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历史] 帝王将相在我直播间疯狂辟谣》 第1章 [bl同人] 《(综历史同人)帝王将相在我直播间疯狂辟谣[历史盘点]》作者:十八然【完结】 文案 某站直播平台,一个不露脸的主播异军突起,一双好看的手给观众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和别的历史主播不一样,祁衡主打的就是一个只聊野的,不聊真的。 没有人知道的是,这个直播间绑定古今直播系统,一言一行全被各朝各代的帝王将相看在眼里。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天降神迹—— 周幽王大额打赏:我没有烽火戏诸侯!虽然我烂,但也不能造谣我烂中烂啊! 秦始皇疯狂投币:什么二世而亡?你在造谣!什么吕不韦是我爹?别太荒谬! 李斯一键送出摩天大楼:你们对焚书坑儒的理解,可能有点出入。 刘邦试图送礼买通:不是,为什么要说我是泼皮无赖? 汉武帝气得捶桌:《汉武故事》谁写的,为什么都叫我刘小猪! 李世民捶胸顿足:司马光是谁!为什么要造谣我跪着吸我爹的奶?! …… 等帝王将相们刷了一轮又一轮礼物,才发现,其实祁衡是辟谣区主播,他聊野史也只为还原历史真相,让更多的人了解背后的渊源。 帝王将相:不早说,银子还能退吗qaq 再后来,祁衡终于露脸直播了,他身边也多了一个人,斯斯文文的,却始终紧紧握着黑发青年那只好看的手。 他向观众介绍新人:“我榜一大哥,臭学历史的。” —————— 1.平行时空,各朝时空不互相影响,轻松向,不考据,ooc警告(!高亮顶锅盖!) 1.平行时空,各朝时空不互相影响,轻松向,不考据,ooc警告(!高亮顶锅盖!) 1.平行时空,各朝时空不互相影响,轻松向,不考据,ooc警告(!高亮顶锅盖!) 2.友善交流,快乐看文,我文下请不要提别的文,别人也不要提我qvq 3.有现代篇幅,纯爱cp,榜一大哥是攻,戏份主要在番外 4.文短,20w,计划内的朝代:秦、汉、唐 5.喜欢修文,有时候会反复修,修的内容多的话会在标题更新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历史衍生 系统 直播 轻松 综艺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衡 ┃ 配角:专栏预收《魔王穿成魅魔后[无限流]》 ┃ 其它:专栏求预收底下摇滚乐队的酸甜口都耽《蜉蝣》 一句话简介:专业辟谣二十年,童叟无欺 立意:以史为镜可以内自省 # 大秦 第1章 烈日炎炎下,西安街上的绿植蔫耷着叶片,连空气都被晒得微微扭曲。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镜头中,随着一阵晃动后,画面固定为一人高的石碑。 上书赫然是“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几个大字。 “今天我们参观的是西安市临潼区的兵马俑博物馆,主播将会带领大家边看边聊一聊始皇帝那些趣事儿。” 他清脆动听的声音随着直播推流上传到平台,不一会儿右下角的数字已经跳成了两位数,手机上也飘过零星几条弹幕。 [这主播怎么不露脸?纯直播看景点吗?] [他向来不露脸啊,这里是历史区,想看露脸可以去舞蹈区。] [能不能看看直播间标题,这是聊历史的频道。] 祁衡一边走进博物馆,一边和弹幕互动着:“欢迎大家来到我的频道,是的,主播不露脸,主打一个唠嗑。” “兵马俑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无论是艺术价值还是史学价值,都有着很高的造诣,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是2009年才大规模挖掘的一号俑坑。” 随着温柔的男声,镜头进入室内,整个画面黯淡下来,接着映入一面壮观的景象: 数倍于足球场大小的空间被向下挖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无数排列整齐而神态不一的陶俑立在坑道内,间不同兵种,或手握兵刃,或紧执缰绳。 “要想能够更好地了解兵马俑,那就不得不先聊一聊我们的始皇帝,嬴政。” 随着他的停顿,直播用的手机微不可查地震动了一下。 祁衡正专注于弹幕上,完全没注意到,状态栏里弹出一个黑色的通知。 [您已绑定古今直播系统,正在为您串流至公元前211年——] [已连接频道:大秦——请主播加油挣取更多打赏!] * 公元前211年,秦王政三十六年,咸阳宫。 大殿内,满朝文武跪俯了一地,皆是战战兢兢,抖如筛糠。堂下只有一人跪坐在席位上,虽垂首但仍直着腰杆。 再向上,一个须发半白的老人正对下怒目而视,胸膛不断起伏着,一身黑色龙袍威风凛凛。 “始皇死而地分?真是荒谬!” 他宽大的袖子拂过案前的酒盏,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位正是秦始皇,嬴政。 方才有人呈上竹简,上禀:“东郡近日发现一奇石,似天外来物,然其上刻字曰:始皇死而地分,是问如何处置?” 也不知道这样要掉脑袋的折子是怎么递上来的,群臣只知道始皇帝听完后,直接摔了竹简,接着他们就呼啦啦跪了一片。 如今的秦始皇已经四十九岁,即将来到后世所称知天命的年纪。在这几年里,始皇帝已经深感时间所剩无多,四处求丹问药,甚至就在一年前,候生和卢生才因为求丹不得而逃跑,这也引发了嬴政坑杀术士之举。 第2章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死”这个字是给尊贵的秦始皇扇一个耳光,那么“死而分地”这种话无异于在他的皇陵上蹦迪。 宦官赵高侍奉左右,等嬴政情绪缓上一些,才开口圆场道:“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私刻的,东郡的郡守真是胆大包天,敢呈上这样的奏折。” 嬴政一双老眸微沉:“哼,朕的大秦,自然是千秋万代,生生不息。” 无人敢说不是,始皇帝威名远扬,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的盛世应当延续千年国祚。 他又斜眼看向正端坐的那人,“丞相有何看法?” 李斯起身,举手加额,缓缓道:“陛下功在千秋,至于这块石头,想必是东郡闹事的黔首所为。臣以为,应当派御史大夫审问周边的黔首,查出何人所为后,按法当斩示众。” 嬴政闻言,微微颔首:“好,那便交给御史大夫去办。” 这时,朝堂天花板上忽然出现一块巨大的黑色天幕,一阵雪花闪烁后,画面停在了一排陶俑前。 这番滋啦声的动静很大,整个大殿的人均惊吓连连,纷乱起来。 “护驾!护驾!” 一时间侍卫将嬴政团团围住,所有人都把手按在了腰侧的剑柄上,严阵以待。 “天降神迹也!” “这莫非是神迹……” “难道那句死而分地是真的?” “可不敢胡说,小点声。” 然而,这些悬在空中的陶俑一动不动,同时所有人都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兵马俑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无论是艺术价值还是史学价值,都有着很高的造诣。】 “这怎么像朕的皇陵……” 嬴政盯着镜头里一排排灰色的陶俑,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朕的陶俑分明漆得很漂亮!这才过了多久,他人都还没住进去,怎么就全掉色了!到底是谁负责的豆腐渣工程! 嬴政的眼神扫到了李斯身上,后者心中一凛,当即就要跪下。 【虽然过去了两千多年,但刚出土时陶俑仍颜色鲜艳,栩栩如生。】 李斯听了后半句话,刚要跪下去的膝盖又重新找回了重心……看来皇陵建设工作没翻车,不然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等等,什么叫过去了两千多年?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男声话中的含义。 “这难道是神仙显灵?这是哪位仙人?” “两千多年后,神仙竟能去往后世!” “什么叫出土?难道皇陵被……” “瞎说,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嬴政眸光闪烁,已然意识到这是某种神迹,这块天幕可通后世,不由得产生了好奇:自己的大秦是否延续到男子口中的两千年后。 【始皇帝的功绩想必大家都很熟悉,扫六合,平八荒,一统天下,废分封,改郡县,统一度量衡……】 嬴政听得很是受用,正襟危坐,骄傲地挺直了脊背。 “两千年算来,这个位子已经传了数百代,但是此人依然对朕的功绩如数家珍,看来朕的子民很仰慕朕这个始皇帝啊!” 赵高献媚道:“陛下丰功伟绩,自然是流芳百世。” 流芳百世这句话可谓是说到了嬴政的心坎上,他抚掌大笑,甚是满意。 【但历史有它既定的结局,后人评判嬴政,都会说一声毁誉参半。】 嬴政心里咯噔了一声,还没等他发作,底下群臣已然替他反驳起来。 “真是放肆,此子竟敢妄议朝政。” “真是大不敬,陛下之盛誉,何来之过!” 嬴政听得又舒心了一些,宽慰自己,大秦能延续两千年,也许宗法制度大有所变,至少此人前面还在罗列自己的桩桩功劳。 然后投影中的画面又晃了晃,青年的话锋一转: 【其中最让人惋惜的,就是大秦在如此制度下,仅仅传至秦二世便王朝覆灭。】 这句话一出来,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秦始皇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着穹顶上的投影横着眉。 “秦,二,世?”他一字一顿地将这两个字碾碎在唇齿间,怒火中烧。 大秦说好的千年国祚呢?被谁给坑没了,怎么会二世而亡! 他立刻想到了自己亲爱的长子,扶苏。按照他的预设,这是他亲手培养的接班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扶苏呢!把他给我传上来!”他气得不清,连自称都忘了规矩。 无人应答,半晌,上卿蒙毅才起身回话:“陛下忘了,公子扶苏年前动身去上郡监督蒙恬将军筑长城,前几日才修了封书回来的。” 他拱手行礼继续道:“从上郡回来,即便是快马加鞭,恐怕也要些时日。” 嬴政这才清醒了点,又坐了回去,仍是咬牙切齿:“这个逆子,传下去,就让他快马加鞭赶回来!” “是!”殿外的侍卫立刻忠心耿耿地将这道命令传了出去。 【其实主播也觉得很可惜,秦始皇留下的这套中央集权制度其实是切实可行的方案,但是全然被胡亥这个二世祖给败光了……谢谢大家送给主播的小火箭!弹幕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主播的。】 没人注意到后面这些没听过的“主播”、“弹幕”、“小火箭”一类的词汇,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这一波又一波的冲击震地说不出话。 第3章 谁是二世祖?胡亥?谁?那个籍籍无名的十八公子胡亥? 怎么会是胡亥? 嬴政只觉得两眼一黑,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下达命令:“传下去,不用传扶苏了,把胡亥叫过来!” 传令的侍卫又下去两个,一个去前面叫停去请扶苏的侍卫,一个走另一头去宫里传唤胡亥。 原本去传令给扶苏送信的侍卫被一匹更快的马拦住,得知新命后调转马头,只觉得摸不着头脑。 殿内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套一套的? 嬴政捂着胸口,觉得自己年迈的心脏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冲击。 他下意识地问道:“我怎么会把皇位传给那竖子!” 但是投影的男声没有回答他,画面反而像是被激活了什么开关,右下角忽然出现一个按钮,画着一个方孔圆钱的标志。 【哇,谢谢赵高投喂的小心心!这位观众取名倒是挺别致的。】 一下子所有视线都集中在赵高身上。 赵高也有些茫然,看着嬴政对他审视的目光,扑通一下就跪了个五体投地:“臣不知道啊,就是袖中正好有几枚半两钱,看到那个画像,下意识地想对上去……结果臣的半两钱就这么消失了!然后这下面还多了一条横框,这一定是仙术!” “无妨,朕没有怪罪于你。”嬴政收回视线,福如心至,“莫非这般仙术……也需要钱财支持?” 财大气粗的始皇陛下向来最不吝啬的,就是在求仙问神上砸钱,徐福四海寻丹,每每回来半空着手,嬴政也总是大手一挥,要人给人,要钱散财,累计到现在已耗费万金。 底下立刻有人呈了一盘半两钱上来,嬴政取了抬手按向虚空,果然如同赵高所言悉数消失,除此之外出现了一个新的横框。 他伸出手好奇地在空中点了点。 【感谢嬴政大哥送出的旋转木马!谢谢!】 祁衡平常直播都是为了和水友们聊聊天,一同游览名胜古迹,顺便吹吹水。这还是第一次有大哥送了这么昂贵的虚拟礼物,价值近乎五千人民币。 不过这个大哥取的名字,倒还挺搭配今天兵马俑主题的,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嬴政看到自己千年之后的皇陵会是什么感受。 一群弹幕里,大哥的弹幕因为窜上去的vip等级而变成了土豪金,金光灿灿地吸引了直播间所有人的注意: [vip嬴政:敢问胡亥是如何致使我大秦……覆灭的?] [我擦,土豪哥真玩cosplay啊。] [哈哈哈完美模仿政哥知道败家儿子后的困惑!] 祁衡也看到了这条弹幕,并未当真,只当是土豪观众的小趣味,毕竟只要读完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这一段历史。 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不过大家都知道我的直播风格,那些导游说烂了的常识我就不科普了,今天主要给大家讲一讲,嬴政身上那些被后世谣传的知名历史谣言,给大家聊点野的!】 -------------------- 1.《史记·秦始皇本纪》 三十六年,荧惑守心。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黔首或刻其石曰quot;始皇帝死而地分quot;。始皇闻之,遣御史逐问,莫服,尽取石旁居人诛之,因燔销其石。 2.关于赵高是否是宦官,我查了一下也没有找到确切的定论,所以本文先设定成宦官~ 3.半两钱是秦朝统一出来的钱币 4.本文自割大腿肉,我尽量多查一些资料,欢迎友善交流,不要抬杠qaq 下面放个都耽连载文:《退役队长穿进娃综后杀疯了[电竞]》文案: 冷治是呼声最高的电竞新星,一手出神入化的辅助兼指挥,却在即将捧起冠军奖杯前一晚,因为手指的伤病错失冠军,一片嘘声中饮恨退役。 退役第二天,他一觉睡醒,重生成协议结婚的豪门后爸,即将带着继子上娃综。 冷治:? 他嚯地起身,准备踢了便宜儿子,和丈夫离婚,然后重新投入他最热爱的冠军之路。 冷治打开协议结婚的文档,准备顺着起草一份离婚协议。 往下一翻,违约金,三千万? 很好,不就是带娃吗,我做! 你冷神当初能拉扯大战队四个傻逼儿子,现在还治不了几个崽? —————— 冷家和江家的政治联姻,谁都不看好。都说是冷家高攀了江家,更何况江家还带个小拖油瓶。 这次娃综,冷治和继子的组合就是纯纯的对照组,节目组想用他们的貌合神离来打造另一组的天造地设。 结果—— 路过冰激凌商店,群崽吵着要吃冰激凌,有的都赖在地上了,其他家长或强硬或怀柔。 冷治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然后坐在长凳上,静静地看崽们表演。 一分钟后,一群小团子乖乖爬了起来。 一群熊孩子哭着闹着要玩手机上的游戏,其他明星家长闻声安抚,许诺其他好吃的好玩的。 冷治斜了眼他们的手机,眼看着小孩们就要输掉游戏,直接捞过来接手比赛,虐杀全场。 他还要给崽们补个刀:”你打的那么菜,队友不骂你啊?“ 几个崽直接呆滞,默默地把手机放了下来,两两对视一眼—— 然后一齐抱住冷治的大腿:“冷叔叔!教教我们打游戏!” 第4章 前·电竞天才·冷治:“……?” 节目播出后,后爸继子的组合直接爆红,观众直呼过瘾。 “冷哥的操作太神了,惊呆崽崽!” “对熊孩子就应该这样!” “哈哈哈两边互相折磨,社会你冷哥被迫当了孩子王!” —————— 媒体开始追踪冷治的私人日常,发现他每天晚上都不陪江家大少,天天夜里一个人钻进出租屋,第二天才黑着眼圈出来。 立刻有豪门婚姻名存实亡的八卦传地铺天盖地。 结果第二天,媒体就拍到冷治早上刚从出租屋出来,就被一辆黑色的加长劳斯莱斯拦住,整个人被拦腰拉入驾驶座,双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江逸璟将鼻尖抵在怀里那人的胸膛上,声音低沉而缱绻: “冷治,回家吧,家里给你配了电竞房,里面有双人床。” tips: 1.崽崽不是攻亲生 2.我流moba,受是辅助位,国服奶妈,但是全分路都能打 3.本文又名《国服奶妈穿到娃综,但不当奶妈》《熊孩子治理手册》 第2章 嬴政的问题被祁衡直接忽略,顿时觉得自己一盘的半两钱打了水漂。 他虽然猜测这投影来自后世之人,却也敬畏于这也许是仙人术法所为,不敢妄言。 满朝文武继续聆听着祁衡的“教诲”。 【既然是要聊野的,那就从秦始皇的父亲到底是谁讲起。在市面上各式各样对秦始皇生平进行概括叙述的书里,十本里有八本都讲到,嬴政亲手逼死的仲父吕不韦,是嬴政的亲爹。 也就是说,嬴政其实不叫赵政,应该叫吕政。】 嬴政脑中还在琢磨前面说到的二世而亡,骤然又被这个轻松欢乐的男声直接改名吕政,登时双足险些站不稳,摔在地上。 近臣赵高压下心中的惊骇,连忙伸臂搀扶住秦始皇,又是连声的安慰:“陛下,这都是蛊惑人心的谣言呐!” 底下的人脸色纷纷异常精彩,表面上全部低垂脑袋,一副听不见看不见的样子,其实恨不得把头伸进投影里去看看,吕不韦是怎么就成了他们始皇帝亲爹的。 这样劲爆的皇家秘辛!快展开说说! 【虽然嬴政后来成了一代始皇帝,但他的童年并非一帆风顺,作为秦国未来的主君,他出生在赵国的都城邯郸。 为什么会是在赵国呢,这其实是因为嬴政的父亲,也就是秦庄襄王嬴异人,被秦国送往赵国作为质子。 这个时候的秦国还没有达到它的鼎盛时期,还在发育中,而秦赵边壤相接,难免有所擦碰,嬴异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送去了赵国,在他受尽屈辱的时候,吕不韦出现了。 吕不韦何许人也,根据记载,他出身商贾,起初也只是个小商人,往来各国,贩贱卖贵,家累千金。在这之后他仍不满,搭上了齐国宰相田单,生意逐渐做大,地位堪比当今的阿里巴巴集团。】 “阿里爸爸……这是谁,地位很高吗,古往今来为何不曾听过?”有官员悄声议论道。 “自然是后世的能人,真是愚钝,这都看不出来。” 嬴政命令侍从再取来几串半两钱,悉数喂进了投影上的方孔圆钱标志里。 他铁青着脸,只希望这些银钱能像之前那样,吸引这道神通广大的男声感谢打赏,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毕竟刚刚就是自己送完那个什么“旋转木马”后,投影里的声音就从秦二世而亡转而变成造他的谣。 快!赶紧去说别的!朕不想听这个! 帝王的直觉涌上嬴政心头——等在介绍完吕不韦后,再说下去他就要真的颜面尽失了。 【感谢嬴政送来的三台旋转木马!哇谢谢政哥,看来大家还是喜欢听这些八卦故事的,那我们继续说下去!】 嬴政:“……”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已经成为战国数一数二的大财阀后,吕不韦回家问自己的父亲,“投资耕田可以获利几倍?”,其父答:“十倍。”,吕不韦再问:“珠宝玉器又可以赚几倍?”,答曰:“百倍。”,最后吕不韦问道:“如果辅佐君王呢?”答案是:“数百倍。” 在这样的考量下,吕不韦自然动了进政界的心思,于是他选中了在赵国做质子的嬴异人。凭借巨量的财富,吕不韦打通关节,带着嬴异人回到秦国,又扶持他成了太子,后者也很给力,一路从嬴异人变成秦庄襄王。 在赵国时,吕不韦有一个甚是喜爱的舞姬,叫做赵姬,被他送给了好哥们嬴异人。而赵姬在送给嬴异人之前,就已经怀有身孕。据传嬴政出生时尚不足月,这更是验证了,其生父并非秦庄襄王,而是这位一直尽力辅佐他的前任相国,吕不韦。】 嬴政当了三十几年的君主,爱护名节,甚至不允许史官记载自己后宫之事。 他怎么也想不到,后世之人竟然会从他的父辈入手来抹黑他。 “一派胡言!” 大殿内,只有始皇帝的声音响彻梁霄。 群臣没有一个敢接话的,赵高斜眸看着皇帝陛下怒发冲冠的架势,只把头垂得更低了——陛下应该不会迁怒他这个宦官,只要他假装没听见,什么都好说。 李斯听得一愣一愣,作为大秦律法的推行者和拟定者,他立刻想到前些日子陛下和他聊起男女通.奸的律法,计划日后颁布时要如何严惩……总不能把太后和吕不韦从陵墓里请出来,再杀一遍吧? 第5章 【以上就是一般文章对赵政吕政一说的论述,但是事情的真相是否真的是这样的,还要另说。】 嬴政:“……?”合着刚刚说了半天都是谣言。 赵高观察着始皇陛下阴晴不定的神色,翁声提醒道:“陛下,此人一开始便已说是嬴……陛下身上在后世谣传的知名谣言,都不作真,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嬴政调整呼吸,仍青着脸,滚着金红丝线的黑袍被向后掀起,重新落定软垫上。 到底是千古一帝秦始皇,他沉声道:“此等谣言,日后若是从谁的口中再传出来,朕要诛他三族!” 祁衡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直播正在被正主实时观看,还在继续激情爆料。 【在主播看来,这应当都是吕不韦的门客所传。按理说,这种级别的皇家秘辛,应当只有当事人,也就是吕不韦、嬴异人和赵姬这三个人知道,除此之外不会有第四个人。 首先吕不韦不会到处说,因为他亲手扶持的嬴异人上台,当然也要维护嬴异人子嗣的血统纯正,不然他怎么继续当他的仲父,如何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其次,赵姬也不会说,这事要是真的,那丈夫嬴异人就是白养别人家的儿子,她在秦国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最后,秦庄襄王嬴异人,作为这个故事中的最绿男二号,他甚至是极有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 嬴政十一岁那年,爷爷秦孝文王驾崩,嬴异人接手秦国,成为秦庄襄王,并立刻封嬴政为太子,正式培养他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这说明嬴异人是从未怀疑过嬴政血统的,否则他就会选择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分析听到这里,嬴政想起了自己的那个便宜弟弟,长安君成峤。 “哼,朕都忘了,逆贼成峤。” 幸好成峤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否则现在又要被拉出来表一遍忠心——不过他也的确没有什么忠心,他被处死正是因为在领兵攻打赵国时,听信谗言,反水企图谋窜王位。 【还有一个说法是,这个谣言来自于嬴政这个唯一的弟弟,成峤。成峤在嬴政即位八年后,作为领兵大将率军攻向赵国,受了樊於期的谗言,而他们打着的旗号正是嬴政血统不纯,是吕不韦的子嗣。成峤的结局当然是被秦国大军绞杀,没什么好谈的。不过这个说法这个也是没有准确史料记载的,只当作野史图一乐。】 [可嬴政不足月的话,他爹真有可能是吕不韦吧!] [是啊,主播是不是无脑始皇吹啊,见不得污点?] [其实他姓什么我们也无所谓ww但是果然还是吕政更有看头!] 祁衡扫了眼弹幕,呵笑一声,边走边继续说道: 【先回答前面的弹幕吧,关于嬴政不足月,其实是后世文人翻黄倒皁。赵姬有孕的说法第一次记载于《史记》,司马迁说:“至大期时,生子政”,不知道怎么就以讹传讹成了不足月,“大期”的意思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十月,一种是十二月,不管是哪个都不可能是早产儿。 且不说古代卫生条件较差,不足月的孩子先天带了不足,容易夭折,而嬴政从小日子过得并不富足,东躲西藏依然身体倍儿棒,晚年也算高寿,怎么看都是健康出生的孩子。】 “晚年也算高寿?”嬴政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心中五味杂陈。 他多年的求仙问药,所追求的自然是长生不老,这句“也算高寿”细细品来,想必终了的年纪只能是不上不下,和他所期望的鹤颜永驻,与世长生相差甚远。 只能安慰安慰自己,至少是“高寿”,何况千古一帝的功名,又怎会被时间冲刷。 但是—— “徐福呢!传他上来。”想到自己投进去打水漂的万金钱银,嬴政忿然作色。 原来都是一场空,枉费自己年年予取予求,一掷千金! “去年朕已疑心徐福,其费以巨万计,仍一无所获,竟果真是幌子!”嬴政怫然不悦,大袖一挥,底下的侍卫立刻去传徐福。 但是哪里又找得到他呢,徐福每年来咸阳宫讨了金钱和童男女,便消失地无影无踪,终日在海上漂泊,徐府里不见半个人影,等他下次再回咸阳城,想必会早得风声,逃之夭夭。 “胡亥呢!传半天了,怎还未到!”他又想起那个晦气的败家子,更是心烦意燥。 “报——十八公子胡亥求见!” 殿外适时传来侍卫急促的声音,接着一道身着红黄间色衣袍的身影匆匆步入,跪在殿中:“参见陛下,儿臣听闻父皇寻,匆匆赶来,若有所慢,还请父皇责罚。” 胡亥正一头雾水,只是本能地察觉到殿内的氛围有些微妙,向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滑跪就对了。 “请朕责罚……逆子,杀了你都不过分!” 嬴政按掌抚上佩剑,轻轻一带,腰间便露出刀刃的阵阵寒光——自从那年荆轲刺秦后,他的佩剑是磨了又磨,还做成了一拔即出鞘的式样。 可以说是新仇旧账找不到人算,现在火气全来到胡亥身上。 胡亥张口结舌:“父皇……别……别!” 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啊!是前些日子晨昏定省时打瞌睡被发现了?还是自己偷偷吞下的银钱被挖出来了?总不能是自己女人找得比父皇多……让他失了面子吧! 呜呜呜,谁来救救,父皇好像疯了。 第6章 -------------------- 参考资料:《史记·吕不韦列传/秦始皇本纪》《战国策》《史记志疑》 第一章小修一下,提了下徐福 然后关于更新时间,应该就是十二点前后,尽量日更,因为一边查资料一边写比较慢orz,延的话会在评论区说 第3章 剑拔弩张之势时,天幕中的不断变化的画面倏然停住,一条文化长廊向前延展,左右展图次第而列。 嬴政驻足而望,一时间忘了殿下跪着的顽劣公子——不成器的儿子可以之后再行训诫,仙人所作音画却无二次机会。 只见一幅幅明黄色底而栩栩如生的“画像”悬在墙面上,将殉葬的陶俑描摹得惟妙惟肖,画面向前移动,映照出一行文字,形状怪异如,横直竖钩,和秦朝的文字大有径庭。 作为秦朝“书同文”的主要实施者,李斯沉思默想:“如此看来,我大秦的文字与两千年后并不相同,但仍能看出同工异曲之妙。” 他顿时觉得原先因为知晓秦二世而亡而满溢心中的悲懑有所缓解,至少大秦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自己也一定会随着始皇陛下流芳千古。 正当大殿内的君臣正在为看不懂后世文字而抓耳挠腮时,这些文字蓦然变了式样,如蛇爬般展开扭曲为小篆的模样。 “秦朝,始于公元前二二一年,终于公元前二〇七年。” 嬴政朗声念出,等念至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倏然变了脸色。 “如此算来,朕的大秦只存在了十四年!” 这远比二世而亡更为冲击。他现在来不及惊叹自己的年岁果真不剩几年,更讶异的是胡亥即位后,不过短短几载,大秦的气运便断在了他手里。 ——秦始皇熟读史书,对历朝历代更替兴亡的规律了若指掌。 时势造英雄,大厦并非一日建成,自己千古一帝的功绩是在秦国祖辈们耕耘的根基上累日而成的,其中艰辛只有他和这群陪着他一路走来的文臣武将知晓。 嬴政满目惊骇,下意识地望向群臣。 满殿惊然,上卿蒙毅、御史大夫冯劫尚还在怔愣,李斯、冯去疾二位宰相均双手颤抖,连带着胡须也凌乱了三分。 此二人陪伴嬴政的时间之久,在朝堂之后也时常和始皇帝对治国学说高谈阔论。 故此默契,只需要一眼,嬴政便知道他们和自己心中所想一致—— 倘若大秦在胡亥手中三十载而亡,那便是大秦的底子被这个坑家败业的玩意儿坐吃山空;倘若大秦在二世时十载而亡,那说明此人独断专制,纵情享乐,视家国为无物,进而民怨四起。 可若是大秦两三载便顷刻覆灭…… 嬴政逐渐脸色灰白。 两三载覆灭,便能说明,大秦在他的手中,并不是一派完美图景交给下一代的。 大秦二世而亡,除了胡亥这个败家子的缘故,他秦始皇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闪现在嬴政的脑中,让这个年近知天命的帝国老人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天幕中的人终于出了声。 【哇,直播间人数涨了好多,看来还是帝王后院的事儿比较吸引大家,那就先继续讲这个吧!至于秦始皇的正史,后面再说。 众所周知,嬴政一路走来,身边文臣武将众多,而且他广纳贤才,不问出身。 例如一代名相李斯,车同轨,书同文,制定大秦律法,地位超然,但他其实是楚国人;仲父……咳,吕不韦,最初是卫国商人;蒙恬蒙毅两兄弟,一文一武,一内一外,均是齐国出身。 可以说嬴政能够站到千古一帝的位置,离不开背后这些男人的帮助。不过在秦始皇相关的史书中,你很少能看到女人的身影,所以接下来主播给大家聊一聊,嬴政相关的那些女人们。】 嬴政上一秒还在为了大秦的江山疾首痛心,下一秒听了天幕的话,整个人都僵硬了。 朕背后的……男人和女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这天幕里的人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头,不讲一点道理! 【首先秦始皇和女人相关最大的谜,便是这空悬了近四十年的后位。这也导致了秦始皇即位后始终没有册立太子,致使最后的悲剧。 虽然观众们喜欢磕各种怪味cp,什么韩非李斯三角恋,青梅竹马蒙恬……,但秦始皇肯定不是断袖,也并非不爱女人,根据对秦二世胡亥的记载,始皇葬骊山后,“先帝后宫非有子者,出焉不宜”,皆令从死,死者身甚众。 这句话的意思是,秦始皇后宫众多,其中没有子嗣的全部都被胡亥安排和他陪葬。那么有子嗣的呢?那自然是和自己的子嗣好好活下去。 秦始皇二十余位子女,公子扶苏为长,胡亥为幼,中间有记载的还有公子将闾和公子高,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知名字的。 结合这两点来看,秦始皇的后宫应该人不少,但为何多年来并未从中择出一名孝良之人,继而册封皇后呢? 这就要参照秦朝特殊的风气了,秦重女权,大秦民风相比之后的唐宋明清,已算得上开放活跃,女子地位较高,可谓“母系遗风尚存”。 所以有一种说法是秦始皇的母亲赵姬成为太后之后,频繁养面首于深宫,纵情声色,秦始皇因此怨恨母亲,进而不愿立后。 第7章 但秦始皇何许人也,放眼两千年历史长河,他也是一流的政治家,这种事情对他的影响,绝对不构成最直接的原因。 况且秦国历史上,养面首的太后,海了去了,几乎是代代太后都有这样的传闻,而且秦人并不以此为耻,反而更像是一种公开的秘密。】 胡亥跪在底下,内心翻涌起惊涛骇浪。 房梁上的究竟是何物,为何在大殿上堂而皇之地对父皇的后宫缕析条分?这到底是怪力乱神还是仙术? 他作为最受宠的小儿子,最擅长的便是做一个不问世事的纨绔子弟,没事就讨一讨父皇的欢心,这样就能有大把的银子供自己挥霍。 按他对父皇的了解,后者向来嫌憎史官记录自己的后宫之事,现在的场景实在是一反常态。 更要紧的是,这位“仙人”口中的秦二世胡亥……究竟是何种意味。 虽然皇兄前阵子才被赶去上郡,同蒙大将军镇守一方,看似不得圣心,但是无论如何皇兄才是父皇一直属意的第一继承人。 难道父皇其实中意的是自己? 否则二世胡亥是什么意思? 胡亥心绪如麻,却不敢举眼试探父皇之意——若不是房梁上的异像骤现,刚刚太阿剑可都要砍到自己身上了! 【从政治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便迎刃而解。秦国历代皇后在当皇后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记录,但是当她们的儿子即位,那可是大为不同,此前亦有宣太后把持朝政之势出现,甚至于这种太后外戚干政在春秋是一种常态,连秦始皇本人也深受其害。 秦始皇即位时才十三岁,他头上还有足足三位皇太后,三者势力有分有合有对抗,俨然像个小三国。 首先第一位是华阳太后,楚国人,她是嬴异人的养母,和吕不韦共同扶持嬴异人成为太子,所以连带着算是嬴政政治上的奶奶。 第二位是夏太后,韩国人,她是嬴异人的生母,和嬴政不熟,反而是和嬴政唯一的弟弟,长安君成峤更有亲情。 最后便是嬴政的母亲,赵姬,也就是和吕不韦闹绯闻的那一位。 嬴政的太子之位,是华阳太后在秦国和夏太后周旋多年的结果,从中我们也能看出,华阳太后在三位太后中,拥有更盘根错节的权利关系,这也意味着更高的地位与话语权。 嬴政二十三岁亲政,在前面的十年中,他只能委政于以华阳太后为首的楚国外戚集团,看着他们大权在握。 这样的一段时光想必是给嬴政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所以他才会抗拒册立皇后这件事,并且在晚年对女子的封建礼法做出强化。】 天幕说起的往事对嬴政来说已经是大半辈子之前的记忆,骤然被翻在台面上讲,让这位时日无多的帝王不禁沉下眼眸。 这的确是他不曾册立太后的原因之一,是为了让扶苏不要像年轻的自己一样,被外戚干政束手束脚,明明做了一国之君,却仍要仰仗他人的鼻息。 大秦既已一统,他总要为自己的后人铺好前路。 “天道不公啊!朕为大秦,殚心积虑多年,天道既已认同朕一统天下之丰功伟绩,又缘何让朕的天下,亡在这不肖子孙手里!” 秦始皇不由仰天长叹,紧握太阿剑的手也缓缓垂下。 “叮——” 他的困惑直接被弹幕系统发了出去,在祁衡的直播间飘过。 [vip嬴政(金色):天道不公啊!朕为……缘何让朕的天下,亡在这不肖子孙手里!] 金灿灿的弹幕十分醒目,而且还是cos嬴政的发言,立刻有好事的观众在发弹幕时挂上了赵高李斯的id。 [赵高:哈哈,当然是全靠我赶尽杀绝!随便捏个假遗诏,小小扶苏蒙恬还不乖乖拿命来~] [李斯:陛下,扶持胡亥什么的,我也是被逼的,陛下不会怪我吧qvq] 两行黑字从天幕的上方飘过,殿内君臣均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嬴政和两位当事人。 