娘,小心地问道:“是三堂姐吗?” 她没来过京城,并未见过两个堂姐。只知道太傅府有两个姑娘,不是容枝枝,那便一定是容姣姣。 她们方才说了那么多对容枝枝不利的话,若听到的是容枝枝,定是会发作的。 朝夕轻哼了一声:“是你们最讨厌的人!” 两个小姑娘脸色一白,私下说人家坏话被人听到了,到底是一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有辱教养。 容枝枝见着那年纪大些的姑娘,脸上都是泪珠子,便上前递给她一个帕子。 淡声道:“信我,你会有更好的婚事。” 这话不是简单的安慰,而是她答应嫁给权倾朝野的沈砚书,待成婚之后,不会再有人说她半句不好,众人甚至还会说许多话来恭维她。 而她的族妹们,自然会有更好的人家来说媒。 容怡哪里知道容枝枝在盘算什么,只当自己这个堂姐,是害了自己心里过不去。 想着对方还说这样的话糊弄自己,她一时间火上心头。 一把挥开了容枝枝的手,打掉了她手里的帕子。 没好气地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知道,你如今是县主,你了不起,我在你跟前根本不够看。” “但容枝枝,你记住了,是你对不住我,你一辈子都对不住我!” “你过的每一天畅快的日子,都是我们这些族妹的终身幸福换来的!” “你这样的人,死了也不该安生!” 说完之后,她也不给容枝枝半点分辩的机会,拉着另外一个小姑娘便道:“阿玉,我们走!” 容玉似乎还有点害怕,但看着姐姐委屈成这样,狠狠剜了容枝枝一眼,才一跺脚跟着离开。 容枝枝默然,她当初已经为了族妹们的幸福和名声嫁过齐家了,如今过不下去了离开,便还是害人精吗? 所以她从前付出的一切,吃的苦都是白吃了吗? 她们不曾感激她为她们受过的苦难,只恨她没有牺牲到底,没有流尽自己最后一滴血,去成全她们所有人。 朝夕心疼地捡起了容枝枝的帕子。 安慰道:“姑娘,别理她们!您与齐家的事,明眼人都知道是齐家的错。” “那些见着您和离就与容家其他姑娘退亲的,能是什么明事理的好人家?” “她没嫁过去,实则是她逃过一劫!等您嫁给相爷了,她们沾了您的光,怕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容枝枝轻叹,也不想多谈什么,大步出门去了。 …… 容怡和容玉跑到了前院,心还在怦怦跳,那到底是县主,她们也不是不怕容枝枝摆县主的威风收拾她们。 好在她们也没被人拦住。 这会儿容枝枝的叔祖父容钊已是与容太傅聊完了,脸上都是笑意,只因为侄儿说了,日后容枝枝是要做首辅夫人的。 那自己的两个孙女,还怕许不到好人家?他甚至还要将她们多留个一两年,待价而沽,挑几家最好的! 见着他出来,而且喜悦都藏不住,两姐妹只以为事情成了。 容怡忙是问道:“祖父,堂叔是决定勒死堂姐,还是将她送去寺庙出家?” “方才我们遇见她了,她还想哄我,说我能许到更好的人家,呵呵,谁会信她的鬼话,我骂了她一顿就走了!” 容钊脸都青了:“你说什么?你骂了谁一顿?” 容怡:“容枝枝啊!祖父,您……您怎么了?您的脸色怎么忽然这样难看?” 第一卷 第196章 去给你大堂姐道歉 容钊气得都想给孙女两个大耳刮子。 他跳着脚没好气地道:“我不是叫你们在院中赏玩一番,等等我就是了,你们怎么就给我惹出事来了?” 带着她们来,不过就是为了给容太傅施压,叫对方心里内疚罢了。 哪里知道这两个蠢货这样沉不住气? 容怡有些莫名其妙:“祖父,她害得我被退了亲,难道我连说她几句都说不得吗?” 容钊气闷地道:“那你可知道,首辅大人要娶她过门?日后这个大齐,除了太后就再没有比你堂姐更尊贵的女人?” 容怡:“什……什么?” 容玉还没明白过来:“可那又怎么样?不管她多尊贵,她还不是一样将姐姐害了!” 容怡年纪大些,倒是明白过来:“她若是真的做了首辅夫人,世人不会再说她丢人,只会觉得她和离对了。” “如此,没了世俗的偏见,还有相府和太傅府的权势,自然多的是人会想与我们容家的姑娘结亲。” “所以她方才说,我日后会有更好的婚事,其实并不是糊弄我的,竟……竟然是真的?” 说着这话,她脸色煞白一片。 容钊没好气地道:“可你骂了她一顿,她若是记仇了,叫外头知道与你们姐妹关系并不好,那就什么都完了!” 容怡觉得腿脚都有些发软,开始惴惴不安,极是担心被容枝枝报复。 容玉更是抓住了姐姐的胳膊,着急地问道:“姐姐,这可怎么办啊?” 她心里甚至已经有些暗怪姐姐。 本来她见县主听见了她们的对话,都是有些害怕的,根本不敢再说什么难听的,偏偏姐姐上去骂一顿不算,还要拉着自己走。 想着自己临走的时候,还剜了容枝枝一眼,她甚至想把自己的眼睛给戳瞎了,真是显着自己了! 容钊也很是难受,他最后道:“你堂叔说我们来一趟京城不容易,叫我们暂住在太傅府几日再回去。” “你们姐妹这两日便去挑个礼物,同你堂姐好好道个歉,她素来温婉贤良,且此事本也是她对不住你们。” “老夫想来,她不会太与你们计较!若她当真是小肚鸡肠,那老夫亲自过去劝劝她。”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般了。 说着,容钊拿出一笔银子给她们,嘱咐道:“此事万不可轻忽,你们可明白?” 容怡接过:“是,我们一定好好致歉,求得堂姐原谅!” 待容钊走了,容怡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银子,瞪大了眼。 容玉更是惊愕:“姐姐,祖父竟然给了我们三千两!” 她们两个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虽然是容家的亲族,可哪里会真的有容太傅一家过得好? 容怡的眼里掠过一丝嫉妒,就是她出嫁的时候,祖父都未必会给自己这么多银子的嫁妆。 却不想,不过就是给容枝枝道个歉,就得拿出这么多来。 凭什么? …… 容枝枝没有特意于孝期故意在街上乱逛,而是径自叫车夫带着自己去了雅颂阁,买了东西便罢。 琳琅阁是上京女子们最喜欢的首饰铺。 而雅颂阁与琳琅阁相对,卖的是适合上京的公子们用的物件,里头有各种名贵的笔墨纸砚、玉箫、玉笛,皆是男子会喜欢的风雅之物。 容枝枝便打算在此地,给沈砚书挑一件东西。 掌柜的见着蒙着面的容枝枝进门,看那架势便已经知道是大家小姐,忙是客气的引路,依次给容枝枝介绍着东西。 “姑娘,这是上好的青云墨,一两可抵千金,是难得一件的稀罕物。” “这是一支碧玉萧,传闻是六百年前一对佳偶的定情之物,用的玉是上好的翡翠,这样的水种和显色,全天下都找不出几支来。” “您看的这个是我们刚收的一把折扇,扇骨是和田白玉的薄片,只是扇面一片空白,我们还没想好请哪位名家来作画!” 容枝枝听到这里,拿着那半成品的扇子瞧了瞧。 她想,白玉为骨,若扇面上画上碧色的修竹,定是好看。 心思一动。 她笑道:“那就这把扇子吧。” 掌柜的一愣:“啊?这把扇子?可是这上头……” 容枝枝:“无妨,我要便是这一片空白的扇面。” 沈砚书也不缺什么名贵之物,她买下此物,白玉配得上他的身份,她再亲自题画,如此加上自己的一番心意,这礼物便成了。 见她要买半成品,掌柜也不好意思乱要价,便是笑道:“那便收姑娘四……” 刚说出这个字,他兀地瞧见了容枝枝腰间的一块玉佩。 话锋一转,道:“四百两吧!” 容枝枝愣了一下:“才四百两?” 作为名门贵女,她岂会看不出来这些东西的价值?这白玉扇骨,掌柜的至少要卖三千两,才能回本。 而来这雅颂阁买东西的,大多都是不缺钱的,东西素来也不便宜,对方卖出四千两,她也会觉得在情理之中,可现在对方说四百两? 掌柜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实则是姑娘今日来得巧,小店的东家今日过生辰,便说今日进店的第三十七位客人,买东西只花一成银子便可。” 容枝枝素来不喜欢占人便宜,便蹙眉犹豫。 掌柜看出她的犹豫,便忙是道:“姑娘不必过意不去,这玉石采购的门路,我们东家不少,便是亏也亏不了多少。” “姑娘若是觉得此次我们厚道,以后常来照顾小店的生意不就是了?” “再者说了,今日到底是东家生辰,姑娘您若是拒绝这一份好意,岂不是反而败了我们东家的兴,少了分吉利?” 见容枝枝眸光有些松动。 掌柜还说了一句:“再说了,我们雅颂阁,最不缺的便是银子了,这一点姑娘也是明白的。” “东家提出给第三十七位客人这个优待,也不过是希望这世上多一个人,真心实意地为东家的生辰高兴罢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再拒绝便是要觉得是自己不识抬举了。 于是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为什么偏偏你们东家选的这个数,是三十七?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她是真的有些好奇。 掌柜:“因为,因为……” 因为您刚好是第三十七个进来的啊,我未来的主母! 却不想。 这会儿进来一名女子,也瞧见了容枝枝手里的扇子,开口道:“这把扇子我要了,你给我放下!” 第一卷 第197章 容枝枝竟敢不让扇子给她? 容枝枝偏头一看,便见着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谢国舅的小女儿谢敏君。 瞧见容枝枝的瞬间,她嗤笑了一声,对方便是戴着面纱,她也能认得出来,只因为容枝枝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好看得过分。 谢敏君轻嗤了一声:“哟?这不是容枝枝吗?出门怎么还蒙着面纱呢?原来也是知道羞耻啊?那你还敢和离?” 谢敏君作为太后最宠爱的侄女,小时候便由先帝册封了嘉柔县主,与容枝枝是同一品级。 容枝枝与她并无什么交集,且人家上来就说这些不好听的,她并不想理她。 便看了一眼掌柜的,开口道:“劳烦帮我将扇子装起来。” 掌柜笑了一声:“好嘞。” 谢敏君不快地看着掌柜:“你没听见我方才的话?我说这个扇子我要了!” 掌柜一脸恭敬地看着谢敏君:“姑娘,您的话小的听见了,只是今日是这位姑娘先来的,凡事有一个先来后到。” 谢敏君冷笑一声:“什么先来后到?我瞧上的东西,断没有让给别人的道理!容枝枝,让给我,如何?” 容枝枝看她一眼,淡声道:“不让。” 莫说这是选给沈砚书的礼物,她不会让了,便是冲着谢敏君方才说的那几句难听的话,她也是不会让的。 谢敏君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作为姑母最宠爱的侄女,便是宫里那些个庶出的公主,都不敢轻易与自己抢东西,容枝枝几斤几两? 不过只是一个屁股都没坐热的县主罢了。 自己开了口,她还敢不让? 容枝枝定定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我说,不让。” 谢敏君指着她的鼻子:“好!你好得很!你以为你不让,我就没一点办法了,这东西便都是你的吗?笑话!” 她扭头看向那名掌柜:“她出多少银子?我出双倍!” 掌柜客客气气地道:“姑娘,当真不是银子的问题,实则是我们做生意,要讲规矩。” 说着他还笑了笑,指了指其他的物件:“姑娘,不如您再瞧瞧,其实那位姑娘买的扇子,扇面一片空白,不过是个半成品罢了,兴许您能瞧上其他的稀罕物呢?” 一听说是个半成品,谢敏君蹙了蹙眉,她进来的时候,便见着那剔透的和田玉,张口便说自己想要了。 倒是不知,扇面竟是什么都没有? 她还以为是名家字画呢!这令她也不由得奇怪,那容枝枝买给半成品回去做什么? 她讥讽地瞧着容枝枝:“扇面上什么都没有,你拿回去难不成是想自己作画吗?” “容枝枝,你也要有些自知之明,他们说你是天下第一才女,实则也是看在你美貌的份上罢了。” “你自己画了图送出去,谁会稀罕?不过就是平白污了扇面,毁了这把扇子!” 容枝枝平静地道:“阁下或许忘了,当初我也卖过不少字画,捐钱给那些伤兵,每一幅画的价格都不低。” 谢敏君一哽,倒是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确实,那年容枝枝委托了一家画楼卖画,本是引起不少人的议论,叫人觉得容太傅的嫡女,竟是满身的铜臭味,却不想她转头将银子都捐出去。 名声也是更上一层楼,当初在京城一时间风头无两。 容枝枝说完这句不算,还温声道:“还有,多谢你夸我美貌,愧不敢当。” 谢敏君差点听得心梗,她方才说那番话,是为了夸奖容枝枝长得好看吗?她分明是想说容枝枝只是个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啊! 她压了一下火,懒得与容枝枝多言,瞧着那掌柜道:“我出五倍,总行了吧?” 事实上在知晓扇面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谢敏君已经不大想要了,只是既然都同容枝枝争了起来,她自然是不愿意认输,不然多没面子? 掌柜心道,你便是出四百两的五倍,我们这扇骨也回不了本啊! 他依旧是客气地道:“姑娘,是真的不行!” 谢敏君大怒:“十倍!十倍总行了吧?你别想着什么规矩不规矩,你得先明白,你们开店做生意,首要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挣钱!” “我不相信谁能比我开出比十倍更高的价格!” 说着,她还挑衅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容家家风清正,容太傅这个人一身的文人傲骨,断然是不可能比自己家有钱的。 更何况谢敏君还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手里的银子是真的不少,若是斗富,容枝枝是抢不过自己的。 掌柜客气地道:“姑娘,莫说是十倍了,便是一百倍,那位姑娘不肯让,小的也是不会给您的,您当真再瞧瞧别的东西吧!” 谢敏君半分没想到,掌柜竟是这般油盐不进。 沉着脸盯着他:“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她这样一说。 掌柜脸上的笑容倒是收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道:“无论姑娘是什么身份,小店都不会退让。” 谢敏君:“你……” 掌柜包好了扇子,双手交给了容枝枝:“姑娘,您的东西!” 容枝枝有些犹豫,看着那把扇子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倒不是别的,她是不怕谢敏君的,她到底是容太傅的嫡长女。 父亲虽然不是什么慈父,也不会由着谢国舅家打自己女儿的脸。 只是这掌柜到底只是平民,对方帮着自己,半点脸面都不给谢敏君,她实则是有些担心,如此会不会连累了掌柜。 那名掌柜自然也看出了容枝枝的迟疑,笑着道:“姑娘不必担心,小店能在京城开这么久,自然也非泛泛。” 未来的主母,真是慈悲心肠,难怪相爷喜欢了! 他这样一说,容枝枝倒也放了心,也是了,能在京城开一家这样的铺子,后头的人定是不简单的,权势未必就输给国舅府。 她收下了扇子,示意朝夕给了银子。 便淡然离开,临走看都看没谢敏君一眼。 谢敏君气坏了,这容枝枝是不是真的以为,她嫁给沈砚书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才狂成这般? 回头看了一眼掌柜,她也没了买东西的兴致,没好气地道:“你们等着!” 掌柜眼神都没动一下,摆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接着。 他乐滋滋地上二楼去,楼上坐着一名青衣男子,双手枕在脑后,双腿交叠翘着,姿态有些不雅。 掌柜一脸讨好地道:“东家,那位姑娘的腰间,戴着的便是画里的那块玉佩,想来就是相爷的心上人了。” “四千两银子的东西,进货都花了三千两,小的就卖了她四百两!小的做得好吧?” 容枝枝腰间,有一块白色的玉佩,刻了一个“枝”。 男子闻言起身,赞赏地拍了拍掌柜的头,吊儿郎当地往外走:“干得漂亮!我去相府讨赏了,回来分你一点儿!” 掌柜喜笑颜开:“谢谢东家。” 他们东家叫钱万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帮相爷打理私产,如今相爷的有钱程度,已是难以想象的了。 …… 容枝枝回来的路上,倒是想起来,被谢敏君那样一打岔,倒是没与那掌柜说明白,为什么刚好是三十七。 或许是这个数字,对于那个东家来说,比较特殊? 回到府上,刚进倚梅苑。 管家便脸色难看地进来:“大姑娘,主君请您立刻过去!” 容枝枝诧异地跟着过去。 刚进门,便传来了容太傅的呵斥:“你给我跪下!” 第一卷 第198章 世泽你这个毒男,竟谋害三妹妹! 容枝枝眉心一蹙,淡声道:“父亲,便是要罚女儿跪下,您是不是也应当将事情先说清楚?” 她自觉自己近日里,应当是没有什么把柄落到他们手中。 容太傅沉着脸道:“你还有脸问?” 这会儿,边上的王氏嗷嚎大哭起来:“枝枝,便是你近日里,与姣姣之间多有龃龉,你也不该起了谋害你妹妹的心思啊!” 容枝枝诧异地瞧着她:“您这话,我不明白!” 她几时谋害过容姣姣了? 甚至,上一回自己从相府回来之后,因着容姣姣被罚在皓月阁里头抄经书,自己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父亲叫容姣姣抄那么多遍,根本就不是短时间能抄完的。 容姣姣哭着道:“姐姐,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承认吗?都是因为你,我身上起了好多疹子。” “大夫说亏得发现得早,不然我这条命都要没了!” 容枝枝心头一跳,对方说的,莫不是先前那株珊瑚的事?那株珊瑚上面自己用了补药,容姣姣的确是会全身发热,也有可能起疹子。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又怎会如此突然地提及?这会儿疹子该早就消了。 义父的东西不该这般轻易就被察觉问题,而且珊瑚拿回去之后,她已经清理好了,是没有留下什么证据的。 想到这里,容枝枝自觉不能轻易上套,稳住了心神,不动声色地道:“你说是我害了你,可是有什么证据?” 容姣姣一脸伤心地道:“姐姐,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吗?你若是认了,好好与我道歉,到底我们姐妹一场,我说不定还能帮你与父亲求求情……” 容枝枝有些不耐烦听她瞎扯,索性上前一步,抓着容姣姣的手腕诊脉,刚刚断明白,便被王氏猛地一推。 险些摔倒在地,亏得是被朝夕给扶住了。 而王氏破口大骂:“容枝枝,你害了姣姣一回还不够,你还想再靠近她,你又是想动什么手脚?” “相爷的婚事你都已经抢去了,你日后定是比姣姣过得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非得要了她的命才甘心!” 容枝枝懒得理会王氏,沈砚书选自己,从来便与容姣姣没有半分关系,根本就没有自己抢走对方婚事这一说。 这些屁话,她听得耳朵都快生出茧子了,想必王氏多说几句,王氏自己都相信了,真的以为是自己抢了容姣姣的婚事。 她只理了理自己的裙摆,站直了,淡淡地看向容太傅:“父亲,姣姣是过敏的症状,此事与我无关。” 上次珊瑚上的补药,也不过就是叫容姣姣过分受补,并不会有半点过敏的症状。 王氏生气地道:“与你无关?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容枝枝觑了她们一眼,淡声道:“我实则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王氏:“你的意思,难道你是妹妹故意把自己弄得过敏了,特意来陷害你不成?” 容枝枝:“我没这么说,但您既然这样讲,倒也不是完全没这个可能。” 容太傅眉心一皱,开始犹豫起来。 因为他这会儿冷静下来之后,倒也觉得枝枝没理由这么做,一来枝枝素来对家里人,都没这么狠毒。 二来,她们姐妹虽然关系不好,可也都是些口角之争,应当犯不上要姣姣死的程度。 这会儿容世泽也闻讯而来,他怒发冲冠。 进门就不由分说地推了容枝枝一把:“你怎么这么恶毒?姣姣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也下得了手!” 亏得容枝枝早有防备,错开了一步。 叫容世泽推了一个空。 容枝枝看了一眼容太傅,淡声道:“父亲,我有时候实则有些奇怪,我们府上倒也算得上是高门。” “怎么一家子,不是动不动就口出秽言,便是一言不合,世泽这个做弟弟的,还能推搡姐姐。” “我们容家,当真还是这京城上得了台面的人家吗?” 容太傅听完她这番话,也是觉得面上无光。 没好气地看了王氏一眼:“母亲去世之后,这个家被你管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看世泽这个混账模样!” 便是容枝枝真的做错了,也该是做父母的管教,他一个做弟弟的,上去动手像什么话? 王氏冷不防地挨骂,心里恼火得很。 容世泽梗着脖子道:“父亲,事情是我做的,您骂我就是了,骂母亲做什么!” “我听府医说,姣姣菊花粉过敏,她从小就碰不得这东西,容枝枝也是知道的!” “可她还是下这样的毒手,她还是人吗?” 容枝枝沉眸,慢声问道:“好,你们都说是我下手,你们是有人瞧见我买菊花粉了,还是见着我去了容姣姣的院子下药了?” 王氏愤怒地道:“你还在这里装什么?不是你送去给姣姣的衣服上头动了手脚吗?” “姣姣见着你送衣服过去,还以为你当真要与她好好相处了,她心里还一喜,欢欢喜喜地穿上,没想到你竟是要下毒手!” “若不是府医发现问题及时,赶忙将衣裳换了,现在姣姣都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容姣姣眼底都是得意,原本容枝枝送来的东西,她是不打算穿的。 但是想想自己近日里总是在她跟前吃亏,这实在是叫容姣姣窝火,便想了这个主意,她就不信容枝枝能脱身。 容世泽听完,都没过脑子,扭头就骂容枝枝:“你这个心机深沉的毒妇,竟然在送给姣姣的衣服上动手脚!” 容枝枝淡声问了容姣姣一句:“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过衣服?” 容姣姣:“那绣满了蝴蝶的裙子,不是二哥请你为我做的吗?东西是二哥昨日亲自送来的,二哥定然是不会害我的,那就只能是你,你还想抵赖不成?” 容世泽听到这里,僵住了。 一时间明白过来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容姣姣…… 容姣姣也愣了,二哥这样瞧着自己做什么? 容枝枝看向容世泽:“是吗?我昨日叫你送了裙子过去?” 容世泽不说话,脸色铁青。 容太傅看着他们的神情,知道事情有蹊跷,便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是裕乐小声道:“主君,那个裙子,大姑娘不肯做,所以二公子叫奴才去外头,请最好的绣娘给三姑娘做的!” 容枝枝一脸会意:“原来如此!世泽你这个毒男,原来谋害三妹妹的竟是你!你明知她对花粉过敏,你还这么做!你是什么居心?你还是人吗?” 第一卷 第199章 三妹妹根本不值得他维护 方才他骂容枝枝的话,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偏生的,他憋屈得要命,还没脸反击什么,便生生地将一张已经燥红的脸,憋成了青紫。 王氏闻言不快地道:“容枝枝,事情都没弄清楚,你胡乱指责世泽做什么?” 容枝枝学着王氏方才说自己的:“不是世泽还能是谁?难道还能是姣姣自己害了自己,就只为了陷害世泽吗?” “二弟,可怜三妹妹一直将你当作好兄长,对你恭恭敬敬,没想到你却利用她对你的信任,在衣服上动手脚害她!你太恶毒了!” 王氏听着容枝枝学自己,气坏了,指着她道:“你,你,你……” 你了半晌,说不出来。 容姣姣脸色全白了,眼珠子飞快地转动,想着这事儿到底应当怎么办。 容枝枝也盯着她道:“三妹妹,那裙子是你二哥送去的,也是你二哥叫人出去买的,你说害你的人是谁呢?” “到底也是亲兄妹,要不你也学方才劝我的,劝劝你二哥,只要他好好给你道歉,你就为他给父亲求情!” 容姣姣心里难受得很。 因为她察觉随着容枝枝的话,二哥看自己的眼神,越发不善了。 容太傅揉着眉心,呵斥了一声:“够了!” 容枝枝只觉得可笑,方才全家人一起问责自己的时候,父亲没叫他们住口,她不过各说了他们几句,父亲就听不下去了。 她便也半分不惯着容太傅。 温声道:“是应当够了。不过父亲,您是不是应当也叫世泽跪下,也好便于您问罪?” 容太傅怎会不明白,她这是在讽刺自己,事情都没弄清楚,她一进门,自己便叫她跪下的事。 见她无差别地将所有人的讽刺了一遍,甚至还讽刺了自己心爱的夫君。 王氏恨恨地道:“有你这般同你父亲说话的吗?便是真的有什么误会,你也当知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之理,你还埋怨起你父亲了不成?” 容太傅烦躁地道:“住口!” 王氏得意地瞧着容枝枝:“听见没,你父亲叫你住口!” 却不想,容太傅沉着脸看着她:“我叫你住口!” 王氏一噎。 为了表明自己做父亲的公正,容太傅开口道:“世泽,你跪下!” 容世泽:“……” 知道自己误会了容枝枝,也不知是出于内疚还是出于别的什么,他灰头土脸地跪下了。 容太傅沉着脸道:“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世泽面无表情地道:“父亲,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初姣姣说大姐姐的绣活好,叫儿子去求大姐姐给她做裙子,大姐姐不肯答应,儿子便找外头的人做了,昨日送了过去……” 王氏忙是道:“夫君,事情还不明白吗?都怪枝枝身为姐姐,为自己的妹妹做一条裙子都不肯,才让外头那些不懂事的人,在裙子上放了菊花粉!” 容枝枝有时候都有些佩服王氏,在对方的眼里,所有不好的事情,责任便都是自己的。 转弯抹角都能说成是自己的错,或许她应当叫容错错,才能顺了王氏的心! 好在容太傅还没有糊涂透顶,没好气地看了王氏一眼:“那照你的说法,最应当怪的是姣姣!” “同为容家的女儿,当初教她们绣活的,还是同一个老师,为何她就学得不如她姐姐?” “闹出这些事,还不是因为她学艺不精?成日里就知道撒娇卖痴,还要她姐姐给她绣裙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脸!” 容姣姣听着父亲这羞辱的话,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了。 容枝枝淡声道:“倒也亏得我躲懒,并未给三妹妹做这条裙子,否则今日,我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身了。” 容太傅听着这话,想着自己一开始也差点冤枉了枝枝,更是觉得尴尬。 冰冷的眼神在容世泽和容姣姣之间,来回看。 沉着脸问道:“说吧,到底是你们谁做的?还是要我将你们和绣娘,还有你们身边的奴才,都送去衙门审问?” 无冤无仇的,他可是不相信,外头的绣娘,胆子能大到谋害他的女儿。而哪家做裙子的,会无缘无故往上头撒花粉,也不同客人说一声? 王氏吓了一跳,忙是道:“夫君,可是不能如此啊!若是真的送去衙门,世泽和姣姣的名声就完了,我们容家也成了笑话!” 容太傅冷嗤了一声:“你倒是终于有一天,也顾了一回容家的面子!” 王氏听着这话,想着自己先前的作为,还有被罚在祠堂反省的事儿,也是没脸得很。 容太傅接着盯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没想明白?” 他当然没有真的想把自己的两个孩子送去衙门,如此说也不过就是吓唬他们说真话罢了。 繁星此刻吓得站都站不稳,竟是腿脚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衙门的官老爷碍于太傅,或许是不敢对公子和姑娘动刑,可是自己区区一个丫鬟,不说实话可是一定会挨板子的啊。 繁星这般心虚的模样,再瞧瞧容姣姣脸上的恐慌,容太傅还有什么不懂的? 想来这个局是容姣姣自己做的,就是想害枝枝,而世泽还跟个傻子一样,冲进来维护,却不想最后嫌疑人是他自身! 容太傅心里窝火至极,沉着脸看向容姣姣:“容姣姣,你当真没有什么要对为父说的?” 容姣姣急得快哭了:“父亲,女儿,女儿……” 倒是这会儿,容世泽木着脸开了口:“父亲,此事跟三妹妹无关,是我的错!” “是我特意在上头撒了花粉,只是忘了妹妹是菊花过敏,将之记成了兰花,这才险些害了三妹妹,还请父亲责罚。” 容枝枝意外地看了容世泽一眼,对方对容姣姣的这份兄妹之情,还真是感天动地。 可到了此刻,又还有谁瞧不出来,容世泽这是在给容姣姣顶罪呢? 容姣姣感动地看向容世泽。 却没想到容世泽的眼神,根本就没看她,他心里难受得要命。 原来姣姣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单纯善良,相反她恶毒得很,为了陷害容枝枝,她对她自身都能下狠手,这样的三妹妹,根本就不值得他维护! 可他有什么办法?他欠了她一条命啊! 第一卷 第200章 容太傅要纳妾练小号 容太傅听了容世泽的话,眉头深深皱起,开口问了一句:“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是你做的?” 容世泽毫不犹豫地咬牙:“对,是我!” 容太傅看向容姣姣,问了一句:“你呢?你也觉得是你哥哥做的?” 容姣姣根本都不敢与容太傅对视。 她犹豫了一会儿,若是自己眼下承认是自己做的,父亲一定会打死自己的。 但自己承认了,哥哥便会对自己没那么失望,知道自己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兄长的。 容太傅冷声道:“容姣姣,我在问你话!” 容姣姣心一横,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哥哥说是他,他就……是他吧!” 她已是想明白了,容世泽那么笨,自己回头再骗骗他,说几句好听的,他不就原谅自己了吗? 可父亲真的恼了自己,把自己送去庄子都不是不可能! 上回诗会的事情,父亲对自己还不满着呢,哪里还能经得起自己再作妖? 容世泽听完了容姣姣的话,心更是冰凉如水,他也没想到,三妹妹竟然这么无情。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当初救下自己的三妹妹,和如今这个,到底是同一个人吗? 容枝枝嘲讽一笑:“看来这桩案子,已经是水落石出了,想来二弟对这个结果,一定十分满意吧?” 容世泽听完更觉得疲惫,闭上眼说不出话。 王氏今日实则也是被蒙在鼓里,当真以为是容枝枝害了自己的小女儿,眼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真相,她自己还一头雾水呢。 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好儿子,会这样疏忽。 也不相信小女儿竟然都不与自己通个气,就利用自己的担心和害怕,来对付容枝枝! 她冲着容世泽问了一句:“世泽,真的是你做的吗?你可别是给容枝枝顶罪!” “我知道你素来重情重义是个好孩子,但你千万别叫容枝枝伪善的面容给骗了,做出糊涂事来!” 容枝枝听到这里,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觉得自己真的高估王氏了,她以为所有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王氏是个例外! 她这话也说得好笑,容世泽还能为自己顶罪?他厌恶自己都快到极处了,如果说容世泽被谁伪善的面孔给骗了,那王氏怕是弄错了人。 骗了她好大儿的,是容姣姣。 王氏恶狠狠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容枝枝:“没什么,想起好笑的事情罢了。” 王氏瞠目欲裂道:“世泽都给你顶罪了,你还笑得出来!夫君,照我说,应当把枝枝送去衙门审问,姣姣和世泽是要名声的,他们都不能去!” 她话说完,便察觉到容太傅盯着她的眼神,几乎能下刀子。 那其中有厌恶、嫌弃、复杂,甚至有些恶心。 容太傅实在是没想到,恩师的女儿,竟然能蠢笨至此,果真惯子如杀子,王氏从小被惯坏,才能没脑子到这个地步。 从前他总是忙于政务,有母亲操持这个家,他竟然一直都没看出来:王氏不是不够聪明,而是蠢出了天际! 王氏被他这样的眼神伤到了,忙是道:“不不不,妾身只是一时冲动了,忘了将枝枝送去衙门,也会坏了我家的名声……” 容枝枝差点忍不住又笑了。 王氏还以为父亲只是嫌弃她这一点呢,殊不知父亲这会儿,大抵都已经想到,如果自己娶了一个聪明的夫人,所有的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容太傅已是懒得与她多说,好似多看她一眼,都会叫他难以忍受。 便是沉着脸,失望地瞧着容世泽,开口道:“既然你说是你做的,想来你也是愿意受罚了?” 容世泽:“自然,请父亲惩罚!” 他哪里不怕挨打呢?父亲的鞭子是鞭鞭到肉,每一下都能叫他皮开肉绽,可现在他不应下又能如何? 不应下,被打的就是姣姣了! 容姣姣忙是开口求情:“父亲,哥哥也是不小心的,您就不要罚他了吧,我已经不计较这件事了,我不计较了……” 说着,她眼泪直往下掉。 因为她心里明白,这一回容世泽被罚得多重,对方日后与自己的关系,便会有多生疏,她还需要容世泽帮自己一起对付容枝枝呢。 容太傅瞧着她冷笑了一声:“你不计较?方才以为是枝枝做的时候,你可是恨不得叫为父杀了她才好!” 容姣姣脸色煞白,想着自己刚来的时候,确实是说容枝枝要自己的命,叫父亲给自己一个公道,要她付出一样的代价,现下…… 容太傅没再看她。 只失望地看了容世泽一眼,开口道:“你自己好自反省,在这里跪到子时,我与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儿子不辨是非,到了这个时候还包庇容姣姣,这蠢东西真的以为是帮她吗? 这是害她罢了! 做错了事情不需要承担责任,日后就只会一错再错。 可对方作为哥哥,又有为妹妹承担一切的兄妹之情,这又叫容太傅下不了狠手,便只叫他罚跪。 王氏还想说什么。 却没想到,容太傅看了一眼王氏,率先道:“我方才也仔细想过了,你与我夫妻一场,我又与恩师师徒一场,自是不便停妻再娶。” “只是你将世泽养成这样,我看他是担不起容家的门楣,竟是这样,待我孝期满了,你帮我张罗着纳妾吧!” 王氏听完这些话,只觉得天都塌了:“夫君,你说什么?” 容太傅皱眉,淡声道:“我说得很清楚了!我膝下子嗣实在是太单薄了些,你若是贤德,早就该为我纳妾了。” 这一点,容太傅说的也是实话,这个京城像他这般年纪的一品大员,没几个家里只有一个儿子的。 “子嗣单薄,对我容家的未来极是不利。只是我从前想着,你到底是在我刚考上状元不久就嫁给我,陪我一路到如今,也很不容易,我便也无心那些。” “可你自己瞧瞧,因为你不贤,这个家一团乱,成日里不是吵架,便是叫我来为你们主持公道。” “世泽还是这样一个糊涂东西!我还能与你们说什么?我只能庆幸我还不算垂垂老矣,待孝期满了,纳了新人,还有老来得子的机会!” 容世泽白着脸道:“父亲!父亲!这都是我一人之错,您莫要这般,母亲她受不住……” 容太傅第一回在他们跟前,展现出了自己作为上位者的冷漠无情:“受不住也得受着!妾室不拘什么出身,贤德便可!” 这句“贤德便可”,更似耳光一样打在王氏脸上! 第一卷 第201章 既然纳妾,就多纳几个 “既然是纳妾,便多纳几个,总有人能给老夫生一个长了脑子的儿子!” 容太傅说完,不再管顾她的心情,拂袖大步往书房而去。 若不是出于对母亲的孝心,瞧着儿子这个没脑子的样子,他恨不能现下便纳妾,抓紧了时间,好好培养下一个儿子! 王氏看着他绝情的背影,一时间心内崩溃了,怒道:“容墨青,你真的是疯了,叫一个庶子继承家业,你不怕被人嘲笑吗?” 容太傅脚步一顿,冷淡地道:“叫人嘲笑,也比这个家败完了好!我容墨青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为的就是光耀门楣!绝不会毁在这个没脑子的东西手上!” 王氏脸一青:“我儿子怎么没脑子了?再者说了,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你如今对儿子不满意,便将责任都推在我头上,难道你这个做父亲的,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容太傅面色微动,眸中掠过沉思。 王氏本以为自己这番话,到底是说得他羞愧了,他想来是会打消那个决定! 若是年轻的时候,容太傅身边就有了妾室,有了便有了,可如今临老了,一辈子都过去了一大半,他不怕被笑话也要纳妾,这叫自己如何接受? 却没想到,容太傅竟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地道:“你说得对,我有责任!” “我从前不该一心政务,误以为王家这样大家族出身的你,一定能做好主母,教养好孩子,才在世泽的教育上多有疏失。” “他如今这个年纪了,还依旧是如此糊涂,想来是已经废了。我只能在下一个儿子身上下工夫!” “待妾室为我生了庶子,我自然是会好好教导,不会重蹈覆辙!” 话说完,他大步走了。 王氏险些没叫他这番话气死!她的儿子他没好好教养,养废了,所以容墨青就学到了教训,要好好教养其他女人的儿子是吗?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容枝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戏,举步便要离开。 王氏愤怒地瞧着她,问道:“容枝枝,你父亲如今摆明了嫡子都不要了,以后要以庶子为重,你方才怎么就不劝劝他?” “你到底是沈相看上的人,你在你父亲跟前,是说得上话的!你为什么不说?” 她绝不能接受,最后容家的家业,都是其他人生的儿子的! 容枝枝觉得她有意思得很,先前不是最恨沈相看上了自己?这会儿怎么就恨自己不借着这一点,帮他们说话了? 她不咸不淡地道:“父亲要以哪个儿子为重,与我有什么干系?” 王氏生气地道:“世泽到底与你是一母同胞,其他女人生的儿子,能与你一条心吗?” “庶子未来继承了家业,难不成你这个世泽的亲姐姐,能讨得着好?” 容枝枝讥讽一笑,瞧着他们道:“如今世泽做这个继承人,我也没讨到好啊,方才不是才险些被推了?” “容夫人是什么时候,瞧着他与我一条心过了?是在梦里吗?” “说不定将来姨娘生的弟弟,会更喜欢我这个姐姐!既如此,我维护他做什么?” 她这句话说完,容世泽难以置信地抬眼看着她。 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而且语气如此的幸灾乐祸,轻描淡写。 她已经想有别的弟弟了吗?那他算什么? 王氏气得起身就想打她。 容枝枝飞快地避开,淡声道:“今日的事情,容夫人若实在是生气,不如责怪罪魁祸首,责怪我做什么?同我有什么干系?” 容枝枝说的也是实话,做局的不是自己,叫容世泽顶罪的不是自己,她更没怂恿父亲纳妾。 怪她?真是莫名其妙! 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走的时候比容太傅还毫不留恋。 王氏没打着人,捂着自己的心口,瘫坐在地哭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你父亲真是糊涂啊,今日这事儿,一定是容枝枝做的!世泽,你为什么要给她顶罪啊!现在你父亲也怪你了……” 容世泽实在是忍不住了:“母亲,您还不明白我是在给谁顶罪吗?做这一切的人是姣姣!” 王氏泪眼朦胧地看向容姣姣,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容世泽黑着脸道:“她自己烂了心肝,想害容枝枝,也骗了您罢了!” “我不为她顶罪说是我不小心的还能怎么办?叫父亲知道她陷害亲生姐姐吗?她怕是要被打死!” 王氏看向容姣姣:“真是你?” 容姣姣瑟缩了一下,不敢作声。 王氏只觉得一阵头晕,将自己和儿子害成这样的,要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的,竟然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她不由得想起来,自己素来不待见自己的婆母,生前不止一次与自己说过,分不清鱼目与珍珠,她莫非……真的错了? 容姣姣忙是哭着道:“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 “哥哥,都怪你,那衣裙不是容枝枝做的,你为什么要骗我,最后闹成这般……” 容世泽:“呵呵。” 还怪他了! 行吧,都怪他,他也不想说什么了,早知道自己这辈子会活成这样:父亲放弃他,容枝枝开始期盼别的弟弟,妹妹怪他,心爱的未婚妻也没了…… 他真不如当年被狼咬死了算了。 看着容世泽这般冷笑,容姣姣心里也发怵:“哥哥,我就是一直紧张说错话了,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我方才在父亲面前把责任推给你,也只是想着你到底是父亲的独子,他就是生气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哪里会想到……” 哪里会想到,父亲直接打算纳妾生庶子了! 容世泽根本不想理她,因为他知道,如果是容枝枝,今日一定不会把责任都推给他。 那个女人虽然伪善,在生死关头丢下他跑了,但是明面上做的事,容枝枝从前是从来没叫自己失望过的。 容姣姣:“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母亲,您怎么也不说话,我……我害怕!” 王氏定定地看了容姣姣一会儿,最后狠狠地闭上眼,便是看错了,也疼爱了这个女儿这么多年了,她又怎么舍得下? 她只能骗自己,没有看错! 便是切齿道:“都怪容枝枝,如果她不狡辩,如果她肯承认是她害你,哪里会有这么多事?她有半分做姐姐的样子吗?” 容世泽听到这里,喉头一梗,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氏,只觉得母亲和妹妹,都陌生得很。 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真的认识过她们! 第一卷 第202章 容世泽想跟枝枝重修旧好 见着容世泽这样盯着自己,王氏不快地道:“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容世泽沉默片刻,开口道:“母亲,您有没有想过,今日的事,您该先问一下姣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或许父亲对自己失望也没错。 母亲半点责罚姣姣的意思都没有,自己顶了罪,父亲也没法责罚了,姣姣以后怕是更无法无天了! 王氏恼火地道:“有什么好问的,不都是因为容枝枝占了你妹妹的婚事,你妹妹心里不高兴,才惹出这些麻烦吗?” 容世泽闭了嘴,他不想说了。 为了这件事不满意,姣姣天天去骂容枝枝,容世泽都可以理解,可陷害姐姐,他实在是理解不了! 看着儿子一脸疲惫,仿佛要与自己离心的模样,王氏更是烦躁:“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以为你父亲要纳妾,针对的只是我吗?他首要便是针对你!” “要不是你上回在相府胡说八道,叫你父亲生气打了你一顿,只单单因着今日的事,你父亲绝不会放弃你!” 容世泽一下子火了,指着她们母女道:“是!都怪我!什么都是我的错!” “容姣姣,你给自己下药演苦肉计被拆穿,你不责怪你自己歹毒,你却怪我不该怕你失望,送你一条裙子!” “还有母亲你,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叫云雪潇气我气得要命,扬言男人死绝了,都不会嫁我!” “这些事情我说过你们吗?可你们呢?你们但凡有一点不顺心,话里话外都是我的责任,好似恨不能将我拖去砍头!” “行,我们日后各过各的,谁也别再管其他人的事!” 王氏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容世泽:“世泽,你……” 容世泽:“母亲要是没什么事,就带着姣姣回去吧,她不是过敏了吗?您得带她回去好好歇息啊!” 说着这些话,他厌恶地扫了一眼容姣姣,眼底都是讥诮。 容姣姣也是头一回见着容世泽,对自己如此不假辞色,紧张地道:“哥哥……” 容世泽:“你去休息吧,如果你觉得你做的对,你就继续做。只是想必你也看得明白,下一回就是我想给你顶罪,父亲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便是方才,父亲的眼底也都是隐忍,分明就是在考量,到底是处置自己,还是处置姣姣。 容姣姣:“哥……” 容世泽语气里已经有了不耐烦和怒火:“走!你们都走!” 若不是顾忌着面前有个人是自己的母亲,容世泽简直想说滚! 他近日里真的太惨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一直到现在,他统共不过就是说了容枝枝几句难听的话罢了。 今日是冲动了想推容枝枝,可不是也没推到? 但是他都付出了一些什么代价?又是被父亲的鞭子打得差点没了半条命,又是罚跪,还失去未婚妻没了一辈子的幸福! 而他一心维护的单纯、善良,被姐姐欺压的姣姣呢?她甚至还有闲工夫给她自己下药! 想着这些,容世泽额角的青筋都忍不住直跳! 这下便是王氏都有些吓到了,拉起容姣姣:“我们先回去,让你哥哥冷静一下!” 容姣姣:“是,母亲!” 王氏临走还不放心,瞧着容世泽说了一句:“你也勿要冲动,到底我们才是一体的,等你清醒下来了,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办,总不能叫这个家将来当真被庶子占了去!” 容世泽没理她。 等他清醒了再商量?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几个时候,比现在更加清醒! 真正不清醒的人是谁?是他的母亲! 王氏见他不理自己,也不再多说,带着容姣姣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容姣姣不放心地问王氏:“母亲,哥哥该不会以后,又与我们生疏了吧?” 王氏想了想,从前容世泽便是与她们母女生疏,心里只有容枝枝这个姐姐,她才依了姣姣的意思,让世泽当真以为,当初是姣姣把他救回来的。 才将世泽拉到她们这边来! 听了容姣姣的话,王氏摇摇头:“他应当就是一时气头上罢了,说来,都是那个云雪潇不识抬举,叫我儿为此怨恨上了我!” 说着,她眼底掠过一丝算计。 …… 而还在罚跪的容世泽那边。 裕乐站在边上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因为知晓公子眼下正是冒火呢! 却是容世泽先主动问了一句:“裕乐,你觉得过去的那些年,是谁对我好一些?” 裕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出心里话:“除了您遇见狼那一回的事之外,一直是大姑娘对您最好。” “您忘了?小时候便是有什么好东西,大姑娘都是先紧着您的!” 容世泽沉眸,他总是觉得,容枝枝后头对自己的好,都只是因为愧疚罢了。 可如今想想,当真只是愧疚吗?发生那件事情之前,姐姐对自己也是很好的。 裕乐大着胆子道:“其实有时候,奴才也觉得,您对大姑娘是不是有点过分,只是奴才也知道您有心结,所以一直不曾多言。” 而他既然是主子身边的奴才,自然也要与主子一条心,所以对容枝枝也是不假辞色。 容世泽没回这句,是,他是一直有心结。 他从前有多爱重大姐姐,那件事情之后就有多恨她,他有一种自己被最在乎的人背叛的痛楚。 更别说她的自私自利,还害死了小时候也对他很好的南栀姐姐。 许多时候他维护姣姣,真的只是维护姣姣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不是如此!他更多的是泄愤,发泄压在他心中多年的心痛与怒火。 半晌,容世泽忽然说了一句:“你说,如果我给她道歉,她会原谅我吗?” 裕乐一愣:“啊?” 容世泽也觉得这话说出来,面子挂不住。 便立刻一骨碌地道:“我是说今天的事!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弄错了,不由分说地骂她,推她……” 他心里矛盾又痛苦,他真的很想跟姐姐重修旧好!他真的很怀念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玩闹的时光,可他们中间的那个坎,他过得去吗? 第一卷 第203章 齐家被抄家了! 裕乐看着自家公子痛苦的神情,搜肠刮肚了半晌,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对方。 因为他想如果遇到这些事情的人是他自己,他大抵也会十分犹疑。 迟疑了半晌之后,裕乐道:“公子,有句话您说的没错,至少今日的事情,是您冲动了一些。” “奴才以为,其他的事情,您若是暂且想不明白,便先放着不要想,只这一件事,还是与大姑娘先道个歉,您说呢?” 如此,也算是能勉强缓和了双方的关系。 容世泽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行,那就先这样吧,我过几个日找个合适的机会!” 他绝对不是已经原谅容枝枝了,他只单单是觉得自己今日做得不对罢了,对,就是如此! 裕乐看着公子的神情,在心里默默地琢磨,看来自己日后对大姑娘,还是客气点吧。 …… 容枝枝离开之后,王氏母子三人吵架的消息,自然也很快地有人传入了她耳中。 朝夕一脸解气地道:“可算是叫他们翻了一回脸!” “就是夫人这人,实在是有些奇怪,明明今日罪魁祸首是三姑娘,她却说都没说三姑娘一句。” “连二公子都被夫人骂了,三姑娘却是一点事没有!” 容枝枝想了想,没忍住笑了:“王氏虽然疼爱容姣姣,但她素来将儿子看得比女儿重要,今日却骂世泽,这说明什么?” 朝夕:“说明夫人已经入了魔,被三姑娘下了降头?” 容枝枝“噗”了一声,敲了一下她的头:“这反而说明,王氏内心里,已经开始不认可容姣姣了!” “可是她不想承认自己过去都是错的,所以强压着那些念头,依旧维护着容姣姣!” 要说王氏心里一点都不怪容姣姣吗?那是不可能的! 可爱护了半辈子的女儿,王氏想起自己过去那些年的付出和心血,一时半会哪里舍得下? 朝夕听说王氏开始不认可三姑娘,眼前都亮了,对王氏和容姣姣决裂的那一天,感到万分期待。 玉嬷嬷这会儿进来,开口禀报:“姑娘,夫人出了祠堂,一直没见着赵婆子,便遣人去赵婆子的娘家问。” “也没找到之后,她便派了张彪暗中去寻赵婆子了。” 容枝枝听了,很是满意:“劳烦嬷嬷你将张彪找她的事,告诉赵婆子,想来她会更快地做出选择!” 接着,容枝枝还交代了几句。 玉嬷嬷听完便道:“老奴明白了!” 容枝枝:“小心些,莫要叫王氏的人,发现你的行踪。” 玉嬷嬷笑道:“老奴明白的!夫人如今也未曾怀疑到我们身上,因着您沉得住气,夫人自是想不出我们要抓赵婆子的理由。” “且她近日里焦头烂额了,哪里顾得上老奴这个从前就叫她看不顺眼的奴才?” 容枝枝点了点头。 …… 赵婆子听完了玉嬷嬷的话,吓得脸都白了。 玉嬷嬷面无表情地道:“想来你也知道,为什么你跑了,夫人没有大张旗鼓地下令抓逃奴,而是叫张彪私下找你。” “大张旗鼓的抓你,自然是怕你狗急跳墙,直接将夫人做过的不体面的事情,都说出去。” “而张彪是什么人,素来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一点你应当清楚吧?” 每个府上总是免不得有些不便传到外头的事,张彪这样的人,在府上负责的便是私下将那些签了死契,又有出卖主子风险的人处理掉。 赵婆子自然也清楚这些的。 她脸色发白:“你是骗我的吧?夫人怎么会对我这么无情?我可是跟了她几十年啊!” 玉嬷嬷:“姑娘还说了,你若是不相信,这几日我便会找机会,叫人暗中带你出去瞧瞧,是不是张彪在到处找你!” 玉嬷嬷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 赵婆子见她这样笃定,腿脚一软,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她真的出卖夫人? 可夫人真的想要她的命了,对她这般无情无义,难道她还要继续为夫人效忠吗? 而且,她就是不顾自己,也不能不顾弟弟啊,大姑娘可是答应了,会帮自己把弟弟的事情平了! 赵婆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只要让她瞧见,当真是张彪在找她……夫人就怪不得她了! …… 容枝枝耐心地等着赵婆子,容府因为守孝,还有近日里所有人心情都不快的事,小年夜没有庆祝。 甚至都没凑在一起用饭。 容太傅一副不想见着王氏的模样,近日里吃住都在书房,不准王氏去打扰。 这一切叫王氏心如刀割,从守孝开始,他们虽然没有同房歇息,可她每日都是能去书房见夫君几回,用饭也是在一处的。 现在见不着人,她心里更乱!这是要如何给自己说情呢? 如今的容枝枝,自然也不在乎王氏的痛楚,在王氏第三次于容太傅的书房前,吃了闭门羹之后。 便来寻过容枝枝的麻烦。 容枝枝早已不想听她说那些难听的话,在王氏开口之前,便率先道:“容夫人过来寻我,莫不是想我帮父亲看看妾室的人选?” “其实这京城有几个小官家的姑娘,我瞧着都是极好的,虽然是庶出,可个个贤德,想来父亲一定很是满意。” 寻常的官家姑娘,是不乐意做妾室的,但是做手握实权、当朝一品大员的妾室,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多的是人乐意。 王氏听到这里,脸色一白,容枝枝这个孽障,当真是知道用什么话来刺自己最痛。 容枝枝还接着道:“夫人盯着我做什么?难道你过来不是为了这事?那夫人说明来意吧,我便数着,夫人有多少句话说得我不顺心,我便给父亲推举多少位姨娘。” 王氏听完,哪里还敢说什么,气得扭头而去! 那之后便消停了好几日。 容枝枝也是乐得清净。 这一日,容枝枝端详着自己买回来的扇子,扇面上的修竹,她已经画好,墨迹也已经晾干。 但是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是不是犯了一个错误,这大冬天的,相爷要扇子做什么?当时买东西,怎没想到这一处? 正是苦恼,朝雾带着笑进来:“姑娘,玉曼华和齐家的案子终于判了,齐家被抄家了!” 朝夕忙是问道:“那玉曼华呢?” 第一卷 第204章 枝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的 与姑娘不一样,姑娘在覃氏身亡、玉曼华被抓,其二皇兄还死了之后,与他们之间的账,便当作是清算完了。 可朝夕却还是恨玉曼华得很,这个小贱人,在齐家的时候,就害得她家姑娘被齐子赋推得磕破了头。 入狱之后竟然还都是不消停,居然还自己落了孩子,陷害他们家姑娘,虽然事情对她家姑娘是没什么影响,但朝夕就是气! 朝雾道:“如今快新年了,陛下想来也不想惹这份晦气,便判了玉曼华明年秋后处决!” 朝夕扶掌道:“这才是真的大快人心!姑娘,您说呢?” 容枝枝淡淡道:“他们是好是坏,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早就与我无关了,只要他们莫要再来恶心我便是。” 覃氏死了,齐家败了,玉曼华复国的梦想毁了,她对他们的复仇,便已经完成。 朝夕道:“那玉曼华死了不就更好了,日后想恶心您,都只能靠阴魂了!” 朝雾都有些头疼:“朝夕,你好端端说这样吓人的话做什么?你仔细别吓着了姑娘!” 朝夕吐舌:“姑娘才不怕呢!” 容枝枝确实不怕,她淡声道:“我行得正,坐得端,本就是她们先对不住我,莫说是她了,就是覃氏的阴魂夜夜来寻我,我也半点不惧。” 甚至,若是对方敢出现,容枝枝就敢找道士给覃氏镇魂! 当初齐子贤打算用在祖母坟前的手段,用在覃氏身上也不是不行。 朝雾道:“是奴婢太谨慎了,忘了姑娘不是胆小之辈。” 虽然知道姑娘恐怕并不在意,但朝雾还是把消息都说完:“齐子赋身上那六品的官职,也是已经被免了!” “被抄家之后,侯府的宅院也被查封,他们一大家子都被赶出了家门,所有的银钱也都被官府收走。” “齐家人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无处可去!” “对了,他们就连锦衣华服,都没能穿着出门,龙行卫的人亲自去查抄的时候,只给他们那些个主子留了些粗布衣衫。” “此番一家人站在外头,穿着仆人们的衣服,竟是都分不清楚谁是仆人了!” 朝夕呸了一声:“报应!若不是要在姑娘身边当差,奴婢都想出去瞧瞧热闹。” “不对,去不得!若是叫人瞧见奴婢了,说不定还以为是姑娘您幸灾乐祸,叫奴婢去的,如此对您的名声不好。” 容枝枝笑笑:“你倒是难得机灵了一回!” 虽然说齐家人怎么样,与她没关系了,但是齐家倒霉,说一点都不高兴,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何尝不想同义父一样,幸灾乐祸的时候,就放个烟花庆祝? 只是人在世家,身不由己,总得顾及父亲和容家其他姑娘的名声。 …… 齐家大门口,寒风瑟瑟。 大门上贴着封条,那个齐府牌匾,也被摘了下来。 想着短短一段时间,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门口信阳侯府的牌匾,变成了齐府,最后干脆没有了,而他们一家在门外“纳凉”受冻。 齐允一时间热了眼:“当初父亲将爵位传给我的时候,便说了不指望我如何将齐家发扬光大,只希望能守住家里这百年的荣耀便可,如今都没有,什么都没了……” 齐子赋也难得有些内疚:“父亲……都怪儿子!怪儿子太过自信,竟是被玉曼华骗了……” 齐允看他一眼:“你的错只是自信吗?还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分不清局势!” “我有时候甚至都怀疑,在昭国的功劳不是你立的,你该不会冒领了别人的功劳吧!” 齐子赋的脸色青白一阵,男子总是在意自己是否能得到父亲的认可,他也不例外。 听对方这么说,他也是难受:“父亲,我那当真只是一时糊涂……” 现在时过境迁,莫说旁人不能理解自己了,就连齐子赋自己都不能理解前段时间的自己,怎么就如同鬼迷日眼了一般! 齐语嫣道:“好了,别吵了,现下说这些也没用了,还是想想之后怎么办吧!” 齐允也不再说了,因为他知道那件事情,自己其实也是有责任的,若是自己当初在宫宴上,坚定地站在枝枝这边,想来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齐子贤更是冻得打了几个喷嚏:“哥,我好冷!” 信阳侯府从前即便富贵不比其他侯府,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齐子贤从小到大就没在生活上吃过什么苦,这是他第一回感受到什么叫冻得浑身哆嗦。 齐子赋其实很想说他也冷。 可是今日齐家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也不敢诉苦。 只好安慰众人:“大家也不要丧气,亏得我们齐家祖上有功勋,加上先前我立功了。” “陛下没有要我们的命,也没有让府上的人落入奴籍,更没有禁止齐家人重新考科举。” “只要我们一起挺过了这一关,日后我们齐家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齐子贤:“阿嚏!哥,什么时候东山再起的事情,咱们先别说,咱们还是先说说今天晚上我们睡哪儿?” “还有,我好饿,这会儿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个铜板,我们今日午饭吃什么?” 他眼下只想吃点真实的饭,不想吃哥哥凭空画的饼。 这话将齐子赋给问住了。 三文钱难倒英雄汉,这是他第一回感受到。 却是齐语嫣眼前一亮:“哥哥,我想起来容枝枝先前,不是在京城有几个院子吗?” “我们家附近就有一个是她名下的,不如我们先过去住几天,等哥哥你东山再起了,我们再搬出来?” 齐子赋脸都青了:“你在胡说什么?” 他要脸!他才不会去容枝枝的院子借住,如此只会叫她更瞧不起他。 齐子贤道:“哥,姐姐也没说错啊!不然我们还能去哪儿呢?我们一家人若是真的冻死、饿死了,嫂嫂脸上也没光啊!” “我们还是赶紧住进去,叫嫂嫂派人给我们送些吃的吧!” “你就算不顾及你自己和我们,你也要顾及父亲吧?父亲这么大的年纪,若是在外头冻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齐子赋仔细想了想,叹了一口气:“也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枝枝素来善良,想来也是不会这样狠心,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的!” 第一卷 第205章 送齐家人住牢房、吃牢饭 只是说完这话之后,他心里还是有些迟疑,男人是要面子的,他尤甚。 又看了一眼齐允,问道:“父亲,您觉得呢?” 齐允考虑了片刻,开口道:“那就这么着吧!” 他倒也知道,过去住容枝枝的宅子,会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只是如果他们住过去了,儿子与枝枝不就又有机会见面了? 说不定两个人再相处几回,便和好了呢? 齐家人商量好了,便浩浩荡荡往容枝枝的院子去。 …… 这便令齐家被处置的消息,还没过去多久。 看守着别院的奴才,便慌慌张张地来了倚梅苑:“姑娘,不好了,齐家人都去了您的院子。” “他们人多,奴才们就两个,愣是没守住,还被他们打了一顿!” 平日里那些个空院子,自然是不会许多人在那守着的,一个院子至多不过两个护院。 而齐家虽然被抄家,朝廷并没有没收他们的奴才,齐子赋虽然遣散了大部分的奴才,但他们身边还有几个忠仆,两个护院哪里是对手? 容枝枝愣了一下,先是问:“你们伤势如何?” 那奴才感激地道:“都没什么大碍,他们也没敢下死手,奴才过来报信,还有一人在应付他们!” 容枝枝松了一口气,才问道:“他们去我的院子做什么?” 那奴才都为齐家的不要脸惊呆了:“齐家人说,您从前是他们家的人,一日是便一辈子都是,您收留他们是您应当做的。” 齐家有人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她不觉得奇怪,只是齐子赋素来好面子得很。 那是一个便是有人给他一碗软饭,他也是要挺直了腰板硬吃的人。 先前对方都说了,要东山再起之后,再来找自己,如今这是…… 她问道:“齐子赋呢?他说什么没?” 奴才道:“前姑爷瞧着有些尴尬,说他也不是为了自己,他是担心他父亲的身体,不能风餐露宿……” 朝夕气得鼻子都歪了:“他父亲不能风餐露宿,关我们家姑娘什么事?真是好不要脸!” 容枝枝的眼底也都是讥诮,原来人被逼到了极处,便是齐子赋那样自诩有自尊的人,也是能放下颜面的。 这奴才还忍不住说了一句:“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他们进去之后,齐家姐弟还吩咐奴才给他们准备饭菜,说他们饿了!” 朝夕气得拳头都紧了:“他们还当真将自己当作主子了?” 还在他们家姑娘的院子里,颐指气使,打算叫他们家姑娘养着了?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只能说庆幸自己的运气还没有差到底,齐家虽然是闹到了自己的院子去了,可好歹没正好去关押赵婆子的那个院子。 不然这会儿,才是真的麻烦了。 那奴才小心地看了一眼容枝枝,颤巍巍地问道:“姑娘,此事……如何办?” 他们没守住院子,本能就是失职,这会儿还得姑娘出主意,他自然是心虚的。 容枝枝淡然起身:“他们既然想要我为他们解决风餐露宿的问题,我自也不是冷酷无情之辈。” 朝夕一急,还当容枝枝是真的要让他们在姑娘的院子住着。 没想到,容枝枝吩咐了朝雾几句话,朝雾听了容枝枝的吩咐,立刻出去办事了。 朝夕捂着嘴笑了,还得是他们家姑娘,下手是够狠的。 容枝枝道:“走吧,我这个事主,如何也得亲自去一趟别院。” …… 容枝枝到别院的时候,里头正是闹哄哄的。 齐子贤正在与她院子里头的奴才争执:“我叫你去买吃的,你没听到?” 小厮:“齐小公子,我可不是你们齐家的奴才,我家姑娘都没答应你们在这里住,我去给您买什么吃的?” 齐子贤:“便是现在没答应,一会儿也会答应的!你到底懂不懂事?你这样没有眼力见,日后如何成为主子身边得用的奴才?” 那小厮听着就没忍住翻个白眼,这种眼力见他是真不敢有。 而齐家人这会儿也瞧见容枝枝了。 齐子贤眼前一亮,立刻道:“你看,你家主子这不就来了吗?哥,嫂子心里还是有你的,听说我们落难了,便立刻过来关心了!” 齐子赋来了之后,心里就一直很尴尬,这会儿听齐子贤这样一说,内心陡然生出了一丝期待和温暖来。 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缓步而来的倩影。 清了清嗓子:“枝枝,你来了?”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瞧着他:“你们占了我的院子,我作为主人,过来看看情状,很奇怪?” 齐子赋的面上,当即就觉得挂不住。 齐子贤忙是道:“嫂嫂,你想想,我们若是流落街头,外头人定是会说你无情无义的,这般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啊,你说是不是?哥哥其实也是为了你的声誉!” 容枝枝讥讽一笑:“你的意思是,我还应当感谢你们打了我的奴才,强占我的院子了?” 齐子贤:“嫂嫂,话可是不能这么说,实则……” 容枝枝哪里不知道,齐子贤这个人,读了几天书,一肚子都是歪理邪说? 懒得理会他,只看向齐子赋:“你不是说,你们齐家这一回出事,不打算靠我的吗?这话你才放了几日,便腆着脸带着一家人来找我了?” 这话便是容枝枝搬回容家当日,齐子赋自己说的。 她眼下这样问,无异于就是在问齐子赋:怎么?你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当屁放了?你是真不要脸了? 齐子赋尴尬地道:“枝枝,我也是看父亲……” 容枝枝打断道:“那是你的父亲,同我有什么干系?” 齐子赋难以置信地道:“枝枝,你怎么这样无情?若是你们容家落难了,我是一定会收容你们的!” 容枝枝讥讽一笑:“就不劳你们收容了,我们容家落难不了。不过你喜欢收容人的事,我确也知晓,你若不是收容了落难的玉曼华,你们也不会有今天!” 齐子赋听完,难堪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试图解释:“枝枝,当初我真是一时糊涂,男人哪里有不犯错的?你就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沈相说要娶她了,齐子赋实在是害怕得很,怕永远失去她。 容枝枝都懒得理他,他自己不做人,说是因为男人都犯错,也不知道普天之下,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乐意被他这样代表。 见她不出声,齐家人还以为说服她了。 齐子贤忙是道:“嫂嫂,我们真的饿了,你便是对兄长有气,也晚些再说吧,先给我们准备饭菜可好?” 容枝枝淡淡道:“我给你们准备饭菜了,已经在路上了。” 齐子贤眼前一亮,搓手道:“多谢嫂嫂,我就知道嫂嫂您面冷心热,嘴上虽然说得不好听,但决计是不会真的放着我们不管的!” 容枝枝不紧不慢地道:“先别急着谢,我怕你一会儿谢不出来了。” 齐子贤:“这有什么谢不出来的?嫂嫂是担心买的饭菜,我们不爱吃吗?不会的!” “我相信嫂嫂,你从前执掌中馈的时候,对我们一家人的口味,是了如指掌的!” 齐语嫣也急忙道:“是啊,是啊,嫂嫂你看我这衣服也不符合我的身份!” “龙行司的人太过分了,竟叫我们穿奴才们的粗布衣裳,你一会儿还是给我再安排一身衣服吧!” 容枝枝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好啊!” 齐语嫣当即便得意上了,这容枝枝嘴上总是说得那样强硬,心里还不是放不下她哥哥? 这不,他们求什么,容枝枝便给什么,本就是他们家的一条狗,就是跑出了齐家,还不是得冲着他们摇尾巴? 齐允更是高兴地道:“好好好,老夫还怕枝枝你还在置气,如今见你这般,老夫也算是放心了!你与子赋是天作之合,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呢?” 他话刚说完。 便见着府衙的人,带着一大伙衙役过来了,府衙的府君还是亲自来的,问道:“是县主遣人报案吗?” 齐允一愣,忙是道:“什么县主遣人报案?没有啊,是不是有什么误……” “误会”两个字还没说完。 容枝枝便打断了他:“是本县主!王大人,他们一家擅闯民宅,还打伤了本县主护院的奴才,还请您秉公执法,将他们都抓走!” 齐子赋懵了:“枝枝?” 他这般一叫,容枝枝还仿佛被提醒了一般。 接着对府君道:“大人,他们说没地方住,想来您给他们安排几间牢房,他们也是感激的,至少日后不必风餐露宿了。” “对了,他们还饿了,相信您是会给他们准备牢饭的,如此,本县主也能放心了!” 第一卷 第206章 给齐语嫣换上囚衣! 齐允人都懵了:“枝枝,你这是在说什么?你莫要说气话啊,这事儿可不是能开玩笑的!” 他们怎么能坐牢呢? 容枝枝淡淡道:“谁与你们开玩笑了?你们日后最好是称呼我为县主,若是再这般直呼本县主名讳,本县主不介意教教你们规矩和尊卑!” 齐允:“你……” 看着容枝枝冰冷的脸色,他才终于明白,怕是他们一家从一开始,就会错意了,容枝枝根本就没打算收容他们。 府君讽刺的眼神,往齐允和齐子赋的身上看。 不管如何说,齐家人也曾经是做了侯爷、做了官的人,如此寡义鲜耻,将县主害得声名扫地,还好意思闹这儿来? 两个人都被这样的眼神刺激到了,一时间竟都没脸开口。 却是齐语嫣气呼呼地道:“容枝枝,你这个贱皮子!我们来住你的院子,是给你面子,你给脸不要脸是吧?” 容枝枝回身便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响。 打得所有人都愣住。 容枝枝眼神冰冷地瞧着她:“想来是我从前给你太多脸了,若是早些扇你几回,想来你也说不出这样烂嘴的话!” 齐语嫣反应过来之后,气坏了,便要冲过去与容枝枝厮打。 容枝枝带着的护卫和府衙的府君,自然都是不会让她得逞。 府君立刻道:“胆敢对县主不敬,将她拿下!” 衙役立刻擒住了齐语嫣。 齐语嫣还想骂什么。 容枝枝看向那府君:“王大人,她对本县主不敬,也请您一会儿一并处置了!” 府君:“下官领命!对县主不敬,轻则杖四十,重则判刑、流放,她辱骂县主,四十板子是逃不掉的。” 容枝枝满意点头。 看向一脸不服气的齐语嫣:“你若是还想骂,也可畅所欲言。只是你若是又骂出来了,王大人应当不介意再多打你四十大板!” 齐语嫣一瞬便老实了。 四十板子下去,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何况再加四十了。 她也再不敢想动手的事了,若是动手,自己的责罚被“升华”成了流放,可如何是好? 见她安静下来。 容枝枝还对府君道:“本县主倒也想起来了,她先前说身上的粗布衣衫,已是配不上她了,本县主也答应了给她换衣裳。” “一会儿到了狱中,还请王大人务必快为齐语嫣换上囚衣。囚衣会与她辱骂县主、擅闯他人宅院的言行更相配!” 齐语嫣听完气得脸都绿了,她想换的是囚衣吗? 她想换的是锦绣华服! 府君听完,半分犹豫都没有,点点头道:“县主放心,这都是应当安排的,下官不会有疏漏!” 坐牢的人不穿囚衣像话吗? 这不是踩他这个府衙府君的脸面?他第一个不同意! 容枝枝颔首,轻声道:“大人您这样说,本县主便放心了!” 府君呵斥一声,道:“将这些不法之徒都拿下!” 衙役立刻上去动手。 齐允忙是道:“王大人,这其间有误会!我们与枝……县主是一家人!” 他已经不敢直呼容枝枝的名讳了,他害怕也被打四十大板,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挨过板子,那种痛楚和羞辱,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他近日里已经承受太多了! 府君没好气地道:“你们在讲什么笑话?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县主已经与你儿子和离了?” 还一家人?真是能胡咧咧! 同为相爷的门生,县衙府君王元林,早就已经清楚,县主将来就是自己的师母。 申鹤张罗写的求婚三百策,王元林就贡献了自己“微薄”的力量,写了足足五十三策在里头! 若县主最后还是齐家人,那辛苦想策论的自己算什么?算笑话吗? 越想越气的府君,还接着道:“什么叫和离你们清楚吗?要本官将和离二字的释义,详细解释给你们听吗?” 其实,在县主府上的奴才去报案之前,相爷便已经听说齐家人往这儿来了,遣王元林过来处理。 王元林也是出门的时候遇见的朝雾,若非事关师母,他岂会亲自前来? 这事儿丢给普通衙役就能做! 齐允脸微白,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侯爷的人,他哪里会看出来,府君对自己的敌意和不喜? 如此,对方是不可能站在他们这边了! 容枝枝也看出王大人说话的时候,明显带了几分私人感情,兀地想起来,对方好似也是沈相的门生。 是沈砚书第一年主持科举的进士榜第九名,她眼底没忍住笑。 开口道:“本县主的两名护卫,也被他们打伤。他们刚被抄家,是没银子赔偿的,便请王大人叫他们写下欠条,相信早晚能还得起!” 府君点头:“县主的要求合情合理!你们是写欠条,还是多判半年?” 大齐律,打人寻衅判半年起,但如果愿意给予足够的赔偿,能够不判刑或少判刑。 齐子赋看向容枝枝,咬牙半晌,才改了称呼:“县主,你当真这般不容情面?” 容枝枝冷笑道:“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便是过去那三年,给了你们齐家人太多情面!” 府君:“县主说得好!” 见着县主一点要与齐家人和解的意思都没有,府君十分为恩相感到放心!前夫哥没有机会,那胜利便属于恩相。 见着他跟捧哏似的,齐子赋看了那府君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盯着府君道:“王大人,是相爷要你为难我们吗?” 王元林乐了:“你这话说得逗趣得很,不是你们自己犯事吗?本官不过是秉公办理罢了!” “我们大齐律典上,明明白白写了,擅闯他人宅院,鞭二十,徒三个月!” “你们闯的还是县主的宅院,得鞭四十!这些同相爷有什么干系?” “相爷都不必做什么,你们就能给自己找牢坐、找牢饭吃、找鞭子受,还怪相爷了?” 齐子赋说不出话。 他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那会儿,就不该听弟弟妹妹的,直接闯进来,应当至少先去容家问问枝枝的意思再说。 也不会闹成这样! 容枝枝淡声道:“好了,本县主和王大人都很忙,你们快些写欠条,赶紧去服刑吧!” 齐子赋咬着牙,闭了眼:“拿纸笔吧!” 他这辈子是真的没这么丢人过,被人赶出去不算,还要落下一张欠条在这里。 容枝枝可不管他是如何心境。 瞧了一眼护院,那护院立刻在院子里头取出了纸笔,寻常院子虽然空着,但是床和纸笔都是有的。 齐子贤恼火地道:“县主,这院子您本来就空着,便是给我们住几日又如何了?就真的非得这么闹吗?” 容枝枝微笑道:“这院子我便是一把火烧了,也不会给你们住!” 府君就是喜欢听容枝枝要同齐家划清界限的话,眼下便立刻捧哏:“县主办事干净利落,真不愧是女中豪杰!” 容枝枝眉心跳了一下,她发现沈砚书身边,可都是一些有意思的人,想来日后若是真的嫁给对方,生活也是不会无趣了。 齐子赋白着脸:“你竟然这么恨我!” 容枝枝淡淡道:“说不上恨你了,只是绝不会帮你罢了。” 齐子赋写完了欠条,只是在多少两银子那里空着,忍着屈辱问了一句:“你们要多少银子?” 容枝枝看向那两名护院。 两个对视一眼,开口道:“二十两,共给二十两银子就行了!” 二十两银子,是他们两人一年多的工钱了,他们也不过就是一点皮肉伤,觉得自己已经十分狮子大开口了。 容枝枝:“那就依他们的意思写吧。” 齐子赋写下了二十两之后,脸色更是难看了,想他从前可是侯府的世子,如今给人写个欠条不说,竟然只有二十两! 这欠条若是叫外人看见,知道自己二十两都拿不出来,他这辈子再也抬不起头了! 容枝枝哪里会管他抬不抬得起头。 接过了欠条,递给了他们二人,接着对府君道:“劳烦大人了!” 府君笑呵呵地道:“不劳烦,维护这个京城的治安,本就是下官应当做的!” 接着,衙役便将齐家人都捆了,齐子赋坐在轮椅上,便直接把人捆轮椅上,看起来好不滑稽。 齐家人本已经觉得十分丢人现眼。 容枝枝这会儿也故意讲给他们听一般,吩咐朝夕:“找人将这个院子给卖了吧,虽然是祖母留给我的,但沾了这家人的晦气,想来祖母也是不喜!” 朝夕故意大声道:“是!” 齐子赋更难受地看了容枝枝一眼,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话来,可偏偏对方提起了她祖母,容老太君。 想着那是母亲故意害死的,他心里到底也觉得内疚,说不出什么话来。 齐子贤却恨毒了,瞧着容枝枝道:“我先前还叫你一声嫂嫂,看来你是真的不配!” “你今日这样对我们,来日你就是求着我哥哥多看你一眼,我们家也是不会同意的了!” 容枝枝微笑道:“你也不必如此多心……” 冷不防想起云雪潇的话,她借用过来:“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再嫁给你哥哥!” 齐子贤被堵了嘴,拖了出去。 在门外站了半晌的沈砚书,薄唇到底是扬了起来。 乘风双手抱臂站在相爷后头,啧……听说县主来见齐家人了,即便知道县主已经报官了,相爷还是担心她对齐子赋余情未了。 亲自过来了! 容枝枝一出来,瞧见了沈砚书,愣了一下:“相爷如何来了?” 沈砚书轻咳一声,抿着薄唇,俊脸淡漠:“路过,正好见着你的马车。” 站在他身后的乘风,开始对容枝枝挤眉弄眼:别听相爷胡说,他就是怕前夫哥死灰复燃,稳不住了,来偷听的! 第一卷 第207章 你清高!大家一起坐牢行了吧? 见着乘风的表情,实在是有趣,容枝枝当然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这样一看。 沈砚书也狐疑地回头,乘风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自家主子,且还有武功在身,反应很快,自是立刻便整肃了神情。 所以沈砚书只对上了他微笑的脸,并无什么特殊的表情。 容枝枝心里猜到了什么,忍了忍笑没出声。 王元林一出来,就瞧见了自家相爷,他哪里会不知道对方的来意?其实在他们这些门生的眼里,相爷最是风光霁月,最是完美。 容枝枝再好,也到底是个和离妇,众人心里多少是觉得配不上相爷的。 不过见着相爷这样上心…… 那自然便是相爷高兴便好,总不能叫他们眼睁睁瞧着,相爷一辈子当孤家寡人吧? 王元林拱手道:“下官见过相爷,案子已经办好了!” 齐允连忙给全家求情:“相爷,此事当真是个误会,还请您帮忙说说情,高抬贵手!” 齐子赋偏头以一种警告的语气道:“父亲,够了!我们不求人!” 他想了想过去的一段时间,他们齐家丢掉爵位、父亲被安排在宫门口挨训、自己磕得头破血流地认错、甚至包括他们今日被抄家,都是沈砚书下令! 要说对方对他们家一点私人恩怨都没有,打死齐子赋都是不信,说不定王元林都是奉了沈砚书的命来的! 既如此,求情不过是更丢他们家的脸罢了。 齐允听完却差点没气死! 不求人?行行行,你清高!大家一起坐牢行了吧? 接着齐家人便被带走了。 容枝枝一礼道:“那相爷,我先回去了。” 沈砚书薄唇一抿,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他们每次见面,恨不能都是正事处理完了她就要走,仿佛一句多的话没有。 他正犹疑着如何开口挽留,甚至想着,若是挽留,会不会引起反感…… 便见容枝枝蹙眉瞧着他:“相爷?” 怎么不说话? 倒是乘风当机立断一些:“县主,前面恰好有一片梅林,花开得正艳,您与相爷来都来了,不如一同过去走走,赏赏花?” 容枝枝问了沈砚书一句:“相爷今日忙不忙?” 乘风心道,从我家相爷打算追妻,近日里真正忙的那个人,是宫里的陛下。 对方都不晓得抱怨了几回了。 沈砚书一声轻咳,淡声道:“若县主有兴趣,本相可以相陪。” 容枝枝觉得他这意思,是不是有些勉强? 于是道:“如果相爷忙,不如还是算了……” 沈砚书:“不忙,走吧。” 说完这四个字,生怕容枝枝拒绝一般,便往梅林那边走了。 容枝枝:“……” 难怪众人都说相爷这个人难以揣度,她自诩聪明,却是连人家到底想不想逛梅林都品不出来。 他腿长,走了几步,大抵也意识到容枝枝没跟上。 便缓下了步子等她。 容枝枝跟上之后,瞧着他凤眸有笑,好似心情还不错,她也放松许多,意识到自己与他相处了几回之后,倒是没有最初那样怕他了。 沈砚书试图与心上人闲聊两句。 但他绝望又意外地发现一件事:只要他愿意,平日里与谁,他都能侃侃而谈,可容枝枝在一处,心里又焦躁又局促。 好似什么话题都想与她说,但什么话题都不敢说。 担心不合时宜,担心她不感兴趣,担心她觉得他这人无聊…… 最后,他竟是绞尽脑汁一般,挤出了一句:“今日的天,真冷。” 乘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道,相爷您说这种话,还不如干脆别说呢,他是真的服了! 容枝枝顿了一下,问道:“那相爷可要先回去?” 沈砚书:“……那倒也不必。” 他心里也是有些懊恼,怎么就说到天冷了呢?或许他应当说今日真暖和? 倒是乘风笑着帮忙破局:“县主与我们相爷极少见面,可有什么好奇的事儿,想问问我们相爷?” 指望相爷这个没用的模样,这天是很难聊了。 他也是服了,以前也不知道相爷与心上人相处,能是这样的“一等废物”啊。 一切还是得靠他陆乘风,这个家没自己,得散! 听乘风这样一说。 容枝枝大抵也是明白,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怕是并不擅长与女子闲聊。 于是便笑笑,主动找话题:“四年前见着相爷,您不曾说明身份,想来当时是有难言之隐,如今可是能为我解惑了?” 沈砚书松了一口气,便是淡声将当年,自己隐藏了身份,出去查什么案子,细细地与容枝枝说了。 那些案子早就处理完,也不再是什么机密,便是细节也能讲。 沈砚书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孤臣,这些年走到手握大权,实则并不轻松,经历了无数次的腥风血雨,他当初受伤也是遭遇内奸出卖所致。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 许多时候,沈砚书还没说到自己下一步打算如何做,容枝枝便笑着猜出他下一步或许会有的举动,两人在言谈中,对对方都颇为赞赏。 便是乘风听着都觉得,若县主是个男人,他们怕是能聊出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气氛愈发缓些,两个人也感受到双方亲近不少。 容枝枝便问起一件自己好奇了几日的事:“我听闻齐子赋日前,去相府找了相爷您。” “后头他们兄妹,在相府门口,被人用烂菜叶和臭鸡蛋攻击了,不知此事可与相爷您有关?” 沈砚书闻言,当即便肃色。 他淡声道:“自然无关,本相便是厌恶齐子赋,也并非如此小心眼之人,自不会使这等手段。” 但是他会不会让自己的手下这么做,他可就不保证了。 他觉得,她是喜欢风光霁月的谦谦君子的,自己还是不要让她获悉自己阴暗的一面为好。 容枝枝听他说无关,心中存疑。 便故意道:“这样啊?枝枝还以为相爷是有仇报仇的性情中人,此事也是您所为,心中还颇为敬佩倾慕呢!” 沈砚书一顿,面不改色,语气清冷:“但是话又说回来,有时候本相小心眼之后,自己都忘了。” “教训他们兄妹的事,兴许是本相吩咐人做的吧。” 第一卷 第208章 耙耳朵相爷 容枝枝听他故作镇定地说出这话,好险没笑出声。 从前怎么没听说,相爷的性子如此傲娇可爱? 可是她忍了忍,终究还是有些绷不住…… 于是。 沈砚书小心地说完之后,没等到回应,一偏头便见着了心上人抿唇低头,显然是怕笑得自己听见了。 沈砚书:“……” 这个瞬间,他也算是明白,自己怕是叫她给诓了,一时间说不上来心里是懊恼还是好笑。 枉他自诩聪明一世,在她跟前,却跟个毛头小子一般稳不住。 倒是白活了这些年。 这叫他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听着身畔清溪击玉般的好听笑声,容枝枝也忍不住瞧了他一眼,心知他也是知道他自己上当了。 沈砚书语中含笑:“如此看来,本相今日倒是叫县主算计了。” 容枝枝:“那还不是因为相爷您不诚实。” 首辅大人觉得这个指控,实在是有些严重,也不知她是否生气了,甚至怀疑他的品性。 却见容枝枝笑看了他一眼:“相爷,我倒是以为,日后这样的事情,您不必隐瞒我,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再说了,我们不是已经决定成婚?您这般行为,反似将我当作外人一般。” 不是外人,那便是内人了? 想到这两个字,首辅大人兀地俊脸一热,轻咳了一声,语气几乎称得上是乖顺:“知道了,本相日后会注意。” 乘风觉得看不下去,因为他瞧着相爷的模样,想起了一个著名的词——耙耳朵。 这还没成婚,相爷便已是这般了,日后成婚了还得了? 容枝枝兀地想起自己买的那个尴尬的礼物。 试探着问道:“相爷,不知您对人给您买礼物的时候,不注意,买了反季节的东西如何看?” 沈砚书听到这里,心便跳得飞快。 因着日前钱万千与他说,容枝枝在雅颂阁买了一把扇子,这东西放在如今拿出去当礼物,季节上自然是不合宜的。 她忽然过来问他,难不成…… 是买给他的? 他忍着心中的愉悦,强压着自己上扬的嘴角,故作冷清明睿地道:“本相以为,送礼物只看心意,并无什么季节适合送什么礼物之说。” “只要是真心挑选的礼物,在任何时候送出去,都是合时宜的。” 容枝枝听到这里,才算是放了心,脸上也浮现出笑意:“相爷的话如醍醐灌顶,叫我茅塞顿开,容枝枝受教了!” 如此,那把扇子,便能挑个合适的时机送给他了。 恰在这个时候,雪花毫无预兆地落下。 容枝枝面皮微僵,道了一句:“难怪相爷说今日冷呢!” 沈砚书:“……” 那会儿倒也并不是真的觉得冷。 近日里总是下雪,乘风和朝夕都是随身带着伞的,两人便立刻打伞过来。 只是到底举到主子头上,需要几步路。 眼见一片雪花就要落到沈砚书头顶,容枝枝想到他身体弱,这样的大冷天,若是淋了雪,少不得要生病。 便立刻踮起脚,用手接住了那片雪花。 只是如此,两个人便靠得极近,呼吸可闻,沈砚书的凤眸带着几分愕然瞧着她。 彼此温热的气息莫名绕在一处,叫两人皆是面上一红。 容枝枝忙是收回手,将雪花给他看:“只是怕相爷淋了雪,染上风寒罢了。” 她运气好一些,刚好在一棵梅树繁茂的枝桠下,倒暂且没雪往她头上落。 朝夕和乘风的伞,都打了过来。 沈砚书轻咳一声,忍着心里的窃喜,红着俊脸道:“多谢县主关心。” 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好似要离开自己的胸腔,与他一分为二一般。 容枝枝忙是扬了手里的雪,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既然下雪了,我出来也许久了,便先回去了。” 沈砚书:“本相送县主。” 容枝枝心里乱,便也没有拒绝,先后上了各自的马车之后,她还觉得心慌气燥的厉害。 便是闭目了,都能瞧着他那张俊美无俦,堪比谪仙人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与自己离得极近。 朝夕都忍不住笑话道:“姑娘,奴婢跟了您这许多年,倒是第一回见着您这般脸红模样!” 听她打趣,容枝枝的面上更是挂不住。 拿起马车内的一块糕点,忙是堵住了朝夕的嘴:“可快住口!” 朝夕的嘴是被堵住了,但是眼睛里的揶揄,是一点没挡住。 容枝枝热着脸,全当没瞧见。 她都已是慌成这般了,首辅大人自是没好多少,他俊脸似熟透了柿子,真是奇了,两人半分肢体接触都没有。 她不过就是踮着脚,替他接了一片头顶的雪花。 怎就暧昧得不成样子,涟漪阵阵,缱绻悱恻,似有风月无边。 马车到了容府的门口。 容枝枝还是瞧得出来的不自在,都未曾同上次一般,在门口与沈砚书客套一番她先进屋还是他先走。 便匆匆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见她面红得仿佛涂了胭脂,沈砚书心里便也明白,面红心跳的不止自己一人,他也因此心情不差。 只也有些意外,她与齐子赋做了四年的夫妻,按理说,男女之间的事,该经历的应当都经历过了。 怎如此瞧着…… 似与自己一般青涩难言? 沈砚书颔首:“近日天冷,县主注意保暖。” 容枝枝:“多……多谢相爷关心,您亦是。” 她也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同他相处了,便是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匆匆回头进府了。 沈砚书带着乘风离开后。 乘风没忍住与自家主子道:“相爷,属下看县主方才那模样……她怕是并非对您半点想法都没有。” 沈砚书面色一顿:“就你话多。” 他其实也这般猜想了,可并不敢想得太多,若是自作多情了,便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乘风撇嘴,心道我今日要是不话多,你俩都没机会在一起聊天,且早就将话题聊死了。 这话倒也不敢说,便只问道:“相爷,我们回府吗?” 沈砚书:“不急。” 沈砚书竟是亲自去买了不少东西,见着那些玩意儿,乘风沉思,他隐约觉得,陷入了情爱的人,脑子恐怕多少有些问题。 沈砚书:“明日一早,将之都送去给县主。” 乘风:“……是!” 但愿县主不觉得您有大病。 …… 容枝枝进了容府的大门,竟是被王氏给拦住了,王氏看她的眼神极其复杂,倒是与平日里单纯找事的眸光不同。 容枝枝淡淡问:“容夫人有事?” 第一卷 第209章 她是不是真的克老身? 王氏问道:“齐家人你处理好了?可是叫他们住在你的院子里头?” 容枝枝蹙眉,讶异地反问:“容夫人为何觉得,他们还有资格住在我的院子里头?” 王氏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没准他们住?” 容枝枝轻笑道:“自然了,夫人若是遣人去打听一下,还能获悉我给他们找了更好的去处,他们至少三个月是不必操心衣食问题了。” 王氏身边奴才,也回来将消息禀报给了王氏。 王氏难以置信地道:“你……你竟然将他们送牢房去了?你怎么这样狠心?” 容枝枝微笑道:“其实我这个人记仇极了。容夫人有没有觉得,我对你这个生母,实则已经是很好了?” 王氏觉得后背一凉。 哪里不明白,容枝枝的言下之意,是若非自己同她是血亲,单凭自己从前那样对她,自己早就能看到容枝枝收拾自己的一面了。 见王氏一脸惊怒,盯着自己不说话。 容枝枝也有些意兴阑珊:“夫人莫不是特意给他们出头的?只是他们与夫人你,似乎也没这么好的关系吧?” 王氏皱眉道:“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齐子赋其实对你还挺好的。” “他都已经与你和离了,但如今落难,还来投奔你。” “男人最是要面子,他如此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找机会与你相处,想与你和好了!” “这样的一片心意,难道你看不明白吗?” 容枝枝上下打量了王氏几眼,想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出一丝违心,没想到竟是半点没看出来,这叫容枝枝明白,王氏竟然还是真的这样想? 王氏一脸憔悴地接着道:“如果你换了你父亲,真的同我和离了,未来落难了,他便是去乞讨,也不会来求我。” 容太傅说要纳妾,王氏近日里很是伤怀,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夫君好似这些年对自己,只有对夫人的责任与尊重,没有半分真情。 容枝枝真没忍住笑了。 王氏有些不快:“你笑什么?” 容枝枝盯着她,不咸不淡地道:“夫人,如果一个人真的对你好,你应当有所得,得到了对方给予你的真心、精力、甚至是银钱。” “你能无时不刻感受到,对方对你的尊重与在意。” “而非是在对方狠狠伤害你之后,落难了又像一条狗过来求你,想占你的便宜。你还要自己骗自己,说对方这是爱你。” 这般廉价的“爱”,还不如屎。 狗见了屎,说不定还尝一口,但见了这样的爱,狗怕是都要摇摇头。 王氏狠狠皱眉,显然是没想到,容枝枝会给自己一个这样的答案。 她接着道:“可不管怎么说,你这样做,到底还是太狠了一些,我看你还是赶紧去衙门,说你不告了,将他们放出来。” “只要你好好与他们道个歉,想来他们一家人是会原谅你的。” “枝枝,现在齐家正是落难的时候,只要你帮他们一把,他们日后定是不会再负你的!” 容枝枝眼底都是讥诮,从前齐子赋都快不行了,她嫁过去的,也算是与齐家共难了,可她最后闹着什么好了? 那一家人就不会知恩图报的。 再说了,她如今也不稀罕他们知恩图报。 她嘲讽地看着王氏:“然后我就可以同齐家人生活在一起,将婚事让出来,成全你的小女儿和沈相了是吧?” 穷图匕见。 王氏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王氏的眼神躲闪了一瞬,她如今也不敢明着得罪容枝枝,生怕对方真的用心给容太傅选妾,便是这般迂回地过来劝,没想到还是叫容枝枝看出来了。 她一脸慈母模样:“其实你们是亲姐妹,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一桩婚事,就闹得这样僵,你若是愿意成全你妹妹,她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 容枝枝轻嗤:“从前没有这桩婚事的时候,我与她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说实在的,先前她对沈相并没什么想法。 倘若那个时候,妹妹与她感情好,是真正的亲姐妹,她应当真的会与沈砚书保持距离,一心一意成全自己的妹妹。 在她看来,一桩婚事并没有血脉之情重要。 可容姣姣从前都是如何对她的?那并不是什么姐妹,说是仇人都不为过!那她凭什么要让? 她正色:“还有,容姣姣的感激,分文不值!我一点都不觉得,她做了首辅夫人,会如何感激我,她不到我跟前耀武扬威,叫我给她跪下就不错了。” 更别说沈砚书也不会同意了。 王氏显然也是了解容姣姣的,知道容枝枝说的也是实情,容姣姣是真的会耀武扬威。 她忙是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劝姣姣的。” 容枝枝都懒得理她,径自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她明明可以做站在高位的那个人,为什么要将位置让给别人,再期盼别人的怜悯与施舍? 她的选择错过,但是她脑子并没坏过。 王氏见她不听自己的,到底是装不下去了:“容枝枝,你这样冷血无情,你还指望哪个亲人在乎你?” 容枝枝脚步都没停,她的这些亲人,以前也没在乎过。 半分没叫住她,王氏恨恨地咬牙。 …… 翌日,街头。 公孙氏独自一人出门,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找到了一个算命的摊子。 给了一锭银子:“你赶紧给老身算算,容府的嫡长女容枝枝,是不是当真克老身!” 第一卷 第210章 你和离之身,与我儿不相配 自当日国舅夫人与公孙氏说了容枝枝或许克她的话,公孙氏已是好长一段时日,没能睡个好觉。 便是自己的小儿媳陈氏安慰了自己许多次,她心内也是难安。 是以今日便撇下了小儿媳,一人偷偷出门来了。 那算命的瞎子,闭着眼问了一句:“老夫人是哪里人士,如今年岁多少?” 公孙氏忙是说了。 瞎子掐指算了算,便是面色一肃,道:“老夫人,大凶!您要算的这个人,命星带煞,与您的命星冲撞,是你死我活之相。” “而她命格虽然极差,但是命硬,是以危险的是老夫人您。” 公孙氏一听这话,脸就白了:“果真如此吗?可有什么办法能解?