秦始皇目光森然地看向自己的两位“好丞相”: “假、遗、诏?” -------------------- 写着写着就开始看去西安的机票了orz,想看一看兵马俑,看一看秦始皇陵 第4章 李斯尚在惊疑中——此话自臣之口?臣分明不曾言一字! 什么“扶持胡亥”、“被逼的”、“假遗诏”……这些字眼组合在一处,无论是从何种角度看,横看竖看,里边密密麻麻地写满的分明是“谋逆”二字! 李斯心中叫苦不迭,这是什么天大的冤枉! 他还未来得及作反应,赵高已经先他一步,扑通一声跪在秦始皇脚边,高声道: “此乃妖言惑众,迷惑视听之论呐!陛下,臣为大秦殚精竭虑,侍奉陛下左右数十载,又怎会行此……此等大不敬之举!” 赵高见秦始皇虽则眸光中有气焰丛生,然并不言语,立刻就棍打腿分析道:“陛下,臣恐天幕所言并非真话!” “除那道男声发言自成一体外,其余文字纷繁杂乱,不成体系,此为其一。陛下与臣方才投入半两钱后,便可在天幕上发布文字,此为其二。此二点合二为一,臣斗胆推测,天幕上的文字,为形形色色之人所言,其中虚实难辨,实在是蒙蔽圣听!” 他一番话演得声情并茂,只差将臣子的“拳拳之心”剖出来给他的始皇帝陛下看。 第8章 李斯:“……” 这狗腿子在滑跪方面反应倒是真快,三言两语就将天幕上骇世惊俗的言论颠倒了过来。 李斯不敢怠慢,接着赵高的动作,顿首再拜。 “陛下!臣李斯敢作敢当,但臣从未说过这样的话……陛下明鉴。” 嬴政沉眸,一言不发。 他心里也感到疑惑——赵高和李斯都是他的心腹大臣,也是大秦的肱骨良相,他对此二人也是向来礼遇有加。 怎么在天幕的文字中,便成了这番图景: 篡改遗诏,谋杀皇太子,戕害良将,扶持皇幼子…… 这一桩桩罪责,哪个不是要杀头的!难道自己死后,大秦便真的镇不住了? 嬴政再一扫眼,看见旁边平日里速来最宠爱的小儿子,也是趴俯着,甚至不敢直视自己。 他忍不住疑心起天幕上这些文字的真伪来:“两位所言确实有理……” 这时,天幕里的男子似乎看完了弹幕。就好像是能听到嬴政心中的疑惑一般,又开始聊起来。 【“亡在这不肖子孙的手里”,这位嬴政大哥的弹幕让我想起来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梗。】 胡亥听到他又念了一遍嬴政那句“亡在不肖子孙手里”,吓得浑身又是一个哆嗦,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天幕,求你,快别说了! 【当年秦始皇派遣石生,卢生等人,去蓬莱仙岛找寻长生不死之药。卢生当然没找到,他只能拿了本书回来。 这本书我们现在看来,应当是他自己瞎诌的,但是在那个时候被认为是仙人所予,用于符命占卜之宝书《录图书》。 这本书上面有一句话,“亡秦者胡也”,这里的胡,自然而然地被秦始皇理解为匈奴。 秦始皇忧思胡人已久,得了上天的旨意,立刻派蒙恬大将军率三十万大军向北横扫匈奴,拿下河套地区。之后修筑万里长城,也是为了后世能够抵御来自匈奴的反弹之势。 “亡秦者胡也”,谁能想到,这句无心之言,竟一语成谶,“胡”竟然指的是那位著名的亡国之君——胡亥。 这是一个有趣的巧合,但风光一时的大秦最后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令人唏嘘。】 一句又一句的“亡秦”、“亡国”就像冰雹一般从天而降,砸得胡亥眼冒金星。 接着,他在群臣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两眼一翻,竟是昏了过去。 李斯、赵高:“……” 说好一人三分之一的压力呢! 现在压力全来到他们身上。 两个半老之臣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中。 虽然方才和始皇帝表忠心时一副赤胆忠心做派,但是二人多年共事,彼此了解,又都是老狐狸。 李斯开始沉思:始皇帝身死后,扶苏已经被那帮儒生给教得迂腐不堪,只要他还在上郡,归期未定,赵高那厮多半会撺掇我,共同扶胡亥那个空心萝卜上位。 赵高也在琢磨:始皇帝身死后,只要扶苏上位,我的日子指定不好过,扶胡亥是我一直以来的计划,不过没想到李斯也会加入我的大计。 李斯掩目:明明是后日之我所为,却要今日之我背大锅!不行,得把罪责推到赵高身上,我这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这里。 赵高蹙眉:这天幕真是可恶,我的计划竟提前败露!不行,得把罪责推到李斯身上,我这荣华富贵还想继续受着呢。 赵高和李斯在各自的脑电波内达成了一个共识: 说什么都得把始皇帝糊弄过去,否则别说是功名利禄,三族的脑袋可是要一个也保不住了! 赵高和李斯齐声道:“陛下!臣……”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又同时顿住,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也许是为了缓解这两位须发微白的老人的窘态,天幕的声音再次贴心地响起。 ——当然,可能并不是真的“缓解”。 【这边的历史长廊正好说到秦二世登基这边,也可以顺带着讲一讲,毕竟这一段历史那是相当的炸裂,每一步操作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非常逆天。 可偏偏就是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一环扣一环,带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先从始皇之死说起。在嬴政死前第二年,便已是异象频出,昭示着这位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皇帝的陨落。 公元前211年,先是荧惑守心,三星连成一线,预言帝王有灾。同年又是流星坠地,上书“始皇死而地分”,而后沉璧现身,有神君称“今年祖龙死”。 于是,第二年,嬴政跟着卜卦的结果,启程巡游天下。】 嬴政面色逐渐凝重,这位自负的始皇帝心中对天幕真实性的疑虑已是彻底打消——“荧惑守心”已是只有朝廷中人方能知晓,枉论“始皇死而地分”这一将才快报传来的讯息,可见天幕必非凡人。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继续入神聆听天幕的旨意。 朕倒要看看,这两个乱臣贼子是怎么把朕的天下偷梁换柱到自己没出息的小儿子手里的! 【这场巡游持续了整整九个月,而当时间推行到七月时,秦始皇身体逐渐抱恙,终于在一个夏夜里,这位大秦开天辟地的皇帝与世长辞。 但是好戏才刚刚开场—— 秦始皇一死了之,太子之位却是多年未册立,更致命的是,这场巡游,他将小儿子胡亥带在了身边。 第9章 这个时候,扶苏依然远在上郡,还在给蒙恬监军呢。 现代的猜测是,秦始皇把胡亥带在身边,是因为扶苏在多次和嬴政政见不合中,失了圣心,嬴政想要考察考察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小儿子,有没有继承一统的能力。 很显然,胡亥这个废物点心根本没这个本事,始皇帝这场为期九个月的考试,他别说是不及格,甚至可能得了个零蛋。 ——因为在嬴政最后的遗诏中,他还是选择了扶苏。 但是嬴政选谁无所谓,毕竟赵高会销毁。 赵高时任中书,负责给嬴政发出去的折子盖章,于是这份遗诏在他手里直接转了个弯,直接丢进火盆。不得不说此人当真很有魄力,他深知一旦由儒生教养出来的扶苏上位,他必然会第一个倒大霉。 于是他找上了会第二个倒大霉的法家代表人物——李斯。】 赵高和李斯听到这儿,已经是面如土色,张口结舌,原先打好的腹稿是一句也说不来。 得!这倒大霉也不用等几年后,现在就要霉到临头咯! 【李斯起初还不同意,毕竟他也是很有政治理想的一个人,秦始皇重用他多年,给予他施展拳脚的空间。 赵高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和李斯盘得丁一确二,后者很快同意了他的计划。 赵高这番谋划,不可谓不大胆。他先是瞒下秦始皇的死讯,秘而不发。再将秦始皇的尸体放在通风良好的辒辌车里,让自己的心腹驾车,饮食与侍从不断,政事的请奏如常,就好像嬴政尚在世一般。 七月时值夏天,正是中原地区最夏暑难耐之时,嬴政的尸体不出几日便开始腐烂,发臭,赵高便安排人将腌制的咸鱼布置作业,来掩盖其散发的尸臭。】 天幕说到这里,只听得一声嘹亮的击响,一个方形板正的物件咕噜着滚下台阶——竟是赵高的冠帽被秦始皇一剑斩断,半截系扣在赵高脖子上,半截滚落在地。 “好一个‘蒙蔽圣听’,又好一个‘有魄力’!赵高,真是好大的胆子!” 嬴政手执太阿剑,剑身寒光凛冽,削铁如泥,将赵高吓得涕泪横流,不知所云。 赵高已是万念俱灰——他知道自己日后的操作一定很胆大,但没想到这么胆大!竟直接让始皇帝陛下的尸身和咸鱼腌在一块儿,发烂,发臭! 秦始皇巡视一圈殿内,最后眼神落在了冯去疾身上——这位忠心耿耿,从不犯错,也不参与党派之争皇子养成的右宰相。 既然天幕没有提到他,那说明这还算是个可以继续用的忠臣。 “冯相,这个孽畜交予你看守关押,朕回头再慢慢审!” 始皇帝紧握住剑柄,骨节处青筋炸裂——他当然不会一刀砍了赵高,那未免太便宜他了,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好! 正努力装成一只鹌鹑的冯去疾忽然被点了名,浑身一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宛如机械般抬手行礼:“是……是,陛下。” “蒙毅,天幕所言可曾记住?”嬴政又扫到蒙毅身上。这是蒙恬将军的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为他出生入死,应该……也可以信任。 此时怒火中烧的陛下恨不得将底下每个人都挨个掀起来查个遍,看看都是那些人伙同赵高行此龌龊之事! 正努力装成第二只鹌鹑的蒙毅也是浑身一僵——他什么也没做啊。 谁听了天幕所言的逆天未来还敢抬起头,现在满朝文武都恨不得变成一个鹌鹑养殖场。 “回陛下,臣……即刻便记录。”蒙毅立刻跳到殿旁的阴影里,夺过侍从手中的竹简,奋笔疾书起来。 天幕的声音还在继续—— -------------------- 第5章 天幕里的男声半是揶揄,半是惋惜。 【可怜千古一帝秦始皇,纵使有着偌大的皇陵,千万兵马俑殉葬,但是死后那段时间,还是要被这个叛臣“花式鞭尸”。 为什么赵高不赶紧把嬴政运回咸阳城呢?这条弹幕问得好,正要说到这里。 按理说,尸体腐臭,事迹很容易败露,但此三人还要坚持继续北上巡查大秦的边境,是因为远在上郡的公子扶苏。 扶苏彼时身在上郡,这条信息对双方势力是有利有弊,利是他拥有蒙恬三十万大军的支持,弊于上郡离咸阳千里迢迢,消息闭塞。 因此,赵李胡亥三人恐扶苏生变,才掩下始皇之死,同时八百里加急一封“御赐亲笔”送往上郡,探一探扶苏的意思。 赵高心里也没底,毕竟扶苏身边有良将有大军,一个不高兴就能直接兵变咸阳。所以这封信中他模拟始皇帝的口吻,赐死扶苏,同时伪装成始皇帝未亡之假象。 历史说来也是无数桩巧合撞在一起,谁能想到,赵高这个漏洞百出的计谋真叫他得逞了。扶苏也还就真是那个直心肠的孩子,蒙恬劝说无果,扶苏留下一句“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然后直接抹了脖子。 到这里,胡亥的皇位,基本算是稳了,没了扶苏,蒙恬将军和被调虎离山的蒙毅宛如瓮中之鳖,很快被赵高拿住。】 嬴政听到“直接抹了脖子”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双目不能视物,双耳不能听音,只有胸膛中有雷声滚滚,劈得他外焦里嫩。 朕的好大儿……就这么死的?仅凭一张真伪难辨的圣旨,上面写着你去死吧,他就真的自刎?这未免太过儿戏! 第10章 他胸中郁闷满满,扶苏此举,往好处想,是对他这个父亲的信任与忠孝,和胡亥那个王八蛋相比,个中情义,实在珍贵。 这一刻,他从未如此思念过这个羽翼已丰,总是和自己政见不合的儿子。 “再传扶苏……御史拟令便称,朕念及父子情深罢。” 年迈的秦始皇深深叹一口气,缓缓吐唇。 于是传扶苏的第三个传令侍卫奔驰而出,行至宫门,碰巧遇上最初去传扶苏,但被第二个传令兵叫回来的一号传令兵。 一号传令兵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兄弟,你这般风风火火,是宣传何许人也?” 三号苦笑一声:“接陛下最新命令,还是传公子扶苏。” 一号:“……”得,又得掉头。 大殿内,天幕之音仍在继续。 【赵高这一招棋某种意义上也切中了扶苏的要害。 后世史料推测,公子扶苏对儒学耳濡目染相较于法家学说,他更倾向于儒家,但是他爹秦始皇比较有想法,力排众议选择了少数派法家。扶苏被赶去上郡,就是因为在“焚书”和“坑儒”这两件事,他处处和亲爹作对,惹了嬴政不高兴。 他是这样一个富于仁心的皇子,生在中华第一个大一统的时代,被群臣和父亲寄予厚望,却死在了自己的懦弱与孝良上。 假使这当中哪里出了变数,或是始皇的尸身被非赵高党羽发现,或是蒙恬再强硬一些,能够劝下扶苏,整个大秦的历史都将改写。 主播猜测,扶苏这样的选手上台后,也许会和汉朝一般,发展儒术,修生养息,让大秦的人民再也不要体验一世的法繁役重。在这样的未来里,大秦也许还能再有百年的寿数,而不是在胡亥手里,不足一年便有陈胜吴广起义,百姓揭竿而起,三年一到大厦将倾,被项羽火炬咸阳,烧得一干二净。 所幸历史是人民的历史,并不是某一位暴君就能够阻挡历史车轮的滚滚行进的,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在冥冥中阻止胡亥继续祸害人世。 如果说嬴政的苛政厉法下,秦朝子民尚有喘息的空间,那么胡亥将这种残酷的管理模式推到顶峰后,黔首们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举一个直观的例子,在以前,按秦朝法律,征用徭役,误了三五天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谁家没点急着要处理的事情呢,迟到了也只会受到一些训斥和责问罢了。但是当时间线推到陈胜吴广起义,虽然还没离谱到真的“失期当斩”的程度——这是陈胜吴广用于招揽起义军的名头,但是这样荒唐的说法民众们都能相信,秦法之严,可见一斑。 胡亥的暴行并不能压住底下的黔首,反而让秦国各地都有了起义军,加之这个时候,朝廷里能任用的贤良之士,已经在这两三年间被睚眦必报地赵高杀到一个不剩了。什么冯去疾、蒙毅、蒙恬、李斯,那些陪伴秦始皇建设大秦的肱股之臣,统统都没了。 整个大秦,竟是找不到一个能站出来力挽狂澜的人。 那历史只好让下一位君主登上这个闪耀的大舞台了。】 现在对赵高怒目而视的可不止是秦始皇了,冯去疾碍于在陛下面前,否则几乎要维持不住形象破口大骂。 蒙毅听了这话,手中的竹简记了一半,咣当一声砸在自己的鞋面上,慌慌张张地捡起,也是心如乱麻。 李斯心里倒是没有太多波澜,他是能预料到这样的结局的,既然胡亥能三年内葬送大秦,那说明朝中已无能够和赵高抗衡的势力——那自己的结局也是显而易见的了。 【不过今天我们游览的毕竟是兵马俑,就不展开描述秦汉交接的种种细节了,回到今天的主题,秦始皇身上。 如果要想对秦始皇的是非功过作分析,不可避开的便是这个世人对秦始皇最大的误解——焚书坑儒。】 -------------------- 第6章 【首先要指正的是,焚书坑儒虽然常常连在一起说,但这其实是发生在不同时间的两件事情,两者的性质和程度也完全不同。 秦始皇在做出这两个决策的时候,一定不会想到,这两件事对后世产生的思考,竟然会到谈及始皇便绕不开的程度。 宋人称“焚坑之祸”,元人言“焚坑之厄”,明人语“焚坑之惨”,千年来古代文人墨客始终将“焚坑”一事描绘为地狱图景。 一直到近现代,另一位开国伟人诗曰“全军少骂秦始皇,焚坑事业要商量”,才标志着历史风向标悄然改变。 先说焚书,最先的起源也不是李斯一个人一拍脑袋,想出了这么一个“绝世好主意”。早在战国先秦,商鞅变法之际,韩非子已经提出了“燔诗书而明法令”的观点,嬴政和李斯也不过是抄一抄先辈的作业,不算是太过出格的举动。 此外,和大家普遍印象中的广烧群书不同,嬴政列为禁书的对象是《诗》、《书》以及六国遗留的诸侯史书,当然,官至博士的儒生们还是可以继续研究的,因为“焚书”的目的是让一般民众不要再看这些书,以免乱了法家治国的道心。 细心的始皇帝陛下还把医学、卜卦、农业生产乃至于诸子百家的实用学说都剔除在外,下一大批实用之学得以保存下来。 也就是说,焚书其实是只针对五经,不涉及诸子。】 天幕的意思很明显,在为秦始皇焚书一事的历史渊源作详细描述,以拨正原本的恶评—— 第11章 让天幕说得如此小心翼翼,那后世对他的评说原本得是什么样的? 秦始皇顿时有些不敢想了。 嬴政昂首伸眉,望向正跪如一尊石像的李斯,回忆起那时尚还年轻壮志的自己来。 天幕所说的焚书坑儒,都是当年由这位自己心腹的社稷之臣一手操办,他至今仍记得丞相那一句“今诸生不师今而从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是何等妙绝。 那时的自己意气风发,时值创世之初,敢于坚持一条少数派的路。 那些迂腐不堪的儒生又怎会懂得,朕开创的大一统之秦,所需要的是一派新兴之火,而不是再走三皇五帝的老路。 “朕之大业,乃万世之功,一味“从古”,如何能有强兵怒弩,踏平六国之地。” 为何后世会对自己恶评如潮,以至于天幕言辞如此小心?嬴政非常不解,他的功绩难道还不足堵上所有人的嘴吗? 就因为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儿子吗?真希望天音能给他一个答案。 他再次瞪眼向昏厥过去的小儿子,眼光里冒出火花来。 嬴政声如洪钟,无人敢反驳,即便是在焚书坑儒当时,敢于和法家李斯大辩八百个来回试图劝说陛下复行分封的淳于越也只是哆嗦一下,然后继续当朝堂众多鹌鹑中的一只。 博士叔孙通和淳于越挨着站在一起,他斜睨了眼淳于博士,掩着袖子撞了撞后者的胳膊肘,生怕这老家伙又捏着那腔忠孝节义的儒家理论去和始皇帝陛下呛声。 要是放在平常议政论道,始皇陛下向来从谏如流,也愿意听他们舌灿莲花。 特别是最近几年,陛下渐渐愿意参考博士们的进谏,还搞起了儒学礼制的建设,无论是泰山大典还是寿庆宴席,七十博士官位的设置也可见这份荣宠是独一份的。 但是那毕竟都是时至今日,大秦统治走上正轨,才有的结果。 这天幕骤然提起焚书坑儒的往事,虽然是给这群大儒博士一个闪亮的耳光,但是他们也只能受着。 拜托,陛下前面都受了这样的刺激,左一个“二世而亡”,右一个“咸鱼腌尸”,谁还敢想不开去提意见! 叔孙通见淳于越没有作什么妖,才放心地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当那第四只鹌鹑。 【除了禁书范围大小这一点,历史上也有学者对于“秦火”对文化断层影响力的大小提出质疑。 秦朝至今已有两千多年,古人对各种书籍资料的保存也很难像现代一样完备,无数珍贵史料和文化思想的著作在历史长河中被名为时间的滔天巨浪所淹没。即便没有“秦火之难”,没有“楚人一炬”,它们也很难得见两千年后的太阳。 像这样以浪花做比,自然失传这一因素可以说是头等大小的浪花,然后才是各种各样的人祸,“秦火”算是一件,项羽入主咸阳城时的那把大火只怕浪头不比“秦火”小。 如此看来,焚书一事的恶劣影响并没有人民印象中那般可怖。 当然,主播也不是要为秦始皇辩解什么,因为这把“秦火”无论如何都是实际存在,不可辩驳的,是对先秦儒学的重重一刀。 从秦始皇的视角来看,焚书不失为一种打击复古封建贵族的手段,同时也体现了始皇陛下锐意进取,勇于革新的精神。但我们也不可否认,春秋以来,百家争鸣的自由气质在这场文化浩劫中遭受重创,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是对文化思想蓬勃生机的创造力的巨大伤害。】 嬴政原本的一腔热血被浇了个透心凉,他不甘地望向天幕——朕的选择怎会出错,倘若大秦没有这种杀伐果决的气度,又如何能扫六合,四海一! 还有天幕说的“坑儒”?朕养的这几十个博士,还不够礼待吗! 思及与此,他又给了下面一排的儒生博士一记眼刀——当然,没有人敢抬头对视。 【焚书坑儒,再说到坑儒——焚书是确有其载的,但坑儒那可就是子虚乌有的罪名了。 “坑儒”的起因是卢生等人戏弄嬴政,在暗地里诽谤他,加之方士们多年来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作用,所以嬴政大发脾气,坑杀四百方士。 《史记》所记载时的原有史料中,并无“坑杀儒生”的记录,只有“坑杀方士”一说。后来诸如“扶苏劝谏不要重罚诵读孔子的儒生”一事,大抵是儒生们所添,放在一个独立的篇章,既不影响《秦始皇本纪》中的描述,又能让后人把方士误认为是儒生,这套惑世诬民的手法堪称精妙。 这套“坑儒”的说法也正是从东汉末年的儒官笔中传下来的,这些耍笔杆的这样一写,秦始皇的形象就站在了儒生的对立面。 于是乎,那死去的“四百方士”,变成一种为大义英勇牺牲的殉道者,染上悲剧色彩,成了儒家学派的全国普及造势的烽火,使得儒学经典的地位便宛如隔壁的圣经一般。 可那其实就只是一群惹了皇帝不高兴的方士啊,根本没有史书里塑造的高风劲节。 这口大黑锅,嬴政从东汉末年一直背到现在,不过是近些年史学界才有人提出对方士儒生之混淆概念的质疑。】 天幕说的玄乎,诸如“圣经”、“悲剧”等词也让这帮古人感到生涩难懂,但是他们还是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好嘛,后面这帮儒生上位了还要踩一脚始皇陛下! 第12章 什么“殉道者”、“烽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帮被陛下处死的方士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足以留名青史的大好事呢! 一时间,殿内的目光都幽幽地集中在那几个知名博士身上,仿佛在幸灾乐祸,看看你们儒家干的好事儿。 连向来擅长溜须拍马的叔孙通也面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暗啐道,这帮徒子徒孙,都搞些什么旁门左道 ——虽然他自己分明也很擅长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艺术。 天幕里对焚书坑儒的评述似乎是告一段落,暂时没了声音,于是弹幕又开始活跃起来。 [会讲讲秦始皇是非功过的综合评价吗,主播] [+1,想听听到底是千古一帝还是暴君] [肯定前者啊,暴君那都是后面朝代给扣的帽子] [你这个一看就是他粉丝,我觉得是暴君吧] [搁这儿非黑即白呢,懂两面性吗?] 弹幕讨论的沸沸扬扬的,这时,角落里忽然刷出一个礼物特效,一枚逼真的半两钱动画犹豫着闪烁了几下,飘过一行礼物提示。 [用户刘邦已送出小心心一枚~] 小心心是这个直播平台打赏里最便宜的礼物,但是胜在只要送一个这个,就可以拥有主播的粉丝牌,获得发弹幕的权利。 然后直播间上方飘过一句画风和那些阴阳怪气相互辩驳的弹幕截然不同的小字。 [刘邦:大丈夫当如是也!] 嬴政一下子就在一群弹幕里看到了这句话,他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这条署名刘邦的字条倒是意见中肯,不过想要有朕这样的功绩,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 “此人不仅言之有理,用词用句也有本朝风韵,不像其他字条一般……用词晦涩难懂,”秦始皇情绪一缓和,立刻有善阿谀奉承之辈接了陛下的意思。 [我去,除了cos嬴政赵高李斯的,还有cos刘邦的,能不能再来点胡亥扶苏,想看胡亥翻车现场扶苏回头是岸。] [确实,之前那个赵高李斯的有点ooc,嬴政刘邦这个挺像真的哈哈哈!] 蒙毅一边在竹简上飞文染翰,抄录弹幕,一边分心品味这些陌生的字符。 cos?ooc? 这cos的含义,从上下文推断,像是模仿学习的意思,难道真的有刘邦这个人? 他心头闪过一丝疑虑,但又压了下去,笔走游龙,埋头苦抄——这些字条在天幕上一闪而过,蒙某要来不及抄啦! 天幕的画面也再次流动起来,从昏暗的室内一转向室外的阳光明媚。 镜头画面中,地砖整洁光亮,两侧的绿植一字排开,形形色色的男人女子穿着光鲜,样式奇异,引得君臣众人纷纷张目惊奇。 “这莫非是后世的街巷?” “后世之人……不愧是敢锐评始皇陛下的后世之人” “神迹也!” 这样的画面不过持续了没几分钟,便再次进了昏暗的室内。 【现在到二号坑啦,这里的面积比一号坑还要大,大家可以跟随着主播领略一二。】 嬴政经历了天幕带来的种种疾风骤雨后,再次面对自家皇陵的陪葬坑,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种还没死透,但是坟已经被刨了的感觉真的很微妙。 【说起来秦始皇真是好运,不过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陵墓造的真的很好。多年来竟然始终没有没盗墓贼劫掠,基本保持了整座皇陵的完整。 要知道,三皇五帝夏商周不谈,毕竟太过久远难以考证,后面的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arget=_blankgt;西汉九座陵墓、三国诸雄之墓乃至唐宋元清,基本上都被糟蹋地差不多了,有得连帝王尸骨都被翻在地上,令人唏嘘。 没被盗的陵墓,比较有名的就是秦始皇陵,唐高宗以及明十三陵,其中秦始皇陵因为技术原因,到现在都还开始挖掘,也算是在物理层面上给了嬴政一个安息。】 嬴政:“……” 好……挺好,虽然还是感觉很微妙,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自己的皇陵的可靠程度,还是配得上咱这个地位的。 -------------------- 看到上上章大家都在讨论扶苏,但是正文好像没地方塞了,我就在作话补充讲一讲~ 扶苏其实主要的问题是相关史料太少了,他在史书上的人生轨迹太简单了,而且每一次转折都很炸裂orz。 因为是长子所以他自幼受到重视,在成长的过程中也受到朝中大臣的称赞,赵高夸他“长子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政治对手李斯也对他称赞有加。但是偏偏他受儒家学术的影响太深了,之后有记载的就是他劝谏父皇,被送去上郡,然后在嬴政驾崩之后被“赐死”。所以现代对他的研究也比较少,之前知网翻了半天也没太多。 笔者个人是比较相信赵高对他的这个评价的,虽然张居正的那句“仁懦”更广为流传,但是扶苏作为大秦第一顺位继承人,从小塞的都是顶好的,即便是被送去给蒙恬监军,蒙恬也很尊重他听他的话,所以笔者认为扶苏应该是有贤能的。 插句题外话,因为写历史题材,所以最近除了一些史料还看了几本读史批注,里面评到贾谊的《治安策》,我觉得说得很好。《治安策》是主张教育太子应该选拔品行良好的人,然后这本书作者的批注认为,年轻同志要成为革命接班人,就必须要投身到革命斗争实践中,在大风大浪中接受考验。真的是这个理,嬴政就是从小困难重重,在赵国东躲西藏,上位后有三个太后把持朝政,可以说是群狼环伺,这样的高压环境下才造就了敢于锐意进取的千古一帝。扶苏正相反,没啥挫折顺风顺水,把他送去上郡其实是真的为他好。 第13章 然后再说郡县制和分封制,大秦覆灭的几点原因里面有一个就是六国余孽蠢蠢欲动,那为什么六国余孽不安分呢,因为没有分封制了,没有爵位可以安抚他们。汉朝的做法是把分封制和郡县制一结合,既保证诸侯安分守己,又能保证后续有新血液有新盼头,不谈这个制度后续的弊端,但是肯定不会像某些废物只苟三年。扶苏如果愿意继续郡县这个非常依赖君主个人才能的方案,那他的才能应该也能撑一阵子,也许他的后代能再出一个不世的天才,给大秦续个大的呢?如果他想要选择分封制,那可能也就是多少年后再重现春秋战国的争战,只能说是给秦续了命,但没有续了魂(此外扶苏对分封制的支持这一论点也并没有史料依据,有待考证)。还是说有此外第三种可能我们不得而知,所有这些也都只是后人的猜测。这一片空白我们可以自由地发挥想象,小说里笔者还是想创造一个没有遗憾的世界,用直播系统给他们每个人加点不一样的变化!人在一定的条件下是可以改造的,有直播系统的冲击,希望扶苏或许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毕竟真正的扶苏,只能永远留在了上郡。 当然这些都是笔者一些浅薄的见解啦,抛砖引玉~ ps:有没有人发现我换封面了!新封面是不是很可爱!我快被这些团子可爱昏了(爬行)(尖叫)(继续爬行) 第7章 【根据目前的考古发现,秦始皇陵之大堪称一绝,万千宫室,峻宇雕墙,每一个来到秦始皇陵博物馆的游客都会被这样波澜壮阔的图景所震撼。 这样一座空前宏伟的地下陵墓也深刻地反映了秦始皇本人对始皇帝名号的自信和永生的愿景。 对秦始皇的批评古往今来堪称汗牛充栋,尤其是后世的封建儒生们,往往将他评为最残酷的暴君。这样的评论是带了鲜明党争立场的,是西汉的儒生为了抹黑前朝,以此美化本朝统治正当性的夸大之言。 要想公正的评判,要注意到人物的两面性。首先要直面嬴政身上“暴君”的一面。 秦朝人口现在一般预计在两千万到三千万,按照当时的人口结构,青壮年男性约为五百万。 让我们数一数嬴政在征徭上都做了什么,前有王翦三十万大军灭赵,后有蒙恬六十万大军,再加之修万里长城,铸阿房宫的一百五十万民工。 把这些都加在一起,便已是二百四十万青壮男子,几乎占了可用人口的一半,由此可见徭役之重。 尽管嬴政的这些抉择让秦国拥有了一支战无不胜的强军,和飞速成长的建筑技术,但是重役的后果就是苛税。 养多少工就要种多少粮,这批巨大的财政压力自上而下均匀地压在每一个贫困百姓的头上。反观后来的每一个盛世,无论是汉武帝时期,还是大唐贞观之治,都是修生养息后遇上风调雨顺,财政充足到粮食都要溢出粮仓,雄厚的积累让他们拥有无限的可能。 但大秦显然没有那个济世安邦的时间。 北有匈奴之患,内有六国余孽沸扬,加之这是有史以来初次治理这样广阔的疆域,百废待兴,各项制度都等待着这位始皇帝去重新洗牌。 所有新事物的诞生都不免有破茧成蝶和凤凰涅槃的阵痛。浓缩起来不过是一句“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地同域、量同衡、币同形”,不过是六字短言“废分封,行郡县”。它们被书写在薄薄的史册中,凝练成简短的几行,但是这背后会有什么样的阻力,千言万语也难以道尽。 轻飘飘的一个“急功近利”并不能完整地评价秦始皇的雷厉风行,要切身体会地站在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才能理解他。 在大秦最初一统江山的时候,想必举国上下每一个人都是热泪盈眶的——他们期盼的和平盛世终于要来到,这样一个大一统的时代是那个时代所有人共同的期盼,他们已经经历了太久的乱世纷争了。 起初秦民应该是幸福的——秦重律法,在最初的时候,和后来批评过于严苛的秦法不同,它客观公正,条例清晰,在一个皇权专制的国度,能有这样尚法的觉悟,是难能可贵的,更不用说秦国商鞅变法已经是战国七雄中的唯一一例。也许正是因此,所以七雄逐鹿中原,最终霸主之位落在了秦国。 嬴政在亲政的十年内完成了这无数壮举,他任用贤才,不问出身,坚定不移地推行秦国的国策到自己的每一片疆域,以前无古人的气魄建立起一个大一统的王国——但事物的发展总是起起落落。 他逐渐忘记了自我,在一片歌功颂德之中迷失了方向,开始寻仙问药,大兴土木,繁重的徭役和苛税使得人民生活回到了水深火热中,治下的秦民也是在这一时期内逐渐积攒不满,六国余孽伺机而动。】 天音评判至此,嬴政也不禁身形摇晃。 他对自己的丰功伟绩向来无比自信,多次出宫巡查,更是志得意满,满面春风。 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是继承人们——长子扶苏尚不经世,观念守旧,仁义有余但不够杀伐果断;宠爱的幼子不用说了,怎么看都是个吉祥物的存在;剩下的诸位公子有点贤能但不多…… 除却诸公主,二十几个孩子,挑挑拣拣,竟没有一个人堪当此大任! 原来……原来大秦的覆灭真的不只是因为继任者的无能,是朕做错了,是朕辜负了大秦的子民? 第14章 【不过咱们也不能把秦朝十四载而亡的帽子就这么直接扣在嬴政头上。 嬴政毕竟是第一个吃苹果的人,他提供的这把帝制美好蓝图的钥匙被西汉继承,在汉代诸位皇帝的手中得以完善,再发扬光大。后人在郡县的基础上并行分封,再通过多年对藩王的震慑统治,才把这辆大汉马车开了那么多年。 只能说造化弄人,嬴政开创的这套帝制的优势在于,皇权独大,高度中央集权,可以压制住幅员辽阔下的官僚特权阶级。如果没有这个万人之上的一个人来压制一切,官僚集团会自然而然地贪腐下去,征收高额赋税,压榨底层的人民。 “皇权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广大人民的利益”,为什么说是一定程度,因为这个太看脸了。如果是一代明君,愿意打击官僚体系,让利于民,来保证他家族的皇权可以稳固下去,那民生会好过很多,比如前面说的,汉武帝前后,贞观之治,康乾盛世,都是这样作用的结果。 所以说,想要有真正的统一的和平盛世,需要的因素有很多:贤明的君主、辈出的功臣名将、良好的气候条件…… 很多时候这些要素都不能集合在同一时空,想要连续有多位贤明君主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说嬴政没有继承人的烦恼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不是蒙毅恰好被调走,赵高的计谋恰好成功,扶苏也真的郁愤自尽,如果不是这种种巧合——可惜历史没有如果,会发生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 总而言之,这些正是秦朝走向覆灭的导火索,但这把火要想烧地旺,那还得看赵高和胡亥这两个二五仔。 嬴政只是步子拉得太大,扯出火星子,胡亥那可太会整活儿了,他是直接搬出八百桶油,呼啦一声泼上去——三年直接亡秦,放在一般人身上都做不到的。 这本烂账还是主要记在胡亥头上为妙,他爹是千古一帝,他就是千古一炸裂。 毕竟此人在继承皇位后,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什么指鹿为马啦,久居宫中不上朝啦,陈胜吴广反了几个月了他一点不知道,都是基操,懒得吐槽了。 最炸裂的还得是杀光手足,在这个方面他应该是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嬴政二十几个儿子,被他用各种罪名,杀得片甲不留,连那十几个其实也威胁不到他的公主,也通通杀光。根据近代的考古记录,从这些公子的陵墓棺椁中找到的尸身,有的甚至被拦腰斩断,死状可怖。】 幸好现在胡亥还晕着,没有苏醒的迹象,否则他将会体验到一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怒火——毕竟一般也没人体验过听别人说自己被自己儿子抄了满门过。 