老身是有银子的……” 她算命也不止一回两回,自然也是知晓,有的算命先生、得道高人,都是有一套解法的。 算命的瞎子摇摇头,道:“没有!此等命格,怕是再有本事的人也解不了,在下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不如老夫人再去问问别人?” “既然没有帮上老夫人,今日这一卦便当是我送给老夫人的,这银子老夫人也可以拿走。” 听他说银子可以取走。 公孙氏的脸色更是难看了,若是对方说出一些吓人的话,哄着她出更多的钱,她许是会怀疑,对方这是不是骗自己钱的。 可对方连钱都不要,那便证明,容枝枝是真的克自己了? 公孙氏是个实在人。 听算命先生这样一说,便真的将银子拿走了:“既然这样,那老身先走了。” 算命先生:“……” 按理说,这等有钱人家的夫人,不该在意这点银子才是啊。 不过,他眼下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回去交差了。 暗处。 流云皱眉,上回谢夫人在琳琅阁见老夫人的事情,有些人瞧见了,不刻便被传入了相爷耳中。 但二人私下聊了什么,暂且不得而知,也不好去逼问老夫人。 相爷担心老夫人犯糊涂,便遣了自己这段时日盯着老夫人,本是一直没瞧见动静,他就以为没事了。 可今日见老夫人又有了异常举动…… 眼看那算命的瞎子,只给老夫人算了一卦之后,便开始收摊了。 流云心里存疑,遣了自己的下属去跟着老夫人,接着便到了那摊子前,一屁股坐下:“算命!” 那算命先生道:“公子,我今日收摊了。” 流云面色冷然:“这才什么时辰,你就收摊?” 算命先生知道来者不善,心里有点儿慌张,但还是强笑道:“公子,我想什么时候收摊,似乎是我的自由!” 流云拿出自己的长剑,放在了对方的摊子上:“是吗?可我若是不准你收摊呢?” 算命先生面皮一抽,尴尬地道:“公子,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您为难我做什么呢?” 流云:“我看你一点都不普通,你掐指一算都知道,谁克谁,那你有没有顺道算过,你自己今日有一大劫,或许会死在我手上?” 算命先生正在收摊的手一僵,东西落了地,砸出一声响,他的腿也开始哆嗦起来。 既是这般,流云岂会还不知道他有问题? 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跟我走一趟吧!” 带着那算命先生,刚到了相府。 他的下属便来禀报:“流云大人,老夫人去了容府!” 流云脸色一变:“坏了!相爷呢?” 黄管家了解始末之后,脸色也难看了下来:“相爷上朝去了,我这就遣人去一趟宫里,相爷下朝之后,便立刻与他禀报消息。” 这事儿是真麻烦,若是换了一个人,他们还能去阻拦一番。 但是偏偏那个人是老夫人,是相爷的亲生母亲,他们哪里敢不敬? 流云黑着脸拎着那个算命先生:“相爷回来之前,我先将他审问明白!” …… 容府。 今日天刚亮不久,沈砚书便遣人,送了许多礼物过来给容枝枝,王氏好奇地去看了看,接着眼底都是轻蔑。 容枝枝接到这些礼物的时候,也是啼笑皆非。 只因沈砚书送来的,都是些反季节的礼物,比如夏日里制作衣裙才会用的轻薄锦缎、更适合夏日佩戴的首饰、团扇等一应物件。 朝夕一脸奇怪地道:“姑娘,您说相爷送这些东西来做什么?难不成您昨日与问他,对反季节的礼物如何看,他误以为您想收一些夏日用的物件,这才……” 容枝枝笑着摇头:“应当不是如此,他或许是知道,我想送扇子给他了。” 当日与谢敏君在店铺里头发生了冲突,沈砚书在京城眼线应当不少,或许已经有人告诉他,自己买了一把扇子。 他也猜到自己想送扇子给他了。 “他想来是怕我送夏日才出手的礼尴尬,便特意也送了这些,如此我将扇子拿给他,心内自也没什么隐忧了。” 朝夕明白过来:“这样啊……相爷考虑问题,当真是周全,不过也亏得是姑娘您有这份玲珑心思,寻常人怕是还领会不了相爷这份心意呢。” 比如自己,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笨蛋。 主仆正说着话。 玉嬷嬷进来道:“姑娘,昨夜我们的人,带着赵婆子见着了张彪。赵婆子确认了夫人真的要杀她,已是心如死灰,一早便传了消息过来,说是想见您。” 容枝枝满意一笑,如此看来,自己查的事情,终于要有结果了。 她正要起身出门去。 便听得门房来禀,说是公孙氏来了,想见她。 公孙氏是沈砚书的母亲,自然是不能不见,容枝枝闻言,便亲自出门去迎。 到了前院,便瞧见公孙氏与王氏已在一处寒暄。 两人说了几句,见着她过来见礼,公孙氏便对王氏道:“夫人,老身有些话,想与县主说,不知……” 王氏虽然算不得聪明,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便是起身笑道:“那你们聊,我去叫人备些茶水。” 王氏走了之后,公孙氏上下打量了容枝枝几眼,不得不说,容枝枝的确是长了一张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相貌。 公孙氏单刀直入:“县主,老身今日前来,实则是有句话想与你说。” 容枝枝看出公孙氏的眼神,并无多少善意,有的只是打量。 便淡淡道:“老夫人请讲。” 公孙氏喝了一口茶,这才道:“其实老身觉得,你一介和离之身,与我儿并不相配,你觉得呢?” 第一卷 第211章 你吊死在容府门前,也与我无关 听她如此说,容枝枝便已是明白,对方的来意了。 公孙氏开口道:“你到底是我儿喜欢的人,我也不想将话说得太难听,点到即止就可,你觉着呢?” 她倒不是因为这个不说太难听,而是因为自己方才那句,已经就不算好听了。 她担心自己说太多难听的话,叫儿子知道了,儿子不与自己善罢甘休。 她心里还是惧怕沈砚书的。 容枝枝轻声道:“我明白了,相爷今日送我不少东西,还请夫人悉数带回。” 话音落下,她看了一眼朝夕。 公孙氏面皮微微一抽,长子送来的礼物,她还真的不敢贸然带回去,只是没一会儿,见着那些礼物之后…… 她满心的担忧,立刻消失了。 砚书这是给容枝枝送的什么?礼物连季节都送得不对,足见砚书对她也并不上心嘛! 她还担心这事儿叫砚书知道了,会与自己闹起来呢! 这下可算是安心了。 她起身道:“县主,你是个识时务的人,老身很是欣赏你。” “既然这桩婚事不结了,这礼物老身便先带回去了,省得县主瞧着睹物思人,有些不该有的心思。” “老身今日要办的事情已了,便先回去了。” 容枝枝:“夫人请。” 她半分留客的意思都没有,也没有与公孙氏说什么难听的话,人家作为母亲,瞧不上自己二嫁之身,实则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与谢氏并无什么不同。 只是对一个登门来羞辱自己的人,她也无心招待,更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公孙氏遣人带着东西离开。 门外便传来了嗤笑声。 接着容枝枝便见着了容姣姣,还有容怡和容玉三个人,这三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外院,更不知听了多少。 但想来也是知道了一个大概。 容姣姣进门便奚落道:“哎呦,我还以为大姐姐真的要嫁入高门了呢,没想到还是遭人嫌弃啊!” “真可怜!听母亲说,相爷实则也没将你当回事,但凡他用心几分,想来也不会拿夏日里的东西来送你。” “怕不是夏日里,给谁准备了物件没送出去,便拿来打发姐姐了吧?你叫沈老夫人将东西拿走了也正好,省得瞧见了,日日觉得刺目!” 朝夕气坏了,很想说明那礼物不是那么回事。 可话到嘴边,如何说呢?自己又没个证据证明相爷的用意,真的说出来,三姑娘说不定说她们是在自作多情。 于是便生生噎住了。 容枝枝倒是淡然地瞧了她一眼:“三妹妹今日怎就出来了?父亲叫你抄写的经书,你已经抄完了?” 容姣姣脸色一变,恨恨咬牙,容枝枝这个贱人,是明白如何打蛇打七寸的。 自己近日里受罚,这绝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她青着脸道:“两个族妹来做客,我自是应当出来招待的,毕竟她们也不喜欢大姐姐你,不是吗?” 容枝枝:“哦,那祝你们玩得开心。” 容姣姣讥讽道:“我们自然是会很开心了,就是不知道大姐姐你还开不开心得起来呢!” “想来大姐姐你心里也有数,父亲近日里对你的好,同相爷想娶你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如今这桩婚事想来是不能成了,我倒是要看看,日后你在这府上,还如何耀武扬威!” 容枝枝依旧不动声色:“我便是不嫁给沈相,我也是正二品的县主,三妹妹你呢?” 容姣姣:“你……” 她再次被堵住了。 容怡没好气地开口道:“难怪婶母不喜欢大堂姐,平日里行事无羁,不顾家里人的死活。” “得了个县主的尊位,便全用来欺负家里人了。” “先前还与我许诺,说我能有更好的亲事呢!想来是觉得自己首辅夫人的位置稳了。” “现下好了吧?相爷的母亲根本就瞧不上你一个和离妇,平白叫我期待了一番。” “你说吧,你怎么与我们交代!” 她听说公孙氏来找容枝枝,还以为是婆母看重未来的儿媳,想着祖父叫自己给容枝枝道歉的事,便忙是将礼物揣在袖中,过来道歉了。 半路上遇见容姣姣,才结了伴。 却在门口听了这一出,这礼物自己还有必要送出去吗?容枝枝根本就不配啊。 容枝枝冰冷的眼神,看向容怡,开口问道:“你当真是觉得,我做事不顾你的死活是吧?” “那我问你,当初如果不是为了你们,我为什么要嫁给当时行将就木的齐子赋?” 容怡面色一顿,开口道:“那……那是……” 她本想说那是因为容枝枝贪图侯府的富贵,可仔细想了想,她也知道自己的话立不住脚。 作为太傅嫡长女的大堂姐,实在是没必要贪那点富贵。 于是她心思一转,道:“你既然将你说得这样伟岸高大,那为何不索性再多为我们想想?” “但凡你愿意在齐家忍过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叫人退婚!” 容枝枝反问一句:“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为你忍一忍?” 容怡惊了:“你……你说什么?” 从她来了容家,第一回见着了容枝枝,对方对自己便有几分亏欠,对自己还十分善意,她便因此觉得,自己更是能张牙舞爪,尽情地抒发自己的不满。 可没想到这会儿,容枝枝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了! 容枝枝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算什么东西?就因为有那点浅薄的血缘,我就得为你牺牲一辈子?” “我当初为你们嫁过齐家,你们又为我做过什么?” “我在齐家受尽欺辱,你们没有一个人心疼我,没有一个人去齐家为我说半句话,我凭什么要为你们着想?” “你们怎就没想,为了我能够顺遂地过一生,便牺牲你们自己的婚姻。却只一心想着叫我牺牲自己,成全你们?” “你们的脸怎么都这样大啊?都姓容,你们比我高贵吗?” 容怡:“你,你你……” 她一时间语塞,竟是答不上来。 容枝枝寒声道:“今日公孙氏过来羞辱我,你们有安慰我半句话吗?你们有半分做妹妹的样子吗?” “没有!你们只会奚落我,只会幸灾乐祸,只想着你们自己好似不能借着我的光高嫁了,然后来骂我!” “你们也知道我是县主了,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来我跟前大呼小叫?是我对你们太宽容了,让你们忘了自己是谁?” “既然你们不将我当作姐姐敬重珍惜,我凭什么要在乎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的死活?” “你莫说是被退婚,你日后便是叫人吊死在容府门前,也与我半分不相干!” 第一卷 第212章 枝枝平等地创死所有人 容枝枝这一生都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实则是过于恶心自己面前的几个人了。 这辈子她们没有为自己做过半点事,没有关心过自己一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骂她,只恨她为她们牺牲得还不够多。 什么东西! 容怡听得脸都白了,眼泪都已经浮在眼眶里头,将掉不掉。 容玉更是吓得不敢吱声。 容姣姣难以置信地道:“大姐姐,你……你怎么说这样难听的话?” 容枝枝反问道:“你们与我说的难听的话还少吗?尤其是你,容姣姣,你不是句句如虚恭、似狗吠?” 她当真是忍太久了。 被一个贤良淑德框架,一直束缚着自身。被自己对家人的期待,一直压抑着,逼着自己少与他们计较,多多与人为善。 可她最后得到什么了?得到了所有人的变本加厉! 既然做一个贤良的女子,便是要日日被羞辱,天天受气,她还压抑自己的脾气做什么? 不如自今日起,做个泼妇算了,她不高兴,谁也别想高兴! 容姣姣:“你……我不与你说我!你就没看见,容怡妹妹都要被你气哭了?” 容枝枝眸光不屑:“我日日被你们拿着软刀子剜心,我心里流的血你们没一个人瞧见。” “她眼眶里流几滴水,我就该自责了?会哭是什么大本事,很了不得吗?” “可要我去厨房,给你们拿一些洋葱,能叫你们哭得更酣畅淋漓一些?” 容怡被这话噎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容世泽一来,便听见了容枝枝那些话,他难以置信:“容枝枝,你是不是疯了?” 容枝枝眼神冰冷:“便是疯了,也是被你们这些狼心狗肺、自私自利、不识好歹、是非不辨的人逼疯的!” “怎么?你也是听说公孙氏不想叫沈砚书娶我,特意来嘲讽我的吗?” 容世泽一噎:“我……我不是。” 他实则是想为上次,自己误会了容枝枝的事情来道歉的,只是一进门听见她那些话,他没过脑子便直接问她是不是疯了。 眼下想想自己的来意,容世泽也有些后悔了,他本是来道歉的啊。 容枝枝讥讽道:“那就是来为你的哪个好妹妹出头的了?” 容世泽:“……也不是。” 想想从前,他出现在容枝枝的跟前,好似也都是为了给容姣姣出头,所以这会儿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他难免有些心虚。 容姣姣想着自上回之后,自己与哥哥的关系便生疏了。 此刻自是急忙帮容世泽说话:“大姐姐,你与哥哥说话这么冲做什么?哥哥也没得罪你!” 容枝枝:“他进门就问我是不是疯了,难道还是好话不成?” 容世泽一下子也来了脾气:“你方才那模样,不像是疯了的吗?便是那公孙氏不要你做媳妇,你也不能将气撒在家里人身上吧!” 容枝枝冷声道:“你用你那只有绿豆大的脑子,好好想想,我是因为公孙氏迁怒你们,还是本就对你们不满已久,只是今日刚好忍无可忍了!” 尤其是在知道,赵婆子打算说实话了,容枝枝知道自己报仇的路不远了,更没必要忍了! 待事情了结,她便会走。便是不嫁沈砚书,她去自己的封地也好,去寻义父一起游历江湖也罢。 日后容家这些人,与她没半点干系! 想着,她还诛心一般,说了一句:“难怪父亲想生个庶弟了,你这个脑子,父亲不忧虑,才是他过于心大了!” 容世泽的脸绿了! 这是近日里最能伤到他的一件事了。 容姣姣也是第一回,见着容枝枝如此不留情面,这般会骂人的一面!难道从前,容枝枝少与他们争吵,并不是吵不赢,而是根本懒得吵? 就在这个时候,门房进来了。 到了容枝枝跟前:“大姑娘,相爷求见!他知晓他的母亲来过了,他说其中有些误会,想与姑娘解释清楚。” 听说沈砚书亲自来了,而且不是借着自己的摄政首辅的身份,直接大摇大摆地进来,而是规规矩矩地与容枝枝求见。 容怡和容玉姐妹对视一眼,容怡心里也有些懊悔,方才是不是不该急着得罪容枝枝的? 那不想要容枝枝过门的,是公孙氏,又不是相爷,万一这事儿还有转圜呢? 容姣姣也是暗自咬牙,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帕子,十分紧张。 却不想容枝枝竟是对门房道:“不见!” 门房:“啊?” 容姣姣却是听得心中一喜。 门房刚要出去,容枝枝又想起来什么:“等等。” 容姣姣立刻讽刺道:“怎么?大姐姐又舍不得了?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叫公孙氏羞辱了,便果真不见相爷了呢,原来也还是放不下这桩婚事!” 容枝枝看都懒得看她,瞧了朝夕一眼:“将相爷送我的钥匙取来,你同门房一起出去,退还给他。” “告知相爷,容枝枝虽然和离,但并不轻贱,经不起他母亲的侮辱。他从前的帮助,我不胜感激,请他另觅佳配!” 朝夕:“……是!” 朝夕这下算是明白了,她家姑娘今日是要平等地叫所有人不高兴,亏得是那公孙氏走得早。 若是在姑娘被三姑娘和两个族妹惹怒了之后才走,想来公孙氏也是没什么好果子吃,怕也是要憋一肚子气回去! 容枝枝话说完,便拂袖回自己的院子。 容世泽看着她的背影,又是头疼又是懊恼,只因……自己不是来找她道歉的吗? 怎么弄得她更讨厌自己了! 偏生的这会儿,容怡还小声嘀咕道:“明明就是大堂姐害我被退婚,她还指责上我了?” 容世泽恼火地道:“指责你又怎么了?这是我家,你不舒服可以滚啊!” 容怡:“?” 疯了,今日都疯了! 容姣姣撒娇道:“哥哥,本就是大姐姐做的不对,你这样吓唬怡妹妹做什么?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呢!” 容世泽也没好气地道:“你这么心疼你的怡妹妹,你不如搬去叔祖父家,与她做亲姐妹算了!” 第一卷 第213章 只有他有资格针对容枝枝 容姣姣愣了,难以置信地瞧着容世泽:“二哥哥,你怎这样说我?” 容世泽看着她眼睛里的盈盈水光。 心里一时间有些迟疑与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可转念想到什么。 骂得更大声了:“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亲姐妹?把个堂妹看得比亲姐姐还重,不知道你成日里在想些什么!” 平日里与容枝枝过不去也就罢了,可那关上门也是在自己家里。 两个堂妹根本都不是太傅府的人,容姣姣也不晓得维护自家人,实在是叫容世泽觉得莫名其妙! 容姣姣眼眶一热,开口道:“可是哥哥,如果不是为了你不平,我也不会这般厌恶姐姐啊……” 容世泽抿唇。 这些年来,容姣姣一直便是这样与自己说的,话里话外……与容枝枝不合,与容枝枝为难,都是因为不忿对方当初对自己见死不救。 可这一回,容世泽迟疑了:“你真的只是为了我不平吗?” “我怎么忽然想起来,我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你跟大姐姐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自从上次姣姣陷害大姐姐,容世泽觉得自己的脑子,慢慢清醒了一些,想起来自己过去被仇恨与怒火忽略的很多事。 容姣姣面色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慌乱和异样,她这个哥哥怎么忽然就变得不好骗了? 她当即抹着眼泪道:“自然都是为了哥哥了,小时候我与姐姐关系不好,那也只是因为我与她性格不合罢了。” “后头长大了懂事了,我也不是没想过要与大姐姐修复关系,可为了哥哥,我觉得她不值得……” 容世泽沉默了。 因为容姣姣若是非要如此说,那其实也不是说不过去。 见着他的神色已经有了动摇,容姣姣哭得更伤心了:“哥哥如今是半点都不信任我了吗?我们这几年的兄妹之情,难不成都是假的吗?” 她这样一哭,容世泽到底心软了:“是我的错,不该怀疑你一行为我着想的心意。” 容姣姣的垂下头,掩下了自己眸中的不屑,果然还是个笨蛋,自己糊弄一下便又相信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真正地高兴起来。 却听得容世泽道:“不过既然是这样,日后我与大姐姐的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也不必再为了我与她为敌,你与她好好做姐妹就是了。” 容姣姣:“?” 她难以置信地抬眼看着容世泽,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哥哥,你是同我……开玩笑的吧?” 容世泽皱眉,认真地道:“我没有同你开玩笑!我们三个是亲生的兄弟姐妹,你本就没有必要在我与大姐姐之间分一个亲疏。” “如今我自己都不打算计较当初的事了,你便也将那件事放下吧!” 容姣姣难以置信地道:“哥哥,你糊涂了不成?那样的大的事情,你怎么能说放下便放下?” 容世泽其实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放下。 可如今他既然是在劝和,便勉强做出了笃定的样子:“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对她的惩罚也够了,就到此为止吧!” 容姣姣还想说什么:“哥哥……” 容世泽打断道:“还是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你只是因为她从小就比你强,因为沈相的事情嫉妒她,所以才与她过不去,还推说了是为了我?” 说着这话,容世泽审视的眼神,落在了容姣姣的脸上。 其实他怀疑这一点许久了,只是他并不愿意用这样的想法,去揣度当初救下他性命的妹妹。 直到对方竟然那样恶毒,用苦肉计陷害容枝枝不说,且当真在父亲面前,将责任都推给自己,他对她的信任,才破了一个口子! 容姣姣冷不防地被戳中了心事,但很快地遮掩了心中的尴尬:“哥哥,你说什么呢!” “我只是担心,姐姐已经做了三回只顾她自己死活的事,我不敢与她这样的人交好,万一日后她又如此呢?” 容世泽抿唇,一时间也说不出话了。 是啊,三次!一次差点害死自己,一次要了南栀姐姐的命,最后一次便是和离害了族妹们。 和离的事,还勉强能说得过去,但是从前那两件事呢? 容姣姣看出他再次动摇,接着道:“哥哥,一个人的本性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不会轻易改变的,我不相信大姐姐能改过……” 容氏子听到这里,也觉得心灰。 只是他也抬头,看了容姣姣一眼:“那你呢?你的本性是什么样?” 容姣姣心头一跳,知晓日前自己陷害容枝枝的事,哥哥心里过不去,她连忙辩解道:“我还不是想好好惩罚她一下,给哥哥出气!” 容世泽:“……以后不用你如此!我不希望你做任何一件坏事,最后拿出的理由是为了我,你明白了吗?” 看出了容世泽的认真,容姣姣只好低声道:“我明白了!” 她看得出来,自己若是再不顺着对方,这个哥哥自己是如论如何都哄不回来了。 罢了,今日容枝枝的婚事算是黄了,她高兴得很,倒也不在意这点小事。 容世泽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以后别再做那么恶毒的事就行了! 转头看向容怡姐妹二人,脸色冷了下来:“我大姐姐再怎么样,也是太傅府的嫡长女,我与姣姣怎么对她,是我们一家人的事。” “你们有什么资格对她出言不逊?你们上门做客,做得忘记自己是谁了?真当你们是什么大人物了?” “又想沾我们太傅府的光,又怕被我们一家人连累,你们要不要脸!” “父亲给你们一家面子,我却不会给!下回叫我听见你们对容枝枝不敬,我亲自把你们赶出去!” 他这几日已是想好了,日后,要辱骂容枝枝、针对容枝枝,那也只有他容世泽有资格,他们是一家人,是从前关系再好不过的亲姐弟! 其他人,他不准! 两个小姑娘毕竟脸皮薄,上门做客被主人这样羞辱,她们哪里受得住? 当即拿着帕子捂着嘴,呜咽了一声,转身哭着跑了。 容姣姣张了张嘴,这回到底没敢给她们说话,又将嘴合上了。 第一卷 第214章 难道他还能叫公孙氏给我道歉? 只是容世泽发了自己的嫡公子威风没多久,便被容太傅叫了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顿。 …… 朝夕带着钥匙出了门。 便见着立在门口,身上还穿着官袍的沈相,想来是下朝了便过来了。 对方清冷孤高,俊美逼人,风华无双,对自家姑娘又好,无论朝夕如何看,都觉得是再好不过的姑爷人选,只是…… 没想到竟是与乾王府是一般情状。 她心里难免觉得有些遗憾。 见着她手里的锦盒,沈砚书的眸光便暗淡下来:“她叫你退给本相?” 朝夕颔首,并说出了容枝枝方才交代自己的那些话。 说完之后,也实在是没忍住开口道:“相爷,我家姑娘自从和离以来,被世人诽谤无数,什么样的难听话都听过。” “奴婢瞧得出来,她本是无心婚事的,是相爷您有诚意,她才收下这东西。” “可最后,相爷您却让您的母亲来羞辱我们姑娘,还害得姑娘又被府上的几位姑娘嘲笑讥讽……” 想到这里,朝夕气得红了眼眶,恨恨地将东西往乘风怀里一塞:“相爷府上若是做不到尊重我们家姑娘,便别来招她吧!” 乘风哪里敢接? 这可是相爷好不容易送出去的东西! 他赶紧将盒子塞回给朝夕:“朝夕姑娘,今日这事儿真的是个误会!我们老夫人是被人算计了,并不是我们相爷叫老夫人过来的!” “我们相爷对你家姑娘的心思,你这些日子想来也是看得明白,你就帮忙说几句好话嘛!” “我们相爷会感激你的!” 朝夕还是气呼呼的:“我不用谁感激!只要别来害我家姑娘伤心丢脸,我能感激所有人!” 乘风在心里啧了一声,这小姑娘气性还挺大。 沈砚书瞧着朝夕,淡声开了口:“本相过来,是想与她解释,今日之事本相不知,并非我授意。” 朝夕很生气,很想反问一句:那又如何?不是你授意的,也是你家里人来的! 可沈砚书到底是首辅,对方此刻心情也明显不佳,朝夕莫名有些发怵,没敢触霉头继续怼人。 沈砚书接着道:“母亲今日做的事,本相会处理妥善。” “至于这把钥匙,既然送给你家姑娘了,便是她的,她若是不想要,扔掉便是了。” “本相不会将这把钥匙,给第二个人,此话有劳你转告。” 朝夕听了这几句话,勉强觉得满意了几分,好歹有解决问题的态度,而不是叫他们家姑娘一味忍让。 也表明了非他们家姑娘不可的决心,倒也不枉费自己先前看好这个姑爷。 沈砚书:“本相知道她在气头上,她不想见我无妨,只叫她莫要气坏了自己,此事本相会给她一个交代。” 话说完,沈砚书便沉着脸,转身离开。 乘风忙是跟上去,走出去一段路,开口道:“相爷,咱们就这么回去吗?” 沈砚书看他一眼。 乘风接着道:“属下觉得您应当在门口等一等,说不定县主心软了,便见您了呢?” 沈砚书沉眸:“如此逼她,她只会更不快。” 乘风想想相爷的话,也觉得有道理,这会儿还死皮赖脸地不走,容大姑娘怕是更恼火,想着他便不再多话了。 沈砚书看似镇定,心里却是又乱又没底,好不容易才哄得她答应了婚事,如今竟是又生出了变数。 她的性子,怕是很难原谅他。 这令他内心对国舅府,第一回有了一股难言的怒火,甚至是恨意,眸色也是森冷如冰。 …… 朝夕回了倚梅苑。 见着她将那个小盒子带回来,容枝枝有些讶异。 朝夕把沈砚书的话都转达了,容枝枝沉默着没说话。 玉嬷嬷道:“相爷还是有分寸的,没有堵在门口不走,叫人说闲话,也没有强要过来见您,惹得您更恼他。” “姑娘,老奴倒是觉得,这桩婚事,您不妨再好好想想,且看看相爷后头会给您什么交代。” 容枝枝压下心中的情绪,淡淡道:“谢氏侮辱我,我便不会考虑嫁给姬无蘅。公孙氏如此,我自然也不会……” 玉嬷嬷打断道:“姑娘,倒也不必说这些绝对的话,相爷和乾王府的长公子,对姑娘您来说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容枝枝一愣,意外地看了玉嬷嬷一眼。 却撞见了玉嬷嬷神色里的了然,从前姑娘还没嫁去齐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想撬齐子赋的墙角。 不少公子往府上送礼物,但是姑娘正眼瞧的都没有,便叫人送回去。 可这一回,沈相送来那些反季节的礼物,姑娘眼底是根本遮不住的笑意,若说姑娘对沈相一点心思都没有,玉嬷嬷是不信的。 容枝枝也抿了唇,她也不得不承认,当初谢氏嫌弃她的时候,她虽然也觉得受到侮辱,可心内的那份难过,只是出于自尊心受到伤害。 但是这一回,除了自尊心受到的伤害,她还有一些别的情绪。是什么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明白,总之那种微微刺痛的感觉,是未曾有过的。 她最后垂眸,冷下心来:“没有什么不一样,如果做不到尊重我,那任何男人对我都没有不同!” “我日后的日子,要以自己舒心为紧要。” “相爷便是再看重我,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叫他母亲来与我赔礼不成?” “他母亲不喜欢我,我去了相府,将来也未必比如今好过。” 本就是冲着日后能过得顺心些,才答应婚事的,若不能,她何苦来? 倒是陈女官小声说了一句:“说不定相爷还真能叫公孙氏来道歉呢……” 她是陛下宫里的人,在她来容府之前,相爷便为了一个女子,把陛下的御花园薅秃了。 到如今她怎会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 容枝枝却是不这样认为,无他,只因世人都十分重视孝道,世家的婆婆们最是喜欢在儿媳妇的跟前拿架子,公孙氏岂会过来对自己低头? 若是这般,日后她婆婆的威望如何立得起来? 想想从前她在齐家的种种,容枝枝嗤笑了一声:“相爷今日没叫我反过来理解公孙氏,去给公孙氏道个歉,我便是已经谢天谢地了!” 齐子赋当初最爱的,便是叫她给覃氏道歉了。 第一卷 第215章 要怪,怪她自己命硬克婆婆! 玉嬷嬷还想说什么。 容枝枝淡声道:“嬷嬷,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您希望我未来能有一段好姻缘,有一个知冷暖的人在身边,将来能过得好一些。” “可您好好想想,如果嫁去一个婆母不喜欢我的人家,我能过得多好?” 玉嬷嬷却是不认同:“姑娘,若是郎君明事理,事事维护姑娘,那便是婆母不明理,日子也是过得的。” “就如那礼部尚书的夫人江氏,不就是再好不过的例子?” 容枝枝想了想,也确是如此。 礼部尚书慕容耀,爱慕江氏,并不在意江氏婚前喜欢容太傅的事,娶到对方后也是百般珍重。 可因为江氏婚前与王氏争抢容太傅的事情,叫她的婆母十分不喜,即便江氏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婚后还是被为难。 但慕容耀事事维护,叫她的婆母规矩也没立成,后头反而是把江家老夫人弄得气呼呼的,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一家人便好好过日子了。 只是容枝枝这会儿,也无心在此事上耗费太多的心神。 便开口道:“还是先去看看赵婆子吧。” 玉嬷嬷:“……” 也不知道姑娘到底像谁,说着这样的婚姻大事,她都能毫不在意地掠过不提,以老太太的事情为重。 若是老太太还活着,也不知是心疼还是欣慰。 …… 齐家人下狱之后,便被鞭子挨着一个一个打了,齐语嫣不止挨了鞭子,还被打了不敬县主的板子。 男女在牢房是分开关的,只是狱卒不知是恶趣味还是旁的什么。 竟是叫他们家男丁的牢房和女人的牢房在正对面。 于是。 齐语嫣在那边奄奄一息地躺着流泪,齐子赋在这边奄奄一息地躺着发烧。 因为不是死刑犯,不能叫他们死在这里,倒是有大夫给他们用了点药,但并不是什么珍贵药材。 而其他人也都是龇牙咧嘴,疼得嗷嗷叫,没一个心里是好受的。 齐语嫣哭着道:“哥哥,我绝不允许你将来原谅容枝枝了,你听见没有?我们落到这个下场,她不止没有雪中送炭,她还落井下石……” 齐子赋当然听到了,但是他就当没听到。 齐允疼得老脸皱在一处:“只怪内狱的人,处理我们实在是太认真了!” “当初担心我们会被抄家,老夫早就取出了一些银子,藏在自己常常去钓鱼地方。” “没想到宇文湛竟然都挖出来了,还拿到老夫跟前晃了晃!” 覃娉婷也道:“我也将库房的一些银票,还有剪碎了的金子,缝在棉衣里头。” “没想到他们竟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我们那些衣裳,一件没准带出来!” 齐子贤:“我们齐家亲族也都被抄家了,个个与我们一样自顾不暇……” 不然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齐子赋苦笑了一声:“不是内狱与我们有仇,与我们有仇的,另有其人!” 沈砚书当日见他,字字句句都是对自己的怨恨,责怪自己得到了枝枝也不珍惜,可齐子赋难道不恨对方吗? 想到将来枝枝有可能真的嫁给他,齐子赋只觉得这夺妻之恨的怒火,都快将自己烧死了! 齐允想着日前听说沈砚书要求娶容枝枝,还有他们入狱的时候,儿子见着沈砚书的异样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叹了一口气:“唉,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想想,过几个月出狱后,我们住在何处吧!” 如今住在牢房里面,的确是不用操心吃住了,可难道他们要为了解决吃住的问题,以后反复违法,隔几日便出狱,当日再关回来吗? 齐子贤难受地道:“我们还能住哪儿?跟那些乞丐去争抢破庙和桥洞吗?” 倒是这会儿,覃娉婷开了口:“不如……我回娘家求求母亲,叫她收留我们一段时日?”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只因覃家便是当初覃氏与那狂徒被捉奸,害得齐家人丢尽了脸面的地方! 按理说,刘氏还怀了那狂徒的孩子,遇见了规矩的人家,为了家族的声誉,必是要拖她去浸猪笼的。 可偏生的她运气好,刘家和覃家人丁单薄,竟是都没人了,所以娘家和婆家,都没人办浸猪笼这事儿,官府也不爱主动管这事儿。 她如今还好好在覃府待着,任由旁人指点也毫不在意。 想来刘氏当初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敢当众爆出自己同那狂徒的奸情。 齐语嫣生气地道:“谁要去你家?你母亲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我们要是住在你家,我们齐家人的脸都丢完了!” 覃娉婷差点笑死:“你母亲难道不是更丢人?我母亲好歹是因为守寡了。” “你母亲呢?你父亲还活着呢,她被那狂徒强迫着还愿意了呢……” 齐语嫣:“你!” 齐允:“够了!” 为什么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把这件叫自己抬不起头的事情,重新抓出来鞭尸? 齐子贤道:“那就住在舅舅府上好了,总比死在外头强吧?父亲,人活着才有未来,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齐允痛苦地闭上眼,所以…… 他这是要在哪里戴了绿帽子,就要在哪里住下来? 齐子赋听到东山再起四个字,便忙是应下:“好,就听表妹的!” 他要活着,他一定要活着,活着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才有机会让枝枝回到自己身边! 可这会儿。 覃娉婷却是道:“我有一个条件,你们都能进去住,但是齐语嫣不能!” 她恨死齐语嫣了,要不是对方毁了自己的脸,自己根本不会落到这样惨淡的境地。 更别说容枝枝离开了齐家之后,她还与齐语嫣发生了好几次冲突,两个人更是差点一起在水里淹死。 齐语嫣:“你找死!”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齐家几个男人头都快炸了!他们到底,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呢?明明不久之前,陛下还亲自给他们齐家设了接风宴! …… 相府。 公孙氏被乘风从她小儿子的府邸,请过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纵然一贯有些害怕自己的长子,可她进来之后,不等沈砚书开口,便不快地道:“我知道你找我做什么!” “可那容枝枝的事,能怪我吗?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命硬克婆婆!你是我儿子,自古没有儿子问罪母亲的道理!”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 便听得一声老迈浑厚的声音:“那不知老身能不能问你的罪!” 第一卷 第216章 将孙媳妇赔给我! 听到这道声音,公孙氏直接变了脸,不多时便见着一个老太太,手里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沈砚书亲自去扶:“祖母!” 沈老太君余氏,看了孙儿一眼:“你有心了,不像有的人,见着了老身都不知道见礼。” 公孙氏面皮一抽,忙是见礼:“儿媳见过婆母。” 她心里也是恼火,砚书怎么将这老太太给请回来了? 余氏坐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难得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婆母,可你跟着砚书来了京城这么多年,也未曾去余府向我问安,有你这样的孝顺的儿媳,真是我的福气!” “孝顺”两个字,余氏特意加重了语气,讽刺意味十足。 公孙氏尴尬地笑了一声,忙是低头道:“婆母这话严重了,实则是儿媳知晓您在养病,害怕自己前去,会扰了您的清净。” 公孙氏说完便瞧了沈砚书一眼,心里窝火得很。 她是十分害怕自己这个婆母,砚书这个混账将对方接回来,这不就是故意整治自己的吗? 余氏:“哦?那我岂不是还要感谢你对我不闻不问?” 公孙氏的面上更是挂不住:“婆母这是哪里的话,儿媳哪里敢,儿媳当真只是关心您!不过婆母,您这是要回沈家住了吗?” 余家本是京城的望族,可当初余氏瞧上了寒门子弟,也便是沈砚书的祖父,不顾家中阻拦,一意孤行要嫁过去,还跟着外放做小官的对方离开了京城。 后头操持着沈家多年,可惜夫君和独子接连去世后,余氏受不了打击病倒了,身体越来越差。 沈家当时也穷得揭不开锅,沈砚书和他弟弟一个三岁、一个两岁,再加上余氏一个病重的老太太,日子怎么过? 好在余家小弟到底还是担心余氏这个姐姐,便提出将对方接到了京城养病。 余氏也是担心自己留在沈家,只会拖累沈家,便随同弟弟回娘家住了这些年,也常常寄送一些银钱,接济他们母子三人。 余氏点点头,道:“砚书回了京城,便几次三番请我回来住。我年纪大了,其实也不爱到处折腾,可这一回却是不得不回来了。” 公孙氏的心都凉了半截,对方回来了,自己日后如何在沈家作威作福? 且余氏的意思很明白,怕就是为了儿子和容枝枝的事回来的。 公孙氏忙是解释道:“婆母,那容枝枝的事,当真不是儿媳做事糊涂,实则是算命先生说她克我……” 余氏冷笑:“你还不够糊涂?你身为首辅的母亲,脑子似猪一般,我只庆幸砚书随了他祖父,没有同你与他父亲一样糊涂!” 余氏说起自己过世的儿子,也是半分没留情。 当初她苦劝儿子不要趟浑水,对方不听,才丢了性命,余氏作为母亲,又伤心又愤怒,才气病了。 公孙氏挨了骂,面上极是挂不住。 可对方是自己的婆母,一个孝字压死人,这也就罢了,余家是将门,余氏从小就舞刀弄枪。 如今看模样病也是养好了,若是恼了,与自己动手,怕是一巴掌能将自己扇出去三丈远! 她只好低声道:“婆母,您这话说得过了,儿媳哪有您说的这样不堪……” 沈砚书看了一眼乘风。 乘风立刻将那名算命先生拎了出来。 公孙氏脸都变了,不快地道:“砚书,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为你母亲算命的活神仙,连母亲的银子都没收!” “你对他这样不敬,你不怕遭天谴吗?” 她话刚说完,余氏手里的拐杖,就毫不留情地给了公孙氏一下,疼得公孙氏惨叫了一声。 余氏怒斥道:“你这个没脑子的混账东西!为了一个江湖骗子,咒你儿子遭天谴?” 公孙氏敢怒不敢言,这就是她最害怕余氏的地方,对方生性火爆,说动手就动手! 自己嫁给夫君之后,夫君在余氏手下都不知道挨了多少回打,动不动甚至会见血。 只是打自己这个儿媳,还是头一回! 生怕自己又挨打,公孙氏只好憋屈地道:“婆母息怒,是儿媳糊涂了!” 余氏:“你知你自己糊涂就好!” 余氏本也不想打她,只是见她诅咒沈砚书,她实在是恼火! 乘风对公孙氏道:“老夫人,这算命先生是被人收买了,在街上摆摊骗您的!” 公孙氏半分不信:“他骗我?那他图什么?我看你们就是不满我不让容枝枝进门,所以将这活神仙抓来,威胁他,好叫他假称是糊弄我的!” 这回是沈砚书开的口:“欺骗母亲,图的自然是防着沈家和容家联姻,这是朝堂上的事,母亲是被谢家利用了。” 公孙氏一愣,想着日前也的确是谢夫人与自己见面,倒也将信将疑起来。 只是她又道:“不对,若是谢家算计,他们又怎么知道我会出来找人算命?又怎么料到刚好是今日?” 乘风踢了那算命先生一脚。 那人痛的嗷嗷叫,立刻道:“是收买我的人与我说,在您家附近摆摊,您或许来找我,也或许不来,若是来了,便骗您说容家姑娘是克您的!” 公孙氏难以相信自己真的被人骗了,问他:“你当真不是被人胁迫了?” 说着,她狐疑的眼神,看向沈砚书:“砚书,母亲知道你想娶那个二嫁妇,定是因为心里有她了,可你不能为了自己一时快活,就不顾你母亲的性命啊!” 乘风头都大了,也不明白老夫人为何这样固执。 幸而他还有个杀手锏:“老夫人,这算命先生根本就不是瞎子,他连瞎都是装的,他能算什么命?” 公孙氏这下彻底愣住了:“什么……” 她到那算命先生比了一个手势,问了一句:“这是几?” 算命先生:“四。” 公孙氏的脸白了,因为这意味着,余氏没说错,自己就是个蠢货!眼下验证了这一点,日后府上的事,自己怕是很难说得上话了。 果然。 余氏道:“有你这样的糊涂母亲在沈家坐镇,我实在是担心砚书的官途。日后相府的事情,你少过问,多管着你自己的小儿子便是了。” 公孙氏连忙道:“婆母,我这只是一时糊涂,我并不总是如此……” 余氏:“你可知道,官场十分凶险,你的半分糊涂,都能害了沈家上下?” 公孙氏自知理亏,也不好再说什么。 余氏也懒得多说:“行了,说些正事!砚书的婚事被你搅和了,公孙氏,你今日必要将孙媳妇赔给我!” 第一卷 第217章 公孙氏去容家道歉 公孙氏干笑了一声,道:“婆母,那不知您看好谁家的姑娘,儿媳去给您说回来?” 余氏不快地瞧着她:“你休要装傻!砚书心里只有容家那个姑娘,老身自然也只认这个孙媳妇!” 这些年她劝砚书成婚,不知道劝了多少回,这孩子每回都敷衍了事。 叫余氏越发绝望。 正当她以为对方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时候,小子忽然开窍了,有了成婚的心思,余氏哪里容得人破坏? 公孙氏不想去容家低这个头,便一脸迟疑地开口:“婆母,那容枝枝到底是个二嫁妇,哪里配得上我们砚书?” 余氏不由分说地道:“砚书既然喜欢,那便是配得上!你自己的儿子,都快三十岁了,还没娶妻,你就一点都不操心?” “难得他有了心思,你还要去搅黄了?” “我告诉你,如今只要砚书愿意成婚,莫说那容家姑娘是个二嫁妇,便是五嫁、六嫁,你也给老身张罗着,风风光光地抬进门!” 若是十年前,叫余氏给沈砚书张罗婚事,她是绝不会瞧上已经嫁过人的容枝枝的,可催促了这么多年都没个成果…… 余氏的想法,早就从要给孙儿挑个世上最完美的女子,变成挑个过得去的女子,最后变成了如今的——是个女子就行。 不接受孙媳妇是男人,是余氏最后的倔强! 公孙氏苦着脸道:“可是婆母,话是我今日一早去放的,难道您是要我去给她道歉,将人哄回来不成?” “您也是做婆母的,这哪里有还没过门,就要先给儿媳低头的道理?” “砚书,要不你自己上门,与她说说好话,就说是我误会了,想来她便不会计较了!” 沈砚书面色冷然:“她不肯见我。” 公孙氏:“这……她还没嫁给你,气性便这样大,日后若是过门了,那还得了?砚书啊,照母亲说,你还是换一个媳妇好了!” 沈砚书也不与公孙氏说什么,只看向余氏:“祖母,孙儿只认这一个夫人,若不是她,孙儿终身不娶。” 余氏听完便怒喝公孙氏:“换什么媳妇!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人家还没嫁过来,你自己就上门羞辱她一番,还将砚书送她的礼物都带走,还不准人家有脾气了?” “若那容家姑娘,被你这样轻贱,都逆来顺受,我反而还瞧不上她!” 若是那样没脸没皮的女子,哪里能做砚书的夫人! “你立刻去容府道歉,务必要求得容家姑娘的原谅!” 公孙氏嘴里发苦:“母亲,儿媳也是要面子的……” 余氏斜着眼睛瞧她:“你要面子,那容家姑娘不要面子?你不愿意去,那老身亲自上门,替你道歉?” 公孙氏哪里敢啊。 若是叫外头的人知道,她羞辱了人不肯道歉,逼得余氏这个婆母前去,怕是唾沫星子都要淹死她。 她委屈地道:“婆母,在你眼里,儿媳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年,还不及容枝枝一个没过门的媳妇重要吗?” 余氏差点听笑了:“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沈家付出了什么?砚书的父亲活着的时候,是他养家。” “他父亲去世后,是老身拿银子接济你们,还为你请了仆从照看孩子。” “但是你呢?处处偏心小儿子砚明,苛待砚书!” “你眼下还有脸面说你为这个家付出!倒是那容家姑娘,还救过砚书的性命,比你对这个家的贡献大多了!” 公孙氏听着这些话,面色一阵青白,低声狡辩道:“我何时苛待砚书了?” 余氏:“你莫要以为我不在你们身边,你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我都不清楚!” “公孙氏,这歉你道也得道,不道也得道。” “你若当真是不肯去,碍着砚书娶新妇,那老身只好替我儿给你一纸休书,让砚书与你撇清关系,如此也算是给容家一个交代了!” 公孙氏听余氏都说到这儿来了,急着眼泪都险些掉出来:“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作为沈砚书的母亲,她如今是这个京城最风光的老夫人,可若是真的拿了这休书,自己脸上的荣光,就从此都变做难堪了。 余氏青着脸道:“你现在便去!” 公孙氏灰头土脸地道:“是,婆母!” 话音落下,她便出门往容家去了。 沈砚书看向余氏,温声道:“多谢祖母!” 余氏叹了一口气:“也是我应当做的!这些年未曾在你们身边照看,我也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做祖母的失职。” 沈砚书:“孙儿知道祖母不易,您做得并不少。” 祖母当初本就是与余家闹翻了才嫁给祖父的,余家一气之下,都没有给嫁妆。 祖母几乎是身无分文,回了余家养病,仰人鼻息,还要找娘家拿银子,接济他们,这其间或许看人不少脸色,沈砚书岂会不知? 余氏一听这话,眼眶便是一热。 孙儿到底是懂事的,知道她的不容易和委屈,哪里像是公孙氏,这些年还一直以为她当初回娘家是享福呢。 余氏道:“好在都熬过去了,你知事后,便不再准我接济。如今更是出息了,祖母在余家也更体面了。” 从前见她在余家“吸血”,她的弟媳总是想将她扫出门,可为了当时还在幼年的孙儿们,她只能厚着脸皮伸手。 砚书出息了之后,弟媳待自己的态度也是大变,孙儿几次想接走自己,弟媳都是不让。 因为她的弟媳清楚,养着她一日,沈砚书便会照拂余家一日,余氏也自知承了余家的情,便依着弟媳。 若非是这一回,为了孙儿的终身大事,余氏也下不了决心回沈家。 “你也莫要怪你舅公一家,你舅婆虽从前嘴上刻薄了些,却也是多亏了他们一家,否则凭当初重病的我,与你糊涂的母亲,你活不过五岁。” 沈砚书:“孙儿明白。” 是以他功成名就之后,给余家送过不少厚礼,也给自己的两个表兄安排了不错的差事,叫已经落败的余家,再次起势了。 余氏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当年那个八岁的小恩公,你这几年找到了吗?” 她知道孙儿前些年,一直在找人。 说起此人,沈砚书清冷的眸中有了暖意,轻声道:“找到了。” 看着他的神色,余氏一愣,问道:“莫非……?” 沈砚书笑了笑:“正是。” 余氏很是欣慰,拍了拍沈砚书的手背:“好好好,你们两个孩子,也当真是有缘分!” 沈砚书淡声道:“她没认出孙儿,孙儿在等。” 等她自己认出来。 她曾经说过,只要他做了大官,她一定会认出的,可他已经位极人臣,她的记忆里却好似没他一样。 第一卷 第218章 查出杀害祖母的帮凶 余氏笑了笑:“想来当年你没想到,你会对长大后的她动心吧?” 沈砚书俊脸微红,没答祖母这话。 不错,初见的时候,她只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哪会多想什么? 而他们第二次见面,已是她及笄后一年。 少女倾城,谈吐不俗,顾盼神飞,叫他第一次明白心动的滋味。可女大十八变,她看不出半分当年的模样,他起初竟是没认出来。 直到见着她腰间的玉佩,又见着了容老太君,才知道她就是当年的小恩公。 见着孙儿如此,余氏也只是笑。 看他有些心神不宁。 便开口道:“你若是不放心,便也走一趟容府,看着你母亲,我这边有金嬷嬷在,不必你陪。” 沈砚书也的确不大放心,便应下出了门。 …… 容枝枝到了别院,见着了惴惴不安的赵婆子。 眼看容枝枝到来,心慌意乱的赵婆子都不等她开口,便急切地问道:“大姑娘,您先前答应老奴的话,都还作数吗?” 容枝枝也不急着回答,故意叫赵婆子心急。 慢腾腾地坐下,朝夕给她倒了茶,轻轻抿了一口,在赵婆子几乎快稳不住的当口。 她方才淡声道:“自然是作数的,但前提是,你能说出我的想要的讯息。” 赵婆子抿嘴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苦笑了一声:“大姑娘,您是想知道,老太太的事吧?” 容枝枝骤然抬眼看向她。 手里的茶杯也捏紧了,定定地看着赵婆子! 赵婆子轻叹:“从前老奴帮夫人为难您那么多次,如果您只是为了您自己要找老奴麻烦,或是想找夫人报仇,想来早就动手了,决计等不到今天。” “老奴这几日左思右想,才算是勉强想通了您的意图。” 大抵也只有老太太的事,能叫姑娘这样上心了。 容枝枝盯着她道:“你这般说,那祖母的死,便是果真有问题了?” 赵婆子更是苦笑:“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老奴说没问题,姑娘您也不会信啊!” 大姑娘兜了这么大一圈,将自己从夫人的身边分化开来,才来问自己此事,那必是早就得了一些蛛丝马迹。 容枝枝声音轻颤:“所以,祖母当真是王氏害的?” 她始终觉得不是王氏,不该是王氏! 便只说最简单的一点,父亲至孝,守孝期间怕是都不会与王氏同床,王氏的性子那可是一日都离不得父亲,哪里会愿意分床睡三年? 更别说王氏不可能不顾及父亲的感受! 果然。 赵婆子摇摇头,神色凝重地道:“大姑娘,这事儿,还真不是夫人做的!” “夫人是不喜欢老太太,可没到要害婆母性命的份上。她得知消息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没了。” “夫人打杀那名说漏嘴的丫鬟,也不过就是为凶手遮掩罢了。” 容枝枝:“凶手是谁?” 她的眼神盯着赵婆子,就连对方脸上半丝异样也不曾错放。 赵婆子吐出了答案:“是三姑娘!” “在知晓覃氏试图买通容府的丫鬟时,她便示意那名丫鬟去接应了。” “得知是冲着老太太来的,三姑娘便参与了计划,她一直不满意老太太偏心您,早就想要老太太的命了。” “她与覃氏联手,做完了一切之后,又开始心慌,担心事情查到她身上,这才去找夫人帮忙。” “夫人气得当场打了她一个耳光,可又不能不管女儿的死活,便只好立刻打杀了那名丫鬟,为她善后。” 容枝枝眸光猩红,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她一直想不通王氏怎么会做这件事,可最大的嫌疑人又是对方,如果事情是容姣姣做的,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赵婆子叹气道:“三姑娘说,从小到大,老太太都将您带在身边,仿佛只有您一个人是她的孙女。” “老太太有什么好东西也是都给您了,在家里也是事事维护您。” “她怨恨了好些年,实则是忍无可忍了,才动了手。” “她跪着抱着夫人的腿忏悔,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以后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您也知道夫人素来疼爱她,自是没有过多怪罪。” 容枝枝:“呵……” 她祖母的一条命,便是过多怪罪都不曾,只轻轻松松地打了一个耳光,王氏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们母女,真是好得很! 她眸中闪过寒光,既然这样母女情深…… 那她倒是要看看,到了生死关头,她们会不会互相背弃,王氏又会不会后悔保下一只毒蝎子! 她问了赵婆子一句:“如果我需要你在适当的时候,于父亲面前坦诚你方才的话,你愿意吗?” “你应当清楚,你如今还是容府的逃奴身份,日后对你到底是不便的。” “可你若是愿意与父亲坦诚,我能许诺你无事,也能把卖身契还给你,如此你日后也能得自身之身!” 赵婆子都没怎么犹豫,便道:“我愿意!” 王氏不仁,她也不义。 “只是无凭无据的,主君恐怕不会相信老奴的话,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大姑娘您收买了老奴,陷害夫人和三姑娘!” 容枝枝:“那便是我要费心的事了,你不必管,我会找机会让你与父亲见面。” 王氏正在找赵婆子,自己就这样带着对方回去见父亲,太过招摇,叫王氏看见了,计划就毁了。 赵婆子:“是!” …… 容枝枝刚回到容府。 门口的奴才便道:“姑娘,沈老夫人又来找您了,知道您不在府上,便在府中等您……” 见着那奴才神情不对。 容枝枝问了一句:“还有别的?” 奴才一副不知该不该说的模样,最后犹豫着道:“三姑娘和怡姑娘都去见她了,两人……好似在讨好沈老夫人!” 容枝枝讥讽一笑,看来容怡也惦记上这桩婚事了! 她们怕是都觉得,这是她们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与沈砚书的婚事成不了,大抵就轮到她们了! 第一卷 第219章 老夫人不如劝相爷娶娇娇 朝夕气坏了:“姑娘,您一会儿不在府上,她们便想鸠占鹊巢!” 容枝枝淡淡看她一眼:“什么鹊巢?” 她已是与公孙氏默认了与沈砚书的婚事作罢,自也没这个说法。 朝夕撇嘴,也不敢多说,只问道:“那我们可要进去?” 容枝枝摇摇头,淡声道:“不了,我们走侧门,叫她们自己闹去吧。” 父亲先前不是最担心,容家闹出二女争一夫的笑话?如今容姣姣和容怡已是闹起来了,让父亲笑去吧。 她去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 公孙氏在前院由王氏陪着,叫容家的两个姑娘哄得心花怒放。 世上没几个人不喜欢被人恭维,公孙氏尤甚。 而容姣姣和容怡的嘴,竟是一个比一个甜,不是说她气度无双,便是说她容貌出众。 这令她几乎得意忘形,瞧着王氏道:“这两个丫头,当真是好孩子,容家有大福气啊!” 王氏看容怡的眼神,多了几分阴鸷。 只是面上半分不显,笑着道:“姣姣其实也是个好孩子,是枝枝的亲妹妹,也都是我生的。照我说,这孩子与老夫人你更有缘分。” 公孙氏一听,心里也觉得是。 自己过来寻容枝枝不痛快的事,虽然是被算计了,可怎么能说不是因为双方没缘分呢? 这容姣姣一脸甜美可爱,瞧着也确实顺眼,若儿子瞧上的是她,想来嫁过来了,日后也会听自己的话。 看公孙氏没有反对,王氏又起了心思:“常言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既然老夫人你也觉得与姣姣有缘,我觉得您倒是不如劝劝相爷……” 而这会儿。 奴仆过来禀报:“夫人,大姑娘回来了,走的侧门,听闻沈老夫人要见她,她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不便相见。” 公孙氏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本来婆母余氏叫自己过来致歉,她心里就是不甘愿的。 此番见容枝枝拿乔,她自然更是恼怒。 王氏见此,不动声色地挑拨道:“唉,我这大女儿,素来如此,自从做了县主,平日里连我这个母亲,都不看在眼里。” “从前嫁到齐家还闹什么和离,想来便是二嫁,也是不会安分的,这真是叫我这个做母亲的,操碎了心。” 王氏并不清楚公孙氏的来意,但她觉着,不管来意是什么,也不能叫公孙氏对容枝枝保有半分好印象。 相府这样的好亲事,容枝枝是万万不配的! 公孙氏听完之后,脸色更沉,便开口问道:“王夫人,不知你这小女儿,可是许婚了?” 王氏一听便是一喜,知道对方也动了心思,刚要搭腔。 门房忽然来禀:“夫人,相爷来了。” 公孙氏吓了一跳,忙是起身道:“哎呀,既然县主今日没空,那老身明日一早再来便是了。” 说完她都不等王氏接话,便匆匆走了。 见她这般模样,王氏的话便咽进了肚子里,有些不甘心地攥着帕子,望着公孙氏离开。 容姣姣倒是不以为意,她看出来公孙氏已经很喜欢她了,说不定今日回去,就劝相爷娶自己了! 容怡细声细气地道:“婶母,我先告退了。” 容姣姣忍她许久了,方才是见公孙氏在,才不好发作。 此番她不屑地看了容怡一眼:“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争!难怪哥哥都瞧你不顺眼了。” “我好心好意将你当堂妹照顾,你居然要抢我的姻缘?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可你抢又有什么用?你没见着方才沈老夫人都只问我,没问你吗?便是要同相爷结亲,那也该是我这个太傅嫡女!” “你也配!门当户对你懂不懂啊?” 容怡被这般一羞辱,眸色也沉了下来,她本以为便是容姣姣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也该心照不宣,彼此面子上过得去,各凭本事便是。 没想到对方将话说得这样难听。 她心中暗自记恨,一礼道:“三堂姐说得是!不过三堂姐,什么叫抢你的婚事?这桩婚事似乎也不是你的吧?” 有什么了不得的,她总有一天,要叫容姣姣知道,便是自己出身不如她,也会过得比容姣姣好! 容姣姣被她噎了一下,怒道:“你……” 容怡却不理她了,转身便走。 容姣姣刚要破口大骂。 王氏忙是拉着她:“好了,忍一忍,到底是客人!叫你父亲知道了,又要动怒。” 容姣姣只好住了口。 …… 容府门外。 公孙氏出来,便上了沈砚书的马车。 她有些心虚,又有些怄火地道:“这可是不能怪我啊,那容枝枝不见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沈砚书温声一笑,盯着公孙氏道:“母亲怎么会没有办法呢?儿子辛苦求来的人,也能被母亲搅和了,母亲实则有办法得很。” 公孙氏本想骂他不孝,但对上儿子这样温和的眸光,不知怎地她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他这副模样,比破口骂她还要吓人。 “母亲,事一次不成,但能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对不对?儿子相信便是为了小弟,母亲也是有这个毅力的。” 公孙氏听懂了沈砚书的威胁,惊怒道:“你想对你弟弟做什么?” 沈砚书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发疯了会做什么,不如母亲替我想想?” 吓坏了的公孙氏忙是道:“你莫要冲动!那是你亲弟弟!你且放心就是了,我一定会给她致歉的,我会的!” 沈砚书淡声道:“这就好,我相信母亲是小弟的好母亲。” 公孙氏试探着道:“其实我看那容家的小女儿,容姣姣也很不错,我很是喜欢,你觉得……” 沈砚书冰冷的眼神扫过来,吓得公孙氏当即缩了一下脖子。 半晌后,才敢小声嘀咕:“不喜欢就不喜欢,那么大的火气做什么……” …… 公孙氏叫沈砚书的话吓到了,自也不敢懈怠。今日没能见着容枝枝,她第二天聪明了。 进门之后,倒也不说是来见容枝枝的。 而是笑着与王氏道:“亲家母,老身是为了我儿,来商议与贵府的婚事的!” “不如你将容太傅叫出来,一起议一议?虽知道容府守孝不便办大喜事,但我们也能先私下订下来嘛!” 哼,容枝枝见不见她无所谓,她用这一招,把婚事直接与容家父母定下来! 如此容枝枝便板上钉钉地要嫁了,儿子也没与自己生气的理由了,那自己道歉不道歉的,还重要吗? 容姣姣闻言,眼前便是一亮,想着昨日公孙氏都问自己有没有婚配了,自是觉得冲着自己来的。 忙是主动道:“沈老夫人,我还没有婚配呢,我……我实则是一直等着相爷的!” 说着,她脸上一片绯红。 第一卷 第220章 早知道就不得罪她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同你有什么关系?你忙着上来表这些情做什么?” 容姣姣:“?” 难道,不是来问自己的? 公孙氏昨日也是很喜欢容姣姣的,但是儿子的态度她也是看明白了,哪里还敢触霉头? 便笑着又看向王氏:“砚书实在是爱慕贵府的嫡长女,夫人若是有什么要求,不妨直接提,聘礼什么的都好商量。” 左右都是儿子自己出,也不用自己一个铜板,公孙氏也无所谓。 王氏见不是为了姣姣,脸上的笑收了半分,却也不得不招待着,叫人去请容太傅。 容姣姣第二次会错了意,以为自己要嫁去相府,此刻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一般,一时间羞愤难当,便捂着唇哭着离开了。 王氏看了一眼小女儿的背影,纵是担心,可有客人在也不便追上去。 …… 容姣姣哭着到了后院。 撞见了容怡,容怡不必想都知道是什么情状。 便是嘲讽一笑:“呦,三堂姐你这个太傅的嫡女,如此门当户对,看来也是嫁不进相府啊。” “哎呀,是因为你也跟我一样不配,还是因为你不想啊?” 容姣姣本就窝火,哪里听得了这话? 当即便上去,同容怡厮打在一处,容怡丝毫没想到,堂堂太傅的嫡次女,竟然说打架就打架! 便是她这样的容家旁支,活了这些年,都未曾与人动过手。 眼看自己发髻也被扯乱了,她也忍不得了,两人不一会儿就打做了一团。 …… 容枝枝听说她们二人打起来的时候,淡然得很,只希望容怡下手重一些,也算是帮祖母的仇收些利息。 没过多久。 容太傅身边的仆从便过来了:“姑娘,沈老夫人来议婚,太傅叫奴才来问问您的意思。” 容枝枝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轻声道:“告诉父亲,我不嫁。” 仆人一愣:“这……” 这样好的婚事,府上两个姑娘都为此打起来了,大姑娘竟然不嫁? 容枝枝:“去回话便是,若她要见我,也说不见。” 仆人:“……是。” 见着仆人走了。 玉嬷嬷开口道:“姑娘,您这是……?” 容枝枝轻声道:“没什么,就是不想答应了。” 昨日公孙氏上午走了,下午便来,她也猜测过大抵是来与自己致歉的。 可凭什么别人要羞辱自己便羞辱,要与自己致歉,自己就要原谅呢? 她从来不是非要做谁的儿媳,非要做谁的夫人不可。 见姑娘如此,玉嬷嬷也知道,是公孙氏的话叫姑娘委屈了,倒也不再劝了。 …… 公孙氏在前院一脸胸有成竹地等着,这个上京有多少人想嫁给自己的儿子,她心里是清楚的。 便是自己昨日说了不好听的,可自己今日都拉下脸过来议婚了,容枝枝不会不同意。 却不想。 仆人进来之后,一脸为难地道:“主君,姑娘说她不嫁。” 公孙氏惊了:“什么?” 王氏心中一喜,忙是道:“沈老夫人,若是枝枝不想嫁,不如你再瞧瞧容家其他的姑娘?” 其实上回沈砚书在诗会羞辱了姣姣,王氏是很不高兴的,只是架不住姣姣实在是喜欢沈相,不然她也不会反复撮合。 且不知容枝枝是在闹什么,反正这对姣姣来说是一件好事。 容太傅闻言便皱眉,不快地看了王氏一眼,他们容家的姑娘,是随便人挑吗? 对上夫君这样的眼神,王氏心下一惊,立刻住了口。 公孙氏有些失魂落魄,但很快坚定起来:“不不不,不行,只能是南阳县主!这桩婚事非要成不可,县主便是不嫁也得嫁!” 祸是自己闯的,容枝枝要是真的不嫁,自己的小儿子可怎么办? 容太傅却是冷了脸:“沈老夫人,话可不是这般说的,既然枝枝不答应,便是相府再有本事,也不能逼迫老夫的女儿。” 公孙氏:“这……老身不是这个意思!那……可否让老身见县主一面?” “老身也知晓,是昨日的话说得过分了。” “实则老身也就是叫人利用了,老身想亲自与县主致歉,再好好解释一番。” 仆人道:“我们家姑娘说了,不想见您!” 公孙氏:“……” 她当真是觉得焦头烂额,难受极了。 早知道这容枝枝这般不好哄,自己一开始才不得罪她呢! 接下来几日。 公孙氏日日来,容枝枝都拒不见面。 沈砚书也重新买了许多礼物送来,一年四季的都有,还有不少珍惜药材,容枝枝也是悉数退回。 闹得乘风直摇头,看自家相爷的眼神,都带了同情。 前几日相爷有多高兴,这几日就有多难受,那心情便说是从云端跌到泥地里,还被人踩了几脚都不为过。 他忍不住道:“按理说,县主不该是这样小气的人啊……” 上一回徐青青买通了人说书,说县主的不好,最后徐家人登门致歉,容枝枝最后也原谅了,还帮忙在相爷跟前说了情。 可这一回…… 怎如此坚决? 沈砚书听完薄唇紧抿,显然心情更差了。 便是府医给他请平安脉,都劝了他一句:“相爷,您沉疴本就不轻,烦心事还是要看开一些才好。” 不然这般忧思几日,怕是又要咳血了。 好不容易近日里身体才慢慢好转。 …… 见着沈砚书送的那流水的东西,都被容枝枝退了回去,容姣姣气得眼都红了。 她心心念念都得不到的东西,容枝枝竟然半点都不在乎,她到底凭什么啊? 正是想着。 便见着容枝枝从倚梅苑出来。 容姣姣上去讥讽道:“容枝枝,你是不是很得意?可惜过不了几日,相爷没了耐心,便不会理你了!” “到时候他定了其他的亲事,你便知道自己什么斤两了!什么东西,还日日拿乔呢!” 容枝枝压抑着心里对容姣姣的恨,劝告自己不能打草惊蛇,这才反讽了一句:“你便是想拿乔,都没那个机会!” 容姣姣:“你……” 这会儿传来了容世泽失望的声音:“容枝枝,被相爷看上了了不起吗?竟又是嘲讽起家里人了!” 亏得他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原谅她好了,结果他一来,便听她又在欺负妹妹! 容枝枝根本不想理傻子,直接便往前走。 容世泽被这样的眼神刺到了,挡在了容枝枝跟前:“你就这么走了?你先给姣姣道歉!” 第一卷 第221章 天蚕莲的事,老衲想告知县主 容枝枝脚步一顿,讥讽地瞧着他:“道歉?怎么?你只听得我嘲讽她,没听到她嘲讽我?” “你是耳朵间歇失聪,还是脑子一直就不灵光?” 容世泽一噎,倒也缓过神来,想起来好似的确是如此:“我,我……” 他没脸说是因为他习惯了,习惯了她们每次发生冲突,他都直接维护姣姣,习惯一旦养成,有时候没过脑子便表现出来了。 容姣姣咬唇道:“姐姐,你怎么这样骂哥哥?哥哥只是为了给我出头罢了,他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啊!” 容世泽其实想说,自己并不是为了出头,他只是希望容枝枝能够改过,不要总是与家里人为难了。 可现在…… 不管说什么,都是他偏心容姣姣了。 容枝枝:“是是是!你们毕竟是再好不过的亲兄妹,不过你们日后能滚远点吗?我没有闲工夫日日看你们表演兄妹情深。” 容世泽生气地道:“容枝枝,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与姣姣是亲兄妹,难道你就不是我们的亲姐姐吗?” 容枝枝:“哦?没看出来你们将我当姐姐,让开。” 容世泽本来不想让开。 可对上了容枝枝冷漠得仿佛看仇人的眸光,心头一凉,被这般充满敌意的眼神刺伤了,不自觉地退开了一步。 容枝枝大步从他身边离开,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容世泽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容姣姣嘟嘴道:“姐姐真是的,对我不客气就算了,怎么对哥哥你也这样……” 若是从前,容世泽听了这话,定是会觉得,姣姣这是心疼自己,会忍不住与姣姣一起骂容枝枝。 可是今日,他却是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快地道:“你没事招她做什么?她拿乔不拿乔的,要你说?” 容姣姣嘴一瘪,说了一句:“我讨厌哥哥!” 接着,哭着走了。 容世泽:“……” 好了,他成功的里外不是人了!容枝枝叫他滚远点,容姣姣说讨厌他。 他这是何苦来,他今日就是多余长了一张嘴,不该说话的! …… 容太傅的书房。 见着容枝枝到来,他开口道:“可是有事?” 他这个女儿,他如今也是看明白了,对家里人寡淡得很,若不是有事,想来是不会来见他的。 容枝枝开始忽悠道:“确实有事,父亲,女儿这几日,频频做梦,总是梦见祖母喊冤。说还有害她的凶手没有落网,不知父亲近日里是否也做了同样的梦?” 容太傅愣住了:“没有!” 容枝枝一脸苦恼,伸出手揉了揉额角,一脸困顿地道:“这倒是奇了!” 容太傅皱眉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想来是太思念了你祖母的缘故。” 容枝枝轻声道:“女儿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连续做同一个梦,女儿才觉得蹊跷。” “父亲若是不介意,女儿想这几日请个高人来府上瞧瞧,若真是女儿凑巧做梦,也能请高人再为祖母超度一番,您说呢?” 容太傅觉得,给老太太超度一下,让女儿心安也是好的。 便是点了点头:“那好!不过对外就只说是超度,将人请进来了再说你的梦,千万处理好,莫要叫外头到处都是风言风语!” 容枝枝:“是!那女儿便先回去了。” 容太傅一顿,开口道:“对了,你与相爷的婚事,是打算如何?若只是拿乔,闹几日脾气就算了。” “公孙氏到底是你未来的婆母,你如今这样得罪她,日后也是要吃亏的。” 容枝枝听完轻叹,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拿乔罢了,没人相信她是真的不想嫁了,沈砚书确实是很好,可有公孙氏,她确实是要不起了。 只是她也明白,父亲还需要这桩婚事来挽回容家的名声。 为了便于日后行事,她便暂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女儿知晓分寸的。” 容太傅点了点头。 …… 回了倚梅苑之后,院子里头还是沉闷得过分。 素来性子最活泼的朝夕,都觉得这几日压抑得厉害,便忍不住开了窗户透透气。 陈女官到底并不真正是他们的人,玉嬷嬷寻了个借口,叫对方出去了。 这才笑着道:“姑娘这回的气性,似乎尤为大。” 容枝枝一愣,气性大吗? 她当然知道,玉嬷嬷是在说自己与首辅的事。 她轻声道:“或许是近日里心情不好吧!” 知道了容姣姣也参与了谋害祖母,她心情怎么会好?她以前便知道容姣姣又蠢又坏,可没想到还能歹毒到这个份上。 玉嬷嬷却是摇摇头:“老奴觉得不然!姑娘这是对相爷上了心,所以这事儿才能伤到您。” “不然您从前的性子,人家几句话说得您不高兴,这般多次登门,您想来也是心软了。” 她家姑娘记仇得很,但是旁人对她有一点好,她又格外放在心上,除非遇上不能退让的事,否则从不吝于给人真心悔过的机会。 唯独这一次,是真的犟上了! 容枝枝抿唇,她也不知道玉嬷嬷说得是不是,但想想她从前好似真的没这样“不好说话”过。 她与谢氏都还能表面和谐,但却见公孙氏一面都不乐意。 玉嬷嬷年纪大,看得明白些:“能真正伤到自己的人与事,往往是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与事。” 没那么在意的,反而也没那么难受。 容枝枝:“是么……” 确实,这几日她想起沈砚书的事,心情便是不佳,如今细细思索,自己好似还真的憋着一口气似的。 她明白玉嬷嬷是希望她再多考虑一下。 正要说话。 倒是朝夕进来了:“姑娘,释空大师来了,说是来找您的!” 容枝枝有些意外,释空大师是得道高僧,寻常人便是想见他一面都难,今日对方怎么还亲自来了? 她忙是出去迎接对方。 当初天蚕莲虽然救了一个不值得救的齐子赋,可此事终究是她欠了释空大师莫大的人情。 见着了她,释空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容施主,又见面了!” 容枝枝也忙是一礼:“大师请进!” 释空大师也没有客套。 进了前院,他四下看了一眼,容枝枝明白他眼神的意思,便吩咐朝夕:“叫奴才们都退下,你在这里守着便是了!” 朝夕:“是!” 待人清了场,释空大师才开了口:“今日老衲前来,是听说相爷与县主之间,似乎生出了龃龉?” 容枝枝面皮一抽,心道难道沈砚书将释空大师都请来当说客了? 释空大师看出了容枝枝在想什么,笑道:“并非是相爷的意思,老衲也只是下山来看看相爷。他心情不佳,乘风送老衲出来时说了几句。” “这些红尘俗世,老衲本是不爱管的,只是有一件关于天蚕莲的事,老衲觉得还是应当告知县主,便自作主张过来了!” 容枝枝一愣:“何事?” 第一卷 第222章 告知容枝枝被蛇咬的真相 释空大师微笑道:“施主可还记得,当年你先是请人问老衲,天蚕莲能否给你,老衲拒绝。” “后头施主听说,若是能从山下,跪三千台阶上老衲所在的护国寺,菩萨会满足世人心愿。” “是以施主一路跪上山,再次对老衲开了口。” 容枝枝有些赧然地道:“当年如此,也只是试试看,希望大师能看到信女的诚意。” “自然,若是容枝枝跪上去了,大师依旧不给,我也是不会有半分怨言的。” 因为东西本就是释空大师的,人家给或者不给,都是不便强求的,她只展现出自己的诚意便可。 释空大师却是笑道:“那施主你可知道,这天蚕莲的种子,是相爷委托老衲在山上种的。” “只因怕相爷的政敌知晓,此物关系相爷的性命,便一直未曾对外言说,当初第一次拒绝施主的时候,老衲也未曾明言。” 世人大多只知道相爷身体不好,但知道是因为中毒的只有一些权贵,知晓是什么毒,且知晓天蚕莲能解的,寥寥无几。 便是容枝枝一开始没认出沈砚书的时候,都只是想试试看,天蚕莲能不能帮到沈砚书。 容枝枝闻言一惊,难以置信:“什么?” “老衲起初不给,那是因为本就不是老衲的东西。否则出家人慈悲为怀,老衲岂会藏匿此物,不予施主救人性命。” “而是要施主你自己想法子,一路跪上山?” “后头是你为了药,跪着来求老衲的事叫相爷知晓了,相爷即刻遣人送信过来,叫老衲成全施主的心愿。” 容枝枝一时间心里有些乱。 那如果是这样,沈砚书这些年的毒,这些年身体不好…… 释空大师身后的悟心,此刻也开了口:“三年前相爷出使旻国,回来的时候,天蚕莲便已经长好了,他只需服用一株便能痊愈。” “可就是在此时,容施主你跪上山的消息,传到了相爷耳中,而您开口便是两支都要。” “相爷放弃了自己痊愈的机会,成全了施主你。” 容枝枝抓紧了自己的袖口,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曾经离解毒只有一步之遥,甚至后面她只带走了一株,留下了一株在山上,若是沈砚书愿意,随时可以取走另外一株。 可他一直未曾去取! 她是个通透的人,此刻便问释空大师:“所以当年,您只给我一支天蚕莲,并不是因为已是窥得天命,知晓齐子赋会负我?” 她一直以为,释空大师是算到了今日的一切,当年才只给一支。 释空大师笑笑:“世上的事,从来便是一体两面,有好便会有坏。” “老衲当时只是想着,既然第二株,齐家公子三年之后才会用到,那不如便暂留老衲身边。” “人心易变,如此也算是给所有人一个三年的考验,万一齐家公子不值得,施主也有反悔的机会,而相爷也有活命的机会。” 容枝枝听到这里,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直以为,第二株天蚕莲,是她让给沈砚书的,想想当年自己救他一命,又送他一株天蚕莲,她便觉得…… 便是她近日里承了他不少情,两条救命之恩也是够还的。 然而现下…… 悟心这会儿更是道:“日前小僧走过一趟相府,问相爷这三年来,受蛇毒折磨,是否后悔让出解药,相爷也称不悔。” 容枝枝心情更复杂,不悔吗? 那样的毒,落到谁的身上都是难受的,他足足多承了三年,却说……不悔? 释空大师轻声道:“如今这一切,是人心,也是天意。老衲本是方外之人,却也看得出来,相爷对施主的一番心意。” “男女之事,不克强求。若施主实在无意,老衲自不会多劝。” “老衲只是明晰,世上一切都有因果,容施主有权知晓一切因,权衡一切果。” 容枝枝听到这里,认真道:“多谢大师今日告知。” 若非是如此,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对沈砚书的帮助,比他对自己的只多不少。 如今看来,他当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世上有几人能做到,把自己活命的药都让出来?释空大师今日若是不说,她怀疑沈砚书这辈子都不会告诉自己。 释空大师:“老衲的来意已成,便先告辞了。” 容枝枝却开口道:“大师可否暂留容府一日,帮我一个忙?” 悟心刚要替自家师尊拒绝,因为除了能被师尊当作“佛友”的相爷,师尊可是从未在谁家中留宿过。 释空大师便先问道:“是何事?容施主应当知道,老衲不插手世事。” 容枝枝:“我只说出自己所求,大师是否愿意相助,全在大师,容枝枝绝不强迫半分。” 她本也是要找个高人前来帮忙,释空大师正好来了,说不定也是天意。 其他的“高人”说的话,父亲或许还会当作无稽之谈,但释空大师的话,父亲一定会慎重。 释空大师:“施主请讲!” 待容枝枝压低了声音,将一切都说完。 释空大师闭目道:“此事老衲答应了。” 这下,不止是容枝枝有些惊喜,就是悟心都愣了一下,按理说师尊是不会应这种事的。 似能明白他们的疑惑。 释空大师主动道:“只因此事事关容老太君,容老太君一生行善积德,有功德于人世,老衲相助,本是该然。” 容枝枝感激地道:“大师慈悲为怀,容枝枝不甚感激!朝夕,去给大师安排一下,让大师在客房住下。” 释空大师起身:“劳烦施主了!” 容枝枝:“本是应当。” 然后她便去准备明日一早,需要使用的所有物件。 容太傅在听容枝枝说要请高人来办事的时候,心里还没当回事,但听说这个高人竟然是释空大师。 且对方还在他府上住下,他惊了。 还亲自去拜访了一番,释空大师在大齐的地位非同小可,是公认的第一高僧,其弘扬的佛法,不知使得多少人弃恶从善。 待容枝枝将需要的物件,都叫人备好了,已是深夜了。 明日是一场戏,可也是规规矩矩地先请大师给祖母超度,所需的物品,自是应当一应俱全,半分马虎不得。 看姑娘忙完了。 朝夕上去给姑娘按头,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姑娘,今日听了释空大师的话,您对相爷的事儿,是个什么想法了?” 容枝枝面色一顿,只觉得本就疲乏的脑识,更是怠倦。 她也是在权衡。 只是容枝枝也说了一句:“莫说我,倒是你,今日释空大师与我说了那些话之后,你便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会儿怕也是有什么想说?” 她还没多想什么,只以为朝夕只是也想帮沈砚书说说情。 却不想朝夕道:“姑娘,其实……奴婢瞒了您一件事!” “因为当初答应了相爷不与您说,且那会儿也觉得,姑娘您不知晓会更好。” “可今日听了释空大师的话,奴婢一直在想,或许……相爷被毒蛇咬伤的真相,您该知道了!” 容枝枝诧异地看她:“什么真相?” 第一卷 第223章 沈砚书对谢国舅的报复 莫非当初的事,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朝夕立刻跪在了容枝枝脚边,将那些细节,都与容枝枝说了。 讲完了之后。 朝夕告罪道:“姑娘,此事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应当听了相爷的吩咐,便当真欺瞒您。” 其实那事儿,便是告诉姑娘,也没什么用,无非就是让姑娘心里难受,感到负担罢了。 所以她才不说的。 可如今仔细想想,她到底是自家姑娘的奴婢,她应当听姑娘的话才对啊,怎么相爷叫自己不说,自己就真不说了? 容枝枝都懵了:“你……” 她又不傻,哪里会不知道,朝夕不与自己说,是考虑到什么? 今日一天,就叫自己知晓了这样的两件事…… 朝夕磕头道:“是奴婢糊涂,姑娘若是责罚,奴婢也绝无半分怨言。” 容枝枝:“……”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责罚这丫头。 她原本就很纷乱的心情,此刻更是一团乱麻,这般说来,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年被蛇咬了的,其实是她自己? 要缠绵病榻多年,动不动就吐血的,也是自己? 他欠了自己的救命之恩,实则当年就已经还了? 甚至回过头来,是她欠他更多了。 玉嬷嬷这会儿也道:“姑娘,其实老奴觉得,相爷待您是真的没话说。” “且不说今日这两件事,便单单说这几日,惹得姑娘不高兴了,沈家老夫人日日登门来致歉,难道还不足看出相爷的诚心吗?” 换了任何一个人家,这般情状,能叫公孙氏来一日都是难的,何况是来这么多日。 容枝枝哪里不知道这些道理? 她心里本是有些怨怪沈砚书的,他自己家里的事情都没弄明白,便来招她,怎会叫她不心烦? 可他说给的交代,也是十分用心。 释空大师的话,叫她心里的火气消去了一半,朝夕的话叫她消去了另一半,甚至多了几分难言的愧疚。 她看了一眼朝夕,最后说了一句:“你起来吧!” 朝夕刚松了一口气。 容枝枝又接着道:“你日后若是再替人瞒着我,就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朝夕吓得眼泪都险些掉出来。 忙是应了一声:“是,姑娘,奴婢明白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跟了姑娘这么多年,也不是没犯过错,可姑娘从未真的与她计较什么,这已然是姑娘对她说得最重的一句话了。 玉嬷嬷道:“那姑娘,您与相爷的事……” 容枝枝轻声道:“要嫁的。” 也必须嫁了。 沈砚书的身体,没有三年五载是养不好的,他是因为她才被蛇咬了,也是因为她取走天蚕莲,他身体才差成这样的,这份责任她非担不可。 如他先前所言,她只有嫁给他,住在他府上,才便于常常为他调理身体。 不论其他,只单单为了这个,这份恩义她也非还不可。 玉嬷嬷闻言松了一口气:“姑娘您能这般想,那自然是最好了!” 玉嬷嬷活了这许多年,她自然是清楚,世上本就难有十全十美的事,所有人活着,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 如相爷这般出众的郎君,又对姑娘如此上心,已经算得上是十全九美。 姑娘实不必太过严苛。 容枝枝道:“下回公孙氏再来,我便出去见见她吧。” 玉嬷嬷笑着道:“好嘞!” …… 皇宫。 小皇帝斜着眼睛看了看沉着脸,坐在那边看奏折的沈砚书。 摸着下巴道:“相父,您这几日怎又勤奋起来了?” 对方懒散了好几日。 小皇帝都快被迫习惯独立自主了,结果对方又换了一副嘴脸,上朝下朝十分积极就罢了,今日天都黑了。 他还特意跑来,陪着自己看了一个时辰奏折。 沈砚书抬眼看向他,淡声问道:“陛下想自己一人看?” 小皇帝飞快地摇头,笑容谄媚:“不不不,多谢相父分担……” 只是相父的心情显然不好啊! 永安帝的眼神看了看乘风,一阵挤眉弄眼:该不会是与容家大姑娘的事,生出了变数吧? 乘风竟然看懂了帝王的眼神,一脸痛苦地闭上眼,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们近日都因此好难度日的。 永安帝:“……” 朕一时间都不知道,应当高兴还是不高兴,你说高兴吧,显得朕有些没良心。 可你说不高兴吧……朕近日少了很多公务,越发轻闲,实在没法说自己痛苦。 最后良知战胜了躲懒的本性,帝王提议道:“相父,不如朕为你们赐婚吧?” 一道圣旨下去,容太傅也好,容家大姑娘也罢,都只能听命,相父还有什么需要苦恼的? 沈砚书听完,顿了一下。 最后揉了揉眉心,淡声道:“陛下,此事让臣自己处理。” 这个时候赐婚,便是逼她,此事本就是他的疏忽,她有任何脾气,他都应当受着,哪里还能这样欺负她? 乘风也冲着陛下摇摇头,自己提出不如把天蚕莲的事情说出来,说不定容枝枝会心软,相爷都不答应,说这是挟恩相报。 更别说是赐婚逼迫了。 不过乘风是个有自己的想法的乘风,所以他背着相爷悄悄与释空大师说了,希望释空大师别让自己失望! 相爷太在乎容姑娘了,反而瞻前顾后,进退失据。 申鹤已经总结好了:谈感情这事儿,相爷实在是没什么能力,还是得靠他们这些下属帮忙,乘风深以为然! 小皇帝还想说什么。 沈砚书却道:“陛下,臣以为,您当想想您的婚事了。” 永安帝懵了:“啊?朕的婚事?朕……朕还小呢!朕还没满十四岁!” 不过按照历代以来的惯例,若是幼帝,十四岁亲政的时候,便该同时成婚了。 沈砚书看他一眼:“是么?可臣听说,顾家打算给顾浅浅议婚了,她比陛下大了快两岁,拖不得了。” 小皇帝立刻红着脸改口:“其实朕也不小了!可以定下来了!” 顾浅浅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小时候常常进宫来玩,小皇帝自那会儿起,心里就只有他的浅浅姐姐。 沈砚书:“那好,帝后之位,便定她吧。” 小皇帝意识到什么,问道:“相父,是不是国舅一家得罪您了?” 因为母后本是要从谢家给自己选后的,暂定的是谢敏君。 相父从前也并无反对的意思。 他本都觉得,有母后在,相父也没与谢家为难的意思,顾浅浅便是进宫,也不可能是皇后了,可今日…… 沈砚书看向帝王,淡声道:“陛下,臣在朝一日,绝不会允许谢家出第二名皇后。” “若您将来有立谢家女为后的想法,臣便请旨辞官,归隐山林,陛下可另觅良才替代臣!” 永安帝听懂了,国舅这不止是得罪相父了,这是得罪狠了! 第一卷 第224章 求太后将容枝枝赐给姬无蘅为妾 他连忙跳起来:“相父,万万不可!这个朝堂可以没有国舅一家,但绝不能没有相父您!” 一个整日觊觎自己权力的舅舅,和相父这个一心为自己国士,作为帝王,他能不知道怎么选? 沈砚书淡声道:“陛下这般说,臣就放心了,那臣明日便代陛下宣旨。” 所谓疏不间亲。 沈砚书从前觉得,太后到底是陛下的生母,对方想选什么儿媳妇,他是不便干预的。 可如今,谢国舅竟是算计到自己身上,他们不想叫自己顺心,那谢家也别想顺心了! 少帝高兴坏了:“好好好!” 他如今觉得,自己真是世上最幸福的皇帝的,事业与爱情都如此美满,皇考真是给他挑了一个好相父! …… 容府。 翌日一早。 释空大师便坐上了蒲团,在容枝枝备好的法事场地,为容老太君诵经超度。 此刻容家人也都跪着,跟着一起诵经。 待超度完了。 释空大师忽然脸色一变,伸出手掐指一算,神色也凝重起来,眼神落到了王氏和容姣姣的身上。 见着他这般模样,容太傅忙是问道:“大师,可是发生何事了?” 王氏和容姣姣也有些心慌。 因为容老太君的事,她们一个参与了谋害,一个帮着遮掩,今日二人一起跪在这里,本就都十分心虚。 哪里还经得起释空大师看? 释空大师开口道:“太傅可先叫仆人们退下,老衲有些话要说,不便叫太多人知晓。” 容太傅立刻依言而做。 接着,释空大师直言道:“这两位身上,有容老太君之死的因果。” 容姣姣本就心虚,听完这话,吓得腿一软,险些直接跪坐在地。 亏得王氏悄悄搀扶了她一把,才没当场露馅。 王氏怒道:“你这老和尚,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容枝枝请你来陷害我们的?” 容太傅呵斥了王氏一句:“休得无礼!” 他哪里会不知道释空大师的名声?释空大师一辈子在世人眼里都是得道高僧。 已是这把年纪了,依旧一贫如洗,名利富贵一样都不图,容枝枝有什么本事收买了他帮着说谎话? 他接着看向释空大师:“大师,您确定吗?” 释空大师沉眸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只是到底是谁所为,老衲还不能确认。” “老衲不便参与太多人世因果,此事容太傅自己判断、查证便是。” 容太傅的脸色,凝重至极。 而释空大师也起身道:“既然为老太君超度的事情已经了结,老衲也不便多留,先离开了。” 容太傅道:“老夫送您出去。” 释空大师:“太傅客气了,阿弥陀佛。” 他们出门去,容枝枝自然也去送了。 回来之后。 容世泽还是一脸懵,怒问容枝枝:“当真是你收买了大师吗?你便是怨怪母亲和姣姣,也不能这样栽赃她们吧?” 容姣姣也是哭着道:“父亲,一定是姐姐陷害我们的,我与母亲什么都没做过,那可是我的祖母,我们怎么会狠心下这样的手?” 这回是容太傅开的口:“够了!枝枝没有这个本事收买释空大师,也没人有这个本事!” 容姣姣:“那一定是姐姐用了什么手段,骗了释空大师……” 容枝枝:“那你不妨说说,是什么手段?你看到我用手段了?你要指控我,自然要拿出证据,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容姣姣咬牙道:“我也没有整日里跟着你,我怎会知晓,你用了什么手段?” 容枝枝轻嗤:“哦?那就是瞎编了?” 容姣姣激动地道:“可那释空大师难道就不是瞎编吗?他有半分证据吗?” 王氏这会儿也是如梦初醒,忙是开口道:“是啊,夫君,那释空大师半分证据都没有,总不能只凭他一句话,就定了我们的罪吧?” 容枝枝道:“这般看来,是要人证物证了!母亲,你身边的赵婆子,似乎已经失踪许久了,她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王氏脸一白:“你胡言乱语什么?赵婆子能知道什么?她不过就是府上的一个逃奴罢了!” 容枝枝:“她好端端的为什么逃了?父亲,不如将赵婆子抓回来问问,您说呢?” 王氏心乱如麻,这段时日她一直没能抓到赵婆子。 本就害怕得很,生怕那贱奴在外头说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眼下听容枝枝这般一说,她更是心慌了。 难不成那刁奴了落到容枝枝手上,与容枝枝说了什么? 便忙是道:“一个赵婆子的话,怎么足以取信?夫君,先前诗会的事情,便是赵婆子怂恿我做的。” “那件事情之后,我便觉得这个狗奴才别有用心,将她留在我身边,怕是只会出馊主意害我。” “于是我便想,不如将她处置了好了,谁知道这老刁奴先一步跑了。” “她的话,可是一句都不能信啊!” 容枝枝早就知道,王氏会这样说。 她轻声道:“父亲,能不能信,将人找到,问问再说,万一她手里有证据呢,您说是不是?” 朝夕听着有些迷糊,那赵婆子手里是没证据的啊。 她一开始本以为,姑娘是打算先借释空大师的口,再将赵婆子带出来说明真相,可眼下,她全然看不懂了。 姑娘到底在想什么? 容枝枝自是不会用这样浅薄的手段,父亲未必会相信赵婆子的一面之词,而释空大师的话,到底也不算证据。 自己若真的眼下就拎着赵婆子来,只会叫父亲确定,是自己要陷害王氏和容姣姣! 果然。 容太傅沉着脸,问了容枝枝一句:“赵婆子在你手上?是她与你说了什么?” 容枝枝一脸诧异:“父亲怎么这样说?若赵婆子真的在女儿手上,还说了这些话,女儿不是早就将她带回来,指控母亲和三妹妹了?” “女儿只是觉得,您可以下令找找这个人,她素来是母亲身边最得用的人,忽然就不见了,或许她知道点什么。” 容太傅听完这话,面色才缓和几分,只是心中还是有些怀疑。 王氏也勉强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在容太傅之前,找到了赵婆子,将人灭口,这事儿便没下文了。 容太傅下令道:“传我的命令,立刻将赵婆子抓回来。” 话音落下。 容太傅冷冽的眼神,在王氏和容姣姣的身上看了看。 最后道:“将近日里伺候夫人的文婆子,还有三姑娘身边的繁星一并抓起来,严刑拷问!” 文婆子吓坏了,忙是道:“主君,老奴什么也不知道啊!” 繁星也是哭着道:“三姑娘救奴婢……” 可王氏和容姣姣这会儿自身难保,哪里能救谁? 容姣姣看着繁星道:“繁星,你不用担心,父亲只是审审你罢了,我什么都没做,你诚实一些,如实说便是了!” 繁星对上容姣姣的眼神,猛地一颤,她父亲的名字,便叫汪诚实! 眼看两人被拖下去。 容太傅深沉的眸光,落到了容枝枝的身上,看得容枝枝心头一跳。 但只是一瞬,他就收回了眼神,没有多说什么。 容枝枝心知,父亲还是对自己起了疑心,无妨,她早就料到了,父亲毕竟不是蠢辈。而她,要的就是父亲的疑心! …… 乾王府。 姬无蘅几日下来,依旧是吃了就吐,已是不成人样了。 这会儿姬无偃进来,一脸犹犹豫豫的样子。 姬无蘅诧异地看他一眼:“怎么?有心事?” 姬无偃实在不知该不该说,他觉得这事儿,实在是不妥。 最后还是叹气道:“是你的事!母亲打算进宫了,求太后姨母,将容家大姑娘赐给你做妾!” 第一卷 第225章 儿子再也不敢喜欢她了,请母亲放过她 姬无蘅难以置信地起身,问道:“你说什么?” 姬无偃道:“母亲怕你不同意,不准我与你说。可我觉得这样不对,那容家姑娘本就是不愿意做妾,才与齐家闹成那样的。” “若是姨母当真逼着她给你做妾,那不是要活生生逼死她吗?” 虽然父亲和母亲二人,都眼高于顶,总是瞧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但姬家兄弟两个,一贯是不赞同他们的做派的,只是那到底是长辈。 便是不赞同,也不敢说什么忤逆的话来。 可今日这事儿…… 姬无偃觉得自己要是不说,良心过不去。 姬无蘅忙是问道:“母亲眼下到哪儿了?” 姬无偃:“正在换进宫要穿的礼衣,想来是快出门了。” 姬无蘅立刻吩咐了仆从:“扶我起来。” 姬无偃亲自将兄长扶起来。 姬无蘅生怕追不上母亲,都顾不上穿外袍,便要出门去,仆人细致,忙是给他披上了雪色的披风。 “大公子,外头天冷。” 姬无蘅赶到了院中,果真便见着谢氏这会儿已是穿好了礼衣,一应仆从跟在她身后拿着谒见太后的礼物。 见着瘦了几圈,脸色苍白的儿子出了院子。 谢氏的脸上有了一瞬僵硬,瞧了一眼他身后的姬无偃,便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便狠狠瞪了次子一眼! 姬无偃摸了摸鼻子,但丝毫没退。 他觉得自己没做错。 谢氏看向姬无蘅,道:“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么点出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姬无蘅沉着脸,看着谢氏,满眼都是对她的失望:“母亲,您真的打算求姨母叫她做妾?” 谢氏被儿子这样的眼神刺痛了。 以至于语气也冷厉了起来:“不然呢?那你要母亲怎么办?你这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你要我看着你去死不成?” “那容枝枝一个二嫁妇,我是绝不会允许她做你的正妻的,我谢婉莹还丢不起这样的人!” 姬无蘅眼底都是沉痛:“母亲,是我爱慕她,这并非是她的错。您为何要一再侮辱她?” “她是太傅嫡长女,她怎肯做妾?” “儿子爱慕多年的人,儿子又如何舍得叫她做妾?” “难道,母亲是要叫她觉得,被我姬无蘅放在心上,是一件十分不幸的事的吗?” 谢氏:“我……” 她觉着儿子实在是太感情用事了。 她沉着脸道:“你可知道,沈相在诗会上,也表明自己求娶她了?你认为,堂堂首辅会娶一个二嫁妇做妻子吗?” “沈相还不是一样要叫她做妾!做相爷的妾,和做你的妾,又有什么不同?” “他沈砚书虽然是权倾朝野,可到底只是一介孤臣,论起根基哪里比得上我们这样的皇亲国戚?” “以她如今的处境,入你房中为妾,也不算辱没她!” 姬无蘅白着脸道:“母亲,你也说了,沈相说的是求娶。若是纳妾,为何用求娶二字?” 谢氏愣了一下,接着理所当然地道:“这还不简单么,沈相想必是要在外头顾着她的面子。” “不然你好好想想,如果是做首辅夫人,这样的好姻缘,她为什么没有答应?” “相爷说的可是他有意求娶,只是她还没应呢。” 姬无蘅皱眉:“她便不能是因为暂且无心婚事?不能因为是与相爷还不熟悉?不能因为是还在权衡考虑相爷的用心?” 谢氏听着都有些生气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难道母亲还这点事情都看不透,骗你不成?” 姬无蘅心里明白,固执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母亲。 他与沈相同朝为官多年,知道那是个风光霁月的人,不可能一面在诗会上捧着容枝枝,又一面拿纳妾来羞辱她。 只是此刻总不能去相爷府上问询。 他便也索性不与母亲争辩,郑重道:“母亲,相爷要如何,与我无关,总归,我姬无蘅不能如此!” 谢氏一时间也来了火气。 蹙眉道:“你真是冥顽不灵!罢了,此事你不用管了,你先回去休息,母亲和你姨母会将一切处理好!” 姬无蘅拦在谢氏的面前:“母亲,儿子说了,此事不可!” 谢氏气得脸都变了:“有什么不可?姬无蘅,你便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你父亲与我还活着,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来人,请大公子回房间!” 