嬴政听得头晕目眩,强忍住内心想要一刀把这个逆子也拦腰斩断得冲动,深吸一口气,继续细细品味天幕中的言语。 虽然是听来觉得大不敬的批评戏谑之语,但是只要盘剥层析,便会发现,天音竟然泄露了一条自己可以救亡图存的路线。 “蒙毅,记得可是一字不差?”秦始皇望向台下那个唯一可以确定忠诚的臣子。 蒙毅手都要写冒烟了,连连点头称是:“回陛下,一字不差。” “很好,待天幕结束,朕要和诸位大臣再重新商讨我大秦的未来。断断不可让三年而亡的预言成真。” 他负手而立,竟显不出一点老态,一如曾经那个如日中天的祖龙,眼中全是这座属于他的王国。 * 公元前211年,秦王政三十六年,上郡。 黄土丘陵绵延万里,沙尘呼啸,吹在每一个士兵的面庞上,一片被晒得干瘪的草叶翻飞,最终悄悄飞落在一个装饰华美的帐前。 帐内,扶苏和蒙恬正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这里驻扎着大秦的三十万大军,与北匈奴遥相对望,蒙恬奉命率军于此,凭借着个人的赫赫战功,多年压地匈奴不敢翻身。 至于扶苏,他早几年就被父皇派来此地监军。说是监军,其实也有了磨砺他的意思。 他原本是要来找蒙恬蒙大将军学习讨教一些领兵作战上的疑问——来这里这么些日子,蒙恬对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他的第二位好老师。 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居然还有点师生相了,特别是现在连惊讶时嘴巴张开的弧度都差不多! 而引得二人惊恐万分的,正是这个骤然出现在帐内的天幕。 起初,蒙恬以为是有对未来太子的刺客,急忙将人护在身后,想要喊来帐外守候的士兵。 谁知道画面变动,竟然是始皇陛下的皇陵,还扬言要对陛下的“野史”大讲特讲! “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蒙恬喝退了要冲进来护驾的士兵,然后扶住已经石化的公子扶苏。 蒙恬:“……”淦,这什么情况! -------------------- 感谢在2023-03-10 23:37:10~2023-03-11 23:4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花 4瓶;瑰舞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天幕中的男音娓娓道来,然而没说两句便蹦出来一句惊天炸弹。 【其中最让人惋惜的,就是大秦在如此制度下,仅仅传至秦二世便王朝覆灭。】 扶苏宛如遭到雷击,僵在原地。 第15章 他甚至还没搞懂,为何蒙将军的帐中会出现这样神奇的物件,是方士的术法?亦或是外界传来的新鲜事物? ——那这也有点太新鲜了,此幕光滑如水,其中音画好似亲临其境,堪称神迹。 莫非当真是神仙降临? 然后那个清亮透彻的男声便说了一些他不能理解的话。 “仅传至二世?我……我?” 他瞠目咂舌,和蒙恬来回交换了七八个眼神,才找回自我来: “荒唐无稽,淆惑视听之言,大秦分明正如日中天,外敌亦不敢来犯,覆灭何谈!” 蒙恬对这番话很是赞同,作为率军多年的将领,他对自己所坚信的事物有十足的恒性,所以并不将“二世而亡”的论调放在心上。 他抱拳道:“公子无需多虑,蒙某在上郡一日,匈奴便一日不得来犯。至于始皇帝陛下——自然是长命百岁,寿与天齐。” 蒙恬按住腰间的剑柄,抬起一只脚便要呼唤帐外的亲兵,将这团妖邪的东西赶走。 扶苏还未来得及再和蒙恬客气几个来回,天幕已经在继续发表更多让这个生长在儒生围栏里的公子大跌眼镜的言论。 听到温润的男声开始编排起扶苏爷爷被吕不韦带了绿帽子的时候,蒙恬一个左脚绊倒右脚,差点摔下来。 堂堂一代名将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帐外的亲兵听见声响,纷纷要疾步而入一探究竟。 “出去!都出去!” 蒙恬一张原本方正坚毅的脸,此刻涨得通红,他遣散亲卫们,回头才发现公子扶苏已然是彻底呆住了。 天幕里飘过一行文字: [vip嬴政(金色):天道不公啊!朕为……缘何让朕的天下,亡在这不肖子孙手里!] 扶苏双眼紧盯着那句“不肖子孙”,脸色煞白。 是父皇说的……果然父皇始终是不希望自己作他的继承人的,竟然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言,认为大秦要亡在我的手里。 纵使政见有所不合,秦始皇一纸调令便把扶苏派来了上郡,但扶苏始终心念着君臣父子之情。 在上郡随军的这一年,他怀疑过自我,是在蒙恬和与儒生们的通信中逐渐宽慰过来——仁孝两难全,但父皇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在上郡有所磨砺。 石火电光中,扶苏已经产生了一种被父皇抛弃的惙怛伤悴来。 但这份思绪来得快,去得更快,因为天幕里又飘过几条赵高与李斯的“发言”,对自己的滔天罪行供认不讳。 天幕对弹幕的回应很快,什么“亡秦者胡也”、“亡国之君胡亥”倒豆似的砸下来。 扶苏心情跌宕有如乘坐过山车,只见他捂住胸口,痛心伤臆地望向身边同样呆若木鸡的将军。 “蒙将军……怎会是胡亥?” 没等可怜的蒙恬搜肚刮肠,想出一套合适的说辞安慰失魂落魄的长公子,这道天音又陆续说明了“死而分地”、“咸鱼腌尸”……以及“扶苏之死”。 扶苏:“……”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这是有神仙在指点迷津了——虽然这位神仙说起话来……有些夹枪带棍的。 至于自己抹脖子自尽这件事……感觉也不是干不出来,方才父皇一句“不肖子孙”便已是让自己万念俱灰,存了死志。 再到后来听着天幕一路详述到胡亥残害手足的时候,扶苏蒙恬二人都已经听得有些麻木了——在二世而亡,三年分崩离析的背景基础下,不管胡亥做什么都好像变得可以接受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纵使和父亲的治国理念截然不同,但扶苏也是大秦帝国亲手培养的第一继承人,这位皇子和远在咸阳的父亲一样,凭借敏锐的政治嗅觉捕捉到了天幕所言中暗藏的机会。 往小了说,得知既定的未来后,他可以在收到假遗诏时振作起来,在蒙恬和他背后三十万大军的支持下夺回大秦。 甚至是将今日所听悉数上报给父皇——不过看见父皇那句“不肖子孙”,也许神仙的术法一并作用在咸阳城,这些内容秦始皇早有定夺。 往大了说,这是上天给予大秦一次重生的机会。 扶苏心中澎湃,拿起案前的空竹简便要向咸阳修书。 他要将他心中的千言万语即刻记录下来,再向始皇陛下请求返回咸阳的机会。 到底是一对心中满是大秦的亲生父子,两人隔着半个秦国,素持相悖的政治理念,却在此刻达成了跨越时空的心意合一。 在描绘完胡亥的暴行逆施后,天音转而畅谈秦朝初时朝堂上最大的争端——郡县制。 【世人皆以为秦始皇最大的功绩在于统一六国,其实不然。统一是大势所趋,也是秦国祖辈们共同建设下的基业。在嬴政名目众多的功绩当中,最突出的当属郡县制的推行。 在秦史中,朝堂上最激烈的两次辩论,都是围绕着分封制和郡县制展开的,第一次辩论的结果是秦始皇力排众议,推行郡县制,而第二次便导致了焚坑一事。 虽然我们站在两千年后,会自然而然地认为郡县制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在后续的历朝历代这依然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常态,但是始皇陛下这种敢于直入无人之境的勇气依然值得嘉奖。 郡县制下的军功体系依靠的是不断扩张,以战养战,所以灭六国后,秦始皇依然要北征匈奴,南攻百越,大兴军队。等到战无可战的时候,这套体系也出现了裂痕。 第16章 此外,在一个新兴的王国,建设之初的三十年,往往是最艰难的,只要等走过这两代人,新的子民便是在新王国里成长,说新语言,写新文字,他们会自然而然地忠诚于他们的君主。 秦灭六国不过短短十载,加之郡县制完全依靠当地官员的个人素养,和分封制下派血亲治理州郡不同,这种治理方式虽然从某种程度上维护了中央集权,保障人民利益,但绝对不是一个适用于开国的方案。 郡县制下的地方官员,就像是一个庞大企业的职业代理人,他们没有家族企业的凝聚力——什么叫职业代理人,那都是些给不够薪水扭头就能投奔别家的陌生人。 所以也无怪乎几年后胡亥他们被起义军打上咸阳,却没有一支军队来勤王,以至于只能让章邯这个半路出家者领着一帮死刑犯做最后的争斗。 除此之外,因为这套治国方案感情上的淡薄,所以也更需要儒家那一套君君臣臣的洗脑大料包来维护帝王的威严。 在这一点上,西汉高祖刘邦就做得很好,他吸取了秦始皇的教训,把郡县制和分封制相结合,先安抚好陪自己打天下的诸侯们,然后再在一代代人的努力下,慢慢向着完全的郡县制推进。再加上“罢黜百家,表彰六经”,汉朝的统治那段时期堪称固若金汤。 可以说刘邦在这方面,继承了秦始皇的意志,同时做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刘邦?” 咸阳宫殿和上郡帐内,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嬴政和扶苏立刻想起了之前弹幕里飘过的那一句颇有气度的“大丈夫当如是也”,署名正是刘邦。 ——以及那个略显贫穷寒酸的“小心心”。 秦始皇心情复杂:“此子竟真是本朝众人……甚至是日后率军灭我大秦之人。” 冯去疾抖了抖胡须,立刻上谏道:“陛下,臣以为应当立刻找到此人,除之以绝后患,天音泄露如此重大信息,是为了佑我大秦百世万世呐!” 嬴政闷哼一声,竖起眉来:“好一个除之以绝后患,乍听来严而有理,细细想来却是错漏百出!” 冯去疾闻言立刻回到鹌鹑状态:“陛下言之极是。” 嬴政道:“冯相不用畏惧,毕竟丞相也是为了大秦,但是朕向来求贤若渴,用人不问出身,宰相就不曾想过……这也可能是一个可用的人才?” 冯去疾傻眼了,他真的没想到,虽然始皇陛下用人的确是来自各国,并非只有秦人——但这可是恐怖的亡国分子啊!这也能用吗! 嬴政不再过多解释,只道:“然虽有请教之心,却只知道此人姓名,大秦上下千万人口,要找一个人,不亚于海底捞针。” 满堂一片寂静中,叔孙通忽然站了出来:“陛下,臣方才发现,天幕尚还有诸多用途,只是臣等尚未开发完全……” 他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例如这飘过的文字,只要轻轻一点,便会出现一个方正之框。” 众人模仿叔孙通在虚空中轻轻点下,便见得那条“大丈夫当如是也”旁边果真出现一个方正的小框。 其中先是两个不认识的文字,接着两个本朝文字: [ip:泗水] -------------------- 时代变了,这可是最新的,显示ip地址的直播系统呢!什么叫与时俱进啊(大声) ps:后面的更新时间可能从凌晨调到中午十二点这样 第9章 秦朝行的是郡县制,三十六郡下再分设各县,虽然“ip”两个字尚且懵懂,但“泗水”却是实实在在的郡名。 叔孙通的操作点醒了所有人——刘邦就在泗水郡。 秦始皇立刻拍板道:“治粟内史何在?” 底下立刻有一个衣紫腰金的官员拱手起立,等待着始皇陛下的指示:“臣在。” 嬴政肃颜:“去查阅今年最新报上来的户籍,先从有名有姓当过官的查起,此人日后既然能有此等大志向,必非黔首。速速去办!” 他的推测一语中的,治粟内史领了命立刻匆匆去往置放户籍竹简的库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捧着一卷竹简而归。 “启禀陛下,在册的县吏未曾找到名为刘邦者,但确有四名刘姓者,其一字季,是沛县下属的一个亭长,沛郡丰邑中阳里人,家中有一妻,无子。其二……” 治粟内史先是念读一遍,再将抄录此四者的竹简奉上。 要说秦朝严明纪法还是卓有成效的,严密的户籍制度下,每一户都被登记在册,且每年做一次大的更新,再报往咸阳。 多亏于此,治粟内史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查来刘邦的身份——当然也有祖龙的智慧作用其中,他立刻指出此人可能的身份推测,缩小了搜索范围,减小了很多工作量。 刘邦作为亭长,其工作职责接近现代的村长,十里之内一切事务像他汇报。每年查户口的责任,自然而然地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位历史上素有“流氓”之名的一代开国君主,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相关信息,竟然是通过这样滑稽的方式从自己手里递了出去,送到那个被他颠覆政权,同时也是他偶像的男人手里。 彼时,正值农闲时节,中原一代正处于暑热风干之季,沛县也不例外。 刘邦正在度过他寻常而百无聊赖的一天。和家中的吕雉别过后,他拎了一壶酒,顶着烈日去酒馆,和乡里几位好友饮酒寻乐。 第17章 这不算一壶好酒,但也是他亲爱的岳父所赠之饮。酒馆那里已经欠上好几壶的酒钱了,虽则老板爽气,允了他过些时日再还,但若是再欠上几壶,脸皮厚如刘邦也觉得不太合适。 今日共饮的是沛县县吏夏侯婴和狱掾曹参,他俩和刘邦交好多年,今日得了闲,三人便相约酒馆。 过了晌午后,酒馆不过只有寥寥几人,三人酒后上头,便开始感叹阔论,互相吹起牛来。 天幕正是在这时出现的。 在酒精的作用下,另外二人见此异象,又惊又惧,反而在刘邦几句戏言下朗声大笑。 “醉罢!醉罢!桌上的圆盘竟也能飞上天花板!” 曹参酒醒了一半,他细细端详着天幕中清晰的陶俑像,嘴皮子都不利索了:“这……这是皇陵?我听狱中曾被征徭去骊山的犯人说过,始皇陛圣上的排场大到尔等不敢想象,千万陶俑塑立,挖的坑有几个乡里那么大!” “你莫不是昏头了,皇陵远在骊山,咱们沛县在另一头哩!”刘邦打趣道,酒醉的他趴在方桌上,根本不抬头细看天幕。 夏侯婴将刘邦整个拽起来,直直对上天幕,“季兄,你才是要醒一醒。” 同时,祁衡的导游画外音也源源不断地飘进他的耳朵。 什么“秦二世而亡”、“赵政吕政”,皇家密辛在三人面前徐徐展开。 曹参夏侯婴二人还沉浸在大秦即将覆灭的震惊中,刘邦忽地一击掌:“皇帝老儿家原来也会搞这些花边的趣事,继续继续!” 他甚至还再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就着剩下的那点儿小菜,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听得是什么村头八卦。 等再听到赵高用咸鱼掩盖尸体时,他甚至绷不住表情噗嗤笑了出来。 曹参连忙观察四下无人,酒馆里只有这一桌客人,老板也在后院帮厨,才放心下来。 他扯了扯刘邦的衣袖:“季兄,慎言,虽不知此为何物,然所议皆为始皇帝陛下之事,按秦律……” “非也,”刘邦一挥手,十足的自信,“我等远在沛县,这里也没有旁的人,你我三人还会互相检举不成?正所谓天高皇帝远,猴子当大王,县令老爷都能把皇土的税钱偷进自己口袋了,哥一个吹吹牛又何妨?” 这话说得在理,此时的秦朝已是吏难深重,中央一切亲力亲为的审查使得律法运行不再像最初那样被奉为圭臬。 所以刘邦根本不怕这些话听了就会被捉去,何况他好带也是个亭长。 夏侯婴微微蹙眉,总觉得这块骤然出现的天幕……怎么看怎么怪啊!这不符合生活常识! 但是酒精的运转下,三个人没一个人提出什么有用的论调。 他们心想着,总不能这块凭空而现的大圆盘,还能把秦始皇从咸阳搬过来吧! 当天幕赞叹完秦始皇的功绩时,刘邦还当这是说书,从袖口摸出一枚半两钱,朝虚空一丢作势要打赏,然后高声赞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曹参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刚刘季是不是扔了一枚半两钱,怎么半空消失了? 是喝酒喝到两眼眼昏花了罢!他这样自我安慰道。 没有人注意到,一条小小的弹幕悄然发送。 ——直到天幕说到“西汉高祖刘邦”,此三者嘻嘻哈哈的氛围才骤然改变。 刘邦刚举起来的酒碗一个松手,“砰”地摔碎在地上,碎片一直崩溅到夏侯婴的鞋履上。 夏侯婴顾不得脚边的陶碗碎片,他伸出一只关节硕大的指节,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然后看向曹参。 “我耳朵没问题啊?” “我也听到……高祖刘邦?” “那我真没听错!” “真把大秦给反啦?” 二人齐齐转向旁边酒已经全然醒了的刘邦,异口同声道:“季兄?既姓刘,莫非……” 刘邦搔了搔头皮,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同族?”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也不信的。刘邦虽然从来一副乡里泼皮模样,从前也不做什么正经营生,但是脑子确实比谁都转得快,和朋友们耍嘴皮子次次都能占上风。 他酒一惊醒,便意识到这天幕的存在是某种神迹,根本不是自己方才迷迷瞪瞪以为的说书把戏。 天机不可泄露,这样的神迹降临,意味着他多半是故事里主人公。 西汉高祖,正是日后的自己! 这事儿可太大了,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而且如何谋划也是日后的事,但得先将这两个好友对付过去——不是他不相信二位哥哥,只是现在都还没到不得不反的时节呢,谋逆之罪要是真被举报了,便全完了! 刘邦顺着刚刚的窘态,直接弯下腰去,捂住肚子,哎呦喂地叫了起来。 “腹中剧痛!对不住了,去去便回!” 话音未落,刘邦已然从长凳上一跃而起,奔着茅厕而去。 秦朝尚还没有三十六计,但刘邦深知——屎遁为上计! -------------------- 曹参和夏侯婴其实都是忠心耿耿跟着刘邦打天下的大汉开国谋士将军,可以排的进前五前十的那种。特别是曹参,要不是那位淮阴侯有点太牛了,不然他得排个第一的,毕竟能文能武,前面陪着刘邦打天下,后面当丞相一直伺候到下一任皇帝,兢兢业业贤臣楷模了属于是。 第18章 第10章 在治粟内史去库房中翻箱倒柜的时候,天幕仍在继续。 【西汉开国时,烽火连年已让这片土地的子民受到了太多的挫磨,人口锐减,经济倒行。甚至有个很有名的开国笑话,说西汉初期,刘邦这位皇帝的座驾,甚至都凑不出四匹颜色一样的马来,让刚刚享受上vip尊贵待遇的邦哥很是无语。 在这样经济凋敝,国力衰弱的背景下,伟大的汉高祖决定先抄作业。 抄谁的作业?抄大秦的作业! 现成的秦法,抄!现成的郡县制,抄!现成的军功赏爵,抄!现成的三公九卿制,抄!现成的叔孙通,抄! 哦不好意思,是叔孙通带来的现成的礼法,抄!不小心念快了,我向两千年前的叔孙博士道歉。】 天幕的声音带了一些揶揄,想要逗一逗观众,可叔孙通本人脸都绿了,直接朝着秦始皇跪了个五体投地。 这算是哪门子的道歉,这分明是要了他的老命! 秦始皇此刻并没有心思去琢磨如何严惩这些未来会弃大秦而去的臣子,双眼紧盯着天幕,生怕错过一点。 但既然天幕特意提到了叔孙博士,也许此人尚有大用处。 思及于此,嬴政道:“叔孙博士还是站起来好生看着,朕也许还能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叔孙通忙领旨谢恩,还不忘补上一句吹捧的话语:“陛下高瞻远瞩,是我等格局狭隘。” 一下子把秦始皇捧了上去,显得仿佛他不给将功补过的机会,便是“格局狭隘”了似的。 这点小把戏,嬴政不放在心上,他示意蒙毅继续抓紧记录。 【当然,邦哥抄作业,那是有选择的抄,有脑子的抄——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按大秦那套逻辑运转着运转着,就被百姓推翻了,要是还不吸取秦朝横征暴敛的教训,汉朝也会步了秦之后尘,成为短命王朝。 本来不想讲太多后面朝代的东西,但是评秦实在是脱不开西汉,这俩一前一后挨着,又像是父子,又像是兄弟,但是又有点仇敌的感觉,很微妙啊。 刘邦还是很有远见的,他出身乡野,平日里的工作最多的就是护送来来往往参加徭役的黔首,也见了无数因为秦律残暴不仁而抬不起头的平民。所以他和后代自始至终都在对秦法进行改造。 这场改造旷日持久,延续了好几代人,从最初各种酷刑肉刑的大肆使用,到逐渐取消肉刑,改为笞刑,再逐渐削减,从笞五百到三百到一百,这才摸索到一个合适的界限。 在赋税农业发展方面,刘邦将大量的田地分给了陪自己打天下的诸侯们,用意是让他们从战时状态立刻转为去发展农业,有饭吃才能养好民呀。此外,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甚至汉高祖的继任者——汉文帝本人,是一个和秦始皇完全相反的人。 他在位23年,没有给自己修过一座宫殿,也没给自己添置过一件起居的华物,一颗心拳拳为民,将发展中的利益悉数让给民众。】 嬴政被说的老脸微微发烫——朕真的有这么离谱?那这数次东巡,无数溢美之词……合着都是在糊弄朕! 他顿时觉得自己华美的陵墓和正修建的阿房宫显得尴尬无比。 罢了罢了,他这也是第一次做皇帝,有错又如何,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嬴政疯狂自我安慰着,来抵消面上的尴尬,浑然不顾某个客观事实——谁还不是头一次当皇帝了! 【既然要对比的话,那还得再提一提汉武帝,这位已然是曾孙辈的了,但是他却和秦始皇有很多共同之处。 汉武帝拳打匈奴,脚踢南越,跟秦始皇一样,爱好是封禅、东巡以及方士仙术。这些还只是像在皮相,最重要的是他把嬴政身上最大的问题也学来了。 他重用酷吏,严厉刑罚,大兴土木,晚期时的西汉和秦末比,有之过而无不及。 但汉朝却没有断在这里,因为他有一颗清醒的头脑,及时醒悟。他甚至下了一篇罪己诏,对自己这些年的横征暴敛180°大转弯,重新开始治理民生,任用贤良,兼听兼明。 司马光评其“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祸乎”。这里就是汉武帝和嬴政的不同,也是为什么汉武帝打造了西汉盛世,而大秦止步二世。 秦输在了自己的急于求成,成为了昙花一现,而继承其遗志的西汉,在百年不疾不徐的韬光养晦中,不仅全面超过了秦朝的版图,还有史以来第一次征服了游牧民族,成为华夷天下共主。 华夷天下共主,恐怕是秦始皇本人也不曾想过,未来的华夏子民,还会有这样的辉煌时刻,他所期盼的“书同文、言同语”的美好图景,在百年之后的汉朝实现了,从此天下华裔以说汉语,写汉字为荣,这也是西汉留给后世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华夷天下共主……”嬴政喃喃地念着,只觉得胸潮澎湃,心驰神往。 虽然他并不知晓,彼时的匈奴暂退关外,却也正在高速发展,并将在二十年后成长为一头凶猛的巨兽,和中原大地的君主站上同一张历史的牌桌。 秦始皇在心底再次将这句话念了一遍——他已然北征匈奴,将河套地区收入囊中,万里长城的修建也是为了保护子子孙孙不再受到侵扰。 他以为这已是自己的终点——毕竟这已是有史以来第一大的疆域了,做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谁见了不为他歌功颂德。 第19章 原来根本就不够!那乡野痞夫刘邦的徒子徒孙能做到,凭什么我大秦做不到? 叔孙通将天幕口中的“任用贤良”和“兼听兼明”听得是明明白白,他立刻将这个“贤良”的帽子戴在了自己头上,仿佛忘记刚刚天幕说他叛入汉门一般——因为他嗅到了机会,儒家的机会。 他是何等的聪明,现在正是秦始皇的动摇时刻,只需要联系上天幕前面那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便将会是一个绝佳的缺口。 “陛下莫要怅然自失,这分明是天大的好事啊!”叔孙通又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秦始皇果然被他吸引住,他眉头不展:“好事?大秦都要被人家的铁蹄踏破咸阳城了!” 叔孙通高喊道:“非也!依臣之见,既然汉承秦制,青出于蓝,说明刘邦分明是大秦的异性子嗣。而那汉文帝、汉武帝,做的好也是应当的,毕竟所有之框架皆为陛下亲建,他们也不过是陛下的徒子徒孙罢了!” 连跪地一动不敢动的李斯也忍不住微微侧目——这老登,连徒子徒孙这种屁话都敢讲,葫芦里卖的指定不是什么好货! 这番“徒子徒孙论”歪打正着,让秦始皇觉得心中好受了一些。 也是,这些后人虽然是踩着自己那个笨蛋儿子上的位,但是还是很尊敬咱这个“老祖宗”嘛,那个叫刘邦的不是还发了弹幕,说“大丈夫当如是也”? 叔孙通观察着始皇陛下的微表情,立刻添油加醋道:“既然是咱们大秦的徒子徒孙,青出于蓝,又碰巧有那么点方面胜于蓝,那作为祖师爷,西汉的药方岂不是可以借来一用?” 他将原话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添了几个字,一下子变得没有那么扎眼了起来。 秦始皇听得心中一动,叔孙通说的这些话虽然不免有为自己争宠之嫌,但是其中的道理却是切合实际的。 如果将西汉的优势拿来学习,是不是便能止住大秦日益衰颓的势头……只是自己所剩时日也无多,完全合格的继承人也还没培养出来。 天幕之言,却是为他指明了一条若隐若现的救国方案,但要在一两年内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改革方案,将一切推上正轨,仍旧难如登天。 也不能怪秦始皇这些年信奉神仙,对方士大招大揽——他想要更多的时间,想让这架亲手缔造的皇家马车,行得更远些,再等一等,等他能培养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秦始皇好羡慕刘邦,按天幕的意思,此人不但有好儿子,还有好孙子,更有个做的比自己还好的曾孙! 毕竟秦国运转了七百年,出过几不少优秀的君主,在他们的积累下,才有了大一统的秦朝。也许就是气数都用在前面了,加之江山易攻难守,所以没能生出一位可以守住江山的皇帝。 叔孙通的谏言被他认可,秦始皇颔首道:“依叔孙博士之见,又当如何改制?西汉改秦法尚且用了近百年,朕可没有这一百年的时间去等。” 李斯忍不住抬起头,他意识到了叔孙通想要做什么,顾不上自己罪臣之身,也要守护自己的理念:“陛下!秦法是秦国历任国君代代传承至今,倘若贸然削减刑法,只怕会让更多的地痞流氓流入乡里,为害百姓呐!” 叔孙通一拍大腿:“李丞相所言极是,叔孙某一听便知,你我二人在此方面为知己呐!” 李斯一僵,剩下的那些继续维护秦律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生出些茫然来,朝堂上法儒两家可以说是积怨已久,李斯是法学的专家,而叔孙通,虽说此人性情油滑,但在儒学上亦是有很好的造诣——如此二人怎么看都和知己不搭边。 李斯僵硬的大脑齿轮缓缓转动,最终心头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老登,突然说什么胡话,准没好事! -------------------- 十二点还有一更,是明天的更新提前放,不然这边剧情有点不太连贯orz 第11章 李斯心里还在咯噔,便听得叔孙通继续道:“秦法是大秦的珍宝,修订一事应徐徐图之,然黎明百姓已难承其重,陛下何不礼法并行,法家所行之暴虐,由儒礼一并抚慰;儒礼原有之仁懦,由秦法扫荡!”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刻纷纷攘攘。李斯听到“法家暴虐”的字眼,立刻要同他辩驳:“法何来暴虐!严厉的律法才能恐吓住存在犯罪之心之辈,倘若用你儒家那一套满口仁义道德来治国,又如何约束黔首,如何维持大秦运转!” 不光是李斯,其余的儒生博士也是吹胡子瞪眼——什么叫“儒礼仁懦”!这叔孙通还是不是自己人了,怎么连老祖宗都骂,是不是疯了! 一时间又是炒作一团,所论依然是那些老掉牙的争论,直到秦始皇高高挥起衣袍,哼道:“通通闭嘴,听叔孙通说完!一帮酒囊饭袋,争起来说的头头是道,又有谁能给朕一个可行的方案!” 儒生们这才歇了声,李斯也闭上嘴。 叔孙通这才继续道:“臣的意思是,若要能长久的统治,笼络民心,可学天幕所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民心宜疏不宜堵,严酷律法的震慑,长久来看远不如儒家所宣传的礼教,通过代代教化,让大秦的子民从心底尊敬陛下。” 秦始皇若有所思,这才开始细细品味汉武帝的“独尊儒术”,何况叔孙通既然会投奔那西汉,被西汉的皇帝重用,也许儒家真的有用途—— 第20章 但远水难解近渴,秦始皇叹道:“教化子民一事,也是需要五十年三代人的谋划,朕……等不起,大秦也等不起。” 叔孙通眨眨眼:“近处也有近处的法子,只是要苦了李丞相和赵中车府令。” 李斯、赵高:“?” 只听叔孙通道:“陛下可下诏称近年李丞相与赵中车府令阳奉阴违,私修大秦律法,强加赋徭,中饱私囊,现二人已伏诛,故大赦天下。原本行肉刑、死刑的一律削减刑罚,效仿西汉改为笞刑,以给其改过自新之机会;原本轻刑之犯,则免除刑罚,将其中原本服徭役的归还田内,如此一来,更多的黔首流入土地,来年便可将口赋免去,亦能保证进出无负。” 如此一来,所有的锅都推到李斯这个法家践行者和宦官赵高的头上,那么陛下的仁德形象便可深入人心,再借此机会宣传君仁臣忠,父慈子孝的儒家思想,便可以在大秦这一代子民的心中种下种子,久而久之,便能学来西汉那一套稳固的思想制度。 同时,眼前的困难也得以解决,在这样的名声基础上大赦天下,原本被重刑酷法压迫的黔首得到了喘息的空间——百姓们所求的不过是休养生息的一片土地,吃得上饭便不会想着要造反。那么六国余孽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一呼百应的可能。 此言一出,李斯与赵高张口便要骂,他们定然是不想背上这千古骂名,可惜已是戴罪之身,只能把这一堆话往肚子里咽。 冯去疾张大了嘴,惊道:“荒唐,赦了各门类的犯人,在建的骊山陵和阿房宫如何如期完成。” 叔孙通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向秦始皇。 嬴政明白他的意思,这个老奸巨猾的泥鳅是定然不会亲自说,要停了这一切昭示着丰功伟绩的建筑工程,他在等着自己金口亲言呢! “要缩减征徭的数目,也不是不可行。各地的驻军不能减,那么可动的便是修皇陵的和在咸阳修建宫殿的——你们这是逼着朕做决定呐。” “朕的骊山陵,从朕登基的第一年动土,起劲已有三十余载,常年用到约有十万人,最多时征用有七十万人口。” “朕常以为,千百年来第一位始皇帝,有千年国祚,修这样一座宏伟的皇陵,方能配得上朕的身份。却从未想过,朕的大秦竟成了短命王朝,十四年便分崩离析。” “倘若这样一座盛世皇陵,它的主人刚住进去,外面的土地便要被群雄割据,战火连天,甚至是外围殉葬坑的陶俑也要被后人掘出来随意赏玩——那这样劳民伤财的修建又有什么意义?” “朕夙兴夜寐,寻求不老长生,是为了让大秦走得更远,让朕的子孙后代福祚绵延!今既得天命揭示,也是大秦之幸,是朕始皇帝之幸。冯相所问不必担忧,阿房宫可留有后人再续建,至于骊山陵,李斯,不,交给蒙毅来办吧,操建从简,用最少的徭民,尽快完工。” 这一番肺腑之言说的底下群臣悉数跪地不起,只有蒙毅放下手中的笔简,领命道:“是。” 他的头颅垂下,心却飞地高远——大秦,要变天了。 叔孙通这通“礼法并行”的说法,可以说是一石四鸟。一则缓解了横征暴敛给黔首们带来的灾难,为律法再修再订争取到了时间,二则为今后儒家学说罗网大秦子民的思想,为当年的焚书坑儒翻案,三则六国余孽也没了起义的借口,四则日后挟幼子以亡秦的两个佞臣也再无翻身的机会。 天幕所罗列的几项大秦危在旦夕的缘由,现在只剩下了一条尚还没有眉目。 那便是继承人的选定。 其实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有眉目,那一封令扶苏回咸阳的诏书已经快马加鞭地赶往上郡,不日便可见到扶苏。 想到这个儿子,嬴政便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心疼——你说他孝顺吧,那也有点愚孝,父要儿死儿不得不死,真是狗屁淳于越教出来的好东西。 是该给他换个老师——早就该换了,当初哪怕是交到李斯手里,教习一些严刑重法的思想,遇到问题的时候也不至于这般不动脑子,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只是这老师的人选…… 秦始皇的目光在每一个朝臣中来回停顿着。儒生是万万不可的,他学来的已经够多了;李斯下了狱后,虽然嬴政还想再压榨压榨剩余价值,让这个秦法研究专家来修订律法,但是戴罪之身再给太子当老师也不妥帖;冯去疾与蒙毅是可以考虑的,但不是上上之选,此二人忠心有余,才干不足,教不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卷。 难不成还要他这一把老骨头亲自上阵?可他政务繁忙,每日批阅上百斤的竹简,哪里抽的出空来教习一个这么大的皇子?更别用说他时日无多,而未竟的事业还有很多…… 秦始皇一筹莫展之际,冯去疾读出了始皇陛下心中的愁绪:“陛下可是还有困惑,臣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准奏。” 冯去疾抬头看着天幕:“方才叔孙博士随手一点便能找到刘邦所在,此等神迹应当还有无数我等未曾参透的玄妙用处。臣观察其上文字有各种颜色,陛下在赠出半两钱一打后,所言文字便成了金黄之色,那若是所赠更多,是否会有更多益处。” 秦始皇立刻差人再从库房里取来几盘银钱,一股脑递进天幕—— 第21章 祁衡的游览其实已经进入了尾声,正琢磨着要不要下播,忽然手机里连续放了几个遮满屏幕的礼物特效。 [vip嬴政送出超级火箭 x1!] [vip嬴政送出超级火箭 x1!] [vip嬴政送出超级火箭 x1!] 三个大额礼物,砸地祁衡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感谢嬴政大哥送来的三个火箭!主播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打赏,谢谢谢谢,大哥有什么提议和意见尽管提,主播知无不言。】 他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补充道: 【不过咱们直播间是正经的旅游直播,主打历史科普,主播是不会穿女装和给粉丝团做爱心饼干什么的!还请见谅啊。】 什么“粉丝团”、“爱心饼干”,这帮秦人是一个也没听懂,但是“穿女装”却是随便谁都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蒙毅瞪大眼睛,暗想:真是世风日下,怎么神仙给大秦送天机还要穿女人的衣服,这是什么怪事。 秦始皇却很激动——还得是多砸点银钱下去,果然神仙都是需要金银供奉的,之前给的少了哪里理睬他,现在都自称“知无不言”了。 他整理好心情,问出第一个问题: [vip嬴政:敢问,倘若要为公子扶苏择一位好老师,应当选什么人呢?] 祁衡愣了一下,肃然起敬——这是个帅气多金的历史迷观众呐,又打赏大方,又总是顶着秦始皇的id,而且还问的都是些一点也不ooc的问题。 高手,高手! 他略做思考,然后给出了一个答案。 【硬要说的话,真的很难讲。要想教好扶苏,肯定不能继续任用那帮儒生,因为做帝王的学问也很复杂,要把人放在高压环境下,给他锻炼才能成长。 但是如果要说应该和什么人学习的话,可以和汉高祖刘邦学习——邦哥之比嬴政小三岁,最他的学习目标绰绰有余。而且刘邦能开启西汉的时代,并给后人留一个尚不错的摊子,这点已经够秦始皇和扶苏学很久了。 只可惜,这两个人没有任何的时空交集,所以全然是主播的胡乱猜想,观众们也不必当真。】 嬴政把刘邦两个字在嘴里又嚼了一遍,有些怀疑:此人一个乡野痞夫,当真有如此多优点? 另一边,远在上郡的扶苏吓得毛笔一笔甩在竹简上,印出一个巨大的墨团。 这可是把他们大秦推翻了的危险人物呐! -------------------- 我昨晚十一点多就写完这章了!然后丢进存稿箱准备定十二点发,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没点到还是啥,早上起来一看才发现没发出去,被自己气死qaq 关于礼法并行的事情,其实是秦汉时期确实在推行的。虽然这是两个针锋对麦芒的学派,但秦朝在具体运行秦法时,大体遵循的是法家法律的同时,也难免有一些儒家法律混入其中(因为统治的需要):根据1978出土的《睡虎地秦简》,其中《为吏之道》点名了应当注重(儒家的)君臣父子,在部分条例中,例如父亲拿儿子东西,不用受到惩罚,这里面蕴含的就是父权制的儒家法律思想。这种分歧表现体现了秦始皇当时对儒法二者在法律修订这一现实问题上的摇摆。 所以说礼法并行是很合理的,毕竟秦朝律法中本来就已经有这样的例子,也正因为有这样的例子,等到西汉时期,就慢慢从外法内儒转变为外儒内法,在后续的隋唐时期得以发展,形成了儒法合流的中国法系特色。 当然,本文这里的儒法并行还没有展开,毕竟嬴政还剩下两年的寿命(望天),只能先简单大赦一个天下缓一缓了。 第12章 [vip嬴政:为何刘邦?] 秦始皇问得很简短,手心忍不住微微出汗。 这天幕中男子性情在他看来古怪得很,此人既能在大庭广众下大四宣讲皇家轶事,也能将秦汉背后的危机分析地鞭辟入里。 而且似乎回答问题与否端看他心情,若是问出些在此人看来没有价值的疑问,那人是读都不会读的。 秦始皇上次受这种如履薄冰的委屈,还是在被父亲嬴异人丢在赵国的那段时间,被赵国人人喊打,只能藏匿在赵姬母族府上,仰仗着他人的鼻息过日子。 不过现今这种感觉是不同的,四十年前尚且年幼的自己漂泊如一叶孤舟,而今是在为了自己治下的广阔疆域而请教世外高人。 【学而不思则罔,这的确是个值得深挖的问题,想知道为什么认为扶苏可以向刘邦学习,要对扶苏嬴政和刘邦三人都进行分析。 首先扶苏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大秦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百官万民之心所向……尽管史书上对他的记载少之又少,但我们还是可以从记载中试着窥探他的部分人物画像。 最出名的便是他的素有的仁贤之名,所以也有人认为扶苏作为继承人太过软弱,只听取儒家那一套仁义礼智的观点,没有学来他父亲的法家治国观念。 此外,作为依附于秦始皇的赵高也曾夸赞他“长子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即刚柔并济,重义守信。 综合来看,这是一个有缺憾的皇子,但也绝非碌碌无为之辈,而他身上缺少的,是一种帝王气度。 帝王气度有很多种,秦皇汉武的大开大合是开拓型的帝王气度,文景二帝的修生养息是发育型的帝王气度,刘邦不太一样,他是布衣天子的帝王气度。】 第22章 布衣天子? 秦始皇没能咂摸明白,布衣便是黔首,如何作为天子的前置形容? 但他还是压下心思,决定相信这位“布衣天子”身上的过人之处。 他命令蒙毅道:“蒙卿朝后将此段再誊抄一份,让扶苏好好瞧瞧。” 远在上郡的扶苏也正目不转睛地看向天幕。 神迹称此人是做自己老师的最佳人选,便一定有其道理! 虽然他不明白,为何天幕称自己太过仁懦,令不得继续任用儒生。 在这点上,他心底并不认同天幕,但仍秉承着敬畏之心与学习之愿望听下去。 还有那“高压环境”又是何物? 无论如何,这位西汉高祖刘邦—— 一定是一位绝顶英雄人物,想必犹如古来圣贤一般! 【说白了,就是要学来他的市井之气和不要脸皮! 说起刘邦这个人啊,他是有大智慧的,同时不拘一切小节……】 “咣当”一声,扶苏差点从垫的厚厚的蒲团上摔倒在地。 什么不要脸皮,这是能学的东西吗?!不是说好圣贤般的人物吗! 蒙恬连忙为这位狼狈的公子扶正衣冠,他看向扶苏的眼神颇有些怜爱的意味: 一物降一物,公子就是太过板正,这个刘邦说不定真的适合做他老师。 天音对大秦众人心思各异的反应一无所知,他仍在继续聊着刘邦: 【刘邦此人有一大特点:说谎成性。这种不入流的性格特征在寻常帝王家是不常见的。 然帝国权力有自己的一套运行机制,自古都是敢想敢做的人笑到最后,墨守成规之士饮恨而终。 在乱世帝王权术面前,高尚的道德只是个人的操守,并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你看唐太宗李世民,论个人能力堪称人中龙凤,但论资排辈他在李建成后面,如果真的按兄友弟恭那一套,他的才能就得不到体现,盛世大唐,万朝来仪的景象某种程度是也多亏他敢弑兄逼父。 刘邦靠着“贺钱万”招摇撞骗混来一顿饭,靠的全是一张厚脸皮,甚至老丈人还相中他,把吕雉这么一个奇女子嫁给他。 鸿门宴上,张良才指点了一句,他便能立刻心领神会,乱忽悠一通,还能配合着闯进来的樊哙一块儿忽悠。 如果离开这种浑然天成的流氓气质,刘邦大概很难冲破种种困难险阻,坐上秦末纷争最后的王座上。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项羽。同样作为竞争秦末战争大赢家有力竞争者的项羽,有很多刘邦没有的东西——楚国宗室出身、一呼百应的旗帜、领军对阵百胜不怠…… 其中和刘邦最为不同的,便是他的贵族气节和含仁怀义。 项羽慷慨仗义,他宝马赠予亭长,头颅自刎与旧部下,其重大义流传千古,尽显英雄本色。 但同时他的仁义是小家子气的,在和部下论功封赏时,他不愿意和众人分享胜利的果实,只设的给一些小恩小惠。 反观刘邦,洞察人心,心胸开阔,行郡国并行制广封诸侯,连自己讨厌的人也能得到他的重用。 当然,这些分封的异姓诸侯日后的结局暂且按下不表,至少刚打完仗的时候,他是很大方地和众人共享成果的。 再说回到扶苏身上,他有限的史料中,最出名的一项便是沙丘之变后,一封假遗诏送到上郡,扶苏竟毫不疑心,当真听从君令抹了脖子。 如果他能学到一点刘邦身上那种油滑的气质,那么他一定会再三怀疑真假,请蒙恬将军护送他亲自去咸阳面见父皇。 届时,赵高所谋自然会随之破灭,大秦的历史将被改写。】 扶苏从起初听到“说谎成性”、“不要脸皮”的震惊无措,再到听完整个分析时,宛如雷击一般僵坐在蒲团上,连要在竹简上记下这番醒世之言都忘记了。 这是他近三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告诉他。 你要油滑,要学来乡野流氓般的气质,他所尊崇的那一套仁义道德不过是一纸空谈。 怎会是一纸空谈?古来圣贤,一直是他向学的榜样,怎么如今反而成了一种罪过! 可天幕里,他的死亡着实是冤,且此冤怨不得别人,确实是自己的软懦,是多年来淳博士所教之理念。 他不过是在践行恩师的教诲,却被奸恶的小人玩弄,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也葬送了大秦的未来。 扶苏多年构建的世界观被外来力量骤然撕裂,他先是下意识地想要否定——什么狗屁歪理邪说。 但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他不敢质疑天幕的真伪,这样的神迹如何造伪,这分明是上头对他的旨意,要他做出改变。 扶苏宛如孩童般望向旁边静立的蒙恬,眼神里是求助与惘然。 “蒙将军,我……” 而蒙恬只是轻轻摇头:“公子,莫要为难蒙某,公子才是手握大秦气运之人。” 这话说出来,对秦始皇有点不敬——妄议皇储,是该被治罪的,但是蒙恬和秦始皇多年君臣相伴,他很清楚始皇陛下的意思。 陛下是属意公子的,只是公子在为政上太过仁义,缺乏强硬的手腕,所以尚需再调.教观察。 扶苏的求助他不能回答,这是一个绝佳捶打公子的机会,要让他自己琢磨透彻。 扶苏读懂了蒙恬的深意,他缓缓看向天幕,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一个字。 第23章 俏皮的男声继续娓娓道来。 【不过这种流氓气质对君主来说也不一定要全学来,毕竟老流氓的名号在后世之人中口口相传,那只会越传越难听。 扶苏有他自己的优点,开国需要秦始皇的雄谋大略,治国图谋长远的发展也需要扶苏这样仁义爱民的君主,他只是恰好缺了刘邦身上这几个点,倘若能学来这些,那他也许会成长为是一个开明勤政,慷慨爱民的汉文帝第二。】 上郡的公子正在进行心灵的涤荡,咸阳的秦始皇则十分冷静。 他一面谋划着如何照着天幕的意思,请来刘邦教习扶苏——他倒是不怕此人再率军反了大秦,毕竟今后大秦黔首生活焕然一新,刘邦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同时,秦始皇也在细味天幕提到的另一位英雄豪杰,项羽。 先前天幕便提到过“楚人一炬”之类的用词,如此联系来,此人便是楚国余孽,如今正潜藏在暗地里,等着秦朝哪里出了乱子,便可振臂一呼,揭竿而起,以重振他楚地的威风。 还有一个他心中最大的疑惑——秦始皇起初听闻后朝行郡县与分封并行时,便有了这样的疑惑:再分封诸侯,难道不会像周天子封诸侯一样,血脉逐渐淡薄,直至纷争再起,重新割裂诸国吗? 那句“这些分封的异姓诸侯日后的结局暂且按下不表”给了他答案,虽然语焉不详,但是他敏锐地猜出了西汉的做法——先安抚,再杀!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虽然残酷,但是既稳定了王朝初立时的动荡局面,又可以在站稳脚跟后用各种各样的谋划逐个击破。 他当初既有击破六国的能耐,又何尝不能煮了几个分封的王侯? 属实是英雄大计,值得学习! 秦始皇欣然颔首,对有问就答的天幕很是满意,于是他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vip嬴政:西汉强盛,又有秦制为骨,缘何还会灭亡?] 可主播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天幕骤然一黑,所有音画皆消失不见,只有一行空落落的文字: [时空网络□□会员服务免费试用已结束,续费请缴纳民生值!] 正准备对汉室灭亡缘由大记特记的蒙毅抬起头:“?” -------------------- 蒙毅的原型大概就是打游戏蹭加速器会员,打了一半发现试用结束,只能含泪氪金的我 带个基友的预收: 穿成苏轼的病秧子哥哥[北宋/科举]by南伍 考公上岸没几天,猛然爆改苏景先。 成为苏轼的早逝哥哥,苏景先有三不做, 简单的事情不做,没难度,直接三元登科强势入朝,让朝堂众人看看自己的实力。 没意思的事情不做,不好玩,苏轼不懂官场之道,总是被人算计接连被贬,捞呗,多有趣,他就爱这种捞苏活动。 回报小的事情不做,太亏,百年大计改变靖康耻的“历史”,现在多干一分钟,大宋续命三百年,大赚! 第13章 “民生值是为何物?” 嬴政朗然问道,在不知此为何物的前提下,他并不敢贸然点下充值的按钮。 机械女声响起,天幕上也逐字映出解释的文字。 [所谓民生,主要是指您治内黔首的基本生存和生活状态,包括但不限于以下方面:收入、教育、文体、健康、养老和社保等。] [民生值,即为黔首们潜意识里对这项项目的满意程度。为防引起恐慌,不利于王朝稳固,打分过程在黔首的梦境内进行,不会被记住。] [您目前的民生值为:十分,余额不足,请再接再厉!] 右边一侧显示的所需数值分了各类名目,短的有续费一炷香的,也有长如按年为单位,甚至是终身制的,不过其后所跟的数字也是长长一串。 秦始皇小心翼翼挑出一个最低的,也要一千分,是现有民生值的百倍! 更不要说那些长期的会员费,用词都不是千万所能形容的。 秦始皇:“……” 这现实和理想也差太多了吧! 朕治下的黔首,日子就过得有这么不如意吗? 天幕有不再有变化,停在这个续费失败的界面,一个明晃晃的“十”字仿佛在催促着秦始皇速行改革之令。 叔孙通登时起身,举手加额,震声道:“陛下,不宜拖延,大赦一事应当立刻办起。今此天幕是上天赐予大秦的良机,若是惹得不快,怠慢了哪里,只怕后面陛下再想从中提问一二……” 秦始皇沉下眸——叔孙通说的在理,神迹向来是来的快走得也快,天幕也不知何时会消失。 所以要快,要有如闪电之势,让天神得见他秦始皇对大秦的统治力,才能让他的大秦得到真正的护佑。 一个月,不,十日,要让中央机构发挥出前所未有的效率,这样才足够! 他跨出一步,玄衣纁裳垂然静默,唯有铿然之音字字诵读: “冯相,拟朕手谕。” “七月十日,大赦天下。” “秦传国七百年,自商鞅变法,严律肃法,得强军,扫六合,一统天下也。朕自创业来开疆拓土,率百万雄师,北征匈奴,南伐百越,四巡东郡。” “然,不察廷内奸人作乱,惑乱圣听,私修大秦律法,强加赋徭,中饱私囊。” “虽则罪已伏诛,黔首之苦尚在。念徭役劳苦,农民罢弊,未有以安之;刑重法苛,未有以平之;供亿烦重,未有以纾之。水旱不时,天灾屡见,朕甚惧焉。爰布溥恩,与民更始,可大赦天下。” 第24章 “一切便民事宜,依叔孙博士所言,由奉常、廷尉拟定细则,罪臣李相共同商拟其余人等全力配合此令。” 殿内一片黑衣玄冠叩拜而下。 “臣等,领旨。” 咸阳宫檐下,原有的数只黑羽黄喙的乌鸫,在众官员整齐的跪拜应声中,展翅飞远,留下光秃秃的瓦片。 …… 冯去疾承下旨意,胸臆澎湃亦有苦涩。 七月十日便要大赦天下,而一切谋划从今日方始——现已是六月尾声,再扣除车马送令至各郡县,再传至乡亭,查阅宗卷的时辰,如此一来留给朝廷的至多三五日。 辛苦是一方面,但这种天命所至的使命感仍是让这位半老的朝臣激动不已,心情激荡有如十年前开国之时,望着陛下彻底从先前好大喜功的泥沼中脱身,哪一个臣子见了不感激流涕。 只是,这可真是苦了他们了! 不过拟定大赦范围的法条,主要还是廷尉大人的工作,以及罪臣李斯李丞相——也不知陛下是什么意思,竟要李斯给自己的罪诏拟细则,是用完人再斩,还是戴罪立功,留他一命? 他悄悄抬起眼去看上首威仪凛凛的始皇陛下,后者仍紧锁向天幕上的文字——颁布大赦之令后,他竟仍不满足,还想从中学习一二! 秦始皇思虑后果然再次开口道:“朕仍在回忆天幕对郡县分封之争的见解。诸位爱卿可曾记得开国之初,是何人曾提过将分封与郡县制并行?” 他朦胧间回忆起,刘邦其实并非所谓“郡国并行制”的首创者,在秦开国之初商讨制度时,曾有一人已先一步提出这种论调,只是自己不曾听取,而今上了年纪,记性也越发地差了。 众人互相对视,最终是老臣蒙毅回忆起来:“如若臣未曾记错,应当是那时的宰相王绾大人。” “王绾?” 嬴政回忆起来,那是大秦一统天下后的第一位宰相,那时李斯还只是一个廷尉,他们为自己共商“秦皇”之尊号,被自己改成更为威严的“秦始皇”。 现在王绾早已告老还乡,丞相的位置也换了人…… “冯劫,去查王绾现今何在,朕要请他再议国事。” 底下人皆是心惊,没想到始皇陛下竟然真的考虑对沿用十年至今的郡县制做改变,还要把回家安享晚年的王相给揪回来。 秦始皇又看向治粟内史:“你查到的那几个刘姓的小吏,在筛查有无一人,家中妻子名为吕雉的,便可确认此人是刘邦。” “此外,你再点几个得力人手,去把此人请来,带到咸阳面圣。太子之师一事还需再做定夺。本朝先前教习公子一事,皆是分别交给诸位爱卿,前朝太子太傅一职已废止,刘邦一个小吏,能不能教暂且不论,此等责任他也不便担当。” “宗正,你与奉常一同商议太子册立的典礼,从简从快,事不宜迟。” “蒙毅,你和廷尉配合关押好胡亥和赵高,李斯暂且不入牢狱,派人看着,朕还要他有用。” …… 群臣一一奉旨,待到退朝时,竟已过了晌午。 朝廷忙碌起来,君臣只觉得时光飞逝,在对天幕消失的胆战心惊里,七月十日如期而至。 众臣加班加点才赶上秦始皇所令之日,让这条圣令传至每一郡,每一县,乃至每一亭的每一个黔首。 入夜时分,咸阳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殿内君臣皆是衣冠皆备,伸长脖子望着天幕上的数字。 秦始皇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真是万幸,十日之后,天幕仍在,停在民生值的画面上一动不动。 现下,便是检验初步成果的时候。 嬴政心里也没底——这样大的政令,先前没有一点风声,便如疾风骤雨般传至各个郡县。他听闻各郡县官员皆是惊掉下巴,也不知执行力度如何。 秦朝这般辽阔的疆域与治理秦国时完全不同,各地郡县的官员对政令法规执行私打折扣,其实是常有的事,他几次东巡,也是为了用自己的威严去震慑各地。 天幕入梦,随着黔首们不断给出答案,再又复入梦乡,代表民生值的数字也不断上涨着。 十,百,千,两千……最终定格在三千二百七十八上,再也不动了。 “陛下,如此看来,此民生值是每晚入夜更新一次。三千有余,可喜可贺,定时陛下的新策甚得民心,黔首们现今对陛下那无一不是感恩戴德!” 叔孙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第一排,离天子最近的地方,而且第一时间开始表演他的经典剧目——拍马屁。 李斯斜了叔孙通一眼,虽然没想明白,这油嘴滑舌的家伙怎么站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去了,但还是先向秦始皇严明他心中的思考: “陛下,此三千二百余尚不知谓多谓少,臣谏请陛下派遣有信之人,去各郡县再行检查,对符合条件而未赦免的犯人行以赦免,未减除赋徭的地方责令整改,以此来观察民生值变动,按人口行对比,便可得全国对中央朝廷的听命与否。” 这是个很好的提议,秦始皇立刻心领神会——怎么没想到还能这样运用天幕,李斯果有真见解。 他眼神复杂地望向被除冠服,仅着粗布麻衣的李斯。 十日来受人看管,连番拷问,又要协助廷尉着手修订律法,这位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丞相,竟是瘦了一圈。 第25章 然纵使如此,他心中所思依然是如何将底下各郡县管理好,令人侧目。 公子扶苏——不,也许可以开始更名为太子扶苏了,此时亦然立在堂下,正入心倾听着君臣对话。 他是五日前到的咸阳,一路跑累了不知多少匹好马,才能在收到父皇亲书后,即刻返程。 至于他原本欲写给父皇共享天幕见闻的密信,则被他悄然烧毁了。 经天幕一变后,他整日思沉,对自己三十年来的人生不断反思,想要明白,为何且如何学来天幕所言的“流氓气质”。 只是上郡的日子一成不变,他也找不到可以实践运用的地方。 所幸第二日,他便收到了咸阳快马加鞭地来信。 来信有两封,第一封的内容是对他的口诛笔伐,在末尾写道: “朕对你失望至极,赐你自刎于上郡。” 扶苏:“?” 这一幕怎么有点眼熟,这是在考验他吗?好怪! 于是,他当着信使的面,面无表情地把信撕了。 果然,信使这才掏出第二封信,言下一片恭喜作态。 信中提及咸阳有异像骤生,令他速速回咸阳。 好嘛,竟还真是在考验他,父皇这未免有些不讲武德了! 那要不,应用一下天幕所说的“说谎成性”,学一学刘邦,他也来撒个谎。 思及于此,他便顺着父皇的意思,假装自己没看过天幕,到咸阳城时,嬴政果真不知,还同他共享蒙毅宰相记录的天音实录。 读到沙丘之变后的自刎时,嬴政心情已然好了很多,毕竟这次让信使先送一封假诏的计策很是成功,听闻这个亲爱的长子将那封诏令撕毁,他不但不生气,反而抚掌大笑——扶苏是个可造之材! 扶苏一个字没有多说,只是回以父皇一个恭敬不失得体的笑容。 小谎怡情,这也都是为了让父皇龙颜大悦嘛! -------------------- 这可能是扶苏的撒谎处女作嘎嘎,父皇你好有面子,都是一片孝心啊(不) 参考资料:秦始皇的大赦诏令参考了宋太祖和朱元璋写的版本。 顺带一提,民生值系统可以统计历朝历代,始皇末期都只有十,那如果是等到秦二世胡亥统治,大概就已经是负数的计算方法了,到时候天幕就算给胡亥播放这个,胡亥也看不懂负号,说不定还以为自己这个数值越来越高哈哈哈(负数的概念东汉才开始有,秦人看不懂负数) 第14章 祁衡其实搞不大懂他这个头顶嬴政id的榜一大哥。 大哥很怪,大哥问完“西汉强盛,又有秦制为骨,缘何还会灭亡?”之后,直播间打赏排行榜上的那个头像就直接灰了。 “嬴政大哥,你还在吗?” 祁衡出声问道,然而弹幕久久没有再次出现那个金色的名字。 [你还真别说,这哥们cos挺有感觉的] [确实,兢兢业业秦始皇] [如果真嬴政知道大秦的结局,他能改变吗?] [应该能吧,那可是秦始皇] [别吧,蝴蝶效应警告,说不定种花家的历史都要改写了] [害,就这么想象一下,别上纲上线,你就当平行时空。] 无数条不相干的弹幕飘过,但嬴政的头像始终没有再次亮起。 祁衡抓了抓柔软的黑发,清清嗓子:“榜一大哥的这个问题,就留到下次开播再聊吧。” 他正好从三号坑的建筑内走出,骄阳西斜,天色也变得柔和。 祁衡弯了弯眼眉:“天色不早了,这次兵马俑之旅就进行到这里,观众朋友们,再见!” [挥挥,主播再见!] [主播下次开播啥时候呀?] 祁衡:“可能下个周末抽时间还会再开播聊聊天?到时候找几个秦汉交接相关的视频给大家边看边唠。再见啦,下次开播会提前通知的!” 他关闭直播间,直接熄灭手机屏幕,完全没注意到屏幕上方滚动了一条消息: [古今直播系统恭喜您首秀成功,民生值结算后,将会转化至功德系统——如无特殊要求,功德将会自动为您兑换。] 屏幕熄灭后,似乎是默认宿主已知悉,消息也自动从状态栏中消失。 祁衡对手机里这些动静一无所知,他轻快地哼着小曲,琢磨的都是回家路上怎么才能绕到小学门口,买一根香喷喷的淀粉肠。 十日后,深夜,祁衡如约打开电脑中的直播软件,上线和观众们打招呼。 在咸阳宫君臣的视角里,天幕在陛下消费一千民生值开了一炷香的网络会员服务后,仍然是一片黑暗。 只有一行字缓缓映出: [主播尚未开播!预约开播时间:三十分钟后。] “何为三十分钟?” 秦始皇未曾料想到,花了近一半民生值兑来的一炷香,竟然仍是一片漆黑。 群臣议论声喳喳。 “莫非是三十炷香的光景?那莫不要等至天亮了再黑?” “臣以为是三十时辰,要再等二日方能再现神迹。既为神迹,必有其自身之周天。” “狗屁不通,那咱们辛苦这十日,费心劳神挣来的民生值,岂不是就打了水漂!” 这个正小声怨念深重的廷尉大人,前些日拟定大赦的细则,他是最累的一个。 即使有李斯这样的秦法专家从旁协助,要将秦法繁复条目中,可以大赦的条目拎出,再按叔孙通和天幕所言降刑,甚至免除刑罚,此等工作量让整个团队连轴转了三天三夜,才算是囫囵交了差。后续尚还有无数细则要再修再订传给各个郡县,不可不谓不辛苦。 第26章 见群臣商讨不出一个“分钟”的定义,秦始皇也只能静静地等下去——他心中一片烦闷,不知如何再运用余下的民生值。 殿中燃着一炷时香,等到此香燃至只剩最后一个灰尖,火星也若隐若现时,天幕骤然亮起,画面中只有一双皓白纤长,骨节分明的手。 万众瞩目的男声再度响起时,咸阳宫殿的群臣激动地几欲落泪。 “总算是来了……” “天幕重开!天佑大秦!” 秦始皇也感慨激昂,生怕画面消失,连忙再氪一千民生值,续了新的一炷香。 香雾腾升间,所有人皆是紧紧盯着天幕,生怕错过点什么。 【观众朋友们好久不见,今天按上次的约定,讲一件秦汉交接的趣事。 咦,嬴政大哥在线,欢迎大哥,大哥今天来的好快! 为了感谢嬴政大哥的支持,那先接着讲上次没讲完的问题。 说到西汉灭亡的原因,首先要将西汉分为三个时期。 首先是百废待兴的发育期,又汉高祖至文景二帝组成,他们推动汉朝稳住脚跟,扎实稳步向着中兴期发展。 其次是汉武帝始,至汉昭帝与汉宣帝时期,盛世西汉由此展开,版图进一步扩大,“海内虚耗,户口减半”的形式也在昭宣中兴中逐步好转。 最后便是元成哀平时代,在这里,大汉王朝逐渐走向衰落,前面积累下的多项弊病也逐渐显露。】 秦始皇心中不免泛起酸涩,如此看来,西汉传承了十余位皇帝,才走向灭亡,而且最后的衰败之期也足足有历经四位皇帝——他的大秦却二世而亡,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越发觉得担子重了起来。 【病变是从汉武帝时期便已经深植在这个百年王朝的骨血深处的。 在汉武帝治国期间,虽则大汉的疆域拓至前所未有的地步,但是常年穷兵黩武,外征四夷,耗尽了前两代君主的积累,这份财政压力自然而然的给到了农民阶级上。 虽则汉武帝晚年及时醒悟,轻薄赋税,减免徭役,但实行的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土地兼并,就像是历代王朝皆挥之不去的阴影病毒,在王朝发展至巅峰时也悄然蚕食着它未来的气数。 豪强之徒用多种方式扩大自己所拥有的土地,其中有甚者,家财百万钱才不过是被称为“豪强”的入场券,这样恐怖的财富聚集,背后便是无数失去农田,流离失所的百姓。 他们兼并土地的方式可谓是多种多样,变着法子从各种犄角旮旯里扩大自己的丰盈。 首先是强买贱卖,朝堂横征暴敛的结果导致无数农民无法在支付完苛重赋税后还能填饱肚子,他们被迫售田宅,卖儿女,走投无路只能将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用极低的价格出售给当地豪强。 他们的最后一片田野,一把农具,一所房宅,都只能作为欠款的利息交付出去。甚至到最后,不要说是儿女的性命,连自己的的身体也要典当清算,彻底沦为豪强的奴婢。 更有直接不花一个子儿抢占民田者:根据《后汉书》记载,太山太守苑康到任后,严惩当地抢占民田之强豪。这还是遇到正直父母官的地区,那么其他地区又会是何种景象,便也不难想象了。 他们甚至敢抢官家的田,空地荒地自不用多说,汉武帝多次下令“假田于民”,意在让耕者有其田,不至于成为流民,但是这些天在分配中,有相当一部分没能送到真正的农民手里,反而在当地官府手里,先由豪强掠去一部分,剩下的才是农民的,不可为不嚣张! 放任豪强得到发展的后果便是民众的饥不择食,从农民转为流民,成为社会极大的不安分因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古时百姓所求也不过是能吃饱饭,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然而放眼全球,那样的场景都是一种美梦。 大汉的梦该醒了,等行至汉成帝时,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沾,连老天爷也开始作难,连年天灾,江河决堤,自然是连年的歉收,流民问题已经成长为不可忽视的地步。 汉哀帝时,更是留下了名臣鲍宣著名的七亡七死论: 凡民有七亡:阴阳不和,水旱为灾;县官重责更赋租税;贪吏并公,受取不已;豪强大姓蚕食亡厌;苛吏徭役,失农桑时;部落鼓鸣,男女遮列;盗贼劫略,取民财物。 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殴杀;治狱深刻;冤陷亡辜;盗贼横发;怨雠相残;岁恶饥饿;时气疾疫,。 民有七亡而无一得,欲望国安,诚难;民有七死而无一生,欲望刑措,诚难! 鲍宣之论字字泣血,可见一斑。 正是在这样的天灾人祸下,导致西汉最终行将木就,走向灭亡。 忍无可忍,孰不可忍! 暴动的百姓揭竿而起,一如当初秦朝的灭亡一样,一切皆因由民生,民众的不满使得再次改朝换代。】 祁衡说的激昂,秦始皇却直接沉默下来。 作为大秦的最高统治者,他自出生起,便从未历经过农民之苦,胸怀的是天下社稷,也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鲍宣的七亡七死论将满朝文武震地说不出一个字。秦汉相接,两朝民情相似,如果秦想要走得长远,便要从源头抑制住这样的形势发展。 所幸一切还来得及,大秦土地兼并尚未发展至巅峰,一方面是始皇之威尚在,二是秦执行抑商政策,豪强尚未得到未来无尽之财富,便也没有能力大肆土行地兼并之事,三则尚未至民众难以忍受赋税徭役之时。 第27章 秦始皇环视诸臣:“天幕所言是,朕亦曾听闻有乡豪私购黔首之田,西汉之“病变”竟也出现在本朝,可见其顽疾难医。此前朕曾拟令迁豪强至边远郡县,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何新思量?” 无人应答,所有人皆是冥思苦想状。 唯有叔孙通出列,拱手笑道:“那自然是看陛下所选,要压这帮逆贼,可以数令并下,来个全面打击。他们要做豪强?那也不怪大秦先下手为强了。” 其余冥思苦想的臣子僵硬地转过头——还是你叔孙通不讲道理呐,大家都试图想出一个一本万利的法子,你倒好,直接把各种只要有一点用的计谋,一股脑丢上去! -------------------- 第15章 “好一个全面打击,数令并下。叔孙博士之见,依朕看来可行。” 秦始皇抚掌赞之,接着语调一转:“那如此数令,叔孙博士有何高见?” 叔孙通傻眼了,他只是想活跃气氛,挣个表现,真让他立刻想出几种有用的法子,也是真的难为他。 他支支吾吾白天,念道:“孔夫子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臣读圣贤书有感,不如,不如……” 秦始皇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对叔孙通的言论很感兴趣——多年尚法,以李斯代表的法家为上学,他现在倒是真对儒学的高见十分好奇。 叔孙通在始皇陛下的注视下冥思苦想,几乎是陪上他毕生的智慧,终于是灵光一现: “陛下,不如下令,令地方上拥田甚多的田户,死后田地均分给其诸儿女,不得将全部集中继承给嫡长子,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此一来,百者分十,十者分一,土地富集之问题便可世世代代不再忧虑。” 他还未得空露出得意的表情,殿门口站出一人,是李斯。 他不似从前,仅着一身素衣,面容憔悴,身侧还有押解的兵卫。 他被破例允许站在殿外旁听,虽然离得远,但是也能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过今日李斯始终缄默不语,除了这两次:前一次是嫌叔孙通油嘴滑舌,这一次直接开口怼叔孙通。 多大怨呐,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能戴罪立功是他有才能,但是这功绩再怎么立,史书里也不会记他半点好了——他现在可是大赦天下理由里的那个佞臣了。 隔得远远的,叔孙通也觉得自己被什么蛇属生物瞪了一眼,后背有些发毛。 李斯慢道:“叔孙博士果真高见,不过此论可不敢署上博士之名。早在百年前,秦孝公治时,商鞅变法,便已有令曰:‘民有二男以上部分异者,倍其赋’,现今在秦法中仍有类似的条例。” 他说的在理,通过分家来抑制土地兼并是自古大秦便已有的方略,叔孙通实在是算不算原创。 谁知,叔孙通并不买账:“那又如何,陛下的意思是数令并下,有用的没有的,统统都要,既然你法家已行此法百年,那看来也是收效甚微。” 李斯可不爱听“收效甚微”这样的话,简直要暴跳起来:“你……” 叔孙通不理会,继续向着秦始皇道:“虽收效不足,但其中思路仍是有用,臣以为,倘若日后豪强发展至天幕所言的恐怖境地,莫说是倍其赋,即便倍倍倍其赋,他们也敢不交呐!” 叔孙通刚说完,天幕之音继续响起,所说的也正是这个问题。 【豪强的生成,最苦的当然就是老百姓,以至于农民起义,朝代更替,新的掌权者吸取教训,安养民生,然后压不住这个问题,遂再次更替,历史的循环往复便蕴含其中。 扯远了,主播是想再讲一讲,中央朝廷对地方豪强的讨厌,那也许还不比老百姓少。 再来数一数地方豪强的几大罪状。其一便是组织私兵。 这些兵可不得了,在政权没出乱子的时候,他们都是豪强用来保护自己田地的,但是一但政局有变化,他们就会成为王朝覆灭的催化剂,成为乱世中的精锐力量。例如东汉末年,曹操麾下的许诸,便是带领自己的私兵投奔而来的。 试问哪个统治者不惧怕手握军队的敌人?自古帝王所得是防备自己家将军的,更别说这种神秘编外力量了。 其二便是劫囚。 豪强地主一般都有一个庞大的宗族依附于他,那么当其中的主要成员犯法被逮捕后,宗族里便会有人用暴击手段劫囚车劫法场,汉朝部分地区的官员在押解犯人时甚至会对这种情况严加提防。 这种行为你可以说是一种家族情义,讲义气,但是放在统治者层面,意味着在地区的法条正在沦为一纸空文,是地方不受约束的一种体现。 其三,是藏人,偷人。 藏什么人呢?藏逃犯,或是隐瞒人口,以此来偷税漏说。 总其三条,可见豪强发展起来之后的无法无天,那么已经无法无天了,下一步自然就是谋反。 老百姓揭竿而起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地方豪强不一样,他们要做一片田地的最高人,要坐上皇帝的位置,于是纷纷摇身一变,成了乱世割据一方的军阀。 不知汉朝无为而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地方豪强会演变成这种模样。这叫任何一个和平年代帝王听了都是胆战心惊的程度。】 秦始皇听得不由捏紧眉心:“这哪里是叔孙博士说的敢不交倍税那么简单,朕看他们这是要直接反了!” 第28章 看来代入感太强了,始皇陛下心惊地差点忘了,这些都是西汉末年到东汉的景象,他的大秦现下讨论豪强,不过是在未雨绸缪——还远远没到那地步呢! 扶苏温声安慰道:“父皇莫要忧思过重,西汉之未来,大秦未尝不可解。儿臣今年居上郡,察民情,确有诸户少田、无田,然同时乡里见有大量荒地,无人垦种。可拟旨令少田无田者得田,以免荒地为强豪所占。” 公子宅心仁厚,调回来第一次进谏便是要从始皇帝手里把田地要来分给黔首。 放在之前,这样的策论会不会被听取尚难说,但是在这个关头,嬴政显然是兼听了天幕的意思,愿意采纳长子的仁见。 秦始皇微微颔首,没有否定,只是道:“此心甚好,实施起来又准备如何呢?少田是几亩?荒地的分配又当如何?百年后如何保证此田不再为强豪所掠夺?” 面对父皇一连串的诘问,扶苏手心微微冒汗,他知道这是有心在锤炼自己,因而没有露怯,沈思一二后答道: “少田几亩好需与治粟内史再计议,荒地分配的上限也不可过高,以免有心人钻篓子,占了大量的地不善开垦。” “对农户,可令耕二年后,地方归其所有,且此二年轻减农赋,使其来年有存粮,便不会有二心,亦不会有流民。” “至于百年后,还需从长计议,焉知百年后生何变故焉?” 秦始皇甚是满意,他指向冯去疾:“此事冯相经办,御史与治粟内史协理,将方才议论的几重法子,统统实施下去。一是商贾富庶,迁至非原籍;二是行分家分产之令;三是均田与无田少田者。” 他沉吟片刻,忧虑再次攀上心头——这几项法令,除均田尚可外,另两项夺人权益,执行起来也怕是困难重重,在地方上又当如何确保…… 打断的是治粟内史,他领命后又提了一件事:“陛下,今晌午时分,刘邦已被带到,是明日……提审还是带上殿来?” 秦始皇眼睛一亮,“即刻带上来,提什么审,朕不是要礼遇有加吗!” 治粟内史冷汗岑岑,连声应下。 那可不是礼遇有加吗,他是派人一路好酒好肉伺候着,半点也不敢怠慢。不过此人也是有胆识之辈,被带入皇城,不见怯色。 反而是治粟内史怕的不行,此人是天幕口中的谋逆之辈,怎么陛下反而不令移交给廷尉去办呢? 他每每看见刘邦怡然自得的模样,都觉得自己这份担惊受怕,显得尴尬起来。 再说回刘邦,他在那次天幕念了自己的姓氏,便已经察觉出不对来,慌忙逃出酒馆,才发现,这天幕竟然是跟着自己走的! 