说是请,便是要强行将姬无蘅押回去了。 仆人战战兢兢地上来,拉住了姬无蘅,要送他回去,姬无蘅是个文官,且这几日心情不佳,总是吐,身体虚弱得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眼看便是要被拉走,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他心里痛苦又绝望。 如果姨母真的下那样的懿旨,她怎么办啊?她一定会恨死乾王府,恨死他的! 谢氏冷着一张脸,带着人离开。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膝盖落地的声音,她诧异地回头一看。 便见自己挣脱不开仆人的儿子,红了眼眶,跪在自己身后。 对着谢氏一下一下地磕头:“母亲,求您,别去!勿要辱她,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她不该做妾,也不能做妾!” “求您放过她吧,是儿子错了,都是儿子的错!” “儿子再也不敢喜欢她了,求您了!” 他磕得极重,不消一会儿额头便是青紫一片。 谢氏心疼不已,捂着胸口道:“我儿!她容枝枝何德何能,哪里值得你这般?” 姬无蘅也不说话,只是磕头。 他喜欢的人,什么都配得上,什么都值得。 是他不配,他挣脱不了家族的束缚,他违抗不了自己的父母,那他能做的,便只有离她远远的。 她那样美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做妾啊。 不能!绝不能! 见儿子如此倔强,谢氏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与手段,一时间也热了眼:“母亲又做错了什么?” “母亲为了这个家的名声,为了不叫你被人指指点点,说你娶了一个二嫁妇做正妻,难道我错了吗?” 姬无蘅哽咽道:“谁都没有错,是我一人之过!我决定不了自己的人生,我斗不过自己的父母,还妄图心悦之人。” “所以的苦果,应当是我姬无蘅一人承担!请母亲高抬贵手,放过她!” 谢氏听到这里,脸都白了,“斗不过自己的父母”,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儿子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为他好? 他甚至觉得,她这个母亲眼下的作为,是敌人才有的作为? 第一卷 第226章 谢氏打算上门求娶容枝枝 姬无偃到底也是心疼兄长的,便忙是道:“母亲,算了吧,您看大哥都成这样了!” 谢氏这会儿本就生气。 此番也看向他,没好气地道:“若不是你多事,岂会闹成这样?” 姬无偃心里也有些火光,便忍不住辩了一句:“母亲,我们本就不该这样做事!” 谢氏气得心肺都疼:“好!我叫她做妾不应该,那你觉得你大哥娶个二嫁的女子做妻子就应该吗?” 姬无偃沉默了。 他暂且没有爱慕过什么人,如果母亲叫他娶个二嫁的女子,他恐怕也会觉得丢脸。 所以最后他道:“那不如您就依了大哥的,别去招人家就是了!” 总不能因为怕自己丢脸,就逼着人家做妾,叫人家丢脸吧?不是这个道理啊,那容家姑娘也没得罪他们家! 谢氏:“我想去招她吗?还不是你大哥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整日里与我这个母亲生闷气。” “我若是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叫她拒婚,而是应当……” “应当什么?”一声怒喝传了过来。 谢氏当即噤声,眼神也躲闪起来:“婆母,您……您怎么来了?” 乾王妃忙是吩咐身边的张嬷嬷:“去将大公子扶起来!” 接着乾王妃看向谢氏:“我若是不来,这事儿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我就说,好端端的,枝枝为何不愿意做我的孙媳妇!” “原来都是你暗中搞的鬼!” “谢氏,你当真是有本事得很,当着我的面一套,对枝枝百般客气,背地里竟然是另外一套!” 谢氏被骂得灰头土脸,却也不敢辩驳什么。 乾王妃接着道:“行了,事情我都清楚了!” “叫她做妾的事情,不许再提了!你是不是忘记了,枝枝当年对老身是有恩情的!” “若不是她出手搭救,老身如今怕不是个瘸子,就是早就没命了!” “我们家报恩的方式,就是叫人家太傅的嫡女来做妾?你是疯了不成?你是要老身一辈子叫人戳脊梁骨吗?” 谢氏听到这里,也愣住了,是啊。 她先前怎没往此处想过! 看出她的愣怔,乾王妃没好气地道:“想来是你将她当年对老身的恩情,半点没放在心上,今日才有这样糊涂的想法!” 谢氏忙是道:“没有,没有!婆母您误会了,儿媳只是一时疏忽了……” 这会儿姬渊也听到动静过来了。 他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看着谢氏道:“你果真是疯了,你自己想想,若是叫容太傅的嫡长女来我家做妾,容家还不得与我们家翻脸?” 这不是平白给乾王府找了个政敌? 他愤恨道:“这是结亲吗?这是结仇!” 谢氏小声道:“可那容枝枝是个二嫁妇啊……” 姬渊恼怒地道:“那人家也能去个小官家做正妻,再不济便是给哪个高门的庶子做正妻,也比做妾强吧?” 妾是什么?妾在大齐只是半个奴才! 便是贵妾也就只是嘴上说着好听罢了。 谢氏自以为的两全其美的好主意,没想到府上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婆母被气坏了,夫君觉得她疯了。 大儿子几乎要与自己结仇了,小儿子更是不赞同到去找大儿子告密。 谢氏越想越是难受。 乾王妃最是心疼自己的长孙,只因这孩子打小便十分出众,宗亲的孩子大多都是二世祖,便是她的嫡长子姬渊都是如此。 但这个孙子却是出众得很,不晓得叫皇家多少亲族羡慕。 眼下被谢氏折腾成这样了,瘦骨嶙峋,面如白纸,额头更是磕得血都出来了,瞧着堪称是触目惊心。 她盯着谢氏怒道:“老身看你是要活活逼死你的儿子才甘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在你闹出这许多事之前,无蘅是什么样子。他眼下又是什么样子?” 谢氏看着落魄的儿子,再想想先前,对方可是温文尔雅,清俊出众,出个门甚至常常有姑娘随行偷看。 短短一段时间,都瘦得皮包骨,脱相了。 这才终于悔痛地捂着眼哭了起来:“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我也是为了这个家的面子啊,也不止是为了我一人……” 乾王妃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媳的秉性? 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素来好面子,可你想过没有,枝枝对我有恩情。” “我们家明明可以说,是老身为了报答她,所以不介意她嫁过人,娶她过门做无蘅的妻子,给她的未来一个倚仗。” “如此也得了容太傅一句好,外头也会说我们乾王府知恩图报,说你们夫妻孝顺我这个老太婆,为了我愿意接纳枝枝,无蘅的心愿也能满足。” “事情本可以有不同的说法,诋毁就能变成赞誉,你为何一定要钻牛角尖?” 谢氏懵住了:“这,儿媳……” 是啊,若是这样说,外头也说不得她什么了。 乾王妃:“你当初心里有迟疑的时候,便应当与老身开诚布公地聊一聊,老身也能与你说这许多道理。” “可你与姬渊两个混账,觉得你们如今翅膀硬了,什么事都不与老身说,便是无蘅落水生病都不叫我知道,最后将我好好的孙儿折磨成这般,眼下你们算是高兴了!” “怎么?莫非无蘅喜欢上枝枝,他便是你们捡回来的了?你们还有半分做父母的样子吗?你们为儿子想过吗?” 姬渊心道,哪个孩子的婚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分明是无蘅这小子不懂事! 但是瞧着自己最骄傲、最出色的长子,眼下这个模样,他也说不出来了。 他便是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夫人,既然这是儿子的执念,你便成全他好了!我先前也是叫你去容家求娶的,谁知道你搞这些……” 姬无蘅听到这里,眸子亮了一下。 他本是都不敢想了。 可眼下…… 谢氏叹了一口气:“罢了,那就这么着吧!你们去准备准备,我明日一早,便亲自去太傅府拜会!” 说来,若是无蘅娶了容枝枝,她还为娘家解决了一个问题,哥哥也不必担心沈家与容家结盟了。 接着她看向自己的儿子:“我会去给她致歉,亲自为你求亲,你也……莫要再怪母亲了!” 说着,她泪如雨下,方才儿子那句斗不过父母,可知伤她的心几何? 这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孩子,便是为了这样一件事,母子之间,都用上“斗”这个字了。 乾王妃却是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先把人求回来,再与无蘅说怪不怪的话吧!” 说着便忙是道:“还不快叫府医过来给大公子瞧瞧!” …… 乾王府众人不知道的是,这会儿沈家老祖宗余氏,见着公孙氏几日都没见着容枝枝的面,竟是亲自上了门。 还带上了公孙氏和沈砚书一起。 她这个辈分的人过来,且今日沈砚书也到了,容太傅自也是亲自出来接待。 寒暄一阵后。 余氏笑着道:“我的儿媳日前说了些糊涂话,实在是冒犯了县主,今日老身亲自腆着一张老脸前来,便是希望县主能给老身几分薄面!” 第一卷 第227章 容家与沈家交换庚帖 容太傅笑着道:“去请大姑娘过来!” 先前公孙氏上门说那些话,容太傅当然也是不高兴的,但是对方登门好几日,已是给足了诚意。 这会儿更是连老祖宗都亲自上门了。 若是再不原谅,反而是他们容家不占理了。 仆人:“是。” 容枝枝在得知余氏来了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本来公孙氏一个做未来婆婆的人,肯上门道歉,都是一件十分稀罕的事了。 没想到余氏竟然也来? 想着自己昨晚的决定,她自是起了身,走到门口又想起来什么,吩咐了朝夕一句:“将先前我给相爷备的扇子带上。” 朝夕:“是。” 到了前院,余氏瞧着容枝枝,面上是止都止不住的笑:“原来这便是南阳县主!”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度,难怪自己的孙儿喜欢了,她这个老太婆也是喜欢得很,当真是一张倾国倾城,国泰民安的面容。 容枝枝客气地与他们见礼。 接着便感受到沈砚书清冷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容枝枝看他一眼,沈砚书薄唇微动,眼底都是歉意。 却不想,容枝枝却是冲他笑了一下。 沈砚书:“?” 她该不会是气坏了,才这般与自己笑的吧? 这下,首辅大人不止没觉得放心,反而更紧张了,便是袖袍下的手,都忍不住握紧了。 正要开口。 却是余氏先笑着开了口:“县主,若是不嫌弃,不如坐到老身身边来!老身一瞧着你,就觉得十分投缘。” 想想若是没有眼前的女子,自己的孙儿,决计没有今日,甚至恐怕已经死在四年前。 余氏看容枝枝眼神,更是亲厚了。 容枝枝笑笑,坐到了对方身侧:“老祖宗抬爱,晚辈自是不甚荣幸。” 沈砚书:“……” 他觉得,她叫他有些看不懂,本以为今日瞧见的,会是她薄怒的容颜。 或是不咸不淡地应付他们几句,便送客。 可她笑靥如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令首辅大人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实。 公孙氏在边上尬笑。 尴尬地与容枝枝道:“县主啊,日前的误会……” 容枝枝淡淡看她一眼,温声道:“老夫人与我,能有什么误会?” 公孙氏:“这……就是日前……” 她一时间吃不准容枝枝的意思,若说她是在讽刺自己吧,可对方是笑着的,哪里有这样讽刺人的? 可若说对方是真的高兴吧,应当也不能吧…… 自己当日是切实气到了她的。 正当公孙氏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 容枝枝轻声道:“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我可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老夫人你这几日常常登门要见我,只是我有些不舒服,才一直待到今日才出来。” 她这般一说,余氏和容太傅都笑了起来。 只因他们都是聪明人,知晓容枝枝这样说,便是不再将日前的不快放在心上的意思。 公孙氏不管如何说,也是未来的婆母,若是打算嫁过去,那便是没必要一定逼着婆母给自己道个歉。 如此公孙氏丢了脸面,心里不满意,婚后说不定得闹着讨回来。 容枝枝能如此做,便说明她当真是个聪明人。 余氏都忍不住在心里想着,难怪从前有人夸赞,容枝枝是京城第一贤妇,砚书娶了这样聪明得体,又知道进退的女子,定是能镇得住家。 她笑道:“好好好,这真是极好!” 沈砚书却是有些意外。 他自认自己应当还是有些了解容枝枝的,母亲说出那样的话,她不该这般重拿轻放才是,难道中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余氏忙是褪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就要给容枝枝戴上:“这是老身的母亲留给老身的镯子,传女不传男。” “虽不是什么世间难得的珍品,但却是老身最重视之物,如今老身便传给你吧!” 若当真是收下这个镯子,便意味着是要嫁了。 容枝枝是要嫁的,只是她还是道:“这镯子对您的意义非同小可,我怎好收?” 余氏笑道:“长者赐,不可辞,除非你是瞧不上我们砚书!” 她这样一说,容枝枝笑道:“那便谢过老祖宗了。” 接着。 那碧色的镯子,便落到了容枝枝的手腕上。 公孙氏瞧着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她有不少成色更好的镯子,可此物余氏没给自己,说明老太太认可容枝枝,但没那么认可自己。 沈砚书都愣了。 他眼下已经有一种幸福得不真实的感觉,容枝枝不可能不知道收下这个镯子意味着什么。 沈家人都以为,今日会十分艰难,便是余氏都准备好了被奚落两句。 只觉着能让自己的孙儿娶到心爱的女子便好,她老太婆受点委屈没什么。 却没想到,容枝枝是这样好的一个姑娘,叫她半分难堪都没有。 余氏满意极了,笑着看向容太傅:“太傅,既然老身今日已经来了,不如我们两家就将庚帖换了吧?” 按理说,应当是要等到容枝枝守孝期满了再换的,如此更妥当一些。 只是沈家想快点订下来,而容太傅想起上次没换庚帖,闹出的误会,也觉得换了庚帖,明明白白的好。 便是笑道:“既然老太太您都提了,晚辈自是从命,枝枝你说呢?” 众人的眼神,都落到了容枝枝身上。 王氏攥紧了帕子,心里恼火得很,容枝枝前几日不是都还很坚决,表示不想嫁了,今日这是怎么个意思? 容枝枝看了一眼沈砚书,见着沈砚书的凤眸也正盯着她。 他眼底的灼热,竟烫得她面上一红,错开了眼神,垂眸道:“婚姻大事,本该遵从父母之命,女儿自是但凭父亲做主。” 容太傅听完这话,十分高兴,女儿这也是给足了自己这个父亲脸面:“好好好,那便这样定了!” 余氏也是欢喜极了,自己可算是要有孙媳妇了。 正当两家要交换庚帖的当口。 门口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我不同意!” 容太傅一愣,险些没反应过来,庚帖递了一半顿住了。 而沈砚书却是生怕有什么变故,都懒得去看是谁在外头喊,立刻将容枝枝的庚帖,从容太傅的手里抽了出来,攥紧了反手藏在袖中。 再将他自己的庚帖,像是烫手山芋一样,塞到容太傅的手里。 容太傅:“?” 倒也不必如此吧? 接着。 沈砚书冰冷的眼神,才看向门口,见着了容姣姣,他凤眸中甚至有杀意,一字一顿道:“你不同意?” 吓得容姣姣脸色一白,后退了一步。 但她还是稳住了,接着道:“对!我不同意!我姐姐嫁过人了,她都不是完璧之身,嫁给相爷你,你不嫌脏吗?” 第一卷 第228章 老身和砚书都会疼你的 沈砚书听完这话,脸色当即便沉了下去。 容太傅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能说出这等蠢话来。 眼看沈砚书眼底的杀气,容太傅忙是先一步上前,狠狠的一个耳光,打到了容姣姣的脸上! 这一巴掌非同小可,打得极重。 容姣姣竟是被扇得撞上了墙,狠狠地磕破了额头,摔倒在地上:“父亲……” 容太傅气愤地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打完之后,他回头看向沈砚书:“相爷,是老夫教女无方,这个孽障,老夫回头会好好教训!” 沈砚书听明白了容太傅的言下之意。 这便是希望沈砚书给他一个面子,莫要重惩容姣姣的意思。 却不想容姣姣却一点没被打怕,反而捂着自己的脸抬起头来,愤怒地道:“父亲,我哪一句话说错了吗?” 与容太傅顶完嘴不算,她竟然还冲着沈砚书道:“相爷,我这分明就是一片好心,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看不明白?” 沈砚书冷笑了一声,语气冰寒:“为本相好?你方才说脏,谁能有你的嘴脏?” “县主今日起,便是本相的未婚妻,辱她便是侮辱本相。” “岳父大人,她的板子是在府上打,还是送去内狱打?若是送去内狱,或许便不只打板子这样简单了。” 容太傅听到这里,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听懂了沈砚书一定要教训容姣姣这个混账的心思。 王氏忙是站出来开口道:“相爷,今日到底是两家定亲的好日子,哪里好打姣姣板子呢?沈家老祖宗,您说呢?” 按理而言,今日到底是两家议婚,无论如何是要给容家些许面子。 可余氏听完了之后,竟是攥紧了容枝枝的手,微笑道:“容夫人,孩子若是犯错了,该教训还是要教训的!” “常言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眼下轻拿轻放,日后只怕越错越远,这可不是真的为了孩子好啊。” 容枝枝听到这里,意外地看了余氏一眼,她本也以为便是为了给父亲面子,余氏也会劝沈砚书算了,却不想…… 对方竟然这样维护她。 余氏的话没有触动王氏,却是将容太傅触动了,他当即便冷下脸道:“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这段时日,容姣姣几次三番地犯错。 自己每次都罚得不重。 可最后的结果,便是她越来越离谱,今日这样的大好日子,如此难听的话,她竟然都敢出来说! 容太傅甚至怀疑,她的脑子是被谁家的驴反复踢过! 若是再不下重手,未来怕是当真难以收拾了。 王氏听完吓得脸都白了:“夫君,四十大板是会要了姣姣半条命的啊,她从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刑罚?” 容太傅沉着脸道:“今日不要她半条命,以她的愚蠢和口无遮拦,早晚害得全家跟她一起丢了性命,拖走!” 这个家到底还是容太傅做主,他这话一出,容姣姣便是真的被往下拖。 王氏急得要命,转头便看向容枝枝,生气地道:“枝枝,姣姣可是你的亲妹妹,难道你就要坐视你父亲这样罚她吗?” “你都如愿抢了你妹妹的婚事,你还要怎么样?她心里有些怨怼,有几句不满,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沈砚书蹙眉,冷声道:“岳母慎言,从未有抢婚事这一说,婚事本就是县主的。” “至于亲妹妹?本相以为三姑娘的作为,是将县主当仇人了,哪里还有半分姐妹的样子?” “太傅已经罚得很轻了,若是本相的动手,拔舌都是有的。” 容枝枝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只因自己为了查案住回府上之后,每每发生什么事,都是听见众人一起指责她。 仿佛她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一般。 这倒是第一回,容姣姣恶心了自己,她都不必说半句话,余氏和沈砚书便都在帮自己出头了。 王氏听到拔舌,吓得脸白了,扶着桌案颤抖着坐下:“何至于啊,这是何至于啊……” 她已是明白,自己再求情也是无用了。 若是再说几句话激怒了沈砚书,怕是会罚得更重。 公孙氏小声嘀咕:“要不就……” 算了吧? 她实则是挺喜欢容姣姣的。 没想到,她才说了三个字,余氏不快的眼神,便落到了公孙氏的脸上,带着警告。 沈砚书冰冷的眸光,同样落到她身上。 公孙氏面皮一抽。 而王氏也眼巴巴地看着公孙氏:“亲家母,你想说什么?” 公孙氏到底是沈相的亲生母亲,想来若是她愿意帮姣姣说话,事情或许也不会完全没个转圜。 公孙氏被婆母和儿子看得头皮发麻。 一时间都不敢与王氏充满期盼的眼神对视,改口道:“要不就打快点吧,快点打完,也免了过程漫长,容夫人一直心痛。” 王氏:“……” 你倒也不必为我考虑得这样“细致”,这份细致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外头不断地传来容姣姣的惨叫声。 王氏攥着帕子,听得眼眶都红了,看容枝枝的眼神也越发仇视。 容枝枝其实也不明白,明明是容姣姣进来辱骂自己,最后被收拾了,为何就连这王氏都能怪到自己头上。 大概不被爱,才是真正的罪过吧。 却不想,余氏这会儿握着容枝枝的手,又紧了紧。 便是当眼下容姣姣的事情不存在一般,与容枝枝笑道:“枝枝你且放心,待你过门了,老身和砚书都会疼你的!” 老太太活了这许多年,只这一会儿,便看明白了容枝枝在家里的处境。 容枝枝对上了余氏的眼神,明白了余氏是想告诉她:你的家人对你不好,那你日后大可以将我们当作你的家人,我们会好好待你。 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原来真正会让人感到委屈想哭的,从来不是尖锐的言词,而是在疲惫之后骤然得到的温暖。 她含泪轻声道:“多谢老祖宗。” 沈砚书看向容枝枝,淡声道:“县主,本相有些话,想私下与你说。” 两人已经定亲了,便是同车都算不得什么,何况是私下说几句话了。 余氏当即调侃道:“看来两个年轻人,是有些不便叫我们这些老家伙听的话要说了!” “哎呀,老了老了,遭人嫌了,你们且快去吧,老身在这儿等着你们!” 她这般一说,沈砚书俊脸一红:“祖母……” 余氏摆摆手,示意对方快去。 而令人想不到的是,容姣姣这会儿都已经被打得痛哭嚎叫。 她咆哮的声音,竟然还能传到前院来:“相爷,你娶一个别人穿过的破鞋,你日后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一卷 第229章 相爷你是不是喜欢我? 容太傅听到这里,都不待沈砚书发作,便铁青着脸道:“堵住她的嘴!再加二十板子,打重一些!不必留情!” 他怕自己说慢了,沈砚书会真的拔掉容姣姣这个蠢货的舌头! 见容太傅反应如此之快,沈砚书面色沉了沉,倒也不便再说什么,若半点面子都不给对方,那自己走了之后,容太傅怕是会为难容枝枝。 便只是冷嗤了一声,说了一句:“岳父大人,日后若的确是管不好三姑娘,可请本相代劳。” 容太傅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得很,自己家里的事,哪里高兴沈砚书插手?女婿到底也不是容家人。 可容姣姣这样不争气,他也只好道:“她会学好的,本太傅一定好好盯着她!” 沈砚书颔首,同容枝枝一并去了花园。 站在树下。 容枝枝问道:“相爷想与我说什么?” 沈砚书定定地看着她,淡声道:“母亲的事,是本相之过。” 她今日摆出了不打算计较的态度,没要母亲道歉,可他却是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容枝枝颔首道:“嗯,我也觉得相爷有大错。” 沈砚书:“那……为何……” 为何她还是同意了婚事? 他问了一半顿住了,没敢将接下来的话问出嘴,袖袍中攥着庚帖的手收紧了。 薄唇也微微抿了抿,他可是一点都不愿意将庚帖还回去的。 容枝枝也不瞒着他,直言道:“释空大师见过我了,与我说了说天蚕莲的事,朝夕也将当年相爷你被蛇咬了的真相告知我了!” 沈砚书听到这里,面色微微一变:“是为了这些?” 容枝枝冷静地道:“正是,我觉着无论如何,我至少要帮相爷将身体调理好,否则我良心难安。” “相爷也不必忧虑,虽是为此才嫁,但我并不觉得勉强,因为您的祖母和您都对我很好。” 沈砚书:“那调理好了之后呢?” 容枝枝顿了一下,看他一眼:“若那个时候,相爷觉得我价值已尽,我们再和离也行。” 沈砚书忙是道:“不和离,本相绝不和离!” 容枝枝瞧着他急迫的模样,觉着有些好笑。 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眸子,沈砚书轻咳了一声,也知道自己失态了。 淡声为自己挽回形象:“本相的意思是,本相不是那等过河拆桥之人。” 容枝枝反问了一句:“那若是将来,我有了喜欢的人呢?” 眼下他们商议的,不过是盟友的夫妻关系,想来婚后怕是连夫妻之礼都不会有。 是以,容枝枝这个问题,问得是合理的。 不过…… 她也是坏心才问的,单纯想看看他的反应罢了。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日后还有多少心思侧重于情情爱爱。 沈砚书听完,俊脸发白。 本就是以请她治病为由求的婚,他自然不会以为,他们大婚后便是相亲相爱的夫妻了,可她这句话,依旧叫他的心刺了一下。 只是他面上丝毫不显,语气冷清道:“本相会成全你们。” 然而,容枝枝在他眼底,看见了一丝极是明显的委屈,藏都藏不住。 可不是委屈么? 从前她有个齐子赋做未婚夫,他嫉妒得要命,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们成婚。 如今其实也算是在齐子赋作死之后,趁虚而入。 可她心里却还有别的惦念,并没有认定他的意思。 容枝枝听完他这话,扬眉问了一句:“相爷,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不然要如何解释,他种种的作为? 又如何解释他这会儿显而易见的失落与委屈? 沈砚书清冷的面色微僵,怕婚事有了变数,哪里敢承认这事? 他眸光一敛,冷冷清清地道:“县主多心了,本相一心许国,无心男女情事。这桩婚事,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乘风一个白眼差点翻到天上! 你无心男女情事,方才抢庚帖那么快做什么? 容枝枝沉默着看着沈砚书,说真的,若不是见着他这会儿俊脸全红了,耳朵也热着,还有他身后的乘风一脸听不下去的模样…… 单单他那冷淡的语气,她说不定还真的信了他的话,是一点都不喜欢她。 见容枝枝不出声。 首辅大人有些急了,担心自己没骗过去,接着道:“其实释空大师说,本相十分有佛缘。” “县主你也知道的,佛家弟子都是不近女色的,本相确是没那许多旖旎心思。” “还有陛下,陛下的教养,本相也要操心,也无心多想旁的。吏部的事情也不少……” 容枝枝看他继续说下去,怕是要将大齐所有的政务,都说一遍,来证明他有多忙,好佐证他不喜欢她。 她忍着笑打断:“我明白了,看来是我多心了!” 其实她觉得,自己一点都没多心,沈砚书如果真的不喜欢她,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不会脸红,也不会忙中出错把释空大师和陛下,还有吏部的事情都抬出来说。 以他的性子,只会冷冷淡淡地说出“不必多想”四个字。 沈砚书平日里运筹帷幄,气场能轻易威慑众人,可涉及容枝枝的事、与她说话脑子便一团乱,哪里会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 听她说相信了,他松了一口气,一脸清冷淡漠地道:“本相当真未曾多想什么,县主放心嫁与本相便是。” 容枝枝继续忍笑:“好!” 他还挺装的! 她本来只是将嫁给沈砚书,当作一条摆脱容家众人的路去看,可到了这会儿,容枝枝开始觉得,这桩婚事,这个人,都有点儿意思了。 她回身取出了锦盒里头的折扇。 递给了沈砚书:“新年将至,这便当作是我送给相爷的新春贺礼吧。” 看到这把扇子,首辅大人眼前都忍不住亮了一下。 近三十岁的人,此刻那亮晶晶的眸光,叫容枝枝瞧着,只觉得他就跟可爱小狗一般招人怜。 小狗还在装模作样,轻咳道:“这折扇以玉为骨,瞧着便颇为贵重,本相怎好收下?” 容枝枝:“相爷不想要?那便罢……” 话没说完。 沈砚书便将扇子飞速接下,抿着薄唇道:“但话又说回来,县主一片心意,本相怎好辜负?” 哼,怎么也不劝劝他? 按理不是送礼的时候,收礼的人要先客套推辞一番,送礼的人再劝两句,最后收礼者才好意思收下么?便似祖母给她镯子的时候那样。 她真是一点都不宠他,他客套一下,她就不给了! 第一卷 第230章 小婿备了八百抬聘礼 容枝枝:“……” 人在想笑的时候,是真的容易憋不住。 她偏转了眸光,还是没叫他瞧见,既然他想假装不喜欢她,那就让他先装着吧,她觉着逗逗他也挺好玩的。 唔……或许她本性上,其实有点“坏”吧。 她轻声道:“相爷愿意收下,那我便放心了!扇面上的画,是我的拙作,还望相爷勿要嫌弃。” 她这般一说,沈砚书自是立刻展开了扇面。 见着上头的修竹,一笔一划,不逊于大家,他凤眸染笑:“多谢县主,这是本相此生,收过最好的礼物。” 容枝枝不语,这人贵为首辅,自然是收过不少比自己的这把扇子,更加贵重,更加新奇的礼物。 但他却说自己送的,是他“此生”收的最好的。 都这样了,还敢说不喜欢她? 容枝枝索性又撩了他一句:“既然我们已经定亲,相爷倒也不必如此生疏,日后相爷私下里叫我枝枝便是。” 这话叫沈砚书好不同容易恢复如常的面色,瞬间又红了:“枝……枝枝?” 这两个字,他忍不住在心中反复咀嚼。 每默念一遍,便觉得心海翻滚,似要将他吞噬,心跳也是快得失去频度。 心中缺失的部分,也在此刻被喜悦填满,凤眸中的笑意都遮不住。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有资格唤她如此亲密的称呼。 容枝枝坏心眼地故意问道:“怎么?相爷不喜欢?” 乘风:“……” 这场面,怎么说呢?有人见过钓鱼吗?他觉得容家大姑娘,这一个鱼钩甩下去,自家相爷自己翘着嘴就来上钩了。 果然…… 沈砚书右手成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 故作冷淡地道:“倒也没有喜欢不喜欢的,只是县主说得有道理,既然已经定亲,叫枝枝的确能令你我显得亲密些。” 容枝枝:“那便这样定了,倒也不好叫长辈们久等,我们先回前院吧。” 沈砚书唇角的笑意难压,却还在故作冷淡:“好。” 到了前院。 沈砚书主动对容太傅道:“小婿暂备了八百抬聘礼,岳父大人觉得何时抬来合适?” 容太傅都愣了:“你说多少?” 八百抬就罢了,用的还是“暂备”? 整个上京,几百年来都没听说谁家迎新妇,备了八百抬聘礼的,能有个一百抬,便是极好了。 从前顶格的聘礼,也只有两百抬。 沈砚书这哪里是娶二嫁妇的架势?娶公主都没这样大手笔的。 沈砚书:“八百抬,若后头小婿想到什么,也想一并添进去,或许不止八百。岳父大人此问,可是嫌少?” 容太傅连连摆手:“没有,很多了,莫要再加了,也待孝期满了抬来吧!” 他额角甚至出了点汗。 在大齐的京城,体面的娘家,都是不会私吞聘礼的,会叫新妇当作嫁妆一并带走。 而自己作为父亲,到时候自然还要添妆。 沈砚书送来八百抬聘礼,自己添少了,也没面子,叫人笑话。可添多了……容府的家底,没那么多啊! 女婿过于富有,令容太傅压力过大。 沈砚书眉心微蹙,似还有些惋惜若是应下,未来自己又瞧上了什么适合做聘礼的东西,不好一并送来。 但想想便是留在相府,他的不也一样都是她的? 便勉强说服自己应下了:“好!” 容太傅本是打算等沈砚书走了,便去教训容姣姣,可有了这一出,他决定一会儿还是先去清点一下库房,旁的事情等自己清点完了再说。 …… 沈家人离开了太傅府之后,沈砚书先是进宫陪小皇帝看奏折一个时辰,又去了吏部办公。 所有人都见着他大冬日里,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时而不时地展开扇两下,丝毫不顾及站在他左右之人的感受。 相爷不冷,可这么扇几下,他们站在旁边的冷啊。 就连小皇帝都嗷嗷叫:“相父,您扇风的时候离朕远一些,冷得朕一个帝王都想报官!” “您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您不是身体弱,体寒吗?” 怎么大冬日的,拿着这玩意儿把玩起来了? 乘风看着自家主子不值钱的样子,忍不住撇嘴:“陛下,理解一下,这毕竟是容姑娘第一回送我们相爷礼物。” 小皇帝搓了一把脸。 相父的爱情,叫朕通体生寒! 忍不住吐槽一句:“得瑟什么?有本事把人娶回来啊!” 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会惹得相父不快,所以小皇帝说完便有些后悔了。 却没想到沈砚书竟是藏不住好心情般,淡声笑道:“已换了庚帖,就等她孝期满了。” 小皇帝:“……” 呵,昨日还要死不活的,在朕跟前一副看全天下都不顺眼的模样,叫朕一个皇帝在您跟前都战战兢兢,今日就春光明媚了? 真是没眼看! 短短半日的功夫,小皇帝和沈砚书的心腹,都已经知道两家已经换了庚帖的事了。 申鹤合理地怀疑,若不是因着容家大姑娘到底是在孝期,此事不便大肆宣扬…… 相爷怕不是要将此事写在告示上,张贴在京城最显眼的地方,来表示他的愉悦! 乾王府作为能够与相府一较高下的人家,自也不会消息闭塞,知晓沈家人今日去了容府便罢了,连他们家老祖宗都一并去了。 忙是遣人打听了一番。 便知道两家已经换了庚帖,沈砚书还要以八百抬聘礼迎娶容枝枝为妻的事,谢氏听得脸都沉了。 她是真没想到,竟是被自己儿子料中了,沈砚书确是娶妻! 这时候她最后剩下的一分迟疑也没了,就连沈相都肯叫容枝枝做妻子,乾王府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她皱眉道:“八百抬聘礼,我乾王府也不是拿不出来!沈家再如何富贵,沈砚书也只是一介孤臣,论底蕴,哪里比得过我们王府?” “且沈砚书从前身体不好,总是咳血,我儿还比他年轻了七八岁。” “想来若不是我先前对容枝枝说那话,容枝枝万是不会选他的!” 而是会选自己的儿子! 杨嬷嬷这会儿也是替她后悔,更替大公子忧虑:“夫人,眼下可怎么办啊!两家都换了庚帖,那大公子不是……” 谢氏沉着脸道:“庚帖便是换了,也能退。去,送我的帖子进宫,我明日进宫拜见太后!” 第一卷 第231章 将你和容枝枝的花轿换了 容府。 容太傅惆怅地清点了一下库房之后,觉得自己这个脸面怕是丢定了,难道出门借一些银两添妆,给容府撑脸面? 可是借钱,也会叫自己没脸啊。 唉,自己比沈相还多为官许多年,怎么就没对方这般富有? 从前总是嫉妒沈砚书的容墨青,今日也不得不承认,对方为官时间比自己短,但功绩确实是比自己多,被陛下厚赏的时刻也比自己多。 容太傅怀着浓浓的心事,往皓月阁而去。 却在半路上,遇见了容枝枝。 容枝枝轻声道:“父亲,女儿想与您说说祖母的事,不如借一步说话?” 容太傅没有拒绝,他倒也想知道,容枝枝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此刻的皓月阁,容姣姣刚刚上完药,换完衣衫,哭得跟泪人儿一样。 王氏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你今日也是,到底那么多客人在,你怎好出去说那些话……” 说着,王氏也擦着眼角的泪,容姣姣可是她的心头肉,打在对方的身上,痛在自己心上。 容姣姣啜泣道:“难道女儿说错了吗?容枝枝本就配不上相爷啊,相爷本该是我的郎婿才对!” 王氏劝慰道:“事已至此,也是你与相爷没有缘分,照我看,以后你就别想了,京城的好郎君也不是只有相爷一个,那乾王府的长公子姬无蘅,照我看也是极好的……” 容姣姣哭着摇头道:“我不要姬无蘅,我只要相爷!这京城只有相爷一人配得上我!” 王氏一时间失语。 而容太傅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他冷笑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只有相爷配得上你?那你怎么不问,你配不配得上人家?” 容姣姣被父亲下令打了,本就一肚子怨气。 这会儿竟是回头道:“我有什么配不上的?难道我还连容枝枝一个破鞋都比不上吗?” 容太傅听到这里,只觉得心梗,看着容姣姣的眼神失望至极,指着她道:“你,你这个混账!” “你可知道家族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样羞辱你姐姐,辱骂的也是容家?” “你在客人面前丢脸不说,还在家中顶撞我,你真当我打不死你不成?” 容姣姣听着这话,看着容太傅眼底的怒火,到底是有些害怕。 颤声道:“父亲,我,我……” 王氏也忙是拦在容姣姣跟前:“夫君,姣姣就是心情不好,一时间冲动了。” 接着回头看了容姣姣一眼:“还不与你父亲认错!” 容姣姣哭着道:“父亲我错了……” 其实她没错!她不觉得自己错了,可识时务者为俊杰。 容太傅深呼吸了一口气,沉眸道:“罢了,看来还是得早些给你安排一桩婚事,你才能沉下心!” 容姣姣惊了,难以置信地瞧着容太傅:“婚……婚事?” 眼下这个局面,她也不傻,自然知晓自己这婚事,定是与相爷是没什么干系了。 王氏方才也是这么想的,便忙是道:“那不如就乾王府的大公子吧……” 容太傅:“她言行无状,哪里能嫁去太好的人家,若是乾王府,日后被打死在婆家都说不好!” “刑部左侍郎杨宏是我的门生,他的嫡长子还未许婚,便嫁去杨家吧!” 他这是真心为容姣姣好,她这样的蠢货,若是嫁去了乾王府这样的人家,说错几句话,谢氏能寻个借口吊死她! 杨家到底还要仰仗自己几分,不敢轻慢自己的女儿。 却不想,容姣姣听完,激动地道:“父亲,您也太偏心了!姐姐二嫁都能嫁那么好,我凭什么只能嫁给一个侍郎的儿子?” 容太傅皱眉:“你姐姐嫁得好,是她自己足够出众,相爷喜欢她。至于你,你还瞧不上侍郎的嫡长子?” “就你这副鬼样子,你若不是老夫的女儿,侍郎的庶子都不会娶你!” 容姣姣受到羞辱,眼底都是泪:“父亲,我在你眼里就这样轻贱吗?” 容太傅:“人必自贱而后人贱之!你自己不做出这许多蠢事,我今日也不会如此说你。” “此事就这样定了,不必再论!” “还有,文嬷嬷和繁星什么都没招,但枝枝与我说,她已经掌控了证据,凶手就是你与你母亲当中的一个!” “只要找到赵婆子,便知晓到底是你们谁做的!” 说完,容太傅阴鸷的眼神,在她们母女的身上看了看:“你们记住了,不管是你们谁干的,我绝不会姑息!” 枝枝与他说,若是真的想查出凶手,便叫自己在她们母女的面前假称枝枝已经有了证据,还要笃定地说必是她们当中一人。 他也问了枝枝,若此事与她们二人都没关系,那又当如何? 枝枝表示,她愿意承担任何处置。 容太傅这话一出,王氏和容姣姣的眼底,都浮现出惊惧来,一时间都顾不上容太傅要把容姣姣嫁给谁了。 王氏忙是道:“夫君,你莫要听枝枝胡言乱语,她哪里有什么证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太傅冷笑:“证据我已经看过了!此事确是你们当中的一人做的,无可抵赖!” “待赵婆子抓到,真凶浮出水面,你二人之间必要死一个!” 母女两个的脸色更白了。 看着她们眼底的慌乱,容太傅也心也沉了下去,他其实并不希望枝枝说的话是真的,可这二人分明就是心虚了。 王氏眼神躲闪地道:“夫君,枝枝就是怨恨我这些年对她不好,她的话信不得,证据或许也是伪造的……” 容太傅又是一声冷笑:“是不是伪造的,众人都清楚!你们好自为之!这府上,怕又是要办丧事了!” 话说完,他大步离开。 等他走了,这里只剩下她们母女的心腹。 容姣姣浑身都在发抖,握着王氏的手问道:“母亲,是什么证据?父亲掌握了什么证据?” 王氏也是懵的:“我哪里知道,我当时应当是处理好了啊!难道我还遗漏了什么细节?” 容姣姣咬牙,在心里暗怪王氏是个废物,帮自己善后都善不好,居然还叫容枝枝抓到了指控她们两人的证据! 王氏安慰她道:“不必担心,只要我们先你父亲一步找到了赵婆子,将之灭口就好。他便是怀疑我们,可不能确定,也总不能冤杀我们吧?” 容姣姣心思动了动,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她不能只指望母亲一个了!她自己也要出手了! 接着王氏眼神微沉,道:“至于婚事,你不必担心,杨家的事情你不妨由着你父亲安排。” “你与你姐姐同一天出嫁,我悄悄将你和容枝枝的花轿换了,你还不是一样能心愿得偿?” 喜欢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请大家收藏:(xiakezw)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一卷 第232章 给哀家淋她一桶冰水 倘若夫君最后给姣姣选的,是姬无蘅这样的人,王氏是不会生出这个念头的。 因为她觉得,姬无蘅这样一切都好的郎君,也是配得上自己的女儿的。 可杨侍郎的儿子,算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姣姣? 容姣姣听到此处,眼前一亮:“那……那就多谢母亲了。” …… 黄昏时分。 容太傅在与王氏母女说了那番话之后,便在书房等着,下头的人探查到容姣姣也私下派人,出去寻找赵婆子的下落了。 他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女儿若是没问题,哪里会听了自己的话,便这般稳不住,立刻有所动作? 这个畜生,难道真的参与了谋害她祖母吗? …… 翌日一早。 太后宫里的人便来宣召容枝枝进宫,容枝枝心头一跳,她实则是没有忘记谢氏先前与自己说,若是不识相,就要太后让自己给姬无蘅做妾的事。 她近日里自认是十分识相的,那太后找自己做什么? 旁的人与事,她好应对,可作为陛下生母的太后,一句话便可以叫她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为免意外,容枝枝吩咐了朝雾一句:“我出门之后,你便去相爷府上禀报此事。” 朝雾:“是。” 进宫自是不能穿着孝服进去,朝夕立刻张罗着给容枝枝换衣衫,第一回穿作为县主的暄衫礼衣,八尾的青鸾翠钗插入发间。 雍容端庄,姝色无双。 容枝枝心情忐忑地坐在马车上进了宫,在宫人的引路下,到了太后的永宁宫。 年轻的太后此刻端坐在凤座上,身着华丽的凤袍,头戴凤冠,贵不可言。 而谢氏也穿着告诰命夫人的礼衣,坐在她身侧,姐妹二人正说着话,脸上都带着笑。 见谢氏也在此处,容枝枝不动声色地蹙了一下眉梢,心中更是难安。 她跪在大殿中央:“臣女拜见太后,愿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的眼神落到了容枝枝的脸上。 意味不明地笑道:“起来吧,赐座!” 容枝枝谨慎地起身,也对谢氏见了礼:“见过世子妃。” 谢氏语气温和:“县主不必客气。” 容枝枝落坐在一旁,规矩地挺直了腰,微微垂着头,半步都不敢行差踏错。 见她如此,太后看向谢氏道:“哀家先前便听说过容太傅嫡长女的贤名,如今一看,倒果真是出挑,难怪阿姐看上了她,想叫她做无蘅的夫人。” 容枝枝诧异地抬眼。 姬无蘅的夫人? 不是妾? 谢氏这会儿也是笑道:“不瞒太后,今日我正是前来请太后赐婚的。” 容枝枝眉心一动,忙是开口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女已经同沈相定亲了。” 不知是否是容枝枝的错觉。 她只觉得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太后看自己的眼神,竟是陡然阴冷了几分,还带着叫人难以忽视的敌意。 太后沉着脸道:“你这意思,是你的婚事,轮不到哀家说三道四了?” 容枝枝哪里听不出来这话中的责怪? 她即刻跪下,垂首道:“臣女不敢,只是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此为信义。” “且世子妃先前警告臣女的话,犹言在耳,臣女不敢多想。” 谢氏听到这里,忙是道:“枝枝,先前的事,是我一时间想差了。” “无蘅对你一往情深,我这做母亲的,自也是只有成全的道理,还望你勿要记恨我才是。” “今日将你叫到这儿来,便是想叫太后帮着说个和,叫我们两家成了这桩好事。” 太后冷笑一声:“可眼下看来,容太傅的这个嫡长女,似乎并不将哀家看在眼中,哪里还由得哀家说和?” 容枝枝:“臣女不敢!臣女未曾记恨世子妃,自也谈不上要说和。” “呵……”太后冷笑,端起茶杯,盯着容枝枝道,“哀家也不想与你虚以委蛇,你且说哀家的侄儿,你嫁不嫁吧!” 容枝枝淡声道:“请太后恕罪。” 太后听到这里,手里的茶杯便砸到了容枝枝跟前,茶杯碎裂,开水溅起,若非是因为冬日里穿的衣服厚,容枝枝怕是要被烫到! 太后黑着脸怒道:“容枝枝,你当真是如此不识抬举,半分脸面都不肯给哀家?” 谢氏立刻起身,过去扶容枝枝起来,嘴上还劝着:“枝枝,还是莫要惹得太后动怒,快起来。” “你与相爷也不过定亲了一日,事情也没传开,你回去将庚帖退回就是了。” “相爷能够许给你的聘礼,我们乾王府也一样能许给你!何须要闹成这样呢?” 若是先前,肯叫容枝枝进门就不错了,谢氏哪里会许诺八百抬嫁妆? 可沈相都拿得出来,她家拿不出,到底也是少了筹码不是? 容枝枝听着只觉得想笑,谢氏看似为自己着想,实则今日之举,不过是借着太后逼迫自己罢了。 先前沈砚书惹了自己不快,自己不肯见他,他也不曾叫陛下直接赐婚来逼迫自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谁家更尊重她,高下立判。 且从前,谢氏决计不会许诺这样的聘礼给自己,便当真是抢着的东西比较香吗? 她缓缓挣开了谢氏的手,轻声道:“多谢世子妃好意,只是容枝枝已经答应了相爷,断无悔婚之理。” 太后黑着脸道:“容枝枝,你休要给脸不要脸!区区一个县主,真当自己多了不得了,敢在哀家跟前造次?” 容枝枝恭敬地道:“臣女不敢!” 便是公主在太后的面前,也是不敢造次的,何况自己只是个县主罢了。 太后冷笑:“不敢?哀家看你敢得很!日前你在大街上,欺辱哀家的侄女谢敏君。” “哀家宽宏大量,未曾与你计较!” “还将无蘅的婚事许给你,你却给脸不要脸,怎么?你莫不是瞧不上哀家,横了心地要与谢家、与哀家为敌了?” 容枝枝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太后,臣女并未欺辱嘉柔县主,当日不过是因为县主看中了臣女先看中的东西,臣女……” 太后打断道:“够了,哀家不想听你解释!如此说来,这沈相你是非嫁不可,哀家你也是非要为敌不可了?” 眼看局势越发紧张起来。 谢氏忙是道:“枝枝,快服个软……” 日后乾王府是要交给无蘅的,容枝枝嫁给无蘅,将来就是王府的女主人,若这丫头今日当真是令太后不满至极,将来对乾王府也没什么好处。 容枝枝淡声道:“臣女不敢与太后为敌,只是沈相,臣女确是非嫁不可!” 太后冷笑:“好!来人,将她给哀家拉到雪地里,淋一桶冰水,哀家看她的嘴,是不是还是这样硬!” 喜欢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请大家收藏:(xiakezw)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一卷 第233章 不怕,有我 谢氏听完太后的话,当即便是一愣,她只是希望妹妹能帮忙促成这桩婚事罢了,吓唬吓唬容枝枝也是行的,可没必要动真格吧? 若是真的将容枝枝淋了一桶冰水,叫儿子知道,怕是第一个就不会原谅她。 她便开口求情了:“太后,倒也不必如此,枝枝只是一时间没想明白罢了……” 却不想太后打断了她的话:“哀家看她想得明白得很,也坚决得很!拖出去!” “淋完了在雪地里跪两个时辰!哀家要让她知道,这个宫里是谁做主!” 谢氏捏着帕子,脸色彻底变了。 她觉得事情已经脱离自己的掌控了,太后眼下的愤怒,根本都不像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她了解自己的这个亲妹妹,容枝枝在儿子的事情上忤逆了几句,对方是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的。 眼看宫婢就要上来拖人。 容枝枝淡淡道:“住手,不必你们拖,我自己会走。” 谢氏极是纳闷,怀疑容枝枝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太后了,此番忙是道:“枝枝,你不如答应了算了!” “这么冷的天,被冰水淋了,还罚跪,你这条命怕是都保不住!” 容枝枝好似没听到她的话,起身便往外走。 她是不会答应的。 一来她有对沈砚书的责任,二来……祖母一直教她明理识义、傲骨不折,她容枝枝有她自己的风骨,她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谢氏见此,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早知道自己不来求妹妹施压了。 她纵然先前对容枝枝有过许多瞧不上,可从来没想过要对方的命啊! 甚至谢氏对容枝枝在齐家的那些遭遇,私心里还是有几分同情的,根本不忍对方又经历这种事。 她忙是对太后跪下:“太后,今日这事罢了吧,无蘅与枝枝的事,臣妇出宫之后自行处理便是了!” 容枝枝闻言脚步一顿,也算明白,谢氏虽然有胁迫她的意思,但并无害她性命之心。 太后却是不咸不淡地看了谢氏一眼:“姐姐,你就是心太软了!你这样的性子,难怪被无蘅拿捏。” “我今日实则也是在帮你,不磨一磨她的傲骨,日后便是嫁入了乾王府,你怕也是治不住她!” 说着。 太后还看着容枝枝的背影,说了一句:“容枝枝,你若是后悔了,也可以出言求情,看在容太傅的面子上,哀家会给你这个机会!” 容枝枝心知,除非自己同意嫁给姬无蘅,否则这顿磨搓是免不了。 可她怎么可能悔婚?她才刚刚觉得,沈相这个人有些意思,甚至刚刚开始有些期待,与他的未来会不会别有意趣。 既然知道惩罚免不了,她不再吞忍什么,回头道:“太后,容枝枝不会后悔!” “我父为先帝太傅,为三代帝王尽忠,二十多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后他的女儿却要因为守信守诺被惩处。” “容枝枝倒也想知道,今日之事毕,御史和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太后,史官会如何提笔书写太后!” 话落下,她转身一步一步往外走,傲骨嶙峋,丝毫不惧太后的权势压迫。 太后气得脸都青了,指着她道:“好好好,你真是好得很!” 她心里憎恶至极,却又隐隐有几分佩服。 不由得想起当年先皇与自己说,容太傅此人是国之栋梁,为国为君,他敢死谏,只是为人太过刚直。 如今看容枝枝,竟是颇有乃父之风! 然而这一份欣赏,到底是压不下她心头的怒气:“立刻去给哀家准备冰水,哀家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命看到御史弹劾哀家!” 谢氏:“太后!” 太后看她一眼,绷着一张脸道:“好了,阿姐你快坐着吧,哀家这也是为你调教未来的儿媳妇!” 谢氏眼看容枝枝都出去了。 心乱如麻,便是从地上起身,冲出去要亲自阻拦。 太后见姐姐如此,脸色更难看了。 吩咐道:“拦住世子妃,莫要叫她捣乱!” 宫婢们:“是!” 容枝枝跪在雪地中,眼看着宫婢拎着冷水过来,而谢氏想上来阻拦,被人拉住。 谢氏的眼底都是歉意,有些急切地道:“枝枝,我真的不想如此的,我真的……” 她急得眼眶都红了。 她自认自己虽然势利了一些,自私了一些,但绝称不上恶毒。 今日若是容枝枝在这里出事,她自己良心过不去,而且回去了,也无法与婆母和儿子交代。 她肠子都快悔青了! 容枝枝看了谢氏一眼,知道对方现下是真心想帮自己,可她到底没说什么宽慰的话,毕竟自己眼下的处境,也都是谢氏一力造成的不是吗? 朝夕上前两步,要去拦那桶冰水。 太后宫中的婢女好似知道她想做什么,冷笑着看她一眼:“你想做什么?太后下令,你这贱婢难道想挡?岂不知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莫说只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丫头,便是武林高手在这儿,阻拦太后行刑,也是死罪!” 容枝枝也立刻看了朝夕一眼,冲着她摇摇头。 便是父亲在此,都不能踢开那桶水,只能跪着求太后收回成命,何况只是朝夕。 朝夕清醒过来,也明白自己若是真的冲上去阻拦,跟太后宫里的宫婢厮打在一起,太后还能说他们容家是不是有反心,如此更是害了姑娘! 便只能红着眼眶,在边上看着,一语不发,拳头也攥得死紧。 一大桶冰水被高高举起。 容枝枝闭上眼,等着冰凉的水,从头顶漫下来。 却不想,哗啦啦的水声过后。 没等到意料之中的寒意,却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护在怀中,却是沈砚书及时赶到,替她扛下了这桶冰水。 容枝枝一时愕然,当日在齐家,他为她挡剑,今日他又…… 水桶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宫婢的惊呼:“相爷!这……” 永安帝的脸色也青了:“相父!” 见着冰水从他俊美的脸上滑下来,只一瞬,他脸色便冻得发白,容枝枝不觉眼眶有些发热,也不知是感动,还是见着他如此而心疼。 而沈砚书见着她眼眶微红,以为她是吓到了。 轻声道:“不怕,有我。” 喜欢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请大家收藏:(xiakezw)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一卷 第234章 哀家还处置不得她了? 容枝枝想解释自己并不是害怕,只是对上他关切的眸光,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心里酸软成一片。 明明被淋了冰水的是他,明明这会儿受冻的也是他。 可他却丝毫没放在心上,只担心她的心绪。 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左右是要嫁给他的,拿起帕子便立刻给他擦去脸上的冰水。 沈砚书一怔,凤眸也不觉火热了几分。 小皇帝忙是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相父取干净的衣服来,备热水!” “若是相父染了风寒,朕要了你们这些狗奴才的命!” “姜汤呢!立刻给县主和相父备姜汤!” 容枝枝本想说自己并不需要姜汤,但看着永安帝急切的模样,到底没有拒绝。 那名淋了沈砚书冰水的宫婢,此刻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与其他几名宫婢一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竟是泼了首辅大人,那可是陛下的相父,陛下上朝之前,都要遵照先帝的遗命,先给首辅大人弯腰行个礼! 她们算什么?她们几条命都不够赔! 永安帝也立刻对容枝枝道:“南阳县主起来吧,母后那边,朕会去说!” 他真是不明白母后到底在做什么。 若不是相父的人传了消息给相父,方才那冰水淋到容枝枝身上,小皇帝觉得……真正倒大霉的,会是谢家! 容枝枝:“多谢陛下。” 她起了身。 永安帝看向沈砚书:“相父,您快去更衣,有朕在,南阳县主不会有事!” 沈砚书却是固执地攥着容枝枝的手腕。 小皇帝看懂了,得!这是不信任自己的意思! 帝王也很是懊恼,也是了,宫里本该是自己地盘,容枝枝险些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自己也是责无旁贷! 还是容枝枝道:“相爷快去换衣服吧,我在此处等你。” 永安帝更甚至道:“相父,若您回来之前,南阳县主有半点不妥,朕任凭您处置!” 容枝枝忙是道:“陛下言重了。” 沈砚书这才随着宫人去换衣服。 容枝枝和谢氏这也才想起来什么,忙是对永安帝见礼:“见过……” 容枝枝正要跪下,却被永安帝扶住了。 少帝道:“不必多礼了,你今日受惊了。” 容枝枝:“……谢陛下。” 她倒是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陛下会如此给她脸面,竟是亲自将她扶住。 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完整的跪拜礼的谢氏:“……” 明明她才是陛下的亲姨母,从前陛下也是会扶自己的,没想到对方今日竟是去扶容枝枝了,把自己丢在一边。 谢氏第一回在陛下跟前,受到如此冷待,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而令她更难受的,是永安帝这会儿还瞧了她一眼:“想必表兄若是知晓了宫里发生的事,一定会对世子妃另眼相看吧!” 听到帝王的讥讽,谢氏心里更是不好受。 白着一张脸道:“是我做错了!” 真的是她做错了,她哪怕是学着公孙氏,天天去容府痴缠道歉,也比叫妹妹帮着自己处理这事儿好。 都怪自己要面子,这下可好了,亲没结成,仇更深了。 见谢氏麻溜地认错,小皇帝也没再与她为难,毕竟对方方才极力想帮容枝枝求情的模样,他过来的路上也看在眼里。 只是小皇帝看向那名宫婢,还是越想越气。 上去就给了对方一脚:“不知死活的狗奴才,连相父也敢泼!你最好求神拜佛祈祷相父无事,否则你九族的命都不够赔!” 宫婢被踹翻在地。 觉得自己委屈透了,她哪里知道相爷会过来,给县主挡下这盆冰水啊,若是知道,借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如此。 可陛下责骂,她也不敢喊冤,怕叫陛下更是生气。 恭顺的跪着磕头:“奴婢该死,请陛下恕罪!” 朝夕看得十分解气,方才就是这名贱婢耀武扬威,与自己说既是太后下令,便只能受着。 这会儿既是陛下想打她,收拾她,那她也只能受着了。 外头的动静,自然很快地传入了殿中。 永安帝进殿的时候,太后的脸色颇为难看。 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儿子哪里是真的要教训那名宫婢? 这分明就是不便对自己这个母后不孝,便借那奴才发作,故意做给自己这个母亲看的! 她语气不由得染上几分火气:“皇帝真是好大的威风,如今哀家处置一个臣女,都处置不得了?” 若是换了从前,永安帝见她不高兴了,许是会哄着她几句。 可今日小皇帝是半分都不哄,反讽道:“哪里比得上母后,无缘无故都能下令凌虐朕亲封的县主。” “这若是传到他国,怕是要笑话我们大齐皇室,太后与皇帝失和!” 太后一噎。 冰冷的眼神扫了一下容枝枝,方沉着脸道:“是容枝枝对哀家不敬在先,哀家还不能处置她了?” 永安帝扫向谢氏:“不如世子妃你说说,方才发生了什么!” 谢氏心头一跳,当真不知道该如何说。 将责任推给容枝枝,她多少有些不忍心。可她又不能与自己的妹妹为敌,这实在是叫她难受得很。 几经犹豫之后,她支吾着道:“误会,今日的一切都是误会罢了……” 永安帝冷笑:“好一个误会!” 却是太后不耐烦了,开口道:“哀家想将她指婚给无蘅,难道是辱没了她吗?她竟然还不同意,分明就是没将哀家放在眼里!” “自古以来,忠孝二字,便是忠在前,孝在后!” “哀家既然提出了赐婚,自然就当以哀家的意思为先,她父母便是为她许婚了,那又如何?” 太后这话,其实也不乏道理,历代以来也是有不少家里早有定亲,但一封圣旨或懿旨,便改换了亲事的事。 是以太后并不觉得她做错了,容枝枝或许是有容枝枝的道理,但是她也有她的! 她沉着脸道:“小情小义,岂有对皇室,对大齐的忠心紧要?” “再说了,无蘅是皇帝你的表兄,从小你们表兄弟的关系便是不差,如今他的亲事,你既然也不帮忙?” 这话里话外的,便是指责永安帝将胳膊肘往外拐。 喜欢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请大家收藏:(xiakezw)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一卷 第235章 朕已经赐婚了 永安帝算是明白了,为何相父听说母后将容枝枝叫来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 他看着太后,一脸遗憾地道:“哦?那晚了!儿臣已经赐婚了,圣旨写好了,玉玺也盖上去了!” “母后为何不昨日才与朕说呢,若是昨日,此事或许还有得商量。” 太后难以置信地道:“此言当真?” 永安帝:“自然是当真了,圣旨还在乘风手里拿着呢!” 他本是说叫杨大伴先拿着,待容枝枝一会儿回了容家,再行宣旨,可相父都不放心。 偏要取过去,叫乘风保管了。 太后很是生气。 谢氏也有些着急,忙是跪下道:“陛下,还请您收回圣旨,无蘅也是真心想娶县主的!” 永安帝嗤笑了一声:“世子妃这话说的,像是相父假意要娶容枝枝一般!八百抬嫁妆,怕是我大齐开国以来头一回。” 谢氏忙是道:“陛下,我们乾王府也能拿的……” 永安帝却冷了脸:“世子妃,父皇让朕尊沈相为亚父,正是因此,相父才能逾礼送出八百抬嫁妆,怎么你们乾王府也能逾礼了吗?” 便是皇子嫁娶,都没有八百抬的先例。 若此人不是沈砚书,此事是能被问罪的,这是要越过天家去了。 作为帝王亚父的沈砚书有这个资格,乾王府是万万没有的! 谢氏听到这里,白了脸:“臣妇知错,请陛下恕罪!” 倒是她糊涂了。 是了,他们家虽然是皇亲国戚,可陛下亲政之前,沈砚书几乎能凌驾于皇权之上,这哪是自家能比的? 她先前觉得儿子样样比沈砚书好,如今看来竟是想错了。 沈砚书担心容枝枝又被太后为难,自然也没有耗费太多时间换衣服,不多时便过来了。 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头发也没有全干。 叫容枝枝也不免有些忧心。 见他进来,太后的脸色好转了几分,竟是关切了一句:“沈相可有察觉不适?哀家叫御医过来给你瞧瞧?” 容枝枝眉心一动,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 是她……想多了吗? 沈砚书却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先是看了容枝枝一眼,见她安然也放了心。 这才语气冷淡地道:“微臣见过太后,微臣的身体,不劳太后费心。” 太后碰了个不咸不淡的软钉子,心里难免有些窝火。 冷笑道:“沈相对县主,倒是情比金坚,连冰水都能替她挡了。” 她本是想从沈砚书的口中,听到否认的话。 却不想,沈砚书竟是淡声道:“既然太后心中已经有数,将来若是县主再有什么惹怒太后之处,太后惩罚微臣便是。” 太后脸色一青,看沈砚书的眼神,既是难以置信,又是失望。 她沉眸道:“沈相先前不是说了,无心婚事……” 沈砚书:“太后您也说了,那是先前。” 太后眼底的神色一片灰败,见小皇帝狐疑的眼神,都开始往自己的身上扫,太后连忙闭上眼,收敛着自己的情绪。 接着睁眼道:“无蘅是哀家最宠爱的侄儿,他也是姬家皇室之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成婚的心思,哀家想成全他,不知沈相能否割爱?” 沈砚书淡声道:“既然太后也知是‘爱’,如何割舍?又为何割舍?” 见他也是如出一辙的油盐不进,同方才容枝枝反抗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好似这两人连性子都是天生一对。 思此极,太后登时又是一阵怒火上涌。 可没等她再发作,少帝先开了口:“母后,相父也是好不容易才有了成婚的心思,与相父相比,表兄还算是年轻,朕以为,应当以相父为先才是。” “再有,沈家与容家也已经定亲了,容家大姑娘也是愿意嫁给相父的,您何苦一定要棒打鸳鸯?” 小皇帝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好。 却不想沈砚书却是在帝王说姬无蘅比他年轻的时候,眉心跳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去看容枝枝的脸色,生怕从她面上看到一丝嫌弃。 好在,容枝枝听完皇帝的话,并无什么反应,沈砚书才勉强放心。 太后蹙眉,反问道:“棒打鸳鸯?你是想说,容枝枝喜欢的人,是沈砚书不成?” 她不相信。 从前容枝枝在齐家的时候,对齐子赋那样尽心尽力,要说这么快就放下了齐子赋,心里都是沈砚书,根本就不可能! 在所有人看来,容枝枝真正爱的那个人,应当是辜负她最深的那个人才对。 “容枝枝,你告诉哀家,你爱慕沈相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爱慕的?是你与齐子赋和离之前,还是和离后这短短一段时间?” 太后这问题,问得十分尖锐。 若是容枝枝说自己喜欢沈砚书,想来逃不出一个水性杨花的恶名,便是说和离后才喜欢的,也能被质疑才和离几日就喜欢别人了? 而她若说自己不喜欢,太后便找到理由,再给这桩婚事闹出些变数。 容枝枝沉默半瞬,竟是不正面接题。 而是道:“太后,女子有三从四德,容枝枝当年是遵循父亲的命令,嫁给齐子赋。如今也是遵从父亲的命令,嫁给相爷。” 在被齐家辜负之后,容枝枝后悔过自己做贤妇,对三从四德更是生出了由衷的厌恶。 可如今……贤妇和女德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挡箭牌。 “臣女实在是不知道,太后说的爱慕和不爱慕,到底是什么意思。” “臣女以为,作为世家女,当以家族为先,作为女儿,也该听父亲的话,您说的那些都不是臣女应当想的。” 太后听到这里,险些没噎死,她坑是挖了,可容枝枝根本不跳。 喜欢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请大家收藏:(xiakezw)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一卷 第236章 微臣只好恭送太后薨逝 就连小皇帝都忍不住在心里给容枝枝竖起大拇指,难怪相父喜欢她了,是真聪慧,这能都给她想出解法来。 谢氏忙是笑道:“其实我们乾王府也是不错的,想来就是叫容太傅在两家之间挑,也是选不出个所以然的。” “枝枝你不妨重新选一选,你选了无蘅,你父亲应当也是不会责怪的。” “你知道的,婆母一直很喜欢你,这些年对你的维护和爱重也是不少。” 容枝枝眉心一动,明白谢氏是拿乾王妃出来与自己说情,想叫自己看在乾王妃这么多年来,一直十分照顾自己的份上,选了姬无蘅。 太后听到这里,也是道:“世子妃说得不错!容枝枝,眼下哀家要将你赐婚给无蘅,陛下想将你赐婚给沈相。” “我们母子几乎都要为你失和,不如你自己好好权衡一番,到底嫁给谁更好!” “既然只是为了你父亲的意思,想来有哀家在,你选了无蘅,你父亲也是能谅解的!” “你想想,无蘅更年轻,又是未来乾王府的继承人。” “与寒门出身的沈相不同,无蘅是真正的王孙贵胄,更别说沈相的身子也一直不大好,难道你不觉得无蘅才是更好的选择?” 沈砚书听到这里,薄唇一抿,呼吸都不觉紧了。 他纵然未曾妄自菲薄,却也不得不承认,姬无蘅的确是有些地方比自己强。 他亦是小心翼翼的,等着容枝枝的答案。 容枝枝听罢,实则也能感受到,沈砚书紧张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她看向太后,语气十分坚决:“启禀太后,臣女觉得,相爷便是最好的选择!” 沈砚书当即便松了一口气。 眸光也晶亮坚定起来,他不会去阻拦她选择她觉得更好的人,姬无蘅此人他也十分了解,是个正人君子。 而最后,她选了他。 他自然更是高兴,也不会辜负她这一份果决。 小皇帝当即大笑起来:“母后,您也听到了!您也算是愿赌服输,此事也不必再论了吧?” 虽没明确说要赌,但谁又不知,方才叫容枝枝自己选,便是一个三方默认的赌局?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太后还能说什么? 自是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那哀家便先恭喜沈相了!” 沈砚书淡声道:“多谢太后。” 谢氏的脸色也是一片灰白,自己的儿子,算是彻底没戏了。 太后摆摆手,一脸不快地道:“都退下吧!” 沈砚书却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语气清冷地道:“太后这段时日,过于焦躁,无故处置贵女,实在有失凤仪,微臣恳请太后在永宁宫抄经一个月。” “如此有利于太后平心静气,以免生出祸乱来,影响前朝。” 太后听着,气得脸都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罚哀家禁足、抄经?” 沈砚书淡声道:“太后多心了,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对太后提些许建议罢了。” “说来,我朝近年与旻国屡屡冲突,一直缺一名好的先锋人选。” “微臣觉得国舅其实不错,太后您觉得呢?” 太后面色黑沉,气得胸腔剧烈起伏,哪里会听不出来沈砚书对自己的威胁? 自己的兄长虽然也与一般的世家公子一般,学过六艺,精通骑射,可到底没有真刀真枪上过战场。 若是做了先锋,还回得来吗? 她偏头看向小皇帝,问道:“皇帝,你觉得沈相的建议如何?” 她这般说,自然是希望永安帝能站在自己这边。 然而小皇帝实则也觉得母后今日有些过分了,那容枝枝便是不同意嫁给姬无蘅,也犯不上要淋冰水啊! 娇滴滴的姑娘家,若是在冬日淋了冰水,还在那雪地里罚跪,这还能活吗? 他便开口道:“母后,朕这几日频频梦到皇考,不如您就为父皇抄几日经书,也算是为皇考超度了!” 旁的姑娘也就罢了,毕竟是相父的心上人,小皇帝没法不维护。 太后气坏了,瞪着小皇帝道:“皇帝,你便这样对哀家这个母后?” 沈砚书温声道:“若是太后觉得陛下对您不好,认为大王爷侍奉您会更尽心,微臣愿意破例送太后您去大王爷的封地,叫大王爷侍奉您颐养天年。” 太后听到这里,脸色一白,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儿子眼底的讥讽。 单手扶着凤椅道:“罢了,哀家也有些思念先帝了。” 如此,便是服软,表示愿意禁足抄写经书的意思了。 她一直以为,皇儿当年还小,是不会记得许多事的,如今看来,皇儿竟然还记得。 难怪了,难怪总是不肯站在自己和谢家这边,心心念念只有他的相父。 说起大王爷,陛下的庶长兄,谢氏也不免心惊,当年的事,太后的确是有些糊涂。 小皇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笑着道:“既然事情已毕,那朕便先回去处理政务了。” 沈砚书淡声道:“微臣有句话,想单独与太后说,陛下自去便是。县主若是不忙,可在外头等本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话一出,小皇帝举步离开。 容枝枝看了一眼,想着他到底是沈砚书,当朝首辅,自己实在也不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便举步出去了。 谢氏也是自觉地告退:“臣妇先告退了。” 众人一走。 里头便只剩下太后与沈砚书,太后自嘲一笑:“相爷还有什么想与哀家说的?” “你想娶的人,也心愿得偿了,你要哀家禁足抄经,哀家也应了。” 说着这话,她眼底甚至有几分涩然。 看向沈砚书的眼神,满是伤怀与委屈。 对方今日宣布顾浅浅做皇后,乱了他们谢家的计划,她都未曾责怪他半句,可他今日呢? 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这般对她!她可是堂堂太后,他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太后这样的眸光,看得沈砚书都是一愣,分外不解,只是这并不影响他说出自己留在此地的用意。 他凤眸俱是寒意,一字一顿道:“今日之事,臣希望没有下次。” 太后怒了,拍案道:“若是有下次呢?若是哀家不止有下次,甚至下次还会索性要了容枝枝的性命呢?” 她还以为沈砚书留下,也是知道今日对自己太过分,想安慰自己几句。 没想到竟然是警告自己! 她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气? 沈砚书冷嗤了一声,看太后的眼神,阴鸷毒辣到令她莫名发怵,忍不住坐在凤座上都往后挪了挪。 沈砚书笑了一下,这一笑更是叫太后头皮发麻:“若太后当真伤她性命,微臣只好恭送太后薨逝。” “相信太后知道,微臣有不下一百种神鬼不知的方式。” “谢家也会为太后您陪葬。” 太后颤抖着指着他:“沈砚书,你疯了是不是?是谁给你的胆子对哀家说这样的话?” 沈砚书冷然道:“如果太后当真杀她,沈砚书会疯给您看。相信太后清楚,沈砚书能走到今天,靠的从来不是心慈手软。”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 太后忍着心中的惊惧,看着他的背影道:“她知道你的这一面吗?如果她知道,她还敢嫁给你吗?” “你叫她出去,便是担心她看到你这样的真面目是不是?” 沈砚书脚步一僵,回头温和地笑了一下。 他白衣墨发,长身玉立,仿佛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太后说什么?什么真面目?微臣听不懂。” 太后吓得脸都白了,腿也发软。 而沈砚书出来之后,便对上了容枝枝担忧的眸光,她忙是问道:“没事吧?” 沈砚书抿唇,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低声道:“放心,太后虽然咄咄逼人,令本相惊惧,但有陛下站在我们这边,本相不会有事。” 乘风翻白眼,还惊惧?到底惊惧的是谁!好一个柔弱需要陛下保护的相爷! 陛下知道您这般依赖过他吗?为了被媳妇怜爱,真是脸都不要了! 喜欢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请大家收藏:(xiakezw)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一卷 第237章 嫁我之后,你可以做泼妇 正义的乘风都有些看不过去!但到底还是没有出卖自己的主子。 容枝枝听了沈砚书的话,面上也多了几分忧虑:“相爷,那此事会影响您,会对您不利吗?” 见着她明显在担忧自己。 沈砚书心中愉悦,淡声道:“不必担心,本相能可应对。” 他这般一说,她才勉强放心几分,只是心里竟是有了一种与他在做亡命鸳鸯,一同对抗人世一般的荒谬感觉。 无端还觉得亲近不少。 永宁宫到底不是他们的地盘,倒也不便在这里说太多,两人往外走,容枝枝按照规矩慢了他半步。 沈砚书脚步却是一顿,回头道:“枝枝不愿意与本相并行?” 容枝枝一愣,奇怪地瞧他:“相爷,照身份,你是摄政首辅,而我只是县主,自是不能僭越。” “你我虽是订婚,可即便是成婚了,妻子慢丈夫半步,也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沈砚书却淡声道:“与本相在一起,不必有那些规矩。” 容枝枝愣了:“啊?” 沈砚书:“你想如何便是如何,肆意些便是。” 容枝枝低声道:“但是相爷娶我,想来也是有安定内宅,做好相爷的贤内助,与各家夫人交好的意思,是故……” 他却打断:“没有这些意思。” 容枝枝听完眼底惊诧更多,没这些意思? 抬眼撞进了他好看的凤眸中,他眼底摄人心魄的灼热,几乎要将她烫伤。 他语调缓慢而清晰,重复道:“没有过你的说的意思!从前相府没有女主人,朝堂上的事,与各家的关系,本相也能处理得很好。” “枝枝,嫁我之后,你做你自己便是。” “你不必去理会你不想处理的人情世故,不必想着如何识大体,甚至你可以不必是贤妇,做泼妇也好。” “只好你开心顺意便可。” 容枝枝失语:“相爷……” 她一直认为,自己想得到任何东西,都该是有条件的,所以她这些年来,样样出挑,在齐家更是事事尽心。 从前对王氏他们千好万好,便是想换来他们的尊重和在意。 可这却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你可以不用做那么好,你可以不必为我提供那么多价值,你只需要开心就行。 沈砚书见她如此,生怕自己的心思叫她看出来。 便忙是轻咳一声:“你当初本也是为了顺心,才选择答应嫁我为妻。所以,为本相调理好身体便是,那些你都不必管。” 容枝枝在意识到,这个人八成是喜欢自己之后,哪里还会想不明白,调理身体这件事,并不是非自己不可? 他既然装装的,她也不戳穿。 便只是笑道:“好,我知晓了!” 倒也顺了他的意思,与他并肩而行,只是很奇怪,她明明只往前走了半步而已,容枝枝却好似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与视野都因此开阔起来。 不再是一抬起头,便只能瞧见男人的后背,遮住自己身前的半个天地。 他们两人方才的对话,也没有特意避着谁。 自也是传到了小皇帝的耳中,少帝深感肉麻地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做泼妇也好?” 呵呵,若是那容氏真的成了泼妇,他看相父还有好日子过不!相父真是糊涂得很,这事儿也能随便怂恿吗? …… 容枝枝跟沈砚书出了宫。 却不想谢氏并未离开,而是在宫外等着他们。 见着了容枝枝,谢氏的脸上都是尴尬之色,开口问道:“枝枝,我可否与你借一步说话?” 容枝枝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这几年,乾王妃对自己的关照。先前自己瞎了眼,将齐语嫣说亲到他们家,他们也未曾见怪。还有今日谢氏到底是为自己求情了。 便到底还是应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抿着薄唇,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沈砚书:“相爷头发还未干,外头寒凉,您还是先去马车上等我。” 沈砚书:“好。” 他似乎十分乖顺,但只有乘风看得出来,自家相爷正压抑着将谢氏丢出这个大齐的冲动。 谁不知道谢氏还在想挖墙脚啊? 可惜在媳妇面前,有的人只能装谦和温润。 与谢氏往边上走了几步。 谢氏先是道:“今日太后要罚你,当真不是我的本意。” 容枝枝轻叹一声,认真地道:“我明白,若非明白如此,眼下我与世子妃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听她相信自己,谢氏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自责地道:“可到底是我糊涂了,若不是我来找太后帮忙,也不会闹成这般。” “都怪我自己好面子,拉不下脸去求你,便想着能借太后……” “罢了,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当初与你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我实则也是真心想与你道歉……” 容枝枝:“世子妃,从前那些话,虽然不好听,但我可以理解。” 她再是如何自命清高,但二嫁的确会承担许多世俗的压力,谢氏当初并未说错什么。 只是理解体谅是一回事,有没有必要同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谢氏听容枝枝这样说,心里又有了期望:“那无蘅的事……” 容枝枝一礼道:“世子妃,终究是无缘,我已经与相爷定亲了。” 谢氏满面苦涩。 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若是当初……当初婆母第一回问你,要不要嫁给无蘅,我未曾威胁你拒绝。” “你会不会有可能,就答应嫁给无蘅了?” 容枝枝思索了一会儿,直言道:“那时我想和离,可担心影响家里的族妹们,若我能有一桩更好的婚事,自能将我和离对容家的影响降到最低。” “且老王妃待我很好,若世子妃愿意接纳,于情于理,当时嫁给长公子对我而言,都是再好不过的选项!” “虽然彼时我无心婚事,且对长公子并无那番心思,但思虑全局,我当是会应的。” 且姬无蘅为人端方,是真正的大雅之士,容枝枝觉得婚后彼此欣赏,日久生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那样的时机都过去了。 谢氏听完悔得肠子都青了,比得不到更叫人心痛与不甘的,其实是“本可以得到”。 她含泪道:“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你就不能再给我们无蘅一次机会吗?一切都是我糊涂,可无蘅从来没有做错什么啊!” 喜欢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请大家收藏:(xiakezw)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一卷 第238章 相爷您会为我请封一品诰命,对吗? 她甚至忍不住,有些想将这几日无蘅为了娶容枝枝,在家里做的一切努力,与自己做的对抗,都一并告诉容枝枝。 “其实这段时日,无蘅为了你……” 容枝枝打断道:“世子妃,既然无缘,这些话不必再说了。将来我与长公子,或许还会见面,眼下知悉太多,未来相见反而尴尬。” 谢氏听到这里,心彻底凉了下去,哪里会不明白,容枝枝这是半分不会考虑了。 虽然觉得自己如此说有些无耻,但为了儿子,她还是垂眼道:“你便一点都不念着婆母?婆母从前事事为你想,总是为你说话……” 容枝枝轻叹了一声,她本不愿把话说得太明白,反而会显得生疏,但谢氏既然想挟恩相报。 容枝枝也只得道:“世子妃,王妃她老人家的确是个好人,可还请您不要忘了,是我救了王妃在先。” 王妃这几年对自己种种的好,实则也都是在自己救过她之后。 若真的要论起恩情,那容枝枝觉得,自己对乾王府的恩情更大一些,当初没有自己相助,王妃是不是还活着都难说。 谢氏唇瓣动了动,也终于觉得羞愧:“也是了,当初是你先对我们乾王府有恩,你在齐家落难,我却没有雪中送炭。” “你不愿意再进我家的门,也是该然。与儿子因此生分,也都是我自找的。” 说着,谢氏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她不止没有雪中送炭,甚至在沈相对容枝枝伸手的时候,跑去捣乱,险些害了她的性命,谢氏眼下都开始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容枝枝无意干涉乾王府的家事,便没有就他们母子关系的事多做评价。 只是淡声道:“冬日天凉,世子妃请回吧。” 一礼过后,容枝枝转身离开。 而谢氏也失魂落魄地,被杨嬷嬷扶着离去。 沈砚书在马车上坐立难安地等着,终于等到马车的车门打开,容枝枝上车来了。 沈砚书愣了一下。 容枝枝却是一笑:“照我大齐的规矩,既然已经定亲,同车也是无妨了,想来相爷也要去容府宣旨,便载我一程吧。” 她自然也是坐了马车过来的。 只是担心沈砚书今日淋了冰水受了寒,所以想上来给他瞧瞧。 首辅大人俊脸一红,轻咳了一声:“坐吧。” 容枝枝也是发觉,这人还挺容易脸红的。 接着她对着沈砚书抬手,作出要诊脉的姿态,沈砚书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竟以为她这是要牵他。 于是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柔荑落入掌心。 接着便是心擂如鼓,故作镇定地问道:“怎么了?” 容枝枝面皮一抽,手被他微凉的指尖握住,一时间哭笑不得:“相爷,我是想看看你的脉象。” 沈砚书当即便是一僵,忙是缩回手。 这下不止脸红,甚至还有些无措,语无伦次地道:“本相……本相并非有意冒犯。” 想来若是叫太后瞧着他这会儿的慌张模样,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容枝枝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把住了他的脉搏,在有的人已经浑身不自在,懊恼尴尬得几乎想原地消失的情态下。 她方才轻声道:“是受了些寒,但并无大碍,相爷回去之后,要连喝三日姜汤,一日不少于三次。” 沈砚书还抿着薄唇,心里一片兵荒马乱。 容枝枝:“相爷?” 他回过神,这才淡然颔首:“三日姜汤是么?本相记住了。” 看着对方故作镇定的模样,容枝枝觉得自己还是应当给他留几分面子,所以这一回她没有再笑出声。 短暂的沉默之后。 首辅大人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还是问了:“谢氏依旧贼心不死么?” 容枝枝看他一眼。 他忙是故作淡然:“本相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实则……” 他本想说一句,实则自己并不怎么在意,继续模糊容枝枝的视听,隐藏自己的心思。 然而话到了嘴边,首辅大人觉得,说自己不在意,实在是太勉强自己了。 甚至虚伪到他有些难受。 便顿住了。 容枝枝好整以暇地问:“实则什么?” 沈砚书抿唇,牵强地转了话锋:“实则枝枝若是不想说,本相也不会勉强。” 容枝枝也不想叫他难安,便直言道:“世子妃是有些想法,不过我与已与她说清楚了。” “凡事总是讲一个时机,错失了便是错失了。” “长公子是个端方君子,也值得很好的姑娘,相信将来会有他自己的姻缘。” 沈砚书默了默,他心里明白,姬无蘅难以有自己的姻缘了,便似从前的自己,在她嫁给齐子赋之后,便没有再想过娶妻的事。 只是眼下,他哪有必要说出这般实情,叫她去心疼担心情敌? 便是颔首道:“京城出众的贵女不少,本相也相信,姬无蘅能觅得好姻缘。” “只是枝枝你对他,对他……” 他也不知该不该问,小心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容枝枝当日在祖母坟前,战战兢兢地跪在他身前的时候,断然是不会想到,这人有朝一日,在自己跟前,会是这般模样的。 仿佛她才是他们之间,身份地位更高的那个人,他总是在察言观色。 又小心谨慎,似乎生怕她不快。 容枝枝扬眉问道:“对他什么?对他可有喜欢和心动吗?” 沈砚书抿唇:“嗯,有么?” 她方才说错失了,而不是说从来没想过,他自也是问一问。 容枝枝觉得近来与他相处,自己心中恶劣的一面,总是会忍不住被勾起来,于是故意作出迟疑的模样:“这嘛……” 沈砚书听她犹豫,当即俊脸微白,沉眸道:“不必说了,本相不想知道了。” 容枝枝觉得,这家伙并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担心知道他不想听的答案。 沈砚书想了想,又道:“如果你当真喜欢他,圣旨的事……” 他又顿住了。 他很矛盾,他想成全她所有的心意,可他又不想假装大度,明明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她许婚的,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他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却不想就在他难以启齿,在自私与成全之间煎熬的当口。 容枝枝兀地抓住了他的手。 轻声笑道:“相爷,我还是更想知道,做首辅夫人是什么滋味。相爷您会为我请封一品诰命的,对吗?” 喜欢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请大家收藏:(xiakezw)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一卷 第239章 拉踩前夫哥! 沈砚书见着她如此举动,又听到这样的话,凤眸中忐忑的冰雪,在瞬间化开,是源源不绝的热意与笑意。 万分珍惜地反握住她的手,郑重道:“自然,本相定会为你请封一品国夫人。” “什么六品的敕命安人,哪里有半分配得上你。” 他话音一落,马车刚好停下。 车夫也打开了车门,他这话自也落入了外头的乘风耳中,乘风忍不住又仰天翻一个白眼。 好家伙,相爷这还踩上县主的前夫了! 容枝枝哪里会不明白,他冷不防地提起六品安人是为了什么?今日也才知晓,看似高高在上,清冷孤高的相爷,既然还有这些攀比的小心思。 她忍笑,没出声。 而沈砚书看向车外,淡声道:“赐婚的圣旨,眼下宣了吧。” 乘风:“是。” …… 容家人接旨的当口。 谢氏也回到了乾王府,乾王妃本是以为她是去太傅府说好话去了,万是没想到对方竟是去了宫中。 宫里的动静,不多时也叫乾王府的人打听到了。 所以谢氏一回去,便面对了好几张冷脸。 谢氏对上了儿子失望的眼神,心里也实在是难受,便索性道:“不如这般,明日起,我便同公孙氏先前那般,每日去容府痴缠。” “我舍下这张脸,瞧瞧看枝枝会不会心软,如此说不定便……” 姬无蘅却摇头道:“不必了。” 谢氏一愣,盯着儿子。 姬无蘅轻声道:“母亲,事已至此,便就这般吧,儿子也没有脸面说想娶她了。” 就是因为他想娶她,太后险些要了她的命。 他还有什么脸面? 他们乾王府又有什么脸面? “她过得好便行了,我们乾王府日后,勿要再打扰她与沈相了。” 谢氏实则也是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再登门了,好好一桩事,都被自己给毁了。 乾王妃担心地看了长孙一眼:“无蘅……” 孙儿先前为了容枝枝那般颓丧,这婚事最终还是不成,她自是会担心对方的。 姬无蘅轻声道:“祖母放心,孙儿会振作的。孙儿如今已经想明白了,只要我好好活着一日,她便还有一条退路。” 他相信沈砚书的人品,相信相爷是不会辜负她的。 可凡事无绝对不是吗? 正如他从前也没有想过,她会走上与齐子赋和离的道路。 “况且,乾王府也需要我。家族培养我多年,朝廷也需要我贡献一份心力,我不会叫众人失望。” 他会振作的,吃不下也要吃,吐了也还要接着吃,他总会好起来的。 命运要他的情意终成遗憾。 可他还能站在合适的位置,一心一意守候她。 谢氏忙是道:“我儿,其实这京城还有不少好姑娘,也不比枝枝差多少啊……” 姬无蘅笑笑:“是。可母亲,世上只有一个容枝枝。” 他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优秀的好姑娘”,他喜欢的是容枝枝啊。 话到此处,他也觉得疲惫,便叫小厮扶着他回了院子。 乾王妃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媳:“你如今高兴了?” 姬无蘅的意思,已是再明白不过,不是容枝枝,他就打算孤独终老了。 而这几日,府上众人也都看出来了,他们若是逼迫姬无蘅,并不会叫他妥协,而是能生生将他逼死! 谢氏高兴什么? 她只想时间能够回到乾王妃问容枝枝要不要嫁来当日,好握着容枝枝的手,给她无限的底气。 叫她尽管和离,有他们乾王府这样的好亲事,给她兜底。 可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后悔药,无价亦无市。 姬无偃叹了一口气:“母亲,您为我安排,见见钧王府的菁华郡主吧……” 先前与齐语嫣退婚后,姬无偃觉得很是自由,根本不想这么早议婚,且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兄长前头定亲是不妥的。 所以谢氏说要他与宗政瑜相看时,他直接拒绝了。 可如今大哥这副样子…… 这府上就他们两个嫡子,传宗接代的事情,便指望自己了。说真的,这件事情上,大哥还没有自己识大体。 或许识得情滋味的人,才会如此吧。 他只庆幸,幸好自己不懂情爱! 谢氏看他一眼,疲惫地点了点头,有一个儿子顺着自己的安排也是好的,长子也确实是不能再逼了。 …… 容府,圣旨宣读完了之后。 容家人一并接了旨意,就连挨了打的容姣姣,也是不得不从床上叫人扶起来,跪着一起听。 听完她的脸色全白了。 只因陛下下旨,想来换花轿的事,怕是不成了,如此是欺君。 王氏的脸色也同样难看。 沈砚书哪里在意她们母女的感受,只看向容枝枝,微红着耳朵道:“那本相先回去了。” 容枝枝:“我送相爷出去。” 容姣姣又想说什么难听的话,王氏眼明手快,忙是捂住了她的嘴,她希望自己这个女儿莫要再说什么不该说的了,不然夫君怕是真的要起杀心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唔唔唔……” 容姣姣不甘地唔了几声,又在容太傅冰冷的眸光下,彻底消了音。 见已经有容枝枝去送沈砚书,容太傅也没有过去碍眼,自顾回了自己的书房。 如今看来,母亲的事与容姣姣脱不了干系,他是要好好想想,等真相大白,到底如何处置这个孽障! 沈砚书坐上了回相府的马车,乘风没忍住爬了上去。 摸着下巴问道:“相爷您说,容家大姑娘到底是想嫁给您,还是想当首辅夫人啊?” “您看她今日,还说要您给她请封一品的诰命,难道她只是利用您罢了?” 虽然他只听到了相爷那句话,但不难听出,是容枝枝先问的。 沈砚书冷冷清清的眼神,落到了他身上:“如果只是利用,那她为何不去利用别人?” 乘风正色道:“可如今只有您能为她请封一品国夫人啊……” 首辅大人听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微微抿唇,矜骄地道:“那说明,只有本相配得上她的野心。” “本相当感激上苍,拜谢漫天神佛,庆幸如今做首辅的人,是我。” 乘风:“……” 很好,相爷没救了!幸好容家大姑娘是个好人,不然就相爷如今这模样,能被骗去倾家荡产、挖心挖肾,再流尽心头血。 …… 容枝枝回了府中,主动去了容姣姣的院子。 祖母的事,也该收网了。 只是她刚走到容姣姣的院子门口。 却被容世泽拦住了,他一脸失望:“容枝枝,姣姣日前被父亲打成那样,听说你在边上都没求情,你这会儿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容枝枝反问:“说什么?说父亲打得好?” 容世泽:“你!母亲和姣姣平日里,虽然对你态度差了一些,但那也是因为你从前做得不好,其实她们都是真心在乎你的……” 容枝枝实在是不想听他随地放大小屁,便避开他,径自往容姣姣的房间走。 容世泽愤愤地追上来。 却不想靠近了容姣姣的房间,门口竟没人守着。 原来是为了好好地搀扶容姣姣进屋,免了牵动她的伤势,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跟进屋内,仔细侍奉着表忠心去了。 也就是这会儿,他们听到了王氏的声音传了出来:“姣姣,便是陛下下旨赐婚也是无妨的。” “实在不行,我们就将容枝枝毒杀了,说是她自己想不开。” “如此,容家与沈家的婚事,不就是你的了吗?” 容世泽听完如遭雷击,满面都是不敢置信! 喜欢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请大家收藏:(xiakezw)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一卷 第240章 父亲说会勒死你 这当真是母亲能说出来的话吗?不管怎么说,容枝枝也是母亲十月怀胎所出的孩子啊! 容姣姣道:“可是母亲,若是被父亲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容枝枝看了容世泽一眼,轻蔑一笑:“三弟说得不错,她们都是真心在乎我的。” 这声音也没刻意压着。 里头的王氏和容姣姣,登时便消音了。 容枝枝举步走了进去。 王氏不快地回过头,瞧着容枝枝道:“你来做什么?” 容枝枝:“本是有些话,想私下与三妹妹说,不料来得不巧,竟是耽误了夫人与三妹妹商量谋害我的计划。” “但你们也不必心急,一会儿我走了之后,你们接着商量便是。” 想谋害人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王氏与容姣姣听到这里,脸色都有些尴尬。 更是忍不住瞪了一眼她们的丫鬟婆子,一群废物,竟然如此大意,都不知道在外头守着。 容世泽却是有些听不下去,看了容枝枝一眼:“母亲和妹妹不过就是说气话罢了,都是一家人,哪里会真的害你?你有必要这么阴阳怪气吗?” “家里的狗到处撒尿的时候,我生气了也会说想打死它,但你看我真的打死它了吗?” 