好嘛,估计曹参和夏侯二人看着自己翻凳而出,身后还跟着块方正的画像飘在空中,人都要傻了! 天幕的举动验证了猜想,也验证了曹参夏侯二人心中的困惑。 嚯,真是你小子啊,刘季! 刘邦只能在酒馆外来回踱步几圈,然后还是认命地回到二位好友身边。 罢了,都是天命。何况这是自己两位志同道合的好友,若是自己连此二人都不敢相信,以后这天下是拿什么打的?靠自己吗! 屁嘞,凭他刘季对自己的理解,天幕里的自己能坐上这皇帝的位子,那一定是有诸位人杰相助! 出门在外,不靠朋友靠自己吗! 刘邦和几个狐朋狗友一合计,互相吹捧之际,那宰相和大将的位置已经是分配的明明白白。 “曹参,你放心,有我刘某一头鹿吃,便定要分你一个驴头!” “呔,季兄醉了,怎么分的是驴头,哈哈哈哈!” “是,是鹿头。那今日此事,二位兄弟定不要伸张,日后待到乱世,再来商议!” 只可惜,曹参既没等到说好的鹿头,也没等到乱世到来,短短不过几日后,便听闻他的季兄被咸阳来的重臣请走了。 还是坐在高头骏马上,好酒好肉请走的。 曹参目瞪口呆,和夏侯兄大眼瞪小眼。 “咱们仨不是未来的谋逆之臣吗,不是说好乱世起兵,怎么季兄……被请去咸阳城了?” 夏侯婴张大着嘴:“你说,莫非季兄……和始皇帝沾什么亲带什么故的,人家的皇位不是跟我们打出来的,是继承来的!” 曹参三观尽碎:“不能吧,他们这才差了几岁!始皇就算是真龙,也不能……也不能三五岁就生下刘季吧!” -------------------- 一键查询曹参夏侯婴的精神状态 感谢在2023-03-19 23:57:40~2023-03-21 08:0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乘风无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乘风无云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十六章 刘邦生在沛县,长在沛县,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曾经押解征去服徭役的黔首,从沛县一路走到骊山。 不过那时是用双脚走去的,他一个小小的亭长,自然是买不起马,县里更不会给他配备。 现在这份待遇在刘邦眼里,堪称是“帝王般的享受”,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奔驰,左右亦有数位铁骑护送,每到新驿站,便换上一匹马再继续前行。 只用了四五日的光景,便到了咸阳城关。 第29章 刘邦仰头望着城墙上的卫兵,心里仍在犯嘀咕——这一路,无论是插科打诨,还是试图用银钱贿赂,这几位爷是一个屁也不放,对召他入咸阳的原因缄口不言。 他心里其实也有个猜测,但是却不敢说出半个字。 那日的天幕里,曾飘过始皇帝的名号,当时他没在意,现在细细思索,越发觉得自己被抓过去,一定和天幕有关。 难道是走漏了风声,天幕一事有所泄露? 可曹参与夏侯婴二人,应当是值得信任的,定不会向官府检举自己。 况且此等光怪陆离之事,就算是报给上面,也只会是当成癔症,乱棍打出吧!怎么会有这样接送入咸阳的待遇。 刘邦心里端的是忐忑不安,面上却不敢露怯,仍旧是在沛县的那副混不吝的作态。 直到十日,终于入了咸阳宫。 他也从周围宫人的口中听来了今日最大的新闻:佞臣赵李伏诛,始皇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 这是秦朝的头一遭,就连始皇陛下的泰山大典,也没有大赦天下。 那天幕所言的乱世岂不是要没?他的汉高祖又怎么做?莫非此次进咸阳……始皇帝也知晓天幕的内容?! 这个惊骇的猜测宛如惊雷一般,在他脑海中骤然浮现。 “狗屁神仙,神迹还一次给俩人呐!”他暗啐道,却已经来不及多想,被架到了殿前。 秦始皇鹰隼般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殿中的这个男人。 此人天庭饱满,下颔宽阔,生地一副好皮囊,且面见自己却并无胆怯之色。 可造之材也。 “你便是刘季?”秦始皇拿着治粟内史递上的竹简,上面写着的是治粟内史在沛县对刘邦的调查。 和户籍上整理的只言片语不同,这里所记载的丰富了许多。 [刘姓,字季,年四十有六,家妻吕氏。从职亭长,无其他建树,在乡里邻居中风评尚可。素日爱好喝酒,吹牛。] 秦始皇:“……”怎么看这字里行间,倒像是个百无聊赖的泼皮。 刘邦眼观鼻鼻观心行了躬礼,点头称是:“小人便是。” 秦始皇不知刘邦已看过天幕,只当他不知,又想考一考他,沉吟片刻后,骤然发问道:“刘季,若是郡县下的官员,治理不得当,朕鞭长莫及,你以为应当有何应对之法?” 这一问给刘邦直接问懵了。 他一个小小的亭长,怎么会被问这种问题,果然一定是那天幕,不光放给他一个人看! 这神仙可真是害人不浅! 他反应过来,立刻憨笑一声,拿出无知无德的模样,拍起始皇帝的马匹:“陛下言重了,陛下万民爱戴,在草民心中已如高山仰止,更是各地官员心中的敬仰,大秦哪里有官员会不听话,小的在沛县是从未听过此事呐!” 秦始皇目光斜向竹简上那个重重的“爱好喝酒吹牛”几个字,顿时有些无语。 治粟内史所察倒是靠谱,这刘邦还真是个这样的人,满口跑火车,言之有不了一点物。 扶苏听着刘邦张口皆是吹捧言辞,没一句实在话,眉头直皱——这便是天幕推荐做自己老师之人? 虽然天幕之意是让自己学来他的处世之道,但这幅烂如泥鳅的模样实在是让他说不出一句真心的夸赞。 扶苏忽然福至心灵——刘邦怎么可能真的是这样一个烂泥模样的人,有远大志向者,得了面圣的机会,一定会搜刮肚肠也要表现一下自己。 但假如他也看过天幕呢,那这般明哲保身的回答便合理了起来。 秦始皇不知天幕会有其他人能看到,但是扶苏却正是那个“会议分会场”的第一人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种可能。 他意味声长地看了眼刘邦,然后坏心眼地向始皇帝一拱手:“父皇,刘亭长尚还不知晓天幕一事,对日后豪强之乱尚不知晓,儿臣以为,需要全须全尾地告知了,方才……” 扶苏后面的话刘邦压根没听进去,他就听见了几个关键词:“天幕”、“豪强之乱”,便确定了始皇陛下可以见到的是和他同一个的天幕。 他抬起头,装出一副迷茫的神色,同时也终于看见了大殿帷幕后露出一角的天幕。 刘邦:“!” 他慌忙地转过头看自己身后——还好自己身后没有再出现第二块天幕,不然可就解释不清了。 十日前,天幕播放完之后,便要他续费,他有个锤子的民生值,立刻点了个“离开”的按钮,之后天幕就再也没出现过。 好在今天这天幕没跟过来,不然可真是有口难辩,再也说不清了。 秦始皇听从扶苏的建议,令负责笔录的蒙毅将能讲的部分择了摘给刘邦。 蒙毅谨慎地选择了西汉的相关法令和困境讲给刘邦听,至于“秦二世而亡”这种丢人的猛料,和其他陛下的八卦,他是半个字也不敢提。 至于后者,那叫一个演技超群,边听蒙相复述,边将一个草民听得如此帝王权术内容时的胆战心惊演绎地惟妙惟肖。 “刘季,你大可畅所欲言,朕免你一切罪责。”秦始皇看着殿前战战兢兢的刘邦,温声宽慰道。 刘邦脑中正在高速运转中——难道这位素有暴名的帝王真的不打算治他的罪啦?正如天幕的建议一般,要将自己“招安”? 第30章 那便不是装鹌鹑能解的了,只怕还是得提出些有用的策论,秦始皇才能真的饶了自己那个压根还没出现过的“谋逆罪”。 他想起了赵高李斯二人——嗨,这两人的罪名不也同他一样还未发生,还不是被抓起来,做了天下的罪人。两位高官尚且如此,他六某一个小小的亭长……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帝王心也是难琢磨。 刘邦藏起肚子里拨动的小九九,道:“刘某粗鄙之人一个,见识短浅,所言也不过是一些浅薄的见解。” 他继续说道:“要是县乡的官员不听话,治他的罪便是。专门拉上一群地痞流氓,赏他们个小官,美其名曰中央直属,手握对地方官员的生杀大权。这帮人都是没有根的人呐,自然以陛下的命令马首是瞻,指哪儿打哪儿。叫这样的人,连年巡查各个县乡有没有官商勾结的情况,是最精确的。” 秦始皇听得不由得眉头一颤抖,哪有帝王和地痞流氓打交道的! 但是这话也不无道理,正经推选出来的人去巡查,受了各种利益关系的牵动,结果难免有失公正,但这些纯正草根出生的人,就像是自己延伸出去的鹰犬爪牙,很是趁手。 “那若是这些地痞流氓受了当地官商的贿赂,又当如何?” 刘邦一摊手:“杀便是了,杀一可儆百,杀上几回,他们便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依靠了。” “何况这些人也不必走常规的探查路子,打墙根听来的总比那些记载在册的要真实的多嘛。地痞流氓的探听法子那可多了去了。” 秦始皇望向刘邦的眼神变了:“如此看来确为可用之法,冯相把他说的话记录下来。” 刘邦到底是老流氓,一张口便是不正的路子,历朝历代可都没出现过这种法子。 真对上面,秦始皇方才明白天幕所说的布衣天子是什么样的风度,才明白为什么要大秦学来他的“市井之气和不要脸皮”。 天幕诚不我欺,此人大有作为,可留之。 至于教习扶苏一事,还要容他再思量一二,自己的继承人万一要是被教成那副吊儿郎当模样,那淳于越可该跳脚了。 说这几句话的工夫,天幕里的手影晃动,温润地男声再次响起: 【嬴政大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若是没有的话,就切下一个流程咯?】 [vip嬴政:有!] [vip嬴政:假使朕的大秦没有二世而亡,也没有西汉的称帝,那大秦还会遇到何种的艰难险阻?] 【嬴政大哥很有梦想,但是这个大秦延续的前提真的很难实现哦。即便是有人亲口告诉秦始皇,大秦要亡啦,按照他晚年不可一世的性子,也是不会听的。至于凭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历史也没有什么改写的可能……】 秦始皇脸色铁青。 别骂了,别骂了,朕已知错边改,如此尚还不够吗? 他现在可不是有人亲口告诉他的程度,是神仙拎着他的耳朵,拿喇叭朝着他喊道:“你醒一醒啊!大秦要没啦!” 这谁不清醒啊! 所幸天幕话锋一转: 【不过,就当是平行时空,大秦延续的各项前提成立的话,百年内应该是没什么大的风险了。毕竟要逆转二世而亡的命运,那么六国余孽应当已扫荡,重徭繁法也有所改善,胡亥这种逆子也提前根除。】 满朝君臣闻言精神一振,如此看来,大秦千年国祚,是大大的有希望! 秦始皇踌躇满志:“果然天助朕也,带到千年之后,我大秦……” 天幕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自信发信。 【只除却一项。】 秦始皇如鲠在喉,却只能咽下话语,细听天幕的发言。 【那便是此时被蒙恬三十万大军压地不敢南下的匈奴。虽在秦始皇的视角里,这只不过是手下败将,是他功劳簿上曾经辉煌的一笔,但是掉以轻心下,匈奴也在悄然发展着。】 “胡人!?”秦始皇难以置信地低声吼道。 他愤道:“难道当朕的大军和长城是摆设不成?区区匈奴,蒙将军拦得住,他的后生便拦不住了?” -------------------- 根据《史记》、《汉书》、《后汉书》、《日唐书》《新唐书》对酷吏的记载我们能够发现,不同时期对酷吏概念的界定是不一致的。《汉书》、《后汉书》有关酷吏的界定基本与司马迁《史记》中酷吏的界定一致,认为酷吏应该是具有性格强硬、精力充沛、执法严苛、结果酷烈这些特点,故《汉书》、《后汉书》作者他们在写作的时候,将具有伉直、清廉、据法守正、内心阴险精于谋略的人员皆编入酷吏列传。但是到了唐代,至以后的魏晋、甚至是宋,刘询、欧阳修等人在写作《旧唐书》、唐书》之时,对酷吏概念的界定基本上脱离了司马迁所认为应该拥有的品质,在他们的眼里,酷吏完全没有任何执法严苛、性格强硬的品质,只剩下谄上媚下、栽赃诬陷、道德卑劣等特点。 ——方妮《武周时期酷吏群体研究》 借用一下后世的酷吏,不过还是不太一样,后面酷吏一般用来控制官员多一点,这里刘邦的意思是用来作为郡县地方的第二个监察机构,独立于御史之外,靠一些下三滥旁门左道来监察更为真实的地方生态。 顺便和送营养液的小伙伴们贴贴,这几天多了好多营养液,开心w 第31章 感谢在2023-03-21 08:07:59~2023-03-22 08:5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中雾 19瓶;稳稳哒文文 5瓶;乘风无云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只能说时运是守恒的,中原出了秦始皇这样的英雄人物,草原上的幸运女神也不甘落后,于是冒顿单于横空出世。】 秦始皇问道:“冒顿单于?匈奴的头领不是头曼吗?” 有官员答道:“回陛下的话,冒顿是头曼单于的儿子,听闻今年被册立为太子。” 秦始皇微微颔首,子承父业,合情合理。头曼不算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过他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他下意识地瞥了眼扶苏——朕这个儿子,说好也不好,说坏也不坏,要是能换成那个冒顿……罢了,胡人的儿子才比不上扶苏。 【在秦始皇当政期间,冒顿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当嬴政垂垂老去,草原那边的冒顿也开始了他的传奇人生。 起先,他的父亲头曼单于,为了宠爱的阏氏,想要把太子的位置从冒顿手里拿回来。 于是,头曼单于整了个骚操作,他把冒顿送到月氏,然后出兵攻打月氏,于是勃然大怒的月氏人便想要杀了冒顿。 头曼的算盘打的挺好的,无论他是想要用计除去冒顿,还是只是为了让月氏掉以轻心,这都是一个好计策。 但冒顿也很有本事,听了风声后,他偷了当地人的良驹,一路逃回了匈奴。 头曼单于一看,冒顿居然有本事能自己跑回来,便赏赐他一支万人的部队。 这支来自父亲的部队起初是不服管教的,但是草原游牧民族有他骨血中的彪悍,冒顿做出了一种鸣镝箭,命令他的手下,只要他射向何处,他们就要不带任何犹疑地跟着他的方向射箭。 一开始是射击鸟兽,再后来是冒顿自己的马,甚至是他的宠妻,任何不服管教的手下,一律射杀。 最后,他的箭矢射向了他的老父亲,头曼单于。他训练有素的手下想也没想,万箭齐发射向头曼单于。 紧接着,趁着所有人都还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冒顿雷厉风行地杀光了兄弟和臣子,然后自立为新的单于。】 秦始皇听到最后一段,手里的竹简“啪”一声掉在地上”,满目皆是惊骇。 杀光所有的兄弟和臣子,这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这不是胡亥那个逆子做的事情吗! 得亏他刚刚还想说这是个有勇有谋的敌人,还想着自己怎么没这么个英雄人物当儿子。 嚯,可不就有嘛,那孝子现在正关在大牢里呢。 “胡人……当真是民风彪悍。”他只能感叹了一句,便不再言语,不想再想起那个倒霉幼子。 刘邦现在不站在殿外了,他被允许进入殿中,甚至是选在一个绝佳的观影位上。 这种近距离看始皇帝脸色一阵变化的体验还是挺神奇的,别人不一定知道,但是他看过天幕,对胡亥一事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应当有一壶好酒在侧,好戏怎么能不配好酒呢。 刘邦现在心情很好,歪着身子观察君臣反应,根本不知道等一会天幕就要说到自己头上了。 【冒顿单于的这一系列逃出月氏,杀父夺为的行为,我们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十足的枭雄。他极富于野心,是一个十足的野心家,且只要有想法就会付诸实践。这样一个人的登顶,给草原的分裂现状带来了诸多变化。 只是可惜了头曼单于,有很多人以为他最大的功绩便是给草原生了个好大儿,其实不然,他在位期间的一系列发展,也为冒顿单于日后称霸草原埋下伏笔。 值得一提的是,冒顿正式成为单于的第一年,也是秦二世胡亥即位的第一年。两边宛如受到宿命的安排一般,同时易主。他们有很多相同点,被折磨的老父亲,斩尽杀绝的手足兄弟。他们同时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野心家,一个纯摆子。 这也奠定了两个王朝的结局,一个走向草原大一统,一个被推翻,重新建立新王朝。 从秦二世元年开始,冒顿单于也开始了他开疆拓土的历程。 他的第一个对手是东胡,这是一个和匈奴旗鼓相当的对手,甚至也对匈奴虎视眈眈,向西侵犯侵占匈奴的土地。 冒顿隐忍已久,但是割让土地那是绝无可能,他杀了有意投降的大臣,一鼓作气率军东征,一举拿下了东胡全境。 吞并东胡后,冒顿单于获得了大量的领土和兵马钱粮,他果断攻向月氏。 月氏曾经是把冒顿带去当质子的存在,可见实力强悍,但是在面对赢得东胡领土的冒顿,这一次,溃不成军。 在这之后,他的矛头终于转向了中原地区。这一次,他要将失去的全部夺回。 此时的中原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大将亲点三十万大军挥军而下的时代了。汉朝初立,正是休养生息的阶段,只能眼睁睁地将蒙恬将军打下的河套平原拱手让人。】 这下满朝的君臣都坐不住了,蒙大将军打来的地盘都给丢了,这西汉真是孬种。 好几道视线若有若无地扫到刘邦身上,刘邦只能仰头看向天幕,面无表情。 他心想着,这可不怪他,国力是秦二世败光的,他拿什么守住江山呀。 第32章 “朕听天幕的意思,却仍是不知这冒顿单于的兵力几何,诸位不必惊慌,能大胜西汉,却未必可以和我大秦的军队碰一碰。” 秦始皇娓娓而谈,天幕渲染地很夸张,但他仍对大秦的军队自信的想法。这也是自然的,离大败匈奴也才过去未有几年,况且秦朝的军功制正是以战养战,使得秦军在凶猛程度上一骑绝尘,没什么好害怕的。 蒙毅忧心忡忡道:“陛下不可过分轻视,天幕语焉不详,但仍可推断出,冒顿单于统一草原几大分地,也不过是他一个人这一代的事情,便已没有多少时间剩余,左右不过几十年,危险便要来至大秦北境。” 谁知,秦始皇爽然一笑:“蒙卿呐,你伴朕左右多年,还不了解朕的作战风格吗?” 步步谋划、内外齐攻、远交近攻……他统一六国从不只是蛮干,施谋用智亦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看着蒙毅恍然惊醒,秦始皇继续道:“依照天幕所言之时,冒顿杀头曼继位,是朕……是两年后。此刻的冒顿在月氏亦或是已逃回尚且未知,然此人羽翼尚未丰满。” 蒙毅了然于心,始皇陛下的话没有说满,但他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扶手高举:“臣明白,此时由臣来办。” 秦始皇点到为止,蒙毅已在心底罗列合适的人选——大秦统一十载,曾经任用的纵横奇才皆是退隐多年,现在正是他们再为大秦效力的好时间。 【等等,我找个地图给大家看看,这样比较直观。 啊,找到了,现在的匈奴已经把东胡纳入领地,大败月氏但是并未完全征服,收复河套地区。 接下来,是汉匈长达三十年的拉扯,匈奴对西汉是软硬皆施,但是还是没能越过长城,吞并西汉。 直到公元前176年,冒顿养精蓄锐,再次直击月氏,这次他成功拼上了草原版图上的最后一块大拼图。 此外的楼兰、乌孙等二十六小国的平定与归顺,便是一路畅快而去的。到这里,冒顿成功统一了游牧地区,北方与西域的部分国家悉数臣服,草原霸主的百蛮大国已完整。】 天幕上,画面转接到一幅长而生动的草原画卷,徐徐展开,演示了冒顿逐步入主北方的雄霸图景。 “快,尔等速速记下!”秦始皇急切地下令,甚至忘了指明某一位具体的臣子,下首的官员纷纷急寻毛笔竹简,乱作一团。 这还是天幕第一次展露出舆图这样重要的存在,虽然只描摹了草原各国的边界大小,但以大秦目前对草原的了解和现状,这简直就是瞌睡了送枕头。 【在两年后,冒顿单于去世,老上单于即位,同年,汉文帝送宗室女为公主和亲。 说到和亲,那可是不得不再提到我们的汉高祖刘邦身上。 其实那个时候刘邦已经死了,但是他应该是万万没想到,死后还被冒顿单于整了这个么个烂活儿。】 所有的视线立刻都集中在了刘邦身上,后者冷汗直冒。 “为何都看向刘某人,这……这汉高祖刘邦,和我刘季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因了都是刘家人,我就成了他祖爷爷罢!” 刘邦涨红了脸,仿佛被群臣盯着是多大一件不好意思的事情一般,生怕别人给他戴上什么不敬的帽子。 秦始皇隐隐约约意识到天幕大概要讲一些,和嬴政生父几何一样胡诌的鬼扯故事了,他看向刘邦的眼神里带了三分怜悯三分同情:“无妨,朕说了,不治你得罪。” 刘邦这才意识到,他该担心担心天幕要说的重量级发言了! 【大约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荒唐了,西汉并没有详细记载,还是在汉书中才记载了冒顿单于“使使遗高后”。 刘邦死后,冒顿大笔一挥,给吕后写了一封求婚书,轻佻而戏谑,说: 兄弟虽然死了,但是咱会替刘邦照顾好他的老婆。】 “替刘邦照顾好他的老婆?”刘邦碍于殿前,不敢有什么明显的动作,一双手在袖子里捏的咯吱咯吱响,牙缝里挤出几个怒音。 冒顿,谁特么跟你兄弟! -------------------- 第18章 刘邦之妻,冒顿妻之,这可太劲爆了! 要说之前秦庄襄王的八卦,那毕竟正主已经死去好些年,听着虽然带劲,但是只能偷偷观察秦始皇的反应,还是差了那么点感觉。 现在天幕调侃刘邦,此情此景,堪称是舒爽啊。此人在后世贵为人王,现在却只是个小小的亭长,而且看起来尚还在状况外。 群臣看看天幕,在瞅瞅刘邦本人,八卦之心要溢出来了。 然后呢,冒顿的无理婚书会有结果吗? 【这里可以念一段原文。 孤偾之君,生于沮泽之中,长于平野牛马之城,数至边境,愿游中国。 陛下独立,孤偾独居,两主不乐,无以自娱。願以所有,易其所无! 大致的含义便是一封行文肉麻的行书,你死了夫君,我也是个孤独的君主,不如我们两个凑在一起,互通有无,便能过上快活的日子。 吕后收到这封信,怒不可遏,立刻召集来宰相陈平、樊哙、季布等人,要将来信的使者斩了,再举兵攻打匈奴,出一口恶气。 季布好不容易才劝住要大动干戈的吕后,写了一封回信。回信的内容也很耐人寻味,她措辞谦卑,将本朝称作“敝邑”,声称收到婚书后感到“恐惧”,拒绝的理由,是自己“年老气衰,发齿堕落,行步失度”,已经是个老太婆啦,过了结婚的年纪。 第33章 临到书信最后,她还写下,赠予冒顿单于车辆马匹,以示歉意,这一套组合拳可以说是礼数周全到有些离谱, 于是,一场可能到来的纷争便被大汉的君后臣子,以一种谦卑巧妙的方式化解了。 在后世的眼中,冒顿这一出求取寡后,可以说是相当野蛮,这种行为,无异于给大汉下战书,踩着刘邦的鼻子上跳草原舞。 但这里我要标明,实际上,冒顿本人可能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刘邦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天幕今天的荒谬调侃终于是轮到他身上了,天道好轮回,他倒也就学一条死鱼,面无表情地听了便是。 偏偏这天幕竟还要帮着冒顿那孙子说话。 冒顿都给他老婆写求婚信了,能是什么好意思吗!可不就是给那个时候已经死透透的他再甩几个耳光嘛! 要不是还站在咸阳宫里,而不是在沛县那熟悉的小酒馆,他高低拽着弟兄们把这破天幕给砸了。 什么狗屁神仙。 【首先,我们先明确刘邦和冒顿的这个“兄弟”关系的来由。两国代表曾互相约定,“和亲之约”且“互为昆弟”,可见冒顿这个兄弟叔嫂的说法是有根据的。 接着再来看冒顿的视角,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匈奴人,对汉人的文化习俗,知之甚少。而匈奴人也的确有“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的习俗。所以他是极有可能,以为中原人也有这样类似的习俗的。 你还真别说,匈奴他们是来真的。汉元帝时期,将宫室女子王昭君和亲予呼韩邪单于为妻,呼韩邪单于死后,他的长子雕陶莫皋即位单于。然后这位雕陶莫皋单于,把王昭君再度娶为妻子。 如此看来,在冒顿单于眼中,求娶故去兄弟的未亡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更何况吕雉何许人也,刘邦亡故后,她带领大汉休养生息,为日后的发展奠定物质基础,这样的人才,冒顿单于想要求娶的,也不难理解了。 在收到吕后这样一封谦卑有加的回信后,冒顿本可以借机为题,继续狠狠羞辱大汉王朝,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正相反,他不仅答谢了来使的使者,还坦诚表明,自己对汉朝的礼仪不了解,幸而是吕后不责怪他,希望这场闹剧不影响匈汉和好如初。 至此,这场求娶吕后的戏剧终于是落下了帷幕,我们的话题也回到汉匈之争上。 从汉高祖平城之围,到汉文帝时期冒顿单于去世,匈奴和汉朝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这种状态是更偏向匈奴的,后者凭借草原上锻炼而出的强大军事力量,接受着汉朝年复一年的大量供奉,小摩擦亦有,但始终没有再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这是汉朝的选择,汉高祖选择修生养息,惠帝吕后坚决执行,汉文帝也抱有同样的信念,他的儿子汉景帝,虽不是个太有智慧的人物,但至少坚持奉行祖辈们的理念,并且为强汉培养了一位杰出的继承人——汉武帝。】 “天下华夷共主……”秦始皇立刻回忆起上一次天音口中的那令人心潮澎湃的景象。 以此看来,匈奴之患,汉朝修养百年,才等来这位汉武帝再次征战匈奴。 冯去疾听得是满面忧愁,趁着天音暂时停歇,连忙进谏道:“陛下,我大秦需从长计议,百年之后,臣等皆已不再,今尚有蒙恬、王翦等大将,彼时匈奴压境,却未知可有可用之才。汉武帝能征战四方,定有几员得力干将,不如向天幕问来姓名,百年后寻之培养,可为我大秦所用。” 他说得急切,故而也没有沈思沉考,只是一口气说出他的想法,想要趁着天幕愿意回答问题,再获取一些有用信息。 刘邦大笑三声,对冯去疾的想法嗤之以鼻:“大官,你的见地连我这小小的亭长听来都觉得可笑。咱们大秦赚来这千百年的时间,那汉武帝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 冯去疾被他怼地一愣,缓缓眨了两下眼,然后低头看了看刘邦的腹部。 “从他爹的肚皮……不是他娘的肚皮。” 刘邦:“……” 对哦,那好像是自己的祖孙。 他摆摆手:“谁问你这个,有秦无汉,那汉武帝是没人能生得出来了!他手底下的大将,祖祖辈辈的气运也全变了,那些大将还会有吗?” “那是自然,陛下子子孙孙,千年国祚,汉朝各位皇帝都不过是幻影……所以那些人也……” 冯去疾说了一半,忽地张大嘴,这才明白过来刘邦的意思——历史已然改写,新篇还需今人来创造。 现今再向天幕要来什么名将贤相的名册,纯粹是多此一举。 “说得好,刘季。”秦始皇抚掌称赞,深深地看了刘邦一眼。 他瞧出来了,刘邦听了这么一会天幕,定然是已经知晓,他小小亭长刘季,被叫来殿上,是因为他正是未来的汉高祖刘邦。 这刘邦表面上是和冯相拌嘴,指摘冯去疾的错处,实则句句话都是在和秦始皇表明一个意思:不要畏惧他刘某人,刘某在天幕里的未来,不会再发生啦。 这是个聪明人,擅审时度势,亦会把握人心。 而且就如同刘邦暗示的那样,他的确没有再建起一个大汉王朝的可能了——一个没有来头的无名小卒,生在这样一个正要欣欣向荣,重振民生的新时代里,振臂千呼,振臂万呼,也不会有人响应他了。 第34章 秦始皇安下心来,一边思量着如何用好刘邦这个人才,一边随意玩笑道:“刘季,你将冯相是怼得哑口无言呐,冯相所言,便是当真如此一无所用吗,哈哈。” 刘邦也嬉笑如常,他摆摆手:“怎会是一无所用,冯相只是有半点荒谬,却有一点刘某很是认同。” 秦始皇微微抬眸,眼神锐利:“说来与朕一听,你与冯相有何共同之见?” 刘邦轻轻舔润了说得干涩的下唇,心中明白,自己的话被始皇帝听进去了,现在已经是保住性命,暂且不必担心秦始皇对他刘室一族赶尽杀绝。 ——但既便做不了皇帝,他也不愿让这功成名就的机会从手中溜走。 他昂然道:“想从天幕中得知百年后人才,荒谬,但现在多招点人倒一点也不荒谬。乱世出英雄,那是因为平时的英雄被埋没了,乱世英雄放到今日,那也是大大的有用呐。” 秦始皇挑眉,招揽人才的道理人人都懂,但是刘邦口中的乱世英雄,那可是个个都是踩着大秦尸骨走上去的。 “好一个乱世英雄,你一个小小的亭长,这是在自卖自夸,要朕赏你个一官半职?” 刘邦连忙道:“陛下怎么会这样想我呢,我这都是为了大秦好呐,那些个什么英雄好汉,去了西汉,不也还是汉承秦制,当大秦的徒子徒孙,敌人尚且还没变成敌人呢,变成朋友岂不是一大乐事?” 叔孙通听了,不由斜眸白了一眼,这刘邦跟他说的话都是一样,“大秦的徒子徒孙”,呵,真会说啊。 与此同时,沉寂了半会儿的天幕也有了新的画面,再度切回到两只白皙的手上,男声微微咳嗽两声—— 【那嬴政大哥的三个问题也就解决了,大秦相关便先告一段落,刚刚主要是做一个扫尾工作,接下来给大家看一看今天直播的这个酒店……】 天幕的画面被骤然切断,只留下一片黑暗,同时点燃的那一炷香也悄然熄灭,香灰随着殿门外的晚风而倾倒。 “这,这怎么突然停了?” “是会员失期的缘由?陛下应当尚还能再付一炷香。” “这可是最后一千民生值,再涨来也不知还要多久。” “可若是日后用了,那男子未曾‘开播’,那第三炷香不就白费了,不如趁着现在……” 秦始皇铁青着脸,他知晓自己为何没有燃起第三炷香。 因为第二炷香,这天幕坐地起价,等他花出去了才发现,竟涨价整整一倍,要两千民生值! 现在秦始皇的民主值,只有小小的三位数,怎么看都不够请的来这第三炷香。 不得不说,这价格膨胀的速度,连千年之后的越南盾见了,也得喊一声祖师爷。 -------------------- 第19章 这一晚后,天幕竟果真没有再亮起过,高额的民生值费用,和连接后也未必能再见那名男子音画的不确定性,让整个大秦朝堂短暂地蒙上一层阴霾。 部分朝臣惴惴不安,以为是被神仙再度抛弃,也有它者对着复录的笔记,反复研磨,想要从中再窥探出后世一二。 最终,还是秦始皇一言扫空了这持续几日的颓态:“天幕本就是天外之物,非我朝所有,几盘半两钱,便能从后世口中得来今日得困顿与险阻,尔等尚还有何不满!” 竹简被秦始皇卷成一捆,在地板上敲出响亮的一击,震地那群原本站地都有些蔫耷的臣子浑身一震。 是啊,眼前一切皆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秦二世可延,太子既定,逆贼伏诛,天下大赦…… 这不正是天幕所带来的欣欣向荣之景吗? 况且大秦的危机尚还未完全解决,冰山不过是融化了一角——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秦王政三十六年,天下大赦,骊山陵与阿房宫同时停建,数十万秦民归乡,万民齐颂。 与之相对应,逆贼赵高、李斯伏诛,赵高弃市绞刑,夷三族,尸首被暴怒的民众疯狂鞭挞至不现人形,亦无人敛尸。 公子胡亥,性情顽劣,无可救药,宗室除名,贬为庶人,念其父子旧情,软禁宫中,不得见天日。 李斯得圣赦,戴罪立功,除丞相之位,贬为黔首,留在公众协助廷尉等人重新修订秦法。 咸阳宫西侧的小殿里,常年传出争吵的声音—— “这里怎么能改,秦法重刑,陛下要我轻刑,我也就认了,淳博士所言改动,迂腐至极,李某不改!” “李斯,这便是你法家所思有错漏,礼法何其重要,陛下也已下令,要将儒礼融入其中……” “那便去陛下面前商议,此处你我都拿不了定夺!” 淳于越和李斯吵得面红耳赤,一旁的廷尉缩了缩脖子,和观摩的叔孙通对了个眼神,暗自腹诽道: 李相就算不是丞相大人,伶牙俐齿也是不减当年呐! 同年,公子扶苏册封为太子,礼仪从简,太子每日听政学习,向始皇帝汇报学习感悟,父子之情一跃千里——有了胡亥这么个畜生般的对照物后,这个经常顶撞自己的好大儿,也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朝中复设太子太傅一职,独立于三公九卿外,无实权,仅旁听朝政,教导太子。 沛县亭长刘邦,擢太子太傅,即刻赴职。 刘邦上任第一天参朝时,还闹了个笑话。 第35章 连夜赶制的朝服前一天晚上才送到他府上,吕雉让他先试一试合身否,以免第二天匆匆忙忙。刘邦摆摆手,倒床便要先睡。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刘邦走的匆忙,冠冕竟然前后戴反了,惹得朝堂众人纷纷捧腹大笑。他也不恼,扶正冠冕后,一句玩笑话一笔带过,显出容人肚量。 秦王政三十八年,公子胡亥终日禁于宫中,无颜得见父皇,终于是不堪心中自扰,自缢而亡。 胡亥之死在朝堂上没有砸出半点水花,因为君臣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朝政上——一个差点亡国的皇子?好死!无人会为他哭丧。 几日后,一套独立于御史台的村野监察制度悄然上线。 云中郡、北地郡两郡下十余县的县令县丞,被秘密记载下和本地豪商吃拿卡要的场景,报往京畿,不多时便被郡中下令入了大狱,以儆效尤。 一时间,各郡县父母官收敛许多,加之前年方始的大赦天下与赋税减免政策,运行至今已收获两季,黔首们填饱肚子,日子也不再如往日捉襟见肘。 同年,头曼单于不知从何处,得来报信,提前得知其子冒顿操练军队,欲杀父即位。 他起初并不相信,以为是月氏的离间父子之计,但想到这个儿子的确是个果敢的汉子,还是谨慎地取消了那次群猎。 他派人去查了冒顿统领的那支部队,发现冒顿竟真的将他们培养成一支指哪儿打哪儿的亲兵后,才感到一阵后怕。 同时月氏也不知听了什么谣言,说是天降异像,在羊肚子里开出一张竹简,上书“匈奴兴,月氏亡”。 诸如此类的异像在月氏境内频频发生,月氏首领竟引以为真,再考虑到匈奴的日渐强盛,真的准备起兵攻打匈奴。 这些骚招数,自然是刘邦的意见,作为差点成为起义头子的太子太傅,他当仁不让地提议,让进入草原的探子四处散播谣言,引起草原上的争端。 一时间,整个草原纷争四起,匈奴内忧外患齐发,暂时是挨不到中原地区了。 秦王政四十二年,此时距离天幕初现,已过去六年,这六年中,嬴政强身健体,加以太医调养,至于东巡一类的活动,也都交给太子扶苏去做,硬是将天幕原本预言的死期,再延后了四年。 然寿数终有尽时,秦始皇勤政多年,终于是病来如山倒,身体渐渐地衰败下去。 年关将至,冬日飞雪的一个午后,这位千古一帝的人皇,在寝殿里拟下传位的诏令。 这一次,在他身侧的,是已被培养地颇有帝王气度的太子扶苏,和陪伴他多年左右的蒙相蒙毅。 次日,举国发丧,秦民齐悲。 秦二世皇扶苏元年,太子太傅刘邦向秦二世举荐沛县主吏掾萧何与狱掾曹参,扶苏欣然允用。 秦二世皇扶苏二年,草原的争端出现新的变化,冒顿最终还是成功用他的办法登上单于的位置。 大秦朝堂得知后严阵以待,秦二世亲自上门,请已归乡多年的秦将王翦再出山请议胡乱。王将军虽则老矣,面对大秦即将到来的纷争,仍在所不辞,愿以老躯为后军谋划。 同年,萧何凭其出众的才智,得秦二世重用,派遣至各郡县巡游督查。 行至泗水郡淮阴县时,萧何微服于酒馆饮酒,却见邻桌一汉子,生的仪表堂堂,身高八尺,却一副不得志之态。 他攀谈道:“我看你我同坐邻桌,甚是有缘,敢问这位兄台姓名?又何故愁眉不展?” 这汉子抬起头,半是惊奇,半是惶恐,“我姓韩名信,借酒浇愁,愁前路未知呐。” 萧何奇道:“现今农户赋徭压力皆小,秦二世陛下亦是宅心仁厚,体恤民情,何来前路未知?” 韩信满腔壮志,终于遇到了一个愿意以平等姿态,听他慢慢讲来的人,立刻搬了酒菜,和萧何并作一桌,将自己近年的思考大讲特讲。 萧何对韩信的种种见地颇为称赞,两相交谈竟是有来有回。两人畅谈至夜深,方察觉到了酒馆打烊的时间。 等萧何再回到咸阳时,身后多了一个人。 入宫述职后,临了他做出一副迟疑的作态:“陛下,臣此次巡游,有一额外收获,只是不知,臣的举荐能否入陛下圣心。此人心高,亦有傲才之本,正是用兵打仗的人才,适逢匈奴来犯,陛下……” 萧何是刘邦举荐的人才,且秦始皇去世前,曾和扶苏夜谈,叮嘱他:“你向他学习,却莫要将刘邦抬至太高的位置,此人富于心计,权力膨胀,终有后患。” 若是依照父皇的话,扶苏是应当对刘邦一派的人才多加提防。 可扶苏执政两年有余,其中刘邦萧的助益是真材实料的,让他难免心生依赖与惜才之情。 这位仁贤的秦二世微微一笑:“许诺他将军之位,可,但秦军功制不可废,请他先去军中历练一年,朕不会误了他的擢升。” “是,陛下。” …… 在远方的乡野丛林间,张良已在此等候多年,自刺杀秦王政失败后,他便决心隐匿山林,等待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在他看来,大秦治下诸多隐患,只要静静地蛰伏,乱世之后,也许还能有再复辟韩国的机会。 可这几年,这情况瞧着是越发的不对呐!秦始皇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忽然大赦天下,诏书里写的理由糊弄黔首罢了,却蒙骗不了他张子房的眼睛。 第36章 一定是有什么额外的因果作用其中! 罢了,前些日子那楚国人意欲起兵造反,才漏了点风声,就被大秦的铁骑镇压地无影无踪。那位楚国宗室后代,项羽,听说曾是个力能扛鼎的天才少年,现今也不知是逃窜了,还是已被秦军收入监中。 复辟韩国宗室遥遥无期,倒不如在山野里过他的快活日子,潇洒自在。 秦二世扶苏八年,在萧何的举荐下,沛县众材皆有了新的归宿。萧何本人也官拜九卿,为扶苏重用。 在法儒两家的不断争吵平衡下,秦法逐渐有了新的面貌,曾经骇人的肉刑渐渐被废止,当年叔孙通所言的法儒并行,正在逐渐成为秦朝治国理政的现实。 天幕依然立在朝堂中央,上面的民生值多年来始终在缓缓增长——秦国黔首的日子也的确是好过了,连年的减免赋税,征兵也有了节制,且征去也是和来犯的胡人一战,比当年给皇帝老儿修坟头靠谱多了! 秦二世扶苏二十二年,国泰民安,在韩信等名将的把守下,关外的匈奴部族不敢越雷池一步。 在这座军事天平上,凭借着提前布局和自然天堑,大秦甚至隐隐约约占了上风。 秦二世遂下令再修骊山陵。 当年秦始皇驾崩,为缩减开支,皇陵只是简单的封了土,为了大秦的发展,再建的工作也无限拖延下去。 现今凡所以一切条件皆被,扶苏终于可以抽出民力完成父辈的遗愿——一栋宏伟的地下宫殿。 未来的子子辈辈,秦二世、三世、乃至千世,都将一如秦始皇愿望一般,葬于骊山陵墓群,成为后世一大奇观。 * 祁衡话刚说了一半,就看见直播间打赏榜上,嬴政大哥的头像灰了下去。 好嘛,人家还是专程来听自己说完上次的问题的,这可真是太好学了。 祁衡心想着。 他还挺喜欢这个观众的,一方面是出手阔绰,另一方面是他确实提出了几个挺有意思的问题——这些问题从嬴政这个id嘴巴里说出来,给直播间带来了一些特别的乐子。 除此之外,祁衡明显感觉到,自从上次开播到现在,这几天自己运气简直好到爆棚。 起初还只是吃雪糕时雪糕棍上中了“再来一根”,之后是每天开车都是绿灯。 这还都是小事,甚至他帮朋友点了拼西西的红包砍一刀链接,居然一刀就帮朋友砍下了双开门大冰箱。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熟悉的砍一刀一分钱的奸商吗? 他喜滋滋地享受着每一天好运为自己带来的便利,并且对这份好运的来由,没有产生什么疑问。 问就是天生好运,懂吗? 祁衡继续对着直播间的观众展示身后的酒店装修。 【这是主播上周中的奖,来沛县旅游,住豪华酒店。豪华不豪华先不论,这个阴间的装修风格高低得给你们展示一下。】 镜头被拿起,一个丧葬墓室风格的酒店随着晃动的镜头被展示出来。 床铺被做成棺椁的样式,床头灯是一排电子蜡烛,墙壁粉刷成斑驳的墓墙样式,摸起来还有些粗糙粝手,墙壁中央还挂了一把仿古剑。 * 公元前117年,天气渐暖,春夏交接,正是赏花游园的好时节。 恰逢漠北之战全面大胜,卫霍二位将领班师回朝,长安城也热闹起来。 汉武帝龙颜大悦,于今日邀二位名将与朝中要臣,携带家眷来宫中共同赏花游园。 整个大汉朝堂皆是喜气洋洋,无人不承下汉武帝的邀约,在这一日结伴于宫中随驾赏花游园。 六月时节,宫中夹竹桃开得正好,汉武帝诗兴大发,想要与众人吟诗一首。 然一阵微风拂过,花瓣零星散落,花前却骤然显现出一块巨大的画幅,上面是一派墓室模样,画的栩栩如生。 “这倒是惊喜,不知是哪位宫人所制画幅?画工有余,选景却远不如这桃花有韵味呐。” 汉武帝以为这是宫中何人准备的特制演出,还在乐呵呵地点评着。 这幅画突然动了起来,惊得众人是连连退步,随驾的侍从拔出雪亮的刀剑就要向天幕劈砍而去。 一个男声从夹竹桃林中传出,随着画面的变动侃侃而谈,吓得侍从也不敢动,以为是神迹。 【嚯,这还挂一把赤霄剑,这是汉代名剑之一,相传是刘邦斩白蛇用的剑。不过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大家就这么一听。 刘邦也许确实斩了一条水蛇之类的什么,我们无从而知,但是说这条蛇是帝子,被他这个天生皇帝的人给斩杀,那就明显是编出来为他的称帝做铺垫的了。 不过自古以来新朝称帝,都免不了要编点儿小神话,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咱们人见人爱的邦哥。】 汉武帝惊得在身后的草地上摔了一个屁股蹲,一身龙袍沾上了星星泥点。 编什么,这人在说汉高祖编故事吗? 邦哥……?朕的曾祖父还有这么个无礼且大放厥词的弟弟? “诤——”汉武帝只感觉大脑里有什么部位被烧干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 给秦朝的诸位收了个尾,天幕的提点只是一部分,秦汉众材才是让这一切运作下去的根本,在这个平行时空里,相信有优秀继承人和忠臣良相陪伴,嬴政是安然逝世的,大秦也会走上正轨,随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 第37章 接下来就是西汉篇,嘿嘿,给小猪上点好活儿,西汉篇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塞得下的话我就塞一塞w 顺便明天的更新字数比较多,不在凌晨,大概在白天发,么么 挂一下预收:《魔王穿成魅魔后[无限流]》文案: 西塞尔,暗黑大陆唯一的王,所到之处,万魔匍匐。 在第一千零一次和死对头天使米契尔大战后,他穿越了,穿成了异能管理局的魅魔小职员。 手机里弹出工作群的最新置顶: 【我局职工近期疑似混入怪物,请各位在职员工提高警惕,有情况第一时间汇报!@全体成员】 西塞尔沉默地看着镜中面色潮红、腿脚无力的自己,一拳按住自己身后不受控制的桃心尖尾巴。 “……?” - 随着时空缝隙的撕裂,越来越多的无限流折叠空间感染人类世界,异能精英被送往无限流副本对抗邪恶。 异能管理局培养出一组冉冉升起的新星调查员,塞西尔和米契尔。 虽然这两位调查员,一个没有异能,一个平平无奇。 但不知道为什么,怪物一看到西塞尔,就落荒而逃,甚至还有高等级怪物跪地求饶:”魔王大……“ 怪物还没说完就被西塞尔掐住喉咙:“想死吗?” 而米契尔正捏碎了第一百个差点闪耀圣光的感染监测仪:“啊呀,这监测仪不结实呀。” - 魅魔的身体没有魔力,需要和帅哥贴贴才能生成魔力,为了找到回家的路,西塞尔急需重回巅峰。 他一眼选中那个宽肩窄腰、气质清冷的同事。 很好,天菜长相贴上去才能有更多魔力,性格高冷不容易擦枪走火。至于和天使长死对头同名什么的,不重要,叫这个名字的人多了去了。 后来,某次任务中,西塞尔不小心看到了米契尔手中盛放的圣光。 西塞尔:“???” 回忆起日日夜夜的贴贴和亲吻,他头也不回地连夜跑路。啊啊啊!魔脸都丢尽了! 跑路第三天,他就被高冷同事捉回来。 米契尔指腹轻轻滑过魔王腰上的绯红纹路,声音玩味: “西塞尔,你知道的,比起亲吻,魅魔还有更高效的魔力获取方式。 ” # 强汉 第20章(小修) 画面中的镜头还在转动,一双手钻出来,拿着一只仿制的铜鎏金卮,左右转了个圈展示起来。 【你还真别说,虽然棺椁床前挂个剑,有点离谱,但是这个水杯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按宾馆的介绍手册上写的,这叫铜鎏金卮,是仿的汉代出土文物。】 仿制的铜鎏金卮没有特意做旧,铜色的杯口和底座在柔光下光华流转,杯手握的部分被漆为黑底红线的图案,精致华丽。 长安宫花园里,一大帮子人都还在怔愣,只有卫皇后回过神来,先去搀扶汉武帝起身,又令下人替他整顿衣冠。 汉武帝这才魂魄归拢,他发觉这悬于半空的画幅仅仅是其内音画有变,却并不会伤害到画之人。 于是他呵退侍从:“都退下,莫要惊扰此画,公孙卿可在?” 立刻有一衣袍翩跹,仙风道骨之人从人海中钻出,向汉武帝施施然行一礼:“陛下,臣在。” 还不等汉武帝有什么提问,公孙卿直接掀起袖袍,向着天幕的方向拜了一拜,口中高呼道:“陛下,此乃天迹!高祖已西去,想必是位列仙班,才会与天幕中的神音称兄道弟。” 旁的臣子也醒悟过来,再看向他,眼神里皆是佩服—— 天幕骤现,一般人都还在琢磨此为何物,想要向后缩去,生怕有什么危险,他公孙卿多有能耐,陛下一喊,就已经编好一整套瞎话了! 不然怎么说人家能成为受陛下最为宠信的方士呢,这反应速度,这张口就来的本事,他们那是望尘莫及啊! 汉武帝也被公孙卿的阵仗吓了一条。先是微愣,然后连忙也向天幕的方向微微颔首,口中念叨着:“神仙在上,方才多有得罪,高祖佑我大汉。” 见汉武帝果真信奉这一套,公孙卿心中暗喜,接着拍马屁道:“适逢二位将军班师回朝,匈奴退却,这都是陛下的功劳,想必是上仙为了嘉奖陛下之功德,方才降下神迹,以示护佑大汉。” 哪个皇帝不爱听这话?这番话是拍得力度合适,将汉武帝夸得是满面春风,当即要赏赐。 赏赐的话语还在汉武帝喉咙口没转出来,天音打断了这一派君臣相亲的场景。 【电子蜡烛、铜杯、棺椁床这些都还算好的,毕竟大汉墓室沉浸式体验,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独有的特色。 这家民宿酒店的大堂装修才离谱,我很难形容,有点历史风韵,又加了点土嗨,不伦不类的——这个点没什么旅客,我带你们去看一看。】 接着镜头晃动,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一个方正的小室后,再一开门,竟已是不一样的场景。 公孙卿适时地为大家递上“介绍”:“这便是神仙在展示仙术,方室可腾云驾雾,从一处至另一处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实在是高明!” 古人哪里知道什么是电梯,众人对公孙卿的话信以为实,啧啧称叹。 起初对这番“神迹”还不太信服的群臣,也不禁瞪大眼睛,不得不相信公孙卿的话。 第38章 【主播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就想吐槽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汉武帝,猪猪明明那么可爱——】 天幕中撞进一个与真人一般高矮的雕像,身着宽大的右衽袖袍,黑黄底色彰显着尊贵的身份。 雕像一手揽书卷,一手遥指远方,气宇轩昂,英姿勃勃。 赫然是一尊汉武帝的塑像。 放在西汉的工艺技术来看,其雕工精湛,色彩鲜艳,倒真刻画出几分汉武帝雄伟之气概。 汉武帝观摩着这尊塑像,心中有些疑惑——这“汉武帝”究竟是大汉的哪一位皇帝,这样的称号倒真是阔气十足,不知是他的父辈还是儿孙,又为何还冠了个“猪猪”的怪称? 群臣无一人敢夸赞,连公孙卿都翁动着唇,没造出半点溢美之词。 只有天幕的声音在花园中回荡—— 【民宿酒店的大堂里放一尊这样的雕像,也很正常,旅游产业的一环嘛,虽然沛县和汉武帝的关联,和西安比有点小,但是出现在这里也可以勉强理解。 但是这个五颜六色的打灯实在是太土嗨了!一点都不像是征战四方的汉武帝刘彻,完完全全就是乡土刘野猪!】 霍去病年纪轻,没忍住笑出声来,小声和舅舅咬耳朵:“这神仙的仙术,着实有些不一般。” 卫青伸出手,在这个没大没小的外甥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又悄悄觑了眼陛下的神色,念道:“仔细你的口条。” 霍去病和卫青的打闹,汉武帝本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正看着自己那尊被彩色灯条照地五光十色的雕像,感觉脑子里一片混沌。 这……这也是神仙的旨意?这、这居然是朕! 虽然对他这位公元前一百多年的老古董来说,现代的赛博灯光确实还算是可以勉强被称为神迹。 但是天音这个口气,怎么感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什么叫“土嗨”,“乡村刘野猪”又是什么,难道是在说朕是一头野猪? 在汉朝,野猪虽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物种,但是安在天子头上,还是让汉武帝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憋闷。 他立刻将火气转向刚刚还在宣扬天幕的公孙卿:“公孙卿,这便是你说的神迹?” 公孙卿是哑口无言——这叫他怎么编,这天幕来的蹊跷,照他以为,的确应当是祥瑞神迹,怎么下一秒就开始编排起陛下了。 公孙卿抹了把额后的冷汗,垂着脑袋一句话说不出来。 【开个玩笑,不过真的要深究起来,刘野猪这个名号其实也不过是后人编纂的故事,奈何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堂堂汉武帝,拥有了猪猪这么可亲可爱的一个爱称。 这个典故本身便带了玄幻色彩,相传汉景帝的皇后怀孕期间,景帝梦到高祖托梦,说王夫人会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建议取名为刘彘,于是景帝果真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虽然故事里后来刘彘改名为刘彻,而且在各种史料里也没有可以佐证这个故事真实性的,但是刘野猪这个名字就这样广为传播了。】 汉武帝被这个“天音”调侃地两眼昏黑,但听到最后一句时,作为见惯了大场面的君王,他机敏地抓住了关键。 汉武帝回握住卫皇后的手,朝公孙卿哼了一声:“这天幕言语中句句不离‘后世’、‘史料’、‘后人’,朕看来,此子并非神仙化身,乃是后世之辈,才敢这样编排于朕。” 公孙卿编不出话来,半天挤出一句:“陛下所言是,公孙某道行浅薄,只瞧出词天幕为神迹,却未能判断其中之人身份,罪过。” 谁叫他先前把话端的太满,现在才被这样狠狠地打脸,只能憋屈着失了圣心。 卫青若有所思,奇道:“既是后世之像,那倒也算是神乎其神,不知此人可否能视见我大汉诸子?” 公孙卿这套坑蒙拐骗的本事,主要靠的就是一个自信,虽然前面蒙错了,也不影响他现在对答如流:“不能,此人虽在对话,却不能得见对话之人。” 这次他蒙对了,祁衡的确对网络信号这头,长安宫后花园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正乘坐电梯回到书房,边等待边引申到其他故事上 【还有一个金屋藏娇的风流韵事。刘野猪还是刘小猪的时候,长公主玩笑说,要将她的侄女阿娇许配给他,年幼的韩五代立刻说道:“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这便是金屋藏娇这一成语的由来,不过可惜,阿娇没等来她的金屋,被以‘惑于巫祝’之由剥夺皇后玉玺,郁郁而终。 结局暂且先不论,金屋藏娇这个故事,和刘野猪这个绰号一样,都是后人杜撰的,来源于一本叫《汉武故事》的民间小说。 自古帝王形象在正史中总是威严庄重,刘野猪的雄才大略、文治武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汉武故事》却给我们描绘了一个更为生动的活的汉武大帝来。 在这本书中,他少时便聪明,遇事冷静从容,爱惜人才,喜求仙问道,且好色多情——】 汉武帝明显感到,天幕言至于此,卫皇后的臂弯微微一僵。 汉武帝:“……” 怎么自己还落个个好色多情的名号。 这《汉武故事》是谁写的!又是给朕安上诨名,又要编排朕的后宫! 最好别叫朕逮住,不然一定要好好治他的罪。 第39章 虽然汉武帝脑中飘过这样的想法,但是也许这个答案永远没有人知道,直到后世两千多年后,《汉武故事》的编纂者也仍旧是众说纷纭,就算他问祁衡,祁衡也答不上来。 【前几项在正史中也有记载可以验证,但是好色多情这一点上,我有一些不同的观点。 和上一期分析秦始皇一样,这里要从汉武帝年幼初入政坛时讲起。 秦汉时期,和后来的宋元明清在女子地位上有着极大的不同,上一期我们说过,先秦时女子干政稀松平常,饶是秦始皇在登上王位的初期,也受到三位太后的权力掣肘。 至西汉时期,前有吕后把持朝政,和唐武则天并称吕武,可见风光一时。在此之后,西汉朝臣对类似的祸患已经是严加防范,但还是不影响十几岁的小小猪被窦太后玩弄于股掌之间。 窦太后是汉文帝的皇后,册立之初,刘邦留下的开国好功臣们就已经坐不住了。他们找来朝堂上位高权重,知书达理的君子和窦太后的亲眷们交往,生怕培养出第二个吕后,堪称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还真有点用吧,至少汉文帝时期,窦家的几位都是本本分分,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是汉文帝因为害怕未来外戚乱政,不敢任用窦皇后的弟弟窦广国为相,之让其在幕后出谋献策,而不得实际的权柄。 当汉景帝即位后,那就不一样了,窦皇后成了窦太后的同时,也标志着她也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前所谋划,在汉文帝死后都成了一场空,窦太后开始插手朝政。 汉景帝和他的父亲汉文帝不同,汉文帝是个颇有自己见地的皇帝,在位期间勤政刻苦,在文景之治中占头等功劳。 而汉景帝和他的父辈们相比,就显得相当平庸。不过窦太后和吕后也不太一样,吕后当初陪着刘邦一路开邦立国,是个颇有才华和政治手腕的人才,而窦太后幼时贫困,教育程度不高,大部分的治国理念都承接于他的丈夫汉文帝。 所以窦太后和汉景帝都不是什么有兴才大略之人,也没有起什么太大的风浪,两个人都在抄汉文帝的作业,一份作业俩人一块儿抄,还能抄出什么相差悬殊的分数来吗? 但是这都是后世的评价,在当时,她仍旧是权势滔天,汉景帝每每和她有政见不合,都不敢直接反驳,需要借着朝臣的意见才敢表达对立。 这样的一种状态,一直延续到汉武帝登基。 汉武帝又和汉景帝完全不同,这祖孙三代是各有各的性子,如果说汉文帝是稳扎稳打的尖子生,汉景帝就是爱抄作业的普通孩子,而汉武帝是要把教室门一脚踢开,自己去闯荡江湖的校霸。 他是天生的枭雄,自然不愿意继续汉文帝那一套无为而治的黄老之学。于是,他和窦太后产生了一条巨大的嫌隙。 年轻的小猪摩拳擦掌,要搞出一番大事业,他拿到皇权的第一步,就是推广儒术,任用儒生,重用和他有着一样政治理念的窦婴和田蚡。 窦太后不太开心,但是她没说什么,放任小猪去办。 这一放不得了,朝臣还以为她是要退位了,御史大夫赵绾开始只上书汉武帝,而不告知窦太后。 窦太后:? 怎么,一个个的这是要把我逐出去? 她怒不可遏,直接将汉武帝任用的几位倾向儒学的重臣全部废除,宰相和御史大夫的位置,换上和她一样信奉黄老之术的臣子,给年轻的小猪狠狠地上了一课。 我们可怜的小野猪从此变成了一只家猪,整日耽溺于享乐,对朝政之事装作不关心的模样,以此来安抚窦太后。 值得一提的是,《汉武故事》金屋藏娇一篇中的阿娇,便是此时的皇后陈阿娇,她的祖母正是把小猪整治成咸猪肉的窦太后。 所以阿娇不被宠信的结局是天生注定的,她和汉武帝天生站在黑白棋局的两边,这场婚姻是由长辈一手操办的,她注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维持了四年,终于等到了窦太后去世。 但是汉武帝依然没有完全拿回全部的政治话语权,因为后宫里还有一个太后——他的母亲王太后。 王太后在窦太后在位期间,是和汉武帝绑定成同一势力的,前面提到的任用尊儒重臣一事中,也有她的手笔,可惜夺权失败。但是窦太后这座大山倒塌后,她很快和汉武帝也站到了对立面上。 和窦太后直接掌权不同,王太后对前朝的干预并不直接体现在她本人身上,而是依靠外戚力量把持朝政。 窦太后一死,王太后的弟弟田蚡立刻重回相位。他权倾朝野,满朝文武对他目无尊长、肆意妄为的作风敢怒不敢言,以至于汉武帝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好在汉武帝手气确实不错,元光四年,田蚡突发恶疾,一命呜呼。而王太后家的几个兄弟,除了田蚡还勉强称得上是能言善辩,其他几个弟兄都是平平无奇,扶不起来,于是王太后也慢慢地偃旗息鼓了。 自此,二十七岁的汉武帝终于开始了他的宏图大业。 窦太后权势滔天,在这之后的卫皇后、李夫人在政治上却是真正的失语,虽然卫家封侯拜将好不风光,李家也有出入仕途者,但是这一代确实没有再培养出下一个窦太后。 西汉时期的女性政治从汉武帝这里,被分成了前后两篇,前篇有吕后窦太后直接插手朝政,后篇则演变为外戚势力的活跃。 第40章 这样的变化正缘由在刘小猪时期,他被窦王两位太后裹挟着,不得不利用一方去牵制另一方,再到后来提拔卫青,也是为了用卫家去抗衡王太后一脉。在他的视野里,皇后的力量,是暗藏杀机,极为恐怖的。 帝王的情爱和寻常百姓是完全不同的,从金屋藏娇,到戾太子被废,再到钩弋夫人的赐死,汉武帝的爱情故事在《汉武故事》中虽有许多动情写意的描写,但是这些史实记载中的种种真实片段,说明他“好色多情”的标签,有杜撰之嫌。真实的汉武帝婚姻,多为政治目的裹挟,局中人身不由己,后世也不必为之兴旺感叹。】 天幕一口一个亲切的“小猪”、“小野猪”、“咸猪肉”将汉武帝雷地外焦里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那困兽般的十年,过得有多不如意只有他自己清楚,到了后世口中,怎么听着像满汉全席似的! 群臣也是目瞪口呆,他们有的是从窦太后时期留下的老臣,对那段时光十分了解,对汉武帝或心疼或畏惧;有的是汉武帝新提拔的青年才干,对前事的了解不过是听他人口述了解一二。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年岁和身份,至少现在汉武帝如日中天,也没谁敢没事儿提起这份从前,或是妄加评议。 “这、这神仙真是……” “我瞧陛下天颜,那是气狠了。” “嘘,不可妄议。” 上述一切的反应皆是在天幕尚未说到最后一段之时。 直到那一句“戾太子被废”一出,汉武帝便听得身侧卫皇后惊呼一声,然后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一双美目满是不可置信。 “据儿……” 九岁的刘据此次也跟着来了这次游园会,此刻走累了,由宫人抱在怀里。 天幕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揭过,早慧的刘据却听懂了其中含义,下意识地搂紧了宫人的臂弯,小粉拳也捏地紧紧地。 卫皇后懂得分寸轻重,咽下心中的疑问,整理好仪态,低头不再言语。 然心中却有如鼓擂——她的据儿是犯了什么过错,才会惹得被废太子?刘据的太子之位被废,她卫子夫又当何去何从?戾太子……为何加一“戾”字,这其中掩藏的莫非便是据儿被废的缘由吗?钩戈夫人又是何人,她记忆中现在的后宫内并无此人在册。 一桩又一桩的疑问在卫皇后心中盘旋,她却不敢对汉武帝有质疑。 其实根本不用她问,汉武帝本人现在跟她一样迷茫—— 刘据是个讨喜的孩子,自幼性情宽厚,被他的母亲教导地很好。 如今也已到了读书的年纪,识文认字的速度也可谓是一日千里,早聪早慧的他,未来必可承接自己的大事业。 这样一个嫡长子,于血缘,汉武帝满意,于才礼,汉武帝也满意。 那为啥要废掉这个精心培育的太子呢?难道自己还有别的太子?没有了啊! 而且天幕在太子一名衔前,还加了一字,称之为戾太子。 戾,有罪过之意,作为名号,有知过不悔改之嫌。 汉武帝狐疑地看向宫人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不经意间对上刘据那一双紫葡萄般晶亮的眸子,他又安下心来——他还不过是个孩子,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和“戾”这个字放在一起呢? 只见汉武帝讪笑一声,捏了捏卫皇后的手,看向卫青:“朕的太子,朕相信,天幕所言也未必是真。太子年幼,日后便是有什么过错,现在再加以调教也尚不为晚。” 卫青拱手道:“那是自然,皇后有教养太子之责,若是做得不好了,还望陛下提点。” 汉武帝哈哈一笑,道:“净推给卫皇后,你这个国舅爷,就不管这皇外甥啦?” 君臣二人的俏皮话惹得群臣莞尔,将这风雨欲来的氛围直接遮了过去。 汉武帝适才发现,天幕右下角,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三铢钱的标识。 他奇道:“这神仙的玩意儿倒是与时俱进,这是今年新铸的三铢钱,与旧的三铢钱稍有不同。” 群臣顺着望去,财政部副手大司丞挤到前列仔细观察一番,喜道:“陛下慧眼,果真如此。” 大司丞桑弘羊顺手从袖子里取出一枚新铸的三铢钱,想要与周围的人共同观赏。 还没等人看清,他手里的前“嗖”地一声消失了。 桑弘羊张大了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惊呼一声:“我钱呢?” 与此同时,天幕上方飘过一行小字: [桑弘羊:我钱呢?] 天音同时也响起: 【感谢桑弘羊先生投喂的小心心~最近大家取的id都很有意思呀,不过主播想吐槽一下——桑弘羊,你可是汉朝财政部的副部长,怎么打赏一块钱还要假装误触!难道汉武帝就这么严苛,不允许你们国家公职人员看直播吗?】 汉武帝:? -------------------- 强汉篇开始~ ps:我昨晚吃的的确是咸猪肉感谢在2023-03-25 22:21:11~2023-03-27 14:3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乘风无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乘风无云 11瓶;浅景染 4瓶;0.0小兔叽、三只熊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第41章 桑弘羊哪里接得住这样的调侃,只觉得自己真的像是一头小羊,被架在火上烤,难受极了。 汉武帝也不为难桑弘羊,摆摆手让他退下,道:“看来是朕克扣大司丞的俸禄了,朕给你再加一倍,年关时便去领了罢。” 桑弘羊喜从天降,被砸得晕乎乎的,连连谢恩,然后才禀报道:“陛下,臣方才是因手上才取出的三铢钱消失了,才有所失态,现在看来,应当是天幕得到术法所为。臣的三铢钱,莫非成了天幕中男子口中的‘打赏’?” “打赏?”汉武帝若有所思,召来宫人:“去取银钱来,要多不要少。” 这可太新鲜了,向来都是供奉神仙,头一次听说还能打赏‘神仙’,虽然天幕里这个男子有神仙术法却未必是神仙,但是总该让他看看大汉王朝的阔绰——不然他还真以为重臣如桑羊弘,连一枚三铢钱都舍不得,那才要叫施展仙术的神仙笑掉大牙了! 【今天先不去户外直播,就在电脑里给大家唠一会儿。主要是前些天看到一个视频,主播看完是气不打一处来,里边十句话没几句话是对的,充满了对历史人物的刻板印象和对野史毫无根据的相信与吹捧。 总而言之,是个完美的反面教材,今天放给大家一起欣赏一下,顺便给我们亲爱的刘小猪辟个谣。】 此时,宫人按照汉武帝的命令,取来三铢钱,整齐地码放在圆盘内,供他取用。 正准备接起圆盘打赏给天幕的刘彻浑身一僵——怎么好端端地又叫他刘小猪,他堂堂汉武帝不要面子的吗! 【这个视频叫《列数汉武帝难以饶恕的七宗罪!》。 主播当时看到标题的时候都惊呆了,怎么数才能给汉武帝数出这么多罪名啊,于是好奇的点了进去。 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放给你们看就知道有多离谱了,不过他盘点的这七宗罪,某种意义上也都算是有“出处”,的确是网络上流传已久的汉武帝黑料。】 汉武帝默默放下了两盘三铢钱中的一盘。 “朕忽然记起,前线开支应当是正吃紧的时候。” 忽然就感觉,自己应该节约国库开支,毕竟打仗的经费还紧着呢。 天幕的画面从阴间风民宿切换到一个视频网站,鼠标轻点,接着画面便游动起来。 先是出现一行徐徐展开的标题:列数汉武帝难以饶恕的七宗罪。 其中七宗罪还被涂染成黑色,似乎是想要渲染汉武帝的“黑心本质”。 历史画卷被徐徐展开,一片火光中,各类经书典籍在火舌的吞吐下逐渐化为灰烬,穿着长衣布衫的文人墨客四散逃逸,也在大火中逐渐迷失方向,倒了下去。 长安宫的君臣们看得是莫名其妙——咱们汉朝有过这样一场大火吗?难道这不是秦始皇焚书的景象,和他大汉有什么关系? 接着,一个不同于天幕中原本男子的合成音响了起来: [都说汉武帝雄才大略,但今天,小编就要来说一说汉武帝七宗罪。 这第一宗,当属最为有名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董仲舒这个建议可以说是损人利己,只把他的儒家孔先生捧的高高的,旁的诸子百家的建议是全部踩在脚底下。 汉武帝果真是个没什么文化,肚子没有油水的皇帝,竟然真的听了他的话,拿儒家作为统治江山的工具,禁止民众学习诸子百家的学说,给中华文化史留下了深深地伤痕!] 汉武帝听得睁圆了双目:“岂有此理,简直一派胡言,朕尊崇儒法不错,何来的罢黜百家,也不瞧瞧这朝中可是短了哪个学派的人士!” 在汉武帝的愤声中,视频戛然而止,是祁衡点了暂停,后者言语中的不满听起来一点都不比汉武帝少。 【这所谓的第一宗罪,便已经是不忍卒读了。你们听听,这个视频根本就没有去研究这段历史,只是靠着这八个字胡诌乱编一通,通篇都是他可笑的臆想。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说法,虽然广为流传,甚至被编写进教科书,但是历史上的真相和这八个字的表面意思其实挺不一样的。 经过考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句话最开始出现,比大家以为的都要晚很多,是在1916年《新青年》杂志上由近代学者易白沙提出。 这句话在最初的史书中是什么样的呢?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推明孔氏,抑黜百家”,另一种是“罢黜百家,表章六经”,两者都出自班固的《汉书》。 表面上看,无论是“罢黜”还是“抑黜”,都代表的是对诸子百家的打压和不在任用,也是对汉文帝所从黄老之学的一种否定。 但实际其中真正蕴含的真意,需要对后面的“六经”进行考察研究。 这里的六经并不能直接和儒术直接等同,正相反,六经其中包含的,正是诸子百家学说的集大成者。 六经其实并非是儒学的经典著作,它是先秦时期尧、舜、禹、汤等历代君主在治理国家中总结的经验教训,因由孔子经手整理,后世常有人误以为是孔子的一家之言。 诸子百家中,墨家、法家、道家、杂家等也常在本门著作中对六经的内容引经据典。 六经,可以说是先秦时期,诸子百家的共同财富,只不过在百家争鸣中,各学派大有相互攻讦之势,争先恐后地想要用自己的学说为君主所用,想要搞自己设计的君主专制体系。 第42章 百家争鸣,这番景象说的倒是好听,也不想想汉武帝面对在他耳边雀喧鸠聚的诸子时,如何才能从中摘取出真正利好当朝统治的可用之才。 这里不得不说,汉武帝文韬武略,世人往往只赞颂他开疆扩土,大汉铁骑所到之处,无不臣服,而忽略了文治武功中,文治分明在最前面。 “表章六经”,体现的正是他大开大合的治国方略。诸子起源于六经学说,也在这个朝代合流回先辈的文化长河中,目的在于“以六经统辖诸子,以诸子扶翼六经”。 从汉初黄老之学,再到汉武表彰六经,明面上是从道家到儒家学派的启用,但究其本质,是河海汇入汪洋,诸子重回经书。 这是何等的气阔,和传言中“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中窥见的怯懦刚愎截然不同,这分明是汉武帝高瞻远瞩、兼容并包、恢宏大度的远见卓识! 那么汉武帝实际上又是怎么做的呢?我们不妨先看一看他朝堂上的大臣们。汉武帝在位期间,官拜丞相一类高职的人里面,其实也不过两人是儒家子弟,即公孙弘和倪宽。此外,行推恩令的主父偃都知道吧,纵横家的,慧心妙舌东方朔,杂家的。 除此之外,班固在《汉书》中称赞其“畴咨海内,举其俊茂,与之立功”,意为用宽广的胸怀招揽四海人才,给他们表演文化的舞台,让他们有可以发挥个人才能的空间。他还列举出诸多曾身份低微,但受到汉武帝赏识,为大汉王朝立下汗马功劳的例子。 这样一番壮志图景,离不开当朝者一颗海纳百川之心。 综述而论,六经不能简单地和儒家划等号。此外,汉武帝对儒家的态度也并非是一昧地全收全用,诸如《孟子》一类经典儒家著作,就不在他所推荐的书目范畴内。 由此可见,所谓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一个大大的误区,这个博主说的,更是一窍不通!】 东方朔时任太中大夫,正是一路晋升的时候,骤然被天幕点了名,淡然笑道:“陛下的海阔胸襟与惜才之心,后人也是望尘莫及的。” 汉武帝龙颜大悦,当皇帝这么多年,臣子的溜须拍马也听了不少了,那叫一个花里胡哨角度新鲜多样。 其中也不乏给他画大饼,描摹后世歌功颂德者,但是今天这样直接听得后生对自己一项文化制度吹地天花乱坠——舒爽,舒爽。 汉武帝大手一挥,开口阔绰:“把这几盘三铢钱,都递给朕。” 霍去病小声说道:“陛下方才还说要留着充作军饷,怎么这一下便又不认账了。” 汉武帝闻言也不恼,纵容心腹爱将的玩笑话:“朕短了桑羊弘的俸禄就罢了,怎么,霍将军这是觉得朕克扣了你手下的兵卒?” 霍去病爽然笑道:“不敢不敢,手下的弟兄们能领兵上阵,把匈奴杀个丢盔卸甲,便已是最大的满足。” [vip汉武帝 送出超级火箭 x1] [vip汉武帝 送出超级火箭 x1] [vip汉武帝 送出超级火箭 x1] 天幕上方整齐地闪过三架通红的火箭,特效挤满整个屏幕,紧接着,弹幕也跟着炸了。 [什么情况,新的榜二大哥?] [噗哈哈哈,新大哥叫汉武帝!] [怎么政哥走了,又来了个猪猪,以后讲到二凤的时候是不是还会再来个三哥!] [这是历史区的新玩法吗,大佬们不愧是大佬=v=] 祁衡“啊”了一声,看着激增的弹幕数,才反应过来,这是又来了一位新的大哥。 