容枝枝瞥了他一眼,眼神轻蔑得仿佛在看一个惊天蠢货。 容世泽正要发作。 容姣姣不快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容枝枝也懒得理会容世泽,四下看了一眼:“与赵婆子相关的事,不如还是私下说吧,三妹妹觉得呢?” 容世泽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好私下说的?你直接讲便是了,这里也没有外人。” “难道你还真的相信释空那个秃驴的话,以为祖母的死,母亲或是妹妹参与了不成?” 他先前也是十分尊重释空大师的,认为对方是得道高僧。 可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容世泽只觉得,那就是个神棍,懂个什么?天下人都被那个老秃驴给骗了! 容枝枝就当他在狗叫,半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只淡淡瞧着容姣姣道:“如果你不想谈,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你不要后悔才好!” 说着便作势要走。 容姣姣却立刻叫住了她:“等等!母亲,哥哥,你们先出去,我私下与大姐姐说几句!” 容世泽听到这里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容姣姣,眼神也多了几分狐疑:“这是为何?” 容姣姣一副委屈的样子:“其实我也不知道大姐姐到底想说什么,可是姐姐鲜少过来,只是想私下与我说几句话罢了,我这都不同意,哪里还有做妹妹的样子?” 容世泽松下心来:“我就知道祖母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谋害祖母,这样的事听起来都离谱,姣姣再是不懂事,应当也不会如此大逆不道。 他警告了容枝枝一句:“姣姣身上的伤还没好,你勿要太刺激她。” 说完这才不放心地出去。 王氏也是心惊肉跳的,因为老太太的死,她是知道内情的,这也是担心容枝枝真的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讯息。 便也一步三回头地先出去了。 临走还对容姣姣说了一句:“我们都在外头,若是有人想对你不利,你大叫一声,我与你哥哥立刻进来救你!” 这个“有人”说的是谁,自是再明白不过。 说完不算,她还满是不放心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容枝枝轻嗤,懒得与他们多言。 待他们出去之后,容枝枝叫朝夕过去关上了门。 容姣姣这才有些不安起来:“容枝枝,你叫所有人出去,该不会真的是想对我动手吧?” 容枝枝淡声道:“多心了,我是想与你说一件事,父亲已经决定了,若是赵婆子被人灭口,就杀了你。” 容姣姣怔住,瞪大眼道:“你说什么?” 容枝枝轻嗤道:“杀你啊!因为我给父亲的证据,指向了你与母亲,但父亲并不相信事情是母亲做的。” “他们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是了解母亲的,他认为母亲不会这样糊涂。” “是以他与我说,如果不能从赵婆子的口中得到别的答案,他便叫人勒死你。” 容姣姣听到这里,已经开始惊恐地咽口水。 她本想着只要赵婆子死了,父亲拿不到供词,这件事情就只能不了了之,可是现在容枝枝说…… 她兀地抬眼,盯着容枝枝道:“我不相信!你骗我的!” 容枝枝淡声笑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父亲,问问他是不是觉得是你做的。” 容姣姣想着那会儿圣旨来的时候,父亲离开时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失望冰冷还有杀气。 一下子心里也信了些。 如果只是因为觉得自己糊涂,父亲应当不至于想要自己的命。 只是…… 她还是迟疑地盯着容枝枝道:“你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容枝枝:“因为我觉得父亲太武断了,怎么能觉着了解王氏,便认为事情不是王氏做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当然,我也不信任你。” “我并不在乎父亲杀错了你们谁,但是我担心死错了人,放了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是以我便将此事告诉你了。” “若当真是你做的,那倒也没什么了,可若是王氏做的,那你可是小心一些,莫要为她顶罪了,若你有王氏行凶的证据,拿出来也是好的。” “你知道的,我很在意祖母,我想杀的是真正的凶手。” 她这般一说,容姣姣更是信了泰半。 若是容枝枝说是因为关心自己,在乎自己这个妹妹,她自是不会相信容枝枝的半句话。 可容枝枝说,是担心真正的凶手没落网,想让自己若有证据就出卖王氏,容姣姣自是信。 毕竟这个家里,容枝枝心里在乎的,恐怕就只有那个老太婆罢了! 容枝枝:“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她便转身离开,仿佛她过来当真就只是“善意的提醒”罢了。 容枝枝前脚出去。 后脚王氏和容世泽便担心地进来了,王氏忙是问她:“容枝枝与你说什么了?” 便是生怕她被欺负了。 容姣姣这会儿心里难受极了,如今看来,抓到了活的赵婆子,对方说出真相自己会死。抓到了死的,父亲还是要杀自己? 她倒是想把王氏推出去给自己顶罪,可是她哪里有证据证明是王氏做的? 她心乱如麻之间,王氏诧异道:“姣姣,你怎么了?她到底说什么了?” 容姣姣回过神,哪里会将那些话,说给王氏听?自己与母亲当中是要死一个的,她可不想死! 便随口道:“不过就是警告我,不要觊觎相爷罢了,她说陛下已经赐婚了,让我认清楚自己,她根本就没提赵婆子……” 王氏:“这个贱人,我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 容世泽听到这里,脸都变了,立刻气冲冲地追了出去! 喜欢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请大家收藏:(xiakezw)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一卷 第241章 我愿意给相爷做妾 眼看容世泽往外冲,容姣姣心头一跳,心想他莫非是要去找容枝枝算账? 本想叫住他,但她想了想,没必要。 反正为了查出真凶,容枝枝是不会与容世泽多说什么的。 …… 容枝枝刚走进倚梅苑。 容世泽便追了上来:“容枝枝,你站住!陛下都已经给你赐婚了,你还刺激三妹妹做什么?” “你明明知道她也喜欢相爷,你还特意过去耀武扬威?你是想逼死她才甘心吗?” 容枝枝听到这里,已是明白过来,想来是容姣姣不便说出真相,便干脆胡说八道了。 她反而有几分高兴,容姣姣不与他们说真相,那就说明自己的计划成了。 容姣姣相信了自己,而且已经开始为活命盘算了。 见容枝枝听了自己的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还有笑,容世泽一时间更生气了。 “你笑什么?你怎么还有脸笑?” 容枝枝这才看他,不咸不淡地道:“你真是稀奇,她们二人商量着要我的命,你亲耳听到了,也未曾责备她们半句。” “容姣姣说我找她炫耀,你求证都没有,便过来责备我。”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责备我啊容世泽?” 容世泽一时间语塞:“我……” 容枝枝点点头,会意道:“也是了,到底她们一个是你母亲,一个是你妹妹,我不过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外人罢了。” 容世泽:“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深深的皱眉,瞧着容枝枝道:“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尖锐,将想靠近你的人推得更远呢?” 容枝枝险些听笑了:“想靠近我的人?谁?你吗?先前我讨好你多少次,又面对你多少冷眼,需要我提醒你吗?” “还是你说王氏与容姣姣?我没看出她们想靠近我,但是她们为了一桩婚事就想谋害我,我可是听清楚了。” “如果这些便是你口中的想靠近我,不如你们还是离我远一些吧,我怕会中毒。” “别说我没去炫耀婚事了,便是我去炫耀了,那也是容姣姣应得的,我与你们本就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关系。” 话说完,容枝枝转身便离开。 容世泽站在原地,眉头深深地皱起,尤其是在听容枝枝说到与他们并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的时候,他觉得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 明明从前她是最将他们当作一家人的! 一定是母亲和妹妹说话太过分了,他要回去好好劝劝她们,对! 王氏安慰了容姣姣一会儿。 便见容世泽回来了,她绷着一张脸,没好气地问道:“容枝枝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与你妹妹道歉?” 容世泽抿唇,想起容枝枝方才说自己没炫耀的话。 眸色深深地盯着容姣姣:“姐姐方才真的与你炫耀了吗?” 容姣姣心头一跳。 她也有些担心继续坚称自己被羞辱,或许会激怒了容枝枝,不管不顾地与母亲说出一切,叫自己完全没法子应变。 便挪开了眸光,有些心虚地道:“也许是我会错意了,她只是随口说说,但是我自己不甘心,所以便误以为是炫耀吧……” 她这般一说,容世泽的面色缓和了几分。 原来容枝枝没有故意炫耀,姣姣也没有故意栽赃,不过都是误会罢了。 这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他已经决定原谅容枝枝了,那一家人就应该和气一些才是。 他盯着容姣姣道:“那你下回想清楚再说话,免得又像是今日一般,闹出误会来!” 王氏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瞧着容世泽道:“世泽,是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帮容枝枝说起话来了?便是姣姣会错意,那也是容枝枝今日根本就不该来!” 容世泽听到这里,眉心皱起。 听了这话他才猛然惊觉,母亲是不是有些太偏心了,为什么姣姣会错意,也是要怪容枝枝不该来,这是个什么道理? 他从前竟都没深想过这些细节。 他不快地道:“母亲,你还是讲些道理吧!” 王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这还怪起我不讲理了?” 容世泽:“方才你们说的什么?还说要毒害她,好叫姣姣嫁去给相爷,便是气话也没有这般说的啊!” “她到底也是我们的亲人,也是母亲你生的!” 王氏一脸冷硬道:“我只希望我没有生过她!” 容世泽心里一堵。 烦躁地道:“母亲你如何想不要紧,总归以后莫要再说太难听了,闹得我在她跟前为你们说话,都觉得自己直不起腰!” 话说完,他甩袖走了。 若不是惜情,上回帮姣姣顶了花粉的罪后,他便不会再与她们走这样近了,只希望母亲不要总是让自己难做。 王氏指着他的背影,一时气结:“你……” 这还责备起她来了! 容姣姣小声道:“母亲,还是少惹哥哥生气吧,近日里他对我们意见可是不小。” 容姣姣是不敢得罪容世泽的,只要与容世泽关系好,自己未来不管嫁给谁,也是有娘家给自己撑腰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可不想将来在婆家,只能忍气吞声。 父亲虽然说打算培养庶子,但那庶子还是没边儿的事儿呢,生不生得出来、能不能长大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她眼底掠过狠意。 王氏撇嘴道:“都怪云家那个不识抬举的东西,若不是那个小贱妇要退你哥哥的亲,他何至于与我们如此生分?” “倒是平白便宜了容枝枝,叫你哥哥还为她说上话了!” 容姣姣应和了两句,忽然试探了王氏一句:“母亲,若是父亲查出了真相,要杀我,您打算怎么办?” 王氏皱眉道:“你为何忽然这样问?” 容姣姣低声道:“女儿就是害怕,已经做了好几日噩梦了……我梦见父亲要勒死我,母亲,我真的很怕……” 她期待地看着王氏,想从王氏的口中听到会给自己顶罪的话。 却不想,王氏只是道:“你放心,你到底也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若是真的查到你身上,母亲一定会为你求情的!” 容姣姣低下头,眼神变得阴冷起来,只是求情吗? 那要是这样,就不能怪自己自私了! …… 这会儿,沈砚书的弟弟沈砚明的府邸,来了一位娇客。 陈氏出来接待,有些奇怪:“原来是亲家府上的容怡姑娘,不知你过来求见婆母,是为了何事?” 公孙氏因着更喜欢小儿子,分家之后,一直便住在小儿子的府上。 容怡也打听到了这一点,便过来了,她红着脸,支支吾吾不说话。 陈氏也不好再追问,不多时公孙氏出来了。 容怡见是见了礼,又好好吹捧了公孙氏一番,这才掏出了自己袖中的玉簪。 笑着道:“日前见着此物十分适合老夫人,我便买来给您了。” 其实这簪子,是祖父给的银子,叫她买东西给容枝枝赔罪的,可她如今已是改了心思。 公孙氏大喜,忙是准备收下。 却是陈氏问道:“怡姑娘,所谓无功不受禄,你忽然送婆母簪子是为了什么?” 公孙氏手一顿,有些不快地看了儿媳一眼,还能是为了什么? 自然就是因为喜欢自己,觉得自己受人尊敬啊,方才对方说自己那么多好话,儿媳竟是都没听进去吗? 容怡却是脸一红,开口道:“我不过是想侍奉老夫人一辈子,侍奉相爷罢了。” 公孙氏一僵,哪里会听不明白这话呢? 这下她哪里还敢乱收东西?摇头道:“砚书已经定了你堂姐,这事儿你应当是知道的!” 容怡低着头道:“我也知晓自己的身份,不配给相爷做正妻,所以我……我愿意给相爷做妾,好好孝顺老夫人您!” 喜欢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请大家收藏:(xiakezw)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一卷 第242章 纳妾是要未来大嫂同意的 陈氏听着脸都变了,她在大伯哥发迹之前,就嫁给了沈砚明,所以她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可便是如此,她也知道,容怡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不知羞耻了。 哪里有姑娘家自己登男方家的门,上赶着要做妾的? 她开口道:“想来怡姑娘是开玩笑的,今日特意过来,拿婆母与我打趣了。” 她认为自己是一片好心,是想帮容怡将脸面挽回来,便当作是开了个玩笑,什么事都没发生就罢了。 然而容怡却是不能理解她这番好意,红着脸道:“并……并不是玩笑,我真心这样想。” 起初她只是觉得,嫁给首辅,一定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只是如此而已。 可在亲眼见到了沈砚书之后,她方才明白什么样的人叫面如冠玉,颜如舜华,便是卫玠在此,怕都会黯然失色。 若是能与那样的男子在一处,莫说是做妾了,便是叫她做通房丫头她都是乐意的。 只是如此,家里定是不答应,她才出来为自己争一争贵妾的身份。 陈氏好意提醒道:“怡姑娘,做妾可不是什么好事……” 容怡道:“这一点我自是知晓,只是做首辅大人的贵妾,总是不同的,不是吗?” 她一个官家小姐,若是做寻常人的妾,怕是会叫人笑话。 可若攀附的人是首辅大人,又有谁会瞧不起她? 陈氏的眼底有了讥诮:“你前来说这些话,与你大堂姐说过了吗?” 这跟背刺自己的姐姐,有什么不同? 容怡脸色一变,也有些尴尬,明白陈氏在讽刺什么。 她挺直了背脊道:“大姐姐早就说过了,我们的死活,她是不会管的。” 她也没说谎,当日容枝枝就是问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她为她们想。 所以她觉得,自己便是做了什么对不住容枝枝的,那也是容枝枝应得的。 陈氏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不喜地道:“在我们大齐,纳妾也是要正妻点头的,你能不能做这个妾,得问过我未来的大嫂。” “自然了,若是你有本事得了大伯哥的喜欢,叫他不顾你大堂姐的想法,也要纳了你,你去找大伯哥便是。” 倒不是因为陈氏有多喜欢容枝枝,她与容枝枝都没见过面,谈不上喜不喜欢的。 只是大伯哥的事,她们确是不能随便插手,若是惹怒了他,都闹不着好,且她也确是看不上容怡的行为。 容怡听到这里,哪里还会瞧不出来陈氏不喜欢自己? 她也不在意,能大着胆子过来说这样的话,她便是已经把脸面什么的,都放在一边了。 她笑着道:“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老夫人到底是相爷的母亲,难道老夫人给相爷纳妾的资格都没有吗?老夫人您说是不是?” 公孙氏一下子被架起来了。 实则她并不敢掺和长子的事了,可眼下若是说,自己连给儿子纳妾都说不上话,这实在是没面子。 容怡拿着簪子,自顾地起身,插入了公孙氏的发间:“我就知道,这簪子老夫人佩戴,定是好看的。” “老夫人可是相爷的生母,想来老夫人提出了什么,相爷也是断绝不会拒绝的。” “不然外头不是得笑话老夫人?” 她与公孙氏已经相处了几回,瞧得出来对方是个好面子的,此番便也是抓准了这一点。 公孙氏沉默了一会儿,道:“罢了,你既然都已经求到了老身头上,那老身……” 陈氏忙是打断:“婆母!” 说着还给公孙氏使眼色。 然而公孙氏这会儿却是连她的面子都不给,不快地道:“叫我做什么?不过就是给砚书纳个妾罢了,这是多大的事!” “我知晓你不敢与你大伯哥说,你放心,既然是我答应的,那事情便是我去说!” 容怡的脸上当即便都是喜色。 容姣姣不是瞧不起自己吗?可自己能想法子进相府的门,便是做妾,也比容姣姣只能在家里挨打、哭闹、无能发怒得好! 公孙氏又看向她:“只是你大姐姐得先进门,若是先纳了你,我们沈家会叫人笑话不懂规矩!” 陈氏极力规劝:“婆母,大伯哥娶了容家的姑娘,又纳她妹妹做妾,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公孙氏不快地道:“有什么不好听的?娥皇女英,本就是一桩佳话!好了,你不必再说了。” 容怡:“多谢老夫人了,老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将您当作亲娘一般侍奉。” 陈氏烦透了,不客气地道:“真是笑话!你一个要做妾的,有什么资格将婆母当作亲娘?” “妾就是半个奴才,你只能称呼老夫人!这点规矩都没人教你,你就要上门做妾?” 容怡的脸色青白一阵,咬唇道:“陈姐姐,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陈氏气得头疼。 得罪自己是真没有,她是怕母亲犯糊涂,最后连累了她这个一并在场的人,还有自己的夫君! 公孙氏没好气地看了陈氏一眼:“好了,客气些,日后都是一家人!” 陈氏也不好顶撞婆母,只好压着火。 等容怡走了,才头疼地道:“婆母,您这是做什么?大伯哥若是知晓了,怕是会不高兴!” 公孙氏嗤笑了一声:“你当我真的是被这个簪子,还是她几句话打动了不成?” “琼英等了砚书这许多年,砚书就是不肯娶她。” “我如今想想也是,琼英虽然是我侄女,可门第是低了些,不能做砚书的正妻也是该然,但将来做个妾也是好的。” “既然这容怡自己送上门来要做妾,我不妨便答应了她,先叫她去打头阵,给琼英探探路好了!” 如此,过得不好,是容怡自找的。过得好,那琼英再进门不是理所当然? 陈氏脸都白了:“表姐的事儿,您还没打消念头呢?” 公孙琼英是沈砚明的表姐,沈砚书的表妹,当初就是因为婆母使计,想让大伯哥和公孙琼英把生米煮成熟饭。 惹怒了大伯哥,才与他们分了家! 喜欢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请大家收藏:(xiakezw)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一卷 第243章 相爷不可能守着一个女人过 公孙氏皱眉道:“打消念头?打消什么念头?琼英是多好的姑娘?我见犹怜,你大伯哥娶她也是我们家的福气。” “我都已经退一步,叫琼英做妾了,难道他还不允吗?” 陈氏头都是大的,她觉得大伯哥若是能愿意叫表姐做妾,想来早就已经安排了,哪里会等到如今? 她忙是道:“婆母,这事儿要不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公孙氏:“我这不是已经十分迂回了吗?都已经想到了叫容怡先探路,难道这计议得还不够长?” 陈氏自觉自己说的从长计议,恐怕也不是婆母口中的这个意思。 罢了,她这个婆母糊涂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她头大如斗地起身,开口道:“婆母,儿媳忽然想起来,后院还有些事,儿媳先去处理了。” 公孙氏点点头:“你就是应当多操心后院的事,勿要总是对我指手画脚,你一个年轻人,哪里有我懂得多?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 陈氏听完,险些没吐出一口血。 只好恭顺地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出去了。 公孙氏身边冯婆子开口道:“老夫人,老奴觉得二夫人的想法,也不是没半分道理,您……” 公孙氏摆摆手:“她小门小户出来的,她父亲至今都只是个九品小官,自是胆小怕事,不必管她。” 冯婆子:“……那好吧。” 其实说起来,老夫人娘家的门户,还不如陈氏呢,老夫人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其父只是个教书先生。 陈氏的父亲,在当地好歹还是个正经的九品县令。 只是这话,是自己能说的吗? 陈氏离开了前院之后,并未如她所说的去后院办事,而是急匆匆追了出去,赶在容怡上车之前,叫住了她。 “怡姑娘!” 容怡今日被陈氏明里暗里挤兑了多回,此番见着她追上来,心里也觉着怕是没什么好事。 可到底也不能失礼,便强笑道:“陈姐姐,唤我何事?” 陈氏上前自袖中取出了一张三千两的银票,递给容怡:“今日婆母那个簪子,便当是我央你买的。” “这银票你拿走,婆母答应你的事,你便当没有过吧。” 容怡脸色一变,不肯收下:“陈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陈氏实在不想丈夫被婆母连累,便将银票强硬地塞入容怡的手中:“都是聪明人,你装什么不懂?” 容怡脸色微微一变,问了一句:“是老夫人的意思吗?” 陈氏不想节外生枝,便开口道:“不错,正是婆母的意思,她起初看你一片真心,便答应了下来。” “可后头越想越是觉得不妥,这才叫我追出来的还你。” “日后我府上你也不必再来了,我实在是不欢迎你。” 她不想再生出这许多变数与是非了。 容怡的面子有些挂不住,红着眼眶,一脸委屈地道:“陈姐姐何必这样针对我?” 陈氏嫌恶地道:“许是你太寡义鲜耻了吧,旁的人也罢了,自己的姐夫也觊觎,无端叫人恶心。” 当年,得知自己的夫君,能沾了大伯哥的光,在京城混个闲职之后,陈氏的庶妹便妄图爬她夫君的床。 这事儿把陈氏恶心坏了,所以从容怡开口的时候,她便已是看不顺眼了。 “莫要红着眼像是我欺负了你一般,你若是不服气,我们也大可以将邻里乡亲们,都叫来评评理。” 当年庶妹就是拿出这副泪汪汪的样子恶心她的。 容怡也知晓,在陈氏的跟前是讨不到好了,便也不想自取其辱。 一礼后,试图将银票塞回去:“东西既然已经送给老夫人了,我自然是没有收回的道理。老夫人若是不喜欢,扔掉便是了。” “陈姐姐,我知晓你对我有些偏见,但你放心,我不是你想的那么坏的人,日后你会对我改观的。” 容怡真心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她不过就是为自己的前程筹谋罢了,她有什么错? 她也没有害容枝枝,更没有在外头污蔑对方什么,她今日自荐为妾,舍弃的也只是她自己的脸面。 她甚至都没打算叫公孙氏扶持自己做正妻。 她实在是不明白陈氏有什么好不满的。 想着她还道:“相爷那样的身份,早晚都是会有妾室的,从前不近女色也就罢了,可娶了姐姐,沾了荤腥,哪里还能守着一个女人过?” “既然如此,与其便宜了外头的女人,还不如我来呢,好歹我们都是容家人。” 陈氏听完都惊呆了:“你当真是官家姑娘吗?怎么说的话如同娼女一般?” 什么沾了荤腥…… 这是一个未出阁大姑娘,应当说出的话吗? 容怡面色一僵,她父亲有一个姨娘,是青楼出身,平日里也是这样说话的,她耳濡目染的,倒是不自觉地学了一些 听陈氏这般一讲,她一时间也燥红了脸:“与陈姐姐开个玩笑罢了,我先回去了!” 陈氏却没那些玩笑与她开,更不接银票:“你若是不自己将银票拿回去,我一会儿便亲自送回容家,叫容太傅转交给你了。” 容怡听到这里,脸才白了。 若是叫堂叔知道,她住在堂叔家里做客,却惦记起堂姐夫……便是堂叔不说什么,祖父都要将自己打死。 没再敢将银子塞还给陈氏。 陈氏见震慑住她,这才冷笑了一声:“人要脸树要皮,我今日本不想说这么难听的,全是你逼的,怡姑娘你好自为之。” 话说完,陈氏转身回去了。 容怡咬紧了牙关,不过是相爷的弟媳罢了,竟也敢这样与自己说话,等自己进了相府的门,早晚吹枕边风叫相爷处理了她。 上了回府的马车。 她的侍婢琳琅劝道:“姑娘,既然沈家是这样的态度,您不如就罢了……” 若是叫老太爷知道姑娘今日做的事,怕是要气坏,打死她家姑娘都是有的,若是那般,自己这个贴身侍婢还能活? 所以琳琅也是心慌得很。 容怡笑笑:“为什么要罢了?陈氏说得越是难听,便越是说明沈老夫人根本不听她的,是陈氏自己想叫我知难而退。” “你想想,倘若当真是老夫人要将东西退给我,定是将簪子送回来了,哪里会送银票出来?” 琳琅:“那……姑娘的意思是……” 容怡道:“沈老夫人这关,我已经过了。为免意外,可双管齐下,近日里你打听一下相爷的行踪,我多制造几回偶遇的机会。” 她容貌也不差,且她比容枝枝年轻,哪有男人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只喜欢容枝枝那个二十岁的老姑娘? 第一卷 第244章 我只是与姐姐分享男人罢了 相爷只是一时间被容枝枝第一美人和第一贤妇的虚名迷了眼罢了,早晚是会清醒过来的。 琳琅道:“可是姑娘,若是我们做的事情,叫老太爷知道了……” 容怡道:“我们不成功,叫祖父知道了,祖父或许是会动怒,可我们若是成功了,祖父知道了便知道了,他只会夸我做得好。” 不知廉耻从来不是罪过,成不了事的废物才是罪过。 如果牺牲些许脸面,能做相爷的枕边人,对她一家来说,决计是一个好买卖。 琳琅总觉得有些冒险,可自己一个奴婢,又能说什么? 便只好胆战心惊地应下:“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几日会去探听的。” 容怡瞧着自己手里的银票:“陈氏退回来倒也好,总归沈老夫人那关已经过了,我还能多给自己买几身好看的衣衫……” 如此,接近相爷的时候,才好叫对方动心。 陈氏大抵以为她自己很聪明吧,其实不过是个蠢货罢了。 琳琅:“京城好的成衣铺子,奴婢倒是知道几家。只是到底是老太太丧期,姑娘当是不要穿太艳得好,免得叫人说闲话。” 纵然不是姑娘的亲祖母,但也总归是不大好的。 容怡撇嘴:“这个我自然知道……” 她也是觉得,自己这个叔祖母过世得太不是时候了,不然自己还能穿得万分娇俏,叫相爷多见见年轻女子花枝招展的样貌。 容枝枝那整日里端庄沉闷的模样,有什么好的? 主仆正说着,马车却是叫人拦下来了。 打开车门,容怡见着了容世泽的脸。 容世泽沉眸问道:“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按理说,只是逛逛街,应当是不会经过这条巷子才是。 容怡见着他,一时间有些心虚:“没……没去哪儿,不过就是路过罢了。” 她这个堂兄,她上回也是见识了,对方一言不合,是真的会将自己赶走的,虽然堂叔已经教训过他了。 可容怡也知道,堂叔的教训不过就是做在面上给祖父看的罢了,实则堂叔也是不满她对容枝枝出言不逊的。 容世泽蹙眉:“路过?” 能打这条巷子路过,那头可是没几户人。 他心思一动,想起先前容怡在府上,讨好公孙氏的行为,怀疑地眯起眼:“你该不会是去沈家二爷的府邸,寻沈老夫人了吧?” 容怡没想到对方猜这么准,心里七上八下的。 嘴上却哪里敢承认:“没……没有,我去寻沈老夫人做什么?堂兄你实在是太多心了!” 容世泽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最后冷着脸道:“你最好是真的没有,相爷与大姐姐的婚事,已经是定局了。” “若是叫我知道,你在背后打什么心思,我有你好果子吃!” 如今陛下都赐婚了,便是姣姣还惦记,他都会觉得不应当,容怡算什么东西,哪里配惦记? 容枝枝再怎么样不好,也是他亲姐姐。 容怡叫容世泽这副模样吓到了,哪里敢呛声? 忙是道:“堂兄放心便是了,我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容世泽冷哼:“你最好是。” 话音落下,他便大步离开,往云家的方向去了。 这叫本就害怕的琳琅,更是害怕了,哪里会想到,竟然还会偶遇了容世泽? 她胆战心惊地道:“姑娘,要不咱们就算了,您方才都答应了……” 容怡:“我答应了什么?我只是说了,我不会不知分寸。可我都把自己放在做妾的位置了,我的分寸难道还不够好吗?” “若是容姣姣,只会想着怎么取代容枝枝的正妻之位。” 同样是官家女子,她没想过要抢走婚事,她从来不是要夺走大姐姐的东西,她只是想与大堂姐分享男人罢了。 …… 容世泽去云家,是为了找云雪潇道歉,希望自己的婚事,还能有转圜。 他已是不敢再听母亲和妹妹的鬼话,想着如何拿捏对方,如何趾高气昂了。 然而便是他日日登门求见,云家也是拒不见客。 容枝枝来他们都是愿意见的,可这份脸面就是不肯给容世泽,摆明了他们云家并不是要与容家为敌,只单单瞧不上他罢了。 这叫容世泽难受至极。 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着。 容枝枝十分沉得住气,一直在等容姣姣动作。 一直到了今日晚间,朝雾便发现容姣姣的另一个一等丫鬟,鬼鬼祟祟地出了门。 忙是过来禀报容枝枝:“姑娘,辰星出门了,偷偷摸摸去了药铺,买了毒药回来。” 容枝枝问道:“这事儿,父亲的人可瞧见了?” 容姣姣自以为自己做事十分神秘,实则在释空大师过来了之后,父亲的人就一直盯着她。 而容枝枝就不必说了,从回来之后便叫人悄悄盯着她与王氏二人。 朝雾:“瞧见了!主君的人,已是去书房禀报了,主君大抵知晓,我们也盯着三姑娘。” “因为今日我们监视辰星的人,还与主君的人打了个照面。” “还有,这几日主君的人,实则也经常盯着姑娘您的院子。” 容枝枝笑笑:“这是最好的,我当初故意引起父亲对我的疑心,便是想叫父亲也遣人盯着我。” “只有我所有的作为,也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他才会明白,我纵然是引导了一些事,但我决计没有栽赃构陷谁。” 她先前在齐家给祖母报了仇,可她的那些手段,在父亲看来,必然是心机深沉。 所以容姣姣这事儿,就是自己把真相放在父亲面前,父亲也会怀疑自己做了手脚。 可眼下一切都叫父亲盯着,父亲自然便再无什么可怀疑的。 朝夕这会儿紧张地问道:“姑娘,三姑娘买毒药,该不会是为了杀您吧?先前她可是与夫人商量着,要杀掉您取代您的婚事来着!” 容枝枝讥讽一笑:“她想杀的,可不止是我,还有不肯为她顶罪的王氏。” 若是王氏肯给她顶罪,想来容姣姣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动作。 自己与沈砚书的婚期还早,如果只是为了毒杀自己谋夺婚事,容姣姣没必要这么着急,屁股的伤都没好全,就着急忙慌地买毒药。 第一卷 第245章 容怡被当成奸细抓了 就是不知道,王氏在面对容姣姣的杀意之后,还能不能做这个慈母,容枝枝可是十分期待。 朝夕却是有些不明白:“姑娘,三姑娘好端端的,毒杀夫人做什么?夫人便是不肯为她顶罪,也当不会出卖她啊!” 容枝枝没解释,只是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如今只庆幸,王氏心里排第一的永远是父亲,所以便是父亲说了要纳妾,王氏也没打算与父亲撕破脸,去顶这个罪。 因为王氏明白,如果她说是自己谋害祖母,父亲与她便是仇人了。 …… 本是等着容姣姣露出真面目,却没想到,这一幕还没等到,内狱的人倒是先上门来了。 来的还是宇文湛,他过来了不说,还带了不少兵。 将容府给围了。 这下,不止是容太傅吓了一跳,便是容枝枝也听到了风声。 朝夕都懵了:“这是出什么事了?莫非主君叫人构陷了?” 寻常若是做到这个份上,那都得是通敌卖国的大罪了,上回出动了内狱这么多人,还是抄齐家的时候。 容枝枝也蹙眉,她哪知晓发生了什么? 若当真是被人构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容家所有人都会倒霉,她便也立刻起身往外走。 到了院中,遇见了沉着脸的容太傅。 容枝枝问道:“父亲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容太傅摇摇头,他如今即便是丁忧在家,但日后是要还朝的,眼线自然也是不少,可也没听说哪个不长眼的,在朝堂上弹劾了自己啊。 见父亲都不知晓,容枝枝更是忧虑了。 按理说这样的事儿,容枝枝一个姑娘家,容太傅是不想叫她一并出去的,只是想到内狱到底是沈相在管。 以沈家这一回对亲事的态度,容太傅也是瞧得出对方对女儿的在意,想来宇文湛也会给枝枝一些面子。 便没阻拦她一起。 王氏也是着急忙慌地来了,瞧见了容枝枝,便不快地道:“你跟着出来添什么乱?” 容太傅皱眉看她一眼:“出来添乱的是你!” 王氏被噎住,咬牙没说话。 本以为闹这么大的阵仗,他们瞧见的会是宇文湛十分冷酷的容颜。 却不想在见到了他们一家人之后,他客客气气的:“下官见过太傅,夫人,县主!” 宇文湛已经知晓了,相爷求了赐婚的事儿,他甚至觉得自己明白了,那日齐子赋说容枝枝要去内狱送饭给他,相爷为何都没心思用饭。 在内狱看了半日卷宗,累带自己也跟着挨饿了半天。 见他态度还好,容太傅勉强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宇文统领今日带着这么多人来,不知所为何事?” 宇文湛皱眉道:“太傅,我们怀疑您府上有他国的奸细!” 容太傅面皮一抽。 盯着宇文湛道,极其不快地道:“宇文统领,老夫相信你清楚,你的话是多严重的指控!” 这与说他们府上的人,通敌卖国有什么不同? 宇文湛忙是道:“还请太傅不要误会,太傅您忠君爱国,自然是不会做出背叛我们大齐的事!” 容太傅的脸色缓和了几分:“那是这是何意?” 宇文湛:“太傅的府上,怕是混进去了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容太傅冷眉道:“你可有证据?” 宇文湛拱手道:“自然是有的,这府上住着您这个不日便会官复原职的正一品大员,还住着正二品的县主,若是没有证据,下官哪敢过来造次?” 见他这样说,容太傅的脸色再次沉了。 若是已经有了实证,便是陛下相信奸细的事情与他无关,他恐怕也是免不了罪过,到底人在他府上。 只是看陛下和沈相的心思,处以罪轻罪重的区别罢了。 轻的话,便当没事,罚俸禁足了事。可重的话……就像是齐家因为玉曼华被抄家! 宇文湛道:“下官还要带人回去审问,那便……抓人了?” 其实他是可以直接抓人的。 只是相爷叫乘风吩咐了自己,此事不会牵连容家,叫宇文湛不得对太傅一家无礼,是以他还是客气地问了问。 容太傅点了头,心想这桩婚事还是有些好处的,这便也是各家都想攀附沈砚书的原因。 宇文湛一摆手,他手下兵便进去抓人了。 王氏忙是问道:“不知这奸细,到底是谁?” 按理在奸细被抓出来之前,是不该问的,若是问了,奸细听到了风声,或许就跑了。 所以王氏这话一出,容太傅看傻子的嫌恶眼神,便又落到了她脸上。 王氏哪里看不懂对方的轻视?她面皮一抽,住了口不说话了。 她实则希望将容枝枝抓走才好,可她到底也没有蠢到极点,若自己的女儿是奸细,她这个母亲也逃不掉。 便也是攥紧了帕子,紧张地瞧着后院。 不多时。 容怡便被抓出来了,与她一起被抓出来的,还有琳琅。 这下,便是容枝枝都愣了一下,她这个堂妹自私自利她是十分清楚的,可若说对方是奸细,她却是不太相信。 容太傅哪里不是这样想? 便忙是问道:“宇文统领,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宇文湛扬声道:“没有误会!我们察觉有人,今日一直悄悄跟着相爷,打探相爷的行踪。” “乘风将此人抓住之后,对方供出是容家怡姑娘的侍婢指使的。” “我们怀疑,怡姑娘与他国有所勾结,是以便来拿人了!” 容怡脸色一白,忙是道:“没有,我不是奸细,我不是……” 她哪里会知道,这京城众人的确是有不少各家的眼线,可大人们打探消息,也有打探消息的规矩。 大多都是在官署附近放人,或者是在宫门口放人,再不然就是自己的门生眼线瞧见了什么,过来告知。 沈砚书作为摄政首辅,掌军政大权。 众人再怎么放肆,也不敢派个人去相府门前探头探脑,甚至整日里跟踪相爷,这常常是奸细才会有的作为。 宇文湛道:“一开始只当是不懂规矩的,在相府门前偷瞄,相爷本没放在眼里。可那人后头竟然还跟踪相爷,这才被抓了!” “容怡姑娘,既然你说你不是奸细,那你为何派人做这种事?” 容怡脸色青白一片,她哪里敢当着容太傅,当着容枝枝的面,说出自己只是叫人瞧瞧相爷平日里总是去哪儿,自己好制造偶遇的机会? 便是支吾着说不出来。 宇文湛也失去了耐心:“行了,带去内狱审问吧!” 第一卷 第246章 堂姐,求你替相爷纳了我吧 容怡哭着道:“不,我不去!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堂叔,您救救我……” 容太傅皱眉道:“你不肯说你为何这样做,我如何救你?” 他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侄女被内狱抓走,这多少也会连累自己。 容怡:“我这是因为,是因为……” 她心慌意乱之下,竟然指着琳琅道:“是这个贱婢自作主张,同我没有一点关系!” 琳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姑娘?” 容怡偏头对宇文湛道:“这位大人,就是她!你要抓就将她抓走吧,您也说了,那个跟踪相爷的人,供出的人是她,既然如此,与我有什么干系?” 宇文湛:“容怡,你当本统领是傻子不成?她区区一个丫鬟,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收买人跟踪相爷?” “或许是她攒的呢?”容怡说完之后,又接着道,“再不然便是她偷了我的银子,对,一定是这样!” 说着,她还冲着琳琅道:“你这个背主的狗奴才,你跟踪相爷不说,竟然还偷我的银子!” “这位大人,照我看不必审问了,直接将她打杀了便是!” 孙女被抓,容钊便是心再大,这会儿自然也是听到风声出来了。 听着容怡这样说,他二话不说便上去,狠狠地踹了琳琅一脚:“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这般害你家姑娘,你安的什么心?” 琳琅被这一脚踹得吐出了一口血。 倒是宇文湛站在了琳琅跟前,冷着脸道:“够了!案子还没审完,还由不得你们私下处置了这奴才!” 容怡擦着眼角的泪花道:“大人,定是这不安分的狗奴才,闹出的事儿,我明白了,她近日里总是与我谈起相爷,想来怕不是对相爷起了心思,才做出这种事。” 说着,她一脸轻蔑地道:“真是个不守妇道的小贱人,你也不想想,相爷可是天上明月,是你能肖想的吗?” 琳琅听到这里,实在是忍无可忍:“姑娘,背主、偷盗主子的钱财、惦记主家堂姑娘的夫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您到底打算栽赃多少罪名给奴婢?” 她跟了姑娘这些年,也不是完全不念着主家的恩情,若是姑娘今日什么都不说,她怕也是忍不住出去给姑娘顶罪的。 可现在姑娘如此待她,实在是叫她心寒。 原来这些年,所谓的“将自己视如亲姐妹”,只有自己当了真! 容怡见她这般说,心慌得不得了:“什么叫栽赃你?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认罪,打算攀咬我不成?” “我本还想着,看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便是你做了这么多错事,我也会为你好好照顾你重病的兄长,如今看来,却是你不配!” 琳琅哪里会听不明白,容怡这是拿自己的兄长威胁她? 她冷笑了一声:“看来姑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奴婢,奴婢的兄长已经病故了!” “当时奴婢还与姑娘您说了!姑娘那会儿还宽慰了奴婢。” “也是了,那会儿您心里都是您自己被退婚的事,哪里记得奴婢的兄长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呢?” 兄长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当初姑娘安慰自己,她还真的以为姑娘也很为自己伤心,如今看来,自己真的是个笑话! 容怡脸色一白,便也是明白自己没有可以威胁琳琅的了,她忙是道:“琳琅,这些年我对你也是不薄。” “你犯了错自己认了就是了,莫要攀咬我,如果你只是因为对相爷一片痴心,我会为你求情的……” 琳琅见她威胁自己不成,便开始打感情牌,心中更是觉得自己这个主子恶心! 便是扬声道:“姑娘,对相爷一片痴心的不是你吗?眼巴巴地跑去沈家二爷的府上,求沈老夫人叫她许你做妾,不也是你自己吗?” 容枝枝:“什么?” 饶是她都不敢置信。 在她看来,容家的姑娘,再是如何,当也是不会自甘堕落,要去做妾的!便是容姣姣那样又蠢又坏的人,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容怡惨白了脸,指着琳琅道:“胡说,你这都是胡说!我怎么可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这会儿,容世泽也听到动静,到了前院。 见着了容世泽。 琳琅忙是道:“姑娘您去沈二爷府上的时候,二公子还在路上遇见我们了!二公子您说是不是?” 众人的眼神,也都落到了容世泽的身上。 容世泽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日的巧遇,竟然还成了关键。 他黑着脸看向容怡:“你当日不是说,你不是去见沈老夫人?我就说,你好端端的,怎么会路过那条巷子!” 他这般一说,众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容钊一时间气得都心梗了,捂着自己的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容怡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你当真做了这般丢人现眼的事?” 琳琅:“岂止!老太爷您先前给了姑娘,叫她买礼物给县主道歉的银子,她却买了簪子拿去讨好沈老夫人了。” “可惜沈二夫人不想与姑娘有什么纠葛,硬是将银子退给了她。” 接着她对宇文湛道:“这位大人,奴婢句句属实,您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问沈二夫人,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跟踪相爷,也是姑娘的安排!姑娘说想制造与相爷偶遇的机会,如此便能叫相爷对她心动!” 容钊听到这里,气得险些背过去,脸都涨得通红。 瞪着容怡道:“你说话啊!这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 宇文湛蹙眉道:“我一会儿去沈二爷府上问问,是否确有此事!” 容怡听到这里,便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只要宇文湛去问了陈氏,一切便会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她一语不敢发,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见她这般模样,众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容钊看着容太傅,一脸羞愧地道:“侄儿,是我对不住你,不该带这个孽障来你府上!” 住在太傅府上,却惦记太傅女儿的未婚夫婿,这说出岂不是丢死人? 容怡听到这里,却猛地一怔,拼了一般,爬到容枝枝的脚边,跪着哭道:“堂姐,我是真的喜欢相爷的,求求你成全我吧!” “我只想做个妾室而已,你放心,我一定恪守本分,好好尊重你的!” “我生的孩子,也会都送到你膝下教养,看在我们是同族,姐妹一场,你就替相爷纳了我吧,求你了!” 容钊听到这里,想了想,竟也是看向容枝枝:“枝枝你看,如今闹成这样,怡儿的名声也是毁了,日后哪里还嫁得出去?” “她到底是你的堂妹,不如你就替相爷做主,收了她吧,你说呢?” 第一卷 第247章 你本就欠了你怡妹妹的 容枝枝盯着他们祖孙两人,当真是被他们的不要脸惊呆了。 容怡在背后这样谋算就罢了,事情闹到了人前,他们不止没有悔不当初,竟然还好意思顺势要进相府了? 她冷笑一声,瞧着容钊道:“我竟是不知道,我的亲族中,竟有如此寡义鲜耻之辈!” 容钊被这般一说,面上自然也是挂不住。 当即便涨红了脸,斥责道:“枝枝,你是怎么同长辈说话呢?莫要以为你做了这个县主,就能不将家里的族老放在眼里了!” “便是你父亲都要叫我一声叔父,你一个小辈,胡言什么?” 容枝枝淡声道:“叔祖父说不出道理,便也只能抬出自己的辈分威慑我了。” 容钊这把年纪了,哪里会听不出来,容枝枝这是在骂自己不讲道理,倚老卖老? 他又哪里不明白,自己的确是显得不要脸? 可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办?一根绳子把孙女勒死吗? 与此相比,还不如就真的叫孙女去给相爷做妾,日后他们家得到的,或许比仰仗容墨青得到的更多! 容钊黑着脸道:“你也莫要如此说,若不是因为你与齐家和离,你怡妹妹也不会被退亲!” “你本就欠了你怡妹妹的,如今她既然也喜欢相爷,不过就是做个贵妾罢了,你也不肯成全,这是什么道理?” “若当真是如此,我便将族老们都叫来,叫他们都评评理!” 容枝枝轻嗤,容怡的确是因为自己被退亲了,可如今自己与沈相定亲,便是容怡不与自己道歉,回了老家也能寻到更好的亲事。 甚至当初退亲的那家,说不定会悔不当初地求回来。 何至于要给人做妾? 自己便当真是连累了容怡什么,也在陛下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消弭了这份影响。 且容怡口口声声喜欢的是沈砚书,想来对自己的前未婚夫婿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既如此,自己还欠了她什么? 她淡声道:“也好,若是叔祖父当真觉得自己如此有理,便将亲族都叫来,我们好好议一议。” “我倒也想知道,他们对容怡作为容家族中的嫡女,却跑去沈老夫人跟前说自己要做妾的事如何看。” 容钊青了脸:“就算是怡儿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这不过就是因为她年纪尚小!” “你作为她族中的大堂姐,难道不应当为她扫尾?” 容枝枝讥笑:“我都还没嫁去相府,她便要先一步上赶着做我未婚夫婿的妾,还要我给她善后。” “若是做她的堂姐这样倒霉,大家还不如早些断亲。” “我族中堂妹也有几十个,若是个个都这般,相府的后院会是何等热闹!” 容钊都没想到容枝枝竟然如此不好说话,他偏头看向容太傅道:“墨青,此事你如何说?” “不过是一个妾室之位罢了,怡儿嫁过去之后,实则也是能与枝枝互相扶持。” “不管她们谁先为相爷诞下麟儿,也左右都是我容家的姑娘所出,相信你明白这个道理!” 容太傅也有些心烦。 他实则也觉得,沈砚书纳个妾也没什么,可容怡这样的作为,与背刺他们家有什么区别? 他犹豫之间。 容怡忙是膝行到了容太傅跟前,哭着道:“堂叔,求求您帮帮我吧!若是您也不肯帮我,我便只能撞死在你府上了!” 容太傅脸色一变,他当然也厌恶容怡这般威胁自己。 可若是对方真的撞死在自己府上,只因为自己一个妾室的位置都不愿意成全,族老那边也实在是很难交代。 想着,他看向容枝枝道:“枝枝,正妻与妾室总是不同的,既然事已至此,不如你就……”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问道:“父亲,您在怕什么?堂堂太傅,你的嫡长女叫人这样算计,你不生气吗?” 容太傅抿唇不说话,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可他能怎么办? 王氏这会儿却是开了口:“你父亲也是有你父亲的难处!容氏一族都指着你父亲,他哪里能这样自私,为了你一个,逼死容家其他的姑娘?” 容怡做妾不做妾的,王氏不在意,她插话只是因为不想叫容枝枝痛快罢了。 容钊看向容枝枝:“枝枝你也听见了,你母亲都觉得,你应当接纳怡儿!难道你连你母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容太傅最后叹了一口气,沉着脸道:“好了,此事枝枝你与相爷商量一番吧,还是莫要惊动族老们了,他们先前已经觉得你很不懂事。” 容钊的脸上露出得意来,容怡的眼底已满是笑意,似乎已经瞧见了自己与心悦之人洞房花烛的未来。 容世泽也抿唇没出声,如果容怡是不识好歹要做妻子,他怕是会忍不住给对方一个耳刮子,可只是做妾…… 他觉得也没什么。 且容枝枝先前犯下那么多错,她未来的婚姻若是顺遂,老天怕是也看不过去,她接不住这种福气的,叫容怡给她添添乱也好,这也是为了她好! 倒是宇文湛同情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怎么容府就没半个人维护县主呢?个个都这般紧逼,想来她只能同意了? 却不想。 容枝枝并没有他以为的崩溃,也没有他想象的暴跳如雷,更没有忍气吞声地应下。 而是扬眉扫了一眼所有人,淡声道:“此事我绝不同意!你们爱叫谁来评理叫谁来。” “当初族老们都想吊死我的事,我实则也没有忘怀,我对他们的宽宏大量,也只有那一回罢了!” “不必一口一个族老地威胁我,我如今是正二品的县主,未来是相爷的正妻。” “我倒也想知道,事到如今,族老们是不是也都还想与我作对。” “大抵他们的儿孙,都不想出头了,才会忍不住个个站着叔祖父你这边吧?” 言下之意,若是哪个族老敢为了容怡的事情,试图逼着她捏着鼻子点头,她不介意报复众人! 她嫁给沈砚书,可以帮衬容家所有人一把,自然的,也可以反手害所有人! 这下,容钊瞪大了眼:“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有你这般威胁自己的族人的吗?你日后嫁去了相府,不打算要族人的支持了?” 容枝枝嘲讽地笑出了声,她倒也想知道先前她嫁给齐子赋,族人支持了她什么?支持吊死她吗? 第一卷 第248章 你早晚被相爷休弃 本以为与他们还有的争执。 却不想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道声音:“哎呦,这么热闹?看来本官来对了!” 众人的眼神偏头看去,便瞧见了申鹤。 申鹤到了这近前,见礼道:“下官见过太傅,见过县主,见过宇文统领!” 宇文湛忙是道:“申大人客气了!” 对方虽然品阶比自己低,可手里的实权可是不少,宇文湛是乐意与申鹤交好的。 容世泽还记得上回在相爷府上,申鹤把自己推出去,害得自己摔了一跤的时,所以见着申鹤,他老大不高兴,还轻哼了一声。 但申鹤根本不理他,当自己没瞧见他一般。 开口道:“琥城忽然出了急事,陛下急召相爷进宫了。不过相爷对这边的事情不放心,便叫下官过来瞧瞧。” 一听说申鹤是沈砚书指挥来的。 容钊忙是上去讨好:“这位大人,我们方才也正在商讨一件对相爷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呢!” 申鹤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哦?是何事?” 容钊笑着道:“实则是因为老夫的孙女也爱慕相爷,还差点闹出了误会,叫人以为是奸细。” “老夫便想着,不如叫孙女给相爷做妾,只是枝枝竟是这般善妒,连自己的堂妹都容不下!” 容枝枝听他这般说,脸色沉了下来。 实则在大齐,贵族男子,位高权重的男子纳妾,都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她也并不确定,沈砚书对此事如何看。 只是如果这个妾室是她的堂妹,她是绝不会同意的! 太恶心了! 申鹤听完,笑了:“哦?是这事儿啊?说来,本官正是为了此事来的。” “相爷说了,若是有不要脸不要皮的人,非得要逼着县主将她纳进门,便叫下官转达……” “还请死了这条心,他不喜欢不知羞耻的女子!” 容怡听完,脸色惨白一片。 容枝枝一愣之后,兀地想明白了什么。 容钊的面上也极是挂不住,青着脸道:“这位大人,这当真是相爷的原话吗?你确实能代表相爷?” 申鹤笑得礼貌,看他的眼神却是轻蔑:“老先生想知道本官能不能代表相爷,不如问问太傅大人,问问宇文统领啊!” 笑话,他申鹤都不能代表相爷,还有谁能? 他可是相爷身边第一人! 容钊回头便看向容太傅,用眼神询问。 容太傅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相爷已经表明了态度,此事叔父便莫要再提了,还是回去为容怡好好寻一门婚事吧。” 容钊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他不死心地道:“相爷实则是没有见过我们家怡儿,若是见过了……” 申鹤笑笑:“相爷说了,这种连自己的姐姐都要算计的女子,只会脏了相爷的眼睛。” “是以本官斗胆猜测,相爷是不想瞧见她的。” “至于先前老先生你说,此事对相爷百利而无一害,本官看也是个笑话,纳这种厚颜无耻的女子为妾,您以为我们相爷不要面子的吗?” 这下,容钊祖孙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容世泽也是颇为意外,万万没想到,沈相竟然这般帮着容枝枝,相爷难道半点都不知道,以容枝枝的人品,根本就不配被这样维护吗? 相爷对容枝枝越好,她越是会因为得到了自己不配得的,而遭到老天的清算! 不行,为了容枝枝好,他要找个机会好好与相爷聊一聊才行。 容怡眼眶泛红,最后不堪受辱。 对着柱子便撞了过去:“告诉相爷,我只是爱慕他罢了,爱一个人没有错。我并不是不知羞耻,我愿意以死自证!” 宇文湛吓了一跳,没想到她还来真的。 他立刻拎住了容怡的后领,拦住了她,没叫她真的自尽。 容怡见着有人救自己,当即委屈地哭出声。 却不想,宇文湛根本不是心疼她这条命。 他骂了一句:“你想死别连累本统领!你的案子都没去内狱画押,你就在这儿撞柱子,你想让本统领因为你,担上办事不力的罪过是不是?” 容怡:“……” 申鹤摇摇头:“啧啧啧!怎么不知羞耻就算了,还这么晦气,要连累无辜的人呢?” “爱一个人是没错,但你爱慕你姐夫,你还背着你姐姐自荐枕席,这还不是错?” 容怡听完脸色通红,更想死了。 但是被宇文湛拉着,根本没法成事!她真是不明白,到底世上为什么有申鹤与宇文湛这么贱的两个男人! 他们到底有没有半分同情心? 宇文湛也确实深感晦气:“呸!若不是老子不打女人,真想扇她两个耳光!” 容怡越听越气,瞧着他们道:“难道你们都看出来,我是真心喜爱相爷,否则我怎会愿意去死?” 申鹤乐了:“这个京城喜欢相爷的多了去了,愿意为相爷去死的也不在少数,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愿意去死,我们就要高看你一眼?” “还有,你方才说你不是不知羞耻,你要以死自证。恕本官不解,你死不死的,跟你知不知道羞耻有什么干系?” “你撞死了,难道你就不是不要脸的臭女人了吗?” “就算你没气了、断魂了、尸体腐烂了,我们依旧会记住你的恶臭!” 申鹤觉得要是乘风在这儿,说不定还会学着容怡,尖着嗓子,怪声怪气地喊一句:爱一个人没有错…… 容怡没想到一个男人,竟然能说这么难听的话:“你,你……” 她气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见着这女人是做不了相爷的妾了,宇文湛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拎着对方就走:“太傅,虽然案子差不多是清楚了。” “但此事毕竟事关相爷,下官还要带她去内狱仔细盘问、确认一番,还要她们主仆亲自画押。” 容太傅也知道这是规矩,便点了点头。 容怡羞愤地闭上眼被带走了,她真的希望自己能死了算了,可以挽回自己的名节,可申鹤说,她就算死了,也还是个臭女人。 那她还死什么? 这一出闹剧结束。 容太傅看向容钊,开口道:“叔父今日便搬出去吧,我会给你们安排客栈。” 这话也是表明,他方才虽然也是赞同了叫容怡做妾,但他也确实是烦了容钊一家人。 容钊忙是道:“贤侄……” 容太傅根本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又是立刻转头看向王氏:“侄媳妇,你帮我劝劝贤侄啊……” 方才王氏可是帮他说话的。 可惜王氏见着容太傅的态度,哪里会为了容钊去惹得自己的夫君不快?她还希望自己能够挽回夫君的心,让他放弃纳妾呢。 此番便是道:“本也是怡儿做得不对,叔父还是好好教教她吧!” 话说完,她便也走了。 容钊心乱如麻!这下攀附相府不成,还被羞辱一通,最后更是惹了侄儿不高兴,可谓是鸡飞蛋打! 恼火之下,他扭头指着容枝枝的鼻子道:“你这般善妒,日后早晚也会被相爷休弃,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第一卷 第249章 他可是为大姐姐出头了! 容枝枝嗤笑了一声,淡声道:“我不过是与齐子赋和离,容怡便被退婚,累得叔祖父你带着两个孙女过来讨说法。” “我若是当真是被休了……容家其他姑娘,会有什么下场?到时候叔祖父你是会高兴,还是会郁闷?” 容钊听完眼睛也瞪圆了:“你……” 陈女官冷笑道:“这容家上下,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什么人都能在县主跟前狗吠几句!” 容钊气坏了,指着她的鼻子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老夫面前大呼小叫?你仔细老夫叫墨青打杀了你!” 申鹤:“啧……陛下的乳母,宫里来的陈女官你也敢打杀,有能耐!有能耐!” 容钊只以为陈女官是容枝枝身边的一等丫鬟罢了,哪里知晓会有这么大的来头? 当即吓得白了脸。 陈女官也是哼笑道:“行!妾身今日就等着,看谁会来打杀了妾身。莫要叫妾身等到满头白发,也没等到那一天。” 容钊忙是虚虚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是老夫说错话了……不知使者来头,还请恕罪!” 陈女官轻蔑不语。 而这会儿,容世泽吩咐道:“将叔祖父的物件,一并收拾出来,还有,把容玉也请出去!” 早就看不顺眼这一家人了。 “念在同族一场的份上,父亲客客气气地对你们,你们却这样算计本家人!” “如此狼心狗肺,实在留不得!” 说完之后,他便看了一眼容枝枝的脸色,想看看大姐姐听完他的话是什么反应,他可是在为她出头呢。 却不想,容枝枝眼底只浮现出一丝意外,多的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容世泽登时气结。 容钊还想耍自己的长辈的威风。 可这会儿,府上的管家也出来了,冲着容钊道:“叔太爷,主君叫奴才去给你安排客栈,马车已经备好了,您且随老奴去吧。” 容钊一噎,事已至此也实在是没脸待下去了。 容玉这会儿也是一脸茫然地被叫出来,一并上了马车,她今个儿有些不舒服,便多睡了一会儿。 将将觉着身子好些了,便被下了逐客令。 她上了马车,疑惑地问道:“祖父,出什么事了?姐姐呢?姐姐说近日里要做一件大事……” 想着,她眼底都是喜色:“难道姐姐已经成事了,要接我们一并去过好日子了吗?” 容钊一时间失语,半晌盯着她问道:“她可与你说了是什么事?” 容玉摇摇头:“这倒是没有说,只是叫我等着她的好消息!” 容钊知道容玉是不知情的,脸色才缓和一些。 他哪里会真心赞同容怡不要脸的行为?只是那会儿,事情已经到了那个地步,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才叫容枝枝收了怡儿。 眼下他才开始觉得有点儿后悔:“我本是给你们银子,叫你们去给你们大堂姐致歉的,如何就将事情闹成这般了!” “这下好了,得罪了你大堂姐不说,连你堂叔也得罪了!” 本想着若是能将容怡塞去相府,便是得罪了就得罪了,到底是一家人,过不了多久,容墨青气消了,或许就没什么事了。 可眼下…… 他在这厢懊悔。 而容府的大门口,申鹤客气地冲着容枝枝道:“县主,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那下官便先回去了!” 容枝枝:“大人请慢!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本县主有事想请教大人。” 见未来的主母对自己如此客气。 申鹤自然是诚惶诚恐:“县主,请!” 容世泽听到这里,脸就青了,拦在了容枝枝身前:“你有什么需要请教他的,你问我就行了,何必与他一个外人多说!” 他厌恶申鹤厌恶得不得了。 作为太傅的唯一的嫡子,他在京城这么多年来,谁敢轻易得罪他?可申鹤得罪他就算了,竟然还把他推倒! 这份“大恩”,他记申鹤一辈子! 容枝枝蹙眉,不快地看向他:“不得无礼,且此事与你无干。” 容世泽听完,气得脸色都变了,盯着容枝枝道:“什么叫与我无关?什么叫不得无礼?” “你竟然向着一个外人,也不向着我这个弟弟?” 他面上都是难以置信,还有对容枝枝的失望。 容枝枝觉得他实在是莫名其妙,他这几年,又何曾将她当作姐姐过?她凭什么要向着他? 她实在不知道容世泽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怕耽误了申鹤的公务,便是不快地道:“让开!” 容世泽一脸委屈地道:“你非要与他说话是吧,你知不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 “他将我从相府推出来,把我摔得不轻!” 从小姐姐最是维护他了,他相信姐姐若是知道,申鹤这样欺负他,定是与申鹤无话可说了。 可没想到。 容枝枝听了,只是蹙眉看着他:“所以呢?” 这下,容世泽僵住了:“什么?” 容枝枝有些不耐地道:“所以呢?这与我要同申大人说话,有什么关系?” 容世泽懵了,对上了容枝枝疑惑的眸光,她似乎是真的不解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已经不在乎他了,别人如何对他,都不关她的事吗? 他一时间眼眶红了,愤愤地说了一句:“好,好好!容枝枝,你好得很,你不要后悔!” 说完之后,他便气冲冲地走了。 容枝枝十分不解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实在是不知道她需要后悔什么,难道时至今日,容世泽还以为,自己依旧是那个满心维护弟弟的好姐姐不成? 收回了眼神,她客气地笑道:“申大人,请!” 两人往边上走了几步。 申鹤担心被容枝枝记恨,实在是有些紧张。 便忍不住主动道:“县主,当初下官推了贵府的公子,是因为他在相爷面前辱骂您的缘故,下官绝不是有意对您的弟弟不敬……” 容枝枝愣了一下,淡声道:“原来如此,我清楚了。” 申鹤意外地道:“啊?县主,您相信我吗?” 常言道,疏不间亲,他还担心县主不相信自己,误以为他挑拨离间呢。 容枝枝温声道:“我了解世泽,我也相信大人你断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自然不会对大人的解释存疑。” 申鹤听完之后,便觉得心里暖暖的。 未来主母真是明理,还这么相信自己,他就喜欢这样慧眼如炬的主母!相爷真是好眼光! 不愧是他最崇拜的相爷! 他这才道:“那不知县主您,是想问下官什么事?” 第一卷 第250章 他好久没喝大姐姐炖的汤了 容枝枝问道:“从一开始,相爷便知道,容怡不是奸细对吗?” 申鹤眉心一跳。 当即便摸了摸鼻子,这……未来的主母太聪明了可怎么办?自己来之前送,也没与相爷讨论过,是不是能将真相与容枝枝说啊。 见他如此迟疑,容枝枝笑了笑:“我明白了!” 倘若自己猜错了,想来申鹤是会直接否认的,而不是沉默着不吭声,还一副犹豫的模样。 见容枝枝这样聪明,只是不过是一会儿没回应,她都能猜出结果来。 申鹤也不瞒着她了,叹了一口气,直言道:“那名跟踪相爷的人被抓之后,便已经交代了,琳琅买通他,是因为有女郎喜爱相爷。” “若不是先前便问好了叫他跟踪的目的,这样的活儿他也不敢接啊。” “是以相爷便清楚了,是县主您府上的姑娘不安分。” “相爷便索性叫宇文湛过来抓奸细,好叫县主知道您这个堂妹的真面目,免了您被她算计。” “再有呢,这事儿叫太傅知晓了,太傅定是不快的,说不定就将他们一家扫地出门了,也免了他们又闹出什么事儿恶心县主您。” 容枝枝从申鹤骂容怡的时候,便怀疑了所谓抓奸细,都是沈砚书的计划罢了。 若沈砚书不是对容怡的心思早有预料,想来是不会叫申鹤带那样的话来的。 眼下求证了,她一时说不好心中是何种感受。 见容枝枝不出声,申鹤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深恐自己惹得县主对相爷有意见。 便忙是解释道:“相爷也不是故意针对您的堂妹。” “他只是担心,您出于她是亲人,她又是客人的考量,不便与她说什么难听的话,也不好收拾她,这才出手的……” “您要相信下官,相爷对您,决计是没有半分坏心的!” 看着申鹤急得脸都红了,生怕自己误会了沈砚书。 容枝枝笑了:“难道在申大人的眼里,我是这样分不清好歹的糊涂之人吗?今日谁在帮我,谁在算计我,我一清二楚,一目了然!” 她没说话,只是在想,他这是打算还为她盘算到哪一步? 申鹤松了一口气,他实则也觉得容枝枝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也难免会有不聪明的时候。 比如自家相爷,平日里运筹帷幄,在县主面前像个憨憨。 比如齐子赋在昭国办事都办的好好的,却能被玉曼华骗得团团转。 眼看容枝枝一直都是聪明的,他也放心了。 便还接着道:“相爷本是要亲自来的,可琥城那边出了一件江湖仇杀案。” “江湖中的名门魏家五百多口人,只剩下一个孤女魏舒,其他人竟一夕之间死绝了。” “更离谱的是,当地的县官查此案,一家竟也被血洗。这伙歹人,连朝廷命官都敢杀,此案自是惊动了圣上。” “圣上急召,相爷便只能先进宫了。” 容枝枝沉眸,能一夕杀掉五百口人,想来也不是简单的势力,更别说还有县官一家的命。 此案沈砚书定然也是要过问的,还得指派合适的人去查。 看出来申鹤在担心什么,她轻声道:“申大人不必多心,相爷是一国首辅,本就应当以国事为先。” “何况他还派了申大人来帮我,可见他即便日理万机,也依旧对我不减重视。” “我自是不会多想什么,也不会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申鹤松了一口气。 挺好的,跟有格局的主母说话就是省事儿,他也是很担心容枝枝忽然开始闹什么小姑娘脾气,说什么相爷把公务看得比自己重要云云…… 容枝枝微笑道:“既然本县主想知道的,已经问清楚了,就不耽误申大人了!” 申鹤也道:“下官也的确还有些事要处理,便先告辞了。” 容枝枝客气地道:“大人请!” 申鹤匆匆离开,看得出来,是真的有急事。 而容枝枝转身回府,刚刚进了大门,便见着了一脸怒色的容世泽。 容世泽方才气呼呼地进门之后,便等着容枝枝追进来,哄一哄自己。 却没想到,他都险些跑回了自己的院子,也没瞧见容枝枝跟上来! 便是压着火在这里等着。 眼看容枝枝回来,他讥讽道:“聊完了?与推我的人,就有这么多话想说?还是只要是个外男,你就有说不完的话?” 容枝枝脸色一沉:“你再说一遍!” 见着她脸色不好看,容世泽抿唇,面色有些僵硬,也知晓自己的话是有些过分了! 可这能全怪他吗? 还不是怪容枝枝向着自己的仇人,气得自己失去了理智? 他不情不愿地道:“算我说错话!但是容枝枝,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你同我的仇人谈天说地,你对我就没半分歉意吗?” 见他竟然还能承认他自己说错话,便是语气不好,态度不佳,容枝枝都觉得十分意外。 因为这已经是他很难得拿出的姿态了。 只是她也是扬眉问道:“我为何要对你有歉意?难不成你是忘了,你当日是为什么被申鹤推的?” 容世泽脸色一僵,他还真的险些忘了,事情的起因。 他气冲冲地道:“好,我不与你说这个!今日我帮你将容钊赶出去,你总该谢谢我吧?” 然后亲手给自己炖汤喝,他已经好久没有喝过大姐姐炖的汤了! 然而不等他说出自己的诉求。 容枝枝便听笑了:“谢你什么?他逼我接纳容怡的时候,你帮我说话了吗?” “要赶走他们一家,是父亲的决定,不接纳容怡是相爷的决定。” “你告诉我,你的话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若是那会儿容家所有人,都叫自己接纳容怡的时候,容世泽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说了一句,她或许当真会对他改观几分。 可他不过是在一切了结之后,说了几句对事情没半点影响的话,这也值得她感恩戴德? 听她这样说,容世泽气得脸都变了:“你就这样践踏我的真心吗?我的维护在你的眼里一文不值?” 容枝枝淡淡道:“如果你的维护,是在我被所有人为难的时候一语不发,那确实是一文不值。” “你口口声声说申鹤是你的仇人,可今日人家句句都站在我这边。” “即便他是相爷派来的,可我也想与你说,你今日的表现,在我眼里,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话说完,容枝枝掠过了他,大步离开。 容世泽气坏了:“容枝枝,你给我站住!你听到没有!你怎么这样不知足?你一点都不体谅自家族妹的难处,我还昧着良心帮你说了话,你还要怎样!” 第一卷 第251章 容钊被套麻袋打了 “那些好的东西,你本就不配一人独占,就是分怡妹妹一点又怎么了?你还要威胁族老!” “你想来是觉得你要嫁给相爷了,当真是威风得不行吧,便已经要窝里横了!” 容世泽怒急之下,难听的话,一句一句往外窜。 容枝枝心头一刺。 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好笑,她嘴上冷硬,心里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她这个弟弟有没有可能改过? 到底是她曾经真心疼爱的弟弟,到底是小时候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个拿给姐姐看的弟弟。 可现在她明白,自己刚刚内心的动摇,不过是个笑话。 觉得她自私自利,觉得她不配得到好的东西,才是他的心里话! 容世泽骂完之后,也不管容枝枝什么反应,便气冲冲地带着裕乐回自己的院子。 却是刚走过回廊,便遇见了王氏。 王氏显然听见了他们姐弟的对话,瞧着他轻嗤了一声:“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姐姐,你日前还为了她警告姣姣,你现在觉不觉得后悔?” 容世泽咬牙,也是觉得自己贱得慌。 便是自己方才在关键时刻,没帮她说话又怎么了?那会儿本来就不该说啊!她竟然因此就否认自己的好意! 她真是一点都不值得自己对她好! 他黑着脸道:“姣姣好些了吗?我去瞧瞧她!” 王氏这才露出微笑来:“去吧,你妹妹说你这几日对她生疏了不少,也很是难过。” 容世泽去了皓月阁。 容姣姣见着他,便满面惊喜,甜甜地笑道:“哥哥,你来了!” 见着她娇俏可爱的笑脸。 容世泽的火气才散去一些:“嗯,哥哥来看你!” 姣姣这般期待自己到来,才值得自己关心爱护,容枝枝既然不稀罕自己,那就算了,他也不是非要贴上去不可! …… 申鹤匆匆离开了容府之后,便立刻派人去打听了,容钊到底在哪个客栈落脚。 容钊刚住进客栈没多久,就被人捂了嘴,用麻袋套了。 他懵了! 这……这是谁?他是得罪谁了吗?难道是容枝枝要对付自己?可……应当不会吧,她一个小女娃,哪里会这样狠毒? 而且若是叫墨青知道了,是不会饶了她的啊! 他心思千转百回之间。 不少拳脚已经落到了他身上,下手都特别重,半分不客气。 疼得他想惨叫,可偏偏被堵着嘴,还叫不出声,只能一边闷哼,一边流泪,他已经是这把年纪了,他这老骨头,哪里遭得住这样的罪啊! 他怀疑自己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几根。 便在这个时候,那些凶徒终于是停手了,伴随着他们离开的脚步声,容钊鼻涕眼泪已是糊了一脸。 等他被人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是晚饭的时候,容玉来找他了。 一整天在麻袋,好险没直接憋死。 而打了他的那伙凶徒,正是流云和他的手下,他们打完便出去,到了巷子里头申鹤跟前。 申鹤扬眉问道:“成事了吗?” 流云双手抱臂:“申大人,你这句话是瞧不起谁?” 他们这一伙武功不低的壮汉,还打不了一个死老头? 申鹤笑嘻嘻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兄弟们干得漂亮!这老东西还说等着看县主的下场呢!” “县主什么下场,他是来不及看到了。但是他乱说话的下场,我申鹤是一定要他当场领受!” 他方才急匆匆地离开,就是为了此事。 若是不今日及时揍了这个死老头,缓个几日,申鹤都担心臭老头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挨揍! 流云也是轻嗤一声:“当时在容府门口总是不好动手的,若是叫人怀疑到县主头上,难免会有人说闲话,还是在客栈打合适!” 却是流云的一名下属,不安地道:“不过,这到底是容家的长辈,就这么打了,一会儿相爷那边,怎么交代?” 申鹤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你知道为什么我和流云,都是相爷最得用的人,而你只是一个小护卫吗?” 他神神秘秘地将话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便大步离开了。 连自己动脑子,主动帮相爷分忧的念头都没有,怎么可能在相爷跟前出头呢? 相爷知晓了此事,不止不会怪罪,只会褒奖自己和流云做得好,因为他们都不必相爷多吩咐,就能知道相爷想收拾谁。 容钊被打了之后,躺在床榻上都动不了,叫容玉哭哭啼啼地去了容府,请容太傅为他查出凶手。 然而容太傅在书房得知了这个消息。 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一句“京城这么大,实则是不知叔父得罪了谁”便将人给打发了。 他又不是傻子。 从申鹤出现,他便知晓所谓抓奸细就是一个局,这个年轻人对枝枝的感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容钊是谁的人打的,一目了然。 若是从前,他是会给叔父出头的,可今日他们祖孙这样逼他,他实在是不欲管他们的闲事了。 容钊知晓容太傅不管,气得厥了过去,可除了容玉,没有人在乎。 朝夕将这个笑话讲给容枝枝听的时候,容枝枝愣了一下之后,便也忍不住笑了。 能打了叔祖父的人,不会是父亲,也不是自己,那还能有谁的人? 心照不宣了! …… 一晃便到了大年夜。 容枝枝去见了容太傅,与对方说了些话。 容太傅听完之后,脸沉了下来:“你确定这个计划会有用?” 容枝枝:“十之八九。” 容太傅皱眉道:“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时候?大年三十,明日便是新春,你一定要在今日动手吗?” 他现在怀疑自己这个女儿,心是不是跟冰一样冷,按理,怎么也该一家人先好好过了这个新年再说! 容枝枝微微一笑:“父亲,辞旧迎新。谋害祖母的人,今日伏诛了,我们一同迎接新年新气象不是更好?” 容太傅听得更为心惊! 想着姣姣先前还买毒药,意图不明……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行,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可若今日一切不如你所料,你待如何?” 容枝枝:“父亲想如何?” 容太傅想了想,沉着脸盯着她的眼睛道:“姣姣一心都是沈相,若你当真冤枉了她,你大婚之日,便让她替你上花轿。” “而你剃了头发去做姑子,断了沈相的念想,当作是补偿姣姣了!如此,你可敢赌?” 他哪里不知道,沈相是不愿意娶姣姣的,姣姣强行嫁过去,强扭的瓜也不会甜? 他实则是想借这个赌约,逼容枝枝为了婚事放弃追查,因为他这几日心里十分矛盾,很想查出来,又怕查出来。 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小女儿。 或许闭着眼睛,不查不问,装聋作哑才是最好的! 第一卷 第252章 自己是他气容枝枝的工具罢了 容枝枝闻言,轻笑了一声:“父亲,何须如此麻烦?我与三妹妹的事,同相爷有什么干系?” “大不了若我当真是错怪她了,我将命赔给三妹妹就是了。” “难道我一条命,还补偿不了她所受的冤枉吗?” 容太傅蹙眉:“若她不忍心你这个姐姐死呢?” 容枝枝听笑了,反问道:“这句话,父亲您自己相信吗?” 容太傅脸色微微一僵,倒也是了。 这些年容姣姣什么都想与姐姐争,事事与容枝枝过不去,甚至宁可害自己过敏都要陷害容枝枝,他也看在眼里。 见容太傅说不出话,容枝枝淡淡道:“还是父亲觉得,我们不过是查查她,我一条命竟然还不够赔?” 容太傅皱眉道:“为父也不想你死!” 他若是孩子多也就罢了,一个女儿他死活他根本不看在眼里,可他一共就三个孩子。 以他这样的身份来说,三个当真是极少了,死了谁他都会可惜。 容枝枝淡声道:“但我宁可死,也不会与你们一起设计沈相。” 容太傅诧异扬眉:“对你来说,叫你妹妹替你上花轿,比死还为难?” 容枝枝语气坚决:“沈相并没做错什么,要查案也是我自己的事。他对我事事尽心,样样周全。” “女儿再是如何自私,也不会为了自己,去算计他。” “他不愿意娶姣姣,我若那般便是伤他、害他。” “在这个盛京,权与势的谋算已经太多,一份赤诚的善意何其可贵?若连他的好都要辜负,我将何其可悲?这更不是祖母教我的为人处世之道。” “我容枝枝宁可身死魂消,也绝不会对不起真心待我之人!” 容太傅听到这里,一时间沉默了,他察觉自己这个女儿,才是最像自己年轻时候的人。 那个时候自己未曾走入官场,还是满心赤诚。 只是走到如今,早已不知为了所谓的大局,放弃多少,失去多少,便是连自己,也不似从前的自己了。 见容太傅沉默,容枝枝接着道:“父亲心里其实也清楚,您不可能叫姣姣替我上花轿,那是欺君之罪。” “您想逼我回头,叫我知难而退罢了,可惜了,我不会退。” “或者,父亲您问问自己,难道您真的不想替祖母报仇吗?” 最后一句话,到底是触动了容太傅。 他沉着脸道:“好,为父与你赌!” 罢了,若是真的装傻,他又怎么对得起母亲? 容枝枝轻声道:“那便请父亲派人出去吧!” 容太傅似乎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跌坐在椅子上,叫管家叫来,吩咐了几句。 容枝枝满意地离开了书房。 回到了倚梅苑,朝夕还有些忧虑:“姑娘,您赌这么大……可若是您赢了,主君也还是舍不得处置三姑娘呢?” 容枝枝却是笑了:“他会处置的。” 方才父亲要与自己打赌,反而证明了如果查出真相,父亲一定会处死容姣姣,否则他在怕什么?他为什么要逼自己别查了? 他大可以等自己查出来了,再宽宏大量地原谅容姣姣。 “父亲的孝顺不是装出来的,只是人性本就复杂,孝顺祖母与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并不冲突罢了。” “祖母的死,没有真相放在他面前,父亲还能自欺欺人。” “可真相放在他跟前了,他再是舍不得,也一定会下手!不然,他如何面对祖母?” 况且,舍不得容姣姣,对父亲而言,也不过是舍不得他自己的血脉,出于男人的本能罢了,父亲对子女也没那么多感情。 朝夕听容枝枝如此笃定,才放下心来:“这便好!” …… 天刚黑。 容太傅府上做秘事的杨桦便带着人,将容姣姣派出的一行寻赵婆子的人,都给抓了起来! 这些人当中,有在容府当差的容姣姣的心腹,也有容姣姣花了银子,叫人收买来的。 实在是因为赵婆子不好找,不得已雇了一些人。 容府的那些容姣姣的心腹,在见到杨桦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发抖了。 杨桦:“看你们的模样,想来你们心里也已是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了。” 府上的杂役德旺跪着道:“二管家,奴才们也是被三姑娘要求的,奴才们也是没法子啊!” 杨桦:“我认得你,你母亲是三姑娘的乳母。” “想来你也知道,这个家里能使唤我的人只有主君。” “你们的动静,主君一直看在眼里。” “眼下你有两条路走,第一,帮主君做事,保你和你母亲没事。第二,将你全家杖杀。” “想来你应当清楚,三姑娘是你们的主子,可主君才是容府真正的主子!” 德旺是个识时务的人,自是立刻道:“杨先生,您有什么交代,径自吩咐就是了,小的这条命都是主君的,定是不会违逆主君的!” 杨桦:“那就好!你现在便回府上,去找三姑娘,与她说……” 杨桦交代完了之后,又警告了一句:“你的一举一动,我会派人暗中瞧着,莫要玩什么花样!” 德旺忙是说了一句:“小的决计不敢!” 便缩头缩脑地回府去了。 因着容家人在孝期,大年夜容府也并没有喜气洋洋的氛围,门口也是贴着白色的挽联,只是到底还是将府上的主子都叫出来,一起用了一顿饭。 桌上也没做什么大鱼大肉,都是些十分精致的素菜。 因着制作的工艺十分复杂,味道也不比那些个大鱼大肉差,只是这顿饭吃的心思各异。 王氏讨好地往容太傅的碗里夹菜,夹的都是夫君爱吃的,还是希望能与对方和好。 而容世泽一个劲儿地给容姣姣夹菜:“姣姣,你尝尝这个……” 他一边夹菜,还一边去看容枝枝的脸色。 希望能从容枝枝的脸上,看出嫉妒来,然而叫他失望了,容枝枝莫说是嫉妒了,就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她自顾地吃着饭。 不出意外的话,容姣姣说不定今晚就会忍不住动手,她得吃饱了,才有精神收拾她! 见容枝枝看都不看自己,容世泽气坏了。 给容姣姣夹菜的动作更频繁了。 直到容太傅都看不下去了,瞧了他一眼:“你当你妹妹是猪,要将菜夹成小山高?” 容姣姣这会儿也不高兴了,她哪里看不出来,哥哥给自己夹菜的时候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在看容枝枝? 好似自己只是他气容枝枝的工具一般! 可她也没有发作,反而温言看向容太傅:“父亲,哥哥只是怕我身体不舒服,伤没有痊愈,自己不便夹菜罢了!” 见着容姣姣如此体贴,容世泽的心里更加感动,忍不住又瞪了一眼容枝枝。 她哪里比得上妹妹? 容枝枝觉得他有病,不做理会。 用完了这顿饭。 容姣姣在仆人的搀扶下,刚艰难地回到了皓月阁,辰星便来禀报:“三姑娘,德旺来求见!” 第一卷 第253章 容姣姣毒杀王氏 听说德旺的名字,容姣姣立刻激动了,开口道:“快,叫他进来!” 莫不是已经找到赵婆子了? 德旺胆战心惊地进来之后,便跪在地上,眼神都不敢去看容姣姣,生怕自己露馅了。 这才开口道:“姑娘,我们已经找到赵婆子的尸体了……” 容姣姣一愣:“尸体?她死了?” 德旺道:“对!她不知怎么,自己掉进河里淹死了,顺着河水冲到城外去,叫渔民捞着了,才找了这许久都没有线索。” 容姣姣皱眉道:“原来是这样!这老刁奴死得好!她活着终究是个祸患,对了,这事儿父亲那边知道吗?” 德旺:“主君那边还不知!” 容姣姣松了一口气,眼底浮现出了喜悦:“行,你先退下吧,这是赏你的!” 说着。 她将一锭银子,丢给了德旺。 德旺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他离开了之后,辰星担忧地道:“三姑娘,主君早晚是会知道赵婆子死了的。” “先前大姑娘说,若是赵婆子真的死了,主君会杀您,这……” 容姣姣沉着脸道:“不必担心,你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说着,她吩咐了几句。 冬日里天黑得早,且大齐素来有守岁的习惯,是以府上的主子都没休息,在等着子时到来。 临近子时的时候。 两碗燕窝放在了容姣姣跟前,她在里头倒了毒药,带着便往王氏的院子去。 到了院外,她倒也不急着进去。 而是先将去给王氏取回茶水的文婆子,在院外给拦了下来,母亲这个时辰,常常会叫文婆子去换茶水。 文婆子有些意外:“三姑娘,您拦着老奴,是有什么吩咐?” 容姣姣将一碗燕窝递给她:“你送去倚梅苑给大姐姐吧,就说今日大年夜,母亲叫你送去的。” “你送完了,便赶紧回来,莫要停留,母亲还等着你伺候呢!茶水先放一放,等回来再带进去。” 她的人送东西过去,容枝枝不一定会用,但是母亲的人送过去,容枝枝想来是会吃的。 她那个姐姐,从小到大,可是做梦都希望得到母亲的关爱呢。 以前讨好的母亲的可怜样子,叫她都觉得可笑,今日自己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愿了。 文婆子:“啊?这……可要与夫人说一说?” 容姣姣:“不必说了,母亲素来对姐姐颇有成见,只是我想着家和万事兴,想暗中如此说和一番。” “文嬷嬷你若是与母亲说了,母亲不同意,岂不是节外生枝?你放心,母亲那边我帮你寻个借口的。” 文婆子:“这……” 她觉得三姑娘说得也有道理,想了想感叹道:“三姑娘到底是长大了,您能这般想也是极好的!” 其实在文婆子看来,一个家族的所有人,就是应当勠力同心,兄弟姐妹互相扶持才对。 天天窝里斗,对所有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容姣姣听着这话,心里也是烦文婆子得很,面上却是半点不露声色,笑着道:“那就劳烦文嬷嬷了!” 支开了文婆子,容姣姣才进了王氏的院子。 王氏见着女儿过来,惊了一下:“姣姣,你的伤都还没好,不宜过多走动啊……” 容姣姣移动得确实十分艰难。 可她知道这事儿不能拖,她只能速战速决。 她笑着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守岁,女儿还是想与母亲在一起,与您私下说些体己话,这屋子里头怎么这样凉……” 王氏一听,忙是叫人把门关上,让奴才们都退下,只留下了辰星伺候行动不便的容姣姣。 倒也奇怪地道:“按理说,文婆子取茶水,应当回来了啊!” 容姣姣笑道:“女儿有个小惊喜想给母亲,让她过去帮着取了。” 王氏听完便笑了:“原来如此!你啊,当真是母亲的小棉袄,还知道为母亲准备惊喜呢,母亲生了你,当真是母亲的福气!” 只是她们母女不知道,在门关上之后。 容太傅便沉着脸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容枝枝,文婆子这会儿已经被捆了,嘴里还堵着布条。 那些奴才们刚要见礼。 容太傅一抬手,众人都不敢出声,管家进来,便将他们都一一堵了嘴,控制了起来。 屋内。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容姣姣,将燕窝放到了王氏的跟前。 甜甜地笑着,开口道:“母亲,这是女儿叫厨房给您炖的燕窝,您快用了吧!” 在容枝枝回了府上之后,王氏在吃用方面,便十分小心,生怕自己为人所害。 王氏倒不是觉得容枝枝会害自己,她是真心觉得容枝枝克自己,对方这个扫把星在家里,或许会影响了不长眼的奴才来害她。 所以容姣姣没想过直接在王氏的饭菜里下毒,而是冒险亲自送过来。 便是想叫王氏没有戒心地服下。 果然,她亲自带来的东西,王氏一点疑心都没有,便直接端起来用。 还夸赞容姣姣有孝心:“这冬日里,喝这一口热的,着实是叫人的心都暖了起来!” 只是王氏用完,又与容姣姣说了许久的闲话,忽然觉得腹部一阵绞痛,浑身没了力气。 接着发现自己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捂着自己的喉咙,只觉得气血翻滚,冷不防地有些怀疑容姣姣,但她并不敢这样想! 却不想容姣姣这会儿竟然看着她,眼泪直掉:“母亲,对不起,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 “父亲说了,除非赵婆子将你供出来,不然凶手肯定就是我,父亲要为了祖母杀了我。” “现在赵婆子已经死了,父亲早晚是会知道的!若是那样,我的死期就不远了。” “母亲,您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了,您也够本了。我还年轻,我还能有很美好的未来!” “您替我去死吧,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烧很多很多纸钱的……” 说着,她还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封信,放在了桌面上:“这是我模仿您的笔迹写的遗书!” “谋害祖母的事情,您就替我认了吧,父亲见着您畏罪自杀了,便不会再查我了!” 王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艰难地想说话,却出了不声。 容姣姣竟然要杀她? 她最爱的女儿,为了活命,要杀了自己? 容姣姣也是心虚,不敢再去看她。 只低声道:“母亲,这毒药十分厉害,说是旻国来的奇毒,中毒之后一炷香便浑身无力,说不出话,不多时就会身亡。” “您不用吃很长时间的苦,忍一忍就过去了。” “对了,我让辰星用您的名义,去厨房取了两碗燕窝,说是您要的,叫她代为取走。” “有一碗燕窝,我让文婆子送去大姐姐那边了,容枝枝一会儿也会陪着您一起死的。” “您不是一直最讨厌她了吗?我让她给母亲您陪葬好不好?先前也是您出的主意,叫我毒死了她,好占了她的婚事!” “女儿一向是最听您的话了……” “还有文嬷嬷,您放心,她把燕窝送去之后,我便已经安排了人,在她回来的路上,将她推入湖水中淹死,如此便死无对证了。” 她之所以叫文婆婆送完,便赶紧走,就是要赶在容枝枝毒发之前,杀死文婆子。 “文婆子伺候您一向很是尽心,我也叫她一并陪着您去了……” 王氏算是听明白了,容姣姣不仅想叫自己死,还想一石二鸟,除掉了容枝枝,一并嫁祸给自己! “其实女儿也知道,我这个计划有不少漏洞,会将一些嫌疑引到我身上,但是母亲,有了这封遗书,这些漏洞便也都补上了!” 说着这些话,容姣姣哭得肝肠寸断! “母亲,女儿其实是舍不得您的,女儿真的舍不得您,这世上最爱女儿的就是您了!” “可是女儿真的没有办法了,女儿不想死啊!您会理解我的是吗,母亲?” 第一卷 第254章 你以为我对她失望,就会对你好吗? 容姣姣没想到,自己话刚说完。 门就被容太傅一脚踹开了。 她吓了一跳,脸色惨白地回头去看,哆嗦着道:“父……父亲?您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容枝枝,你为什么也在?” 容太傅冷着脸道:“我是真没想到,你谋害你祖母不说,连你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放过!” “一个晚上你要杀三个人!容姣姣,你当真是个畜生不成?”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怕,只觉得亏得自己听了枝枝的,最终决定追查这个案子,否则…… 是不是哪一天,容姣姣会将全家人都给杀了? 杀赵婆子,那只是一个奴才,容太傅不会觉得有什么,杀容枝枝……她们姐妹素来不合,容太傅也没觉得意外。 可容姣姣竟然能弑母,那是不是有一天,她也能弑父? 这样的毒蛇,怎么能叫她活着? 容姣姣惊慌失措地道:“不不不……父亲,这是个误会,我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与母亲开玩笑的!” 说完不算,她眸光猩红地看着容枝枝道:“父亲,是她陷害我!今日的一切,都是容枝枝的计划!” 容枝枝听笑了,这蠢话她也说得出来? 自己再怎么设计,方才那些话,可都是容姣姣自己讲出来的,没有人逼她。 容枝枝也不理会她,只是大步过去。 将容姣姣放在桌案上的“遗书”夺走,容姣姣想抢,可是她屁股的伤还没好,哪里抢的过容枝枝? 反而撞到了桌角,疼得嗷嗷叫。 容枝枝后退几步,将这封所谓的遗书打开,上头都是王氏认罪的话,说祖母的死她参与了。 说她是畏罪自尽。 说文婆子送去给自己的燕窝,也是王氏的吩咐。 她将这份遗书,递给了容太傅:“父亲看看吧!” 容太傅看完之后,脸色越发青黑,上头的字迹,模仿的是真的与王氏的字迹一模一样! 看着容姣姣一脸懊悔,容枝枝怎么会不明白,对方并不是后悔做了这些事,而是后悔方才不该以为事情成了,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她点破容姣姣的幻想:“你应当清楚,只要你的母亲还没死,文婆子也没死,你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方才那些话,你说不说,都是能查出来的。所以你不用以为,你若是没多话,你就能脱罪!” 只是对方自己说了,倒也是省下了一番重新盘问一圈的功夫罢了。 容姣姣的脸色灰败一片。 想着这个时候父亲出现,容枝枝没有被文婆子毒死,而是跟着一起过来了。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哆嗦着道:“这就是一个局,德旺是骗我的,你先前说若赵婆子死了,父亲就要杀了我,也是骗我的?” “你就是想让我自乱阵脚,慌忙之下,对母亲做出这种事来?” 容枝枝淡声道:“还不算太蠢。” 话音落下,容枝枝拿出了一瓶药,放在了王氏跟前,淡声道:“这是解药。” “旻国的那个奇药,效果是很好,但缺点是有法可解。” 鹤顶红死得慢一些,但优点是服下便无解。 从容姣姣买下毒药,玉嬷嬷便已经弄清楚了,到底是什么毒药,若不是因为她有解药在手,父亲也不会同意这个冒险的计划。 父亲如今不待见母亲是一回事,但绝不赞同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死。 容太傅扫了一眼,一名奴婢立刻过去,将解药喂给了王氏。 王氏咳嗽了好几声,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力气和声音,只是她整个人像是离魂了一般。 她流着泪,颤声道:“怎会如此,怎会这样……” 她瞧着容姣姣,像是今日才认识她一般,她一直觉得,姣姣虽然有时候有些坏,可对她这个母亲,是万分孝顺的。 况且自己一直对姣姣这样好,说掏心掏肺都不为过,她便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最爱的孩子,会想杀自己! 