【感谢汉武帝送来的三架火箭!谢谢彻哥!】 汉武帝被夸得心情甚好,甚至还想再送一架超级火箭——一盘三铢钱便能让后世之人对自己感恩戴德,威风,威风呐! 祁衡也很配合这位汉武帝大哥的“cosplay”,他将鼠标放到播放键上,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打个预防针。 【汉武帝大哥,接下来这个二宗罪,可能有点冒犯,还请陛下海涵,都是网友不懂事耍了玩的哈。】 汉武帝偏头和身侧的大司马卫青相视一笑,道:“朕还会罚天幕不成?” 众臣皆是一片欢声笑语,氛围轻松。 汉武帝心道,这二宗罪,谣言再离谱,也不能这帮人编排自己后宫女子离谱吧。 于是,天幕上的视频再次流动,画面转切到草原大漠上,两军厮杀的画面中,渐渐淡出两尊将军塑像,威风凛凛,好不气派。 汉武帝心头一动,这莫非是卫霍二位名将? [这二宗罪,便是挑拨卫霍名将离间!] 汉武帝面色一沉,他何时挑拨过这两员大将?分明是宠都来不及! 接着,合成音的下一句话吓得汉武帝差点再次跌坐地上: [而汉武帝之所以挑拨这舅甥二人,是因为此二人皆是汉武帝后宫男宠出身,试问哪位帝王,看到自己爱妃感情甚笃,还能坐得住呢?] -------------------- 卫霍:?(躺枪) ps:(清嗓子)(上台)给预收约了个超萌的封面(搓搓手)我的猫猫团子封面们都好可爱(鞠躬)(下台) 感谢在2023-03-27 14:35:35~2023-03-28 13:3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乘风无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第22章(修) 卫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甚至对自己是谁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从小骑奴出身,因为姐姐入宫得宠,才得到汉武帝的青睐。 能够在今天坐上大司马大将军的位置,一方面是他自己的天赋与努力,是凭借在战场上搏杀出的功勋,同时也不可否认,他是依赖了汉武帝的提拔。 如果没有汉武帝对他的信任,敢在他没有任何军功之时便让他做车骑将军,龙城之战的胜利也许就不会掌握在他手里。 所以卫青多年来对陛下的这份厚爱很是动容——怎么今日看来,这份厚爱似乎……哪里不对? 这个男宠出生的说法,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堂堂大司马大将军,怎么便成了陛下的“爱妃”?还要和小自己一轮的外甥被编排在一起! “臣……臣从未与去病有过龙阳之好。”他拧巴着一张脸,好一会儿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舅舅!”霍去病看向卫青的眼神不断变幻。 他倒不是对舅舅撇清和自己的关系的话语有什么不满,而是—— 为什么要解释这种东西啊!这根本就是无端的猜测,谁当真谁就输了! 而且为什么只说和我没有龙阳之好,难道舅舅你和陛下就有了吗! 他这个舅舅,在战场上确实是他的偶像,一马当先,杀敌千里,但是每每回到长安,就会变得谦润起来。 舅舅也常常教导他,不要总是骄纵肆意,与人接物谦良恭让才是美德。 可这天幕里的谣都造到脸上了!这也能忍啊! 其余诸臣的眼神在三位大人身上来回打转,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议论。 这可太劲爆了,天幕快继续! [卫青,何许人也,大司马大将军,名盛一时,但是各位看官可要晓得,他在这之前,只是个小小的人奴,都不被主家当人看的。 那他靠什么上位,靠盛宠啊,懂吗?当然军功也是他平步青云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是第一推力,当然是两人那不可言说的爱恨情仇。不然你看,隔壁李广,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就落不着一点好呢? 可惜,江山易老,色衰爱弛呐,帝王的恩宠来地轰轰烈烈,退出的时候也是一地狼藉。 卫子夫和卫青岁数渐长后,圣宠不再,为了巩固地位,卫氏家族立刻给汉武帝端上一盘新菜——便是大名鼎鼎的霍去病。 如果说卫青是一瓶岁月沉淀的红葡萄酒,那么霍去病就是一杯令人难以忘怀的冰镇龙舌兰。 和从小作为人奴长大,性情温和的卫青不同,霍去病还小的时候,家中便已经因为卫青的轻步青云而鸡犬升天,作为天子近臣长大的霍去病身上多出一种矜贵的少年气,俗称,小鲜肉。 汉武帝就好这一口!于是卫青和霍去病舅甥俩关系越好,他就越难受。 之后的每一场战后封赏,他总是故意冷落卫青,想要以此来挑拨两位将军的关系。 这样的皇帝,将私人感情任意运用在朝堂之上,还要亵渎两位名将,实在时太不道德了。] 视频被暂停在这里,此时长安宫里的氛围已经是诡异至极。 汉武帝觉得自己一世英名都毁在了这里,卫皇后的手还抓着他的袖袍,天幕里已经将自己和她的弟弟编排地一条底裤不留。 霍去病现在心里只想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斧子,把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劈成两半,拖出去丢到草原上喂狼吃。 “到底是谁在亵渎名将……”连东方朔都听不下去了,轻轻吐槽了一句。 好在这个视频被祁衡及时暂停了,跳过了后面另外一大截不堪入目的点评。 【忍不下去了,这一段提前掐了吧,这段应该没哪个卫霍的粉丝能听得下去,能写出这种文稿,我真的担忧博主的精神状态。 如果是卫霍本人听到后人竟然这样编排他们与汉武帝三人,估计就算是从陵墓里爬出来,也要给这个造谣生事的家伙点个踩。】 被点名的三人:“……”确实。 【这个博主说的内容“主观色彩”比较强,但是汉武帝和卫霍二位名将之间的君臣关系,还是值得一说的。 两位名将的传说即便是流传到今日,也为时人津津乐道,他们对汉武帝来说,是最负将才的忠臣,汉武帝也是他们的伯乐和惜才之君。 功高震主引来的君主忌惮,在历史上并不罕见,历朝历代不乏在这场争斗中葬身虎口者。每一个将成名就的君臣关系都要受到这一层考验,卫青也不例外。 汉武帝一生都在为权力落在外戚手中这件事而担忧,前有吕后,后有窦太后,外戚与皇后在汉武帝心中早已成了如鲠在喉的刺。 起初卫青的任用便是为了抬高卫家的势力,好去和窦太后王太后抗衡。但是汉武帝可能也没想到,卫皇后的这个弟弟,竟真是个百里挑一的用兵天才,一路荣升,最后成为大司马大将军。 大司马大将军是个什么头衔呢?因为头衔膨胀,大将军这个头衔已经不足以封赏卫青的功绩,所以在元狩四年,汉武帝给卫青封了这个史无前例的名号。 除此之外,纵使官职明面上没有实际职权,但盛宠之下,卫青在朝堂中也有着和宰相平起平坐的话语权。 卫青在朝堂中素有贤名,一生都没有做什么得罪人的事,或是犯什么重大的过错,这样一面旗帜立起来,很容易在朝堂上形成一方派系,分走帝王的权力。 第44章 不过,卫青本人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甚至不愿意招揽什么门生,也不夺揽任何生杀大权,生怕招致帝王的疑心。在为人臣子这件事上,他的守节大义堪称是历史长河中的第一梯队。 但外戚的祸乱,汉武帝是一定会纳入考量的,感知到卫青逐渐不受控制的可能性后,他注意到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霍去病。 这一场战役后,霍去病封为冠军侯,而卫青没有任何加封。从这里开始,在汉武帝有意无意的重用下,霍去病也不负众望,少年英雄豪情壮志,一路披荆斩棘,收复了河西走廊一带,使得匈奴再也没有了能够反击中原的能力。 要说汉武帝的手气是真不错,这两个将军的提拔,半是出于政治目的,半是他本人毒辣的眼光,结果恰好就是两张ssr,直接强强联手,驱逐匈奴于千里之外。 发展到后来,霍去病已经几乎是和他的舅舅卫青平起平坐了。汉武帝倒是不怕霍去病像卫青那样,引得群臣环绕其周围,因为霍去病是个有个性的臣子,对朝堂上的各派势力也很是不屑。 什么挑拨卫霍离间,怎么可能? 且不说汉武帝根本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卫青和霍去病的感情之深,也不是这样的势力平衡所能够破坏的。 元狩五年,李广的儿子李敢因为父亲的死,怨恨卫青,打伤了卫青。卫青不愿追究他的责任,但是年轻气盛的霍去病却不信服,要为舅舅讨回一个公道,于是他趁着狩猎的时候,直接将李敢射杀。 这种行为的道德与否暂且先不讨论,至少体现了霍去病和卫青二人的情感,和霍去病骄纵的性格。】 祁衡话音未落,卫青已经在霍去病的肩膀上给了一记眼刀。 “胡闹。”他低声道。 如果不是不想在群臣面前下霍去病的面子,这就不是眼刀这么简单了,他定是要好好教育这个外甥。 【汉武帝的种种忧虑其实也可以理解,太子刘据性情仁厚,他不得不担忧未来太子即位,会不会像他一样,被父辈留下的外戚势力架空权力,卫青也懂得这个道理,他谦逊不傲,从未有过不臣之心。 又或许汉武帝真的只是单纯爱惜霍去病的将才,才会显得厚此薄彼了,我们不得而知,好在这场猜忌并没有发展成祸端。 卫霍二人的存在堪称完美,他们和汉武帝是君臣,也是好友。汉武帝对卫青或有忌惮,也从来没有对卫青做过什么不尊重的事情。 帝王将相,如果真的怀疑一个人,哪怕是“莫须有”的罪名,也要将那人连根拔起,恨不得再诛九族以绝后患。汉武帝自始至终,还是保持住君臣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一个“烈”字的谥号,是最后他能给予的最大恩宠,也是对卫青一生的高度评价。】 汉武帝和卫青都有些动容,天幕里所说的那些猜忌现在已经有了苗头,但是汉武帝的确如同天幕形容的那样,并没有因此埋没或是抹杀人才。 君臣相顾无言。 【只可惜,命运捉弄,也许是天妒英才,卫霍并立的场面并未维持太久,白发人送黑发人,二十四岁的年纪,霍去病永远地离开了大汉。】 祁衡叹惋道,弹幕也是一片惋惜。 [确实,感觉霍去病这个真的很可惜。] [真的,二十四岁,多好的年纪,他本来还可以带着大汉的铁骑走得更远。] [大汉白月光本光。] [而且霍去病死后,卫青再也没有打过一场仗,从此直接水泥封心了(不是)] [等等,他不打仗不是因为汉武帝怕他再打出点功名来吗?] [也不完全吧,那几年汉朝还做了别的事,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呢,不能只逮着匈奴一只肥羊薅吧。] 弹幕越扯越远,对他们来说,霍去病的亡故已经是既定的现实,其中的原因因为史料不足,已经无从考证,比起这个,更感兴趣的是霍去病死后汉朝君臣的反应。 不过更戏剧化的是此刻长安宫众人的反应。 霍去病方才还在琢磨着,游园会后舅舅又要用那套谦逊仁德的东西教育自己了,却冷不丁听见了一句“霍去病永远地离开了大汉。” 他也没仔细听前面的,猛地从思绪中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周围人对他怜爱而不舍的眼神。 “我……我不会走啊,我为什么要离开大汉。我可不是会当叛军的那种人呐!” -------------------- 明天上新书千字榜~所以更新延后到夜里十一二点左右更新,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w ps:我写这两章的时候还特地去搜了一下#汉武帝七宗罪#汉武帝男宠这种词条,然后发现真的有人写这种文章,目瞪口呆,创作果然来源于现实(点烟 感谢在2023-03-28 13:37:38~2023-03-28 23:4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夏至未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暮啊夏 8瓶;私 5瓶;莫妮卡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很快,霍去病如梦初醒,看着弹幕上的文字,字字句句不离自己二十四岁的亡故,他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二十四……?” 彼时元狩四年,正是霍去病大破匈奴归来之后,这年,他二十二岁,风华正茂。 第45章 那便是,寿数只剩下了两年? 这个结论给了霍去病当头一棒——没有可以在得知自己死期将至后,仍心如止水。 【元狩四年,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封狼居胥,达到人生的顶点。在这之后不过短短两年,年仅二十四岁的已如一颗流星般划过大汉的夜空,坠落在人间。 汉武帝哀痛叹惋,为了纪念和表彰霍去病生前的赫赫功勋,霍去病被安葬在他的陵寝旁,以示君恩。霍去病的陵墓也被修成了祁连山的形状,汉武帝还为他举办了一场也许是有史以来,最令人震撼的盛大葬礼。 这一天,长安十里长街上,万民空巷,曾被霍去病招安的匈奴浑邪王、休屠王旧部,身穿铁甲,从长安至茂陵,四十里路,列队扶棺而送。 顺带一提,汉武帝命人霍去病在霍去病墓前修建的石雕——马踏匈奴,威风写意。 主播之前去瞻仰霍去病墓的时候得以一见,确实是质朴雄然,有将军风范。 在多年后的今天也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如果说秦兵马俑是写实派雕塑的典范,那么霍去病墓前石雕则是写意派的先驱。】 什么墓前石雕,根本就没有人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被打上死亡倒计时的少年骠骑大将军身上。 是什么原因才会让霍去病在二十四岁便撒手西区? 这个问题出现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寻常人家有公子早亡,大多是娘胎里或是儿时落下的病根,一眼便能瞧看出病气来,但眼前的霍去病虽然神色有异,但仍能看得出气色红润,身形挺拔,没有一点疲态,是端端正正的冠军侯之仪。 更何况霍将军从漠北凯旋归来,才不过几日?一个在阵前杀敌万千,以一敌百的大将军,怎么可能是个病秧子! 汉武帝蹙起眉:“传太医,给霍将军看一看。” 他正面对着天幕,开通了vip后,这句话立刻被识别为发言,在弹幕上飘过。 [vip汉武帝:传医待诏,给霍将军看一看。] 他这条弹幕字体非常大,几乎是贴着祁衡的眼皮飞过,后者不得不注意到汉武帝的弹幕。 【看来咱们的汉武帝大哥还是很严谨的,病死确实是说得最多的一种死因。 说来有点可惜,司马迁作为同时代的见证者,他的记载本该是最为可信的,但是在《史记》中,却没有记载霍去病具体的死因,只是简单地用一个“卒”字描述了霍去病的死亡。 而北宋年间成书的《资治通鉴》中,原文是“冠军侯景桓侯霍去病病薨”,这里虽然点名了霍去病的死因是病死,但是没有其他史料可以佐证,真实性有待考证。 现在对霍去病的死因,只有多方的猜测。汉武帝大哥cos的这个是呼声最高的一种——病死。考虑到汉代的医学条件发展还较为落后,也是比较有说服力的。 病死的里面也分成两派,一派是认为漠北战场上,匈奴用病死的动物污染水源,以疫病害死了霍去病,二派是认为霍去病操劳过度,疲于奔命,身体埋下了某种隐患,没有得到提前预防医疗。 疫病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脚,匈奴之战离霍去病之死有了相当一段时间,疫病的潜伏期哪里有以年月为单位的?加之同时期也没有记载汉军中有疫病流行。所以相对而言第二种更靠谱。 除此之外,也有人提出阴谋论,猜测是否是卫青对霍去病的妒忌,引发的暗杀。这个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卫霍二人舅甥感情有多好,能做出这种事情?卫青谦润君子,难不成多年来都是伪装? 这种阴谋论是完全地歪曲历史,只能满足始作俑者本人的意.淫,对实际的考论工作没有一点帮助。 除了此类卫霍两立的论调外,甚至还有人企图将脏水泼给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是卫青的妻子,也是汉武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按他的说法,卫青碍于个人品性和血亲之情,对平步青云威胁自己地位的霍去病不忍下手,所以平阳公主通过不光彩的手腕,害死霍去病。霍去病的葬礼盛大但未有任何死因记录在册,就是因为平阳公主特殊的身份,汉武帝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不愿意将这种皇家的丑事宣之于众。 像这种全凭臆想,把莫须有的脏水泼给在历史中隐身的女人的行径,完全就是颠倒黑白,平阳公主做错了什么啊,真要论起来,她可以是汉武帝和卫子夫的“媒人”,卫子夫便是在她的府上认识了汉武帝。间接地来说,卫青、霍去病、霍光这三位杰出西汉功臣名将的登台,都离不开她的一份功劳,却反而要被造这样的谣! 你就是随便捏一个和霍去病不和的朝臣,都比这个好点儿。】 卫青担忧地向外甥投去一个眼神——天幕对霍去病之死的分析不无道理。 只是他仍觉得,霍去病和他不一样,要是说他卫青从小为奴,落下什么病根,连年作战激发出来,倒还有些依据。 可这个外甥自幼生活条件便已是大有改善了的,怎么会在两年后急病去了?自己和平阳公主是绝计不会害他的,但霍去病的性子,日后真的招来什么暗处的仇敌,也确实说不准…… 医待诏闻讯赶来,瞧着这乌泱泱一大帮人聚在园中,掖了掖额角的汗。 他先是询问了侍从:“是哪位昭仪还是中宫有病要看?” 侍从“啊”了一声,摇摇头:“是霍大将军。” 第46章 医待诏:“?” 他腹诽道,霍将军身板子那么好,也要在后宫中急诊?果然是得了圣心的大功臣! 汉武帝远远瞧见医待诏,立刻将人召来近处:“带着霍将军去偏殿问诊。” 虽然汉武帝也很关切爱将的身体,但是此刻他和卫青想到了同一层忧虑——若是有人要构害霍去病呢? 那这侧问诊的结果,叫有心人知晓了,对朝堂也是不利。 医待诏领命而去,眼睛时不时斜向旁边巨大的天幕——这是什么?他好像误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场景。 霍去病也随着医待诏一并离开,众人再回过头时,发现天幕又回到了先前的画面,上面是几行大字: [三宗罪:李广难封,汉武帝用人唯亲不举贤!] 汉武帝对这个写他七宗罪的家伙已经有了预期,所以不再向之前那般有波澜——毕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件比一件让人厌烦。 不过起码这个还没那么离谱,比卫霍男宠那套邪说好上一点! [汉武帝第三宗罪,说来还是和卫霍这俩男宠有关!] 汉武帝:“?” 他决定收回,刚刚那个觉得这三宗罪比卫霍男宠论好一点的念头。 果然不能对此人的大话掉以轻心。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导致飞将军李广戎马一生,却没有得到应得的封赏,其罪魁祸首,当数汉武帝。 每次到打仗的时候,汉武帝总是优先让卫青霍去病这些关系户去做那些肥差,像李广这样军民爱戴的老将,就随便塞到一个什么犄角旮旯里,不管死活,真的很离谱吧。 他这样用人唯亲的行为,使得明珠蒙尘,才遭致李广自刎的结局。] “李广为何自刎,你可知晓?”汉武帝问的是卫青。 卫青也是一愣,斟酌道:“陛下,臣不知,但臣明日确实是派长史与李广问询漠北一战当中……一些尚且存疑之处。” 天幕中的音画也停在这里,再次切回棺椁卧房的画面。 【李广难封的原因,这个博主说得太片面了。 学术界对李广难封之因的讨论堪称百家争鸣,各有各的说法。有认为李广自身能力不足者,也有认为李广运气太差,“数奇”之论。 前面一种也有失偏颇,李广在元狩二年,以四千骑兵周旋在左贤王四万大军中,杀敌三千有余。这样的功绩不能简单地用四千减三千去计算,面对十倍于自己的雄军,战力的换算也要平方后在比较,如此算来,堪当一句“杀虏亦过当”。 后面一种运气说也有一定的道理,六次重要的汉匈大战节点,他基本上没蹭上什么好机会。元光六年的试探进攻,失败,元朔年间大败右贤王的两场战役,他压根没参加。 等元朔六年,他随着卫青的军队出征时,此役汉武帝已经开始不给卫青封赏了,于是来晚了的李广连口汤都没捞到。 再到元狩二年,霍去病率主军,而李广的部队作为疑军,即先遣烟雾弹,也没有得到封赏的机会。 再到最后一场漠北大战时,李广没有服从卫青的安排,迷路后不愿将罪责怪给自己的部下,选择饮恨自刎。 这场战役中,卫青没有安排李广加入自己的主君,为人诟病,但其实就算李广恰好拿下单于首级,作为跟着卫青的部下,他能不能得到封赏也难说。 如此看来,李广的确是有些时运不济——年轻的时候,前一任领导喜欢用年长的老将,等他成了老将后,新领导汉武帝又偏爱任用锐意进取的新人。 但最核心的问题不在这里。 汉朝不合理的封赏制度,也要背一部分锅,以首级计算,太过僵硬死板,加之作为疑军时,战略意义突出但并不容易出战果,也是问题。 此外便是本朝集权于主将的特殊战术。 在具体的战役中,我们一般会归功于卫青、霍去病等人的骁勇善战和指挥得当。但是当我们将汉匈之争的跨度拉大,在这长达几代人的拉扯中,离不开的是文景之治修生养息,使得汉武帝拥有足够的资本,汇聚成一股强硬的实力军队。 两军对垒,最先看的便是双方的硬实力。 汉武帝的用军策略很简单,甚至因为它太过朴实无华,所以往往被大家所遗忘。 那便是“集中兵力”。 无论是孙子兵法,还是我国近代的十大军事原则,古今中外许多军事论著中都点名了集中力量的重要性。 这四个字体现在汉军上,就是将兵力优先集中在卫霍统领的主军上。 王莽之后,外戚成了乱政的代名词,但是在此时,卫霍这样的外戚名将是汉武帝敢于把庞大的军队集中在一个人手中的根本原因,只有这样荣辱绑定的关系,才能得到专制君主最深厚的信任。 后来再也没有哪位将军能有卫霍漠北之战这样的壮阔景象,因为君主专制总是要先安内,内部的稳定下,才会考虑向外扩张,诸如雍熙北伐一类,将兵权分散到几支手中,便失去了人数的优势。 这样的战术在大局上来看,甚好,但是落在李广这样的老将头上,难免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最终导致了李广难封的局面。这个问题不能一昧地甩给汉武帝不任用李广头上,应当结合具体的实践发展来看,才不会失了偏颇。 第47章 不过不论是什么样的原因,李广自刎已成既定的结局,一代飞将军落得如此下场,还是令人唏嘘。 如果历史可以改写,主播还是希望李将军能有一个善终,能在活在世上的时候,得到属于他的嘉奖,而不是只留下身后名与后人的万千感慨。】 -------------------- 医待诏——汉代的医疗顾问 《史记·李将军列传》节选:大将军使长史持糒醪遗广,因问广、食其失道状,青欲上书报天子军曲折。广未对,大将军使长史急责广之幕府对簿。广曰:“诸校尉无罪,乃我自失道。吾今自上簿。” 至莫府,广谓其麾下曰:“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而大将军又徙广部行回远,而又迷失道,岂非天哉!且广年六十余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遂引刀自刭。 这里我们看到,李广自刎是在去卫青的大将军府复命后立刻发生的,史记原文没有说明这是在战后的第几天,为了方便后面给李广逆天改命(握拳),所以我就先假设这是回到长安后发生的事情来叙述啦。 李广这边还没写完,下章继续 感谢在2023-03-28 23:46:54~2023-03-30 23:3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世情如风、浮雾 20瓶;ywy、条悟夏杰是幸福的一、6616158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不过汉武帝要是想给李广一个合适的封赏,也有点难度。 按理说西汉有功必赏,而将军的封赏一般取决于战役的胜利程度,从将的封赏也会跟随着主将的封赏随之浮动。 这里没有什么疑问,合情合理,但是当这个主将是咱们的大司马大将军卫青时,就有点问题了。 元狩六年这一场,李广从军有功,但是注意,卫青现在已经是长平侯了,这可是名副其实的万户侯,是很高的位置。 西汉的军功爵分为二十级,最高的就是彻侯,长平侯就属于这一级别,也就说,再往上已经没有爵位可以给卫青封了。 主将没有封赏,从将的封赏也一并没了,不光是李广,其他几人同样也是一样的待遇。 这里就是西汉封赏制度不合理之处的体现,主将封无可封,难道能说明从将无功吗? 这可能是李广离军功封赏最近的一次了,在这之后,作为疑兵,战术上当然是有作用的,但是可惜这种隐晦的益处也不计算在内。 如果汉代的军功制在这些细节上能有更好的完善,不光是李广这样的将军能有所终,底下的士兵也会更有奋战的动力。 清朝的军功制就很完善,首先是封赏,不光是赐爵与银钱,更有抬旗、冠服、赐号等等各种花样,包你满意。 对于什么样的情况,作什么样的赏赐,也都分地很细致,例如攻占城池时,不同规模的城池封赏级别不同,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爬上城墙的,封赏又各自有所不同。 这样的军功体系,面面俱到,对士兵积极性有很大的调动。】 汉武帝若有所思,本朝的军功制承于秦朝,并有所修缮,天幕所言的封赏细则,倒也不失为一个鼓励军功的方略。 只是,老将李广在他心中,用兵打仗的本事有一些,但是总是坏运气,和卫霍二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为何天幕屡屡提到“李广难封”,是自己这些年埋没人才了不成? 这句话是因何而起? 这话只是作为他心中的困惑,不便于当众问天幕,担心有损他在群臣心中的形象。 弹幕里也有人和他有一样的想法,这些观众可没有什么偶像包袱,直接就大咧咧地问出来了: [李广真有这么好嘛?人家卫霍是把匈奴杀了个片甲不留,李广能和他们比?] 【李广难封的说法之所以流传千古,首当应归功于司马迁,他在编纂《史记》的时候,单独为李广立了一个《李将军列传》,并在写这一段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他自身的际遇。 他以精湛的笔法诉说了李将军的“怀才不遇”,以此抒发自己的志向,故而后世的文学作品也常常引用相关典故,使得李广的形象成为了文艺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李广和卫霍当然不能放在同一个层次去比较,毕竟他在史册记载中,军功的确不算卓越。但抛开司马迁的引导不谈,人才的埋没与军功分配不合理也是有迹可循的,不能直接评判此人庸俗无聊。】 汉武帝了然,叹道:“天幕所言有理,朕从未想过,朕大汉的军功封赏竟有如此弊病。” 卫青出言抚慰道:“陛下不必过忧过虑,自尧舜至今,从未听过清朝的名号,也没有听过编纂如此细致的军功制册,想必已是……千年之后的继任者,我辈不及也是难免。” 卫青也不知道清朝是多少年后的新兴王朝,但是眼下来看,西汉应当不会再现秦的覆辙,后朝的迭代……说个千年之后应当不为过。 汉武帝道:“那便更要从中有所学,既是后世之人的智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幕将后世之术泄与我大汉,是大汉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沉声望向诸臣:“今日邀请游园,本意是庆祝二位将军班师回朝之余,与朕的诸位心腹爱臣把酒言欢,不曾想骤现天机…” 第48章 原本蔫耷了好一会儿的公孙卿像是病狗闻着饭菜香似的,一下子抬起头接道:“陛下圣明,天幕是上天对大汉,对陛下的嘉奖,臣等定当字句观瞻,从中体悟。” 其他臣子:“……” 怎么他这么会见缝插针呢。 汉武帝对公孙卿这一套不换汤也不换药的马屁已经有些麻木了,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看向东方朔:“东方中郎,去取笔墨竹简,不要错漏后面任何一个字。” 东方朔领命,从侍从处取来笔墨竹简,在宫内的石桌上摘录起来。 公孙卿被汉武帝直接忽略,站也不是,退也不是,杵在原地,尴尬地像个棒槌。 所幸天幕也开始播放下一段“七宗罪”的视频,公孙卿窘迫的神情根本无人在意。 [这四宗罪,其实是一宗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和三宗罪“李广难封、用人唯亲”一并衍生而来的。] 天幕上的汉字金光汇聚,最后变成八个大字: [刚愎自用,专/制/独/裁。]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皇帝都有这个毛病,你看汉武帝,怀疑他怀疑你,最后把自己的好儿子给作没了。他拿主意从不过问臣子的意见,主打的就是一个独断专/制!] 视频再次被暂停住。 【其实和这个博主说得正相反,专/制/独/裁在我们今天看来,是一个十足的贬义词,但是一切历史评价都要放在当时的时代背景里去思考。 上次去西安兵马俑的时候,主播已经和大家探讨过这个问题,中国的帝制在封建社会中有着独到的优势,只有绝对独裁的体制,才能将如此一片广阔疆域上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汉武帝文治武功,更是本朝许多重要制度的创始者,以内朝抑制外朝,取代宰相过高的政治职能,进而更好地集权于一人。】 有弹幕疑问道: [那卫青功高盖主,引来汉武帝忌惮,又是怎么一回事?] [确实啊,主播再讲讲军权呗] 【和大家以为的卫青功高盖主其实也不同,卫青的大司马之号只是虚职,并无实权,更像是一种对有功之臣的表彰,军政权实质上仍旧是牢牢把握在汉武帝手里。 李广也好,卫霍也好,还是其他名声不如他们响亮的将军公孙敖等人,都是先从汉武帝身边的近卫一类的职务做起。李广看起来没什么功名,人家好歹也是个郎中将,天子近臣。在长年累月的君臣相伴间,有了深厚的信任,在需要打仗时,汉武帝才会从中选出合适的人选,给予临时调令。 所以,汉武帝并没有把军权全权放给将军。 诚然,将军的权力集中利于作战,但是皇权集中,才能够避免乱权乃至政权颠覆的情况,保持长期稳定的发展。 而他征战匈奴,开疆拓土的功绩,也离不开他“专制独裁”的一面,只有亲手掌握这份至高无上的皇权,他才能集中全国的力量。 汉朝为什么会被后世成为强汉?后有唐宋元明清,但是再也没有哪一个统一的朝代被冠以“强”之称谓。 这是一种强烈的民族自豪感觉——我们自称汉族,称汉人,穿汉服,写汉字,说汉语,是从哪里开始,正是始于强汉。 与西汉盛世相对应的,是盛唐,而唐王也总是自称为汉家、汉国,这也是对强汉的民族认同感。 四大文明古国如今只有中国未被冠以“古”之前缀,得以留存至今,其余三者,都在历史长河中毁于外族入侵。中国上下五千年,即便是有外族入侵,汉人也总能在硝烟弥漫的大地上重建家园,不断强化自己的民族认同感,薪火相传。 再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上,强汉之强,不是因为刘邦乱世称王,也不是因为文景之治欣欣向荣,而是汉武帝时期,他做到了前所未有的大一统,承接秦始皇梦想,并将之推到更高峰。 他真正地完成了政治、军事、意识形态的大一统,南征北伐,使得中原华夏文明不再被欺侮,也不用再靠屈辱的和亲委曲求全。 强汉,在汉武帝的带领下,走到了民族历史上一个光辉璀璨的时代。 独断专制也要被称作他的罪孽,实在是对历史的不公评价。 再说到前面四个字,刚愎自用。 这个博主得出这个结论的思路,也不难理解,按他的说法,汉武帝罢黜百家,又偏爱任用卫霍这样所谓的裙带佞臣,在这两个假设成立的前提下,他自然而然地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问题是这两个前提根本就不成立啊! 卫霍这一点自然不用多讲,这两位可是多少君主梦寐以求的良将,同时汇聚一堂,傻子才不重用呢。 至于罢黜百家,也是子虚乌有的捏造。不说杂家东方朔、纵横家主父偃这样有功名在身的名臣,汉武帝当政期间,更是“畴咨海内,举起俊茂,与之立功”,他开创了献策上书的官员选拔之路,察举制和官员的监督机制逐步确立与完善。 一时间,各郡国来长安进言献策者无数,其中也不乏为汉武帝任用而身居要职者。 这样一个贤明的君主,又怎么可以说得上“刚愎自用”这四个字呢?】 天幕话音落下,满院文武都没有声音,只有东方朔那边抄错字,在竹简上刀削的声音。 汉武帝心潮澎湃——后世对自己果真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第49章 他半生走来,漠北一战大胜,汉匈之争大获全胜,正是西汉王朝最春风得意之时,天幕所描摹的后世民族自豪,恰好戳中了这位汉武大帝内心最深处的愿景。 幸得江山如画,幸得文治武功,君臣荟萃。 正当他心头感慨万千,这时,医待诏和霍去病也回到了院中。 他关切道:“霍将军问诊可有什么结果?” 汉武帝心中想到这位他最欣赏的少年将军,竟被预言两年后撒手西去,方才激动不已的心也微微冷却下来。 天幕对自己多有嘉奖,但同时也给自己留下不少难题。 医待诏行礼道:“回陛下,霍大将军脉象如常,并无大碍,身上或有几处战是落下的旧伤,也都修养地很好。大将军年少,身体正是强健的时候,应当无碍才是。” 汉武帝却锁紧了眉。 此时的“无碍”才是最大的弊病,倘若是真的能查出来什么疾病,细心医治也就罢了,就算是什么疑难杂症,大不了为他重金悬赏寻遍大江南北,举国医家之最,还不能救下这个大汉最璀璨的臣子? 总而言之,真有什么疾病发现了,反而是好的。 ——但是眼下医待诏却俨然一副霍去病身体康健的意思。 那么霍去病的死因,便也还是一团迷雾,将会一直笼罩在这对君臣之上。 这可如何是好? 是突发的恶疾,状况直转而下,医治不及时,还是真的朝堂中出了什么乱子,自己未能发觉? 汉武帝一筹莫展之际,霍去病瞧出了陛下和舅舅眉宇间对自己的担忧,很是感动。 他端正身体,向着汉武帝行了一个标准的立礼,继而说出一番潇洒的话语:“陛下,臣无论时日无多,亦或是尚多,都无再多怨言。臣方才二十二岁,便已得到陛下的厚爱,披挂上阵,作为骠骑大将军,为大汉立下功劳,这已是臣一生之幸,也是臣一生的顶点。得此所幸,又哪里会在意一生长短?” “若是只有两年,臣也愿在戎马上度过余生,还请陛下不要因忧,而让臣在长安养病,医待诏已断言臣无大碍,便说明还能再上战场,和匈奴再战上八十个来回!” 霍去病向来是一个不善言语的臣子,这番话正是他此刻的肺腑之言,说得在场的诸位无不为之动容。 少年将军,果真是好气性! 他一生战功赫赫,战场便是他的第二故乡,即便是两年,也不愿意让自己禁锢在寿数上,做一个废人。 霍去病的猜想也不是没有根据,方才汉武帝确实动过让霍去病在长安将军府邸安心调养的心思——不光是汉武帝,后世也有很多人认为霍去病是在战场上积劳成疾,工作太过忙碌才会一个没看住过劳而亡。 汉武帝深深地望了霍去病一眼,沉声道:“朕不剥夺你的军权,只是霍将军也莫要太过操劳。” 