见着母亲这副模样,容姣姣慌了,忙是过去抱着王氏的腿:“母亲,您救救我吧,我都是被容枝枝算计了!” “都是她,挑拨我们母女之间的关系,我才会做出这种事的!” “不然我如何狠心,我如何舍得啊?” “母亲,我真是只是冲动了,我现在也十分后悔,其实在您毒发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真的……” 王氏白着脸没有吭声。 姣姣后悔了吗? 那会儿自己毒发的时候,对方确实是难过的,流出的眼泪都不是假的,可若是说对方后悔…… 王氏是半分都没看出来,姣姣分明就是一副决然地要舍弃自己的态度! 见母亲不出声,容姣姣又扭头指着容枝枝,怒气冲冲地道:“都是你这个贱人,你从中作梗!” “一切都是因为你!你骗我说父亲要杀我,你把我逼到了极处,我才做出这等糊涂事的。” “母亲,这都是容枝枝的错!都是她害的!” “这些年来您这样爱我,我便是没有良心,也不会感受不到啊,我就是被容枝枝坑了,才鬼迷心窍的!” “母亲,您原谅我一次吧,母亲……” 她已然看出来,父亲对自己起了杀心,容枝枝肯定是要自己死的,她只能指望挽回母亲的心,叫母亲维护自己了! 王氏闻言,骤然抬眼看向容枝枝:“你为什么要算计你妹妹,你害得我们母女失和,现在你满意了?” “你以为,你挑拨得姣姣这样对我,我对她失望了,我就会对你好吗?” “容枝枝,我告诉你,你做梦!” 第一卷 第255章 将容姣姣这个畜生勒死 容姣姣听到这里,十分高兴,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话对母亲来说,是有用的。 王氏说完不算,还想起来什么。 盯着容枝枝道:“我懂了,你便是早早地准备好了解药,就是想着姣姣下毒,你把解药给我,如此便可在我面前讨好卖乖!” “你为了得到我的关注,便将你妹妹逼到这个份上,你真是好狠的心!” 容枝枝看王氏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她明明只是想给自己的祖母报仇罢了,她实在是想不出来,王氏为何这样自作多情。 容姣姣也赶忙道:“是啊,母亲,女儿都是被算计的,都是因为容枝枝心思深沉,我哪里是这么坏的人啊!” 王氏听着这话,唇瓣微动,眼神竟也没往容姣姣的脸上看。 攥着帕子,像是死死压抑着情绪。 容枝枝总算是看明白了,王氏并不是一点都不怪容姣姣,只是比起容姣姣,她更怪把容姣姣的真面目撕开的自己! 她恨自己使计,让她们这么多年的母慈女孝,都成了笑话。 果然,王氏恨恨地看着容枝枝:“查案本可以有无数种方式,你却偏生用这一种,就是要叫这个家的所有人离心,你心思怎如此歹毒?” 容枝枝实在是没听懂,诚心问了一句:“难道心思更歹毒的,不是给你下毒的人?” 王氏一噎。 容姣姣却忙是道:“姐姐,若不是你算计我,我怎么可能给母亲下毒,母亲您说是不是?” “容枝枝,所有的事,你才是罪魁祸首!” 容枝枝嗤笑了一声:“罢了,你们怎么说,怎么想,无所谓。父亲,谋害祖母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了,您如何说?” 她本也不是为了与她们斗嘴的,也从不在乎王氏到底如何看她。 她的目的一直十分明确,就是送害祖母的人上西天! 容太傅盯着容姣姣,沉默着不说话。 容姣姣对上了父亲冰冷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 忙是抱着王氏的大腿哭道:“母亲,您帮我求求情吧,我知道自己错了,您让父亲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犯了……” 王氏没出声,似是权衡。 而容太傅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这个孽女,联合外人,气死祖母,如今又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手,我容墨青没有这样的女儿!” “今日便将容姣姣这个畜生勒死,对外就说是她祖母去世,她伤心过度,染急病而亡!” 容枝枝眉心跳了一下,对外如此说,倒是保全了容姣姣的好名声,不过容枝枝也明白父亲的考量。 如果传出容姣姣谋害长辈的事儿,容家所有人的名声都不会好,容家的子侄、姑娘们也都会被连累。 不过她觉得也无妨,容姣姣死了就行。 容姣姣听完又哭了,吓得发颤:“母亲,母亲您救救我啊母亲……” 父亲心里只有那个死老太婆,他是不会对自己心软的,她只能指望母亲了。 王氏这会儿也是愣住了,瞧着容太傅道:“你要杀了娇娇?” 她以为到底是他的女儿,便是做错了事,夫君也会留她一命,至多不过将她送去乡下的庄子关起来罢了。 容太傅沉着脸瞧着她:“难道这个畜生的所作所为,不该死吗?” 王氏拍案而起:“不行,她不能死!她是我十月怀胎所出,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与容枝枝这个不孝的东西不同,姣姣从小就知道如何哄我开心。” “夫君,她虽然是做错了这一回,但我相信她本性是不坏的!” 容枝枝嘲讽一笑,她没讨好过王氏吗?没哄王氏开心过吗? 只是王氏不喜欢她,所以不待见她的讨好,不觉得她孝顺罢了。 王氏还道:“孩子做错了,我们做父母的,不是应当给她机会,耐心些好好教她吗?怎么能杀了她?” 容枝枝懒得与她争辩别的,只盯着她道:“给容姣姣机会?那谁给祖母机会?她的命是命,祖母的命就不是命吗?” “你倒是可以耐心教她,但祖母能活过来吗?” 王氏面色一僵,有一段时间的失语。 见她说不出话,容枝枝又道:“当初容姣姣告诉你,她害死了祖母的时候,你好好教她了吗?” “你只是在第一时间就帮她杀人灭口,掩盖罪证!” “而你放纵她的结果,便是如今她为了自己活命,连你的命都不放过。” “你到了这会儿,还执迷不悟?” 王氏脸色一白:“你,你怎么会……” 容枝枝反问:“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清楚,你帮她掩盖罪证了对吗?因为赵婆子一开始就在我手上。” “你们之所以找不到,是因着她被我藏起来了。” “真相她早就告诉我了,若不是先前便知谁是凶手,我也设不出今日之局!” 王氏颤抖着手,指着她:“那你为何,为何没早早地就将赵婆子带来对质,而是这般迂回?” 先前他们便是因着觉得,赵婆子若是落到了容枝枝手里,她早就出来告发她们了,这才没有着手从容枝枝那边找! 容枝枝淡声道:“区区一个赵婆子的供词,没有任何证据,你们若是抵赖,甚至反咬一口,说我收买赵婆子诬陷你们,我当如何?” 王氏咬着牙道:“你真是好重的心机……” 说着,她战战兢兢地去看容太傅的脸色。 却见容太傅看她的眸光,也极是失望怨恨:“原来你早就知道姣姣是凶手,原来是打死那个侍婢,是为了帮她!” “我怎会娶了你这样不明事理的女人?你有哪一点比得上江氏?” 当年母亲便是更看好江氏,可惜他念着恩师王丞相的情,无法拒绝恩师要将女儿许配给他的好意。 却不想最终是这般光景! 作为一个深爱夫君的女人,王氏哪里能容忍夫君说自己不如其他的女人? 她当即气红了眼,哭着道:“你心里竟然还念着江氏!既然如此,你娶我做什么?你怎么不与我父亲说明白,说你喜欢的人是她?” 容太傅听得脸都青了:“我何时说过,我喜欢的人是她?” 他只是平静的陈述,做一家之主母,江氏比王氏更合格罢了。 然而男人哪里懂得女人的心思? 没有一个女人是愿意自己的夫君,说这样的话的,王氏如何听,都会觉得是夫君有二心的表现。 王氏恨恨地道:“好好好,是我强求你!你母亲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你如今还要为了你母亲杀了我的孩子!” “容墨青,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如果你要杀姣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着,她抽出了自己发间的簪子,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第一卷 第256章 你杀了姣姣又能改变什么? 容太傅惊了:“你这是做什么?” 王氏眸光猩红,瞪着他道:“谁也别想为了那个老太婆杀了我女儿!” “她叫人气死了,能全怪姣姣吗?她已经那把年纪了,本就身体不好!” “便是姣姣没有气她,她又能活一万年吗?” 容太傅听完,气得发抖:“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王氏怨恨极了:“我这么说话怎么了?这些年我对她还不够毕恭毕敬吗?可她有将我当作儿媳看吗?” “她总是瞧不上我,看不起我,她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可容墨青,为了你,我堂堂前任宰相之女,在你母亲跟前做小伏低,事事讨好,到头来你竟然说我不如江氏!” “那好,我总归是不如江氏的,我总归是不明事理的,既然这样,我凭什么要牺牲我的女儿,去成全你的孝心?” “说难听些,你母亲也不是我的谁!” 容太傅都听愣了,难以置信地瞧着她,气笑了:“原来这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里话!” “你说母亲不喜欢你,你怎么不想想,她为什么不喜欢你?” 王氏愤恨地指着容枝枝:“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她!为了这个生来就克我的孩子,你母亲总说我脑子不好,拎不清楚……” 这便也是为什么,她更怨恨容枝枝。 她本来与老太太相处得还不错,就是因为自己当日生出这个孽女,一时间生气想掐死她,惹得老太太再也没给过自己好脸! 叫自己这个媳妇,更是难当! 容太傅听得胸腔剧烈地起伏,阴着脸问了王氏一句:“难道母亲错了吗?难道枝枝不是我最出色的孩子?” “难道你千娇万宠的小女儿,最后要毒死你,都还不足够说明你拎不清?” 王氏听到这里,通身一颤,抓着簪子抵着喉咙的手,险些握不住手中的物件! 她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出来。 她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不是的!其实在夫君要纳妾的那日,她就已经有些后悔了。 可她已经走到如今了,她怎么回头啊! 她对容姣姣付出了那么多,好比为了一笔生意,她投入了自己的大半身家,忽然有人要她割舍那些投出去的身家,一无所有地抽身而退。 她怎么甘心啊? 她难道要回过头去,说自己过去的二十年,都做错了吗?她一共才活了不足两个二十年,这是否认她自己的大半生! 想到这里,她决绝地闭上眼道:“我拎不拎得清,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姣姣决不能死!” “容墨青,你若是要逼死我们母女,你便好好想想,如何与我父亲交代!” “我平白死在你府上,父亲是一定会来查问的!” 父亲虽然因为身体不好,已经告老还乡,可对方还活着,决计不会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容太傅:“你……” 他犹豫了,岳父对自己恩重如山,若是逼死对方的女儿,他这辈子都无法面对恩师。 就在这个时候,容世泽也听到动静过来了。 见着闹着这般,他懵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大过年的,要闹成这样?” 容太傅指着容姣姣道:“你自己问问这个畜生做了什么?” 容姣姣自然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最后是边上的管家,将事情大致说了说。 容世泽难以置信地问容姣姣:“祖母的死你真的参与了,你难道是疯了不成?那可是我们的长辈啊!” 容姣姣其实也觉得委屈:“什么长辈?祖母何时对我们好过?在她心里,一直都只有容枝枝罢了!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才是祖母的孙女!” “哥哥,这么多年了,祖母是怎么对她的,又是怎么对我们的?难道你一点都没觉得不公平吗?” 这会儿,是容枝枝开了口:“那你们怎么不想想,你们是怎么对祖母的?祖母生病,你们侍疾过吗?” “平日里在府上,你们去看望过祖母几回?” “祖母喜欢什么,爱吃什么,你们都了解过吗?” 容世泽微微抿唇,自知理亏地道:“我对祖母确实没有大姐姐上心,她更喜欢大姐姐也是应当的!” 他倒不是讨厌自己的祖母,只是祖母有心疾,从他记事起,对方就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他又是个急性子。 且常常被父亲耳提面命,叫他不准刺激祖母,不准惹祖母生气,他觉得好生麻烦。 于是,便是跟在容枝枝屁股后头那些年,他也对祖母多有回避。 后头他没想过祖母会死,也没怎么去侍疾,这事儿他心里一直很内疚。 见他这般说。 容枝枝又盯着容姣姣道:“前年年关,祖母想与你亲近,你避如蛇蝎。” “回头还与自己的丫头说祖母身上有老人味,叫祖母无意中听到,伤心了许多时日,这些你怎么不说?” 容太傅的脸色登时更难看了:“还有这事?” 容姣姣瑟缩了一下,含泪道:“我那时候只是年纪小不懂事罢了……” 王氏深呼吸了一口气:“好了,这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谁对谁错也没那么重要了!世泽,你父亲要勒死姣姣,你还不给你妹妹求情!” 容枝枝盯着容世泽,问道:“她做出这样的事,你还要给她求情吗?” 容世泽一时间噎住。 两边看了看,他舍不得姣姣死,可姣姣害死祖母,他也说不出求情的话,便索性闭上眼不作声了。 他虽然是没说话,但容枝枝到底也觉得欣慰,好歹没有给容姣姣帮忙,不算是彻底无可救药。 却不想,容姣姣却开口道:“哥哥,你真的不管我了吗?你忘了吗,你答应了你要一切以我为先的!” 这是容世泽日前说的话。 “你还答应了就算你自己没命,也要保我性命的!” 而这一句,是当初容世泽从昏迷中醒来,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容姣姣,说出来的话。 容世泽心头剧震,一番挣扎之后。 终究还是睁开眼,看着容太傅道:“父亲,姣姣不能死!祖母已经去世了,逝者已矣,您杀了姣姣又能改变什么?”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都不敢去看容枝枝。 不想去面对她眼中对自己的失望! 第一卷 第257章 你说从狼口救你的是她? “父亲,今日是什么日子?是大年三十!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祖母已经不在了,我们活着的人应当将日子过好不是吗?” “处死了姣姣,父亲难道不怕这个家里冷清?” 他痛苦地说完了这些他自己都听不下去的话。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今日或许不该过来,若是不来,也不必被逼着求情了。 可姣姣到底救了自己的命,自己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呢? 自己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啊! 想着,他索性还道:“父亲,如果您真的要杀死姣姣,您不如将我和母亲一起杀了算了!” “我们是一家人,生死都要在一起!” 王氏感动得红了眼眶:“世泽,你真不愧是母亲的好儿子!” 容世泽抿着唇没有说话,他第一次觉得,母亲对自己的夸奖,比骂人还难听,他哪里想当这种不辨是非的好儿子?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容太傅听到这里,怒极了,抬手便给了容世泽一个耳光:“你这个混账东西!” 这是他的嫡子,这种时候也这样糊涂,这叫容太傅觉得,这个容家简直看不到明天! 容世泽被这一耳光,打得踉跄了一下。 可他依旧还是坚定地挡在容姣姣身前,红着眼眶跪下:“父亲,这事儿就算了吧,您就当不知道不行吗?” 容太傅气得气血上涌,眼底都是犹疑。 容枝枝这会儿,却是神情冰冷地开了口:“这事儿我不可能当作不知道,如果父亲不处死容姣姣,我自有我自己的手段!” “只是若是走到那一步,希望你们都不要后悔!” 容太傅听到这里,便是后背一凉,他哪里会听不懂容枝枝话中的威胁? 如今处死了容姣姣,这个小女儿还能保有一份好名声,在家里安安静静地死去,不连累容家所有人的名誉。 可若是自己不处死,枝枝怕是要叫姣姣像覃氏一样,死得身败名裂,让容家和齐家一样,成为笑柄! 他沉眸看向容枝枝,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容枝枝淡声道:“不敢,女儿只是想给祖母讨一个公道罢了!” 王氏恨恨地盯着她:“容枝枝,你一定要这个家散了,一定要容家家破人亡,你才开心吗?” 容枝枝神情冰冷:“是,害祖母的人死了,我就会开心。” 至于家破不破的,无所谓,在祖母去世之后,她早就没有家了。 王氏怒骂道:“你到底有没有心?” 容枝枝冷嗤,没有心的是她吗?祖母对她好了那么多年,所以她一定要给祖母报仇。 而王氏对容姣姣好了这么多年,容姣姣却为了活命,要王氏死。 王氏却说她没有心。 可与不爱自己的人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只要活着,她连呼吸在王氏眼里都是错的! 她只挺直了背脊,强调道:“父亲,容姣姣一定要死!” 看在王氏先前并不知情,只是为容姣姣遮掩的份上,容枝枝可以不与她计较,总归凶手自己查出来了,她遮掩也是白遮掩。 可容姣姣绝不能活! 容姣姣流着眼泪看向容世泽:“哥哥,哥哥你快帮我说话啊……” 她相信父亲会杀了自己,但是她不相信父亲会一并逼死哥哥和母亲。 容世泽狠狠一咬牙。 最后瞧着容枝枝道:“容枝枝,你别闹了!姣姣的事,你就当你不知道。如此,你做的坏事,我也当不清楚,大家就算扯平了!” “不然我就要去顾家,将六年前的真相说给他们听了!” 容枝枝听懵了,诧异地扬眉,开口问道:“你要去顾家说什么真相?我又做了什么坏事?” 容世泽冷笑道:“你还装!六年前你和南栀姐姐一起遇险,你说是南栀姐姐为了保住你的命,打晕了你,将你藏在庙中,她独自一人引开了恶人!” “官兵们找到南栀姐姐的时候,已是来不及了,她为了躲避恶人的刀子,跌下了山崖!” 容枝枝听着这事,眼眶一热,这是她心中放了数年的隐痛。 她也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南栀,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南栀也不会死。 她压下情绪,看着容世泽:“所以呢?你忽然提起这件事,是什么缘故?” 又与她做坏事有什么干系? 容世泽讥讽地笑道:“你还装!一定是你为了活命,出卖了南栀姐姐,所以你能脱身,而南栀姐姐坠崖而死!” 容枝枝难以置信地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这是谁与你说的?” 容世泽:“这还要谁与我说吗?你的本性就是这样,贪生怕死!你看到了危险,一定会自己逃脱!” “可惜顾家人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听你说南栀姐姐是主动为你引开坏人的,竟相信了!” “容枝枝,我一直便知晓真相!可我为了保护你,我什么都没有对顾家说!” “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讨厌自己吗?我不想出卖自己的亲姐姐,可我又觉得对不起南栀姐姐!” “我觉得自己卑鄙又虚伪,就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她不会明白,自己心里有多苦,他越是爱这个姐姐,便越是恨她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害得他这么难。 说与不说,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容枝枝都听笑了:“你知道什么真相?你还保护我?我真是谢谢你,你不要一天到晚将我想的狗屁不是,便是对我最好的保护了!” 容世泽瞪大眼:“你不承认?” 容枝枝冷笑:“没有做过的事,我承认什么?或者你能拿出证据,叫我心服口服!” 容世泽沉着脸道:“我确实没有证据!但我能做出这样的推断,不是没有根据的。” “容枝枝,七年前我被狼咬了,南栀姐姐要上来救我,你却拉着她就跑。” “后头是姣姣……” 容姣姣听到这里,脸都白了,忙是拉住他道:“哥哥,好了,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 容枝枝却听出了不对劲,上前一步,逼问容世泽:“后头是姣姣怎么了,你说清楚!” 容姣姣:“哥哥,不要提了……” 容世泽挥开了容姣姣,愤怒地道:“我为什么不要提!这些年我一直不说,就是因为怕容枝枝羞愧!” “可是她自己都不怕,我凭什么还要给她留面子!” “容枝枝,当年你不顾我的死活,却是姣姣将我救了回来,如果不是她,我早就被狼咬死了!” “你七年前便有抛弃我,只图自己活命的前科。那六年前你为了你自己活命,害死南栀姐姐,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容枝枝难以置信:“你说当年自狼口救下你的,是容姣姣?” 第一卷 第258章 这是我为了救你被狼咬伤的伤痕 容姣姣忙是道:“不是我又是谁?容枝枝,你这个语气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冒领我的功劳不成了?” 容枝枝轻嗤道:“什么叫冒领你的功劳?当初明明是我……” 容世泽打断道:“够了!我当时眼睁睁看着你跑掉的,你现在还想说是你救了我不成?” “容枝枝,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已经让我很失望了,便不要再满口胡话,叫我更失望行吗?”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 许多事情便慢慢在心里清晰了,如此说来,似乎就是在他被狼咬了之后,他看自己的眼神便复杂许多。 只是彼时容枝枝并没想到,自己的功劳是被人替了。 几次三番问他为什么,他也从来不说。 后头南栀去世,她伤心欲绝,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振作,等自己缓过神来的时候,容世泽已是彻底与自己生疏了。 她还以为只是因为她那段时间疏于关心他,才会如此。 她瞧着容世泽,慢慢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七年前,你甩开了自己的护卫,偷溜去玩,连学堂都不肯去。” “我怕叫父亲知晓了打你,便与朝夕她们悄悄分头找你。” “也在路上遇见了南栀,她叫自己的婢女,将她母亲急用的东西送回去,与我结伴同行。” “找到你的时候,便瞧见你与驯兽园刚偷跑出来的野狼对峙。” “南栀慌忙就要上去,可我与她两个弱女子,怎么会斗得过一匹狼?是以我拉着她转身就跑。” 容世泽气坏了:“既然你承认了,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看见你们逃走,我就晕了过去,等醒来便已在府上了,姣姣在我身边照顾!” 容枝枝看了一眼容姣姣,容姣姣有些心虚,但她知道这会儿自己不能说出真相,否则哥哥会恨死自己。 便瞪着容枝枝道:“你看什么看?你当初抛下哥哥,你还好意思说!” 容枝枝冷笑:“我掉头跑,不过就是想引开那匹狼罢了!我后头拿起石头砸它,叫南栀与我分头跑,然后请她折返帮我送你回去!” “她本也十分不赞同,但情况危急,她见狼已经被我激怒,你又命在旦夕,只好成全我,寻机回头救你。” “我跑不过那匹狼,便是拼了命奔逃,也就在一条巷子之后被追到,好在那里正好放着一个竹棍。” “我与它厮打没多久,便已是负伤,亏得萧家小将军刚好路过,萧家的护卫斩杀了那匹狼,才救下我一条命!” “他们将我送到家门口便离去,而彼时南栀也找了路人帮忙,带着你回来了。” “现在你们跟我说,救下你的是容姣姣?” 自己为了引开那匹狼,被咬了好几口,险些葬身狼腹,可容世泽记的却是容姣姣的恩情,她真的很想知道,容姣姣在这其中做了什么! 容姣姣避开了容枝枝的眼神。 当初容世泽醒来之后,见着自己在他床前,便问是不是自己救了他,她当时支支吾吾没说话。 容世泽以为她是默认了,便感动地红着眼眶道:“姣姣,从前是哥哥忽视你了,你放心,日后哥哥一定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就为了这句话,容姣姣冒着被拆穿的风险,顶了这个功劳。 因为她想好了,左右哥哥本就不喜欢她,就算被拆穿了,也不过就是恢复原样。可若是没被拆穿,不就多了一个人,关心自己、爱护自己? 于是她便道:“哥哥,我不怪你,只要你以后对我好就行了。还有,这件事日后你就不要提了。” “我们是亲兄妹,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当的,你总是挂在嘴边,反而生疏了。” 正是因此,容世泽便极少主动当众提及。 她起初也不是没担心过穿帮,但容枝枝和容世泽一起养伤,两个人伤势都好了之后才见面,都没再说这事,她就彻底放心了。 容枝枝不说,是因为她认为应当有人告诉了容世泽真相,且她真心觉得,自己救了弟弟也没什么可说的,没必要日日炫耀自己的救命之恩。 而容世泽不说,是觉得容枝枝对不起自己,不说是给她留几分面子! 此番容世泽听完了容枝枝的话,难以置信地蹙眉,回头看了容姣姣一眼,问道:“她说是真的吗?” 容姣姣咬牙道:“我不知道姐姐在胡说什么,分明是我瞧见哥哥孤零零一人遇险,忙是上去救你!” “我实则也受了很重的惊吓,当初确实是我带你回来的,这事儿母亲也是知道的!” 容枝枝本想找门房对峙,那么多人,总归是有人记得此事,记得是南栀送人回来的。 可她忽然想起来,当年自己养好伤之后,门房好似都换了,说是那些仆从家里有事,她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落到了王氏身上:“是你?” 是了,容姣姣那时候年纪也还小,才十岁罢了,她小小年纪便起了这样的心思,可一个人却是扫不了这个尾。 只能是王氏帮忙! 王氏抿唇,冷着脸道:“什么是我?你为了鼓动世泽站在你那边要姣姣的命,竟然骗世泽说是你救他,现在还想拉我下水?” 确实是她做的,是她见着儿子与小女儿关系好,觉得如此甚好,便顺水推舟了。 可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会承认? 听了王氏这话,容枝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容姣姣这会儿忙是道:“哥哥你看,我有母亲给我作证,而且你自己也记得,你昏迷之前她跑了!” “现在难道你还由着她瞎编不成?容枝枝,你口口声声说是你救了哥哥,你有证人吗?” “我看你就是瞧着南栀姐姐已经去世了,萧小将军也戍边多年,不在京城,无人对峙,所以才信口雌黄!” “还是说,你身上有被狼咬了的伤痕,拿出来看看啊!若是有,我就承认你说的是真的!” 容枝枝脸色一沉,她身上是没有伤痕的,因为当年受伤之后,祖母担心她留疤了,忙是请来了神医帮自己调配了许多膏药,让自己一点伤疤都没留下。 而容姣姣也是知晓这件事的。 令容枝枝意外的是,容姣姣掀起她自己的袖子。 指着上头的齿痕道:“容枝枝,你没伤痕吧?但这是我当初为了救哥哥,被狼咬了一口留下的!” 第一卷 第259章 想打王氏几个耳光 容世泽看着容姣姣胳膊上的伤口,看着容枝枝怒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是你也有伤痕?” 容枝枝自己都没想到,容姣姣胳膊上为什么会有伤痕。 一时间有些失语。 容世泽见她不说话,嘲讽一笑:“容枝枝,你果然都是骗我的,你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亏得他方才还在心里期待了一下。 天知道他这么多年来,有多希望救下自己的是姐姐,而不是这个逐渐展露出又蠢又坏的真面目的三妹妹! 可老天根本听不到他的祈祷,姣姣的伤也叫他没办法自欺欺人。 容枝枝沉着脸道:“府上知道我受伤的仆从也是有的,且神医也知晓此事……” 容姣姣忙是道:“那些你所谓的知道的仆从,想来不是你的人,就是祖母的人吧?他们自然是都会为你说话了!” “至于神医,那可是你的义父,难道他不向着你吗?” 容枝枝哑然,的确,那些都是自己的人和祖母的人。 见容枝枝说不出话,容姣姣心中得意的不得了,只觉得祖母和顾南栀都死得好,没有力的人给她作证! 容枝枝冷笑着盯着容姣姣:“照你这意思,即便南栀活着,为我说出真相,你或许也会说,南栀是我的好朋友,她说的话不足以取信吧?” 容姣姣刚要说当然如此! 容世泽却道:“若是南栀姐姐说的话,我信。南栀姐姐自小正气不输任何男儿,她绝不会为了自己亲近的人说谎!” 容枝枝听到这里,一时间说不清楚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 她应当高兴自己的知己好友,人品能够得到他人的认可,却也替自己觉得可悲,世泽能认可南栀的人品,却不信任她这个从前朝夕相处的亲姐姐。 她觉得有些疲惫,最终道:“或许南栀也曾经与顾家人,提过这件事,你可以去顾家问问。” “还有,萧小将军虽在戍边,可并不是联系不上,你也可以写信问问他此事!” 容枝枝这样一说,容姣姣心里也有些慌张。 顾家人不一定知晓这件事,但萧小将军,定然是知道的,可自己现在不能露怯,无论如何,要先将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她便是道:“我懂了!容枝枝,你便是故意这样说,想叫哥哥去找萧小将军问询。” “可写信过去,旷日持久。哥哥心中对我存疑,今日便不会为我求情了,你好叫父亲杀了我是吧?” 容枝枝冷笑一声:“不管容世泽是不是相信我,不管他是不是要为你求情,也不改我要你命的决定!” 容世泽沉着脸道:“你现在露出真面目了,不装了是吧?” 容枝枝淡声道:“我说过了,你可以与萧小将军求证!” “伤痕当年义父为我处理好了,我身上确实没伤痕。” “至于容姣姣胳膊上的伤,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哪里来的!” 容世泽见她口口声声,一直叫他去问萧小将军,如此笃定的模样,心里也存了一分疑惑。 毕竟写信问萧鸣风,一个来回,不过也就是一个月的功夫罢了。 如果她说谎,一个月自己也能拆穿。 容太傅听得云里雾里,都插不上话,这下也算是明白,从前自己满心都是政务,对家里的事忽视到了何种地步。 儿女被狼咬了,都一无所知。 王氏也没与他提,只是……王氏为什么不与他提? 想到这里,他恍然明白了什么,或许……枝枝说的才是真的,王氏不提,便是怕自己追溯此事,叫世泽知道姣姣在说谎? 可这都是他的猜想,既不确定,自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看着王氏和容世泽,冷声道:“够了!不管当初救了世泽的是谁,姣姣犯下这样的错,也只有死一途!” “如果她害死了祖母都能原谅,是不是有朝一日,我被她害死了,你们也要一并将她原谅了?” 王氏当即便道:“这如何可能?夫君,你可是姣姣的生父,她无故杀你做什么?” 容太傅嘲讽一笑:“你不是她的生母?难道她今日没杀你?” 王氏一噎,但她很快地为容姣姣解释道:“夫君,姣姣要杀我,还不是被容枝枝这个畜生逼得走投无路了?” “她从小便孝顺我这个母亲,无缘无故,怎么会杀我?” 若不是顾念着恩师,若不是因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动手打自己的夫人,他眼下真的想给王氏几个耳光,看看能不能将她打清醒! 容太傅疲惫的沉着脸道:“来人,将夫人和二公子拉开!” 容姣姣听着吓坏了,不停地哆嗦,眼泪和鼻涕也不能控制地往外流,凄然道:“母亲,哥哥,救命啊……” 王氏怒喝一声:“我看谁敢拉开我!” 说着,她手里的簪子,竟是往前送了送,鲜血顺着她的脖子流了出来,足见她今日当真是要拿命保护容姣姣的决心! “容墨青!这二十年多年来,我父事事为你打算,我更是事事以你为先,更为你容家生儿育女!”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否认我与王家对你的真心与付出!” “现在我不过就是求你,饶了我女儿一命罢了!你要将她送去乡下,或者是叫她剃了头发做姑子,我都能接受!” “可你要杀她,我绝不同意!” 容世泽犹豫着,到底还是站在了容姣姣身前:“我也不同意!” 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他不会同意的! 姣姣的身上有伤疤,才更有可能是救了他的人,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姣姣去死? 容太傅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冤孽!” 容枝枝偏头看向容太傅,冷了语气:“父亲?” 容太傅:“你也看见了,你母亲和你弟弟,都拿性命护着她,为父又能如何?难道真的逼死全家人吗?” 只是话是这样说着。 容枝枝发现容太傅在暗中对她使眼色,还悄悄与自己打了一个手势。 这个手势,容枝枝看懂了。 容姣姣听了容太傅这话,当即便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看了容枝枝一眼,便是杀了那个死老太婆又怎么样? 容枝枝又能给那老东西报仇吗? 瞧见了容姣姣这样的眼神,容枝枝在心中讥笑,她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第一卷 第260章 我很快就会戳破你的谎言 王氏立刻过去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开口道:“既然夫君你决定算了,便回你的院子去吧!” “明儿个一早,便是新年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好好欢庆,便当今日的事没发生过!” 王氏实在是怕容墨青一直留在这里,越想越气,又起了要姣姣性命的心思。 容太傅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道:“枝枝你跟我来!” 容枝枝:“是。” 见着容枝枝竟然没有继续坚持要杀容姣姣,容姣姣自己都有些奇怪。 等他们二人出去之后。 容姣姣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容枝枝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离开?我还以为,她便是以死相逼,也会叫父亲杀了我!” 容世泽想了想,最后讥讽一笑:“我明白了!父亲叫她过去,想来是为不杀你补偿她了!” “她平日里装得好似十分在意祖母,可若是有足够的利益,祖母的性命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容姣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哼,等过几日父亲消气了,她一定要去容枝枝跟前,好好嘲讽一番,再好好得意一番,叫容枝枝知道,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团宠,容枝枝什么都不是! 只是王氏却抿着唇没有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 容枝枝跟着容太傅到了书房,便直接问道:“父亲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父亲方才悄悄给她比的手势,她见过许多次,那是府上有奴才犯了死罪,父亲打杀他们的时候,才会用的手势。 容太傅沉着脸道:“你母亲不可能整日里守着她,便是能守,守一日两日,也守不了三五日。” “只要你母亲不在她身边,我便遣人将她捆来处死!” 如此,便可以不与王氏正面冲突了。 “我受你外祖父大恩,你母亲对我也十分真心,如今她以死相逼,我断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也无法与你外祖父交代。” “但等避开你母亲,私下处死了姣姣,便是你母亲不满意,也说不得什么了。” “到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难道她还能随着姣姣去了?她会清楚,她就是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容枝枝颔首,确认了一句:“所以父亲果真是下定决心了吗?” 容太傅断然道:“你不必存疑,她害死你祖母,我若不知道便罢了,可证据确凿,断然不会叫她活。” “不然我如何对得起你祖母的养育之恩?” 容枝枝沉眸,她今日才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父亲。 她从前一直想不明白,父亲如此孝顺,便当十分重视亲缘,可为何对子女如此漠不关心? 今日见对方在王氏以死相逼的时候退让,说出担心容姣姣弑父的话,她才算是隐约明白了。 父亲本性寡情,实则是自私之人,但所幸他有个优点,便是有恩必报,在他眼里,祖母对他好,他就要报答祖母。 外祖父对他好,他便不能辜负外祖父。 王氏对他好,他便不忍心让王氏死,若不是对世泽失望透顶,恐怕这辈子都不忍心纳妾去伤王氏的心。 谁对他好,他便念着谁的情罢了。 而他们这些子女,更多的是依附他这个父亲,从前他总是忙政务,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也没什么机会去尽孝,他便也热心不起来。 当时他不想查这个案子了,想来也不是因为多珍惜容姣姣,只单单是因为他自私,不想失去自己的血脉罢了,好在祖母的恩情,压过了父亲这份自私的心思。 那既然这样…… 容枝枝故意道:“说来,母亲这些年对姣姣这样好,她都敢下手。那若是对她一般的人,还能有活路?” “父亲在朝中也有不少政敌,更有不少人嫉妒父亲,如今您这样的选择是对的!” 容姣姣有杀父亲的可能,父亲这样自私的人,怎么会让这样的危险留在身边? 容太傅听完果然脸色一沉。 他自认自己对姣姣很是一般,甚至还动手打过那个混账,日后她要是被自己的哪个政敌“逼到极处”,那便是自己的死期! 只是他也扬眉看向容枝枝:“你不必挑拨什么,这些我心里都清楚!” 正是因为如此,他也是下了决心要容姣姣死的。 容枝枝一礼:“父亲清楚便是最好了,到底姐妹一场,那女儿明日一早,便暗中叫人去给妹妹准备棺材和寿衣了。” 容太傅顿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就这样办吧,叫人在棺木上雕花,寿衣也寻好看些的,你妹妹素来爱美,叫她走得体面些。” 容枝枝得了这话,全然放了心:“女儿一定办好。” …… 容姣姣自以为脱身,得意得不得了,王氏却是不敢松懈,守在容姣姣身边,一整夜都睡不着。 只因她虽然不聪明,但是她了解自己的夫君,若是夫君最后失望的提出要将容姣姣送到乡下,她或许真的就相信夫君不打算杀掉姣姣了。 可夫君竟然就这么算了,这…… 怎么可能完全不罚呢? 她越想越是不对劲,便将容姣姣叫了起来:“姣姣,明日一早,母亲就送你走!” 容姣姣:“去哪儿?” 王氏连忙将自己的分析,都与容姣姣说了,容姣姣也是听得脸色发白。 王氏道:“容枝枝那会儿愿意随着你父亲离开,说不定是因为他们父女之间,商量好了什么!” 容姣姣吓得眼泪朦胧:“母亲,那怎么办?” 王氏忙是道:“当年你外祖父离开京城这时候,给了母亲一条路线,说若我在容家有了变故,万不得已时,可沿着这条路线逃走。” “凭借这块玉佩,一路上都会有你外祖父的人接应,他们会在途中给你银子,给你路引。” “这条路线只有我一人知晓,连你父亲都不清楚!” “你且安心潜逃,日后莫要再回来了!” 容姣姣哭着抱着她:“母亲,我舍不得你!” 王氏本因为她谋害自己,心里还是有些芥蒂,此刻见她这样一哭,她也软下心来:“母亲也舍不得你……” 容姣姣:“多谢母亲原谅女儿,女儿心里真是愧疚极了……” 王氏叹气:“我的儿,你是母亲的孩子,我不原谅你又能怎样呢?” 想来自己这次原谅了姣姣,她一定知道后悔了,再也不可能对自己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她却不知,在她怀中的容姣姣,眼底再一次有了杀意! …… 翌日一早。 在听说王氏带着容姣姣出门礼佛的时候,容枝枝差点笑出了声。 寻常谁会初一去礼佛?看来她这个母亲是难得聪明了一回,知道父亲要杀死容姣姣。 所以想送容姣姣走? 容枝枝也是乐见其成,因为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一旦王氏与容姣姣分别。折返回来,容姣姣这条命就没了! 她还以为要等三五日呢,没想到大年初一,王氏就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她立刻过去找父亲了。 冷不防地遇见了容世泽。 容世泽瞧着她道:“我现在就去顾家问问,有没有人记得当年的事!还有,我已经写信,叫人去问萧鸣风了。容枝枝,我很快就会戳破你的谎言!” 第一卷 第261章 你为什么又要杀我? 容枝枝轻嗤一声,淡淡道:“希望你真的能戳破,我拭目以待。” 容世泽:“……” 她听了自己的话,不是应当心虚和害怕吗? 容枝枝要去找容太傅,也懒得与容世泽多做纠缠,便绕开了他,往书房去。 却不想,容世泽竟看着她的背影道:“你想证明救我的是你,是不是想跟我重归于好?” 他其实都有些忍不住想与容枝枝说,如果真的想与自己和好,倒也不用说这些谎话。 只要她好好与自己道歉,他……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原谅她。 只是她也要退一步,不要一直揪着姣姣的事情不放了。 却不想,容枝枝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头也不回地道:“你多心了,我只是想顺利地杀了容姣姣罢了。” “我与你还有什么可能重归于好?不要大年初一就说梦话,我怕你这一年都活在梦里。” 这些年,他伤了自己的心多少回?践踏自己的心意多少回?当着自己的面,倒掉了自己炖的多少次汤? 又站在王氏和容姣姣那边,辱骂嘲讽自己多少回?如果说痛苦与忍耐有阈值,他的行为早就超过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 与他重归于好,那她这人未免也太不记仇了! 听见了容枝枝这话,容世泽当即就气得变了脸色,只觉着伤了面子和自尊。 也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自己是真的贱,居然还想原谅她! 他没好气地冷笑道:“你记住你今日的话,日后你若是求着我和好,你就是狗!” 这回容枝枝理都没理他。 容世泽气呼呼地出门去了。 容枝枝进了书房,先是跪下一礼:“给父亲拜年,祝父亲福寿安康!” 这令近日对她看法十分复杂的容太傅,瞧她的眼神和缓许多。 他的三个孩子,这一大早的,也就只有枝枝一个人过来给自己拜年了,世泽和姣姣,竟然如此不懂规矩。 容太傅:“起来吧,这个家里,如今怕也只有你一个人在乎我过年高不高兴了。” 实则便是都来给自己拜年,他也并不会高兴。 只是他们不来,那就更不高兴了! 容枝枝起身,恭敬地道:“父亲事事顺着女儿,允许女儿和离,也没有听族老的勒死女儿,更是愿意处死容姣姣,您对女儿这般好,女儿自是应当孝顺父亲。” 既然已经知晓父亲是个自私的人,容枝枝当然捡着对方爱听的话说,叫父亲觉得自己十分感念他的恩德。 与可能要杀他,还有大年初一都不来拜年的两个不孝的子女,大不相同。 如此,父亲就会更顺着自己了。 容太傅听完之后,果真看她的眼神更温和一些:“你是个念情的孩子,这很好。” 容枝枝这才切入主题:“父亲,母亲一早,带着妹妹去礼佛了。” 容太傅自然也是聪明人,听完这话就明白了王氏和容姣姣去搞什么鬼了,他昨日查明真相之后就没叫人盯着她们了。 他沉着俊脸吩咐仆人道:“我要出门,多带些人。” 仆人:“是。” 接着他看向容枝枝,到了这会儿,他稍微回头想想,就会明白对方方才的那些小心思了。 看来给自己拜年是假的,怕自己心软放跑了容姣姣才是真的! 容枝枝道:“我与父亲一起去吧,我实在是怕姣姣发了疯,连父亲也要谋害,我同行也能保护父亲。” “且父亲也知道的,不亲眼看着她死,女儿是决计不会甘心的。” 容太傅:“……好。” 容枝枝是在与他玩阳谋,等于就是在问他,你到底是要我这个日后对你、对容家应当大有助益,以后还会好好孝顺你的大女儿。 还是要那个杀了你的母亲,以后还不知道要杀谁的小女儿。 你若是要选她,那日后可是怪不得我行事偏激了。 偏生的,容太傅明知道是阳谋,也只能往心头跳,怪谁?只能怪容姣姣不争气。 出门的路上,容枝枝也并不十分心急,王氏与容姣姣母女情深,想来分别的时候,还得依依惜别一番。 母女两个都是爱哭的性格,说不定还要抱在一起哭几场。 是以他们决计是赶得上的。 …… 如容枝枝所料。 王氏一路哭着,将容姣姣送到了京城之外的十里长亭。 因着怕惊动了容太傅,她们出门也没带几个仆从。 王氏遣人在石桌处摆了些茶点,擦着眼泪道:“这许是我们母女,最后一回在一处用饭了。” “此行千里,我儿你一路上要小心。” 容姣姣也热了眼:“母亲,女儿知道。女儿有些体己话想与您说,您叫奴才们回避一下吧。” 王氏摆摆手叫他们退下,她实则也是有体己话要说。 她伤心地道:“你走了之后,母亲身边便再也没有乖巧的女儿伴在膝下了,容枝枝当真是害我们母女不浅。” “但是你放心,便是你不在京城了,母亲心里最爱的女儿,也永远都是你,母亲不会给她一个好脸的!” 容姣姣坐到了王氏的身边,抱着她的胳膊道:“女儿自是相信母亲的,母亲是我的母亲,才不是容枝枝的!” 王氏见她这样依赖自己,只觉得更加心痛。 摸了摸她的头发,叹气道:“只可惜我无法看着我的女儿出嫁了,你将来自己寻郎婿,也记得擦亮了眼睛知道吗?” 说着,她眼泪又掉了。 容姣姣呜咽道:“母亲,女儿会过得很幸福的,您只管放心就是了。您也不必担心您看不到女儿出嫁,只要您不急着去投胎就好了……” 话音落下,她藏在袖中多时的匕首,扎入了王氏的腹中。 王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颤抖着手指着她:“你,你……” 为什么会如此? 她已经原谅女儿谋害自己一次,她不是应该对自己心怀愧疚,从而更加珍惜自己这个母亲吗? 怎么会又要杀自己? 那些奴仆吓坏了,便忙是上来。 容姣姣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护主不力,必死无疑!与其过来抓我,不如逃走,说不定还能侥幸留下一命!” 她若不是算好了这些,哪里敢出手? 那些奴仆听完,果然犹豫了。 王氏这会儿,却紧紧地抓住了容姣姣的手腕。 眼眶猩红,艰难地质问道:“我……我事事为你想,你为什么又要杀我?到底……为什么?!” 容姣姣哭着道:“母亲,是您说的啊,我逃走的路,只有您一个人知道!只要您死了,父亲不就追不上我了吗?” 第一卷 第262章 枝枝,是母亲对不起你 王氏被她这话,气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自己内心悲凉无限,这就是她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吗? 自己为什么那么愚蠢,会以为自己原谅她犯的所有的错,便能得到女儿更多的在乎和爱? 她真的好蠢啊! 王氏咬牙,悲愤地道:“我既然……我既然都帮你逃走了,我又怎么会与你父亲说你逃离的路线?” 容姣姣愤愤地道:“还不是因为您太爱父亲了,万一父亲用美男计,骗得您说出真相呢!” “若不是您这么爱父亲,怕父亲记恨您,这事儿您大可以给我顶罪的。” “父亲记挂着外祖父的恩情,至多不过是将您关起来,绝不会杀您。容枝枝也不能担上弑母的恶名!” “可是您呢?您只顾着自己的爱情,您根本就没想过我!” 王氏第一回被自己的女儿气笑了,眼泪也落得更凶。 忍着腹部的剧痛道:“你说我没有想过你?我……我若是没有想过你,为何……为何要冒着激怒你父亲的风险放你走?” “我若是没有想过你,你上回给我下毒,我怎么可能……原谅你?” “我若是没有想过你,我这些年……这些年桩桩件件为你想,不惜为你想害了容枝枝的命……” “你竟然说,我没想过你?” 她其实还想问容姣姣,到底是谁没想过谁呢?她这个女儿,在乎了她这个母亲的死活了吗? 为了她自己,两次要自己的命! 开口便要自己给她顶罪,从此与夫君反目成仇,担上谋害婆母的名声,一辈子抬不起头,落魄寂寥一生。 自己非得如此,才能是在乎她吗? 这份母女之情,代价真的好大啊!这就是她一直宠爱这个小女儿的下场吗?就是她识人不清的下场吗? 她忽然……好后悔啊! 容姣姣理所当然地道:“你说的那些,难道不是你做母亲的,应当为我做的吗?” 王氏:“……” 是做母亲应当做的吗?她忽然想起来,枝枝也是她的女儿啊,可她作为母亲,又为枝枝做过什么? 接着,容姣姣还难以置信地问道:“还是你后悔了?你后悔为了我,对容枝枝不好了?”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容枝枝了!若是母亲真的这样想,那她就不配做自己的母亲了! 想到这里,本来还觉得有些舍不得王氏死的容姣姣,眼泪都收了! 眼神狠毒地道:“我可不准你后悔!是你自己觉得她是灾星,我是福星!这都是你自己选的,不是我逼你的!” “也好!母亲你现在死了也好,这样你就不会去做容枝枝的母亲了。” “她哪里配有母亲呢?” “母亲,其实这些年我是感激你的!我什么都比不过她,可只有你的爱,让我觉得,我总算赢过了她一点!” “每回看见她羡慕你对我好的眼神,我就觉得好畅快!” “母亲,您安心去吧!如此,她一辈子都斗不过我了,她永远都别想再填补这个遗憾了,哈哈哈……” 说到这里,她整个人仿佛陷入了魔障,面上、眼底都是令人心惊的疯狂! 王氏直到今日,才终于觉得自己看明白了这个女儿的真面目:“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她甚至有些惊惧。 容姣姣猛地抽出了刀子,扬手便又要补刀。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暗器对着她的方向射过来,打中了容姣姣的肩膀。 手里的匕首便脱了手! 接着便见着了容太傅铁青的脸色,还有容太傅身边出手的杨桦。 容太傅见着王氏捂着腹部,倒在地上,还有方才容姣姣拿着带血的刀子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便冷着脸怒道:“抓住这个畜生!” 他只庆幸自己到底是听了枝枝的劝,决定出来杀了这个畜生,否则她日后还不知要做出什么! 看见容太傅,容姣姣吓得脸都白了,哪里还顾得上王氏死不死。 也顾不上自己的伤,转身就跑。 然而她一个娇滴滴的千金,还受了伤,也就只能暗算一下王氏了,如何有本事跑得过那些有身手的护院? 王氏的那些仆从,也是知道跑不掉了,忙是过去扶起王氏。 眼前这一切,便是容枝枝都没想到的,她虽然并不相信王氏原谅了容姣姣,容姣姣就会过改过自新,做一个好人。 只是她也想不出来,容姣姣有什么理由杀王氏! 她与容太傅一起到了这跟前,冷眼瞧着倒在血泊中的王氏,这明明是她的生母,容枝枝却发现自己见着她如此,半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丝毫没有见着祖母发病时的焦灼与担忧。 好似王氏就是一个与她无关的路人。 原来不管是姐弟之情,还是母女之情,耗尽了都是一样。 王氏被扶起,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已是看不出这个女儿对自己的半分关切。 明明枝枝小时候,自己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孩子都会心疼得不得了,过来扶阿娘。 可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做的? 自己将枝枝一把推开,她小小的身板,倒在地上,磕破了头,比自己摔得更重,愕然又无所适从地看着自己,哭也不敢哭。 那个孩子如今长大了,与眼前这张明艳的脸合在一起,看自己的眼神,却再没有半分爱重了! 容太傅忙是道:“枝枝,你不是跟着你义父学了医术吗?你快救救你母亲!” 王氏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极速的流失,她摆摆手道:“枝枝,不用你救我!” 容枝枝讥讽一笑,轻嘲道:“因为你不稀罕我救你,因为你觉得我便是救你,也只是为了得到你的关怀,也是心怀算计,想取代容姣姣在你心里的位置对吗?” 王氏想着自己昨夜得了枝枝的解药之后说的话,哪里还不明白,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悔得眼泪直接掉,摇头道:“不是!不是!是……是母亲活不成了,没救了。枝枝,这些年……这些年,是母亲对不起你,辛苦你了!” 第一卷 第263章 我什么都不欠你了! 这是她的孩子啊,却从来没有吃过她一口奶,只得到了她无数的冷待和数不清的虐打。 许是人之将死,才会意识到自己这一生,都做错了什么。 她涕泪横流,哭着道:“是母亲之过,是母亲……分不清珍珠与鱼目,如今的下场,都是母亲应得的。” “枝枝,对不住……对不住……” 容枝枝听着这些话,渐渐模糊了视线,一滴泪不觉滴落在掌心,好似自己心中一块压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被人搬开。 原来,她是那么需要这一句抱歉。 原来这些年的委屈,她一直等着有人给她一个交代。 等着有人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原来,她以为自己早就平静无波的心里,偷偷藏了这么久、这么多的怨恨啊…… 容太傅看着容枝枝,不快地道:“枝枝,你愣着做什么?救你母亲啊!” 容枝枝沉默片刻,蹲在了王氏跟前,拿出随身携带的续命和止血的药,用在了王氏身上,为她简单地处理了伤口。 最后在王氏期盼的眼神下。 她淡淡道:“我很需要这一声道歉,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应得的。可是容夫人,我不会原谅你了。” “上一次设局让容姣姣入套后,我给你解药,是我与父亲的约定。” “这次,我会救你一命,因为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夫人,从此你对我的生育之恩,我还清了!” “日后,我什么都不欠你的了!” 王氏听完这话,崩溃大哭起来,她第一回知道,痛不欲生是什么滋味。 爱她的女儿、惦记着她的生恩的女儿,被自己伤透了心,再也说不出一声原谅。 而她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儿,却觉得她付出一切都是应当的,只要能活命,能连续杀她两回! 她为什么不早点悔悟啊! 若是在齐家要将枝枝贬妻为妾的时候,她就悔悟,她也不会走到今天。 容姣姣在边上瞧着,气得眼球都布满了红血丝。 她恼恨地对王氏道:“你是什么意思?谁准你跟她道歉的?你最爱的女儿不是我吗?” 王氏腹痛得要命,哭得抽噎,哪里还有功夫理她。 “我不准你跟她道歉!不准你后悔,不准你对她好脸色,你听到了没有!” 容枝枝闻言,看了一眼容姣姣:“其实你从没真的在意过容夫人对吗?对你而言,争得她的宠爱,不过就是你赢过我的战利品罢了!” 容姣姣被说中了心思,一时间顿住了,仇视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容枝枝。 容枝枝自然清楚自己猜对了。 她有些不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敌视我?从小到大,你什么都喜欢跟我抢,只要我喜欢的,你都要占去。” “我们不是亲姐妹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容姣姣激动地道:“都是容家的孩子,你凭什么样样都比我强!你知道外头多少人喜欢拿你跟我比吗?” “只要你出现,所有人都会赞扬你!都会夸你!可是我呢?他们好似都看不到我!” “容枝枝,你知道当你的妹妹有多累吗?” “我一辈子都只能像阴沟里的蛆虫一样嫉妒你,一辈子都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下!”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爱出头,你为什么不能让一让我?” 容枝枝一时间失语,她为什么那么爱出头? 因为她从小就知道母亲不爱她,她想出头,好叫母亲为她骄傲,如此说不定母亲就会多看她一眼。 可母亲眼里还是没有她,只有祖母为她高兴,从此她的天,就是祖母了。 却不知因此,叫容姣姣怨恨至此! 可这样的理由,她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太丢人了!容枝枝,你太可怜了,太悲哀了,不是吗? 容姣姣陷入了自己情绪中,恨恨地道:“我明明也是太傅的嫡女啊!我为什么永远只能做你的陪衬?” “就连我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你却还能生气了,就拒了他的婚,让他一家来求你。” “凭什么啊,到底凭什么啊!我就是不满,我就是不甘心!” 却是容太傅听不下去了,过来便一个耳光,打在了容姣姣的脸上! 他怒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自己不成器,自己是个废物,不躬身自省,却怨恨你姐姐太出众?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 容姣姣被这一巴掌,打得脸都肿了。 她知道自己今日定是活不成了,便也不再吞忍什么,看着容太傅道:“那你这个父亲,除了衣食住行,又为我做过什么?” “过去的十几年,我一年能与你说上几句话?” “你眼里只有那个得了心疾的老太婆,还有你的公务,你多看过我们这些孩子一眼吗?” “你本来就没好好教过我,那你又凭什么打骂我,说我不成器?” 容太傅气得手发颤,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尽到多少父亲的责任,可朝堂上有几个大员不是如此? 他们不都是与自己一样,忙于公务,疏于管教家里? 罢了,他的同僚有贤妻治家,可他的妻子,是个糊涂虫啊。 明知自己娶妻不贤,也不多看管子女几分,也确是他的错! 他最后看了一眼杨桦,杨桦明白了主君的意思,在石桌上的茶杯中,倒入了毒药。 容太傅艰难地闭上眼,也流下了两行泪:“是!我没有好好教养你,是我之过,但你已成了这般,我只能赐你一死!” “我觉得你不是好女儿,你也觉得我不是好父亲,既然如此……” “来生,你莫要再投胎做我的孩子了!我们父女,生生世世不要再见了!” 说着,他一摆手。 杨桦过去,将放了毒药的茶灌入了容姣姣的口中,便是她拼命的挣扎,也到底是比不过杨桦的力气。 而这一回,王氏只是哭,没有为她说半句话。 容枝枝瞧着呛咳的容姣姣,淡淡道:“是鹤顶红,无药可解,你活不成了。” 这样的剧毒,从杨桦倒出来的时候,她便已经辨出了。 容姣姣捂着自己的腹部,苦笑道:“容枝枝,你赢了,是你赢了!但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会一直诅咒你……” 鹤顶红虽然无药可救,可毒发而亡没那么快。 容枝枝并不在乎她的诅咒,只瞧着她道:“你既然已经要死了,有一件多年前的事,你应当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 容姣姣:“你想知道什么?” 第一卷 第264章 母亲,你为了四弟亲手杀我?(加更) 容枝枝问道:“四弟……是你杀的吗?” 她这般一问,容太傅当即难以置信地看了过来,王氏也吓得不哭了,红着眼看着这边。 “四弟是落水夭折的,可他从小就怕水,洗个澡都会哭,他一岁学会走路,按理说不足两岁的他,应当不会自己跑到水边才是。” “而四弟死的时候,你正与他一起玩耍。” “但你叫人来,四弟被捞起来,已经没命了,若你喊人及时,按理说四弟也不该淹死。” “后头那些看着四弟的丫鬟婆子,也说是你纸鸢飞走了,你叫她们都去帮你找回来,你看着弟弟。” “那些丫鬟婆子因着将孩子交给你看顾,导致四弟出事,全被杖毙了。” 说起这事,王氏的脸色都是白的。 当时三女儿与自己说,弟弟落水了,她试图救对方,但是没能救起来,王氏怎么会责怪一个才四五岁的孩子? 那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 自然只觉得那些丫鬟婆子没脑子。 容枝枝盯着容姣姣,开口道:“当年我就觉得不对劲,但所有人都因为你年纪小,没有多想什么。” “且按理说,你无缘无故的,不该谋害亲弟弟才是。” “可如今你连你的母亲都谋害,或许你就是天生坏种,从小便是坏的,以前便有前科。” “不然你对夫人下手的时候,怎么半分犹豫都没有,这样干净利落?” 容枝枝一直觉得弟弟不该往湖边跑的,可谁又会怀疑那时候只有四五岁的容姣姣呢?且救命也是她帮忙喊的。 容姣姣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是我又怎么样?” 王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艰难地道:“真……是你?” 容姣姣嘴角已是出了血,靠在亭子上微微喘气,低声道:“对啊!那个小杂种出生之后,母亲你都没先前关注我了。” “就连不怎么在乎我们这些孩子的父亲,有时候都会抱一抱他。” “祖母,容枝枝,二哥哥,都喜欢他。” “凭什么啊,那时候祖母他们都不喜欢我,连母亲的宠爱四弟也要夺去一大部分,那个小杂种有什么好的……” 容枝枝沉默了,大家都喜欢四弟,那是因为四弟年纪最小,众人都多了几分怜惜。 且四弟也不像容姣姣一样,什么都好东西都喜欢抢,都想霸占。 从小也不爱哭不爱闹,很是听话。 容太傅听到这里,气得脸都青了:“你真是个畜生!那个时候你才五岁不到啊,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容姣姣冷笑:“五岁不到怎么了?我四岁不到的时候,就将顾南栀从高台上推下去,摔了腿养了几个月,你们不是也没怀疑我?” “什么南栀姐姐,她眼里的朋友也只有容枝枝和世泽罢了,我讨厌她讨厌得要死。” “可惜当时没摔死她!” 容姣姣说的那件事,容枝枝自然也是记得的,当时南栀说是姣姣推的,可大人们都觉得,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 没人放在心上。 只是那之后,南栀就更是不待见姣姣,也叫自己少跟这个妹妹来往。 说着,容姣姣又深呼吸了几口气,缓解了自己身上的疼痛,才慢慢又道: “年纪小真是好做事,如果现在我也才五岁,想来我就是杀了母亲,你们也会以为,我是被人教唆了吧?” 反正都要死了,她也不怕承认任何事。 甚至还道:“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早点对那个小杂种下手,一天天三姐姐、三姐姐的,吵死了,还跟我撒娇,以为我很喜欢他吗?” 王氏听到这里,忍无可忍。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力气,竟是忍着腹部的剧痛,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匕首,对着容姣姣狠狠地捅了几刀! “我怎生了你这样的女儿,你给我去死!你赔我的世恒命来!” 容姣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母亲,你……为了四弟,亲手杀我?他果然……果然是该死啊……” “不过你也别想着跟容枝枝和好,那时候你……你哭四弟的死,说的最多的,最多的就是……为什么不是容枝枝替他去死。哈哈,哈哈哈……” 说话间,她挑衅地看着容枝枝,便是她死,她也不会让她们母女和好,也不会叫容枝枝痛快。 又是几声笑,呛咳之下,容姣姣彻底没了生息。 第一卷 第265章 母亲是不是你害成这样的? 一直到死,她都没有后悔自己做的任何错事! 容枝枝看着她咽气,心里只为四弟感到惋惜,容姣姣的死她一点都不难过,对方临死的挑拨,动摇不了她半点。 王氏为了别的孩子想让自己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出那样的话一点都不奇怪。 而王氏因为飞扑过来对容姣姣出手,以至于扯到了自己腹部的伤口,令容枝枝方才的简易处理失效。 腹部绞痛,又是许多血流了出来,人也昏死了过去。 容枝枝见着没了意识的王氏,不止没觉得心疼,甚至觉得有些麻烦。 这般,伤势处理起来,便更是要功夫了。 容太傅知晓自己的母亲和幼子,都是死在容姣姣的手里,眼下对她恨毒了! 竟是对容枝枝道:“那些棺材寿衣都用不上了!我会叫人将她抬去火化了,送回老家找个地方埋了!” “对外就说,她去寺庙给祖母祈福了,过几年再宣布她病逝的消息。” 这样的混账,怎么能让她入容家的陵墓? 母亲和幼子都是不想看见她的! 容枝枝也还没来得及吩咐人去买东西,得了容太傅的交代,便是淡淡应了一声:“是!” 她终于,给祖母报仇雪恨了! 四弟的死,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 容世泽从顾家出来,回想着顾家人与他说的话。 “六年前南栀身边的仆从,因为看护主子不力,都被处死了,是以她身边的人也问不了了。” “你七年前遇见狼的事,南栀倒是与我们提过。” “只是因当时她祖父骤然晕倒,此事便并未与我们细说,只说有惊无险,其中细节我们并不知情。” 这一行,容世泽一无所获。 如此,便是只能等萧鸣风的消息了? 恍恍惚惚地回了府上,却见家里气氛不对,主子们都不在府上。 他忙是问管家:“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便说了夫人大抵是想让三姑娘逃跑,主君和大姑娘去追人了。 容世泽焦急地坐下等着。 他心里有些奇怪,父亲不是都已经说了不与姣姣计较了,那母亲还要她跑什么? 罢了,既然都已经跑了,只希望姣姣能安然离开,可是千万别真的被追回来了。 等了许久,总算听说他们都回来了,只是走得后门,见着王氏浑身是血地被抬回来。 容世泽猩红了眼,看见人群中的容枝枝,便拉住了她的胳膊:“母亲是不是你害成这样的?” 容枝枝:“松手!” 容世泽恨恨地道:“母亲不过就是把姣姣送走了罢了,你便是不快,母亲也罪不至死吧?你竟下这样的毒手!” 容枝枝有时候都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沉着脸道:“下毒手的是你的好妹妹容姣姣,松开!” 容世泽一愣,僵在了原地,攥着容枝枝手腕的手,也松了几分。 容太傅没好气地呵斥道:“滚一边去,莫要耽误枝枝医治你母亲!” 容世泽下意识地道:“她能医治什么,父亲还是找府医吧,实在不行求陛下赐个御医来帮忙。” “她不过就是与神医学了些三脚猫,父亲你竟然真的信任她?” 容枝枝使了些力气,挣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与众人一起进了王氏的院子。 容太傅也遣人去叫了府医过来,叫他与容枝枝一起治病。 容世泽见着房门紧闭,容枝枝和府医都在里头。 他还是很不放心:“父亲,您想想,先前母亲与大姐姐关系那么差,大姐姐当真不会趁着这个机会,谋害母亲吗?” 容太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若不是枝枝及时为你母亲处理了伤口,你母亲早就流血过多而亡了!” “这……”容世泽想了想,最后冷笑道,“怕不是大姐姐又想出什么对付姣姣的计划,害得母亲受伤了,心里愧疚,这才出手救人吧?” 容太傅第一回知晓,与自己这个儿子说话,竟是这样累的一件事!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耐着性子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与他说了。 最后道:“我们赶到十里长亭的时候,你母亲就已经受伤了,与你姐姐没半点干系!” 容世泽霎时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父亲,怎么可能?姣姣如何会做出这种事?” 容太傅:“她是为父的女儿,你当为父愿意相信这一切?” 容世泽登时消音。 半晌后,他红着眼眶问道:“那姣姣的尸体呢?” 容太傅脸色阴沉:“没有尸体,骨灰我已是叫人送走了。” 容世泽白了脸:“父亲,您这……也太残忍了!人都死了,哪里还有必要做这样绝?” 在大齐,人死了之后都是土葬。 便是平民百姓,父母故去,都是必须买地买棺材安葬,没有钱的人宁可卖身葬父葬母。 可父亲竟是将姣姣一把火烧了? 容太傅恼怒地道:“她的所作所为,便是死了都赎不清这份罪孽!” “我能叫人将她送回老家买块地埋了,而不是将她的骨灰扬了,已是十分念情了!” “行了!住口吧,我看见你不明事理的样子就来气!” 他这个时候甚至都不由地想,若是自己的幼子世恒还活着,说不定就是个温文尔雅、明理知义的小郎君。 哪里会同容世泽这个混账一样! 而这一切,都怪容姣姣那个畜生,实在是气煞他! 容世泽心里还是畏惧父亲的,被这般一斥责,不敢再讨论此事,只与容太傅一起等着王氏的治疗结果。 而容太傅也吩咐了众人一句:“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讨论,也不得往外透露,听懂了没有?” 众人:“是!” 两个时辰之后,容枝枝终于从里头出来了,与她一并出来的,还有府医。 府医开口道:“万幸,夫人已经没事了,只要好好休养三个月,便能慢慢痊愈!” 容世泽松了一口气:“辛苦你了!” 府医正想说,自己其实根本没做什么,都是在旁边打下手。给夫人处理伤势的人,都是大姑娘。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容世泽便接着道:“有大姐姐在里头碍事,你依旧将母亲救了回来,便称你是再世华佗也不为过!” 说完他还瞥了容枝枝一眼:“现在知道你没用了吧?还要一起进去救母亲,不就是为了做样子给父亲看吗?” 第一卷 第266章 你少拿我当出气筒 容枝枝听着容世泽这些话,心里明白,对方在顾家怕是没得到答案,不然想来也不至于急着说这么尖酸刻薄的话。 她淡声道:“让开,我要回去休息。” 救人实则是一桩极其耗费心神的事,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是不短,而这过程中,她一直需要全神贯注,一直盯着王氏的伤口。 生怕已经止住的血,再次流出来。 且现在说是已经脱险了,可后头若是发烧,便有可能再次面对危险,她也得休息好了,才能继续照看。 王氏总是说,当初生她的时候,险些丢了性命,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容枝枝如今虽觉得救她十分麻烦,但辛苦些其实也好。 如此,她便不必听诸如:我生你废了那么多功夫,你救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的话了。 既然是想与王氏算清扯平,容枝枝自是半点都不想欠她的。 容世泽讥讽道:“呦!演戏演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容枝枝盯着他道:“我知道你在为容姣姣的死不高兴,所以找我的茬,拿我撒气!” “但是容世泽,你搞清楚,她死是因为她咎由自取,是因为她害死了祖母和四弟,甚至几次三番要杀她自己的母亲。” “这些都不是我造成的,你要怪应该怪她不该害人,而不是怪我查出真相。我不欠她什么,你少拿我当出气筒!” 话说完,她对容太傅一礼:“父亲,女儿告退。” 容太傅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容世泽被容枝枝说得哑口无言,她竟也是看出来了,自己不过是想撒气罢了。 可他很快又觉得,自己就算是想撒气又如何?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啊!她救人,难道不就是演戏演上瘾了? 而这会儿,府医也瞧着容世泽的脸色,小心地开口道:“二公子,今日救下夫人,实则都是大姑娘的功劳。” “小的见着伤口那么深,以为怕是没救了,不想大姑娘说没有伤及脾脏,还能救。” “她用极其特殊的针法和止血药,帮夫人度过了死劫。” “从前小的也在想,大姑娘与神医学医术是不是闹着玩,如今这才知晓,大姑娘的医术不知道比小的好了多少。” “当真不愧是神医高徒,若不是因为是大家闺秀,不便去做医女,想来大姑娘的医术,早就扬名天下了。” 他甚至还想说,若不是大姑娘日后是要嫁给相爷的,不会一直在容家住着,他会觉得自己都有些多余了。 这府上既然有大姑娘这样的国手,哪里还有自己发挥医术的余地? 容世泽听完这番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颇为不敢置信:“怎么会!你该不会是收了她什么好处,所以糊弄我吧?” 府医:“天地良心,小的哪里敢啊!唉,小的去给夫人熬药了。” 他其实都想劝劝二公子,还是莫要因为对大姑娘偏见,便总是误会对方,可想想这到底是主子们的事儿,也不是自己能插话的,便没多言。 容世泽尴尬地站着,难以接受自己弄错了情况。 而容太傅瞧他一眼:“你一会儿去看看你母亲吧,你大姐姐至少为了给你母亲救命,辛苦了许久。” “你不要自己半分贡献都没有,还要出一张嘴羞辱真正出力的人!” 容世泽听完父亲的话,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父亲打了一个无形的耳光,对他的肉体毫无伤害,但精神受到了很大的羞辱。 容太傅说完便走了,王氏已经没事了,他也没必要守在这儿,他暂时并不想与她见面,昨夜对方说母亲的那些话,他很是不高兴。 今日对方想送容姣姣逃走,他更不高兴。 对方若不是他的夫人,若不是这二十多年一心一意对自己好,他都想进去骂一句活该! …… 王氏这七日总是半梦半醒,时而不时地发烧,少有清醒的时候,只是耳朵却能听得见。 总是听人劝容枝枝去休息,说夫人有她们照看。 这令她在昏昏沉沉中,眼角都忍不住落下泪来,如此说来,枝枝是一直守着自己。 她更是觉得自己一直宠错了人。 待她终于幽幽转醒,容枝枝探了一下她的脉象。 随即淡声道:“夫人身体已经大好,今日起,可以说话,也勉强可以进食了。” “只是夫人还是不要说太多话,情绪起伏也不宜过大,如此会影响伤情!” 听着容枝枝冷淡得仿佛陌生人的声音,王氏心中升起的内疚与母女之情,竟是哽在喉头,一时间有些失语。 容枝枝哪里在乎她在想什么? 交代完了之后,便瞧了府医一眼:“我回去休息,接下来就麻烦先生看着了。” 府医点点头:“姑娘去吧。” 容枝枝一走。 府医没忍住对王氏道:“夫人,大姑娘这几日可是一直守在您身边,足见孝心啊!” 王氏情绪低落,她觉得不是的! 她觉得容枝枝对自己根本没什么孝心了,那分明就是要还干净自己的情分,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热了眼。 而这会儿,门外传来动静,接着便见容世泽进来了。 容世泽瞧着她道:“母亲,您总算醒了,这当真是太好了!” 王氏点点头:“你有心了!” 容世泽落座之后,王氏问了奴才们一句:“夫君这几日,可是来看过我?” 奴才们互相看看,都不敢说话。 最后是府医道:“主君没来过,不过每日都会叫小的过去,问一问夫人的伤情。” 王氏抿了唇,明白这一遭之后,夫君已是对自己有了芥蒂。 可好歹还算是关心了自己伤势。 这会儿容世泽忍不住了,问道:“母亲,父亲说,四弟也是姣姣杀的,您的伤也是姣姣的手笔,当真是如此吗?” 他这几日辗转反侧,一直想着父亲的话,始终觉得姣姣不该是这样的人。 他觉得自己怕不是被父亲骗了! 说起容姣姣,王氏冷了脸色:“你日后不要再与我提起她了,我从前竟然以为,我一再原谅她,会得到她的内疚,甚至得到她对我的补偿。” “可我这一回才算是明白,没有良心的人,我的原谅只能得到她的变本加厉、丧心病狂。” “她那样的天生坏种,只会一错再错,永不回头!” “你父亲说的都是真的,她被你父亲灌了毒酒,我也没忍住,给了她几刀!” 说着这话,王氏闭上眼,忍不住落下泪来。 到底是她放在心尖上宠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儿,那几刀下去,哪里是捅在容姣姣身上? 那分明是捅在她自己的心上! 她心痛得无以复加,感觉自己在生死之中走了一遭。 容世泽听到这里白了脸:“怎么会……怎会真是如此,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王氏见他如此难受,便打算与他说一说当初他被狼咬了的事。 第一卷 第267章 本相是惧内之人 却不想这会儿,受不了刺激的容世泽,竟是起身冲了出去。 这将王氏吓了一跳,忙是吩咐仆人:“快去跟着二公子,瞧瞧他做什么去了!” 仆人:“是!” 待仆人出去之后,王氏平复了许久的心情,方才问了一句:“姣姣出殡了没有?” 如今换来伺候她的许婆子道:“夫人,三姑娘尸体都没了……” 王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什么?” 许婆子忙是将容太傅处置容姣姣的决定,都与王氏说了,王氏听完之后,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嗷嚎大哭起来。 她还在心灰意冷地想着,若是还没下葬,自己要不要去看女儿最后一眼。 却不想尸首都没有,只有骨灰。 从前她千娇万宠的孩子,如今成了一捧灰了,她哭着道:“人死如灯灭,夫君怎么这样狠心啊……” 这与挫骨扬灰,又有多大的区别? 许婆子不敢说话。 倒是府医吓了一跳,忙是道:“夫人,您不能激动啊!您的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 …… 倚梅苑。 朝夕老大不高兴地瘪嘴道:“夫人听说三姑娘尸首都没留下,还大哭了一场,险些把伤口又扯开。” 倒是玉嬷嬷想得明白些:“养了几年的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是夫人倾注了这么多年心血的女儿。” “便是对三姑娘失望至极,可眼下见她尸首都没留下,总是要哭一哭的。” 容枝枝不甚在意地道:“以王氏从前对容姣姣的好,为她死都愿意,如今便是失望了,从前的感情也不作假。她哭几声算什么?” 想来王氏若不是不想与父亲决裂,祖母的事,她早就给容姣姣顶罪了。 大年夜,王氏抵着喉咙的簪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当真是出了血,下了赴死的决心的,不然父亲当时也不会退让了。 朝夕小心地问道:“姑娘,您不难受吗?” 容枝枝奇怪地看她一眼:“容姣姣的母亲,为她的死哭几声,与我容枝枝有什么关系?我难受什么?” 朝夕放了心,接着笑开了:“姑娘不难受就好。” 玉嬷嬷问了一句:“夫人可提出了叫人送一些值钱的物件,送去老家给三姑娘陪葬?” 心疼孩子的母亲,总是会忍不住多放些东西陪葬的,当年四公子夭折,陪葬的东西多得险些放不下。 朝夕摇摇头:“这倒是没有提。” 玉嬷嬷笑了:“如此看来,夫人伤心是真伤心,失望也是真失望,今日哭完,日后是不会再将这个女儿当心头肉念着了。” 她念不念的,容枝枝也不是很在乎。 而这会儿奴才来禀报:“姑娘,相爷遣人送来一块玉佩,说此玉是阴阳双极玉佩。” “本是一对,历代以来,得到此玉的夫妻,皆是伉俪情深,一世圆满。” “只是相爷只得了一块,另一块不知所踪。想着阴佩更适合姑娘家佩戴,是以送来给姑娘。” 有如此名气的玉佩,自然价值也是不菲。 容枝枝没做犹豫,便收下了。 她怀疑有的人,手里已经有了那块阳佩,只是还在那里装着不喜欢她,怕自己不肯收,又怕透露了他对自己的心思,便在那儿装只得了一块! 仆人接着道:“相爷听闻夫人身体不适,送来了许多补品。他说姑娘您懂医术,所以叫您瞧瞧哪些夫人用得上,便都送到了您这里。” 容枝枝瞧着那些补品,好险没笑出声,沈砚书送的件件都是好东西,可这药材没有一件是王氏这会儿能用的。 王氏是受了伤,并非身体虚弱,许多补反而是受不得的。 眼下容家对外说的,是王氏感染了风寒,这些药材确实都很适合得了风寒的人用。 可她不相信以沈砚书的本事,会弄不清楚母亲到底如何了。 但他依旧送来这样的补品,明白来讲,就是做给外人看: 他是关心岳母的,只是东西都给了她容枝枝,岳母用不上那也怪不得他。 容枝枝轻声道:“替我多谢相爷。” 仆人立刻领命出去了。 …… 而同时。 沈砚书受林太师的邀请,在京城名流出入的客栈喝了一会儿茶。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 林太师才轻咳了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日老夫邀请首辅大人,实则是有一件事,想与相爷商讨。” 沈砚书客气地道:“太师请讲。” 林太师道:“老夫的嫡幺女林十一娘,乃是老来女,老夫一直十分宠爱她。不知相爷可是有意,与我们林家结亲啊?” 若不是小女儿在家里日日哭闹,他实在不想出来开这个口。 沈砚书意外地扬眉,淡声道:“陛下已经为本相和容家大姑娘赐婚了,太师不知?” 林太师叹气:“自然是知晓的,不过小女说,她愿意与容家大姑娘共事一夫。” 沈砚书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这恐怕不行。” 林太师:“相爷是有什么顾虑吗?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老夫也不是那等不要脸皮的人,强抢他人婚事。小女说……她愿意为妾!” 他堂堂太师的嫡女,给人做妾,这诚意便算是没得说了。 沈砚书却是冷冷清清地道:“那也不行,太师不知,本相性格懦弱,是惧内之人,实在是不敢惹未婚妻不快!” 林太师:“……?” 你雷厉风行地为陛下铲除异心之人、覆灭他国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性格懦弱? 令他更窒息的是,面前的人还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其实本相的未婚妻,温柔贤德,颇有容人之量,只是本相为人畏畏缩缩,生恐行差踏错了半步,还请太师谅解。” 虽然林太师知道沈砚书在胡说,但他便是贵为太师,也还是得罪不起面前这个人。 他绷着一张老脸,把林家所有子侄的前程都想了一遍,才忍住了掀桌的冲动! 第一卷 第268章 我是她弟弟,还会诬陷她吗? 最后他压下了自己心头的火,笑容虚伪地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不强迫相爷了,下官府上还有事,便先行一步。” 沈砚书:“太师请。” 林太师脸色铁青地离开。 他走了之后,乘风问了一句:“相爷,您方才为何那样说?如此玩笑一般的姿态,林太师怕是觉得您看不起他。” 这般,便是会记恨相爷了。 沈砚书语气清冷:“堂堂太师,要将自己的嫡女与我做妾,本相拒绝,你以为什么样的说法,能叫他不动怒?” 乘风一噎,想想也是。 林太师这个人素来心高气傲,想来不是被女儿逼得没法子了,也是不会开这种口的。 结果满怀信心地来,却失望而归,想来不管相爷如何措辞,他都会动怒。 沈砚书说罢,起身离开。 几不可闻地淡声道:“况且,本相也没骗他。” 可不是没骗他么? 自己在容枝枝的跟前,的确是怯懦,又畏畏缩缩,他说的惧内,也是实话。 难道婚后她有什么指示,他还敢不听不成? 乘风面皮一抽,有时候吧,就恨自己的耳力太好。 沈砚书往客栈外走,却是见着了容世泽坐在大厅喝闷酒,整个人瞧着十分狼狈。 容世泽真的很伤心,不敢相信姣姣会杀那么多亲人。 他现在甚至有些恨姣姣,为什么要对家里的其他人那么坏,却对自己那么好。 想着姣姣胳膊上因为救自己留下的疤痕,他就止不住的心痛。 这令他怨她也不是,怀念她也不是,他真的好痛苦! 他不知道的是,但凡他方才跑慢一些,王氏或许就将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是谁告诉他了,他就不用在这里平白痛苦了。 沈砚书瞧见他这副模样,半分理会的心思也无,他自然是不会忘记,先前容世泽在相府与自己说的那些蠢话。 然而,容世泽却是瞧见了他,忙是道:“相爷,稍待!” 他拎着自己的酒壶,打着酒嗝就过来了。 沈砚书蹙眉,剑眉中藏了几分不耐,可这到底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不给这个小舅子面子,否则若是传出去了…… 外头怕是会觉得,这是他轻慢容枝枝的表现。 便只好冷声问道:“何事?” 容世泽:“我有我姐姐的事,想与相爷你说……” 沈砚书直觉他怕是说不出什么好话。 只是见着他一副喝多了模样,怕自己若是不听,他在外头乱嚷嚷,如此反而是坏了容枝枝的名声。 罢了,他倒也想知道,容世泽想说什么。 便淡声道:“来雅间。” 容世泽打着酒嗝跟了过去,他整张脸都喝得通红,但是理智尚在,只是情绪被无限放大,颇有些冲动。 进入雅间之后,乘风便立刻将门关上。 生怕有半声狗叫被传了出去。 沈砚书居高临下地看着容世泽,语气冰寒:“说吧,注意你的言词。” 容世泽苦笑一声:“相爷以为,我又要骂她吗?你放心,我不是为了骂她找你的,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她的真面目罢了!” 接着,他便将容枝枝先是对自己见死不救,后是为了活命牺牲了顾南栀的事,都与沈砚书说了。 最后道:“相爷,您对她那么好,可是她根本就不值得啊,她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对待。” “您不如以后就对她差一点,多惩罚她,多让她难受,说不定上苍就觉得,她是在无形之中为自己犯过的错赎罪,天谴就找不上她了!” “其实我说这些,是真心为了她好,我真的怕她的命格担不起……” 不止是真心为了容枝枝,也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最后为姣姣做的一件事了。 姣姣那么讨厌容枝枝,想来在九泉之下,是一定不会希望容枝枝过得太顺心的。 自己如此,姣姣一定会含笑九泉吧。 沈砚书听完,俊美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容世泽的眼神,轻蔑至极。 容世泽脑子还清醒着呢,对上他这般眸光,难以置信地道:“相爷,难道……嗝,您不相信我的话?” “我可是容枝枝的亲弟弟,难道我还会诬陷她吗?” 沈砚书淡声道:“本相相信你不会有意诬陷,但本相也清楚,你没有看清真相的头脑。” “拥有智慧这一点,对你而言,太过勉强。” 沈砚书少有这般毒舌的时候,但他觉得容世泽“配得上”自己的这番话。 此言说得容世泽颇为恼怒。 他明白过来什么:“你不相信我的话?嗝,你觉得……你觉得是我被人骗了?” “呵呵,相爷,真正被骗的人,想来是您吧。” “容枝枝她,嗝,她是个伪善至极的人,您如此说,不过就是因为您不够了解她罢了,等您真正了解了……” “就会知道……嗝,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甚至为了离间我跟姣姣的关系,还说是她救了我,呵呵,真好笑,她以为我会相信她吗?” “等萧鸣风给我回信了,我看她还怎么装!” “相爷,您不要因为她从前救过您一次,就被她迷惑了,嗝,她小时候也对我很好,可大难临头,还不是不顾我的死活?” 沈砚书听完,却极其不屑:“不是本相不够了解她,是你从未真正信任过她。” “你以为你亲眼看到她逃跑就是真相,可世上之事哪有你想的那样简单?” “顾南栀的事,不过是你的推测。” “你只单单凭借你被狼咬了那一件事,就推翻你姐姐所有的好,将她想成世上极恶之人,听不进她的半句解释。” “殊不知圣人有云: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 “你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便真觉得这样的你,有能力知道所谓的真相?” 实则,若不是因为面前这个人,到底是容枝枝的弟弟,以后还会出现在枝枝身边,沈砚书都懒得与他讲这些道理。 容世泽听了他这一番说教,很是不快。 他不相信自己就算了,还暗示自己枉读圣贤书,连孔子的话都不记得? 他口齿不清又恼怒地道:“相爷,您今日若是不相信我,嗝……你以后一定会……会后悔的!” “若是有朝一日您落难,她一定……嗝,一定也不会管您的死活!” 第一卷 第269章 杀了容枝枝! 却不想,沈砚书听完之后,只轻笑了一声,觑着容世泽道:“若她当真那般,本相只会高兴。” 容世泽失语:“什……什么?” 沈砚书:“倘若本相当真落难,自然希望自己能一力承担所有的灾祸,盼望她能平安无事。” “容世泽,你说你姐姐抛下你走了,是不在乎你。” “可你问过你自己,你又是真的在乎她吗?你真的值得她为你不顾生死吗?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 “可为什么,面对一匹狼的时候,你会觉得她应当跟你一起死,一起面对危险才是好?” “而不是希望你姐姐快些离开,免了她为你受伤丧命?” 容世泽听到这里,脸色惨白一片,他从未往这边想过。 沈砚书最后道:“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一个自私自利,一心享受着他人对你好的吸血鬼罢了。” “但凡他人表现出半分你以为的不好,你便会推翻对方过去为你做的一切,理直气壮地记恨。” “这样一心利己的你,又有资格揭穿谁的真面目呢?又有资格指责谁对你见死不救呢?” 容世泽被沈砚书这几句话,说得几乎没站稳,拎着自己手里的酒壶,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竟是摔倒在地。 沈砚书最后道:“本相不希望再听到你找本相说这些,这是本相对你最后一次耐心。” 话说完,他大步离开。 乘风走得慢些,是为了到容世泽的跟前“呸”他一声:“还相爷有朝一日落难呢!你放心,你落难三辈子,相爷都不会落难!小白眼狼!” 可不是白眼狼吗? 从容世泽的话不难听出来,县主对他很好,但后头出事了,他连县主的解释都不相信,只相信容姣姣那个矫揉造作的蠢货! 今日还恩将仇报,来相爷跟前说县主的坏话。 就是想让相爷和县主离心,从此婚姻不幸。 这是亲弟弟?仇人都没有这样的! 令人恶心! 容世泽被这句白眼狼侮辱到了,因为太生气,竟然没能第一时间想到什么话骂回去。 等他反应过来,乘风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气闷地把拳头砸在地面上。 却不想因为他方才摔倒,他手里的酒壶摔出了一地的碎片,他这一拳头直接砸到了碎片上。 “啊——” 抬手一看,都是血。 疼得容世泽俊脸扭曲,酒都醒了一大半。 脑中回想着方才沈砚书的话,他觉得又羞又怒。 半晌,他终于转念道:“冤枉我!我根本就不是沈相说的那样,我不是希望容枝枝跟我一起死,我也不是不担心她遇险。” “我只是太失望了!如果她当时没跑,我也会叫她跑的!” “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犹豫都没有,也不等我开口就直接跑!” 比起她不顾自己死活地离去,他更加希望她在离去之前,也是被自己逼迫的,是自己非要她走的,如此才算是姐弟情深不是吗? 但是容枝枝,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 沈砚书回到了相府,仆人便过来禀报:“相爷,您叫奴才们送去容府的东西,都已经送过去了!” 沈砚书淡声问道:“她可收了?” 仆人:“收了!” 沈砚书:“玉佩也收了?” 仆人:“也收了。” 沈砚书颔首,嘴角有笑:“知道了,退下吧。” 仆人立刻应声离开。 乘风悄悄撇嘴,问道:“相爷,您骗县主说另外一块玉没找到,那县主佩戴的时候,您可怎么办?” 岂不是想与县主佩戴一样的,都不方便佩戴出去? 沈砚书淡声道:“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乘风:“?” 行行行,我就过几日再瞧瞧,您还有什么忽悠媳妇的花样! …… 林太师压着一头的火,脸色铁青地回了自己的府上。 林惜月已是在门口等着了,满心期待地见着父亲回来,便忙是上去问:“父亲,此事如何了?” 林太师怒道:“沈砚书半分面子都不给老夫,日后此事不必再提了!” 林惜月懵了:“父亲,他竟是拒绝了吗?您有没有与他说,我不是争正妻之位,我可以做妾的?” “我知道相爷娶容枝枝,不过就是因为念着她的恩情,想为她挽回名声罢了。” “我都成全了相爷的报恩之心,相爷应当会同意才是啊!” 想着,她还接着道:“相爷是不是担心我会与容枝枝争风吃醋?他大可以放心便是,我没必要与一个二嫁的女子吃醋。” “她到了府上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哪里值得我与她闹起来?” 她当真是可以忍着委屈做妾,再与相爷一起,好好敬重容枝枝这个恩人的,只是恩人是恩人,她与相爷才会是真的夫妻。 只要容枝枝不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他们会一生都为容枝枝保有首辅夫人的体面! 林太师瞧了她一眼,叹气道:“相爷说他惧内,不想惹容枝枝不快,如此听来,实则是动了真情。” “你就死了这条心好了!” “自古以来,不止英雄救美能叫美人生出以身相许的心思,美救英雄也一样可以。” “说不定沈相是当初就动心了,既然如此,你也没有必要去掺和了。” “此事已是叫为父丢尽了脸面,你也莫要再任性了,你的哭闹能逼得为父妥协,可为父没法子逼沈相妥协!” 他今日被沈砚书气得甚至有些想从中立,站到谢国舅那边去! 只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谢国舅加上自己,也不大可能斗得过沈相,所以理智让他还咬着牙隐忍着怒火。 话说完之后,林太师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林惜月难以置信地听完了父亲的话,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怎么可能呢? 相爷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嫁过人的女子? 甚至连自己堂堂一个太师嫡女当妾都不同意! 她越想越是生气,越想越是委屈,最终眼底都是恨火,掀翻了所有的摆件,才怒道:“韶华,你拿我的银子去寻最好的杀手,杀了容枝枝!” 她心里风光霁月的相爷,喜欢的应当是最完美,最无暇的女子才对。 即便不是自己,也不该是容枝枝! “我要为相爷除掉她,否则相爷的身上,永远都沾着爱上一个烂货的污名,我决不允许!” 说着,她眼里寒芒乍现:“我林惜月得不到的,谁都不配得到!容枝枝那样的二嫁妇,更是想都不要想!” 第一卷 第270章 杀她,不如毁了她 她的侍婢韶华听完,吓了一跳:“啊?这……姑娘,买凶杀人,还是谋害县主,这可是要命的死罪啊!” “况且太傅府是什么样的地方?守卫也一定十分森严,若不是绝顶的高手,莫说是进去杀人了,就是去偷看一番都难!”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相爷身边那几个护卫的本事! 虽然许多人探查,也不知道那四个人的来历,可外界能猜到的……是他们的身份决计不简单! 个个都是天底下顶尖的高手。 若是陆乘风他们去杀容枝枝,或许还能有希望成功。 可是其他杀手……韶华觉得真的挺难。 林惜月听了她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正是要发怒,却不想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名端庄华丽,头发白了一半的贵妇人,缓步走了进来。 盯着林惜月道:“开口闭口就是要杀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连大门都不关,我这些年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见着对方,林惜月冷静了几分。 心虚地道:“母亲,是女儿的错,女儿太冲动了!” 林夫人语气有些严厉:“比起你每一回冲动了做错事,来与我道歉,我更希望你一步都不要踏错。” “我几日不在家中,就听闻你一哭二闹三上吊,求你父亲让你去做妾,都是你父亲将你惯坏了!” 林惜月都不敢作声,因为这个家的许多事情,都是母亲说了算,便是父亲,真的与母亲僵持起来,也是会退让的。 她小声委屈地道:“可是母亲,女儿真的喜欢相爷……” 林夫人冷声道:“既然喜欢他,就要做他的妻子,做什么妾室?我堂堂朝阳郡主,先帝的大堂姐。” “你父亲更是太师!你作为我们的嫡女,与人做妾?你想叫你父亲和母亲,日后都在京城抬不起头来?” 林惜月眼泪都掉出来了:“可是陛下都赐婚了,女儿又有什么办法……” 林夫人没好气地道:“收起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每每看见你哭,便想当自己没生过你这般废物!” 林惜月立刻乖乖地擦掉了眼泪。 见她还算是乖觉,林夫人这才道:“我如今才明白,沈相从前不肯娶亲,恐怕就是因为心上人已经另嫁他人了。” “但你杀了容枝枝又有什么用?沈相的心思,不在你身上。” “或许她死了,沈相还更惦记她了,只觉得曾经沧海难为水,谁也无法取代。” “更别说,杀人这等事,到底是有风险的!若是东窗事发,你自己的性命保不住,全家的名声还要遭你连累!” 林惜月立刻看向她:“那母亲的意思是……” 林夫人冷然道:“毁了她就是了!你莫要总是小鼻子小眼睛,只看见她二嫁之事。” “她身上有多少头衔,你细细数过吗?” “大齐第一才女,京城第一贤妇,大齐第一美人,先前还不惜沾染铜臭味,多次卖画、捐款帮助有困难之人。” “甚至还有相爷的救命恩人这一项,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林惜月:“这……” 她也就只在容枝枝和离之后,便开始瞧不起对方了,一时间竟是忘了,从前容枝枝做姑娘的时候,便是所有人当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也忘了,当年羡慕齐子赋有这样一个未婚妻的世家公子有多少。 见她终于冷静下来。 林夫人这才慢慢道:“既然要毁掉一个人,就要先毁掉她的名声,毁掉她所有为人称道的东西。” “叫世人都觉得,她先前的一切,不过都是浪得虚名。” “相爷渐渐也会觉得,她实则也不过如此,自然也就慢慢对她失望了。他对自己的挚爱失望了、失去了兴趣,其他女子才有机会。” 林惜月明白过来:“就像徐青青先前那样,找了说书先生,到处说容枝枝的不好吗?” 徐家被相爷报复了之后,林家自然也查到发生了什么。 林夫人摇摇头:“徐青青也是个蠢货罢了!那些说书先生能愚弄的都是什么人?都是人云亦云的蠢人!” “世家里头,那些真正出众、真正明辨是非的大家公子,有几个不明白,容枝枝和离实则是齐家人的错?” “他们没有都如姬无蘅一样出来替容枝枝发声,不过是因为事不关己,不想为家族惹上麻烦罢了。” “可他们的心里,依旧未曾真正看轻过容枝枝。” “在他们眼里,容枝枝并不是成了你口中不值一提的烂货,而只是一块有了瑕疵的美玉!” 林惜月听到这里,皱着眉头道:“那母亲的意思是……” 林夫人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以为用那种浅薄的手段,就能害人。” “脏水从美玉上流过,美玉也还是美玉。” “你应当想法子,让所有人觉得,那并不是什么美玉,她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平凡无奇的顽石。” 林惜月听懂了:“母亲的意思是说,想办法让人觉得,她除了美貌什么都没有,先前旁人夸她的那些,都不过是弄错了?” 林夫人:“正是如此!杀人从来不必刀口染血,叫她变得平平无奇、泯然众人,才是叫她从相爷心里消失的最好方式。” 林惜月明白是明白了,可她……没这个本事啊。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林夫人的身边,抓着对方的袖子晃了晃,开口道:“母亲,您可要帮帮女儿……” 林夫人瞧她一眼,叹气道:“那你好好学仔细了,这些手段,母亲只为你示范这一次!” “只是,这一回容枝枝,我可以为你兵不血刃地处理掉,但日后的路,你还是得靠自己。” 林惜月心中欣喜不已:“那就多谢母亲了,女儿一定会好好学的!” 容枝枝是么?敢与自己抢男人,她林惜月要她明白下场! …… 容世泽与沈砚书见了一面之后,也没有心情喝酒了,一脸丧气地回了容家。 只是他在府上也是一直借酒消愁。 王氏也因为容姣姣没留下尸体,消沉了两日。 这一日。 容太傅总算是进了王氏的房间,王氏本以为他是来关心自己的,心头一喜。 却不想只面对了容太傅的冷脸:“我问你,当初救世泽的人,当真是姣姣吗?” 容枝枝这会儿也走到了门口,只是她没急着进去,在外头听着。 她倒也想知道,王氏会不会说出真相! 第一卷 第271章 你要懂得知足! 王氏没得到想要的关怀,心里一阵失望。 但还是强压下这份委屈,开口道:“夫君……怎么忽然好奇这个问题?” 容太傅道:“大年夜见你们争执,我便觉得此事恐不简单。这两日世泽为了姣姣的死,伤心难过,日日酗酒。” “我便想着,若是救世泽的人是枝枝,那倒也不如告诉世泽真相,免了他日日难受。” 王氏听完,竟是犹豫了好一会儿。 最后抿唇道:“夫君,你就让世泽难过几日吧,过几天想来他就缓过来了。” “如今你怨恨姣姣,我也对她失望至极,枝枝也讨厌她,我们都不会真心记挂她了。” “既是如此,何必还要破坏她在世泽心里最后的好印象?” “如今她尸骨都没留下,便留下一份完整的兄妹之情给她吧,日后清明节,也算是叫她在地下不至于太过孤冷。” 其实她当日,本是准备与世泽说出真相的,可在知道夫君竟然将姣姣火化了,连个可供怀念的尸体都没留下…… 这令她犹豫了。 要不,还是不说了,总该还有人愿意好好记着姣姣,也算是全了她最后的一分母女之情,全了自己亲自捅了她那么多刀的内疚。 容太傅听出了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你知道真相,但你不打算说?” 王氏垂眸道:“我不知道夫君你在说什么真相。” 容太傅有些生气:“你……” 王氏接着道:“世泽素来是害怕夫君的,你若是不想叫他继续酗酒了,让仆人将他的酒丢掉,好好约束他就是了,何必纠结这些往事。” “总归,当年的事,不必问我,我只有一个答案,姣姣虽然不是你我的好女儿,不是枝枝的好姐妹,但至少还能是世泽的好妹妹。” 这番话说得容太傅上火:“她真的值得被谁记住吗?” 王氏愤怒地道:“你当我想如此吗?若不是因为夫君你太过无情?” “她到底也是在我们膝下长大的孩子,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教好她,还亲手杀了她。” “她咽气了,你为什么连好好下葬都不肯,要叫人放一把火?你这些日子,当真没有愧疚过吗?” 容太傅被她说得沉默了。 他当时说要把那个畜生火化了,也是气头上,可如今想来,如此对自己的女儿,到底残忍。 但他依旧还是道:“我并不后悔,那个畜生本就不配被好好安葬。” 若是将她好好安葬了,自己怎么与九泉之下的母亲和幼子交代? 王氏闭上眼,流下眼泪道:“我也不后悔杀了她!可夫君,就给姣姣留下一分干净的感情在世上吧,算是我们对她的补偿了,总归我们也有罪过啊,我们做父母的也有疏失啊!” 容太傅犹豫了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 容枝枝在外头险些听笑了,她的父母不是不清楚,容世泽因为误会了此事,这些年是怎么对自己的。 也不是不清楚自己因此被他针对辱骂多少回。 明明只要王氏肯说出真相,至少容世泽可以少恶心自己。 可为了他们心里那点亲手处死、火化了容姣姣的心痛与愧疚,便毫不犹豫地牺牲她,好叫他们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容太傅与王氏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 容枝枝根本没打算避开,所以容太傅走到门口,便与自己的大女儿打了一个照面。 他一僵,登时有些尴尬:“枝枝,你什么时候来的?” 容枝枝也不隐瞒什么:“父亲前脚到,我后脚便来了。”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倒是想知道,她的这对自私自利的父母,对容姣姣会感到心痛和内疚,那对她呢? 她这个父亲,做出这样的决定,会不会有一点内疚? 容太傅其实是愧疚的,他眼神闪躲了一下,都不敢去面对自己的大女儿。 里头的王氏听到了容枝枝的声音,更是忍不住攥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枝枝本就不愿意原谅她这个母亲,想来听到她这番话,怕是对自己更加失望了。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她这两日一直做梦,都是梦见姣姣被大火吞噬,流着血泪问她,父亲和母亲为什么连她的尸首都不放过,她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个画面…… 她实在是受不住了,只能如此补偿一二。 容太傅最后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知道你是来照顾你母亲的,母女没有隔夜仇。” “先前你在十里长亭叫你母亲夫人,我便极是不快,如今你气消了,就莫要如此任性了。” 容枝枝反问了一句:“请问父亲,容夫人是做了什么足够让我消气的事吗?” 容太傅一噎,一直以来,这个女儿在自己的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乖顺的,便是自己有的话说得不好听,她也没有与自己呛声。 可是今日这是…… 他哪里知道,从前容枝枝忍着他,顺着他,那是因为她和离需要他答应,她杀容姣姣需要他点头。 可如今,容枝枝还有什么要求他的? 如果父亲当真是好父亲,她自然愿意事事为父亲想,可父亲如此作为,那她只好叫他知道,父亲如果不仁,那她也可以是过河拆桥之辈! “还是父亲觉得,我应当对你们决定一起隐瞒真相,叫二弟一直误会我的事情,感恩戴德?” 这句话,便是一点脸面都没给容太傅留了。 容太傅沉着脸看着她:“枝枝,做父母的体谅孩子,你做孩子的,也应当体谅父母。” “当初你要和离,我没有阻拦你,这便是为父对你的体谅。” “当初你要设计引诱姣姣出手,我配合了你,这也是我对你孝顺你祖母的体谅。” “那你呢?你体谅为父一次都不行吗?何至于言词这样尖刻?” 容枝枝听完之后,沉默了一瞬,她就知道,她得到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代价的。 当初父亲对她的支持,终有一日是要收取报酬的。 她如今大抵也就只有在沈砚书跟前,才能感受到自己不必付出什么,也能得到珍视。 见她不说话,容太傅接着道:“枝枝,你做人要懂得知足,你现在什么都有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县主,还定了与沈相的亲事,你日后前途无量。” “何必苛求事事都顺着你的心意?我与你母亲也没有要求许多,不过就是想安心几分罢了,你为人子女,本该成全!” 第一卷 第272章 要搬出容家就搬出去! 容枝枝听完只觉得嘲讽,她做县主也好,嫁沈砚书也罢,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缘法和造化,凭什么她就要为此,被容世泽一直冤枉? 就因为她以后会很顺利,所以她便活该倒霉一些吗? 既然已经明白父亲的想法,她也不想与容太傅争执什么了,因为争执也不会改变对方的决定。 便只淡淡道:“父亲和夫人想与二弟说什么,不想说什么,都是你们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容太傅哪里会听不出来,她这还是有气的意思,并不打算顺着自己? 一贯不喜欢被孩子忤逆的他,也有些生气了,便不快地道:“你若是有本事叫世泽相信你,为父也不会拦着你!” 说真的,对容枝枝来说,容世泽到底知不知道真相,对她来说早就没那么重要了。 只是见着父亲也如此作为,她依旧还是觉得寒心。 她本来以为,与王氏、容姣姣、世泽都走到这一步,无可挽回。但至少她与父亲还能好好做父女,即便彼此之间有猜疑和算计,可他们到底都有同一个在乎的人。 那就是祖母。 然而今日,听了父亲这番话,她觉得自己心气都散了几分。 瞧着容太傅道:“父亲其实自己心里也知道,您方才的许多话,都十分委屈我,甚至有些不讲理吧?” 对方作为正一品的大员,怎么可能这点东西都不知道呢? 可他知道,依旧还是这么说了,这只证明一件事,那就是父亲并不在乎她会不会难过! 容太傅果真抿唇,没有出声反驳。 容枝枝接着道:“当初允许女儿和离,其实也并不是因为父亲真的有多体谅女儿,父亲更多的是,是不愿意自己的嫡长女与人为妾。” “倘若齐子赋要娶的,是大齐的公主,父亲或许觉得勉强可以接受让我做妾。” “但一个亡国公主,在您眼中蝼蚁一般,齐子赋却敢如此。您只觉得他太不将您看在眼里了,太折损您的颜面了不是吗?” 容太傅被说中心事,看容枝枝的眼神也更沉了一些。 容枝枝还道:“至于同意给容姣姣设局,父亲是因着心疼我孝顺祖母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 “那个时候您心里其实只有两点,叫您徘徊。” “第一点是如何对九泉之下的祖母交代,第二点是要不要舍弃自己的血脉。” “哦,对了,或许还有第三点,是您觉得我这个女儿更有价值,又是县主,不能随便杀了,又怕不肯依我,我闹出更大的事。” “总之,这其中当真是有半分为我的心情考虑过吗?当真有怜惜我失去祖母的悲痛吗?其实并没有吧!” 容太傅听到这里,更是觉得如芒在背。 不错,他的确不是因为体谅容枝枝才决定的,她当真是将自己看透了一般。 只是容太傅还是沉了脸道:“总归,不管为父是如何想的,但最终你在为父这里,都得到了你想要的不是吗?” 容枝枝点点头,轻声道:“父亲说得不错,所以我并不打算责怪父亲什么。” 只是,在父亲默认的当口,她再也不会对所谓的亲情,还有半分期待了。 都说家人,才是人之一生最深的羁绊,而她早就应当认清现实,祖母去世之后,她早就没有真正的家人了。 容太傅听她说不责怪自己,将将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容枝枝一礼道:“待容夫人伤好了,我会搬出容府去住。” “也免了我以后在府上与众人见面,又因为‘不知足’,生出许多不该有的怨念,坏了这个家的和谐!” “相信父亲您,是不会反对的!” 容太傅的脸色青了,只觉得这个女儿的脾气,当真是越发大了。 与从前世人眼里,贤良温婉的模样,大不相同。 这个脾气,竟然还拿来对付家里人,与自己这个父亲叫板了? 觉得自己的父权受到严重挑衅的他,冷笑了一声,拂袖大步而去:“要搬出容家就搬出去,随你!” 听到这句话,容枝枝扬唇。 她方才自然不是闲着没事,故意点出父亲的自私激怒他的。 除了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也是因为她了解自己的父亲,便索性破釜沉舟,故意用激将法,令他不快,好顺利叫他答应自己搬出府的事! 进了王氏的房中。 王氏本来以为,容枝枝会因为自己方才的话,十分生气,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许多道歉的话,求着大女儿理解她这个做母亲的心。 可是叫她意外的是,容枝枝进来之后,竟是眼神都没与她对视。 自顾地给她诊脉,接着淡声道:“夫人近日里情绪浮动过大,还请冷静一些,好好整肃心情为佳。” 王氏一愣,小心地问道:“枝枝,方才我与你父亲说的事,你不生母亲的气吗?” 容枝枝扪心自问,见着他们这般,她生气和愤怒自然都是有的。 哪怕他们不是自己的父母,只是路人,她都会不快。 只是刚刚与父亲聊完之后,她已经彻底想开了:“夫人为自己的女儿盘算,自是应当。正所谓亲疏有别,既如此,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可气的?” 她只需要考虑,容世泽误会自己的事儿,她需不需要自己出手解决,而不必去与这些不在乎自己的人,继续生一些没必要的闲气。 王氏听完,一时间失语,心里是说不出的空落落。 她有些难受地道:“既然你不在乎我,那你为何还担心我的情绪……” 容枝枝正色瞧着她:“夫人,你情绪不佳,会好得很慢,如此会耽误我的时间,延缓我离开这个容府。” “想来夫人已经方才已经听见我与父亲说,日后要搬出去的事了不是吗?” 王氏心里的期盼被打破,极是恼怒地道:“明明你父亲与我,做出的都是一样的决定!” “明明你也觉得你父亲并不爱你,可你为什么叫我夫人,叫他父亲?” 她这会儿竟是觉得心里十分不平衡。 容枝枝淡淡道:“因为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来没有对我动过手,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打过我。” “父亲只是自私和不爱我,世上本就没有规定父母一定要爱子女,所以他不爱我,我会生疏些,也会学着自私些,但我不会因此就否认这份亲缘。” “可夫人你,打我不算,还几次三番地想杀我,我私以为世上应当没有您这样的母亲!” 说着,她还讥诮地道:“夫人在过去,于容姣姣和我之间,不问对错,从来没有选择过站在我这边。” “如今你都对容姣姣失望到亲手杀了她,却还是觉得她在容世泽心里的印象,比我的更重要。” 说着,她眼神嘲讽:“夫人您总是说,您生下我是你最大的败笔,是你这辈子最晦气的事,今日这话,我也想还给夫人!” “托生于你的腹中,也算得上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有你这样的母亲,我过去的十八辈子,想来都是坏事做绝了,每一世都是大奸大恶之徒!” 第一卷 第273章 母亲愿意补偿你! 王氏听得面色发白,眼眶也红了,可她搜肠刮肚了半晌,竟然都说不出半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一时间心中更是难受。 便只好瞧着容枝枝道:“枝枝,我知道不与世泽说出真相,实则是委屈你了,我也知道我这些年,对你一点都不好,但是母亲会补偿你的!” “待你出嫁的时候,母亲的嫁妆你可以都带走,我没有叫人拿去给姣姣陪葬,便都是为了你啊!” “我也知道自己那些年都做得不好,你便看在母亲愿意为你付出这些的份上,放下那些事情可好?” 容枝枝险些听笑了,过去的那些痛苦,是银钱就能补偿的吗?倘若王氏是个爱财如命的人,对方愿意把银子都拿出来。 或许还能说明对方真的有几分诚意。 可是王氏从小到大,就没有缺过银子,更是没有将银子当作一回事过,哪里会心疼那些嫁妆呢? 她淡然起身道:“夫人莫要再说笑了,你的东西我是不会拿的,夫人还是叫人送去给您最心爱的女儿陪葬吧。” “虽然她害死了祖母,还杀死了四弟,但她可是被火化了,她多可怜啊,若是还没些东西陪葬,夫人你怎么睡得着呢?” 听出了容枝枝话中的讥讽,王氏的心中更是难受。 眼泪往下直掉:“枝枝,你莫要这样……” 看她说着说着又哭了,容枝枝的心里有些烦乱,若是这般,这人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或许自己日后干脆不过来为好,免得说几句话就又刺激了她。 虽然她都不知道王氏到底在哭什么,莫不是还想假装有多在乎自己这个女儿不成? 她有些厌恶地道:“夫人好好养伤,日后有什么不舒服的,便与府医说,府医处理不了,便叫他去倚梅苑寻我。” 如此是最好的了,左右只要王氏不自己起来给自己的腹部几拳头,是不会再有什么危险的。 说完之后,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王氏哭得抽噎,都没得到容枝枝的半点心软不说,还瞧见了她眼底对自己的厌烦,以及一个头也不回地离开的背影,她一时间更难过了。 她忍不住问许婆子:“枝枝连我的嫁妆都不要,她这是真的……绝不可能原谅我了吗?” 许婆子犹豫了又犹豫,开口道:“夫人,实则您也没有真的想让大姑娘放下心结啊。” “若是您肯对二公子说出当年的真相,至少也能证明您想补偿大姑娘的诚意。” 可现在一点诚意都没有,甚至几乎是在继续伤害大姑娘,就平白要大姑娘原谅夫人。 以为拿出双方都没那么在意的银钱,就能抚平一切。 这不是……可笑吗? 王氏听完,沉默着不说话,继续默默垂泪,但依旧是不愿意妥协。 …… 容枝枝回去之后,便遣人说府医说了,日后她就不去王氏跟前日日侍疾了,左右有丫鬟婆子照顾,若府医有什么处理不好的,再来找自己。 接着就吩咐了朝夕她们,开始收拾东西。 将平日里用不上的物件先装箱,日常要穿用的,便等离开的那天再收拾。 玉嬷嬷知晓她要搬出去,倒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如今她家姑娘已经是未来的首辅夫人了,还有陛下的圣旨在,即便住在外头,借给那骁郡王几个胆子,对方也是不敢对她家姑娘起半分不该有的心思的。 而容枝枝也借着这段时日,不必日日在王氏跟前陪着的闲暇,遣人在祖母给自己的嫁妆中,选了一块上好的皮毛。 亲手做了一个极其精致的狐裘披风,叫人送去给沈砚书。 她收了沈砚书的玉佩,还有那么多补品,自然也是要回礼的。如今他们已经定亲,送些衣物也没什么了。 做好之后,叫仆人领了自己的几句话,便去了沈砚书的府上。 相府。 当这件披风,落到了沈砚书的跟前,他眼底是遮挡不住的笑意。 只是他也说了一句:“回去叫你姑娘日后不必如此劳心,这等事情,日后请绣娘去做便是了。” 他实则是高兴她亲手给他做披风的,只是他并不希望她为了自己劳累。 仆人立刻应下:“是!相爷,姑娘叫奴才带些话给您。” 沈砚书竖起耳朵,面上却装得很冷淡:“什么话?” 莫非,她也有些想他了? 王氏身体不适,她明面上必须侍疾,他也不好与她相约。 倒是想借着去探望王氏,上门见见她,可容太傅大抵是不想叫外头看出来,王氏不是风寒,而是受伤。 所以闭门谢客,便是容太傅自己的侄子们,也不让上门探望。 不过……她就算是真的想他,应当也不会借仆人的口来说吧? 想着,他心里的期待散去许多。 就在有的首辅面上淡然一片,心里千转百回的当口…… 仆人犹豫了一会儿,大着胆子道:“姑娘说,天寒地冻的,她虽然知晓相爷您很喜欢她送的那把扇子,但您还是不要总是带在身上了扇风了。” “可因为到底是她的不是,送礼没有考虑季节,便再赠您一个狐裘,请您在冬日里穿用一些应当穿用的东西。” 乘风没能及时捂着自己的破嘴,于是发出了一声:“噗……” 对上沈砚书瞬息间空白的表情,还有冰冷的眸光。 乘风两眼泪汪汪,完了! 县主可以调侃相爷,但是自己不该笑啊,谁来救救他的屁股,挺急的,燃眉之急! 而这会儿黄管家匆匆进来了,开口道:“相爷,县衙的府君王大人说,那齐语嫣大抵是因为在牢饭吃得不好,住得也不舒服。” “昨晚忽然发了疯,掀翻了自己的吃食之后,便开始辱骂县主,辱骂了一整夜。” “骂得十分脏,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王大人叫奴才来问问您,如何处理为佳?” 第一卷 第274章 你的脑子跟粪水一起腌过? 沈砚书听完,眸中尽是冷意,看了一眼就在自己跟前的容府的仆人,他压了一下火。 仿佛君子地道:“口出秽言,污人耳目,叫王元林打到她不敢再放肆为止。” 黄管家:“是。” 容府的仆人东西送完了,这会儿也是道:“相爷,那奴才先回去了。” 沈砚书颔首。 对方出去,而黄管家刚准备离开,沈砚书却道:“等等。” 黄管家回头看向自家相爷。 沈砚书寒声道:“她既然那样爱骂人,便叫她日后,再也说不出话,事情办温和些,倒也不必让枝枝知晓本相心狠手辣的一面。” 黄管家听明白了:“是!” 如此的话,什么拔舌杀头之类的血腥手段,是不方便用了,用哑药大抵是最好的了。 也不知这齐语嫣算是有福气还是没福气,竟然有机会得到相爷如此周密地收拾她的方案。 还先说了句假话,糊弄了一下容府的人呢。 黄管家出去之后。 沈砚书看了一眼乘风,淡声道:“你近日里,心情一定不错。” 乘风有些难受,嗐!这不就是不满自己方才笑出声的事儿吗? 沈砚书:“既然如此,你这个月与流风换一换。” 乘风: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流风干的活,是他们四个人当中最累的,几乎整日里都在外头到处奔波。 噗,不噗。 乘风忍不住小声嘀咕:“县主让您不高兴,您算在属下身上做什么?” 沈砚书瞧他一眼:“她何时叫本相不高兴了?” 他真正不高兴的是乘风那一声笑,到底有什么可笑的? 乘风瞪大眼:“县主叫您不要摇扇子了,这不就是在调侃您吗?难道您没有不高兴?” 沈砚书淡声道:“京城冬日里摇扇,故作风雅的公子,也不在少数,她怎么不去调侃别人,而是调侃本相?” “如此证明,只有本相能入得她的眼。” “且她因此亲手做了狐裘,赠予本相。分明是在乎本相,更证明本相对她的重要。” “只有愚蠢的你,才会看不见这其中的真意,笑出声来。” “本相罚你,只是因为本相厌蠢罢了。” 愚蠢的乘风:“……” 好好好,您是会自己攻略自己的!娘的,不过为什么听您这么一说,属下居然还觉得……很有道理? …… 齐语嫣在牢房里头,骂得正是高兴,忽然见着两个狱卒进来,端着许多吃食。 放在了齐语嫣跟前。 她警惕地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在她大着胆子开始骂容枝枝之后,她本来已是准备好棍棒加身了,可现在狱卒竟然给自己送来了不少美食。 鸡鸭鱼肉都有,她已是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了。 覃娉婷在边上说风凉话:“该不会是断头饭吧?” 按照大齐的规矩,人死之前,都是会让吃一顿好的。 齐语嫣听完之后,脸都吓白了。 狱卒觑着齐语嫣,开口道:“还不是怕你死在这里了?吃吧,快点吃了给我闭嘴,日后莫要再说些不该说的了!” 反正,也说不出来了! 齐语嫣听完眼前一亮:“早知道骂容枝枝,能得这些美食,我便早些骂了!” 对面的牢房,齐子贤听见了,瞧着那些大鱼大肉,直咽口水。 甚至想问一句,自己现在开始跟着骂容枝枝,还有用吗?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齐子赋便警惕地道:“语嫣,不要吃,那些食物没那么简单!” 他这几日在牢房里头,警醒自身之后,脑子都清醒了许多,也逐渐找回了几分睿智来。 齐语嫣却并不相信自己的哥哥:“难道还能毒死我不成吗?哥哥你太小心了!” “说不定是容枝枝把我们关进来之后后悔了,又听说了我骂她。” “知晓我们一家都恨她,怕会叫她不能回到哥哥你身边,所以便遣了狱卒送这些东西来安抚我!” 齐语嫣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覃娉婷听完了这些分析,都有些紧张,好不容易玉曼华被关在内狱,容枝枝回了容家,夫君身边只有自己了,容枝枝可千万别回来! 她纵然已经知晓,齐家就是一坨臭狗屎之家,可她还能怎么办? 脸毁掉了,母亲养小白脸坏了覃家的名声,她不可能二嫁了,只能牢牢地缠着齐子赋了。 于是她还拉了齐语嫣一把:“你还是别吃了,她一给你就吃,如此岂不是很没面子?显得你半分操守都没有?” 她可是不能让齐家人被容枝枝一点美食,就重新哄了回去。 她是不在乎齐语嫣,可齐语嫣用完饭菜之后,若是齐家其他人也用饭菜,那可如何是好? 齐语嫣挥开她:“关你什么事,我同你关系是很好吗?” 这几日她们两个人住在同一间牢房里头,互相扯头花已是不知道多少回了。 她哪里会觉得覃娉婷对自己有半分好心? “你就是嫉妒我能用美食,而你只能吃窝窝头,喝馊水粥。” 齐子赋想了又想齐语嫣先前的分析,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你别吃,这东西与枝枝应当没关系……” 他就是再自信,也不会觉得,枝枝会放着好好的首辅夫人不当,回来挽回自己一家。 然而齐语嫣昨晚掀翻了东西之后,饿了许久,哪里还听得进去齐子赋的话? 她只觉得,自己的哥哥怕不是还是同先前一样,死要面子。 他要他的面子去吧,别耽误自己享受! 想着,她将自己先前的贵女用饭的规矩,都放在了一边,抓了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 还对那些狱卒说了一句:“你们最好是叫容枝枝那个贱人,早点放我出去,不然我天天骂她,我还有许多难听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呢!” 两名狱卒对视一眼,觉得这样十分好,也省了他们费功夫往她嘴里硬塞。 她直接用手吃的动作,几乎击碎了齐家所有人的最后一分骄傲,他们本也是百年勋贵,钟鸣鼎食之家,如今竟是与乞丐一般吃东西。 更令他们感到难堪的是,他们看齐语嫣吃得那么香,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在天牢半点油水都没吃到。 众人都开始觉得馋了。 齐子赋到底是要面子,便索性闭上了眼不去看。 但早就嘴馋的齐子贤,实在是忍不住了,对着齐语嫣道:“三姐姐,丢给我一个鸭腿,快!” 齐允听着,难堪得老泪纵横。 忍不住骂了齐子赋一句:“都是因为你这个脑瘫了一般的混账,闹什么贬妻为妾,我们家才走到今天!” “爱一个人就要她做妾,这种被猪拱了、被狗尿了的想法,你到底是如何有的?” “你的脑子是与粪水一起腌制过吗?” 第一卷 第275章 齐语嫣被毒哑了 齐允一辈子都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极少吐出这种不堪的言词,可当真是忍无可忍了。 在高处站过的人,便只是往下走了一坎,心里都会觉得有落差。 何况是直接就从云端,跌落到了泥地里头,活得像是臭狗屎一般,就连狱卒对他们一家,都能如此轻蔑? 齐子赋被父亲这样辱骂,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己也觉得无颜面对,他有时候甚至都会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舍了,才做出那么多蠢事。 当时只觉得自己正确无比、甚至英明神武,事后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而这会儿,齐语嫣对齐子贤的话,就当没听到一般,自顾地吃自己的。 齐子贤有些生气了,狠狠地踢了一脚自己的牢门,对着齐语嫣咆哮:“齐语嫣,你听到了没有?你现在就只顾着你自己一个人享受是吗?” 齐语嫣继续假装没听到。 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餐,是不是也还是如此丰盛,她打算一会儿把吃不完的东西,都保存起来,明日接着吃。 覃娉婷在这边瞧着,也是忍不住了,因为实在是太香了。 且齐语嫣那个吃法,叫人也是食欲大动。 但是她与齐语嫣的这个关系……对方连齐子贤都不肯给,自然是更不可能给自己了。 想到这里,覃娉婷竟是直接上手去抢了,齐语嫣一个不查,被她抢到了一个鸭腿,气得她当即就要破口大骂。 可令她意外的是,她捂着自己的脖子,冲着覃娉婷,竟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啊,啊,啊……” 接着她惊恐地瞪大眼,回过头去看那两名狱卒。 指着他们道:“啊,啊啊……” 她发现自己竟然除了这个“啊”字,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这下,覃娉婷看着她的样子,总算是意识到不对劲了。 吓得手里的鸭腿都掉了,只庆幸自己方才没第一时间将它塞入口中,白着一张脸瞧着那些狱卒:“你们……下药了?” 狱卒笑了:“她终日辱骂县主,按规矩就是拔舌也说不得什么,只是相爷仁慈,见不得血腥罢了。” “我们还好好生生地让她吃了一顿好的,她才成为一个哑女,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吗?” 齐语嫣听完,瞠目欲裂,便要上去与那些狱卒动手? 可狱卒哪里是吃素的?一脚就将她踹翻在地! 她本来先前受了杖刑,伤就没有好全,此刻跌坐在地上,更是疼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接着越想越是伤心,越哭越是大声。 她没想到在自己被父亲的一个耳光,打成了一个半个聋子之后,如今自己还成了一个哑巴,她不该…… 不该过这样的生活啊! 刚刚愤怒地骂齐语嫣只顾自己享福的齐子贤,也登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声音,呆呆地看着她,心里一阵后怕。 只觉得亏得自己的姐姐,是个自私自利之辈,不然他眼下岂不是也说不出话了? 齐子赋听着这些声音,难受地睁开眼,瞧了她一眼:“我早就与你说了,这些美食没那么简单,你不肯听我的劝……” 狱卒还说了一句风凉话:“左右已经毒哑了,你不如再多吃一点,毕竟你以后在牢房是不会有更好的吃食了!” 齐语嫣哪里还吃得下这些东西?她瞧着这些食物,心里只觉得恐惧。 便索性是抬脚,将它们全部踢翻。 狱卒没好气地又给了她一脚,说了一句:“真是不识抬举!” 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有了她这一出,齐家人午饭啃窝窝头都有劲了,再也不敢嫌弃自己吃得不好,也不敢再骂谁了。 覃娉婷看着齐语嫣一直哭,还假模假样地说了一句:“我和表哥方才都叫你不要吃,但你不肯听我们的,现在好了吧?” 齐语嫣想起来这个人,方才明明还与自己抢吃的。 只是自己的反应叫她知道食物被下药了,眼下竟然反过来说这些臭不要脸的话,气坏了。 当即“啊,啊”两声,便上去与她厮打在了一处。 谁也没想到,两个从前再不好不过的姐妹,两个总是在一起,不是商量怎么占容枝枝的便宜,就是怎么给容枝枝添堵的人…… 如今竟像是生死仇敌一般,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甚至打着打着,就想要对方的性命。 齐子赋疲惫地看着她们再一次“决战”,这会儿却是在想,枝枝一定是被沈砚书给骗了,沈砚书这么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将好好一个人毒哑了! 等他出狱之后,一定要将此事告诉枝枝! …… 王氏养着伤,一晃就过去了三四个月。 今日从府医的口中得知,王氏已经好了,已是可以正常的下地走路,甚至是进食了。 容枝枝很是高兴,立刻张罗着众人,将自己剩下的东西也都收拾好。 赶紧离开这个家。 容世泽不情不愿地到了倚梅苑,便瞧见里头的丫鬟都在收拾东西,他当即就变了脸色:“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容枝枝不答反问:“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容世泽看着她明显不欢迎自己的表情,阴着脸道:“你以为我愿意过来吗?还不是因着母亲身子大好了,叫我喊你过去一起吃顿饭!” 容枝枝:“哦,我用过了,你们自己吃吧。” 她脑子也没坏掉,为何要与王氏一起用饭?这不是平白影响自己的食欲么? 容世泽听完就生气了:“容枝枝,我好心好意地请你过去,你不要不识抬举!” 容枝枝轻嗤,他们如今叫自己过去吃个饭,都觉得是抬举自己了,真是了不起呢! 陈女官都忍不住了:“二公子,你大姐姐是正二品的县主,若是与你一起用饭,实则是抬举你,还请你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容世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偏生的这陈女官还是宫里来的,自己也随便开罪不得。 听着朝夕她们收拾东西的声音,让本来心情就不好的他,更觉得暴躁。 转头撒气道:“你们在折腾什么?吵死了!收拾屋子收拾得动静这么大,闹得好似要搬出去一样,做给谁看呢?” 第一卷 第276章 你还没原谅母亲,怎么能离开?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什么叫闹的好似要搬出去?我本就是要搬出去。” 容世泽:“搬就搬呗……等等,你说什么?你要搬出去?你好好的自己家里不住,你疯了不成?” “你知道多少和离的女人,想住回娘家都没人要吗?” “家里好吃好喝地把你伺候着,你还不想在家住了?容枝枝,你到底是在矫情些什么?” 说完这番话不算,他还猛地想起来什么了:“我知道了,你就是因为上回想骗我,说救我的人是你。” “可后面我知道你在说谎,此事叫你心里尴尬,觉得不能面对我是不是?” “你如果好好与我道个歉,我又不是不能原谅你!母亲如今对你态度也变了,我也愿意给母亲一个面子。” “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你搬出去不是叫外头笑话,让他们以为我们容家不合?” 容枝枝听完,倒是有些意外,容世泽不是说了,已经给萧鸣风写信了? 这已经过了三四个月,按理说萧鸣风早就应当回信了,为什么他还是在说这种话? 思虑之间。 容世泽自己也道:“说起来,我给萧鸣风写了信件,问他到底是不是有从狼口救下你,他竟然没有回信给我。” “容枝枝,想来你也明白,这说明什么了!说明你先前就在撒谎骗我,萧小将军也不想配合你胡说!” 容枝枝一时间沉默,她其实也不大明白,萧鸣风为什么会不回信。 按理说,讲出真相,对对方而言,只算是举手之劳。 她也不耐烦为了一件事,一直与容世泽掰扯,便淡淡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总归我今日要搬出去。” 容世泽见自己话都劝到这个份上了,她竟然半分面子都不给,恼怒地道:“你什么意思?你以为父亲会同意你这么做吗?” 容枝枝:“不劳你费心,父亲已经答应了。” 容世泽懵了:“什么?” 他眼底都是不敢置信,好端端的,父亲为什么要答应她出去住? “我不相信!我去问父亲!难道是父亲要赶你走?你别收拾了,你放着,我去求父亲留下你!” 容枝枝本是十分不愿意理会他的。 可到了这个时候,当真是很不耐烦了:“你凭什么会觉得,我很愿意与你们这样的家人生活在一起?” “你和你的母亲,我真的多看一眼,多听你们说一句话,都觉得厌烦。” “你自以为是,愚蠢至极。你的母亲偏心自私,拎不清事。” “若是你们能与父亲一般,少来招我,这府上我也勉强能住,可是你们不然啊,隔几日就要来恶心我。”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我为什么放着外头好好的轻闲日子不过,要日日在府上受你们的闲气?” 容世泽被她骂了自以为是和愚蠢,心里很是窝火。 但他还是狠狠压下了这份不满,想着自己莫要与她一个女子一般见识。 这才咬着牙道:“你先前在府上住着,不是也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忽然就开始计较这些了?” “难道是因为姣姣已经死了,你是这个府上唯一的女儿了,你觉得我们都离不开你,才故意用这种手段来吓唬我们不成?” “你大可不必如此!容枝枝,你只要与我道歉,我以后一定尝试……重新接纳你,与你好好相处!” 他已经退了这么多步,她也该给自己面子了。 容枝枝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她自觉自己不止一次与容世泽说过,并不稀罕他这个弟弟。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何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 她讥讽一笑:“我最后说一次,没人要你接纳,也没人想与你相处,请你日后,有多远滚多远,见面就当不识得我。” “我先前愿意待在这个府上受气,不过是为了查出杀害祖母的真凶罢了,实则我早就受够你们了!” 容世泽:“你……” 见她好似是铁了心一般,容世泽狠狠咬牙,转身离开了。他要去找父亲,与父亲好好说一说,让父亲把她留在家里! 一家人本来就应当住在一起,分开住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心里竟然有一种隐秘的恐惧,觉得容枝枝若是搬出去了,好似与他们就再也不是一家人了一般。 不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看着他终于走了,容枝枝也算是觉得清净了许多。 想着日后自己再也不必与他们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甚至觉得神清气爽! 若不是还在孝期,她甚至有些想在搬去祖母给自己的陪嫁庄子之后,放鞭炮好好庆祝一番,除除晦气! 王氏遣人去请容太傅,容太傅拒绝过来一起吃,接着她便一直等着容枝枝过来一起用饭,可等了半晌也没等着人。 甚至去叫人的容世泽都没回来。 她焦急之下,遣人去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容枝枝打算收拾东西走了! 王氏当即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去了倚梅苑。 而这会儿容枝枝的东西已经收拾了,她正叫人把箱子往外头的马车上搬。 王氏立刻挡在了容枝枝的跟前:“枝枝,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你现在搬出去,外头如何看你父亲?” 容枝枝淡淡道:“夫人只管说担心我一个二嫁妇,坏了家里的名声,所以让我住在外头,如此外头说不定还会夸赞父亲与夫人当断则断。” 王氏:“不行,我不同意!枝枝,你与母亲还没有冰释前嫌,你还没有真正原谅母亲,你怎么能离开?” “再说了,母亲才刚能下地,还没有好好补偿你,没有给你买新的衣裳首饰,你这样走了,母亲心里如何会好过?” 容枝枝听到这里,转身去屋子里头,取出了一个小匣子。 递给了王氏:“这是我离开之前,送给夫人的礼物,还请夫人笑纳。” 王氏一听说自己还有礼物,便以为枝枝还能与自己和好,便是欢喜地接过来,但在看见里头的东西之后,她的脸色白了一个彻底! 第一卷 第277章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不要脸 便是连拿着匣子的手,都在发颤,眼眶更是红了一个彻底。 容枝枝淡淡道:“想来容夫人应当还记得,这两件东西的来源吧?若是不记得了,我倒也不介意提醒一下容夫人。” 王氏颤抖着后退了一步,竟似站都站不稳。 这副模样,足见她是记得这两样东西的。 容枝枝轻嗤道:“看来是不必我提醒了。夫人从前的诸多作为,我一件都不敢忘,这个匣子就留给夫人做纪念吧。” “夫人下回再大言不惭,想叫我原谅你的时候,不妨将这两件东西拿出来多瞧瞧,想想你到底有没有资格被原谅。” 她这般一说,王氏哆嗦着唇瓣,难过地道:“枝枝,母亲……” 容枝枝:“如果夫人不希望我更讨厌您,还请您让开,莫要挡道。您口口声声的补偿,总该不会是强我所难吧?” 王氏听到这里,犹豫了良久,终归是不再挡道。 一脸凄哀地让到了一边去。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指挥仆人,将所有的东西都装好之后,便大步往外走。 王氏瞧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往前头跟了一步:“枝枝……” 容枝枝听到了,但头也不曾回。 女儿这般半点情面都不留,便是连给她一个眼神,都十分吝啬的模样,叫王氏难受又难堪。 许婆子是容太傅新调过来的,自是不清楚那两个物件的。 便是问了一句:“夫人,大姑娘给您这两样东西,是……是什么意思?” 王氏听了这个问题,闭着眼睛不说话,一副懊悔至极的模样,眼泪也落得更凶了。 这里头有一只鞋。 这是姣姣小时候不听话,偷了自己一张银票,自己以为是枝枝做的,不由分说拿着这只鞋,将她的脸都抽肿了。 后头问过了丫鬟婆子,才查明白竟然是姣姣干的。 她不曾想,这只鞋枝枝竟然留了十二年!足见她这个母亲,当年给她多大的伤害。 另外的一件东西,便是一瓶药。 是当日自己亲自去齐家,叫枝枝自尽的时候,送去的药,枝枝让她拿着药离开,她人走了,但是毒药还是留在了兰苑。 没想到对方将那瓶毒药也留着! 两样东西,今日一并还给自己,无声地言明了她对自己的怨与恨! 许婆子见夫人也没有回答的意思,也没敢再多问。 …… 容太傅在听容世泽说,容枝枝真的要搬出去的时候,到底还是变了脸色。 而容枝枝到了门口,想起来什么。 便请陈女官去找了一趟容太傅,她实在不想再进去府中,又瞧见王氏还是容世泽令人不快的脸。 与她的父亲,她如今也不想多言。 陈女官到了书房,便开口道:“太傅大人,县主说查老太君的案子,赵婆子说出了真相,也算是有功,县主许诺过将卖身契还给她,您看这……” 容太傅一摆手,便示意管家去找王氏,要了赵婆子的卖身契过来。 一个奴才罢了,他倒也乐意做这个人情,免了容枝枝为了先前那点小事,一直记恨自己这个父亲。 王氏正为容枝枝的事情难受,只以为东西是容太傅要,没有多问就给了。 陈女官一礼之后,便拿着卖身契转身离开。 见着陈女官离开后,父亲脸色变得不好了。 容世泽自顾地猜想道:“父亲,看来大姐姐搬出去的事,您也是不快的!” “那她竟然还说,她搬出去是您同意的,她这不是就是胡闹吗?实在是太任性了!” 他哪里知道,容太傅的脸色不好,是因为他本以为枝枝说要搬出去,不过是当时与自己闹闹脾气,说的一句气话罢了。 谁知道竟是真的要搬出去! “既然您没答应,那我去将她拦下来!” 容世泽是真心不想容枝枝搬走,说着就要出去强行留人。 容太傅却道:“够了!她要走就让她走!” 容世泽惊了:“父亲?为什么?难道您不知道她忽然搬出去,或许会引起外头对我们容家的各种猜想?” 容太傅也不好说他怀疑容枝枝如此,是因为自己与王氏的决定,叫她寒心了。 便只是道:“她这段时日在家里,府上总是鸡犬不宁,从前还没这般过,她想出去,我们也当清净些好了。” “况且她能搬出去多久?无非就是近日里心情不好罢了,过几日自然就回来了!” 便是容枝枝将来要嫁给首辅,可她也没必要与自己这个父亲闹得太僵。 需知娘家才是出嫁的女子最后的倚仗,他到底还是会帮衬对方几分的,相信枝枝那么聪明,早晚会想明白,她与自己这个父亲,是一条船上的人。 届时,也不必谁去劝,她自然就搬回来了。 容世泽想着自己得知她要搬走时的不安,皱眉道:“可是……” 容太傅不耐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什么?先前她在府上的时候,你不是也没与她好好相处?” “你明里暗里也是嘲讽了她不少回,更是为了姣姣花粉过敏的事情对她动手。” “现在你又拿出这副舍不得她搬出去的模样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这个姐姐,有多深的感情!” 容世泽被父亲这样一说,很是没脸。 想起来那会儿容枝枝也是说,因为自己总是找事儿,不想与自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才要搬走。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那回虽然是动手了,可她不是也没受伤吗?” “我平日里说话虽然是难听了一点,可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实际伤害啊,又不会少一块肉!” 他这话说完,容太傅却是看他一眼,冷眼问了一句:“容世泽,你已经这个年纪了,难道还以为只有身体上的受伤,才是受伤吗?” 容世泽沉默一瞬,接着道:“可她也对我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我不也没有记恨她?一家人为什么要那样计较?分明是她小气!” 容太傅面皮一抽,最后说了一句实在话:“那是你自己脸皮厚!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不要脸!” 容世泽:“……” 搞不懂这些女人,为什么为几句话也要生那么大的气,容枝枝是这样,云雪潇也是这样! 都太矫情了! 父亲居然还说是自己的问题。 …… 容枝枝在京城有好几处别院,最后决定搬出来之后,便选了离相府最近的那个院子。 三个月前开始,她便已经陆续悄悄叫人先后搬了几箱东西过来了。 选了这个地方,倒不是因为她已经对沈砚书有多动心。 而是因为,搬出来到底不比在容府安全,离沈砚书的宅子近一些,若是真的遇上什么麻烦,他也能照应一二。 只是到了院子之后。 容枝枝愣住了! 第一卷 第278章 静静地看着相爷表演 只因这个院子,瞧着一点都不像许久没人住的,倒像是近日里正被人仔细打点好,打算随时入住的新居。 院中有不少修剪得宜的花草,庭院也是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更别说还有不少价值不菲的古董摆件。 容枝枝还不及询问,仆人便自顾地开口道:“姑娘,您先前开始往这边运些物件,隔日相府便来人了。” “将这府中好好收拾了一番,还放上不少摆件,奴才们都插不上手。” “更甚之,黄管家还遣人,给您打了一条火龙冬日里取暖,只是想来也没想到,您快四月份了才搬出来。” 火龙在大齐,是打在地下,用于取暖的,比炭盆和汤婆子,取暖的功效都要好得多。 只是做工十分繁杂不说,冬日里需要烧用的碳量也是惊人的。 便是容府,都因着父亲多年来为官清廉,没有那东西。齐家那等外强中干的人家,更是没有了。 容枝枝问了那仆人一句:“此事怎未曾与我禀报?” 仆人愣了:“啊?相爷先前没遣人与您说吗?” 为了给姑娘弄这个院子,相府那边可是花了不少银子,费了不少心思,他以为相爷总该去找姑娘知会过一声。 没想到竟是没提? 见着仆人的反应,容枝枝揉了揉眉心,也猜到对方大抵在想什么了,便是开口道:“日后这样的事,还是尽早与我说。” 火龙都打出来了,屋里也安置成这般了,她便是再客气,都会显得过于虚伪了。 可若是早些知晓,或许还能推辞一般,无功不受禄的,总叫人不好意思。 不想她刚说完这句话。 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枝枝不喜欢本相的安排么?” 听到他的声音,容枝枝回身便想见礼。 沈砚书却道:“你我私下便不必行礼了,未免生疏。” 容枝枝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便应下了:“好。” 总归都是要做夫妻的人了,既然沈砚书说不必行礼,那自己从善如流便是。 她看了一眼院内,这才回了他的话:“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相爷这般,我不知如何回报罢了。” 沈砚书淡声道:“上个月你不是也为本相研制了新的药丸?本相近日里,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如此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容枝枝看他一眼:“只是因为如此吗?” 对上她的明眸,首辅大人微微偏身,避开了她的眼神,淡声道:“自然了,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 容枝枝看着他忽然又红了的耳尖,点点头:“嗯,那就当是如此吧。” 沈砚书面色一顿,神色凝重几分,什么叫就当是如此?难道她看出什么了不成? 而这会儿,乘风将礼物,都送了上去:“县主,这是相爷贺您乔迁之喜的。” 他日前因为一个“噗”,被换去干其他兄弟的活,好不容易才换回来。 容枝枝面皮一抽:“又不是买了新居,算什么乔迁?” 沈砚书淡声道:“离开那个家,远离容夫人与贵府的二公子,这份愉悦,难道还比不上买新居不成?” 容枝枝:“……那便多谢相爷了。” 沈砚书还真的是……很懂她。 不必与那两个人住在一起,对她来说,比买一百个新居都叫人开怀。 倒是陈女官这会儿一礼道:“相爷,既然县主已经搬出了容家,那妾身就回宫了!” 先前只是瞧着王氏动不动就打骂县主,县主到底是为人儿女的,不好还手,她是特意为王氏而来。 如今既然不与王氏住在一起了,自然也不需要她了。 沈砚书故作惊讶:“陈女官是陛下派来的,此事怎会问本相?应当先问过陛下才是。” 陈女官:“?” 不是您求陛下派我来的吗? 不过她到底是个在皇室做了许多年女官的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当即便明白过来,相爷怕是没打算叫县主知晓,自己是相爷找来帮忙的。 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便道:“相爷您是陛下的相父,想来问您也是一样的!” “县主其实也并不需要学什么规矩,该知晓的她自己都知晓,妾身当能功成身退。” 沈砚书顿了一下,颔首道:“既是如此,那陈女官便回吧。” 陈女官一礼:“妾身拜别相爷与县主。” 容枝枝立刻将一张银票,塞入对方手中:“这些时日,多谢陈女官帮忙,本县主送你。” 陈女官虽然没说过几次话,可就是因为对方在自己身边,王氏已是很久没有一生气就对着自己砸东西,打耳光了。 陈女官将银票推回:“县主太客气了!若是县主不弃,便当交妾身这个朋友吧。” 比起这张银票,陈女官更希望能成为首辅夫人的朋友,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容枝枝:“这……荣幸之至。” 送走了陈女官。 容枝枝瞧了沈砚书一眼。 首辅大人清了清嗓子,故作不解:“枝枝看什么?陈女官与本相,可不熟。” 说完之后,他俊脸一僵,甚至是有些难受,为什么自己在她跟前,就跟丢失了脑子一样,说这话,与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容枝枝看穿了一切,忍着笑没有拆穿:“自然了,相爷与宫里的女官,能有多少交集?” 说完便转身回屋。 沈砚书:“……” 他松了一口气,枝枝竟是这般好糊弄吗? 眼角的余光,瞧见了容枝枝腰间的玉佩,正是自己赠送的那一块,他薄唇淡扬。 容枝枝刚请他进了屋。 流云便一脸喜色地进来:“相爷,真是太巧了!那阴阳双极玉佩,属下近日里得到了阳佩的消息,给您买回来了,您瞧瞧是不是真的!” 乘风:“……” 今早出门之前,就知道了相爷花样的他,又想翻白眼了。 接着便见沈砚书取过玉佩,一本正经地看了看,语气清冷地道:“没想到还真是,既然如此巧合,又叫本相得了。” 说着,他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看容枝枝的脸色。 容枝枝静静地看着他表演,沈砚书这演技,其实挺好的,若不是她先前就有所怀疑,今日都看不出破绽呢! 从她的脸上,他没看出什么来。 便试探着,淡声问了一句:“枝枝,既然这样巧,阳佩本相也得了,也是缘分,不如本相就佩上吧?” 第一卷 第279章 与你作对,就是与本相为敌 他语气清冷得仿佛世外谪仙,但拳不自觉地紧张握紧,唯恐她不想与他佩戴夫妻双佩。 容枝枝不知怎地,坏心思又起了,竟是故意没有第一时间回他。 而是端起茶杯去喝茶,故意吊他。 如此举动,令首辅大人极为不安,内心也颇为沮丧,只是面上装得一片淡然。 正打算说,既然她不喜欢就算了,他将玉佩收起来就是了。 却不想,这会儿容枝枝笑着开了口:“既然这么巧,相爷便戴上嘛,其实说来东西也是相爷的,您想不想佩戴的,哪里还需要问过我?” 见着她并不是很介意,甚至还同意了。 沈砚书以拳掩唇,轻咳了一声,遮掩住了唇边险些藏不住的笑。 这才开口道:“既然枝枝不反对,那本相便戴上了。” 接着他十分顺溜地将玉佩,挂在了自己的腰间,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容枝枝腰间的,终究是没藏住眼底的愉悦。 容枝枝故意问道:“相爷似乎心情不错!” 沈砚书薄唇微抿,说出借口:“自然,琥城的灭门案件,已是有所进展,本相自是心情愉悦。” 乘风:“……” 呵呵,如果一个案子有进展,您心情就能好,那您这些年,还能因为心情抑郁,身体越来越差? 也只能骗一骗与您不熟的容家大姑娘了。 只是乘风不知道的是,容枝枝虽然与沈砚书不熟,可沈砚书还是没能骗过她。 她倒也没多言,只转而道:“说来有件事,还要请相爷原谅。” 沈砚书一愣:“何事?” 容枝枝道:“日前我因为容怡之事,与家中人起了一些冲突,当时……咳,借了相爷的势。” “拿自己未来首辅夫人的身份,威胁恐吓过他们。” 说起来,容枝枝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与沈砚书至少明面上,只是因为双方互有所需而结合。 自己就开始利用对方夫人的这个身份了,倒也实在是…… 沈砚书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听到这里,薄唇反而淡扬:“无妨,你本也没说错什么。” “至少对外而言,你将是本相明媒正娶的妻子,与你作对,本也就是与本相为敌!” 容枝枝听罢,觉得心中一暖。 对方这般毫不犹豫的维护,怎叫人不动容? 她故意道:“既然相爷这般说,那我日后,怕是要总是借相爷的权势,作威作福了!” 沈砚书:“本相荣幸之至。” 玉嬷嬷见他们二人,逐渐有些“郎情妾意”,忙是开口笑道:“不知相爷用过饭了没有?不如在此一并用了?” 沈砚书:“嗯。” 玉嬷嬷的提议,很合他的心意,只是一贯在这个大齐,几乎是言出法随的他,在应下之后,又立刻去看容枝枝的脸色。 唯恐她不欢迎自己。 好在容枝枝并没什么反应,只是吩咐了玉嬷嬷:“菜做的清淡些,相爷的身体不宜用辛辣之物。” 玉嬷嬷:“是。” 不多时,一桌饭菜,便是已经备好了。 沈砚书是瞧得出来的跃跃欲试,立刻大步过去坐下,说来,这还是他第一回,与容枝枝同桌吃饭。 便是当初被她所救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各自吃着干粮罢了。 容枝枝见着他就跟等着开饭的小孩子一般,坐下之后,看似面色冷淡,实则眼巴巴地等着自己过去,忍不住又想笑。 怕是天下人都不晓得,沈相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也过去坐下之后。 两人便拿起筷子,一起用饭,当沈砚书的筷子,要去夹鲫鱼的时候,容枝枝的利眼忽然扫了过去。 语气有些严厉:“相爷,您的身体,不宜吃鲫鱼。” 玉嬷嬷听完也愣了一下,她倒也不晓得这些,早知道就不让厨房做了。 实则姑娘守孝期也没用过荤腥,今日也是与相爷一起吃,她才叫人做了几个荤菜给相爷用,没想到便做了相爷不能吃的。 乘风听着,忍不住道:“县主,我们相爷最爱吃的就是鲫鱼了,平日里恨不能每日都要吃一碗鲫鱼豆腐汤。” “便是您上个月送药过来,提醒了叫他不要用鲫鱼,相爷还是没忍住,在宴席上用过三回。” 容枝枝不快的眼神,落到了沈砚书的脸上:“是吗?” 作为大夫,最不喜欢的,自然就是不听医嘱的病人。 沈砚书脸色都有些僵硬,仿佛是被人抓了后脖颈的猫,他倒也不是故意在这儿吃鲫鱼,惹她不快。 只是见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人又在心上人旁边,满心都是愉悦,未曾多想其他罢了。 他猛地放下筷子,砸出一声响。 如此,吓了众人一跳,都觉得他是被冒犯了作为首辅的威严,要与容枝枝算账了。 容枝枝也微微蹙眉,她觉得就是他真的要与自己发火,她也是不会他吃鲫鱼的! 没想到。 沈砚书偏头便看向乘风,寒声道:“是谁叫你胡言乱语,诬陷本相?本相何时用过鲫鱼了?” “莫非你收了本相政敌的银子,故意抹黑本相不成?” 乘风:“???” 不……不是!相爷,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您的政敌收买我,也不让我抹黑您别的,就抹黑您吃鲫鱼? 到底哪个政敌,会脑瘫至此? 可这会儿,主子话都说了,乘风也只好配合,跪下道:“相爷,您误会了,属下怎么可能被人收买!” 沈砚书:“那本相吃鲫鱼的事……” 乘风一脸生无可恋:“应当是属下记错了。” 沈砚书偏头看向容枝枝,淡声道:“枝枝,你听见了,是他记错了,本相对你的交代,素来是言听计从。” 只是有时候确实忍不住了,会偷吃两口。 他倒也觉得离谱,旁的男子惹了未婚妻不快,偷吃都是因为招惹了其他女子,而他是……偷吃鲫鱼。 容枝枝扬眉:“哦?相爷这段时日,是否真的吃过鲫鱼,我只需要一摸脉象,就能分明,不如相爷让我瞧瞧?” 乘风听完差点流出兴奋的眼泪,自己可算是能沉冤得雪了! 沈砚书:“……” 他把手往宽大的袖袍中藏了藏,没有半点要给容枝枝诊断的意思。 只低着头,夹别的菜,并闷声狡辩道:“枝枝,有的客栈做菜有些狡猾,将鲫鱼做成本相完全认不出的样子,骗本相吃过两口。” 第一卷 第280章 我也算熬出头了,我有靠山了 容枝枝是半点都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小聪明,拿出这样一套说辞来糊弄自己。 合着他平日里出门吃饭,还常常能遇见鲫鱼刺客是吧? 见容枝枝盯着他不说话,首辅大人额角有冷汗渗出,主动保证道:“日后本相出去用饭,会注意一些。” 接着,他还像模像样地斥责乘风:“随本相出门,你也要盯着客栈之人,令他们莫要用这般手段,谋害本相。” 乘风:“是,是是是。” 好好好,不是您自己要吃的,都是别人处心积虑害您,强行塞您嘴里的! 容枝枝心里也知晓,他吃都吃了,眼下再与他计较先前的事,意义也不大,主要是看着以后罢了。 她便沉眼道:“日后若是叫我知道,相爷在痊愈之前,又用这些东西……” 沈砚书立刻道:“枝枝放心,绝不会了。” 这会儿他下筷子都谨慎多了,每一次都离那鲫鱼远远的,根本不敢凑过去,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玉嬷嬷立刻笑道:“既然相爷也不吃这鲫鱼,我们姑娘如今守孝也不沾荤腥,那这道菜老奴就撤下去吧。” 她其实也是怕姑娘过于强势,惹怒了相爷,便主动帮着圆场。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玉嬷嬷的好意?她纵然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大的问题,但也不想叫老人家为自己操心。 便淡声道:“嬷嬷端下去,你们用了吧。” 玉嬷嬷笑道:“诶,多谢姑娘赏赐!” 那碗鲫鱼被撤下去之后,首辅大人也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造成矛盾的罪魁祸首从桌上消失了,矛盾自然也就不会再那般激烈了。 怀着一辈子都未曾有过的忐忑,沈砚书同容枝枝一起用完了这顿饭。 刚放下筷子,一名相府的仆人匆忙过来:“相爷,陛下召见您进宫,商议要事。” 沈砚书听完如蒙大赦。 平日里他倒是期盼与容枝枝多相处,可自从“鲫鱼事变”之后,她时而不时扫来的眸光,都令首辅大人在爱情的战场上,心虚又胆寒。 他这顿饭,如履薄冰! 眼下借此先躲一躲也是好的。 便清了清嗓子,瞧着容枝枝道:“那本相先行一步。” 容枝枝:“相爷有公务,自去忙碌便是。日后相爷吃鲫鱼的事儿,便有劳乘风先生帮我看着。” “若是管不住相爷,自来与我说便是。” “今日也好,未来也罢,希望相爷不要因为乘风与我说出相关事由,便处罚乘风。” “相爷既然希望我为您调理身体,那便请相爷莫要轻忽我的建议。” 沈砚书顿了顿,抿紧了薄唇道:“……本相明白了。” 本是打算回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出卖自己的东西,如今看来,也是教训不成了。 乘风听到这里,眼底一热,险些流下快乐的泪水! 他还以为自己今日要倒大霉了,如今看来,我乘风也算是熬出头了,我有靠山了! 话说完之后,沈砚书便起身离开了。 他们主仆走了之后。 朝夕捂着自己的胸口道:“姑娘,方才相爷忽然放下筷子,当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担心相爷要处置您呢。” 容枝枝倒是淡然许多:“他不会。” 沈砚书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便是真的不满自己的态度,觉得自己过于冒犯了,想来顶多也就是警告自己两句,应当谈不上要处罚。 朝夕笑道:“倒是奴婢多心了,姑娘想来也是不会做没分寸的事。” 容枝枝笑道:“好了,今日搬过来的这些东西,都要收拾,辛苦你们了,先去忙着吧。” 众人:“是!” 搬过家的人,其实都知道,搬家是一件很累的事。 但想着她们这一回搬出来,姑娘再也不必在府上受鸟气,众人都十分开心,可谓是干劲十足。 到了黄昏时分,一众婆子、婢子们,便收拾得差不多了。 玉嬷嬷不忙了之后,犹豫了片刻,到了容枝枝跟前,终是没忍住道:“姑娘,其实夫人瞧着,还挺后悔的。” 容枝枝看了玉嬷嬷一眼,她心里清楚,玉嬷嬷并不是真的想给王氏说话,对方想来是知道,自己从前是很期待与王氏母女情深的。 便担忧着,自己会不会只为赌这一口气,便不肯与王氏和好,赌气反而是苦了自己。 她轻声道:“嬷嬷,其实王氏的后悔,不过就是后悔自己从前对容姣姣的好,没有得到好的回报罢了。” “她便忍不住想着,若是当初她所有的好,都是给我的,她是不是不会落到这样可笑的下场。” “她的难受,她对我的挽留,不过是因为她希望得到我的原谅,让她错误的人生,有一个修正的机会。” “这其中没有半点是出于对我的母女之情,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叫她自己好过罢了。” 玉嬷嬷听到这里,也渐渐沉默下来,老人年纪大了,便总是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如今姑娘这样一说…… 容枝枝轻嗤:“再有,嬷嬷我问你,一个从前多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的人。一个多年来,一直将我当作自己的污点的人。” “要说她一夕之间,因为另外一个人对她的伤害,便忽然爱我爱得不行,心疼我心疼得不行,你觉得可信吗?” “更何况王氏与我做的,还都只是表面功夫,不是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流几滴没有价值的眼泪糊弄我,就是试图拿她根本没放在心上的银子来打发我。” “便是那样简单的,对容世泽说出真相,为我沉冤昭雪,她都做不到,若说她对我有母女之情,你不觉得可笑吗?” 玉嬷嬷叹了一口气:“您说的也是!” 容枝枝:“真相是,王氏对容姣姣再失望,在她心里容姣姣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对我再内疚,在她心里我也不过就是一个能叫她好过的工具。” 玉嬷嬷眼底浮现出一丝心疼:“姑娘……” 姑娘如此清醒,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容枝枝笑笑:“嬷嬷不必担心我,实则在她当初去齐家给我送毒药的时候,我便已经不在意她了,她如何想,与我无关。” “便是她眼下真的如同爱容姣姣一样爱我,我也不会有一丝感动和波澜,只会觉得想笑。” 见容枝枝这样说,玉嬷嬷松了一口气:“姑娘您能自己想开便好,倒是老奴糊涂了,以为化解了怨恨,对您才是好,终究是我想得浅了。“ 容枝枝笑笑没有说话,如果怨恨真的那么容易化解,便不会变成怨恨了。 她受过那么多苦,怎么可能说放下就轻易放下? 玉嬷嬷:“姑娘以后只管将自己过得顺心便罢了,您活得风风光光,那些欺负您的人,便会越发后悔。” 容枝枝实则想说,谁稀罕他们那些不值一提的后悔? 只是想想,日后自己若能上云端,而那些欺辱自己的人,匍匐在自己的脚边,实则也应当是令人舒心的画面。 便笑道:“嬷嬷说的是,我们过好自己便是!” …… 翌日一大早。 朝夕便气呼呼地进来道:“姑娘,叔太爷来了,竟是在咱们府上的大门口,背着荆条负荆请罪,说希望您能原谅他!” “这会儿不少百姓们,都在外头瞧热闹,您若是不出去,想来是会背上一个不敬长辈的恶名!” 第一卷 第281章 你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你快说啊! 容枝枝听到这里,眉头蹙了蹙,心里生出了几分厌恶。 她万是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搬出了容家,容家竟然还能有人如赖皮蛇一样,非得缠着自己,莫不是自己上辈子杀过他们? 朝夕也是难得聪明了一回,咬着牙怒道:“叔太爷若是真的想给您道歉,想来应当是日日拜访,好言相求才是。” “怎会故意在外头闹这么大的阵仗?他这分明就是逼着您原谅他罢了!” 这等人是最恶心的了。 玉嬷嬷忙是劝道:“姑娘您消消火,便是生气,一会儿也莫要在那些个外人面前,过于冲动。” 容枝枝闭上眼,压了一下火,起身道:“嬷嬷放心,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玉嬷嬷一愣,也明白自己的确是关心则乱了,姑娘的确不是糊涂人。 容枝枝心思一动,交代了朝夕几句,便起身出去。 这若是不出去,容钊作为自己的长辈,一直被晾在门外,莫说是她了,父亲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而父亲那人,若是见着自己搬出来才两日功夫,就给他惹了事,连累他的名声,怕是捆都要将自己捆回去容府住。 届时又是麻烦! 到了大门口。 容钊果真就站在正中央,身上背着荆条,只是他衣服还穿得好好的,荆条也没几根,并不会当真伤到他。 可架势却是做足了! 四周也确是有不少百姓在看热闹,容枝枝日前先是轰轰烈烈的和离,又是被赐婚给首辅大人,哪一件事都是奇闻。 大家本也对她好奇。 可他们只见着一个戴着面纱,气度无双的美人,出现在了门口,没能一睹第一美人的芳颜,不少人心里都觉得可惜。 容枝枝走出来,淡声道:“叔祖父若是想道歉,为何不直接来府上与我商量,而是闹成这般,这不是平白叫人笑话?” 容钊忙是道:“这不是老夫为表诚意吗?外头笑话什么?这些都是邻里街坊,也不是外人,倒也没什么不好叫他们瞧见的。” “侄孙女啊,先前的事,的确是老夫做得不妥,老夫今日已是做到这个份上了,不如你就看在都是一家人,都是亲族的份上,原谅了老夫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养了快四个月,被套麻袋打了的伤,才算是彻底好转。 他还去报了官,然而县官给他说查不到,容太傅也不管,想起此事他就心烦。 今日来这里么,自然是希望容枝枝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原谅自己,日后若是自己再来求她什么,在门口闹一闹,她也不好拒绝了。 容枝枝哪里会看不出来,这实则是她有多善,容钊便会有多恶? 今日对方不过就是故意借此过来试探,看看自己好不好拿捏,若是好拿捏,一个小阳谋就能叫自己低头,日后他便能尽情地从她这里获益了。 容枝枝想到这里,故作好奇地问道:“不过叔祖父,我有些不解,您到底是为哪一件事情,来求我原谅?” 容钊听到这里,面皮一抽,老脸有些挂不住。 难道自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自己和容怡的所作所为吗?要是如此,自己和孙女的名声,不是都毁了? 见他犹豫着不出声。 容枝枝接着问道:“您怎么不说话?您不说明白您是为了何事来致歉的,侄孙女如何知晓,能不能原谅您?” “且您弄得这样声势浩大,负荆请罪都用上了,想来一定是做了对我很过分的事。” “您不说清楚、讲明白,我也不敢轻易许诺我心里会没芥蒂。” 容钊面皮又是一抽:“这,这……” 朝夕想着出门之前,容枝枝的吩咐,此刻便开口附和道:“叔太爷,您支支吾吾什么?” “莫不是您做的事情太不要脸、太不将我家姑娘当作自家晚辈了,您自个儿也觉得上不得台面,不敢叫乡亲们知晓不成?” 这下,乡亲们的眼神都热切了,要说县主是不是要原谅她家这个叔太爷,众人其实也不是特别好奇。 无非就是瞧瞧热闹,回去随口说说闲话罢了。 可要是说容家叔太爷做了什么都说不出嘴的下作事,他们可就要竖起耳朵听一听了! 热衷吃烂瓜、将别人上不得台面的事到处说,是群众永不磨灭的爱好。 容枝枝听完,先假模假样地斥责了朝夕一句:“朝夕,不管叔祖父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你也不得对叔祖父无礼!” 朝夕:“是!” 容钊:“?” 不是,我这还什么罪名都没交代呢,就已经人神共愤了? 容枝枝接着看向容钊,语气十分可亲地道:“叔祖父,朝夕这丫头被我惯坏了,你多担待,不过话说回来,她说的话也不乏道理。” “您若是迟迟不肯当众说出,您到底是为何来道歉的,乡亲们怕是要乱想,怀疑您的人品了。” “您不如就直言吧,就像是您说的,他们都是邻里街坊,也不是外人,对自家人,您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呢?” 那行百姓们听到这里,也是按耐不住了,开了口: “是啊,老爷子,您方才不是也说,我们不是外人吗?要不您就说说,众人也好给您评评理嘛!” “可不是!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还能帮您劝一劝县主呢,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嘛。” “对,可您若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这些热心群众,我们怎么好帮你说话呢。” “正是!我们若是真相都不明白,就胡乱劝县主,不是反而显得我们不明事理了吗?” 还有一个路过的、脾气急躁些的人,扬声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你倒是快说啊!” 容枝枝意外地眼神看过去,容钊不管怎么说,也是容家的亲族,竟有人这样不客气地说话? 这一看,发现是一个年轻的小公子,穿着堪称是金尊玉贵、且品味不凡,不难看出出身高门,就是瞧着有些吊儿郎当。 原来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兵马大元帅王将军的幼子王瑾睿! 容钊听着众人的话,越听越是头大,额角甚至有冷汗流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过来,假模假样地说道歉,就能逼得容枝枝原谅自己,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原谅,她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可他没想到容枝枝这么难缠啊,居然要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讲细节! 容怡被确定了不是奸细之后,好不容易才从监狱里头放出来,因为跟踪首辅,在牢房住了三个月,还挨了一顿板子,正是伤心难过。 若是外头都知道她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了,她岂不是又要想不开了? 他试图规劝容枝枝:“枝枝,倒也不是我不说,是您父亲也不希望此事天下皆知……” 之所以容怡做的好事还没有闹大,便是因为容太傅为了容家的名声,亲自打点过了。 容枝枝哪里会听不出来,他是在拿父亲压自己? 第一卷 第282章 我这人最喜欢与人拼爹了! 容枝枝叹气:“可叔祖父你这么一闹,大家想不知道也不行了啊,想来父亲也是会明白,我叫您说出事由,也是无奈之举。” 潜台词:是你自己先要来闹事的,那父亲便是责怪,想来也是不会放过你,甚至主要责任在你,我不过是被你逼的罢了。 容钊犹豫了又犹豫,终于还是没有厚着老脸,把自己家的嫡孙女,主动跑去姐夫那里说要做妾,最后被羞辱,他们祖孙还逼着容枝枝认下的事情说出去。 他的儿子是个正五品的官,此事说出去,还会连累儿子的官声。 想到这里,便只得开始装晕:“哎呀,老夫在这儿站了许久,头好痛啊,有些站不稳了……” 他就不相信他这个长辈,晕倒在容枝枝的门口,她还敢当众说不原谅自己! 将将要装晕往下倒。 没想到人群中的王瑾睿一个箭步冲上来,强行将容钊扶住:“别晕啊!你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小爷还以为有热闹看,都等了半晌了!” “你该不会是想装晕,不让小爷知晓内情吧?若是那样,小爷会叫你知道,小爷有多少唤醒装晕之人的手段!” 说话之间,王瑾睿攥容钊胳膊的手攥得极其紧,甚至使了些力气,疼得容钊脸都变了:“哎呦,哎呦……” 这下莫说是装晕了,他觉得自己即便是真晕,也会被这人给捏醒,这简直是下死手啊,他这把老骨头都险些断了! 别提容钊了,就是容枝枝都没想到,这王瑾睿会有如此神来之笔。 倒是把她都整不会了,先前准备好的应对之策,一时间竟然没用上! 王瑾睿拍拍他的肩膀:“这几声哎呦,叫得还挺大声嘛,中气十足的,想来是不晕了是吧?” “小爷就说了,小爷是治晕倒的一把好手!” 容枝枝觉得这人挺有意思,朝夕更是险些笑出声。 倒是把王瑾睿的小厮,看得痛苦地闭上眼,公子掺和容家的事情做什么嘛,得罪了谁都可能惹麻烦,回去怕是又要被夫人收拾了! 只怪自己手慢了,没抓住对方! 容钊气坏了,跳脚道:“老夫晕不晕的,与你有什么相干!你这个黄口小儿,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儿子在京城排不上号,可在老家也是数一数二的。 只是生气地说完了之后,他才意识到,面前的小公子衣着不凡,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不是冲动了?都说京城的一块砖掉下来,都能砸死一群人,随便拎出一个官,在地方上便是大员。 这小子,该不会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吧? 王瑾睿听笑了:“那你说说,你是谁啊!我爹是兵马大元帅王擎,你说给我听,你爹是谁!我这人最喜欢与人拼爹了!” 容钊:“……” 这……!这真是冤孽啊!怎么就惹上这么大一个人物,便是容墨青没与自己这个叔父翻脸,都不一定会为了自己,与王家杠上。 如今把自己扫出家门的侄子,更是不可能为了自己去得罪王家了! 王瑾睿:“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喜欢拼爹吗?那要不我们拼一拼母亲?我母亲是景阳王府的郡主,你老娘是哪位?” 容钊这个时候不止不想谈论自己的父亲,也并不是很想谈论自己的母亲。 他最后难受地看向容枝枝:“枝枝,是叔祖父糊涂了,其实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说才是硬道理,不如我们进屋再详聊吧!” 他再也不想被容枝枝逼着说出自己多有不要脸,也不想与王瑾睿谈论先人了,容钊的父母都是普通人,而且早就不在世了! 王家到底是怎么养儿子,仙人板板的! 容枝枝故作意外:“为什么要进屋谈,叔祖父是不将乡亲们当作自己人了吗?” 容钊被她削得一点面子都没有,还拿自己先前说过的话,疯狂地打自己的脸。 他痛苦地闭上眼道:“现在我觉得,人还是应当有些隐私为好。我们私下一聊,枝枝你原谅不原谅的,叔祖父都能理解,可好?” 见容钊终于想好好解决问题,而不是拿捏自己了,容枝枝眼底都是讥诮。 还没来得及开口。 却不想王瑾睿这人,便毫无边界地对容钊道:“什么事是我尊贵的王家公子不能听的?” “不要这样小气嘛,大胆地将你的隐私,分享给小爷!” “人与人之间,秘密太多,距离就会太遥远!你放心,小爷一定把你的秘密传得天下皆知,叫京城人都与你亲密得仿佛穿同一条裤子!” 第一卷 第283章 打算强行咳出一口血讹本公子 容钊听得脸都绿了,有毛病吧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谁要跟他分享隐私了? 谁想跟全京城的人穿同一条裤子了? 能不能滚蛋! 他黑沉着脸,内心难受,几乎央求地道:“王小公子,虽然老夫没将乡亲们当作外人。” “但这毕竟是我们的家务事,不如你还是先回去,让我们关上门自己处理!” 王瑾睿:“本公子来都来了,今日就想加入你们这个家庭,成为你的家人。也不为别的,就为听一听你到底做什么了!” “快说,不说就是看不起本公子,不说就是不将本公子当作你的家人!” 容钊气得险些破口大骂,他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回见着有人这样疯癫,抢着与人当家人的。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个软硬不吃的人了。 用了全身的力气,挣开了王瑾睿,开口道:“老夫还有事,老夫先走了,改日再来!” 罢了,今日就不是个说事情的黄道吉日。 说完,大步跑走,仿佛身后有狼在追。 看着他灰溜溜离开的背影,王瑾睿扬眉:“快,拦住他!别让我们的家人跑了!” 百姓们哄笑出声,他们到底不是王瑾睿,家里没有一个能拿出去拼的爹,平头百姓总是不敢得罪官老爷的亲人的。 所以他们没敢直接正面拦人,于是选择了“不经意”地拦人。 容钊不管从哪里跑,都“正好”有百姓想走两步,“不小心”挤他一下,使得他竟然没能跑出百姓们的包围圈。 王瑾睿过去把他拉回来,笑意不达眼底:“你该不会是想让本公子和家人们,都空耳而归吧?我们都等了多久你心里没数吗?” “本公子的耐心特别特别有限,你若是再不说,本公子怕是要对你动手动脚了!” “到时候鼻青还是脸肿了,别怪本公子没提醒你啊!” 容钊这会儿甚至想提醒他,动手动脚四个字,它不是这么用的! 眼看所有人看热闹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容枝枝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忙是看向容枝枝:“枝枝,你快劝劝王小公子啊,你就这样冷眼看你叔祖父的笑话不成?” 王瑾睿拎着他的衣领:“好了,你可别指望县主了!我王瑾睿要办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除非你现在就把我爹叫来,不然谁也拦不住我!” 容钊被这么一闹,也算是明白了,自己这轻易是走不掉了。 于是跟王瑾睿商量:“王小公子,如果你真的十分想知道,你附耳过来,老夫悄悄告诉你可好?” 他也是想明白了,在王瑾睿一个人的面前丢脸,总比在这么多百姓的面前丢脸好。 王瑾睿:“那行,那你说!” 容钊难受地凑过去,在王瑾睿地耳边小声道:“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我孙女担心她大堂姐嫁给首辅大人,独木难支,想一并嫁过去为妾,帮衬枝枝罢了。” 他也是会给自家孙女圆场的,将容怡的行为,说成一片好意。 他们两个在这儿说悄悄话,百姓们看得眼都热了,他们刚刚也是帮忙拦人了啊,凭嘛他们就不能跟着听一点真相? 凭嘛?! 谁也没想到…… 王瑾睿听完了之后,扭脸就对那些百姓们道:“他说他孙女勾引姐夫,还是为了姐姐好。” 容钊:“?” 他听完险些吐出一口老血!王瑾睿到底能不能听得懂人话,自己是这样说的吗? 自己美化了真相,王瑾睿是半分没在意自己的美化,甚至最后说出来的比真相还难听! 容怡也还没去勾引相爷呢! 他这会儿悄悄话都顾不上了,跳脚道:“王小公子,你弄错了!我家孙女没去勾引相爷,她还连相爷的面都没私下见着呢!” 王瑾睿立刻对百姓们,大声注解道:“他说他家孙女想去勾引姐夫,但还没来得及!” 百姓们本也不傻,这会儿听了王瑾睿的话,更是明晰得不能更明晰,倒吸一口冷气,看容钊的眼神满是鄙视。 容钊脸一青,捂着自己的胸口,白眼直翻。 不同于先前的装晕,这回他好似是真的要晕了。 王瑾睿忙是上去,掐他的人中,还大声说了一句:“他因为自己一家的作为,太过羞愧,险些昏死过去!” 容钊开始拼命地喘粗气,颤颤巍巍地道:“没……没有的事,王公子,你方才说的所有的话,都曲解了老夫的意思!” 王瑾睿对百姓们道:“他刚刚又说了一些狡辩的话,试图强行挽回自己的面子,但其实我们眼下都已经知道他不要脸了!” 容钊气坏了,厉声道:“王公子!!!” 王瑾睿再次注解:“他拔高音量喊小爷,因为小爷看出了他的真面目与不堪,他羞愤难当!” 容钊人都快崩溃了:“老夫不是羞愤,老夫是因为你胡言乱语,想叫你莫要再毁坏老夫的名誉!” 王瑾睿打断,并高声道:“容钊刚刚颠倒黑白,说他自己还有名誉。” 围观的百姓们哄堂大笑。 容钊开始眼晕,一开始是打算把这些百姓们都叫来,逼着容枝枝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原谅自己的,眼下却是好了,自己被反噬了。 被百姓们笑话,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的人,倒成了他自己! 王瑾睿还问了一句:“你倒是说说看,这事儿是你的哪个孙女干的?” 容钊闭上嘴,哪里肯说? 却不想,王瑾睿扭脸就对百姓们道:“容钊难以启齿,大抵是他所有的孙女都去了!” 容钊开始跳脚,这会儿是真的生吞了王瑾睿的心都有了:“王公子,还请你自重,莫要肆意抹黑,我家只有一个孙女做了这事……” 百姓们的语气,意味深长,还带着意犹未尽:“噢……” 容钊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激动之下,竟是承认了!他着了面前这个小子的道! 想着自己为孙女的婚事,特意来京城找容墨青讨公道,最后孙女甚至还被内狱关起来,现在还因为自己,声名扫地。 他又急又怒,捂着胸口,疯狂地咳嗽起来,甚至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喉头的腥甜。 王瑾睿瞧着他的模样,道:“诸位,容钊被拆穿真面目,百口莫辩,打算强行咳出一口血来讹本公子!” 第一卷 第284章 打听打听你的其他隐私 一口血已经到了喉头的容钊,听完这话,通身一僵,硬生生地将那口血咽了下去。 然而喉管忽然被这口血哽住,捂着胸口往下一倒,这下是真的晕过去了! 王瑾睿:“啧……” 他实则也是知道,这死老头被自己气到极限了,自己若是继续气下去,怕不是真的要出人命的。 到时候回了府上,父亲怕是要打死自己。 便到底住了口,暂且没有继续说风凉话。 容枝枝总不好真的叫容钊,死在自己的大门口,便立刻上去救人,还故作惊惶地道:“叔祖父,您怎么了叔祖父?” 掐了容钊的人中,又在他的穴位上扎了针,容钊总算是醒过来了。 只是人是被气坏了,一时半会儿躺在地上,竟是起不了身。 容枝枝吩咐仆人们:“将叔祖父扶起来,进府中休息一会儿。” 仆人们:“是!” 王瑾睿听着这话,开口道:“既然人是与小爷聊天的时候晕的,小爷也有责任。便与县主一起进去,等你家叔祖父好些了再走吧!” 正被仆人们扶走的容钊,开始激烈地挣扎起来,他竟然管方才那样整自己的行为叫聊天?谁家好人是这样聊天的?! 他并不想王瑾睿陪着他好起来。 他希望这个遭瘟的死小子能快点滚,滚得越远越好! 便是艰难地道:“不……不用你,不用你进来,我自己能好……” 王瑾睿摇摇头:“那不行!小爷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非要守着你不可!” “你可一定要快些缓过来,不然小爷就天天为你侍疾,顺道……打听打听你的其他隐私。” 容钊听他这样说,差点当场痊愈。 他便是一个瞬间,都不愿意与王瑾睿待在一起! 正要强行起来表示自己没事,可是眼前竟然有些发黑,只好艰难地重新躺了回去,被仆人们除了他身上的荆条,抬了进去。 容枝枝看向王瑾睿,轻声道:“王公子既然如此善意,想照顾叔祖父,本县主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公子请吧!” 容钊听到这里,觉得眼前更黑了。 王瑾睿对着百姓们一拱手,开口道:“本公子是个大方的人,愿意与众人同乐,所以今日之事,你们不必为本公子保密!” “我王瑾睿敢作敢当,诸位,回见!” 容钊:“你,你你……” 什么意思?这是在怂恿百姓们,把自己家的事情到处说是不是? 眼看容钊脸色青紫,浑身开始颤动。 容枝枝立刻给他在手上和头上扎了几针,并开口道:“叔祖父,冷静,你继续放任自己的情绪,会中风!” 容钊已经是表现出一丝中风的前兆了。 容枝枝实则并不在乎这个所谓的长辈中风不,只是眼下对方到底是被王瑾睿气成这样的,若是真的中风了,怕是会连累王瑾睿。 对方也是为了帮她这个陌生人,才掺和到这件事情里头的,容枝枝岂能不管对方的处境呢? 容钊听了之后,想想自己再不冷静的下场,就是瘫在床上,屎尿都无法自理,终究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在心里默念了许多次:莫生气,我若气死,王瑾睿如意。 这才能够逐渐均匀地喘气。 眼看故事的主角就这样离开,都进了府中,也没了热闹可看。 百姓们虽然觉得意犹未尽,且好奇心也没被彻底满足,因为到底是哪个孙女,他们还不知道,但也只能各自散去。 打算回家之后,动用自己在这个京城所有的人脉,比如自己大姑妈的表姐的堂哥的姑奶奶的弟媳,也要把这个事情深挖出来,知道那个孙女姓甚名谁。 当好奇的群众铁了心地想查一件事,通过蛛丝马迹,还有人际关系,总是能搞清楚的。 …… 进了府中。 容枝枝给容钊反复施针几次,容钊的症状才慢慢好转。 王瑾睿在边上瞧着她娴熟的动作,眨眨眼,颇为意外:“县主还懂医术?” 这人今日上来给自己帮忙,容枝枝自然是态度极好,温和地道:“略通岐黄,师从神医胥先生。” 王瑾睿啧啧称奇。 眼看容钊的脸色已经缓和过来,瞧着是没事了,他还轻轻踢了对方的胳膊一下。 开口道:“好了,没事了就起来,别装了!” 容钊被他气得要死,偏生的人家老子是王擎,踢了自己一脚……踢了就踢了呗,还能怎么样? 难道上门去王家讨公道吗?怕是公道讨不到,还会给自己的儿子喜提几双小鞋回来! 他只好艰难地起了身,深呼吸了一口气:“王小公子,老夫已经好转了,你自去吧!接下来的话,老夫想单独与枝枝说。” 王瑾睿:“那不行!你不安然走出这个府邸,小爷怎么敢走?要是后头你自己摔了一个狗吃屎,断了胳膊腿的,非要栽赃小爷,小爷岂不是亏死了?” 容钊算是明白了,这人是非得参与全程了! 他只好扭头看向容枝枝:“叔祖父都亲自登门道歉了,我相信枝枝你是个识大体又心软的孩子,不会再与我计较了才是!” 罢了,王瑾睿在这里,也有在这里的好,容枝枝当着外人的面,总归是要装一装大度的。 容枝枝心里明白,怕是自己前脚说出了原谅,对方后脚就会立刻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 第一卷 第285章 我想与相爷抢媳妇 她瞧着容钊,淡声道:“叔祖父,这原谅不原谅的,以后不必再提了。” “以后您一家与我不要再来往便是,我不会特意报复你们什么,也不会帮你们什么。” “日后桥归桥,路归路,还请莫要再来打扰。” 容钊听懵了:“不是,枝枝,你,你……” 怎么有外人在,她对自己这个长辈,还是这样的态度?她不要自己的名声了不成? “枝枝,你可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容枝枝语气疏离:“自然清楚!当初叔祖父来京城,不过就是为了叫我父亲勒死我,或者送我去当姑子,成全你孙女们的名声不是吗?” 王瑾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什么玩意儿?你要逼死县主?不是!就你这作为,怎么还好意思上门,以县主的长辈自居的?你还要脸不?” 当初齐家那么不要脸,王瑾睿虽然很意外容枝枝和离的行为,但心里是激赏的。 彼时陛下已经下旨叫玉曼华做妾,容枝枝却依旧能豁出名声,不要世子夫人的位置,争这一口气,这一点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后头听说容太傅还亲自接她回家,王瑾睿还以为容家人都十分通情达理呢,没想到还有这等内情? 难怪容钊今日会上门犯贱了。 容钊听到这里,眼神闪躲了一下:“没……没有的事!枝枝你误会了,我只是叫你父亲给我一个交代,没说要你死……” 容枝枝:“说没说,叔祖父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心知我的确是害了容怡,所以也没有面目责怪你们什么。” “甚至还想着,便是落下脸面不要去求相爷,日后也一定要给容怡找一桩更好的亲事,补偿她。” “可容怡一声不吭,便去找沈老夫人,说自己要做相爷的妾,这与背刺我有什么区别?叔祖父你当时还逼着我应下。” “如今她自己在内狱受到了教训,听说叔祖父你也不知是被谁给打了。” “我觉得你们也付出足够代价了,本想着你们若是好好与我道歉,此事便算了,到底事情的起因,的确是我与齐子赋和离,叫容怡被退了亲。” “可是叔祖父你今日呢?你当真是为了道歉来的吗?你并不是!” “你只想着如何拿捏我,可惜了,我容枝枝从来就不是软柿子,从前不是,现在不是,日后更不是!” 她或许会为了自己在意的人退让一二,甚至牺牲一二,可她从来不是窝囊废,且她素来事事记仇。 忍耐到了极限,谁也不可能在自己跟前讨到半分面子! 容钊听到这里,哆嗦着唇瓣:“枝枝,我这,我这……” 这会儿,他才是真的开始后悔了。 枝枝的话说得很明白,如果自己诚心来道歉,他们便还是亲人,但自己自以为聪明,存了坏心,这便反而是将对方彻底推到了对立面。 容枝枝冷着脸道:“既然叔祖父的身体已经没事了,来人,送客。” 容钊还想说什么,但容枝枝已经没有听下去的意思,仆人们将容钊半推半送了出去。 容钊:“枝枝你听我解释啊,误会啊,这真的都是误会……” 容枝枝自是懒得去听的。 王瑾睿竟也没急着离开,而是等容钊走远了之后。 好整以暇地问容枝枝:“如果他今日,的确是来好好道歉的,而不是整这一出扑棱蛾子,县主你是真的会原谅他吗?” 容枝枝倒是没想到,这个传闻中只吃到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竟然如此之敏锐。 王瑾睿扬眉:“县主该不会不与小爷说真话吧?” 容枝枝笑了:“当然不会!我最厌恶背刺了!方才故意那样说,不过就是想叫我的这位叔祖父,心里更加难受罢了!” 人最难过的从来就不是得不到好结果,而是知道自己如果选了另外一条路,才会有想要的结果。 想来容钊回去之后,怕是肠子都悔青了,日日翻来覆去的难受吧! 王瑾睿乐了,抚掌道:“妙!看来县主也算是相信小爷,才会说真话了!” 容枝枝:“王公子今日仗义执言,我若是还防备公子,岂不是显得薄情寡义?” 王瑾睿眼底也有了笑:“啧……京城虚伪的人不少,倒是难得瞧见县主这样的……” 自个儿帮了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回以真诚。 容枝枝笑笑:“王公子过誉了,今日之事……” 王瑾睿不待容枝枝说完,便先说了一句:“好了,不用谢小爷,行侠仗义是小爷的天命!” “小爷不过就是看不惯有的人假作道歉,实则恶心人罢了!” 身为世家子弟,他什么阴私没了解过?容钊撅起屁股,他连对方是想放屁还是窜稀,都一清二楚。 “下回他若是再来,你尽管遣人去王家叫小爷过来,小爷再来给你整他!” “反正我这一天天,闲着也是闲着,醒着也是醒着,也没什么正经事儿!” 话说完,他打了一个哈欠,摆摆手:“白祁,走了!” 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他的小厮也很快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们出去之后。 玉嬷嬷笑着对容枝枝道:“姑娘,从前总是听说这王家小公子,是如何的不成器,今日瞧着,倒还是个极有意思的人。” 这人世人眼里的纨绔蠢货,竟是连前情都不知晓,便能猜出容钊的心思。 说话行事还这般有趣,怕是京城世家子弟里头独一份的了。 旁的世家子弟,若是在外头这样惹是生非,还动不动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拿出来,与人拼一拼,怕是早就被家里打老实了。 容枝枝淡声道:“世人看到的,往往不过就是他人想叫世人看到的东西罢了。” 正如从前世人都说她是第一贤妇,宽和大度,有女德,是世间女子的表率。 可那也不过就是她装出来的罢了,她本身记仇,锱铢必较,且十分讨厌单方面的为齐家付出。 不过是因为容家需要她这样的形象,祖母也喜欢众人夸她好,可如今嘛,她早就懒得演了,能保全名声最好,实在保不住的时候,不要就不要吧。 无所谓! …… 王瑾睿离开了容枝枝的府邸,白祁简直是想哭:“公子,您可是好好想想,一会儿回去之后,如何与夫人交代吧!” 王瑾睿负手身后,自顾地开口道:“有意思,有意思啊!” 白祁奇怪地问道:“什么有意思?” 王瑾睿:“你没瞧出来?这容枝枝,颇为表里不一?” 从前他对容枝枝这人,是没什么好感的,在他看来从前的容枝枝太死板,太活在世人的眼神和需要中了,难免无趣。 但今日他却是瞧出来了,这人看似端庄贤惠的外表下,藏着浓浓的恶趣味,竟然还故意说那番话,叫容钊后悔呢! 白祁哭丧着脸:“她是不是表里不一,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奴才只知道,自己怕又要跟您一起挨打!” 公子每次犯错,他都会和公子一起受罚,这是他没看好公子的代价。 王瑾睿:“男子汉大丈夫的,挨点打算什么?再说了,母亲每次打你,不是也一并打我吗?府上的人下手都是一样重啊!” 白祁:“……” 话是这么说,可每次祸都是公子您闯的啊,谁想每次都被您连累了? 他难受之间。 王瑾睿根本没管他,摸着下巴道:“小爷有一种预感,如果与容枝枝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诱出她本性中所有的恶趣味与坏心眼后,我们一起到处整人,小爷这无趣的人生,一定会因为她而充满乐趣!” 白祁:“?” 不是,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心里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是我想得那样吗? 不多时,他的预感成真了。 回到了府上,他家夫人正铁青着脸,拿着鞭子等着公子,想来是已经知晓公子做了什么好事了。 然而,夫人还没开口问罪。 他家公子就一个滑跪过去,抱着丹阳郡主的腿:“母亲!这个世上最疼爱我的母亲大人,我最敬仰的母亲大人,倾国倾城的母亲大人……” 丹阳郡主眼皮子突突直跳:“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瑾睿眨眨眼:“母亲,没有家族势力支持的爱情,就是一滩烂泥。您最最最孝顺的儿子我,想与相爷抢媳妇,您能不能帮帮我?” 第一卷 第286章 你终究是活腻了 白祁:“?” 要不,公子你直接杀了我,给你突如其来的爱情助助兴呗?您是怕夫人打不死我们两个是不? 他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当口。 果真便听得丹阳郡主盯着王瑾睿,面如土色地道:“看来你终究是活腻了。” 若沈砚书是个被陛下猜忌的首辅,那他们家的确是有可能与对方斗上一斗,可沈砚书被陛下拜为亚父,陛下对他的信任和倚重,人所共知。 丹阳郡主还提醒了一句:“你莫不是忘了,虽然你父亲是兵马大元帅,可这个大齐手里兵权最多的人到底是谁?京畿的兵权又在谁的手里?” 沈砚书不是普通的文官之首,先帝当初是将军政大权,都交给了对方的。 王瑾睿抱着母亲的腿道:“虽然如此,但是我相信如果母亲愿意支持我,我们家还是能够斗上一斗的。” 丹阳郡主十分务实地摇摇头:“不,我们家不能!” “且不说我们斗不过相爷了,就是能斗得过,你父亲也不会同意。若不是因为站在沈相这边,你父亲的位置不会这么稳。” “且你父亲对沈相十分推崇,甚至是敬仰,他是不会同意你做这种事的。” 王瑾睿开始闹腾:“我不管!我就是想娶容枝枝……” 丹阳郡主沉默许久之后,扬起鞭子道:“无妨,打一顿你就不想了!” 王瑾睿开始跳脚:“母亲,手下留情啊母亲!啊……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当真要下这么重的手吗?” “住手!住手啊!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啊!打不死我还会惦记。” “只要我命不绝,我贼心就不会死,啊,嗷呜……” 丹阳郡主:“……” 看来还是打轻了。 …… 容府。 在知晓自己极力压下去有关容怡的事情,被容钊和王瑾睿这个活宝,在外头闹开了之后。 容太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容世泽自也是急忙来找父亲:“父亲您看,大姐姐才搬出去多久,容氏一族的名声就更差了,不如还是将她接回来好了!” 容太傅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心动。 容世泽:“起初我就说不能让她搬出去,父亲您不听我的劝,母亲还为她搬出去的事情很是伤心!” “她也是太不孝了!一点都不顾及母亲的心情,母亲就是从前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可那也是生养她的人啊!” “您真的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才行!” 容太傅听着儿子这些话,本打算命令容枝枝搬回来的心思,瞬间歇了。 他好似有点明白,她为何这样迫不及待地要走了。 夫人痊愈之后的第一天,她就走了,多一天都没耽误。 容世泽见父亲盯着自己不说话,诧异地问道:“父亲,您盯着我做什么?” 容太傅已经有些懒得说他:“行了,此事是你叔祖父先去闹起来,把事情弄得天下皆知的,也是王家小儿瞎胡闹,不关你姐姐什么事。” 容世泽的语气不可思议:“父亲,您怎么突然这样说?” 父亲方才分明也是已经有些动摇了的不是吗? 容太傅抿唇没出声,也许是忽然开始觉得,这个家里似乎没人真的心疼枝枝。 也许是因为自己与夫人一起瞒着世泽,到底愧对了枝枝,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内疚。 从前枝枝时而不时,还会来与自己请安,可那一回的事情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就连搬出去那天也没亲自来辞别。 容世泽自顾地道:“莫不是父亲您先前已经同意大姐姐搬出去了,所以不好出尔反尔?” “若是那般,儿子替您去就是了!” 说着他就准备去找容枝枝了。 容太傅蹙眉道:“好了,不要去打搅她了!只要她不惹出天大的事,她要怎样就怎样吧!” 母亲临终之前叫自己善待枝枝,自己没能做得特别好,可他也不想做得特别坏。 如今女儿也没求自己什么,只是想在外头住着图个清净罢了,他何必要步步相逼? 容世泽:“父亲?” 容太傅摆摆手:“此事不必再论,你有这些功夫,不如研习一下政务,你守孝期满,还得去户部当差!” “男子汉大丈夫,整日里掺和内宅的事情做什么?多将心思放在事业上!” “她对你母亲孝顺还是不孝顺,也是你母亲自找的。姣姣还能杀你母亲两回呢,枝枝难道还能比姣姣的表现更差不成?” “你若是不能体谅她的心情,就管好你自己,当与她不相熟也行!” 只是这话说完之后,容太傅忽然也有些纠结了,枝枝未来是首辅夫人,世泽若是能与枝枝修复关系,将来沈家说不定也能与自己一起举托世泽一把。 自己瞒着世泽那事儿,让他们姐弟关系这么差,真的是做对了吗? 容世泽尖锐地道:“父亲,我与她是亲姐弟,怎么能当作不相熟呢?” 容太傅冷嗤:“你觉得你们是亲姐弟,可你问过她如何想吗?你又知道她愿不愿意与你做亲姐弟吗?” 容世泽脸一白,容枝枝如今对自己的态度,奇差无比,好似是并不想与自己做什么姐弟了。 容太傅:“回去好好读书,少操心旁的事!” 容世泽不情不愿地道:“是,儿子记下了。” 他阴着脸转身走了出去,只觉得父亲是真的糊涂了,不管容枝枝愿不愿意与自己做亲人,可大姐姐继续在外头住着,还不知道生出多少麻烦呢。 而且这样,一家人不是会更加生疏吗? 罢了,既然父亲不想管,那此事自己来处理好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开了之后,容太傅的脸色,复杂而纠结,倒是难得如此困顿。 …… 容枝枝搬出容府一段时日,除了容钊那日莫名的出现之外,其他时候倒觉得十分清净。 常常研制药丸、看看医书,再不然便在佛堂给祖母诵经,只是这样的轻闲日子并没能持续多久。 这一日玉嬷嬷便进来了,将请柬递到了容枝枝手上:“姑娘,林太师府上,月中十五那一日,打算举办一场诗会,邀请您前往。” 容枝枝看了一眼后,淡声道:“替我回了吧,就说我在孝期,不宜总是出门参会。” 大齐守孝期是不怎么限制孙辈出门的,可若是常常出门,到处窜,难免会招人闲话,被人指责不孝。 且她本也没有什么心情前去,容家与林家,这些年交情也不深。 玉嬷嬷:“是!” 本以为既然已经拒了,此事便过去了,却没想到隔日林家的人又来了。 玉嬷嬷心事重重地道:“姑娘,这一回是溧阳大长公主的意思,她说诗会没有您这个第一才女,实在是有些失味,命令您一定前往!” 对方是大长公主,陛下的皇姑祖母之一,既是有这样的命令,容枝枝是不能违抗的。 便是自觉自己不够聪明的朝夕,这会儿都蹙眉道:“林家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非要我们家姑娘去?” “连大长公主都搬出来了,怎闹得像是来者不善,准备了一个偌大的陷阱给我家姑娘一般?” 容枝枝自觉自己是没有得罪过林家的人的,可到了这一步,也是非去不可。 便只好道:“应下吧,就说容枝枝听命。” 过度的忧思也并没什么用处,眼下,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玉嬷嬷忧心忡忡地颔首,出去回林家人的话了。 …… 月中诗会这日,容枝枝坐着马车,到了林太师的府上。 在仆人的带领下,进了院中。 场面已是十分热闹,此刻溧阳大长公主正坐在主位上,她头发花白,笑容灿烂,正与林惜月说着什么。 容枝枝规规矩矩地上去见了礼:“见过大长公主!” 溧阳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喜怒不辨:“起来吧!” 容枝枝应了一声“是”,便起了身。 只是在起身之后,她的眼神无意中,落到了溧阳大长公主身边的一名男子身上。 短短一瞬,她便白了脸! 第一卷 第287章 捧起容枝枝来了 甚至连袖袍下的手,都忍不住轻颤起来。 见她盯着那男子,一动不动。 溧阳大长公主姬纾蹙眉,脸上也浮现出异色,问道:“南阳县主,你在瞧什么?” 容枝枝回过神,也知道如此盯着对方身边的男子看,是极其不妥的,她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可此人实在是…… 见姬纾脸色不善,容枝枝道:“只是觉得这位先生有些眼熟,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便多看了一眼罢了。” 姬纾回头看了那男子一眼:“哦?梓健从前见过南阳县主?” 那名男子看了容枝枝一眼,接着摇摇头。 对着姬纾笑道:“大长公主,我平日里就知道读书写字,门都很少出。” “那日若不是出门给母亲买药,都不会遇见公主您,岂会见过南阳县主?” 姬纾笑笑:“县主你也听到了,梓健并不识得你。他名为吴梓健,是本宫瞧上的人。” “打算叫他做本宫的第二任驸马,只是准备过些日子,再与陛下禀报。今日带出来,也是为了混个脸熟,叫众人都认一认!” 姬纾早年为了帮先帝肃清逆党,嫁给了第一任驸马,里应外合之下,为先帝铲除了心腹大患,但她的驸马也因为谋逆而被满门抄斩。 她实则也爱上过自己的驸马,可最后还是选了家国大义,她当年的行为,世人一直对她有褒有贬。 但她是大齐的功臣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后头她一个人过了这些年,先帝在时便一直想再给她指一门婚事,只是当时她因为亡夫伤怀,没这个心思。 容枝枝听到这里,心绪微动,吴梓健?难道当真是自己认错人了?这男子名字不一样,而且他方才那意思,是在京城还有母亲。 对方到底是大长公主的未婚夫,没确认之前,她也不便打草惊蛇。 于是笑道:“物有相似,人有相同,想来只是个误会罢了。说来,倒是要恭喜大长公主,觅得良缘!” 姬纾好不容易有了再嫁的想法,想来对这个驸马也是十分重视,如此,容枝枝便更要谨慎。 姬纾颔首笑了笑,也没多在意此事,她纵然将自己的男人看得很严,但是她这把年纪了。 还没有愚蠢到会认为,容枝枝会放着沈砚书这样的未婚夫不要,惦记吴梓健。 便摆摆手道:“快坐吧!惜月想与你交个朋友,本宫想着你们年纪相差不大,或许聊得来。” “本宫又是她的外姑祖母,便也倚老卖老,托大一回,叫你过来一趟,但愿没有惹你不快才是!” 姬纾与林惜月的外祖父,是亲兄妹,是以林家对她开了口,她就帮了这个忙,毕竟也不过是个小事罢了。 容枝枝客气地道:“大长公主言重了,您叫我前来,实则也是抬举。”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这林惜月无缘无故的,为何要与自己“交朋友”,还不惜抬出姬纾逼着自己过来。 姬纾倒是想得很简单,在她看来,容枝枝未来是要做首辅夫人的,便也只以为林家是为此,想与对方结交罢了。 毕竟她这样身份尊贵的女子,是断然不会想到,以林惜月的出身,竟然还想过要做妾,惦记一个已经有了婚约的男人的。 眼下见容枝枝这么说,她语气也和善几分:“县主日后无事,可以到本宫的府上多走动!” 姬纾如今虽也不必依附谁,可与相府和太傅府交好,总是没坏处的。 容枝枝笑道:“一定。” 她还愁到时候若是想接近那个叫梓健的人,探查对方的身份,会找不到机会,现在姬纾这样说,倒是给了自己契机。 世上真的有这么巧,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容枝枝不太相信! 这会儿,客人们也陆陆续续地进来。 不少贵女们来到之后,看向容枝枝的眼神,都带着一点羡慕与嫉妒,相爷那样的高岭之花,从前没人能折下,倒也就罢了。 可忽然落到了一个人手中,自是会叫人心里觉得不平衡,想着凭什么她可以,而我不可以? 对上如此形形色色的眼神,容枝枝心里其实早有准备,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沈砚书就是那块“璧”,她手握至宝,自然多的是人觊觎,这些人未必是因为喜欢沈砚书这个人,也或许只是喜欢首辅夫人这个身份。 毕竟有几个人不想做人上人,又有几个人不想当“第一夫人”呢? 是以她也没有将部分人的敌意,当作多大一回事,只端起了茶杯品茗,怡然自处,只是心里依旧因为那名吴梓健而惊涛骇浪。 容枝枝对外的淡然模样,看得姬纾很是满意。 便对林惜月道:“难怪你要与南阳县主做朋友了,县主稳重内敛,不似你一般毛燥,你确实当好好与她相交,多学得几分才是。” 她瞧得出来场上不少人对容枝枝的嫉妒,可容枝枝面对这些恶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能做到如此,是不易的。 林惜月今日本是想将容枝枝狠狠压下去的,却没想到自己这还没开始呢,姑祖母就先拆自己的台,捧起容枝枝来了! 第一卷 第288章 你的才华,根本比不过魏姑娘 她心里也不禁恼恨,若不是外祖父去世得早,她哪里需要这个姑祖母帮忙叫容枝枝来,平白叫自己被下了面子! 她隐忍着不满,摇着姬纾的胳膊,撒娇道:“姑祖母,惜月还小嘛,皮一些不也是该然?” 姬纾笑笑,看她一眼:“也不小了,该议婚了吧?户部尚书的嫡次子顾淮,本宫看就很是不错,与你很是相配!” “你若是不反对,姑祖母倒是很乐意为你牵线。” 顾淮的亲妹妹顾浅浅,很快就要做皇后了,做未来皇后的二嫂,实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姬纾也是真心为林惜月好。 林惜月听完脸色便是一僵,谁想嫁给其他男人了?她只想嫁给相爷一人! 可这话怎么能说? 她便是故作羞涩地一跺脚:“姑祖母,您说什么呢!我还不想出嫁,想多陪我母亲几年呢!” 姬纾笑了笑,揶揄道:“你想陪你母亲,你母亲还不一定要你陪呢。朝阳啊,可不能叫这丫头太任性,仔细留着留着,就留成老姑娘了!” 朝阳郡主林夫人笑笑:“姑母您能为这丫头的事情这样上心,倒也是我们惜月的福气。” “不过这丫头素来有想法得很,又极有孝心,便还是叫她先陪一陪我吧!” 姬纾见她们母女都不应,也觉得没多大意思,被驳了面子,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本宫也就是说笑罢了!” “若当真是想说媒,也当私下与你们说才是,哪里会在这里提?” 林惜月娇嗔道:“姑母就知道拿月儿打趣!” 只是这会儿,姬纾和容枝枝的心里,都有了同一个疑惑: 顾淮是京城排得上号的才子,是真正的青年才俊,人品出众,容貌也是不俗,将来还是国舅爷。 林惜月连顾淮都瞧不上,她到底想嫁给谁? 正是纳闷之间。 又有些受邀的公子们结伴而来,走在最前头的,倒还是容枝枝的熟人:“呦呵,县主,您也正好在啊!” 白祁:“……” 公子,您能更虚伪一点吗?您不就是因为打听到了,南阳县主会来参与诗会,才忍着自己浑身的伤,硬是拉着小的翻墙跑来的吗? 想想回去之后,大抵又要跟公子一起挨打,白祁甚至想给自己赎身,离开元帅府。 容枝枝客气的笑笑:“好巧!” 林夫人愣了一下:“王小公子来了?你母亲没到?” 这样的诗会,王家人其实是很少参加的,王擎不在京城,王夫人疏懒,不爱出门交际,而王瑾睿不学无术,寻常也不会前来。 但林夫人还是为了表示礼貌,送了请柬,毕竟王家身份不凡,王夫人丹阳郡主也是自己的堂妹。 王瑾睿道:“母亲忙,便让我一个人来了!怎么?姨母难不成是不欢迎我?” 林夫人笑笑:“怎么会?小子言重了,快请坐!” 倒也不是不欢迎,只是忽然多了个惯于插科打诨的家伙,难免叫人担心一会儿出了什么变数罢了。 王瑾睿:“这里的人小爷都不熟。” “不过日前,小爷在县主门口,与容钊那个老不休,发生了点冲突,算也与县主有了两分交情。” “既然如此,小爷就坐在县主旁边吧!” 因着大齐的诗会,年轻人男女并不分席面,且每两个桌位之间,都有一个摆茶的高案几,是以熟识的男女挨着坐,倒也没人多说什么。 只是容枝枝的两边,都已经有人坐着了。 他过来盯着坐在容枝枝左侧的一个姑娘,眼神直勾勾地瞧了好一会儿,那姑娘面皮一抽,起身换了个座位。 她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男人,一点君子风度都没有,用眼神逼着自己一个姑娘家给他让位置,呸! 只是王瑾睿这一出,就叫与他在路上相遇,一起过来凑热闹的张家和李家的两个纨绔看不懂了。 不是…… 这小子说啥来着?与在场其他人都不熟,只与南阳县主熟?所以他们这两个与他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人算什么? 算他们友情错付吗? 被两个好兄弟的眼神直勾勾地瞧着,王瑾睿冲着他们使眼色,暗示他俩别多话,赶紧找个地方坐下。 那二人:“……” 罢罢罢!等诗会结束了,再问这小子在打什么哑谜。 容枝枝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她其实也觉得王瑾睿的举动有点儿怪。 但她也并未多想什么,只以为这位王家小公子,是从自己身上嗅到什么热闹的气息了,想看戏。 见着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林惜月也终于开了口:“今日举办诗会,实则是因为我近日里,认识了一个十分有才华的姑娘,想将她介绍给诸位认识一番。” 她的话说完,一名白衣女子,便施施然走了出来。 容貌出众,瞧着还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叫不少人的心里顿生了好奇与好感。 那女子一礼道:“小女子姓魏,见过诸位贵人!” 姬纾的眼神看过去,好奇地道:“惜月这丫头眼高于顶,竟这样推崇你,不如你即兴作诗或作词一首,叫本宫品鉴一番?” 那魏姑娘一脸自信地道:“谨遵大长公主之命!” 接着,她嗓音清朗地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1 她作完之后,整个场中安静下来,众人的眼底都是惊叹与欣赏,便是容枝枝都有些意外。 那女子也十分自信,在场不可能有人比得过她! 姬纾听完之后,更是眼一热,半晌说不出话来,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的亡夫。 就在这会儿。 林惜月看向容枝枝,挑眉道:“南阳县主,都说你是京城第一才女,既是如此,想来你作出一首诗超过魏姑娘,当是手到擒来吧!” 那姑娘也是对着容枝枝一礼,捧杀道:“小女子自然是比不过县主的,若是县主不嫌弃,不如也请作一首,好叫小女子顶礼膜拜!” 到这会儿,容枝枝算是看明白林家人想做什么了。 林惜月的眼神里头,有了几分快意:“县主怎么不说话,该不会见着了真正的才女,自惭形秽了?” “可是自觉你这个第一才女,不过是虚有其名?实则你的才华,也不过尔尔,根本比不过魏姑娘?” 第一卷 第289章 她没想一起丢人啊 这便是母亲给自己准备的计划。 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容枝枝第一才女的名声剥离,叫众人知晓,她并没有世人先前以为的那样好,那样出众! 若不是林惜月这几日背诗,总是磕磕跘跘,担心自己在关键的时候紧张了忘词,她才不会让这姓魏的来出风头,到时候第一才女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眼底还闪过一丝不甘。 她们二人这般咄咄逼人,在场的人哪里还会看不明白,这分明就是林家准备的一场针对容枝枝的鸿门宴? 其他嫉妒容枝枝的女子,也是没忍住跟着道:“怎么可能呢,县主一定是在酝酿更好的辞赋了!” “我也是这般想呢,若是县主连这从前名不见经传的魏姑娘都比不过,那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女,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是啊,县主,您可是莫要叫我们久等了,还是您反应没有魏姑娘快,需要一些时间思考?若是如此,那我们也是等得的。” “对对对,常言道,好饭不怕晚!县主定是不会叫我们失望。” 她们碍于容枝枝的身份,不敢明着讥讽什么,便只是个个出言阴阳她。 但凡读了几年书的人,谁能不知道,魏姑娘这首诗,注定是要流传千古的? 莫说是容枝枝了,纵古观今,能有这等造诣的诗句,都是数得出来的。 容枝枝哪有那么容易比得过? 沉默了许久的容枝枝,终于开了口:“不知魏姑娘,叫什么名字,师承何人?” 她这般一问,明显瞧见那名魏姑娘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启禀县主,小女子名为魏舒。” “只是因为名讳与大长公主同音,怕冲撞了大长公主,林姑娘介绍小女的时候,便没有说出全名。” “至于师承,小女子实则是无师自通。” “自己小时候爱看书,便喜欢随便作一些诗词,难登大雅之堂,还请县主勿要见笑。” 姬纾道:“不过是名字同音罢了,本宫还觉得十分有缘,你不必担心!” 姬纾到这会儿,也算是看出来,自己一开始是被自己这个侄孙女骗了,惜月并不是真心想与容枝枝交什么朋友。 她内心本是有些窝火的,自己这活像是被她们母女当枪使了。 只是这魏舒作的诗词,实在是作到她的心坎里头了,她与第一任驸马,是有过不少好时光的,如今纵然是瞧上了吴梓健,但那份情依旧未曾放下。 魏舒一礼道:“多谢大长公主宽宥!” 接着便看了一眼林惜月,两个人对视,林惜月的脸上都是得意,她还不了解自己的姑祖母吗? 她就是故意叫魏舒作一首这样的词,来博得姑祖母的好感。 林惜月:“县主,您觉不觉得,魏姑娘实在是有些过分谦虚了?若是她今日的这首词,都叫难登大雅之堂。” “那县主您从前做的诗词,又算什么?难道算笑话吗?” 容枝枝听到这儿,总算是瞧了她一眼:“林十一娘实则也是太师的嫡女,不知你又是否有作过什么不算笑话的好诗?” “今日这诗会,实则也是你举办的,想来你应当也不吝于作诗一首,叫众人敬仰一番才是。” 林惜月面皮一抽,她若是有这个本事,她还找魏舒做什么? 见她不出声,王瑾睿道:“哟?该不会是自己作不出来,还要讥讽别人吧?” 林惜月恼火地一跺脚:“表兄,你怎么还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他们两家都是皇亲国戚,双方的母亲是堂姐妹,按理说王瑾睿不该站在自己这边? 王瑾睿喝了一口茶,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看你奚落县主,奚落得十分起劲,表兄觉得你也有好诗好词,不好意思作,所以表兄好心帮帮你!” “诸位,还是别着急叫县主作了,不如还是先叫我这表妹作诗一首,叫我们见识一番。” “想来表妹与魏姑娘交好,那一定是伯牙子期,二人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林惜月的脸色全青了,她的母亲朝阳郡主的脸色,也极是难看,她就知道自己这个惯于插科打诨的侄儿过来,一准是没什么好事! 她给女儿圆场道:“瑾睿,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表妹从小就不喜欢辞赋……” 王瑾睿扬眉:“哟?不喜欢?既然不喜欢,怎么还要办诗会?表妹啊表妹,你这样强行附庸风雅,也是会招人耻笑的!” 林惜月拳头都紧了,只恨自己的堂姨母丹阳郡主,为何没把这人打死! 她今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容枝枝一个丢人而已,根本没打算自己一起丢人啊! 朝阳郡主沉着脸道:“惜月只是因着觉得魏姑娘这样的才女,或许南阳县主会想认识一番,这才办了这样一个诗会,为她们引荐一番罢了!” 王瑾睿一脸敷衍:“好好好,我信了,我信了!我相信表妹你不是自己没才华,还好意思讽刺他人的人了。” “我也相信表妹你不是故意找来这个魏姑娘,假惺惺地说是为了让她和县主认识,实则就是为了针对县主,奚落县主了。” “你和姨母说的这些,小爷都相信!相信在场的诸位,也都是信了的!” 朝阳郡主母女:“……” 她们的呼吸都已经开始剧烈的起伏,有的时候,想杀一个人的心思,她们甚至都不想隐藏! 眼看不少没出声的公子和姑娘,讥讽的眼神,都落到了林惜月的身上,林惜月简直想发疯。 她决定干脆不与自己这个亲疏不分,脑子显然有毛病的表兄纠缠。 便索性当他的话自己都没听到,只瞧着容枝枝道:“县主,你方才还问过魏姑娘的师承了。” “想来你也想不到,世上竟然有她这样的天才,便是没有师承,也能有如此文采吧?” “照我说,你倒是不如直接将自己第一才女的名头让给她,还是莫要继续占着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徒然惹人笑柄!” 第一卷 第290章 本相就没瞧见过你 说实话,容枝枝自觉单单从方才那首诗看来,自己恐怕是真的比不过这位魏姑娘。 若的确是不及,将第一才女的位置让给她,在容枝枝看来倒也是应当的。 只是她心中实在是疑惑,这魏舒瞧着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如何能作出这样的东西来? 词句中,作词者对于亡故的另一半的真情流露,不该是魏舒这般小姑娘能体会,且能可表达出来的。 心中既然存疑,便是叫人奚落,容枝枝也不会急着认输。 便淡声道:“既然魏姑娘,如此轻易便能作出这样的诗词,想来的确是内有乾坤,学富五车了。” 魏舒一礼道:“县主实在是谬赞了,魏舒愧不敢当。” 只是嘴上说着谦虚的话,眼底却尽是得意,只因她看得出来,在自己作诗之后,许多世家公子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欣赏。 这份虚荣,叫她内心极是满足。 容枝枝轻声道:“不如魏姑娘再作几首,叫众人一并听一听如何?” 她这话一出,一道清冷的声,也传了过来:“正好叫本相也听一听。” 此言一出,众人的眸光都看过去。 竟是见着沈砚书大步进来,俊美的面容,还有身为上位者的气势,叫人心生向往,却又不敢冒犯。 众人立刻起身,纷纷见礼:“见过相爷。” 沈砚书语气淡淡:“免礼。” 姬纾见着沈砚书之后,顷刻之间清醒了过来,便也是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为了一首诗词,便当真站在魏舒那边了。 为了一首词,去得罪沈砚书,她当真是有些老糊涂了! 便是立刻笑道:“相爷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沈砚书回了姬纾的话:“刚忙完政务。” 姬纾听着他不甚热络的语气,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今日叫容枝枝过来赴会,怕是真的得罪他了。 回头沈砚书打听一二,也会知道自己方才也没维护容枝枝。 林惜月在沈砚书出现后,脸上都是娇羞,眼巴巴地往沈砚书的身上看,只是冷不防地想起来,父亲说自己为妾,沈砚书都不答应。 那一份娇羞又僵在她脸上,只余下对容枝枝的嫉恨,还有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怨怼! 思绪到此,便瞧着沈砚书开口道:“相爷来得正好,这位魏姑娘,便说是天纵奇才,也是不为过的。” “我们正是在想,南阳县主是不是能更胜一筹呢!” “不过县主到眼下,还未能做出什么碾压魏姑娘的诗,倒是还虚心地请魏姑娘再作一首。” “倒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向魏姑娘偷师一二!” 她这话里话外的,便是想告诉沈砚书,容枝枝的文采,远远不如魏舒,希望沈砚书能够看清楚,他选中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却不想,她话音刚落。 沈砚书冰冷的眼神,便落到了她脸上:“偷师?本相的未婚妻在想什么,本相都不清楚,你为何如此明白?” 林惜月一噎。 沈砚书又道:“若县主这般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女子都要偷师,林姑娘你是不是该从三字经学起?” 这下,林惜月的脸色,已然是青白交加,内心也是难受至极。 就连眼眶都已经热了:“相爷,您便这般看不起我吗?在您眼里,我便如此不学无术?” 什么叫从三字经学习?那是三五岁的孩童读的东西。 林惜月便是没什么才华可言,但也不至于废物到三字经都要重新学啊。 沈砚书对上她热泪盈眶的眸子。 面无表情地道:“林姑娘误会了,本相并非看不起你。” 林惜月刚觉得心里安慰几分。 没想到沈砚书接着道:“本相就没瞧见过你,你是否不学无术,本相实则一无所知。” “只是见你眼下言谈,实在不像有内涵的世家贵女。” 林惜月气得差点尖叫起来! 没将自己看在眼里过,这还不如瞧不起自己呢!自己眼下的言谈怎么了?怎么了?! 朝阳郡主见着女儿被这样奚落,面子十分挂不住。 便蹙眉道:“惜月年纪小,便是说错了什么,相爷也该包容几分才对。且她面皮薄,相爷您说话,何须如此不留情面?” 沈砚书再是如何厉害,可惜月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是皇亲国戚,更是太师嫡女,人活在世上,总归也是要争一口气的。 是以她便是得罪不起沈砚书,也不能叫自家女儿,被对方如此轻贱。 沈砚书看她一眼,语气清冷:“郡主,是林姑娘主动与本相说话,本相不过是回她两句罢了。” “若非她过于主动,本相都不会理她。” “是以郡主说林姑娘脸皮薄,本相是半分没瞧出来。” “至于包容,本相与她非亲非故,更不是林家长辈,本相为何要包容她?” 沈砚书极少这般奚落姑娘家,可林惜月摆明了要与枝枝作对,那他自然也不会留情。 这下,几名不怕得罪林家的贵女,忍不住笑了出来。 朝阳郡主听得眼都沉了,母女二人脸上都觉得火辣辣的烧,她倒也是瞧出来了,沈相对自己的女儿,当真是半分心思也无。 其实容枝枝这会儿,也是颇有些意外的。 先前倒是真不知晓,在自己跟前总是找个聊天话题都十分费劲的沈砚书,在他人跟前,竟是如此毒舌。 接着,沈砚书的眼神扫向魏舒:“这位想必就是林姑娘口中的魏姑娘了?” 魏舒见着这般大人物主动问自己,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脸喜悦地道:“回相爷的话,正是小女子!” 姬纾也笑着开口道:“这个魏姑娘,的确是十分有才华,想来便是相爷你听了她作的词,也会万分惊叹。” 说着,她便叫魏舒将那首词,也念给了沈砚书听。 姬纾此举,其实也就是为了侧面对沈砚书解释,自己为何会被魏舒打动,而并非是有意要与相府为敌。 魏舒念完了之后,扬起笑脸,一副等着赞扬的模样。 看得林惜月忍不住攥紧了手帕,她开始有些难受了,只怪自己记性不好,那些诗词死活记不住。 加上她没想到相爷今日会来,才给了魏舒在相爷跟前露脸的机会。 眼下想来,这魏舒有如此容貌和才华…… 若是相爷不喜欢容枝枝了,转而喜欢魏舒,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砚书听完词作后,问了魏舒一句:“魏姑娘似乎心情愉悦?” 魏舒讨好地道:“民女能够借着自己浅薄的才华,见着这样多的贵人们,还得了相爷您亲自垂询,怎能不高兴?” 却不知。 沈砚书下一句话,就叫魏舒白了脸! 第一卷 第291章 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作的诗 “据本相所知,魏姑娘乃是琥城灭门惨案唯一的幸存者。你家中不日之前,死了几百口人。” “你对本相派去查案的秦大人自诉,你母亲为了保护你,让你出逃,被乱刀砍死。” “而杀死你祖父母、亲生父母、兄弟姐妹的凶手,至今还没有落网。” “此刻秦大人还在琥城找线索,而魏姑娘你便已经有了心情,离开案发地点,特意来京城显摆自己的才华。” “更是在众人跟前笑成这般,如此不孝不悌、没心没肺,实在是叫本相惊讶。” 这话与当面骂魏舒是个冷血的畜生,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容枝枝也骤然想起来,容怡被当作奸细抓走的那日,申鹤与自己说过琥城灭门惨案的事,说是牵涉江湖仇杀。 难怪她方才听说魏舒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 众人这会儿也开始议论起来: “什么?家里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她一个?” “她居然没在老家配合秦大人办案,跑来京城参加诗会了?” “看她方才笑嘻嘻的,这种事儿都不难过,太吓人了!” “她母亲还是为了她死的,可见她内心如何薄凉……” 这下他们倒也意识到,同样在孝期的容枝枝,这段时日脸上少有笑容,便是客气地笑笑,身上也总是带着难以忽视的愁绪和淡淡的哀伤。 谁也不会觉得,她那是真的高兴展颜。 还有人听说,这一场诗会,容枝枝本来是不愿意来的,是大长公主的意思,才不得不来。 如此比较一下,高下立判。 魏舒这等人品,便当真是有惊天的才华,也是叫人景仰不起来了。 魏舒忙是白着脸解释道:“启禀相爷,小女子是……是因为想着,家人既然已经不在了,自己便当带着他们对小女子的寄望好好活下去。” “家里的案子,所有的线索,能与秦大人说的,小女子都已经说明白了,实在是没有更多了。” “且一直留在老家,总是伤心,更是难捱,小女子便想出来走走,实则也是为了逃避现实。” “小女子只是觉得,若是自己能够过得开心一些,快乐一些,想来家人也会欣慰,对小女子更加放心,这才一直强颜欢笑呢。” 乘风没忍住道:“你管你那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谄媚讨好、兴高采烈的模样,叫强颜欢笑?” “大抵是我没读几天书,所以不识得强颜欢笑这个词的意思。” 大部分人本来就不傻,没那么好糊弄。 还被乘风这么一拆台,魏舒的狡辩,更显得半分说服力也没有。 林惜月倒是挺高兴,她的目的本来也只是叫容枝枝没脸,失去第一才女的名头罢了,她又不想把魏舒举托得多高。 便是开口道:“虽然魏姑娘人品不佳,但才华是有目共睹的!” 魏舒听完拳头都紧了,若不是自己的性命在林惜月的手中,她都想与林惜月拼了! 旁人说自己人品不好,自己还能辩驳两句,可对方一个把自己介绍给众人的人,也说自己人品差,自己还如何辩? 沈砚书淡声道:“既是有才华,那便如县主所言,再作诗几首,叫众人一并品鉴吧。” “只是品性低劣之人,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便是有什么好的诗词,出自于她,倒也不必四处传唱了,这等人不配扬名。” 这句话下来,便是摆明了,就算魏舒的才华,当真在容枝枝之上,众人也不得到处说。 因为他们大齐,并不需要一个人品不好的第一才女。 众人立刻应下:“谨遵相爷之命。” 大齐作为礼仪之邦,一直将人品放在才华与能力之前,数百年来,人品不佳空有才华的人,在大齐都难以出头,这一点自然是不会因为区区一个魏舒改变。 纵然他们这些人的人品,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了,可只好藏好了自己的恶,那就是不存在。 魏舒自己藏不住,怪谁? 魏舒听完,已是跪都跪不稳了,被人羞辱批判至此,她还得忍着难受,继续作诗,这种煎熬叫她心如火焚。 乘风催促道:“怎么?相爷叫你作诗,你没听到?是想违抗命令吗?还是说,你也就只会那一首词,不会别的了?” 林惜月听到这里,连忙道:“怎么可能呢!魏姑娘厉害得很,魏姑娘你快作!” “本姑娘就是知晓你才华好,才带你来的,你可是莫要叫本姑娘跟你一起成为笑柄!” 就算魏舒的诗句不能被传出去,可是来过这场诗会的人,也都会知道对方的才华远远胜过容枝枝了,林惜月觉得,这样还更好了。 魏舒哪里会听不出来,林惜月话中的威胁? 她如今一介孤女,哪里斗得过太师之女?更是不敢公然违抗沈砚书的意思。 便只好忍着自己的尴尬与难堪,开口道:“这几百年来,天下纷乱,我大齐也常有征战。” “既如此,小女子便作诗一首,赞颂我大齐的将士们吧。” 自己选这种题材,说不定还能鼓吹自己实则是爱国的,有着爱国的情怀,或许便会弱化众人眼里,自己的不孝不悌。 这般才有让相爷重新评判自己,给自己找回名誉的机会。 沈砚书端起茶杯忙,不咸不淡:“作吧。” 魏舒:“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1 这一首诗出来,众人的眼底又是惊叹。 可沈砚书蹙眉,看了容枝枝一眼,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同样的意思!魏舒方才那一首和眼下这一首…… 风格堪称是天壤之别,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作的! 首辅大人这才算是明白了,为何自己来的时候,便听见枝枝说,叫魏舒再多作几首,想来枝枝也是有疑心! 林惜月却还为魏舒的才华得意着,忙是道:“相爷您听,这也算得是一首绝世好诗吧?想来县主都快羞愧死了!” 第一卷 第292章 罪名从剽窃变成通敌叛国 沈砚书倒是偏头,问了林惜月一句:“林姑娘你都不羞愧,县主羞愧什么?” 林惜月哽住! 默了好半晌,才终于强笑道:“相爷,小女子不羞愧,那是因为吟诗作赋,本就不是我的专长。” 沈砚书淡声道:“那你的专长是什么?琴棋书画?不知你哪一项专精?既是诗会,不如你展示一番,也好叫众人开眼。” 林惜月作为父亲的老来女,从小就被宠得无法无天,不愿意学的东西,家里从来都不会勉强,但世家贵女需要懂的,也必须懂一些。 这就令她什么都学了一点,也都是勉强应付众人足够,要说专精便真是算不上,展示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出彩的。 最后是朝阳郡主解围:“相爷,小女想说的,约莫是她觉得,县主并无足够的才华,却得了第一才女的名声,该当羞愧罢了。” 这会儿是王瑾睿忍不住了:“姨母,你们这话是真有些离谱。” “第一才女的名声,从来不是县主自己封的。” “这位你们眼里更有才华的魏姑娘,从前自己没出来吟诗作赋,那能怪人家之前没把第一才女的位置给她吗?” “你们就是想找县主的茬儿,也不能如此不讲理吧?” 别说他是不是对容枝枝有好感了,那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啊! 若是说从前诗会上,魏舒也来了,大家明明觉得她更有才华,可偏偏容枝枝恬不知耻,非说自己是第一才女。 那她们说容枝枝应当羞愧,好似也没什么毛病。 那魏舒自己躲在家里内秀,那能怪容枝枝去当这个第一吗? 众人一贯是觉得,王瑾睿这个人很不着调的,可这会儿听了他的话,竟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朝阳郡主黑着脸道:“侄儿,姨母府上的糕点,味道十分不错,你小时候便爱吃,不如多吃几块。” 这是委婉地叫他闭嘴。 王瑾睿纨绔多年,哪里受得了别人叫自己闭嘴的委屈? 当即便道:“小时候爱吃的东西,现在还能算数吗?小时候我还觉得姨母通情达理,可长大了,您还不是成了我无法理解的样子?” “小时候我觉得惜月表妹玉雪可爱,长大了瞧着……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算了,你们继续说!” “噗……”又有公子和贵女,忍不住笑了。 容枝枝也是觉得,这王瑾睿是有几分本事的,对方这样插科打诨地闹一闹,恐怕就是那魏舒的才华真的在自己之上…… 有王瑾睿这搅和的本事,众人也慢慢忘记林家母女想叫自己名声扫地的主要目的了。 林惜月气坏了:“王家表兄,你不如把话说清楚!我是如何不提也罢了?” 王瑾睿眨眨眼:“表妹,算了吧,这么多人呢。” 林惜月还要发作,被朝阳郡主拉住了,惜月是真的蠢笨,继续逼着王瑾睿说些不好听的话,传出去了,也无非是让惜月自己的名声变差罢了。 朝阳郡主沉着脸瞧着王瑾睿:“一会儿这些事,我会遣人去与你母亲好好说一说。” 王瑾睿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我皮厚,挨打习惯了。” 林家母女:“……” 遇见这种无赖,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倒是沈砚书的眼神,往王瑾睿的身上落了落,对方这般积极地帮枝枝出头,是什么意图? 首辅大人心中警铃大作,瞧着王瑾睿的眼神,警惕不少。 魏舒作了一首好诗之后,半晌没有人夸赞自己,更没及时得到相爷的正面评价,倒是听他们东拉西扯,说起别的事去了。 她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和难受,一时间没忍住,便开口将话题转回来。 一脸期待地道:“不知相爷觉得,小女子的诗如何?” “想来相爷您是听得出来,小女子心怀家国,先前您觉得小女子不孝不悌,实在是误会魏舒了。” 说着,还是一副泫然欲泣,受了委屈,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倒是我见犹怜。 沈砚书语气清冷,凤眸盯着对方的脸:“诗的确是极好,只是……当真是魏姑娘你作的吗?” 魏舒听完,脸色一白,面上都是慌乱。 如此神情,沈砚书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想来自己是说中了。 魏舒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颤声道:“不知相爷何出此言?这诗自然都是小女子作的。” “小女子虽然不是什么名门贵女,也可是知道羞耻的,怎么会将他人的作品剽窃而来呢?” “还是说,相爷您从前在其他地方,听闻过这些诗词?” 姬纾这会儿,也看向沈砚书:“相爷,本宫也知晓,你瞧不上这魏姑娘的品性,可剽窃到底是极其严重的指控。” “您忽然这样问,莫非是有什么证据?” 沈砚书:“切实的证据么,本相没有。只是魏姑娘作的两首诗,但凡会吟诗作赋的,都会知晓,二者的风格天差地别。” “诚然,会有一些文豪,十年二十年之后,人生有了不同的境遇,风格大变。” “然而本相却并不知道,魏姑娘一个江湖女子,年纪轻轻,是何时能够理解战场的豪迈不说,还能同时理解人失去爱侣的悲伤。” 沈砚书这样一说,倒是点醒了不少人。 是啊,若是这魏舒是将门虎女,那也就罢了,作出相关的诗词,都并不奇怪,可是对方都没去过战场呢! 那些东西,都凭空想象不成? 姬纾盯着魏舒道:“魏姑娘,不如你自己说说,那个什么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这些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魏舒正是紧张的当口。 王瑾睿还神来之笔地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偷偷溜到军营,刺探过军情吧?说!你是谁派来的?是旻国人还是哪国的余孽收买了你?” 他一句话下来,魏舒的罪名,从剽窃甚至变成了通敌叛国! 她忙是摆手,慌乱地道:“没有!我没有去军营刺探过军情,我也没有与他国的人有任何来往,王公子你当真是误会我了……” “我能作出这样的诗词,都是靠读书和做梦!对,正是如此。我博览群书,且从小就开始做一些怪力乱神的梦,常常在梦中得到灵感!” 第一卷 第293章 将帝王带入了九个大坑 众人总不能打开自己的脑子,看看自己看过什么书,又做过什么梦。 作为今日话题主角之一的容枝枝,这会儿终于是开了口:“实则本县主一直有一件事不明。” 见着容枝枝终于加入了话题,林家的母女都看向她。 相爷来了之后,容枝枝就跟局外人一样,叫她们都开始觉得,是不是对方不用开口,这事儿就被相爷解围了。 这会儿她终于入局,倒至少是令她们母女觉得,今日种种都没有白安排。 魏舒忙是问道:“县主您有什么疑问?” 她哪怕是被容枝枝拉过去,重新怀疑自己是不是剽窃,她也不想继续听王瑾睿怀疑她是不是通敌叛国了。 容枝枝淡声道:“我想问你,的卢是什么意思?” 她这个问题一出,便对上了沈砚书带着笑意的眸光,显然他也是瞧出来了。 魏舒还愣了一下:“什么的卢?” 一名公子没忍住提醒道:“魏姑娘,不是你方才作诗,说马作的卢飞快吗?” “你自己作的诗,你自己就忘了?” 问完之后,那些个公子姑娘们,心里也开始纳闷了,他们方才的确没太注意这个小细节,因为其他句子都令人十分惊艳。 便只当魏舒说什么“的卢”,只是为了押韵罢了。 可随便找来一个词押韵,是不是也很奇怪? 魏舒这才回过神:“啊?这,哦,是的,是的!小女子只是方才听那位公子误会我刺探军情,心中一时间紧张了,才没反应过来!” 容枝枝淡声道:“既是想起来了,便请魏姑娘为我们解释吧。大齐之前,有史书记载的朝代,约莫一千年,大齐也建国几百年。” “据我所知,这一千几百年来,从未有过将马比作的卢的说法,也并未听说过,有一匹名为的卢的良驹。” 魏舒听到这里,脸色发白,她兀地想起来,自己拿到的这些诗词,据说都是另外一个时空的。 另外一个时空的历史和文献,与这个时空有重合,但并不完全一样。 那的卢马,怕不是在其他时空的名驹,可在她们这个时代,是真的没有。 见魏舒不出声。 容枝枝轻嗤道:“魏姑娘,你不是博览群书?或许你看的书,比本县主多。还请魏姑娘你赐教,你是在哪一本书上,瞧见过的卢马?” 魏舒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时间也后悔自己太大意了。 竟是没有注意到如此细节。 姬纾看她这副模样,脸色也沉了下来:“魏姑娘怎么不出声?难道你果真是剽窃了他人的作品,在本宫和相爷面前,行欺世盗名之事不成?” 若说今日最觉得自己冤的是谁,那自然就是非姬纾莫属了! 她自以为自己是好心让林家和沈家交好,便受了自己素来信任的侄女和侄孙女的忽悠。 接着,又被魏舒的好诗糊弄了,没有第一时间在容枝枝被奚落的时候,出言维护,若说她今日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吗? 那必然也是有的!可她觉得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人将自己当作了冤种! 她是老了,但是还没有老糊涂到由人这样愚弄吧? 魏舒摇摇头:“没……没有,公主您误会了?” 她哪里会听不出来,姬纾语气中的怒意?若是让对方知晓,自己果真是骗了她,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十分凄惨。 姬纾:“既然你说是本宫误会了,那你便立刻解释!” 魏舒开始胡诌道:“这的卢马,实则并不是什么历史上有名的名驹,只是从前我魏家马厩的一匹马!” “此马能日行千里,是我父亲生前最爱的一匹良驹,只是那谋害我族人的凶徒,太过丧心病狂,连那匹马也没放过!” 说完之后,她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自己的聪明,竟是能临场应变,想到这样的说词。 众人对视了几眼,心里多少都觉得,魏舒这个说法,是不是有点儿牵强? 可好似要仔细说有什么问题,倒也说不出来。 沈砚书听到这里,却是开口道:“既然是你父亲生前最喜欢的良驹,想来你魏家的亲友,也是知晓这匹马的。” “本相会修书一封,叫琥城的秦大人,去你魏家友人的家中都问问,是否当真有这样一匹的卢马。” “若是没有,那魏姑娘你剽窃的罪名,便是逃不掉了。” 魏舒:“这……” 先前也没人与她说,沈相是这样较真的一个人啊,特意去查问一匹马,需要多少时间和功夫? 当真是有必要如此吗? 她连忙道:“父亲一直十分低调,不愿意到处吹嘘自己的爱马,所以友人之家,或许也都不清楚。” 这话,便是叫众人对她的疑心,又多了几分。 容枝枝索性又问了一句:“既如此,那不如魏姑娘解释一番‘吾与君兮斋速,导帝之兮九坑。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壹阴兮壹阳,众莫知兮余所为。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1,是为何意?” 魏舒懵了:“什……什么?” 这下,就是王瑾睿都不敢置信,问了一句:“怎么?你听不懂?堂堂才女,这都不懂?” 他这个纨绔子弟,小时候也是被逼着学过呢。 魏舒忙是道:“不不不,我不是不懂,我就是……方才县主说得太快了,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可否劳烦县主再说一遍?” 容枝枝果真依言再说了一遍。 接着淡声道:“想来魏姑娘如此才华,不会连这都解释不明白的,此辞赋在我大齐,与四书五经一道,是所有读书人必须要学的。” “若魏姑娘连这个都不懂,我实则是很难相信,你是一个极其有才华的人。” 魏舒的额角开始沁出冷汗来,她明白自己若是不回应,便等于承认自己一直在撒谎! 在所有的人眸光注视下,她艰难地解读道:“这,这意思是:我,我……我与你快速地用斋饭,将帝王带入了九个坑……” 话刚到这里,满场爆出了轰然的笑声! 第一卷 第294章 还是处死吧 有的人甚至是笑得直不起腰来,这魏舒连这个都不懂,还敢说自己博览群书? 什么才女?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容枝枝这个问题,实则也就是撞运气问问看罢了,因为她从前读书的时候,实则也觉得有些句子,不大容易理解。 想着魏舒这样的江湖儿女,从小学的更多的,约莫是武功和剑术,而非是琴棋书画,便随口试探,没想到对方竟是又露馅了。 王瑾睿捂着自己笑疼的肚子,开口道:“小爷若是这样与夫子解释,怕我母亲早就将小爷打死了……” 可别瞧不起他们纨绔子弟,纨绔子弟也是通六艺的,虽然不精,但都懂一些。若完全不懂,那不叫纨绔,叫泼皮无赖。 可现在这魏舒知道的比他还少,却要什么第一才女的名头,这不是平白叫人笑掉大牙? 魏舒见着众人这样的反应,还有他们落在自己的身上,轻视又嫌恶的眸光,心内渐渐凉了下去。 知晓自己今日怕是完了! 姬纾彻底青了脸:“魏舒,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当你还真的是个才女,才高看你一眼,却不想你竟是如此下作的小人!” 到底是什么才女,会连《大司命》都译不出来? 魏舒:“公主,小女子,小女子……” 她很想说一切只是一个误会,很想说自己虽然不懂容枝枝说的那些,但是自己就是会作诗。 可是再想想,先前说自己作诗有灵感,除了做梦,就是因为博览群书的,也是自己! 现在又说自己根本看不懂书,这不是前后矛盾? 到了这会儿,她算是明白了,难怪容枝枝方才,一直不怎么说话,这个女人就是在等自己自乱阵脚。 等自己说出一些对自己不利,又难以挽回的话,一条一条地抓住自己所有的破绽,再一击杀之! 王瑾睿:“还想狡辩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魏大才女?你可别是偏要装什么才女,把自己装死了啊!” 他的“魏大才女”四个字,念出来的时候,充满了讥讽的意味,刺得魏舒觉得自己面上都有些痛。 可事已至此,她也明白,自己装不动了,一会儿容枝枝若是再说出什么辞赋要自己解释,自己又解释不出来怎么办? 认命的她,艰难地道:“是小女子的过错,是小女子捡了一本诗集,说有许多诗词,都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小女子一时糊涂,想着既然这世上,没有其他人知晓那些诗词,那小女子就说是自己的,想来也是无人知晓。” “都怪小女子一时间虚荣,做了错事……” 容枝枝听到这里,淡声问了一句:“诗集?那如此说来的,你先前那两首诗,确实不是同一个人所作了?” 魏舒哭丧着脸,摇了摇头:“不……不是!” 与她一开始的得意自满不同,此刻她的模样,狼狈得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容枝枝不紧不慢:“若是与这诗集中的文豪相比,容枝枝的确远远不及。” 她不知道自己二十年之后,有了更多的阅历,是否能与那些人比肩,可只是眼下,必是比不上的。 沈砚书:“莫说县主不及,普天之下,便是那些大德、大儒中,也没几个人能可比拟。” 众人点点头,都十分认同,若不是如此,他们一开始听魏舒念出来的时候,便不会那般惊叹了。 只是沈砚书又沉眸,问了魏舒一句:“你说这些诗词,来自另一个时空?” 作为摄政首辅,他对这种东西的敏锐度自然是更高,不清楚所谓的另外一个时空,是否会对大齐造成威胁。 魏舒点点头:“对,那书上就是那般写的……但并没说那个时空在哪儿,也没说两者之间如何连接。” 众人实则都觉得,这个说法颇有些离谱,可是想想,那样出众的诗词,先前也没听说其他人作出来过,魏舒也承认了不是她自己的。 那若不是另外一个时空来的,好似也没有别的解释。 沈砚书问道:“那本诗集在何处?” 魏舒灰头土脸地道:“小女子将之反复背诵之后,烧掉了。因为担心留下证据,这般小女子出去展示自己的才华,被人拿到此诗集给戳破了。” 她是真的烧掉了。 林惜月听到这里,瞪大眼,看着魏舒道:“所以你的意思,你……你实则没才华?” 魏舒先前刚到林家,在自己面前写下不少诗词,林惜月一个并不精通诗词的人,瞧见了都觉得厉害得很,没想到居然是假的? 朝阳郡主的脸色也不好看。 被派去琥城查案的秦大人的副手,是林大师的门生,她也就是听对方说,此案的受害人魏舒,诗才惊人,这才想利用对方。 她沉着脸道:“你便是这般,愚弄惜月,愚弄本郡主?” 魏舒也不是个傻子,听到了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林家母女,其实就是想牺牲掉自己一个,将此事同她们完全撇清罢了!自己是骗了她们,假装诗都是自己的,可她们二人就无辜吗? 姬纾不快地道:“如此人品低劣之辈,还敢愚弄这许多人,照本宫看,应当乱棍打死才对!” 朝阳郡主忙是求情道:“这……姑母,倒也不必如此吧,照我说,不如打一顿,赶出去就是了!” 她这是担心,当真要处死魏舒,会激得魏舒索性将自己和女儿都供出来! “说来,这魏舒虽然十分可恨,可到底如今家破人亡,全家只剩下她一个,本郡主以为,倒是不妨饶她一命,也算是慈悲。” 她这般一说,姬纾倒也有些犹豫了。 全家都只留下这一个活口,听着也委实是可怜,她偏头看了一眼沈砚书,问道:“相爷的意思呢?” 沈砚书扫了朝阳郡主一眼,对方实则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可此刻却给魏舒求情,还能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怕魏舒供出她们罢了。 她们母女设这么大一个局,来为难他的未婚妻,首辅大人自然是不会让她们全身而退! 思此极,他故意道:“魏舒今日之举,分明并非单纯虚荣,而是想坏县主的名声。如此心思歹毒之辈,活着日后也只会继续害人,还是处死吧。” 魏舒听到这里,脸都吓青了:“不不不,不是,要坏县主名声的不是我!是……” 第一卷 第295章 供出林家母女 林惜月听她如此说话,脸都吓白了。 朝阳郡主立刻出言打断:“魏姑娘,你今日的下场,都是因为你自己虚荣心过剩。” “眼下你莫不是为了活命,想攀咬他人不成?” “本郡主是惜月相信你,才将你引为上宾,可你连我们都骗了,眼下你还想说什么瞒天过海的话?” “你还不如早些承认了你自己的恶行,诚心求情,说不定相爷还能网开一面!” 魏舒听完脸一白,朝阳郡主如此先声夺人,那自己接下来岂不是不管说什么,都成了为了活命,攀咬对方了? 倒是容枝枝这会儿瞧了魏舒一眼,温声道:“魏姑娘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事情到底如何,你言明了,是真是假,众人自有分辨。” 不少公子和姑娘们,其实还挺想听一听魏舒如何说的。 不管这女子的话是真是假,好歹也是个乐子嘛,茶余饭后聊一聊,多少是个消遣,是以他们一个比一个期待,耳朵也都禁不住纷纷竖了起来。 朝阳郡主看着大家好似手里已经握上的无形的瓜子,打算看热闹的模样,颇为不快! 她沉着脸道:“魏舒这样的人,不孝不悌,虚荣可恶,能说出什么值得信任的话来?” “县主偏要问她,岂不是又给她胡言乱语,糊弄众人的机会?” 容枝枝笑着看她一眼:“郡主,便是那些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临死之前,也有交代罪行和同谋的机会。” “魏舒的罪过还没他们那么大,你为何不肯让她好好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没由得显得您十分心虚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是有什么把柄,在魏舒手中呢!” 她这般一说,众人看朝阳郡主的眼神,也更是狐疑了。 从朝阳郡主一开始打断魏舒的话,众人便觉得她反应有些奇怪,此番被容枝枝这样一说,自也更是怀疑。 朝阳郡主冷笑:“本郡主能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县主还是莫要说些惹人发笑的话!本郡主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节外生枝罢了。” “好了,不要争执了!”这会儿是姬纾忍不住了。 她开口道:“南阳县主说的也有道理,魏舒即便再是罪大恶极,也应当有为自己申辩的机会,朝阳你不该阻拦!” 朝阳郡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姑母?” 她不相信姑母这样的年纪,会瞧不出来,那魏舒一会儿八成说出的是对自己不利的话。 姬纾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盯着魏舒道:“你说吧,尽管将你方才想说的话都说完便是!” 她何尝不清楚,自己此举会与朝阳生分?可对方今日的种种算计,也并没有将自己当作亲人看待。 既如此,在掺假的亲情和沈相之前,姬纾自然也知道如何选。 大长公主都发了话,朝阳郡主作为晚辈,再是不满,也只能将满心的怨气咽下,眸光恶狠狠地盯着魏舒。 眼底都是警告:“魏姑娘,仔细祸从口出!” 魏舒眼下都已经面对处死的境遇了,哪里还担心朝阳郡主的威胁?能先活着才是最紧要的! 她开口道:“启禀大长公主殿下,一开始朝阳郡主将小女子找到京城来,便是说叫小女子写出几首诗,让林姑娘背下来,好让林姑娘在诗会上出风头,比过了南阳县主!” 林惜月没想到魏舒一点都不害怕母亲的威胁,且第一句话就将自己供出来了! 她生气地道:“你胡说!在诗会上出风头的明明是你!” 魏舒:“那还不是因为林姑娘你果真离谱,十几日的功夫,都背不下几首诗,你们实在是没法子了,才索性叫我来诗会算了!” “噗……”又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且这一回,笑的还不止一个。 众人都是晓得林惜月算不得才女的,可是对方几首诗都背不下来,实在是叫人发笑,这不是小孩子都能做好的事情吗? 看出了众人对自己的嘲讽和鄙夷。 林惜月气坏了,指着魏舒的鼻子道:“你给我闭嘴!谁准你胡言乱语污蔑本姑娘的名声的?你信不信本姑娘打死你!” 魏舒梗着脖子道:“我没有胡言!你的书房还有我给你默的诗呢,众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去她的书房瞧瞧。” “对比一下我与她的笔迹,便能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林惜月气得跳脚:“你这个贱人……” 朝阳郡主猛地咳嗽了一声,看林惜月的眼神,极其不快,就是再生气,也是不应当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骂脏话,世家嫡女哪里能是这样的做派? 跟那齐语嫣、容姣姣一般上不得台面,这不是更叫人笑话? 林惜月兀地被提醒,没继续骂下去。 朝阳郡主制止了女儿犯蠢,这才看向魏舒:“便是惜月的书房,当真有你默的诗,又能说明什么?” “说不定你是为了陷害惜月,率先放进去的!便是为了眼下说出此事,好叫你脱身!” 魏舒立刻道:“郡主,可我事先并没料到局面会变成这般,既如此,我怎么可能事先准备什么?” 朝阳郡主:“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心机太过深沉,防患于未然?” 魏舒:“你……” 她觉得百口莫辩,心里是说不出的憋屈! 恼恨的道:“我说不过你!但是公主,相爷,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林惜月说了,只要我能在诗会上叫南阳县主名声扫地,令世人知道,她根本就配不上第一才女的盛名,她便会帮我在京城安排一桩好亲事。” 姬纾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受她们的指使,只是为了求一桩好亲事?” 魏舒咬牙:“对!” 这世道,女子能做什么?行走江湖?她武功不济。想为官论道?那是大逆不道。出去做生意,也会因为抛头露面,被人指摘说不检点。 女子最好的出路,便是找一个如意郎君。 她一家全灭,父亲和家族再也不能庇护她了,也无法给她安排亲事,她也不过就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好前程,叫自己下半生安稳罢了! 想着,她接着道:“我想着她堂堂太师嫡女,林夫人又是郡主,此事想来对她们也是不难。” “所以不管她们是叫我默写诗词,还是叫我来出这个风头,我都听了!” “相爷,坏县主的名誉,当真不是我的本意,我与县主无冤无仇的,先前都没见过,我何必如此?我当真是被人指使的!” 第一卷 第296章 撞死证明我的清白 朝阳郡主听到这里,忙是道:“你与县主无冤无仇,难道我们家惜月,与县主就有什么怨仇吗?” “她们从前甚至都没如何见过面,我们母女有什么理由,折腾这么大一出,来与县主为敌?” 她自觉夫君与沈相说的事情,是私下说的,断然是不可能闹得天下皆知的。 没有动机,自然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却不想魏舒开口道:“你们以为你们一直不曾告诉我你们这样做的理由,我就当真是半点都不知道吗?” “你女儿在书房里头,藏了许多相爷的画像,虽然她的画技实在是一般,但还是能勉强认出来是谁。” 这话叫王瑾睿没认出,又笑了出来。 魏舒接着道:“我先前也不知道这个男子是什么身份,可今日瞧见了相爷,我才明白过来。” 魏舒如此一说,林家母女的脸色已是开始浮白。 朝阳郡主更是狠狠地瞪了自己的蠢女儿一眼,既然将魏舒这样的外人,带到自己的书房,那为什么不将里头不该被人瞧见的东西,都先收拾出来? 魏舒:“我刚入京城的时候,就听说了相爷和县主的婚事,林家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必我说得更明白吧?” 众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言谈之间不乏嘲讽和讥笑。 想做这个首辅夫人的,整个京城不知凡几,所谓权力是最好的药,哪怕沈砚书没有如此出众的气度与外貌,单单对方的身份也会叫贵女们心动。 便是那些想除掉了容枝枝,给自己的女儿铺路的世家,都不是没有。 可是如林家这样,被放在台面上笑话的,到底还是少数。 姬纾看向朝阳郡主:“朝阳,你们今日摆这一出鸿门宴,果真就是如此目的吗?” 朝阳郡主连忙道:“姑母,旁人不相信我,难道您还不相信我吗?惜月虽然没那么出众,但从小就十分守规矩。” “她如何可能,做出魏舒说的那些事情?那些所谓的画像,说不定也是……” 魏舒打断道:“你想说,说不定也是我未雨绸缪,事先放在你女儿书房的是吗?” “可惜了,这一回你糊弄不了众人了,今日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相爷生做什么模样。” “我可是没有凭空想象的本事!” 朝阳郡主立刻道:“我也没说就是你!惜月的书房,也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在用,她还有几个庶姐也会出入其中。” “你们也知道,妾室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教出来的女儿能有什么好东西?” “想来就是那些不成器的,做出了这等下作事,连累了惜月罢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也微微变了,知晓朝阳郡主这是想牺牲几个她原本就很讨厌的庶女,好让她女儿脱身。 而人群中,出来参与诗会的几名林家庶女,都白了脸。 纷纷跪下道:“母亲,没有的事,我从来未曾做过如此不知羞耻的事!” “母亲,我也没有!我小娘身子总是不好,我平日里也没出过门,我也不知道相爷长什么样子啊。” “母亲明鉴,十一妹素来不喜欢我,不准我进出她的院子,我怎会去她的书房?” 朝阳郡主黑着脸瞧着她们:“你们都反了天不成?到了这等时候,竟然还敢狡辩!” “莫非以为我这个当家主母,是奈何不得你们了?” 她这样一说,那些庶女们的脸色更白了。 林九娘实在是受不住这般压力,竟是起身道:“母亲,我这就撞死,证明我的清白!” 话说完,她便对着那柱子,狠狠地撞了过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有这样一出,竟是拦阻不及,林九娘磕了一头血,就这样晕死过去。 众人大惊,不少贵女尖叫出声! 朝阳郡主的脸色也难堪到了极点,不必想她都知道,今日之后,外头都会传她如何刻薄庶女了! 这令她看林九娘的眼神,恶毒极了,恨不能剥了对方的皮! 一条人命就在跟前,容枝枝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立刻起身,拿出自己袖中的药粉,给林九娘的额头止血。 接着又连忙施针。 林惜月在边上瞧着,冷嗤道:“县主,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你就敢随便上手,一会儿我九姐要是死了,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道:“是啊,县主,人命可不是儿戏!这可不是您逞能的时候啊。” “县主还是立刻让到边上去,等府医过来吧。” 林惜月嘲笑道:“县主该不会是想扎死我九姐,好叫众人都以为,是我们林家人逼死了她吧?” 容枝枝什么也没说,冰冷的眸光,便往她身上扫了扫。 对上如此眼神,吓得林惜月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只是退完了之后,她也觉得自己如此十分丢人,像是自己怕容枝枝似的。 她便又挺直了背脊,重新站直了:“县主,我这也是关心我九姐罢了!不过,一出事她就寻死觅活的,该不是心虚吧?”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瞧不出来,这林九娘是受了冤屈? 林惜月竟还说这等话! 众人心里对她是个什么人,已是有了定见。 朝阳郡主都快烦透了,只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当真是蠢得没边,她今日少说几句话,是会死吗? 容枝枝稍微处理了一下,便听见有人喊:“府医来了!” 她起身退到了一边去。 林惜月道:“府医你快瞧瞧,方才可是有人自作聪明,给九姐扎针呢,这会不会害了九姐?” 也不乏看热闹的贵女道:“是啊,府医你可是看清楚了,该不会是有的人,对林家不满意,想除掉林家的人吧?” 只是话刚到这里,沈砚书冰冷的眼神,就落到了对方的脸上。 那名贵女吓得脸一白,立刻噤声,险些出了一身冷汗,哆嗦着不敢多嘴了。 府医看完之后,蹙眉开口道:“这是谁处理的!这几针怎么能这样扎?这不是瞎胡闹吗?人没事都要扎出事来!” 第一卷 第297章 林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惜月听完,立刻得意地道:“县主,我就说了,叫你不要多事了,你看吧,我好好的九姐,反而是被你害了!” 朝夕听到这里,都想上去撕烂了林惜月的嘴。 林九娘撞成这般模样,这女人竟然还能说是好好一个人,被她家姑娘害成这样的? 要不是担心给自家姑娘惹事,她必是要破口大骂。 容枝枝听了林惜月和府医的话,也不动气,只是淡淡看着府医道:“那你觉得,这针应当如何扎?” 那府医自信地抽出容枝枝下的一根针,道:“这一下,应当下在……” 却没想到,他刚将针抽出来,林九娘的嘴角就开始往外飞快地流血。 府医懵了:“这……” 容枝枝:“你不想她死,我劝你还是立刻将针扎回去!还是说,你家夫人已经暗中命令你,不留九姑娘的性命?” 朝阳郡主听完这话,勃然大怒:“南阳县主,说话可是要有证据!” 容枝枝反问:“若不是郡主想要九姑娘的命,那为何要让这府医,将针抽出来?” 府医忙是道:“不是的,县主,我抽出来只是因为你确实是扎错了!” 容枝枝:“是吗?可明眼人都瞧见了,先前我已是为九姑娘止住血,因为你,现下又开始流了!” 府医还想解释些什么。 朝阳郡主愤怒的对府医道:“你就将那针扎回去,本郡主倒是要看看,南阳县主到底有什么本事救人!” “她若是当真能将九娘救活了,日后还能得个京城第一女神医的虚名!” 这话里头都是对容枝枝的讥讽。 林惜月更是瞧着容枝枝道:“县主,我知晓你素来好面子,但这可是一条性命,不是你沽名钓誉的时候!” 实则不少人也想说这种话。 不管是待见容枝枝的,还是不待见的,都觉得太过冒险。 但是碍于沈砚书在这儿,方才有一名贵女才说了一句不中听的,就被相爷的冷眼扫了,他们哪里还敢胡说八道? 他们当中是有些人,敢得罪林家的,可敢得罪沈砚书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府医这会儿长叹了一口气,一副绝不赞同容枝枝,但是自己也没办法的模样,重新将针扎进去了。 容枝枝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好的一条人命,她并不希望对方折在自己跟前。 可林九娘到底是林家的人,朝阳郡主要如何给对方治病,都是自己没资格过问的,所以她方才不过就是故意用激将法罢了。 逼的朝阳郡主命令府医将针扎回去。 府医道:“不知县主觉得,这针要扎多久才行?” “容小的提醒一句,这种错误的扎法,若是时间保持的时间太长,说不定还会损伤了九姑娘的脑子!” “若当真是那样,就真的麻烦了!” 林惜月再次讥讽道:“想来若是我九姐变成了一个傻子,南阳县主也是打算为我九姐负责一辈子吧!” 沈砚书道:“诸位是不是忘了,县主四年前,救过本相的命。” 他这话一出,原本对容枝枝的医术,皆十分怀疑的人,静了一瞬,对啊,他们怎么忘了这事儿? 林惜月跺脚:“相爷,当初县主能够救下您,说不定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一时间的运气而已。” 沈砚书:“等林九姑娘醒了,诸位就知道,是不是运气。” 见沈砚书这样笃定,众人哪里还敢说什么? 却是容枝枝瞧了沈砚书一眼,对方如此信任她,自然是叫她觉得暖心的,两人这样的一眼对视,又叫林惜月嫉妒地红了眼。 容枝枝:“三柱香便好,劳烦诸位等候了。” 大家听完,便也只能等着。 而到了这会儿,姬纾蹙眉,不快地道:“好好一个诗会,弄成这样乌烟瘴气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笑话!” 王瑾睿笑嘻嘻地道:“姑祖母,您以后离姨母他们一家远一点,那些乌烟瘴气的事,不就找不到您了吗?” 朝阳郡主听完,再一次恨不能将自己这个侄子一刀结果了。 姬纾没说王瑾睿说的对还是不对,只是对着对方招招手。 开口道:“姑祖母也好些日子没见过你了,到我身边来坐坐,你母亲丹阳郡主近日里可好?” 王瑾睿:“好嘞,母亲近日里好得很呢,她力大无比,打我的时候从来不会没劲儿……” 他几句话,把姬纾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众人看明白了,溧阳大长公主日后怕是不会再与林家母女亲近了。 朝阳郡主手里的帕子,都已经攥紧了! 她看了自己另外的两个没出嫁的庶女一眼:“你们二人说吧,那些画像到底是你们谁放进书房的!” 眼下她也顾不得外人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嫡母了,先在明面上,把惜月的名声保住才是最要紧的。 那两名庶女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想承认,可是又担心自己不承认,在府上会活不下去。 容枝枝见此,打算不再追究此事了,已经有一个林九娘出事,继续这样下去,也不过就是让朝阳郡主再推出其他无辜的姑娘顶罪罢了。 且就算是坐实了林家母女,想让自己失去第一才女的名声,无非也只能指责她们心眼不好,也无法给她们定罪。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却是沈砚书先开了口:“当真是府上其他姑娘的画作吗?可本相怎么记得,日前林太师寻本相,说要将林家十一娘许给本相做妾?” 他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这种话来,这与将林太师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朝阳郡主的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汁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沈砚书会直接说出此事,因为私下拒婚,自家虽然不快,但也不是不吞忍。 可沈砚书这样做,那便是要明着为敌了! 眼见众人看笑话的眼神,都落到了林惜月的脸上,林惜月甚至有些想哭。 “哎呦,做妾呢?林太师莫不是疯了不成?自己的嫡女做妾,传出去了,得多不好听啊!” “林太师哪里是这样不要面子的人?想来是被女儿闹得没法子了吧!” “也是,我先前就听说,林太师十分宠爱这个女儿,是老来女呢!唉,小小年纪不学好,尽是些龌蹉心思……” 王瑾睿带来的纨绔好友,小嘴也飞快地叭叭: “忽然想起来,林九娘比十一娘大了十岁,都已经是老姑娘了,怎么还没嫁出去?” “林十娘不是也大了林十一娘九岁?先前郡主说她们是想多侍奉她们的小娘几年,如今看来,也就是郡主刻薄庶女呢!” “林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母亲,难怪林惜月也如此了……” 虽然他们俩也不知道,王瑾睿为什么要掺和这事儿,但是管他呢,跟着兄弟走就对了,为兄弟两肋插刀,就是他们纨绔子弟的天命! 第一卷 第298章 本相拒绝的是你家嫡幺女 虽然兄弟好似不咋靠谱,来了之后便说与他们不熟,只与南阳县主熟,呸! 朝阳郡主听着这些话,气得脸都绿了:“你们胡言乱语什么?你们在林家这样大放厥词,真当本郡主是好欺负的不成?” 李家纨绔李五郎小声嘀咕:“事情做了就要允许人评价啊,那您不好欺负,是打算将我们怎么样呢?” 张家纨绔张三郎:“是啊,该不会也要把我们关在你家,像对林家几个庶女一样,养到快三十岁,也不让我们出嫁吧?” “哎呀,我好害怕啊!” “我也怕!兄弟,抱抱我!” 两个纨绔子弟,当着朝阳郡主的面,抱在一起假模假样地瑟瑟发抖,把一贯觉得自己聪明、很沉得住气的朝阳郡主,鼻子都险些气歪了。 她今日算是明白了,只要对手够贱,你多沉着冷静都是无用! 王瑾睿这会儿,还说了一句风凉话:“姨母,你做事情说话,还是得略微掂量一点为好啊。” “树敌太多,总是不利的,您说是不是嘛?” 别看他这两个兄弟也不成器,但李家和张家,是一个是国公府的嫡子,一个是侯府的嫡子,而且不像是从前的齐家那样外强中干,这两家是如日中天。 家里都有个有本事的老爹,还有一个出息的嫡长兄。 这也是他们三个能够臭味相投,玩到一起的原因。 朝阳郡主权衡了一下,只怪自己的亲王父亲去世得太早,陛下又与自己不亲厚,不然她需要忌惮谁? 终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她不再与他们为敌,只冷着脸道:“沈相怕是误会了,我家惜月是我的掌上明珠,定是不可能做妾的。” “想来是相爷您听岔了,或是夫君说错了,夫君本想许给相爷你做妾的,是府上其他的姑娘。” 王瑾睿:“姨母你府上的其他姑娘真倒霉,就像是一块砖,表妹在哪里丢人现眼了,就把她们往哪里搬!” “噗……”这下,就是容枝枝都忍俊不禁了。 其他的公子姑娘们,更是险些笑作一团,有的得罪不起林家的,心里甚至有点怨怪王瑾睿,没事儿说话那么逗趣做什么? 知道他们忍笑多痛苦吗?知道他们没忍住笑多担忧吗? 王瑾睿这样一拆台,朝阳便是面上的功夫都不想与他装了,没好气地指着自己府上的大门道:“你回去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这还是王瑾睿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下逐客令。 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厚着脸皮抱着姬纾的胳膊道:“我要在这里陪外姑祖母,难道姨母你要把我和外姑祖母一起赶走?” 笑话,这事儿没了结之前,他才不会离开! 姬纾也不快地看向朝阳郡主:“怎么?你当真要赶走本宫不成?” 朝阳郡主只得赔了个笑脸:“姑母说笑了,我哪里敢!” 姬纾是皇室的功臣,当年她为了皇族设计先驸马的功绩,三代帝王都十分放在心上,皇室宗亲也对她多有敬重,朝阳郡主还真惹不得。 何况对方还是长辈,惹了更是会招人闲话。 就在这家里闹翻天的当口,林太师总算是听到了风声回来了。 进来后,与众人互相见了礼,便沉着脸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朝阳郡主三两句便将事情与林太师说了说,可她自然是没有当众说出魏舒是她们叫来的,只说是魏舒自己虚荣,还攀咬她们。 总归就是不承认。 林太师听完了所有的事,看着自己的妻女,还有晕倒在地上没有醒过来的林九娘,心里说不出来的疲惫! 他不是都与女儿说了,叫她死心了吗?为什么还会闹这样一出? 朝阳郡主忙是问他:“夫君,先前你与相爷说的,应当是叫府上的庶女给相爷做妾吧?怎么会是惜月呢?” 林太师也不傻,哪里会不知道,夫人的意思是叫自己牺牲一名庶女,挽救惜月的名声? 左右他也没将庶出的女儿当过一回事,便开口道:“确是个误会!相爷,老夫当日说的,是十娘,许是老夫说岔了,也许是您听岔了。” 林十娘听到这里,脸色煞白如纸,知晓自己已经成为了父亲的弃子。 本以为他都已经这么说了,这事儿应当就算揭过了,可叫他没想到的是,沈砚书听完了之后,竟是道:“哦?是么?” “怎么本相记得,自己拒绝的时候,太师说的明明是你的嫡幺女?” “嫡幺女这三个字,本相记得可是十分清楚。” “也罢,太师非要说是十姑娘,那便是十姑娘吧,毕竟本相当初也不是在衙门与太师谈的,也没留下个人证物证。” 林太师的脸绿了,朝阳郡主和林惜月的脸色也不好看。 众人看笑话的眼神,都往他们一家三口身上扫,众人都是人精,到了这会儿,自是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林十娘的眸光亮了一下,感激的眼神看向了沈砚书。 若不是相爷帮自己说了这句话,她眼下也是恨不能跟自己的九姐一样,一头撞死算了,坏了名节,日后怎么活? 她可不是那等厚脸皮的姑娘! 这会儿容枝枝也蹲下身,取下了林九娘身上的银针。 林九娘迷迷糊糊地睁了眼:“我……我死了吗?” 见着她醒过来,林惜月和府医都瞪大眼,十分不相信。 府医忍不住上去,给林九娘号了脉。 容枝枝问道:“如何?” 府医羞愧不已,拱手道:“是小的才疏学浅!” 这下,林惜月的脸色更难看了,先前那些一起质疑容枝枝医术的人,这会儿也都说不出什么话了。 而林九娘还是一脸迷糊,甚至有些失望:“我没死?” 容枝枝轻声道:“你没死,九姑娘,还是好好活着吧。你死了,不在乎你的人也并不会内疚。” 就像是她,从前不管被王氏如何对待,也从没想过要寻死觅活,叫对方后悔。 不在乎她的人,根本就不会因为她死了还是活了后悔。 以为伤害自己的人会幡然醒悟,实则不过就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洗脑和欺骗罢了,他们只在一种情况下会醒悟…… 那就是没能把你怎么样,还踢到了铁板,你过得更好了,他们自己的日子却过得不好,他们才会后悔! 林九娘听完容枝枝的话,先是一怔,接着捂着脸大哭起来。 是了,她这条贱命,没人在乎,便是她小娘,心里也只有她的庶兄罢了,待此间事了,嫡母一定不会放过她,会狠狠地惩罚她自尽的行为。 容枝枝瞧着,心里有些怜悯,便故意道:“林太师,该不会我们走了之后,你们打算杀了林九娘吧?” 林太师一愣,沉着脸道:“县主慎言,九娘是老夫的女儿,本也是受了冤屈,老夫杀了她做什么?” 容枝枝:“哦?本县主听说,有的主母磨搓庶女,都有的是法子,弄死了之后还能说是她自己想不开……” 林太师怒道:“荒谬,老夫府上决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就是从前发生过,日后,至少是最近,也是断然不能再发生了,否则他们家眼下本来就已经很差的名声,日后岂不是更差了? 容枝枝:“如此就好,日后本县主或许会常常请九姑娘,一起去大长公主府上做客,相信林太师也是不会反对吧?” 林太师只想尽可能地挽回家里的名声,自是无有不应:“县主能看得起她,是她的福气,老夫自是不会阻拦,就是不知大长公主殿下的意思?” 姬纾立刻道:“本宫自是欢迎之至!” 林九娘听到这里,哭都忘了哭,如此自己不止不会被惩罚,嫡母日后想来也是不会肆意磨搓自己了,多少会担心自己与长公主和容枝枝告状。 这使得她看容枝枝的眼神,几乎都能发光。 沈砚书:“……” 怎么如今,一个两个,都拿灼灼发亮的眼神,眼巴巴地看他的未婚妻?王瑾睿如此就罢了,林九娘也这般? 第一卷 第299章 她死之前,还要把她丢给乞丐 容枝枝觑了魏舒和林家人一眼,淡淡道:“今日之事,到底是魏姑娘自己的盘算,还是郡主和林姑娘的计划,各执一词,难以分辨。” “即使如此,众人心里各有定见便是了,各位自己好自为之。” “可是莫要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这一句话出来,林家人和魏舒的脸色,没一个好看的。 乘风还跟着阴阳道:“太师,虽然林十一娘书房的画像,是你府上她看不顺眼,进她书房都难的庶女藏的。” “虽然相爷和属下听着是嫡幺女,但你偏说是林十娘。” “虽然林十一娘今日对县主,字字句句都是针对,但她称这都是魏姑娘一人的计划,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林太师越听眸光越差沉:“你说这些虽然,是什么意思?” 他家相爷这会儿都没出声,乘风区区一个侍从,竟也敢这指点他家的事情来了。 然而不等他发作。 沈砚书清冷的声,也响了起来:“他的意思是,虽然今日的事,林姑娘和郡主满身疑点,通身破绽。” “但既然太师和郡主的言词如此坚决,众人也只好假装信了,好叫太师不至于羞愤自尽。” 林太师气得脸都红了:“你……” 你了半晌,可到底也不敢说出什么话来。 姬纾这会儿也是烦躁地起身:“行了,笑话闹够了就都散了吧!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也没得叫我省心。” “我本是抱着一番好意来,如今也是闹得里外不是人,朝阳你日后也莫要再往我府上递帖子了!” 朝阳郡主还想着,日后再寻机会哄一哄姑母,可对方一下便恨不能将话说绝了,她心里也忍不住恼火起来:“那就如姑母的愿吧!” 从前父王还活着的时候,姑母对自己也是千好万好,可没想到父王才走了几年?姑母一点不如意,便这样对自己。 她眼下对姬纾,也是失望了。 见朝阳郡主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好似反而还怪上自己了,姬纾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这才大步离开。 姬纾走了,众人便也散去。 沈砚书瞧了林家母女一眼,淡声道:“先帝忌日在即,便请朝阳郡主和林姑娘,在一个月之内,抄写一万遍往生咒,送入宫中。” 林惜月瞪大眼:“一万遍?” 那是要断了自己的手,也抄不完吧? 沈砚书:“若找人代笔,或是没抄写完,照不尊先帝之罪论处。” 林家母女:“……” 这沈砚书是真的狠毒,知道她们干的事儿,算不得触犯法律,明面上奈何不得她们,便想出这样阴损的招数。 朝阳郡主求救的眼神,立刻看向了林太师。 林太师开口道:“沈相,三五千遍,倒也还有机会抄写完,可一万遍,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沈砚书语气清冷:“太师还没叫尊夫人和令嫒一起试过,便觉得强人所难?” “怎么?为先帝的忌日做点事,对你们林家而言,就如此为难?” 林太师:“这……下官也不是这个意思。” 先帝的名头是真的好用!沈砚书想收拾谁,都能把先帝搬出来! 沈砚书:“不是这个意思最好。”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离开。 容枝枝自也一并往外走。 魏舒看着他们的背影,扬声道:“相爷,县主,你们别走啊!你们救救我啊,你们走了我可怎么办?林家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容枝枝闻言,回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脸上半分怜悯也无,人总归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她也没有追究对方欺世盗名,过来针对自己的罪过,便已是宽容的极限。 至于帮魏舒脱身?她真没这么好心。 见着他们没救自己的意思,魏舒有些生气:“我都交代了真正指使我的人,你们竟然还是不肯帮我?” 沈砚书冷嗤一声,没作理会。 倒是乘风回头说了一句:“你这个蠢东西,如果你没交代,你觉得相爷凭什么放过你这条性命?” 魏舒听到这里,才算是醒过神来。 王瑾睿从魏舒身边路过,倒是给了一个忠告:“你这一回,要是能从我姨母手里活下来,还是赶紧回你的琥城去吧!” “这京城遍地都是算计,处处都是大官,哪里是你得罪得起,算计得过的?” “且你真当林家能给你安排多好的亲事?那些世家又不是傻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放着联姻不要,取一个孤女?” 张三郎也是忍不住摇摇头:“不知道她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以为诗词歌赋十分厉害,就能得到众人的青睐。” “便是今日所有人真被她糊弄过去了,以为她当真是才华横溢,可哪个大家族的嫡子,会让她当正头娘子?” “想来做个贵妾,当个玩意儿养着,附庸风雅一番就是极限了。” 世家公子们会取平民女子吗?那自然也是有的。 可若是能叫他们冲破世俗和家族的束缚,为了一人与全家为敌、有的为此还必须与家族切割,被赶出家门。 那必然得是真爱。 决计不会单单只是因为这个女子会吟诗作赋这么简单。 魏舒听着这些话,脸色越发的白,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天真,原来她与林家人,是互相骗了! 王瑾睿一行人,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 林惜月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始跳脚:“母亲,你不是说,今日的计划,一定能叫容枝枝成为一个笑话吗?” “为什么现在变成笑话的,成了我们家?” “容枝枝反而又因为医术,叫众人高看了一眼!” 只要略微地回忆一下,今日有多少人嘲笑她,又有多少人临走的时候,用一种鄙夷又唾弃的眼神看自己,林惜月就想发疯,想摔东西! 朝阳郡主本就窝火,怒道:“你当眼下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吗?事情是如何演变的,你也不是没瞧见!” “是我的计划不好吗?不是!只是我们被魏舒这个贱人骗了!” 若是魏舒的才华是真的,她的计划怎么会失败? “还有你,惜月!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到底说错过多少回话?我便是拿着一个绣花针跟着你,想来都是缝不上你的嘴!” 林惜月本就窝火,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去朝阳郡主对自己的责怪? 她先是冲着自己的几个庶姐,说了一句:“都给我滚!” 把她们赶走了之后。 才愤愤地道:“明明是母亲你自己没用,说要给我示范收拾容枝枝,但是你根本就斗不过他们!” “今日容枝枝没丢人,我的脸面倒是丢完了。” “您开口闭口,就说一切都是因为魏舒是骗子,可魏舒难道不是您找来的吗?” “您找来了人,为什么不好好确认一番?” “沈相和容枝枝没几句就看出来她是个骗子了,可您为什么看不出来?” “现在好了吧,所有人嘴上不说,可心里都已经明白,一切都是我们母女的计划了!” “他们甚至还知道了,我想给相爷做妾,相爷都不要!” 一贯将女儿将蠢货训斥的朝阳郡主,这会儿被林惜月说得哑口无言。 她确实是太过大意了,先前听夫君的门生说有个才女,把人弄来之后,对方也的确是写出不少好诗,她也没有多起疑心。 林太师听到这里,却是沉了脸:“混账东西,是谁准你如此跟你母亲说话的?” “便就是你母亲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也不该有此不孝的言行!” 林惜月听到这里,面皮微微抽了抽,心里也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因为后悔自己不孝,而是因为知晓母亲的脾气。 对方若是生气了,恐怕会动手打自己! 她只好压着火气,认错道:“母亲,是女儿糊涂了,女儿一时间冲动了!” 朝阳郡主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罢了,你说的也没错,今日的事,我的确是有几分责任。” 林惜月难得得到了母亲的道歉,心里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肚子火很想找地方发泄,转头便踹了魏舒一脚:“都怪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假装什么才女,我们母女怎么会被你害得这么惨?” “母亲,不如将她杀了算了!我想将她千刀万剐,不……这还是太便宜她了,她死之前,还要把她丢给乞丐。” “她叫我成为这个京城的笑柄,我便要她不得好活,也不得好死!” 她恶毒得叫魏舒心惊:“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如此对我,是违法的!” “我是欺骗了公主和相爷,但是他们都没有处置我,你们凭什么下这样重的手?” “且你们就是下手,我也当罪不至死,更不至于要被人凌辱才是!” 林惜月冷笑一声:“你现在倒是知道怕了?违法?你在这个京城,与我们这样的权贵之家谈法?你怕不是脑子坏了!” 说着,她还拍拍魏舒的脸:“那会儿出卖我的时候,你不是很伶牙俐齿吗?这会儿怎么还开始发抖了?” 魏舒吓坏了,开始拼命地磕头:“太师,郡主,求求你们,饶了我一命吧!” “我一定立刻离开京城,再也不出现在你们跟前。” “对了,我从前有一个未婚夫,他武功十分高强,我可以去求他,求他帮你们杀了容枝枝!” 林惜月听到这里,考虑了一番:“你这倒还有几分诚意!” 朝阳郡主看了一眼林惜月,道:“好了,魏舒的事情你不必过问了,我来安排。” “不止如此,母亲手里还有容世泽这个蠢货做棋子。” “你且放心,母亲不会再叫你失望。母亲答应你的事情,都是会做到的。” 林太师听到这里,不快地道:“够了!我先前便已经说了,沈相既然不愿意取惜月,你们就不要再纠缠此事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听?” “我太师府多年的清名,被你们闹成这样,脸面也丢尽了,难道你们还嫌不够吗?” 他方才斥责林惜月,也不过就是看不惯对方不孝罢了,并不意味着他赞同她们闹事! 朝阳郡主冷着脸看向他:“林成福,你少给我大呼小叫!你莫要忘了,你今日的太师之位,都是谁给你挣来的!” “你以为你是容墨青,虽然娶了王氏,但只凭着自己的功绩,没要老丈人几分提携,也能走到太傅之位?” “你一个庸才,若不是本郡主当初看上你,若不是我父王的帮扶,你能有今天?” “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又是找通房又是纳妾,我看在你没将那些庶出的杂种放在眼里的份上,都吞忍了。” “可你今日还敢教我做事了,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林太师:“你……” 他被朝阳郡主说得面上无光,气得一甩袖,大步离开。 见着父亲如此,林惜月还有些紧张:“母亲,父亲这……” 朝阳郡主替她理了一下头发,淡声道:“不必管他,我还活着,这个家还轮不到他说了算!” …… 出了林家。 姬纾看向容枝枝,神情颇为内疚:“今日是我老糊涂了……” 容枝枝笑道:“公主莫要如此说,您不过也是被蒙蔽了,我并没有怪您。” 姬纾并不是真心想与自己为敌,容枝枝也不想得罪对方,且作为女子,对方这些年已经够苦了。 姬纾笑了笑:“你是个好孩子,那本宫便在府上,等着你拜会!” 其实对方先前提出,要与林九娘上自己家里做客的时候,姬纾就知道容枝枝不怪自己了。 可对方不怪,不意味着自己不必致歉。 容枝枝:“我会的,公主请。” 姬纾转身离去,但容枝枝的眼神,一直盯着扶着她的吴梓健的背影,吴梓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回头看了容枝枝一眼,那一眼又邪又恶,看得容枝枝手足冰凉,心里生出了一股恨火! 是他!一定是他! 第一卷 第300章 下半生,会被沈相宠上天 察觉容枝枝的情绪不太对,沈砚书立刻问道:“枝枝?怎么了?” 容枝枝看了一眼马车,此刻人多嘴杂,且事关大长公主,便示意沈砚书上去聊。 他立刻过去,还亲自去扶容枝枝上马车。 如此情状,看得不少刚才林家出来的人,心思复杂,要知道在大齐,“夫为妻纲”四个字,困锁了女子的后半生,按理他们便是未婚夫妻,要上马车…… 那也应当是相爷先上去,容枝枝后上去。 哪里有沈砚书亲自扶着容枝枝上马车的道理? 众人心里一时间都说不清楚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只觉得……若相爷能一直如此,容枝枝的后半生,会被他宠上天。 巧的是,齐家人坐了几个月牢,如今也出狱了。 他们厚着脸皮,去覃家住下了,刘氏上一回与覃娉婷生出了不少龃龉,可当时受了那狂徒太大的打击,孩子流掉了。 覃娉婷如今是她唯一的女儿,便是互相有怨,也只能互相容忍。 齐子赋安顿好了没两日,便叫齐子推着自己,出来找容枝枝,打听到许多人都在林家参加诗会,他们便也过来了。 兄弟二人此刻正在不远处的小巷口,看到了容枝枝,可还没来得及上去。 就远远地瞧见了这样一幕。 只见沈砚书与容枝枝二人,郎才女貌,说不出的登对,而四面众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是惊羡万分。 齐子赋不禁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狼狈的样子,这一个瞬间…… 一种名为自卑和难堪的情绪,狠狠地涌动了上来。 他本想去跟枝枝说,沈砚书其实是个很恶毒的人,但沈砚书和枝枝看起来郎才女貌,且他对枝枝比自己从前用心得多。 既是如此,枝枝岂会听得进去自己半句话? 齐子贤忙是催促道:“哥,你不是来找嫂嫂的吗?你快上去啊!” 齐子赋:“不了,我们回去吧。” 至少此时此刻,他是没有半点脸面,出现在容枝枝的面前的。 齐子贤有点儿冒火,他始终觉得,他们齐家若是还想过回从前的好日子,那最好是能把容枝枝给哄回来。 但到了这跟前,哥哥忽然不出去了,他真是闹心,那他们今日辛苦跑出来,是为了什么? 他恼火地开口道:“罢了,你不去我去!” 话说完,便自顾地往那边跑,齐子赋忙是拉住他,结果齐子贤跑得太急,带得齐子赋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齐子贤一惊,难以理解地回头扶人:“哥,你拉我做什么?” 兄弟二人正说着,覃娉婷也找来了,脸色极其不好地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齐子贤:“这……” 他难免有些心虚,他们如今吃覃家的,住覃家的,覃娉婷本是十分讨厌三姐姐齐语嫣,不准她住到覃家。 可是齐子赋说情,覃娉婷才勉强同意下来。 现在他们兄弟两个背着覃娉婷来找容枝枝,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啊。 齐子赋倒是没多想什么,竟是实话实说道:“表妹,子贤带我来找枝枝,先前沈相对语嫣下那么重的手,如此心狠手辣,一定要让枝枝知道才是!” “不然枝枝嫁给他,岂不是嫁入了虎狼窝?以后沈相有个不痛快的,还指不定怎么对枝枝呢!” 只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说出说这些,枝枝恐怕也不会相信的! 覃娉婷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道:“齐子赋,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人看!我被你一家连累成这样,我还收容你们一家,可你这么对我?” “你心里念着的,嘴里说着的,全是容枝枝!我覃娉婷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算个笑话吗?” 齐子赋意外地道:“你不是我的表妹吗?你是我的亲人啊!” 覃娉婷气坏了,上去便与齐子赋厮打在一起:“我不是你的表妹!我是你的妾!你到底明不明白!” 齐子赋懵了。 一时间就像是被卡了脖子的鸡,到了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一身份的转变,更是明白过来,覃娉婷对自己是有其他期待的。 他自觉理亏,也没有还手,由着覃娉婷一直打。 覃娉婷是真心觉得委屈,自己这一生都被他们家害了不说,竟然还连半分重视都得不到,放在谁的身上不觉得冤枉? 她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后悔,当初不该去招惹容枝枝那个煞星了。 齐子贤看他们打在一起,而那边的马车都快走了,也顾不上他们了,忙是跑过去,对着那边大喊:“嫂嫂,嫂……” 才喊出了三个字。 就被眼明手快的乘风上来,捂住了嘴。 容枝枝恍惚地上了马车之后,才意识到,竟然是沈砚书扶着自己上来的,她心里自然知晓不合规矩。 就在这会儿,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她诧异地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声音怎么有点儿耳熟?听着像她前小叔子的声音。 沈砚书打开车窗看了一眼,也故意遮挡住了容枝枝的眼神,接着便瞧见了不远处,正被覃娉婷厮打的齐子赋。 还有在跟前,被乘风擒拿住、捂着嘴,呜呜哇哇想叫,却发不出声音的齐子贤。 长指关上了窗户。 首辅大人语气清冷淡漠:“没什么,几个纨绔子弟,不小心踩在一起摔了罢了。” 容枝枝:“哦,这样啊。” 她心里觉得可能不是这么简单,因为她好似真的听到齐子贤的声音了,不过既然沈砚书这么说,那她也不打算深究什么。 她又不是脑子有问题,明知道齐家人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喜欢与他们打交道。 沈砚书不打算继续说齐家人的事。 瞧见都觉得晦气得很。 便问起在意之事:“大长公主身边的男子,你先前认识吗?” 容枝枝道:“说起此人,倒是想请相爷帮我查一查。” 纵然容枝枝的手下,也是有一些人的,但是若想查多年前的秘事,那想来还是沈砚书的人,能够查得更为精准详细一些。 沈砚书:“他可是有什么疑点?” 容枝枝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口,咬着唇瓣道:“我怀疑,他是当年害死我的好友顾南栀的人!” “我在想,如果他活着,那南栀……会不会也活着?” 第一卷 第301章 一世知己,永不相负 顾南栀的事情,先前沈砚书倒是也听容世泽提过一嘴,只是容世泽说的那些屁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此番他便也问道:“能否详说,当初是何等情景?” 容枝枝点点头:“自然可以。” 既然要沈砚书给自己帮忙,她当然也要将当初的事情,诸多的细节,都告知他,否则案子如何能查? 而此刻马车徐徐往容枝枝的宅院而去。 外头齐子贤眼睁睁地瞧着马车走远,却被捂着嘴,半句话都说不出,眼看马车都消失在他的视线了。 乘风才松开了他的嘴,并且将他狠狠揍了一顿:“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嫂嫂?我们未来的首辅夫人,与你们齐家,可是半点干系都没有!” “我劝你管住你自己嘴,还有,少往县主跟前凑!自己在县主眼里算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数吗?” “怎么?上次去找县主最后坐了牢,你还没坐够?竟然还敢来?你们一家是吃牢饭有瘾还是怎么着?” 齐子贤被打得抱头缩在一起。 嘴上却是半分不让:“先前嫂嫂不过是因为日子短,还在气头上罢了,如今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早就该消气了!” “再说了,她在我们齐家生活了三年,与我们齐家是有感情的,我来找她又怎么了?” “你不准我与她说话,说到底还不是担心嫂嫂看到我就心软了?” 乘风听完,又是狠狠地给了他一脚:“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还对你们齐家有感情?” “你当县主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上赶着对一家白眼狼有感情?我还怕她对你们心软?” “老子是怕你这脑子萎缩过的模样,出现在县主的面前,会冲撞了县主,惹得县主心情不好,你可是听明白了?” “你们一家人,最好日后是离县主远一点,不然老子见着你一次打一次!” 齐子贤大叫道:“救命啊,救命……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瑾睿一脚踩在他的嘴上:“吵死了!住口!” 那容枝枝就算不是自己的夫人,也不可能再是齐子贤的嫂嫂了啊! 有眼尖的人,也一下子看见了在巷子口挨打的齐子赋:“哟?那不是从前的信阳侯世子吗?” “怎么在被一个女子厮打?那女子还毁容了,这是谁?” “嗐!你消息未免也太不灵通了,这个是齐子赋的表妹呢,如今是他的妾室,听说他们出狱了之后,一直就住在这妾室的娘家。” “堂堂信阳侯府的世子,如今竟然落魄到这个地步,兄弟两个还一起当街挨打,这也太惨了!” 这些话叫原本就已经觉得十分难堪的齐子赋,更是难堪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对覃娉婷几乎哀求地道:“表妹,我们回去吧……娉婷,求你了,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从头到尾,他也没有还过一次手。 覃娉婷的火气,也因此渐渐地消了下来,见着那么多人在看他们的热闹,她也不是全然不要面子的,便咬着牙推着齐子赋离开。 齐子贤被狠狠地打了一顿之后,狼狈地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众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唏嘘不已。 有人小声道:“这就是狼心狗肺的报应吧……” 陈家的嫡女陈纤纤小声嘀咕:“话说回来,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齐家的错吗?南阳县主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她这话一出,不少人回头看她一眼,接着自觉地保持了一段距离。 陈纤纤:“……我也没说错什么啊,两个人之间处不来,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问题?那定然是两个人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可是没人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最后是王瑾睿白了她一眼:“好好好,陈姑娘你记住了,日后你若是嫁得不好,那你自己肯定有问题!咱们谁也别同情她!” 陈纤纤听完,很是生气,但是又得罪不起王瑾睿,只好隐忍了。 她咬牙攥着帕子,她会证明给所有人看的,本来就是容枝枝做得不够好,这个第一贤妇,早就该让自己来当! 想着,她心里已是有了许多计较。 …… 而另一边的马车上,容枝枝也将当年的事情,对沈砚书娓娓道来:“当初我与南栀二人,去京郊游玩,却遇见了一伙劫匪。” “我与她心里都知道,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中,只要落到劫匪的手里,不管是否发生了什么,名节都会尽毁,家里少不得为了其他姑娘的名声要缢死我们。” “忠仆们为了保护我们,替我们引开了劫匪,我与南栀逃了另外一个方向。” “但还是有几名多疑的劫匪,追了我们这个方向,他们还在小路口分头追寻,最后有一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往我们这个方向追来。” “我路过一处山坡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从上头摔了下来。” “接着我的腿便受伤了,行动极是不便,我叫南栀不要管我自己跑,但是她不肯,扶着我踉踉跄跄地逃。” “最后逃到一处密林,我们二人躲在树后,我们都知道躲不了多久。” “南栀与我说:枝枝,看样子,我们今日必要死一个了,也或许是两个都活不了。” “我与南栀说,我受伤了,本来就不可能跑多远,一会儿我往东面跑,将那劫匪引开,叫南栀跑西面,看看能否脱身。” “南栀点头说好,我便打算往东面跑,可我才起身迈出脚,便被南栀从背后被石头砸昏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被县衙的人找到,他们告诉我,他们往东面追赶,但到底是晚了一步,亲眼看见了南栀为了躲避劫匪的刀子坠崖。” “而我晕倒的树下泥地上,是南栀仓促间给我留下的字: 枝枝,你我之间,注定活下来的那个最痛苦,请你坚强。一世知己,永不相负,下辈子我再来找你。” 说到此处,容枝枝已是泣不成声。 “我太笨了!我枉为她的知己,竟然真的相信了她会同意我往东面跑引开劫匪,最后才会……” “如果我反应快一些,如果死的人是我,她就不会有事了!” 第一卷 第302章 萧鸣风回京 沈砚书见她如此伤心,到底是没忍住,大着胆子将她拥入了怀中,低声安慰道:“枝枝,不是你的错。” 容枝枝也知道他们如此亲密,有些不妥。 但此刻她已然是哭到抽噎,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沈砚书道:“你们都希望用自己的命,换对方活。至少六年前,顾姑娘完成了她的夙愿。” “无论是生还是死,她都没有遗憾,且她一定真心觉得欣慰,自己保住了自己毕生的知己。” 容枝枝当然知道,沈砚书说的都是对的,因为如果是她,她在坠崖的那一刻,也一定是欣慰的。 可正是因为明白,才更难过啊。 这意味着,自己失去了这个世上最真心的朋友,失去她最重视也重视她的知己。 这份痛苦会伴随她一生一世,不得解脱。 甚至,就连她过得不好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南栀。 南栀为自己牺牲了,她一个人肩负着两个人的性命与未来,却没有能力过得很好,她时刻都会觉得辜负了好友。 容枝枝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平复下来心情。 沈砚书倒也问了一句:“容世泽似乎一直觉得,是你自私自利,害死了顾南栀。” “可地上既然有顾南栀给你留的字,他想来应当是知晓真相才是,那为何还……” 容枝枝道:“那字是我醒来的时候瞧见的,县衙的人抓到了其他的劫匪之后,便下了一场大雨,将那些泥地上的字迹都冲刷掉了。” 容枝枝没有细说,当那场雨将好友留给自己最后的几个字,都冲刷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崩溃,又是如何不愿意离开那片密林。 那是南栀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痕迹了,可老天也不肯留给她。 最后还是父亲到了,将她强行绑回去的。 接着她又自嘲一笑:“即便容世泽看见了那些字又如何?他既然不相信我,自然看什么都觉得虚假。” “我不相信衙门的人,当初没与众人提过那些字的事,可他依旧固执己见。” “他大抵觉得,那些字根本就不是南栀留给我的,是我自己写在地上,就是为了给自己脱身的。” “且当初我的身上还有被南栀砸晕的伤,若是容世泽愿意信任我,那个伤就足够他相信我了。” “但他没信,说不定他还会觉得,是我为了取信于人,自己把自己弄伤的。” 人性就是如此,当觉得一个人、一件事情不可信的时候,无论怎样去看,都处处皆为破绽。 沈砚书听到这里,也委实是有些被容世泽蠢到了。 容枝枝彻底平静下来之后,便立刻坐直了,拿帕子擦了泪珠,多少有点儿尴尬。 沈砚书当然也知道她不自在。 他便没事人一般,说起那吴梓健的事:“所以当年,吴梓健就是那名追你们的劫匪?” 容枝枝:“我怀疑是!因为……因为他好似是个采花贼,他追我们的时候,一直说一些淫词浪语。” “为了证明他生得好看,还故意扯下了面巾,约莫有一刻间的功夫才戴上,说让我们瞧一瞧他,说……说我们从了他也是不亏的。” “我们躲在林中的时候,见着那个淫贼到处寻我们,自是看清楚了他的面貌。” “也正是因为如此,南栀一定是想着离他越远越好,许是因此激怒了他,他才在崖边动了刀。” 沈砚书听到这里,眸中亦满是杀意。 容枝枝接着道:“只是我有一点,实在是不明白。” “据说那个劫匪在南栀坠崖之后,看到官兵追上来,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便也索性跳崖了。” “后头落网的其他劫匪交代,那人叫王武,是个孤儿,从小就被他们大当家收养,大字不识得一个。” “可现在他名字变了,还说自己家里是有亲人的,也是京城人士,甚至还常常在家中读书,这一点实在是奇怪。” 沈砚书颔首:“本相明白了,此事我会去探查。如你所言,既然他坠崖还活着,顾南栀说不定也会有奇遇,本相也会找人去探探线索。” 容枝枝:“多谢相爷。” 沈砚书见着她眼角,还有一滴泪,长指伸出替她擦去:“若是真心谢本相,日后便莫要再哭了。” 见着她伤心,他也是说不出的难过,只恨自己六年前没帮上任何忙。 他如此举动过后,两个人都愣怔了一下,都有些不自在,各自偏过了眼神,不去看对方。 沈砚书在心里担忧,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孟浪了,他方才也是一时冲动了,未曾多想。 容枝枝却在想,她遇见沈砚书这般人,若叫南栀知晓了,想必也会为她高兴吧? 马车到了容枝枝的宅院门前。 刚下车,流云过来禀报消息:“相爷,萧小将军回京述职,说有军情要与陛下禀报,陛下召您进宫!” 朝夕忙是问道:“萧小将军?哪个萧小将军?” 这大齐萧家将才辈出,萧老将军与王擎元帅二人,乃是他们大齐的两大战神,而萧家有几名小将军,都颇有本事。 其中最有本事和声望的,就是萧鸣风了。 流云道:“正是正四品的虎威将军,萧鸣风。” 朝夕听完便是一喜。 容枝枝道:“相爷宫中有事,便先去忙吧。” 沈砚书:“嗯,你委托的事,本相今日便叫人处理,不会拖延,你且放心。” 容枝枝听完,自是明白,他这话是为了安自己的心,不叫自己胡思乱想才说的。 他如此事事有回应,如此仔细周全,她自然感动,颔首道:“我等相爷的消息。” 她自己也会找机会,去大长公主的府上,探听一下虚实。 沈砚书离开了之后。 朝夕一脸兴奋地道:“姑娘,萧小将军回来了,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也不知他当初为何不回二公子的信件!” “但人都已经到了京城了,奴婢觉得可以叫二公子亲自去萧家问问,这样三姑娘当初的谎言,就都被戳破了!” 容枝枝看了她一眼:“你怎还在意这些事?我已经不将容世泽当作我的弟弟了,他如何看我,与我没关系。” 说完她便回了屋。 朝夕却是觉得不行,姑娘不在乎容世泽怎么想,她却不想自家姑娘受冤枉! 她伺候着容枝枝小憩之后,便与玉嬷嬷找了个借口出了门,去了容府! 她要立刻把萧鸣风回来的事情,告诉二公子,叫二公子赶紧去问! 到了容府。 容世泽也刚好要出门,打算与自己朋友一起再商量商量,如何能得到云雪潇的原谅,却不想正好撞见了朝夕。 朝夕上去道:“二公子,奴婢来找您的!” 容世泽一撇嘴,理所当然地道:“可是你家姑娘在外头住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不如容府好,又不好意思自己跑回来,就叫你回来探探口风?” 他还当容枝枝多硬气呢,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她就在外头撑不住了。 想着不等朝夕回话,他接着道:“我早就说了,叫她不要搬出去!现在好了吧,还要求着才能住回来。” “你与她说,只要她诚心给姣姣准备一份供品,让我送回乡下祭奠姣姣,我便找父亲说情让她回来住!” 第一卷 第303章 我们一起去萧家对质 朝夕听完容世泽这番话,堪称是惊呆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算是有些明白,姑娘为何表示,根本不在意容世泽如何想了。 二公子这脑子,到底是为何长成了这般模样? 莫说是她家姑娘了,朝夕觉得,自己都不怎么想与他打交道! 容世泽:“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他哪里知道,朝夕这是在嫌弃他,已是嫌弃到一时间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便自顾地道:“罢了,她实在是拉不下脸,直接住回来也是行的,就当我方才的话没有说好了。” 左右他也是一直希望容枝枝能够回来的,既然如此,让一步也不是不行。 “你叫她尽快搬,父亲那边不用顾忌什么……” 无语至极的朝夕,这会儿终于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二公子,您实在是误会了,我们家姑娘没打算搬回来。” 容世泽一愣:“什么?” 朝夕:“姑娘都不知道奴婢回府上找您了,怎会是想回来?” 容世泽明显不相信,他上下打量了朝夕几眼:“既然不是她想搬回来,那你回来做什么?” 朝夕道:“奴婢是听说萧小将军回来了,特来与您说一声。” “你先前不是想问萧小将军一些事吗?如今去问,正是合宜。” 容世泽讥诮地看了朝夕一眼:“该不会是你们已经见过了萧鸣风,与他串通好了,叫他骗我吧?” 朝夕听完气得脸都红了,自家二公子的脑子里头,是有几个大鱼泡不成? 她没好气地开口道:“二公子,您不妨去打听打听,萧小将军回京之后,与我们家姑娘见面没有。” 容世泽又是一声冷笑:“我去打听这些做什么?” “容枝枝不是不在乎我这个弟弟了吗?她不是还很嫌弃我?” “既然如此,我如何看待她,对她来说还重要吗?” “你也是,竟然还假装是你自己要来的,你当我傻不成?” 朝夕觉得她们家二公子是真的挺傻的! 不止是纯粹的傻,而且还纯粹地听不进去他人的话。 实在说不通,她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屈膝道:“奴婢先回去了。” “萧小将军您乐意问就去问,不乐意奴婢也不勉强了,奴婢告退。” 罢了,或许姑娘的决断才是对的,自己就不该来。 容世泽见着她一个奴婢,气性还这么大,都不等自己应允,就气呼呼地转身而去。 一时间也来了些火气:“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朝夕停住步伐,压着火问道:“二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看着朝夕满脸的不服气,容世泽越想越是冒火: “不过就是我们容家的一个贱婢,在我面前竟把自己当主子一般!” “是谁教你总是以如此语气和态度与我说话的?” “难怪大姐姐近日里做事,越发没个章法。” “从前她那般在乎母亲和我,如今也是半分不看在眼里了,想来就是因为她身边,有你这样不知死活的贱婢挑唆!” 朝夕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二公子,不是的……” 姑娘不将他们母子看在眼里,难道不是因为对他们太失望了吗? 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容世泽:“不是?我说话你还敢顶嘴?我今日替大姐姐教一教你规矩,就知道是不是了!” “来人,把这个贱婢抓起来,重打二十大板!” “再将她送去容枝枝那边,说她身边的贱婢,她自己狠不下心管,我替她管教过了!” 朝夕脸都白了:“二公子?您要打我?” 容世泽:“不然呢?” 容府的仆人们,立刻上来拿人,朝夕便是大姑娘身边的人,也不过就是个丫鬟,奴才就是奴才。 二公子下令要打,他们自然不敢不从。 朝夕挣扎道:“二公子,打狗也要看主人,您打我,是打我们家姑娘的脸面!” 容世泽:“我与大姐姐是一家人,她的奴婢就是我的奴婢,分什么脸面不脸面的?拖下去!” 奴仆们:“是!” 朝夕被人拖走,按在长凳上打得皮开肉绽,咬着牙一直没有服软,也没有给自己求情。 她自觉自己若是求情,折的是她家姑娘的面子。 容世泽看着她这幅犟种模样,更是生气,仿佛看见了容枝枝近日里对自己不冷不热、油盐不进的样子。 便是恼怒地道:“狠狠地打!” 仆人们:“是!” 这下他们下了死手。 想着自己与朋友们还有约,容世泽也没有继续在府上观刑,转身出门去了。 …… 容枝枝浅眠了半个多时辰。 便听得外头的动静,玉嬷嬷急匆匆地进来:“姑娘,不好了,朝夕出事了……” 容枝枝少见玉嬷嬷如此慌忙的模样,心里顿生了不好的预感。 忙是问道:“她怎么了?” 玉嬷嬷跺脚道:“唉,这丫头是不是傻啊,竟然跑回容府去找二公子,说萧小将军回京了的事情。” “最后不知是如何惹怒了二公子,竟是下令将她毒打了一顿。” “这会儿被容府的奴才们抬着回来了,人已经是昏死过去了!” 容枝枝的面色登时就难看了起来,忙是起身出门。 命人将朝夕抬到了屋里,亲自处理着朝夕的伤势,她的脸色也一直很沉。 看得府上其他的仆人,都不敢随意说话。 只有玉嬷嬷叹了一口气:“唉,今日是老奴糊涂了。” “明知道这丫头冲动,她说要出门,老奴竟也是没多想,就放她出去了!” 她话刚说着。 朝夕慢慢醒了,迷迷糊糊地也听到了玉嬷嬷的话,小声道:“嬷嬷,不怪您,都是我自己太冲动了……” 对上了容枝枝的眸光。 朝夕更是心虚:“姑娘,对不住!是奴婢糊涂,没有听您的话,老老实实在府上待着,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她自己眼里也都是泪花,她也就是生气自家姑娘被冤枉,又被二公子反复曲解,那会儿才会气呼呼的。 谁知道,竟是受了这么重的刑法,最后还累得姑娘亲自给自己处理伤势。 容枝枝瞧着那些伤,就知道容家的仆人们都是下了重手。 她问道:“你与容世泽说什么了?” 朝夕将方才在容府门前发生的事,都一一与容枝枝讲了,没有半点添油加醋,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莽撞。 容枝枝问了她一句:“朝夕,你总是如此冲动,万一哪一日,你当真折在了谁手里,我如何与义父交代?” 朝夕虽然是七八岁就跟着容枝枝,但是并不是家生子。 而是义父当年从外头带回来的孤儿,只是这丫头厌恶义父,非要跟着容枝枝做奴婢,不想与他生活在一处。 最后只能依了她。 否则朝夕这样火爆又莽撞的性子,当初是不会被选为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的。 朝夕愤愤地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姑娘您提他做什么?” “我便是死了,您也不必与他交代什么,就说是我自找的便罢!” 容枝枝蹙眉,也不知说句什么好。 而这会儿。 门口的仆人来禀报:“姑娘,二公子来找您了,正在门口等着!” 容枝枝冷了脸,大步走了出去。 容世泽见着她出来,便撇嘴道:“既然你偏要说是你救我,得,正好我这会儿有空,我们一起去萧家对质!” “你可动作快点,走慢了我是不耐烦等的!” 其实容世泽还是怀疑,萧鸣风已经被容枝枝收买了,但是他想想,既然她这么想冒认这份功劳…… 那自己不如装傻算了,如果能令这个家里清净一些,也是勉强值得的! 第一卷 第304章 我早就该打你了 他正是想着,却没想到容枝枝上来,扬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 下手极重。 容世泽的脸瞬间麻了不说,甚至还伴有一阵耳鸣。 这叫他脸色发青,偏头看向容枝枝:“你打我?” 容枝枝冷着脸道:“打的就是你!我早就该打你了!” 从对方一次一次,不尊重自己这个姐姐的时候。 从对方一次一次用尖刻的言辞,讥讽自己的时候。 从他先前因为容姣姣的陷害,直接对自己动手的时候。 她早就该打了,她都不该忍这么久! 容世泽指着容枝枝,气笑了:“好,好好!我明知道你想骗我,还特意过来要与你一起去见萧鸣风。” “你却反手打我一个耳光!容枝枝,你真是好得很!” 容枝枝听笑了:“我想骗你?朝夕都知道叫你去查证,我见过萧鸣风没有,你却不去。” “什么没脑子的话,都是张口就来!” “我当真是怀疑,你这偌大一个头里面,是不是根本就没长过脑子,只有一个夜壶装在里头!” 容世泽听得脸都青了:“你,你,你竟然说我头里头是,是,是……” 是了半晌,他都说不出来。 容枝枝从前自然也不会说这样粗鄙的话,今日实在是忍无可忍。 朝夕虽说是只挨了二十板子,可打那么重,生生比寻常的四十板子都狠得多! 若是再挨两下,朝夕的腿都废了,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她冷着脸道:“容世泽,我不在乎你如何看我,也从没想过要与你去找萧鸣风。” “朝夕去找你,那是因为朝夕对你还有期待,但我没有。” “朝夕的卖身契在我的手里,不在容夫人手里。” “你是你,我是我,我的奴婢轮不到你来教训!” “若是你再对我的人动手,便是父亲要打死我,我也会把你告上衙门。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事实上,朝夕是容枝枝手下,唯一一个没有卖身契的丫头,只是先前为了在容府过明路,就说卖身契在她手里。 容世泽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怒气腾腾地道:“原来你是为了朝夕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罢了,我可是你的亲弟弟!” “难道在你的眼里,我还连一个奴才都不如了不成?” 容枝枝真的每一次都会被容世泽的自信惊到。 她实在是不清楚,容世泽凭什么会觉得,他在她心里比得上朝夕。 朝夕虽然莽撞冲动了一些,可她总是事事以自己为先,想来为了容枝枝舍命都是愿意的。 便是今日,被容世泽下令打成那样,醒来都不是喊冤叫屈,而是内疚给她添了麻烦。 她也懒得与这个说不通的人多说,便只道:“你知道你比不过就好!” 容世泽听得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冷笑了一声:“好,容枝枝,你不要后悔!” 话说完,他愤愤地离开。 瞧着眼眶都已经红了,好似被容枝枝伤透了心一般。 容枝枝见他如此,心里不止没有半点动容,而且觉得他有病,虚伪又能演戏。 处理完了他之后。 容枝枝回了府中,见着她脸上还有几分余怒。 朝夕问道:“姑娘,您是不是为了奴婢,与二公子发生冲突了?” 容枝枝没否认,只是道:“这些事你不必管,好好养伤就是了。” 朝夕低下头,自责地道:“都是奴婢的错,如果奴婢今日不出去与二公子发生冲突,您与他的关系,也不会更差。” 她去找二公子的时候,就是期待瞧见二公子后悔、失望,过来求他们家姑娘原谅。 只要二公子转性了,好好补偿姑娘,姑娘也不亏不是? 她自以为自己聪明,没想到最后搞成这般了。 容枝枝不甚在意:“无论有没有此事,我与他的关系也不会好。” “只是朝夕,你一定要记住今日的教训,仔细祸从口出,仔细你的态度。” “若是容世泽今日发了疯,将你打死了,便是我不与他甘休,你也活不过来了!” 这个京城,有权有势的人那么多,容枝枝已经护了朝夕几年,她没自信能护一辈子。 想到这里,容枝枝还道:“其实义父离开京城的时候,我就想过,你的性子,或许更适合在江湖中生活……” 朝夕听到这里,便是慌忙道:“姑娘,您不要赶奴婢走了,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在江湖中人生地不熟的,如何能活得下去?” 容枝枝:“你可以去找义父……” 朝夕摇摇头:“奴婢不去!当初如果不是他,救了那名杀手,我父亲就不会死!” 容枝枝轻叹:“当时义父也不知道,那是个杀手,只是见他躺在路边,起了恻隐之心罢了。” 朝夕红着眼低下头:“奴婢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奴婢还是恨他!” 虽然她知道神医不是故意救那个杀人凶手的。 而且神医后头还杀了那名杀手,救下了自己,后头更是给自己找了一条活路。 但是,在神医赶到之前,她爹是死了啊,就死在她面前! “如果神医当初不与奴婢忏悔,不与奴婢说那杀手之前是他无意救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还能活得开心一些。” 若是那样,她没了亲人,却是多了一名恩人,上天对她也算是不薄,可…… “总之,奴婢不想去江湖中,也不想去跟着他,姑娘,奴婢日后会改的!” “奴婢再也不会这么冲动了,不会再给您惹麻烦,奴婢……” 朝夕越说越激动。 担心她碰到伤口,容枝枝只得道:“好了,我知晓了!你日后稳重一些,这些话我便不再提了。” 朝夕这才算是放了心。 容枝枝思绪飘远,她隐约记得,当初义父将这丫头带回来的时候,神情十分凝重。 与祖母密谈了好一会儿,祖母才决定留下她。 足见朝夕的身份是不简单的。 只是如今祖母已经去世了,义父对此也不愿意提,朝夕自己也不知道她父亲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们一家一直在被各路杀手追杀。 如此,容枝枝也无从得知。 …… 容世泽愤愤地从容枝枝府上离开,大步回容府,心里越想越气。 他与朋友们谈论完了事情,第一时间就来找容枝枝,是有心修复关系的。 可她只是为了一个朝夕,就这样对自己!他真的为自己感到不值。 却在这个时候,正巧见着出宫来的萧鸣风,坐在马背上,从他跟前经过! 第一卷 第305章 相爷说过等我长大了娶我 容世泽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萧小将军!” 萧鸣风回头看他一眼。 容世泽对上了对方的眸光,忽然有些后悔叫住他了,容枝枝都那样对自己了,自己还有什么可问的。 而萧鸣风好似也并不想搭理他,在看清楚他之后,转头便策马走了,甚至懒得打声招呼应和一声。 容世泽心里有了迟疑与不快,便也没有上去追问。 哼,罢了。 …… 沈砚书帮容枝枝探查的这段时日,她便也在府上照看朝夕的伤势。 朝夕作为一个奴婢,却被自家主子日日诊脉开药,只觉得羞惭极了。 只想着等自己能下地了,一定要更用心更仔细地服侍姑娘。 只是还没等到她下地。 府上就来了人。 门房进来禀报:“姑娘,外头来了客人,说是相府的表姑娘,公孙琼英。” 容枝枝眉心一皱。 大抵是因为覃娉婷的原因,容枝枝现在对“表姑娘”这个词,听着就觉得不大舒服。 可人都来了,照面都没打过,总不能叫人家回去。 万一对方对自己没敌意呢? 她便淡声道:“既然来了,就请她进来吧!” 门房:“是。” 不多时,便见着一名白衣女子,带着一名侍婢,柳腰款摆而来,瞧着容貌身段,都是极佳。 只是玉嬷嬷见此,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 只因她见多识广,自然是清楚,没几个大家闺秀,是公孙琼英这样走路的。 便是后宅的妾室,会这般走路的,都是那些极不安分的小蹄子。 相爷有个这等作派的表妹,若说没旁的心思,真是叫人不敢信。 公孙琼英到跟前后,便对着容枝枝盈盈一礼:“见过未来的表嫂。” 容枝枝并未因为她这个称呼,便贸然对她有好感。 只礼貌一笑:“公孙姑娘客气了,不知姑娘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按理说,自己还没过沈家的门,公孙琼英眼下便过来拜访,实在是太早了一些。 公孙琼英捂嘴一笑,开口道:“没事便不能过来,与未来的表嫂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么?” “毕竟我们早晚会是一家人的,表嫂你说是不是?”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淡声道:“公孙姑娘,虽然你是相爷的表妹,可你到底姓公孙呢。” 言下之意:这一家人,委实是谈不上。 此刻若是应了对方这个一家人的说词,对方是个老实人还好,若是个不老实的,指不定日后拿这句话如何做文章。 公孙琼英碰了个钉子,也并不生气。 抿嘴笑道:“是我失言了,表嫂,我素来是个不大会说话的。” “若是说错了什么,你只管这般提点就是,可千万莫要放在心里闷着,叫我们生分了。” 照理说一般人听了这话,应当是会宽慰她几句,说不定还会反省方才不该反驳一家人的说词。 却没想到。 容枝枝竟是故作耿直地道:“公孙姑娘放心,我一定提点,我不是那等藏得住话的人。” “但凡你让我有半分不快,我都不会口下留情。” 公孙琼英:“……” 不是说,容枝枝此人,很是温良贤德吗?怎么还直来直往起来了? 按理说,自己是沈砚书的表妹,她就是不喜欢自己,也该给自己几分面子才是啊。 她哪里知道,容枝枝这是想着,沈砚书先前与她说,若是嫁给他,日后是可以做泼妇的。 她先试着演练一番瞧瞧。 眼下看公孙琼英精彩的脸色,容枝枝在心中咋舌,这做泼妇,真真是别有一番意趣呢。 公孙琼英木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缓过来,笑着道:“说起来,这些年,我与表兄青梅竹马。” “我初来京城的时候,也是住在相府里头,与表兄身在一个屋檐下。” “那会儿我便在想,将来给我做表嫂的,会是何等佳人,没想到竟是容姑娘这等绝色。” 容枝枝当然知道,对方想说的,并不是最后一句。 对方是想与自己强调,她同沈砚书青梅竹马,情分非同一般! 她也不生气,只故作惊讶地问道:“公孙姑娘说是先前住在相爷府上,不知后头怎么不住了?是不喜欢吗?还是有了更好的去处?” 容枝枝虽然并不知道,公孙琼英当初是为什么搬出来的,但对方今日过来炫耀这些,那定然是对沈砚书有些想法的。 既然有想法,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搬走呢? 料想要么是搬走的原因不体面,要么便是沈砚书后头不欢迎了。 果然。 她说完之后,公孙琼英的脸色就僵了僵。 糊弄道:“还不是二表弟想分家,恰逢表弟妹有了孩子,姑母想过去照顾,我便跟着一起住过去了!” 容枝枝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哦,这样啊!” 公孙琼英瞧着这笑,心里便有些窝火,因为她觉得容枝枝好似看出自己在逞强了。 容枝枝又接着道:“虽然公孙姑娘年纪比我稍长一些,但我既然已是相爷的未婚妻,你也叫我一声未来表嫂,我便也称呼你一声表妹吧?” 好似谁不会假作亲和、实则恶心人的说话一般,她容枝枝也是能一学就会的。 公孙琼英被这样一恶心,更是窝火。 心思一转,便是开口道:“表嫂愿意叫我一声表妹,自然是我的福气。” “不过说起来,小时候相爷说过,等我长大了之后要娶我呢。” “哎呀,这些玩笑话,不知表兄他还记不记得!”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变了。 见着容枝枝总算是变了脸色,公孙琼英一阵得意,总算是赢了一局。 接着道:“那会儿我还与表兄过家家酒,他扮演丈夫,我扮演妻子,表弟扮演我们的孩子,说不出的逗趣。这一转眼啊,我们都长大了!” 却不想。 她话刚到这里,门外兀地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本相怎不记得,有表妹说的这些事?” 第一卷 第306章 容枝枝还来劲了是吧? 公孙琼英一僵,偏身瞧了一眼,便见着沈砚书缓步而入,到了这跟前。 只是瞧着她的眼神,着实不算是和善。 她立刻起身,强笑道:“表兄,你怎么也过来了?” 沈砚书没回她的话。 只又问了一句:“我在问你,你方才说的,是何时的事,本相为何没半分印象?” 当年他父亲早亡,母亲的娘家人,生怕被他一家连累,多年来少有联系。 是他高中之后,他外祖父一家,才与他们家频繁走动起来,而他母亲也半分不记仇一般,热切来往。 如此,他们儿时,又如何可能发生公孙琼英说的那些事情? 公孙琼英尴尬地道:“这,表兄……就是我们小时候的事啊,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沈砚书定定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公孙琼英又是一声干笑:“表兄,未来的表嫂还瞧着呢,要不你好好想想?” 她这话的言下之意,便是希望沈砚书看在有容枝枝在的份上,给自己留几分面子。 然而,正是因为容枝枝在,沈砚书便是坏了头脑,也不会愚蠢到在此刻给她这种面子。 便只是盯着她不说话。 在对方充满压迫的注视下。 公孙琼英到底是受不住了,只好声如蚊蝇地道:“表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兴许是我记错了,是与其他表兄玩的游戏也说不定。” 她只希望自己声音小些,容枝枝没听到,能够给自己保留几分面子。 可沈砚书语气冰冷:“我没听清。” 公孙琼英闻言,只得涨红了脸,大声重复道:“我许是记错了,大抵是与其他表兄说的玩笑话。” 沈砚书淡声道:“下次弄清楚了再说话。” 公孙琼英难堪地道:“知道了!”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话会叫容枝枝不快,可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两句话罢了。 表兄至于要让自己没脸到这个份上吗? 容枝枝如此聪明的人,自然是能看明白眼前的局面的。 这令她看公孙琼英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揶揄和打量。 公孙琼英本就十分难堪,对上这样的眼神,便已是觉得有些待不住了。 便是开口道:“既然表兄过来了,想来是有不少话,要与未来表嫂说,我便先回去了。” 罢了,来日方长。 下回表哥不在的时候再说,她今日也是倒霉,没想到正说着,表哥就来了。 沈砚书语气淡漠:“嗯。” 单单只是听他这语气,不知道的,恐怕都以为他跟公孙琼英就是两个陌生人。 容枝枝轻声道:“玉嬷嬷,劳烦你送表妹出去。” 她当然是故意叫表妹的。 果然,公孙琼英听见了之后,面色当即又沉了几分,谁是她表妹了!这容枝枝还来劲了是吧?她难道还以为,自己是真心实意叫的表嫂不成? 气闷之下,她不快地离开了。 只是容枝枝没注意到,沈砚书在听见她这声表妹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待公孙琼英离开。 沈砚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先道:“本相与她之间并没什么……” 本以为还要仔细与容枝枝言说一番。 却不想,容枝枝竟是道:“我清楚,相爷不必多言。” 若是有点什么,方才也不会是那样的情形了。 沈砚书抿紧了薄唇,倒没说话。 一时间竟是没想透,她是真的相信自己,还是因为根本不在乎自己。 所以自己与表妹有什么瓜葛,她都无所谓。 容枝枝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意外地问了一句:“相爷似有不快?” 沈砚书:“没有。” 容枝枝见他不承认,自也不好多追问些什么。 乘风这会儿,也说起了他们的来意:“县主,您让我们相爷查的事情,已是查出眉目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一到,正好还瞧见表姑娘来了。 来了就来了,还编造一些根本没有的事。 若不是相爷也到了,还不知道能被对方说成什么模样。 容枝枝立刻正色:“那吴梓健可是有问题?” 乘风道:“有没有问题不知道,但疑点是真的有。” “吴梓健的确是京城人士,三十年前他母亲吴桂芳未婚而有孕,还不肯供出奸夫,险些被乡邻和其父母沉塘。” “只是后头绑着她到了塘边,装着她的笼子竟然破了。” “那些乡邻认为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怜悯她腹中的孩儿,才会发生如此巧合。” “最后便留下吴桂芳一条命,只是也将她赶出了村子,让她独自一人去附近的荒山生活。” “且不准许她再回村丢村中人的脸面,后头他们村的人,就再也没见过吴桂芳。” “对吴桂芳是否平安生产,是死是活,都一无所知。” 容枝枝道:“这么说的话,除了吴梓健的母亲吴桂芳,没人知道吴梓健长什么样子?” 乘风:“不错!但是很不巧,我们探查到十五年前,吴桂芳因为一场意外,眼睛瞎了。” 容枝枝愣了。 见她一脸意外,乘风道:“那名劫匪落下山崖,是六年前的事。” “所以即便此人就是劫匪,吴桂芳的眼睛,与他应当也没什么关系。” 但容枝枝听出了其中的关窍:“可是,因为从前没有其他的人见过吴梓健,所以的确是有李代桃僵的可能?” 乘风:“对!更巧合的是:吴桂芳母子独自生活了二十七年的那座荒山,刚好就是那名劫匪和顾家姑娘当初落崖的地方!” 容枝枝眸光一凛。 若如此,虽是没有什么切切实实的证据,可吴梓健的身份,几乎是十拿九稳了。 容枝枝问道:“你方才说,他们母子在山里只生活了二十七年,那就是说,三年前他们就搬出荒山了?” 乘风:“对!因为吴桂芳虽然才四十六岁,可因为独自在山中扶养了孩子多年,遇见过不少危险,身体不怎么好了。” “可住在山里,求医很是不方便,吴梓健担心老母亲,便带着她搬出来了。” “只是吴桂芳从前的村子,自然是不欢迎他们的,他们换了一处地方。” “靠着吴梓健砍柴打猎的银两,租了一处又破又小的宅子,母子两个一起住在那里,吴梓健偶然一次出门,与公主相遇了。” 容枝枝诧异地问道:“可先前吴梓健在林家,说他整日里忙着读书……” 乘风:“是,吴桂芳希望吴梓健多读读书,做个有出息的人,而非是整日里与那些柴火、皮毛为伍。” “他存下一些银两后,倒也认真地念了几年书。” “所以属下说,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因为他如果不是真的吴梓健,他对吴桂芳这样孝顺做什么?” “便就是要借吴梓健的身份行事、脱身,那应付一些吴桂芳便是了,何须如此上心?” 第一卷 第307章 首辅大人茶里茶气 这个问题,倒也是问住容枝枝了。 若说吴梓健要搬出山中,是为了他自己,并不是他担心吴桂芳的身体,可他照着吴桂芳的心思读书,又是什么缘故呢? 半晌后,她蹙眉道:“莫不是怕露馅?也许从前的吴梓健是个孝顺的人,他担心吴桂芳起了疑心,是以拿出这般姿态?” 因为她实在是难以相信,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劫匪落的山,也是同一座,最后却只是巧合? 这回,是沈砚书开了口:“吴梓健虽然搭上了溧阳大长公主,可每日还是回自家府上住,说是要照顾母亲。” “溧阳大长公主怕吴桂芳受苦,给他们母子买了一座华宅,还买了不少奴仆伺候着。” “可流云潜伏在吴家附近,观察了他们母子几日,发现便是仆役满屋,吴梓健每日还是要亲自给他母亲洗脚。” 容枝枝:“这……” 亲生的母子,能做到如此的,都少之又少,便是父亲那等自诩大孝子的人,也未曾日日给祖母洗脚。 沈砚书:“吴梓健的孝顺,实在是不像是装的。” 容枝枝凝眸:“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是当初那个劫匪。”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吴桂芳这么好,但这与他是不是劫匪王五,没有绝对的关系。 这一点沈砚书自也是赞同的:“只是,想要验证他的身份,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乘风也道:“县主,当初营救您的那些官差,也没有一个人看见王五长什么样子,他坠崖的时候是蒙面的。” 这一点容枝枝清楚,王五也就在密林里头,将面巾扯下了一会儿,后面就戴上了。 “且当时王五的那些落网的同党,手里都有命案,几年前就都被处决了,现在没人识得王五。” “当年王五坠崖,没人想到他还能活着,自然也没有想到叫他的同党留下画像。” 所以,知道王五长相的,只有容枝枝一个人,第二个能佐证的人证都没有。 容枝枝听完并不觉得丧气,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能查出这许多眉目,已是十分不易了。 吴梓健疑点重重,她或许能够诈一诈他! 她盯着沈砚书,开口道:“相爷,我想找你借一个人。” 沈砚书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他蹙眉,道:“如此太过危险。” 容枝枝沉着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砚书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人若是害死顾南栀的凶手,本相知道,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放过他,强要拦你,是拦不住的。” 容枝枝惊讶于他对自己的了解,便也道:“相爷,既然您也知道我的性子和想法,便莫要拦我。” 沈砚书凤眸微沉:“本相可以不拦你,但这个计划要从长计议,你等本相安排至万无一失再动手。” 容枝枝还想说什么。 沈砚书道:“莫要忘了,先前你在齐家,便是聪明到可以颠覆了整个齐家,可最终也险些折在玉曼华手里。” 容枝枝闻言,想起来当初若不是沈砚书帮自己挡下玉曼华那一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当真是两说。 当初他满身是血的模样,仿佛还在她眼前,这叫容枝枝这会儿想说几句话反对他,都硬气不起来。 便只好道:“那好吧。” 知道她急于将害死顾南栀的人,绳之以法。 沈砚书道:“你放心,本相会尽快。” 他既然说了会尽快,容枝枝也没有怀疑的道理:“嗯!南栀的下落,可有消息?” 那座山太大,当年下山去搜寻的人,找了许多天都没找到南栀和那名劫匪。 所以南栀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只是那么高的一座山,从崖顶上摔下去,几家人在山下找了半年也没找到,又有谁敢抱着她还活着的期待? 沈砚书:“暂无线索。” 吴梓健母子身边,先前并没有别的姑娘,如今他们身侧也没出现过顾南栀。 容枝枝有些失望:“这样吗?” 沈砚书淡声道:“也不必急着绝望,本相已叫人在整个京城,地毯式搜索。” “只要她还在京城,一定是有机会找到的。” 乘风还连忙帮自家相爷邀功:“可不止是京城,相爷还派人调阅了顾姑娘落崖那段时间,京城进出人口的记录。” 在大齐,并不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换一个城市,常常是需要官府给的文牒或路引的。 是以当年外地人进出的记录,也都是收录在册的。 “我们的人若是查到疑点,便会与相爷禀报。” “只要顾姑娘还活着,无论人在京城还是外地,一定能找到的。” 寻常人找人,或许宛如大海捞针。 但是他们家相爷找人,定是会有所获的,只要人还活在世上,便不可能找不到。 所谓权倾朝野,不止是说说而已。 但前提是,人真的还活着! 容枝枝听到这里,感激地看向沈砚书,她未曾想到,他对她的事情能够如此用心。 就是她这一时半会儿的,都没想到查当年的路引那里去:“那便拜托相爷了!” 沈砚书颔首,示意她安心等消息便是。 乘风邀功完毕,便顺势道:“县主,三日后乃是十五,释空大师要在九禅台传扬佛法。” “我们大齐的年轻男女,也一直都有佛会后,在九禅台放许愿灯的习惯。” “小的倒是觉得,您可以去一去,为容太老君许个愿超度一番。” 容枝枝听着,倒也有些心动。 若不是这段时日事情都是一桩接着一桩,她早就想去寺庙求菩萨庇佑祖母,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能过得极好了。 玉嬷嬷也道:“是啊,姑娘,您也该出去瞧瞧了!” 姑娘的孝期已经过了半年,这段时日里,事情层出不穷,麻烦多到都令人觉得晦气。 佛会倒当真是可以去一去,说不定就转运了呢? 容枝枝:“也好,我去为祖母放一盏河灯。” 告诉祖母,她的日子已经慢慢过好了。 告诉祖母,可以放心了。 莫要再记挂。 乘风接着道:“我们家相爷整日里在府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县主您行行好,也带我们相爷出去转转?” “他这一不出去喝酒,二不出去交友的,属下都担心会不会在府上憋出什么事儿来。” 沈砚书扫了一眼乘风,语气冷淡:“胡言乱语什么?” 乘风歪嘴斜眼表示不满。 他哪里就胡言乱语了,他分明就是在为了自家相爷的幸福,努力奋斗! 而有的首辅大人,假模假样地斥责完了自己的侍从。 便又看向容枝枝,语气淡薄地道:“枝枝,你不必理他,本相一个人在府上也可以的。” 说着,他好似还颇有些低落。 容枝枝:“?” 沈砚书接着道:“小时候,母亲总是带着弟弟去放河灯,从来不会带上我。” “本相纵然也想去,可……罢了,这些年一个人也习惯了。” 第一卷 第308章 我一定好好收拾她 容枝枝听完他这番话,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搐起来。 她眼下觉得,沈砚书说话的调调,与方才的那公孙琼英,竟然是一个路数。 这二人还真不愧是表兄妹! 若不是担心伤感情,容枝枝险险便要与他说一句:你若是想与我一起去,直说便是,实在是没必要说这许多离谱的言辞。 乘风也叹气:“唉,我们相爷早年丧父,母亲不爱,弟弟不亲。相爷啊,我可怜的相爷……” 他这凄婉的语调,若是那不知道情形的,冷不防地听见了,还会误以为他是打算哭丧。 感觉自己颇有些受不了他们主仆的容枝枝。 忍着想笑又不好笑的心情,故意道:“唉,我本来还想邀请相爷一道的。” “可相爷偏说自己已经习惯一个人待着了。” “这若是强行叫相爷陪我一起去,未免也显得我太不懂事了。” “罢了,罢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沈砚书:“?” 乘风听到这里,当即闭上嘴不嚎叫了,也觑了他家相爷一眼,这下好了,演戏演过头了。 首辅大人轻咳了一声:“话又说回来……” 容枝枝已经快忍不住笑了。 这人每次给他自己圆场的时候,都会来一句:话又说回来。 “若是枝枝想要本相陪,本相也不是不愿意。” “乘风说的也不错,在府上到底是无趣了些。” 容枝枝故意斜着眼睛瞧他:“哦?那不会太勉强相爷了吗?” 沈砚书实在是有些不解。 因为枝枝不该是这么迟钝的人,怎么会完全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难道…… 他这一抬眼,就对上了她满是笑意的眸子,首辅大人这才明白,自己怕是又在她跟前闹了笑话。 这令他躁得面颊发烫,颇有些待不住的他,兀地站起来。 语气淡淡地道:“本相还有事,先回去了。” 话说完,便转身离去。 容枝枝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好笑,她倒也是今日才知道,他脸皮竟然这么薄。 禁不住取笑的时候,就落荒而逃了。 叫她都忍不住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逗他逗得太狠了? 就是玉嬷嬷都摇摇头,瞧着容枝枝笑道:“姑娘,您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要成个促狭鬼了!” 好在看相爷那模样,倒是并没生气。 容枝枝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促狭鬼啊?可为何她竟然觉得,这才更像是自己真实的样子? 当促狭鬼比当贤妇,可真是轻松快乐多了。 就是不知道有些人恼羞地离开了,三日之后的佛会,他还去不去了,啧…… …… 公孙琼英回到了沈砚明的沈府。 便是一副郁闷模样。 公孙氏见着她脸色不好,便立刻上去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容枝枝还敢给你气受不成?” 侄女去找容枝枝之前,自然是与自己请示过的。 她也是觉得,可以叫琼英先与容枝枝打好关系,日后抬她进府做贵妾,才更好开口,便是同意了。 她也是提点过公孙琼英,多尊重容枝枝几分,到底以后对方才是正妻。 可怎么还是脸色这样难看地回来了? 公孙琼英听完便开始掉眼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嘴上却是道:“没,没有……县主对我很好。” 公孙氏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她若是真的对你很好,你哭什么?” “你有什么委屈,只管与我说便是,你放心,姑母是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你是我的侄女,她不给你脸面,那就是不给我这个老太婆脸面。” 先前自己惹得容枝枝不高兴,是自己理亏,可自己的侄女好好地去拜访容枝枝,被欺负成这样! 到了余氏的跟前,自己也是敢硬气地辩的。 公孙琼英哭得都快背过气去,哽咽道:“姑母,真的没什么……” “您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您想想,上一回您不过是说了两句叫她不快的话,表兄也未曾向着您。” “还逼着您一个未来的婆母,几次三番地上门道歉。” “您若是为了我又与她闹起来,回头您与表兄的母子之情,只会更生分的。” 公孙氏听到这里便冒火。 先前上门给容枝枝道歉那么多次,对方一直拿乔不肯见自己,余氏上门一回,她就变了一副嘴脸,肯出来与她们好好说话了。 说到底,分明就是没把自己这个未来的婆婆放在眼里! 公孙琼英还在啜泣:“就是侄女真的受了委屈,也没什么的,决不能连累姑母……” 公孙氏听到这里,感动不已,握着她的手道:“好孩子,你的心思姑母都知道。” “你这些年尽心侍奉姑母,姑母都看在眼里。” “你放心,你今日受的委屈,姑母早晚会给你讨回来。” “那容枝枝先前能拿捏我,无非是因为她与你表兄还没成婚罢了,待他们成婚了,我就是她的婆母!” “婆母叫她跪,她都不能站着!届时我一定好好收拾她,给你出了今日这口恶气!” 第一卷 第309章 你立刻给琼英赔礼! 公孙琼英听着这番话,满心都是喜悦,只是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瞧着公孙氏,抽噎着道:“可是姑母,咱们不是都已经与表兄分家了吗?” “日后您莫说是与她算账了,便是我想出现在表兄跟前都难。” 说着,公孙琼英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从前总是觉得只要能见着表兄的面,便一切都有希望,却不想那一回姑母的计谋之后,她们便被表兄赶出了门。 公孙氏道:“无妨,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自有办法带着你住回去。” 公孙琼英心里一喜。 嘴上却还是凄婉的抽噎道:“姑母,琼英不过是一条烂命罢了,哪里比得上金尊玉贵的太傅嫡女?” “即便她只是个二嫁妇,可身份也比我高贵了不知道多少。” “她怎么可能瞧得起我家那小门小户,您也当真是没有必要为我与她为难。” 公孙氏听到这里,脸都青了:“我倒那容枝枝为何对我的婆母余氏和对我,全然是两种态度。” “原来竟是因为瞧不起我?瞧不起我们落魄的公孙一族?” 是了,余氏也是出身高门! 先前公孙氏还只觉得,容枝枝只给老太太面子,不给自己面子,是因为觉得自己辈分还不够!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 公孙琼英一愣,啜泣道:“姑母,您会不会是误会了?她或许只是看不起我,并没有看不起您!” “她也单单只是觉得,与老祖宗余氏出身相仿,更加聊得来罢了……” 公孙氏冷笑:“我与你都出身公孙氏,她看不起你与看不起我,有什么区别?” “是啊,你说的是!她只与余氏聊得来,与我这乡野村妇,有什么可说的呢!” 公孙琼英挑拨得差不多了,嘴上还在道:“这……或许是我误会了。” “我只是一时间太伤心了,才胡乱分析,说的话都没过脑子,县主应当不是这种人。” “姑母,您相信我,县主真的从来没有欺负我,她对我还……挺客气的。” 说着,她又开始掉眼泪。 公孙氏看她又哭,只笃定了对方是受了万般委屈,便是开口道:“好了,莫要伤心了。” “你都已经被她欺负到这个份上,还在为她说话,世上像你这般善心的孩子哪里找?” “砚书也是糊涂,放着你这样的好孩子不喜欢,竟是喜欢她那样跋扈气性还大的!” 说着这话,公孙氏的脸上,也满是不快。 她的侄女明明样样都好,模样和身段都这般出挑,砚书也不知道是不是瞎了眼,竟是如此没有眼光。 公孙琼英一脸委屈地道:“好了姑母,您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是我自己不够好,不是表兄的问题……” 她这样一说,公孙氏更是长长地叹气。 瞧着她道:“你对砚书一往情深,便是我说砚书半句不是,你都觉着不高兴。” “唉……你放心,砚书早晚是会知道你的好的。” 公孙琼英只是抹泪,不说话。 陈氏这会儿进来,瞧见公孙琼英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便是十分不喜。 开口道:“这又是怎么了?” 夫君的这个表姐,是真的烦人,谁与她相处谁知道的那种烦。 总是动不动就哭,活像是在家里受了多大的委屈,明明自己总是什么都没做,就被对方哭得被婆母和夫君谴责。 所以眼下见着公孙琼英一哭,她心都凉了一半,生怕又是与自己有关系。 公孙氏不快地道:“还不是你们那个未来的嫂嫂,我纵然是砚书的母亲,我也想不明白他。” “怎生的就喜欢那个别人用过的矫情精?先前一点不快,还闹着要退亲。” “如今琼英上门去拜访,还被她活活欺负了一顿回来,我当真是越想越生气。” 陈氏一听说这个表姐被欺负,就好险没当面翻一个大白眼。 便是上去握着公孙琼英的手,问道:“不知道县主是如何欺辱表姐的?” “该不会是动手了?还是辱骂了表姐?你可是快与我们说一说。” “莫要不明不白地哭啊,这不是平白叫婆母为你担忧吗?” 陈氏虽然是没有与容枝枝打过交道,但是她私以为,不管是哪个姑娘,都比公孙琼英好。 便是那容怡,瞧着都比公孙琼英顺眼一些,至少那容怡是明明白白的不要脸。 不像是有的人,话也不说清楚,动不动就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对她做什么了呢! 公孙琼英面皮一僵,容枝枝自然是没有打骂自己的,她这哪里说得上来? 见着她不出声。 陈氏道:“哎呦,该不会是没有打骂吧?那表姐你哭那么伤心是做什么?闹得跟陷害县主似的……” 陈氏完全是看不惯公孙琼英才开口的。 公孙琼英哪里敢让公孙氏觉得自己是陷害? 便忙是道:“虽是没有打骂我,但是我说我们是一家人,县主当即便否认了,她果然是瞧不起我……” 陈氏道:“这……表姐啊,不是我说。我倒是还能勉强与县主算作未来的一家人。” “你与县主将来,也只能说是亲戚啊,哪里能说得上是一家人呢,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却不想,公孙氏却是冲着陈氏呵斥道:“你表姐早晚是你表兄的女人,如何就不是一家人了?” 陈氏:“婆母,大伯哥不是还没答应这事吗?” 公孙琼英一听这话,便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知道,表弟媳你一直看不起我,觉得是我厚脸皮缠着表兄……” 陈氏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嘴上怎么好说出来呢? 公孙琼英说着,还扬声道:“罢了,我索性撞死算了,也省得叫弟媳你笑话……” 说着,她就假模假样地要自尽。 如先前的许多次一样,公孙琼英的丫鬟拉住了她:“姑娘,您莫要冲动啊,我苦命的姑娘……” 公孙琼英的眼泪就活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公孙氏生气极了,走到了陈氏跟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到了她脸上! 怒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赶紧给你表姐道歉!” “你当着我的面,都这样对你表姐,私下里还不知道如何嚣张呢!” 陈氏活了这许多年,还是第一回被人打脸。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公孙氏,从前最多不过被说几句,今日还动手了。 公孙氏怒道:“你看什么看?难道你还不服气吗?” “小门小户的,是我儿良心好,发达之后才没有抛弃你!” “你立刻给琼英赔礼,不然我就叫砚明休了你!” 公孙琼英得意的眼神,往陈氏的身上看,如今陈氏的处境是如此,将来容枝枝的处境,也一样是如此。 有姑母的庇护,她们谁也别想在自己跟前讨着好! 第一卷 第310章 你怎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挑衅地悄悄看了一眼陈氏之后,也确认对方瞧见了自己的眼神。 公孙琼英才假惺惺地哭着道:“姑母,您这是做什么啊!” “您怎么能为了我打弟媳呢!你有什么不高兴,打骂我都是使得的,何须要对弟媳这般啊!” “弟媳,你莫要听姑母的,你不必与我道歉了。” “我们是一家人,你说了什么难听的,我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公孙氏听完之后,看陈氏的眼神更加失望:“你瞧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表姐还在为你说话!” “可是你呢?你便是如此的不懂事,没有半分待客之道,逼得你表姐要自尽!” “你非要把好好一个家,搅和得鸡犬不宁你才满意是不是?” “还是你打算将老身也逼得与你表姐一起自尽,你才算是高兴了?” 陈氏捂着自己的脸,红着眼眶看着公孙氏。 把这个家搅和得鸡犬不宁的人,到底是谁?不就是婆母放在心上,捧在掌中的公孙琼英吗? 是因为公孙琼英会哭,所以受委屈的就总是自己? 哦,也不是! 是因为沈家如今发达了,觉得嫁来他们家的自己,配不上沈砚明了! 公孙琼英忙是擦掉了自己的眼泪,过去抚着公孙氏的胸口:“姑母,您消消气!” “弟媳不过就是一时糊涂罢了,她断然不是故意的。” “您莫要说得这般严重,气坏了您的身体不值当的……” 公孙氏欣慰地道:“也就只有你会心疼我的身体,哪里像陈氏这个不孝的东西,整日里就会惹我生气!” 说着扭头看了一眼陈氏:“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难道你还想顶撞我这个婆母不成?” 陈氏没出声,捂着脸转身出去了。 公孙氏见此,气得跳脚。 瞧着她的背影怒道:“你跑什么?我叫你道歉你听见没有?” “琼英好说话不用你道歉,我却不是好说话的性子!” “你话就放在这里,你若是不赔礼,晚间砚明回来了,我定是会叫他休了你的!” 陈氏受不了这份屈辱,没有理会公孙氏,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万分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嫁入这个家里来。 她十五岁就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了当初一无所有的沈砚明。 彼时母亲与她说,沈砚明除了好看的皮囊,没有多少优点,耳根子软什么都听他母亲的,而他母亲公孙氏又是个拎不清的。 只恨自己当初被猪油蒙了脑,不肯听母亲的话! 本以为沈砚明如今借着大伯哥的风,可算是起来了,日子也过好了,没想到她这婆母竟然早就瞧不起她了! 见陈氏今日真如此硬气,不肯听自己的道歉,将公孙氏气坏了。 她怒道:“你一会儿可是不要后悔!” 沈砚明回来之后不久,便青着一张脸来找陈氏:“你今日是怎么回事?把母亲惹得那样不快?” 陈氏平日里能忍都是忍了,今日实在是太委屈了。 抬眼便道:“你怎么不问问婆母为什么要对我动手?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脸疼不疼?” 见着她的脸还肿着。 沈砚明的语气软了几分,开口道:“今日的事我也知晓了,你也是!” “表姐与容枝枝的事情,你掺和个什么劲儿?” “平白惹得母亲这样不快,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陈氏没好气地道:“你表姐在这个府上,惹我的次数还少吗?” “她就是个搅家精,我哪回与婆母发生冲突,不是因为她?” 沈砚明皱眉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表姐,是我的亲人……” 陈氏生气地道:“什么亲人?你沈家发迹之前,他们家认你们这门亲戚吗?” “瞧着大伯哥有本事了,就巴巴地跟着到京城来。” “做不成妻子,如今还想做妾。上赶着与县主说是一家人,还怪县主不肯认下。” “本就是她不要脸不要皮,我还没将话说这么难听呢,就受不住了要自尽!” “在这府上自尽多少回了?倒是死啊!哦,不止人没死成,头都没磕破过!” “整日里在府上演戏,也就只有婆母和你吃她那一套!” 陈氏实则是忍了很久了,便一骨碌地将自己所有的不满都说了出来。 她还接着道:“整日里动不动就在府上哭,跟那哭丧似的,好好的福气都被她哭散了!” “难怪大伯哥不喜欢她,只有你们把她当个宝似的!” 沈砚明听到这里,盯着陈氏,颇为不可思议地道:“你怎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陈氏险些气炸了:“我尖酸刻薄?是我尖酸刻薄,还是你们母子从来没向着我?” “沈砚明你明不明白,我才是你夫人,是你孩子的母亲,是要与你过一辈子的人,是你最亲近的人。” “你为着一个惺惺作态的表姐,如此说我,你还有良心没有?” 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来,为对方生儿育女,她只为自己感到不值。 沈砚明一脸失望地道:“母亲说你从来没有将我的亲人当作你的亲人,果然是如此!” “如果表姐是你自己的亲表姐,你还会这样说话吗?” 陈氏都听懵了,没想到沈砚明能说出这种话来。 沈砚明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无话可说,羞愧了。 不快地道:“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一会儿赶紧去给表姐道个歉!” “表姐到底是客人,你这像什么样子?” “还有母亲也是被你气坏了,你一会儿给母亲端一盆洗脚水过去,好好伺候伺候她老人家。” “母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看见了你的孝心,是会原谅你的!” 话说完,沈砚明就拂袖转身离开了。 陈氏呆呆地坐着发愣。 这样的日子,她当真还要继续过下去吗? …… 翌日一大早。 容枝枝便听玉嬷嬷来禀报:“姑娘,沈二夫人来拜会您了,咱们见不见?” 第一卷 第311章 请县主放弃相爷那个肾虚的老东西 昨日公孙琼英才来,今日沈二夫人又来拜访,玉嬷嬷都难免觉得,姑娘未来婆家的人,颇为麻烦。 容枝枝闻言,却是道:“请她进来,务必以礼相待。” 先前她便已经知晓,容怡拿簪子去讨好公孙氏,沈二夫人将银两退回。 足见对方是个明白事理的。 且对方若是来找自己的麻烦,昨日便该与公孙琼英一起来,而不是今日单独前来。 玉嬷嬷愣了一下,应了下来。 不多时。 陈氏便进来对容枝枝见了礼:“见过县主,今日冒昧来访,希望没有叨扰县主。” 容枝枝:“沈二夫人太客气了,坐吧。” 陈氏一脸苍白,眼下还有青黑,想来昨夜怕是没怎么睡觉。 容枝枝瞧着她,问了一句:“沈二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陈氏一听,便觉得十分意外。 便是自己的夫君,张口闭口也就只知道指责自己,她倒是从第一回见面的容枝枝这里,得了几分关心。 她叹了一口气,将昨日发生的事情,都与容枝枝说了说。 不止说了昨日的事,她还将公孙琼英从前在府上的种种作为,都与容枝枝说了说。 说着说着,她眼泪也掉了下来。 拿着帕子擦掉之后,陈氏道:“我今日来与县主你说这些,倒也不是为了叫你替我出气,只是想提醒县主一番。” “那公孙琼英当真不是个好对付的,她就知道哭,一哭所有人都心软,个个向着她。” “她一直喜欢大伯哥,先头我们本来都是住在相府的,就是因为一日大伯哥回到府上之前,婆母便将公孙琼英藏在了大伯哥房中。” “还是大伯哥养的那只叫锦狸的猫,刚好进去挠了她一爪子,她惨叫了一声。” “大伯哥听见了动静,便没有回卧房,只叫了几个婆子将她抓出来。” “后头大伯哥动怒,婆母和夫君反而说是大伯哥不识好歹,最后大伯哥一怒之下,才与我们分家了。” 容枝枝听了,也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所以自己昨日问公孙琼英为什么不继续住相府了,倒还是问对了。 正好戳了对方的心窝子。 陈氏道:“府上的婆子告诉我,她们姑侄二人,正是谋划着日后如何搬回相府去住,如何让公孙琼英做妾。” “而且这个女人,极其擅长装可怜和挑拨离间,搅和完了之后,又开始假装善良,劝这个劝那个,叫人说不出的恶心。” “婆母被她耍得团团转,将来想来也是少不得为她为难你的。” “我也不瞒县主,我来这一趟,是有私心的,我实在是不想看见公孙琼英得偿所愿。” “但也是为了提醒县主,小心她们二人,这世上已经有一个我,被逼到此处了,我不希望县主也落得跟我一样的结局。” 容枝枝比她幸运的是,大伯哥的性子和夫君不同,大伯哥素来十分有主见,婆母的话他不一定会听。 但比她不幸的是,公孙琼英盯着的人,正是大伯哥,所以想来,那个贱人会用更多更密的手段。 容枝枝听到这里,颔首道:“沈二夫人的来意,我已经明了。” “多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只是夫人你日后,打算如何办?” 陈氏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了,沈砚明若是真的要休了我,便让他休了吧。” “总归这一回,我是绝不会再与那个贱人低头了。” “我每一回都低头,那个贱人只会越发得意,她也只会越来越看不起我,我的日子只会比现在还难过。” “只怪我当初不肯听母亲的劝告,非要嫁给他,如今到了京城,离娘家那么远,父兄也无法为我撑腰。” 陈氏说着,眼泪又是直掉。 她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她从小也是父母娇生惯养,被兄长呵护着长大的。 却不想嫁了人,仿佛就成了人鞋底的饭粒,遭人嫌不说,还被人又踩又碾。 同为女子,容枝枝瞧着她,也生出了几分同情。 便开口道:“沈二夫人若是不嫌弃,日后无路可走了,在我府上暂住也是行的。” 这宅院里头,只有她一个主子,不少院子也空着,倒也收容得了陈氏。 陈氏听完一愣,感动地道:“多谢县主!” 想不到自己到了这京城,第一回感受到温暖,竟然是在自己这个未来的嫂嫂身上。 只是她却不打算给容枝枝惹麻烦,自己作为沈二爷的媳妇,与婆家闹翻了,住在容枝枝府上,算怎么回事? 会给容枝枝招闲话的。 容枝枝轻声道:“举手之劳罢了,我是和离之人,京中本就有我不少闲话,倒也不怕什么,你不必担心给多惹麻烦。” 陈氏见她竟然还看出了自己的顾忌,又说出这番话。 她真心实意地道:“难怪大伯哥对县主你一往情深,我若是个男子,怕也是忍不住对县主这样的姑娘心动。” 容枝枝一愣,一时间叫她说得有些赧然。 陈氏说明了来意之后,也不多留,便起身离开了,容枝枝亲自将她送了出去。 目送着陈氏上了马车。 玉嬷嬷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姑娘您有先见之明,叫老奴好好请她进来,陈氏是个好人,只可惜遇人不淑。” “沈家那表姑娘若是这般麻烦的一个人,想来公孙氏以后,也是少不得让姑娘烦心了。” 姑娘可以不给公孙琼英面子,但不能完全不给公孙氏面子,好在如今看相爷的模样,应当是会站在姑娘这边的。 就是不知道相爷婚前如此,婚后又是如何,能够做到始终如一的男子,也极是少见。 容枝枝轻嗤:“公孙氏的难缠,我早就有预料了。” 当初她想退婚,便是因为知道,公孙氏能上门了羞辱自己,婚后也一定会找自己的事儿。 只是没想到,沈砚书竟然还有个这样烦人的表妹。 正说着话。 陈氏的马车也走远了,容枝枝正要回屋,一匹马到了这跟前。 上头的人翻身下马。 手中拿着一捧花,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还在容枝枝面前前走几步,后退几步,仿佛跳舞一样地表演了一番。 最后一个转圈,加上一个浮夸的单膝跪地:“县主,我对你一见钟情,二见难忘,三见魂牵梦萦。” “相爷比你大了八岁,可我不一样,我还比你小两岁。” “我们男人不管多大的年纪,都喜欢十八岁的小姑娘,难道县主你不喜欢十八岁的俊美小郎君吗?” “我今年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可谓是风华正茂,身体正好,更重要的是,我肝肾不虚!” “相信县主你作为大夫,也明白相爷那样常年喝药养身体的人,肝肾胃都是不好的。” “还请县主你明智地放弃相爷那个肾虚的老东西,嫁给小生!” 第一卷 第312章 公孙琼英的礼物 容枝枝活了这许多年,第一次有如此哑口无言的时候。 这王瑾睿……他知道他都在说些什么吗? 王瑾睿说完,见容枝枝怔怔地看着自己不说话,还故作潇洒地拨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 对着容枝枝抛了一个媚眼:“县主,你仔细看看我,不俊美吗?其实我也没比相爷差多少吧?” 容枝枝有些想说,虽然王瑾睿确实也是很俊美,但是与相爷相比,多少还是有几分差距的。 只是王瑾睿其人,性子还挺好,又几次三番地帮自己说话,容枝枝也并不想说什么话伤害对方。 于是一时间竟是没好开口。 却不想,这会儿张家和李家的两个纨绔,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个花篮。 跟两个犯了羊癫疯的人一般,在容枝枝的大门前来回撒花瓣。 嘴里还在说:“嫁给他!” “嫁给他!!” 容枝枝:“……” 眼看这两个人,继续在门口鬼叫一会儿,怕是要把百姓们都引来围观了。 她当机立断,后退了三步,进了自己的府中。 对边上的仆人说了一句:“关门!” 仆人虽然也高兴自家姑娘有更多的人喜欢,可王小郎君的这种喜欢人的方式,便是他们这些仆人瞧着,都觉得有些丢人。 是以他们万分理解姑娘的心情,“砰”的一声,便将门给关上了。 王瑾睿连忙跟上去:“哎!县主,你别走啊……” 然而大门还是无情地关上了。 甚至险些夹到了王瑾睿的鼻子! 撒了半晌花瓣的张家三郎和李家五郎,见着门关上,也都顿住了。 张三郎叹了一口气,道:“我就说了这样不行吧,这太浮夸了,县主这么稳重的人,怎么会喜欢这种表白的方式呢!” 李五郎:“你什么时候说了这样不行了?你一开始听说这个主意的时候,不是连连感叹真是妙计吗?” 张三郎飞快地摆手:“你记错了,我什么也没说过!” 李五郎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个“记性不好”的人多说。 只拍了拍王瑾睿的肩膀,叹气道:“兄弟,你也不必太难受了,县主这等样样都好的姑娘,不喜欢我们这种纨绔才是正常的!” 张三郎也点点头,耿直地对王瑾睿道:“对啊,你本来也没有什么配得上县主的!” “她琴棋书画都是一绝,你啥也不行。” “她没沾上齐家那滩屎之前,名声极好,但是你的名声一直犹如臭狗屎。” “你们真的不匹配,兄弟,你也要接受现实,真的没什么好难过的……” 王瑾睿实在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张老三!” 张三郎:“啥?” 王瑾睿:“你若是实在不会安慰人,可以闭嘴,你少说几句话,也并不会有人因此怀疑你的舌头健在与否。” 张三郎:“……得,是我多嘴。” 李五郎倒是摸着下巴,对王瑾睿道:“你说,会不会是你方才那番话没说好?” “比如你说,男人都喜欢十八岁的小姑娘,但是县主二十了。” “那你不是摆明了说,她比你喜欢的小姑娘,大了两岁吗?” 张三郎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对啊,我先前怎么没往这里想?” “瑾睿兄,你方才那个说法,实在是太不严谨了!” 王瑾睿抹了一把脸,一脸懊恼地道:“还真是!先前只是想突出我的年龄优势,怎么就没注意到我话里还有这么大一个破绽?” 李五郎道:“没事,我们回去再合计合计,再接再励!” 张三郎有些惆怅:“我们闹这么大的动静,被家里知道了,怕是一个的腿都保不住,不知道还有机会重新合计不!” 方才已是有不少百姓,注意到了他们了。 他们载歌载舞地跳了一段,父母想着他们竟然敢如此胡闹,挖相爷的墙角,怕是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李五郎也沉默了。 为了兄弟义气,他们两个是豁出去了的,就是不知道豁出去之后,他们还能不能把自己挽回来。 …… 他们在外头商量了些什么,容枝枝自然是不知晓的。 只是略有些头大地回自己的院子,只希望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不要太多,她不想与那三个人一起成为京城的笑话。 玉嬷嬷好笑地道:“这王家公子,倒是颇有几分意思。” “他都知道县主您被陛下赐婚给相爷了,竟然还敢来闹这一出,想来是十分喜欢姑娘了。” 容枝枝却是摇摇头,开口道:“我倒是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并非是妄自菲薄的人,可瞧着王瑾睿的模样……要说他对自己有好感,容枝枝是相信的。 可要说已经喜欢自己到了不惜和沈砚书为敌,和圣旨对抗的地步,她觉得不太可能。 “王家公子能当朋友看,不可当作我的爱慕者来看,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还得慢慢瞧。” 因为王瑾睿看自己的眸光,坦荡了些,没有瞧心上人的羞怯。 玉嬷嬷听她这样一说,便也知道容枝枝既然如此说,自是有她的道理,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只禀报道:“对了姑娘,赵婆子的卖身契,老奴已经还给她了。” “她还一直等着去主君跟前说出真相呢,却没想到您已经处理好了。” “她离开的时候,千恩万谢的,也不知道她弟弟本就是被您设计的。” 容枝枝淡声道:“也不必让她知道了。” 虽然没将对方看在眼里,却也实在没必要节外生枝。 玉嬷嬷:“老奴明白。” 门房这会儿也进来禀报:“姑娘,王家、李家和张家的都来人了,将他们家的公子都抓回去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面皮也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倒也确是服了他们几个,胡闹起来的确是有些真本事,也难怪纨绔之名,响彻京城了。 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只是还没清净多久,门房便又来禀报:“姑娘,相府的表姑娘,给您送礼物来了!” 容枝枝扬眉:“礼物?” 她可不相信公孙琼英会存有好心。 门房:“她说上回记忆出了错,在县主您跟前说错了话,险些造成误会,便是特意遣人送礼来给您道歉。”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哦?所以她送了什么?” 第一卷 第313章 给相爷生一个庶长子 门房道:“是一只银喉长尾山雀。” 容枝枝听笑了,银喉长尾山雀,长得圆润可爱,大齐还有人给这种鸟,取了一个别称。 叫小肥啾。 这公孙琼英送礼物给自己是假,给自己示威才是真的,这是在讽刺自己鸠占鹊巢呢。 玉嬷嬷皱眉道:“姑娘,这个小贱人心思倒是多得很,怕也是想到送一只鸠,姑娘您能够发作。” “但是送银喉长尾山雀,您便是说她想喻指什么,她也能说是您想多了。” 容枝枝冷笑:“岂止!或许不止说我想多了,还会说我是因为自己心思阴暗,才故意往坏处想她。” 而从陈氏的话意来看,公孙氏一定是会相信公孙琼英,想来还会站在她那边,恶心自己。 玉嬷嬷平日里是不爱说嘴的,但如今也委实是不快: “她区区一个表小姐,相爷若是喜欢她,早就娶她了。” “如何就轮到她说什么鸠占鹊巢了?到底谁是鸠谁是雀,她心里半分没计较吗?” “这女子到底是要脸还是不要了?” 容枝枝轻笑:“她若是要脸,上回就不会在我跟前编造相爷小时候说娶她的事了。” 玉嬷嬷脸也是一黑:“姑娘您说的也是。” 若是寻常的姑娘,便是小时候真的与外男说过那样的话,担心影响自己的名节,当是生怕被人提起才是。 公孙琼英呢?还特意去编造些莫须有的话。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不要脸,怎不叫人轻视? “那……姑娘,咱们如何处理?这礼物,我们是收还是不收?” 若是收吧,这不是平白叫人恶心?可若是不收,那公孙琼英说不定又要去公孙氏的跟前哭闹。 说姑娘瞧不起她,又挑唆了公孙氏与姑娘的关系。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道:“收,怎么不收呢!” 她不止要收,这东西还能派上用场呢。 接着她吩咐了玉嬷嬷一句:“你也替我准备一份回礼给公孙琼英,就说……” 交代完了玉嬷嬷,玉嬷嬷沉着脸点了点头。 容枝枝:“我早已不是从前那等隐忍的性子,她既然叫我不痛快,那她也别想痛快了。” 从前在齐家的时候,覃娉婷恶心她,她为了家宅安宁,为了覃氏不对自己有太多成见,一直隐忍。 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覃娉婷的变本加厉,得到了齐家所有人的辜负。 傻子做过一次便够了,要她做第二次,不能够! …… 公孙琼英将东西送到了容枝枝处之后,极是得意。 与自己的侍婢道:“容枝枝收到了我的大礼,想必是气得脸都歪了。” 侍婢赞叹道:“姑娘如此聪慧,便是她是南阳县主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生生吞忍了这口恶气?” “若是她敢将您送去的东西退回来,您便可以去与老夫人告状了!” 公孙琼英给自己涂上丹蔻,轻轻吹了吹。 满面春风地道:“自然了,银喉长尾山雀,便是我都觉得可爱得紧。” “我好不容易得了一只,自己都没留,送给她了。” “她若是不喜欢,或是曲解我的‘好意’,姑母自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太傅的嫡长女如何?县主又怎么样?只要不得婆母喜欢,下半生依旧是难过。” 侍婢道:“那南阳县主若是聪明,便当好好讨好您,主动将您迎为贵妾,让您为相爷生一个庶长子,您自然不会再多为难她。” 只要她家姑娘生下庶长子,相信以老夫人对姑娘的偏袒,想要这孩子继承沈家是不难的。 公孙琼英:“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可惜了,世人眼里聪慧的容枝枝,却未必有这样聪明的头脑。” “既是如此,我便只好先费些心思,叫她知道在沈家的生存之道。” 侍婢:“她早晚会明白的!对了,今日二夫人出府,去见过南阳县主了,不知道是过去说了什么。” 公孙琼英脸色微微一变,眸光冷了几分:“陈氏该不会是去找容枝枝做盟友,一起对付我吧?” 侍婢:“这……倒是有可能!” 二夫人与她家姑娘,素来是不对付的,否则昨日也不会发生那许多冲突了。 公孙琼英怒道:“陈氏真是个不识抬举的贱人。” “昨日的事,她一直没来与我道歉,我还没与她算账,她倒是先来寻我的不痛快了。” “你去与表弟说,昨日陈氏的那些话,我仔细想过了,想来弟媳是不欢迎我才会如此。” “既然是这样,我这几日便收拾行李,回老家去了,免了在这里受人白眼!” 侍婢笑了一下,假惺惺地道:“姑娘,奴婢都开始心疼二夫人了!” 姑娘若是这般说了,二爷定然是会逼着二夫人过来低头的。 公孙琼英冷笑道:“那个贱人自找的!嫁来沈家这么多年,连该巴结讨好谁都不知道,还为了容枝枝挤兑我,也是该教教她规矩!” 主仆二人的话刚说完。 便有门房进来了:“表姑娘,南阳县主那边遣人来了。” 这门房是公孙琼英自己的人,平日里得过她不少赏赐。 此刻公孙琼英的脸上,都是得色:“如何?登门的奴才,是不是气坏了,脸色都是青的?” “莫不是已经在府门口,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了吧?” “若当真是如此,你可是要立刻告诉姑母,一句刺耳的话,也不要遗漏!” 门房道:“这……表姑娘,县主府上的人过来,倒是客客气气的,还给您送回来一份礼物呢。” 公孙琼英一脸愕然:“怎么可能?” 难道容枝枝没明白自己送那只银喉长尾山雀的意思? 没理由吧?这些世家养出来的贵女,不是大多心思深得很?容枝枝这种在齐家管过三年中馈的,应当尤其精明才是。 怎会这都瞧不出来? 狐疑之下,她问道:“容枝枝给我送了什么礼物,拿给我瞧瞧!” 门房道:“县主说要您亲自拆开。” 公孙琼英飞速地拆开了盒子,看清楚的里头的东西,脸色登时就绿了。 当场就将礼盒掀翻在地! 第一卷 第314章 相爷怎能任人打骂? 侍婢见着她勃然大怒,当即便是一惊,忙是去看容枝枝到底是送来了什么,竟是会叫她家姑娘这般不快。 接着便见着两张脸谱,从礼盒里头滚了出来。 落到了地上。 侍婢捡起来一看:“这,这不是……唱戏的人,变脸的时候用的脸谱吗?” “南阳县主给姑娘您送这东西,这……” 公孙琼英气得发抖,磨牙切齿地道:“这个贱人,真是好大胆!” “竟然敢反讽我!她是觉着,我整不死她是不是?” 容枝枝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她公孙琼英有两张面孔,擅长变脸吗?还是说自己不要脸,所以送自己两张,让自己戴着出门? 更甚至是两种意思都有? 不论是哪一种解读,公孙琼英都是半分忍不得的,她简直是气坏了。 侍婢道:“姑娘,我们去找老夫人告状吧,就说县主故意送礼物侮辱您!” 门房却是道:“这……可是南阳县主府上的人送东西过来的时候,说这是京城近日里时兴的玩意儿,买了些送来给表姑娘您把玩。” “若是您去找老夫人告状,县主会不会说您……是想多了?” 公孙琼英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这是终日里恶心人,半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人恶心回来。 且自己竟也进了和容枝枝一般的局面,想发作都是不能。 她沉着脸道:“行了,都退下吧!将这两个面具拿去扔了。” 好一个容枝枝! 这个梁子今日是结大了,只要她公孙琼英活着一天,便断然不会叫容枝枝好过! …… 一转眼便到了佛会这一日。 刚到黄昏,离晚间的佛会还有一个多时辰,沈砚书的马车,便停在了容枝枝的府邸门前。 容枝枝闻讯走到门口,瞧着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习惯了一个人的相爷,今日是不会来了!” 沈砚书:“……” 他先前倒也是真的没想到,枝枝的心眼儿,能“坏”到这个份上。 便是抿紧了薄唇道:“枝枝不欢迎么?” 容枝枝:“那倒也没有,多一个人热闹嘛!” 她也没有继续捉弄他下去,也是怕接着捉弄,这个脸皮薄的人,又受不住跑了。 沈砚书颔首,故作淡薄:“本相也想体会一番,热闹是什么样子。” 乘风又开始翻白眼:不,您不是想体会热闹是什么样子,您只是想体会与媳妇出去玩是什么样子。 容枝枝道:“左右时间还早,也不急着出发,我倒正好有件东西,想拿给相爷瞧瞧。” 沈砚书看向她,等着下文。 伤已经好了许多,容枝枝打算带着她出去放放风的朝夕,拿来了日前公孙琼英遣人送来的鸟笼。 容枝枝淡声道:“相爷看看,这可是您的表妹,送来给我的鸟儿。” 她并未多说什么,没说自己对这只鸟的解读。 只让沈砚书自己去领悟,沈砚书也是个聪明人,相信他会明白她的意思。 她收下这只鸟,便是为了等此刻。 沈砚书盯着那只鸟,眸子登时就沉了下来。 扫了一眼乘风:“将此鸟拿去放生。” 容枝枝明白,他既然有这话,便是懂了自己的意思。 而拿去放生,便意味着他并不认可公孙琼英的心机。 接着他看向容枝枝,眼底藏着对公孙琼英的怒火,淡声道:“你放心,此事本相会处理。” 朝夕难免想起来,上一回公孙氏上门羞辱他们家姑娘,相爷也是说了,会将事情处理好。 会给姑娘一个交待,而后头也确实是处理得很好。 便也为自家姑娘感到安心几分。 而容枝枝也没瞒着沈砚书:“不过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叫人送了两张脸谱,送给表姑娘。” 说着这话的时候,容枝枝始终瞧着沈砚书的表情,想知道对方的反应。 当初齐子赋离开齐国去做密探之前,她便在府上与覃娉婷有过不快。 她也曾经试探过齐子赋的反应,而彼时躺在床上修养身体的齐子赋,只是劝慰她:“莫要与表妹一般见识,她年纪还小。” 而这一回。 沈砚书听了容枝枝的话,倒是轻笑了一声。 笑声清冷悦耳:“枝枝,做得好。” 容枝枝一愣,她想过沈砚书会做出许多反应,可能怪她,也可能不怪她。 但唯独没想过对方竟然会夸她。 沈砚书哪里会看不出来,容枝枝眼下对自己,也有试探之意,可他并不觉得不快,只觉得心疼。 若不是因为她在齐家过得太不好,想来也是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明明只是做了对的事情,只是为她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还得这般小心。 在容枝枝愣怔间,他接着道:“日后这样的事,若是觉得麻烦,都丢给本相便是。” “不必为此烦心,你要相信,本相既然决定娶你,定是会站在你这边的。” 容枝枝心下一松,又觉得有些暖流滑过。 便也终于展露了笑颜:“我明白了!” 沈砚书又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了一遍:“表妹的事,本相会处理。” 即便容枝枝自己已经处理过一次了,他还是会再处理。 容枝枝有些奇怪:“相爷为何反复强调这一点?” 沈砚书没说话。 倒是乘风没管住嘴:“这还不简单吗?县主,咱们相爷这是怕您不高兴,忽然又想退婚!” “说真的,您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快的,便是打骂我们相爷,都是使得的,可是莫要再退婚了。” 却不想。 林惜月这会儿,也正是与自己的好友,自此地经过去往佛会。 一行人也没坐马车,冷不防地就听见了乘风的话。 她听得脸都绿了,大步过来,生气地道:“相爷,您身边的下属,怎么这般没脑子?” “您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由着南阳县主打骂?这实在是荒谬!” 沈砚书扫她一眼:“你说的不错,本相的确是不能任人打骂。” 林惜月一喜,刚要得意…… 没想到,沈砚书的下一句话,便叫她的笑都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