他继续道:“医待诏,你以后就跟着霍将军,贴身看护,若是将军有什么情况,拿你是问。” 医待诏诚惶诚恐地跪下领旨,心里忙不迭地叫惨:天呐,那将军短命,自己岂不是也要跟着掉脑袋! 汉武帝还觉得不够:“朝堂上其他的医待诏,也与你轮班,每日有两人值守将军左右,半炷香的时间也不要落下。” “不,三人。不,还不够,丞相再差人去民间,重金征来更多的医待诏,最好是对各类疑难杂症有所精通的……除此之外,尽量选要身板子硬朗的,能随军出征,跟得上霍将军的。” 霍去病瞪大了眼:陛下,这是否有点过度保护了! 他这身体还硬朗着呢,怎么就天天被一群医待诏团团围住了! 还没等他推辞什么,他敬爱的舅舅卫青对汉武帝的命令表现出十成的赞同:“甥承蒙陛下厚爱,只是国库已不充盈,征医待诏的重金,臣愿从臣的年俸中代为扣除,还请丞相大人多多上心。” 丞相突然就被安排地明明白白的:这是干嘛!不用你们说我不敢怠慢霍大将军啊! 他有苦说不出,只能领命道:“是,陛下。” -------------------- 从此以后,霍去病随身带一个大医院(不) 感谢在2023-03-30 23:35:09~2023-04-01 13:4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醉画书 50瓶;afaaaaa 30瓶;66161586 14瓶;不想说话 10瓶;贵族大小姐 2瓶;松鼠鳜鱼、雨过天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霍去病苦着脸,最后还是没敢拂了陛下的好意,含泪接下这御赐的一整个超级加倍太医院。 “谢陛下恩赐。” 他可以预感到,以后的生活都不会太平了,只怕届时自己就算是被花枝划了一道小痕,这帮医待诏也要追着他包扎成一个粽子! 【哇,谢谢沈风随送来的五架超级火箭,谢谢大哥。】 天幕上同时闪过五架超级火箭的特效,饶是长安宫的君臣也是一惊。 群臣掩袖悄声议论。 “这沈风随何许人也,天幕右侧的排名上,竟能跑到陛下前面?” “你竟看不懂此物?这是凭谁赏赐的银钱多来排的,天幕言陛下方才是三个……超级火箭?而此子五个,自然是爬到陛下前面去了。” 第50章 “这……这可如何是好?天子威严,岂容外人挑衅?” 天子威严,自然是容不下有人的名号放在他前面,汉武帝立刻招手,示意宫婢再取来几盘三铢钱,一并投了进去。 [vip汉武帝 送出超级火箭 x1] [vip汉武帝 送出超级火箭 x1] [vip汉武帝 送出超级火箭 x1] 很快,随着祁衡谢礼物的声音,汉武帝三个字和沈随风交换位置,重新回到了第一。 【大家不用给我打赏太多的,主播直播纯粹是分享学习,和大家一起唠一唠历史小故事,打赏的收益之后会捐掉,谢谢大家。 如果我直播的目的是要收更多的打赏,造更大的流量,那我也不必讲这些偏小众的东西,只要随大流选历史课本上所有人都熟悉的讲就好了——先回到视频上,我们继续。】 名为沈随风的打赏观众始终沉默着,但他应当是听到了祁衡的话,果然没有再追着打赏争排名。 天幕上的画中画继续着,转入下一个小标题: [五宗罪:穷兵黩武、好大喜功] [个个都吹汉武帝文治武功,都是一帮封建君王的走狗!表面上看是,他在征战四方,好不威风,其实都是用大汉人民的血肉换来的。汉武帝年间,因为连年征战,加上苛捐杂税,全国人口直接减半,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这样的西汉,也能算得上是盛世? 汉武帝全是凭借自己的个人喜好,对征战功名的渴望,肆意玩弄政权。只是听闻大宛有传说中最为上等的汗血宝马,就兴师动众,不远万里出征这个小国。 这样一个残暴的君主,穷兵黩武只为自己的个人意志,好大喜功不顾军民劳顿。] 汉武帝被这连声的批驳给骂得变了脸色——真是狗屁不通。 他厉声问道:“户曹,户口减半可有此事。” 户曹从听见天幕里那一句“全国人口减半”之时,就已经憋了一肚子闷火,立刻禀礼道:“回陛下,确不曾有。” 祁衡的声音也从天幕中接了进来: 【这里也有很多常见的错误认知,我们可以一条一条来辩驳。 其一便是穷兵黩武,人口减半一说。首先人口减半本身就是文字游戏,这里出自于汉宣帝时期的大臣总结之词,这里的户口减半指的是政府可以控制的人口减半,并非实际总人口。 除了官府控制登记的户籍人口,还有大量的人口从在册转变为流民,这是因为汉武帝期间,天灾连年。 古代生产力落后,遇到各类天灾根本无力抵抗,更不用说连年都有类似的情况出现。 翻一翻史书中的记载,汉武帝在位五十五年,总计遇到了十一次旱灾、十一次虫灾、七次水灾、三次雪灾…… 汇集成数字的时候,它们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但是落到一个国家头上,这便是一次又一次严峻的灾难。 甚至在元封三年至元封四年,西汉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旱。 这场浩劫中,甚至多有民众干渴而亡,关东流民二百万,更有没有姓名者四十万人,他们游荡在大地上,因为这一场大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 “元封三年……这是哪一年?” 二百万流民,四十万无名者,这样的数字不可谓不惊人。汉武帝也意识到其中的厉害,宽大衣袍下的身体也微微前倾,想要从中对未来窥探一二。 现今是元狩年间,此前曾用过的年号有建元、元光、元朔,其中并没有名为“元封”者,故而这一定是未来某一时间发生的大旱灾。 自古天灾不断,是每一朝代都有的事情,只是全屏苍天厚爱,有多有少,甚至是去年,元狩三年的夏天,也才有过一场大旱,所幸尚还在可控范围内,没有如天幕所言那般恐怖。 汉朝为了能够提前预知天象,九卿太常中也设立了相关的职位,如太史令、大典星勘探星历,侍诏龟卜请雨事等,所为不过是能够预测天机,为来年的农种做好准备。 天幕轻描淡写便将这些重要的信息吐露出来,君臣众人纷纷激动起来。 听天幕评论帝王将相虽也有墙头听八卦的野趣,但是测听未来,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天灾面前,汉武帝也颁布了诸多法令,以共渡灾难,例如迁徙灾民至河套地区,开辟新家园;大赦天下,对受灾地区多加赏赐;代田法和冬小麦的推行;对流民加之以专项法律,减免其赋税…… 不过在天灾面前,汉武帝事后再推行的种种方略,效果也不尽如人意,这次灾难也依然是对大汉子民的重创。 古代君主总是迷信鬼神,祈祷能够提前预知,大抵也是因为如此,天灾人祸,人祸尚能抗争,天灾面前又当如何呢?】 汉武帝眼眸却倏然明亮——天灾无法以人力抗争,那是从灾后重建的角度,倘若以国家机器事先预防呢? 无数个可行的方案在他脑中翻涌着,最后化作发出去的一条金光闪闪的弹幕。 [vip汉武帝:元封是何年年号?] 只要知道那个确切的时间,大汉便能提前布防,避其锋芒! 然而祁衡只是扫了这条弹幕一眼,根本没有理会。 直播间的弹幕很多,五花八门的提问都有,上至“刘猪猪到底是不是双性恋”,下至“主播什么时候女装”,那叫一个鱼龙混杂。 第51章 如果是聊天环节,祁衡还愿意选几个有意思的问题聊一聊,但是现在,就算是榜一大哥的提问,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值得回答的地方,他也不过是扫一眼当没看见。 不过这么大一条金色弹幕,还是有热心观众回复的: [榜一cos上瘾了?] [这大哥不会百/度?] [我擦,点进汉武帝大哥主页,ip居然是西安!] [你还真别说,上次那个秦始皇也是西安人] [真的一点都不ooc吧,不过有没有可能这俩大哥号其实是同一个人?] [那有钱人的游戏我真的看不懂吧,只能说还挺有意思的] 弹幕光速从回答金色弹幕的提问,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看得汉武帝是一愣一愣,摸不着头脑。 什么是“百/度”,这是后世的什么新活动?听着倒像是边疆什么小国的名称。 可能杠精本人也不知道,他杠错人了,这位“vip汉武帝”是真的不会百/度,也真的不是cos,此刻正对着他随便发的一条弹幕,陷入深深的沉思。 为何又说他和秦始皇是同一人?这……这又是在说什么,前朝都被他的曾祖父给推翻多少年了,要是说自己是秦始皇转世那可真是荒唐至极! 汉武帝心里万千疑问与想象的同时,祁衡也继续说了下去。 【除了人口户口的文字之差,与连年天灾导致的人口减少,穷兵黩武作为一个贬义词,用在这样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一代明主身上,也是不合适的。 汉朝与匈奴积怨已久,这场战争从秦始皇那会儿,就已经拉开了正式的帷幔,汉朝几乎是接手了秦朝的大部分旧物,其中也包括了匈奴这个素来的敌人。 汉高祖时期,冒顿单于如日中天,刘邦带了三十万大军,结果被围困七天七夜,输了个彻头彻尾,只能采取屈辱的和亲政策每年给匈奴奉上酒米事物。 汉文帝时期,匈奴右贤王擅自侵占河南地区的土地,冒顿得知这次争端后,还修书一封问罪大汉,迫于羽翼尚未丰满,汉文帝只能再次向匈奴低头称是。 再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中,终于等到了汉武帝的出征。 这一切并非没有意义,正是这一仗漂漂亮亮地打出去了,才会有未来千年的汉族民族认同感。 至于好大喜功,做事全凭个人意志,那也是有偏颇的。 远征小宛,为的是千匹汗血宝马,其实说的也没错,但是这一批良马,对日后作战的意义,是十分重大的。 匈奴是草原上长大的民族,他们选马、驯马、骑马作战的技艺都在中原汉室之上,想要赢得最终的胜利,大汉必须要培养一支精良的骑兵。 骑兵是人马合二为一的兵种,如果没有优秀的马匹,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 除了马匹的原因,这一次远征更是为了表达汉武帝的决心——开辟丝绸之路的决心。 彼时张骞出使西域,几经波折终于回到长安,向汉武帝描摹了西域的一片秀丽景象。 丝绸之路,也从此而始。 远征大宛,是为了和匈奴争夺对西域的控制权,也是为了向西域诸国展示大汉的威风,与他本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意志力。 这次远征,六万汉军,起于玉门关,穿越沙漠,翻过帕米尔的高山,这一来回就是五千公里。这样的长征壮举,堪称是军事史上的一次奇迹。 汉武帝南征北战,打下无数崭新的土地。这些土地在多年后,大多都成为了中国的一部分,也是这片辽阔土地统一的证明。 东征闽越,变成了今天的福建与浙江;南征南越,变成了如今的两广地区;西南征西南夷,才有了云贵川的连绵不绝;西征诸羌,是青海;北征匈奴,成了陕西的一部分;而大宛,也是新疆的东部地区。 他为后代们根除了匈奴入侵的可能,扩大了强汉的版图,这样也能说是穷兵黩武吗?】 汉武帝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朕果真做成了这一番大事业。” 此时的他,还没有完成这一份大拼图的完整版,尚还只是进行了一部分。 听闻到日后的一统江山的图景,无论是汉武帝,还是卫霍及其他将军,皆是为之动容。文官也许尚还懵懂,但是这些戎马一生的武将,和这一位帝国最高的领导人,心中已是感慨万千,恨不得将时间再快进二十年,好去看一看这样的盛世如画。 然而预知天灾和扩大疆域的兴奋劲儿尚还没过去,天幕便立刻接着放了七宗罪视频的下一段。 [六宗罪,便是虚假的轮台罪己诏。 按一般的说法,汉武帝晚年又是遇到天灾,又是因为自己的昏庸把儿子给作没了,所以才会写下所谓的轮台罪己诏。 但其实这些也不过都是史书游戏,《资治通鉴》出于王安石变法的政治目的,制造了一个并不真实的汉武帝!] 元狩年间,轮台罪己之事尚还还在遥远的未来,君臣听着这一番话,都有些摸不头其中含义。 但那一句“因为自己的昏庸把儿子给作没了”,还是让汉武帝从方才激动不已的情绪中抽出—— 这是天幕一开始便提到的,戾太子之死。 汉武帝偏过头,眼中撞进太子刘据尚还懵懂的双眸,心头再次一动。 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 第52章 感谢在2023-04-01 13:40:35~2023-04-02 14:0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小梨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汉武帝心中的疑问,祁衡并不知晓,不过这样的问题,即便是以弹幕的形式发出来,大概也得不到解答。 [汉武帝晚年真心悔过了吗?恐怕并没有吧。无论是在《汉书》还是《史记》中,这封所谓的罪己诏都没有相关的记载,只有《汉武故事》这种志怪小说里边写到这个,这玩意儿能当真吗? 何况这样一个刚愎自用的汉武大帝,怎么可能诚心悔过,还写一封罪己诏来给天下人看:你们快看啊,朕做错事情啦! 拜托,怎么可能,就算是up主有黑历史,也只会偷偷删掉,还留着给你们写道歉信呐?] 视频被暂停在六宗罪的界面上。 天幕里的男声先是浅浅叹一口气,才缓缓说道: 【这里的文字像是变了一个人,在前面五宗罪里,还都是比较纯粹的谣言,也没提到什么史料出处,给人的感觉甚至有点像是为了博人眼球,选最荒诞的形象来捏造。 现在他倒是知道《汉武故事》是半虚构的小说了,还拿出一副考据的样子。 这种人来当科普博主最恐怖,首先站定一种主观的观点,然后只拿对自己有利的论据去堆砌一道墙,把自己埋在里面,不听任何反驳的观点,还要高举自己是考据党的大旗。 在这样的一道墙壁内,很多不了解汉武帝的人,看到他的名头,看到那一面旗帜,也许就这样真的以为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暴君——毕竟不是每一个普通观众,都会产生兴趣,进而去翻阅相关的资料。 历史人物的形象,千人千面,每个人因为自己的因缘际遇,难免各持己见。有不同的看法,是正常现象,只要是友善交流,每个人的意见都有人愿意倾听与交流。 但我们为什么要读历史,仿古通今?简单一些,听个故事博君一笑,再深入些,可以将之比喻成有升级系统的rpg游戏,和怪物战斗的同时,小心不要变成怪物,因为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回以凝视。历史就像一面镜子,让我们在其中和自己对话。 不过这也说远了,回到轮台罪己诏上,他说的其实也有一点道理,汉武帝的罪己诏是否真的在自我反省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这并不能得出罪己诏中无悔过之意的结论。 即便在汉朝成文的《汉书》中没有记载这篇诏书被推广全国,《汉武故事》也不一定是全篇虚构。 金屋藏娇,取名猪猪之类的故事,本身就带着一分奇幻色彩,当做野史一笑而过没什么问题,罪己诏这样的具体案例,也是有为真的可能的,不能一概排除。 况且君子论迹不论心,我们再来看一看,在轮台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这几年的汉武帝,可以说是处于一个人生的低谷期。 第一年先是巫蛊之祸,太子惨死;第二年,李广利再征匈奴,却投降而败;第三年,绝望的汉武帝试图去大海上寻求神仙的旨意,结果无功而返。 也许还是因为亲爱的长子死于自己的疑病这件事刺痛了他的心,变化也悄然发生。 这个原本不可一世的君主开始反思,是不是他扩张的国策有问题,才会导致连年的失利。 根据《盐铁论》的记载,汉武帝怜惜百姓生存之艰苦,甚至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将税率从原来的三十税一,改为实质上的七十二税一。 不光是减免了赋税,他还下令推广新的农种工具,耦梨和犁车都是在这个时候推广开来的。 当然这里的犁车不是咱们那种可以电机突突突的,还是用牛拉着,但是省力且高效,我看看能不能找个图。】 天幕中的画面切换到一个白屏上,正是百/度二字。 汉武帝奇道:“这便是那人叫朕去搜查的百/度?” 之间上面又多出“犁车”二字,接着便出现了繁多复杂的画卷。 上面还配有文字: [农村小伙儿发明摩托车犁车,一天耕八亩地!] [农用犁车批发就选16x8,阿x为你保驾护航!] [好犁车不如好肥料,金坷垃,亩产八千八] 看得汉武帝是眼花缭乱,他虽然不事农产,但是对于治下的大致生产效率还是有所了解的。 一个壮年男子,在地里劳作一天,也不过才一亩半,这“摩托车犁车”是何方神仙,一年便能八亩地? 还有这“金坷垃”,亩产八千八,是什么样的神话,后世竟能发现如此珍宝,难道也是神仙的恩赐吗? 不光是汉武帝一个人,群臣仰面看去,也是叹为观止,事农业生产的大农等官员,恨不得能把自己钻进天幕,将这些好东西通通都拿出来! 不过祁衡哪里知道,隔着网线,会有这样一群古人眼巴巴地望着这些他们现代人早就看腻了的广告大流口水。 现代人·祁衡只想给大家分享一点古时候有意思的小东西。 他艰难地在一众广告中找出一张汉朝犁车的照片,放大展示给观众看。 【在我们现在看来,这样的农业用具有些简陋,但是在西汉年间,已经足够用于提高一定的耕种效率。 第53章 生产力决定了一个王国能否走得更远,正是汉武帝晚年这一番悔过,才让这辆稍有偏航的马车,被冥冥中的力量重新拉回了赛道。 人到晚年,总是变得固执己见,不愿意去接受新的事物,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这是人之常情,我们自己的爷爷奶奶也会有这样的毛病,甚至当我们老去,也许也会变成一样的人。 这是因为时光将尽,如果在这个时候承认错误,会让人有一种否定自己一生,进而整个人被否定的感觉。 在这样的考量下,汉武帝的改变显得尤为珍贵,他甚至用这样谦卑的话语给自己降罪: “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 自今事有伤害百姓,糜费天下者,悉罢之。” 总观历史上下,只此一人有此壮举。 从此,汉武帝不仅是那个开疆拓土、南征北战的霸王,更是一个内愿自省的明主,是历朝历代帝王中一颗不一样的明珠。 况且,正如君子论迹不论心,重整农业,不复出军,赐丞相封富民侯,不再相信方士的不老传说,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改变。 我想,司马光写《资治通鉴》,就算是他为了政治目的有什么私心,应该也没有那个能耐,能穿越千年,去西汉把史官的笔抢过来,改写《盐铁论》,篡改《汉书》。 更何况人家司马光大概也没有安这样的心,只需要打开历史年鉴,翻一翻便能得知,《资治通鉴》的前半本书写完的时候,还没有王安石变法这回事呢。再怎么样,也不能改了之前的稿子,来宣扬“不复出军”的思想。 所以,这种司马光阴谋论,也是不对的。 所谓的制造汉武帝,其中真真假假,一目了然。】 汉武帝听完,才对自己晚年的“轮台罪己”有所了解。 “不复出军……”他低低地将这个四个字在唇齿间转了个来回。 这与他现在的一腔热血抱负是完全相反的,对于时年方三十七的汉武帝来说,正值壮年的他并不能理解晚年自己的一系列举动。 他不禁在闪过一丝疑虑——难道朕的南征北战,竟是个错误的决定吗,还有李广利带兵出征匈奴,为何会投降而败? 这个蠢蛋,竟然投降给匈奴当孙子,朕怎么会把军队交给这么个玩意儿?其他将军呢,卫青、霍去病,都去哪里了。 他的思绪在这里被自己打断——是啊,这两位不世出的将军,那时只怕是都已不在了。 “李广利何在!” 先把这个叛徒给揪出来! 无人应答,半晌,只有卫青回道:“回陛下,军中……军中并无此人。” 汉武帝哼了一声:“罢了,既尚未入军,便不治他的罪。” 毕竟此时方才是公元前119年,距离李广利受汉武帝重用可还早着呢,要知道李夫人的受宠,都还在七年后,更不用说这个李家外戚了。 不过这些内容天幕不曾提到,汉武帝便也不知晓,只能把这个叛徒的名字先记在心中,等着日后此人出现,再作定夺。 “陛下,臣有一议。” 人群中,东方朔放下手中的毛笔,立正行礼。 得到汉武帝的应允后,他继续道:“陛下不必为天幕之言所困扰。” 他是个机智敏锐的臣子,言辞敏捷,在所有人没意识到的时候,便读出了汉武帝心中的徘徊。 “请陛下宽恕臣言语中的失敬,但天幕虽方才言论中,对陛下日后的罪己诏多有赞叹,仿佛陛下真的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一般。但这一切均不是陛下与臣等需要在意的。” 东方朔抬起头,直视天颜:“日后的陛下,并非今日的陛下,今日之陛下,得此天论,也未必会成为日后之陛下。” 他这番话说的绕口,汉武帝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得此天幕,不正是为了改变未来之不幸? 如果以后做了错事,那现在也不用等到晚年再去悔改,提前做出布局便好。 农事改进,不必等到几十年之后,犁车的画像已经在天幕中为众人所见,掌管农事的官员只需要看一眼,便能够记住其中的机括结构,将之推广于万民。 有大旱之灾,也不用战战兢兢地等那一日的到来,提前一年有用,提前三年更好,若是提前十年便做好准备,应对起来岂不是更得心应手? 开疆拓土以至于赋税疲民,只是征战并不能草率地停下,天幕也对朕的功绩赞赏有加,说明这番事业还有继续进行的余地。 日后之朕并未注意到出征与民生之间的平衡,那今日之朕早做商量,岂不善哉? 汉武帝仰天大笑,抚掌道一声好,对东方朔的见解很是赞同。 “东方卿所言是,朕既得天道,便是有如神助,应当高兴才是!” “朕大汉自此,便将在神助下,有千年国祚,生生不息!” 正当汉武帝将天幕的出现引以为神迹,不吝言辞地夸奖时,祁衡已经将犁车的界面切回那个视频。 【不过,这最后一罪,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地方。 纵使汉武帝如何后悔,在思子台上如何想念戾太子殿下,他对神明方士的盲目追求,也都已经成为了西汉世上不可磨灭的伤痕。 这更是他自己内心深处难以自我原谅的深渊。】 第54章 紧接着,视频也显露出最后一个小标题: [七宗罪:迷信方士,巫蛊之祸。] -------------------- 汉武帝:我的天,神迹啊,快多给朕讲点 天幕啪一个新画面:巫蛊之祸告诉我们,迷信害死人~ 感谢在2023-04-02 14:06:21~2023-04-03 15:1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姆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汉武帝看着满屏的“盲目追求”、“迷信”、“巫蛊之祸”等明晃晃的贬义词,和他向来最为信奉的鬼神方士之说放在一起,心神俱震。 甚至就在刚刚,汉武帝还在把天幕视为神明的恩赐,正欲顶礼膜拜。 天幕的这番话语义太过明显,就像是一盆冰冷的水,给这位自信傲慢的壮年君主浇了个从头到脚。 旁边的公孙卿听了只觉得自己大难临头,悄悄地在长袍下挪动着脚步,想要缩进身后的群臣中,当一只没有人注意得到的鹌鹑。 这哪儿能让他如意,这位可是天子身边现在最受宠的方士,谁也不敢跟他贴着,生怕待会引火烧身。 于是花园中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公孙卿越往哪儿靠,哪儿的人群就会空出一片空间来,仿佛他是一个舞池中的歌星,走到哪儿都会引起“空气”的聚焦。 要不是长安宫里无处可逃,公孙卿恐怕都想直接冲出宫殿,溜之大吉。 【要说起这一段历史,就不给大家放他的视频了,直接我来讲吧。 正如司马迁在《史记》中所写,西汉时期对鬼神之说非常迷信,而武帝“尤敬鬼神”。 秦汉时人对方士的迷信是由来已久的,正因为汉武帝的支持,方士文化发展到汉武帝时期,几乎是达到了一种顶峰。 早在秦始皇统治时期,这种思想便已经初露端倪,徐福、卢生等一系列装神弄鬼,鼓吹蓬莱长生不老之士的粉墨登场,使得这种思想得以广为传播。 就连汉高祖也给自己安了一个斩白蛇的志怪传说,来给自己的君主地位增添神秘感与可信度。 不光是他,从历代君主留下的五花八门的传说来看,这招应该是挺好用的。 ——这能不好用嘛,神鬼传说拿来给君权做信用背书,利用神话故事,将君主塑造成一位无所不能的至尊上神,比啥都好使,毕竟古人不懂科学,说啥他们都信。 再加上前面文景之治,累计下不少的财富,到了汉武帝这一代的时候,国库充盈,当然就可以开始琢磨,怎么才能把日子过得更滋润。那么效仿前朝,追求长生不老,也顺理成章了起来。 董仲舒的出现,更是瞌睡了递给枕头般的恰到好处。 他从儒家的经典论述中寻章摘句,再杂糅以众家之所长,造出一番“天人感应”的学说,替汉武帝完成了神鬼之说的最后一块拼图——也就是神话与皇权的绑定。 有了董仲舒打下的地基,后面方士想要从这条路爬上去,也变得方便起来。 先是有个叫少翁的方士,自称“以方夜致鬼”,将汉武帝骗得团团转,还给他封了一个“文侯将军”的名号,大加赏赐。 这个人虽然后来翻车被汉武帝给诛杀了,但是却给后来的方士们打了个样。 你们瞧,这皇帝就吃这一套,富贵险中求,只要能糊弄得过他,便可享荣华富贵。 于是很快就又来个一个“高手”,叫栾大。 这个人比少翁更有水平,按他的说法,只要成了他的亲人,便能跟着他去面见神仙。 汉武帝大喜,他想要的可不就是寻仙问不老嘛? 上当的笨猪猪给他封侯拜将,还把卫长公主嫁给他,可以说是位极人臣,风光一时。 纸包不住火,后来汉武帝看他迟迟不出海,也是明白过来,直接把他腰斩了。 虽然死得比上一位惨,但是这位生前靠坑蒙拐骗,达到了世人不敢想的至高地位,从此万千方士前仆后继,以至于出现“言有神仙祭祀致福之术者以万数”的景象。 方士们争相吹牛,在激烈的竞争中,光吹长生不老的那一套显然已经不够用了。比起描摹一个美妙的梦境去募集汉武帝的信任,当然是用巫术祸患威胁起来更能抓住人心。 就算是现在街头的算命先生也知道,说些吉祥话只能得到二十元的打赏,但是给客人抽出一张大凶,便能琢磨着从他口袋里骗出二十万来。 这个行骗技巧从古至今颠扑不破,方士们玩起来更是得心应手。于是汉武帝迷信长生不老的传说同时,也对巫蛊之术深信不疑。】 如果说之前对巫蛊方术的表述,还不够明确地让汉武帝了解祁衡的态度,那么这一大段解释,已经将他的意思表明地足够清晰。 ——无论是巫蛊鬼神,还是长生不老,都只是一厢泡影。 汉武帝产生一种微妙的信仰崩塌的感觉。 但即便是泰山崩于眼前,君主也不能率先露怯,所以他面上仍努力维持住镇定,继续聆听天幕中的话语。 【信惑神怪给这个国家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痛苦,首先便是这种无知对农业系统与经济体系的摧残。 为了能够找到海上的仙山,汉武帝花的钱那是真不少。 第55章 出海一次,就是成千上万的人派遣出去,再加上船只制造的开销,多出几次就已经是相当大一笔钱了。 更不用说为了迎接神仙的到来,汉武帝还命人修建各种宫、观、殿、台、楼——如此看来,司马光说的“内侈宫室”也没错,因为不光是给神仙建新房,元封元年的封禅期间,沿途的郡国都要提前修缮宫殿和道桥。 封禅期间不光是修建的成本高,周游全国,所到之处皆有赏赐,花费的布匹数以万计,金钱更是数都数不清。 这种铺张浪费,为成就个人功名的行为,放在它所处的历史背景下虽然可以勉强理解吧,但是如果汉武帝能够和他的爷爷汉文帝学一学的话,大概西汉的盛世,还能够延续地更长远。 汉文帝和他这个花钱如流水的孙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位多年,不为自己修一处新的宫殿,也不添置任何奢华的家居,明明坐在一个没有人可以对他颐气指使的高位上,却依然践行着对自我的严格约束。 爷孙俩的谥号也因此遥相对应,一个孝文皇帝,一个孝武皇帝。 迷信带来的影响不光是大兴土木一类的间接影响,还有更为直接的一种。 元光三年,黄河决堤,放我们现在来看,这种情况一定是不惜一切代价去疏通治理,以保证下游民众的生产生活。 但是古人迷信神鬼,以为这是上天降下的责罚,汉武帝起初还是想处理一下的,可当时的丞相建议道:“江河之决皆天事,未易以人力强塞,塞之未必应天。”,汉武帝于是就去问了方士的意见,并听从之,决定不再治理此事。 这次决堤对未来二十年的下流流域内的农业生产都是一次重大的打击,但是他们还傻乎乎地以为这是命中注定的,也就这么过了下去,没有做出有用的对策。 这还只是农业生产上,回到朝堂政治上,神鬼之说也会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反噬饲主。 汉武帝用天人之说来说服藩王向自己臣服,这却也反过来成了他们反叛的缺口。 淮南王刘安就是靠着一个彗星的传说揭竿而起,虽然被汉武帝的铁骑无情镇压了,但是也不难看出天赋皇权下潜藏的隐患——只要造出令人信服的神话故事,民众便能被简单地欺骗过去。 更不用说秦汉时期的这种方士文化对后世的影响深远,封建迷信吃人的例子即便是到了今天,在新闻报道中也屡见不鲜。 对汉武帝本人来说,所有这些疲民之患的显露,都不是那么的直接,直到晚年轮台罪己他才真的意识到方士全盘都是一个巨大的骗局,幸而及时地脱困。 而引起他这一次反思最直接的原因,其中有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巫蛊之祸。 这也是他对巫蛊迷信给他带来最大的反噬。 有关巫蛊之祸的讨论,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众说纷纭,也有人说是汉武帝在老年得子后,生了易储之心,才故意整这么一出,以此废掉太子刘据,换上宠妃新生的小儿子。 这种推论也有他的道理,但是主播不敢苟同。 汉武帝曾经和卫青说过,他多年内外征变,是为了能够让后人拥有一个更便于管理的帝国,因此才不得不劳民伤财、兴师动众。这样的帝国所需要的下一任继承人,正是像太子这样敦重好静,能安民安国者,才是最合适的。 他的原话比主播的描述更令人动情:“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 这一番话言辞恳切,不像是敷衍卫青,应当是汉武帝心中确实有对未来的进一步构想。 汉武帝不仅仅是当着卫青的面夸赞刘据,他实践起来也处处透漏着对太子的欣赏。 当时的法律严格,任用酷吏,而性情宽厚仁慈的太子常常提出平反之见,深受百姓爱戴,但是负责刑罚的官员就不开心了。 因此卫皇后嘱咐刘据,要顺从父皇的旨意,不要太露锋芒。汉武帝得知后,反而夸奖刘据做得对。 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在父辈殷切期望中成长起来的优秀继承人,可这样一个众望所托的太子殿下,却因为当朝盛行的巫蛊之风,为奸人构陷,永远地停在了征和二年的秋夜里。 这股妖风能成长成这个被有心人利用害死太子的地步,也是因为汉武帝一次又一次的“纵容”。 从元光五年,陈皇后巫蛊案被废,再到征和二年,公孙敬被揭发在皇家专用路上埋巫蛊之木偶,诅咒汉武帝,连坐了一大串儿人,我们不难看出,这个罪名引发的后果有多恐怖。 于是乎,这种认罪的方式,很容易就被有心人想到,这可以用来害人呐。 这时,我们西汉人见人打狗见狗咬的奸臣——江充也该登场了。 也不光是江充一个人,还有苏文等等一系列的帮凶,可以统称为江充黑恶势力集团。】 可惜元狩四年,江充还没有成为汉武帝身边受宠的臣子,这个时候他大概还在赵国,可能都还没长大成为赵王的门客,还只是个小娃娃。 汉武帝和群臣在脑中搜寻一片,都没有找到这个叫江充的人。 “朝中可有此人?” “不曾听闻,若是和如此歹毒的小人共事,那才真是倒霉!” “好在还未出仕,若是天幕能告知此人方位,早日除之,便能拯救太子殿下了。” 太子年少,但已展现出仁厚与智慧,一时间花园里太子正统的支持者们议论纷纷,只听了天幕的情绪渲染,便恨不得将这帮奸佞小人拖出来千刀万剐。 第56章 小小的刘据听着天幕念了好几遍自己的名字,将宫人的手牵得更紧了。 -------------------- 写了一版普通弹幕、祁衡直播、攻的弹幕还有朝臣反应杂在一起的版本,写完观感不太好,显得很杂乱,所以还是精简了一下orz 本来我还想让攻受两个人一起给大家说相声的,要不还是放到最后的番外去吧,不然正篇太杂乱了(大哭) 感谢在2023-04-03 15:19:04~2023-04-04 14:4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616158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辛夷花的低语 3瓶;伊姆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仿佛是听到了群臣的心声,天幕下一句话便将江充的生平身份抖落了个一干二净。 【江充,赵国邯郸人,擅长医术妹妹被嫁给赵太子后,他也成为了赵王的座上宾。 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被赵太子追杀,一路逃到了长安,还靠着一条如簧巧舌,得到了汉武帝的信赖。 汉武帝此事年事已高,在一次出游中生了一场病,因而江充也动了心思。 他寻思着,陛下年纪大了,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如果等到太子上位,自己这样没什么本事的佞臣小人,就要被改朝换代的改革之风给原地诛杀。 这还了得,于是为了保全个人,江充开始了一个惊人的谋划。 他先是联合胡巫,向汉武帝奏称:“陛下生病的原因,是因为邪崇巫蛊在惹是生非。”江充自此得到了汉武帝的授令,对巫蛊一事全权负责。 当一个小人得到这种有力的权柄后,这将会成为长安城的一场灾难,他对宫中里里外外的人大肆搜寻,到处掀开土地寻找埋藏的巫蛊小人。 一时间,长安城人人自危,巫蛊成了我他们互相攻讦的工具,在史书中被记载为:“民转相诬以巫蛊,吏辄劾以大逆亡道,坐而死者前后数万人。” 江充成功搅浑了朝堂宫内这一趟水后,矛头直接指向他的最终目标——太子刘据。 要做成这件大事,江充不光是靠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虽然史书中没有明确提到这一股政治势力,但也许是利益相同,太子的存在有碍他们日后的发展,这几个小人聚集在一起,策划出这一场巫蛊之祸。 从现存的史料来看,这个集团中至少有江充、苏文、常融、檀何,以及一大帮子胡巫协助左右。 他们先是以江充为首,取得了巫蛊相关的管理权限,然后等待时机成熟,偷偷在太子的宫中埋好巫蛊诅咒的木人。 接着,便是检举太子宫中藏有巫蛊木人,还有相关的帛书,这一系列的操作,直接把没有准备的太子殿下整得有口难辩,偏偏汉武帝在甘泉宫养病,基本上不见人,江充手底下的人成功封锁了太子的陈情。 太子刘据没有选择,只能询问自己老师的建议。 少傅石德说了一番很有意思的见解,他认为之前已经有许多人因为巫蛊之罪被诛杀,这样的罪名是很难洗刷的——到这里还是常见的策议。 接着有趣的来了,他说:现在通报陛下也得不到回音,说不定陛下是否还在世都难说!殿下应当想一想秦朝太子扶苏的悲剧。 听从了石德的建议,刘据直接先斩后奏,领兵将江充拿下并诛杀。 苏文见情况不妙,立刻跑去甘泉宫给汉武帝通风报信。汉武帝起初是不相信的,刘据是他选定的太子,怎么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呢? 这里还有一个关键怂包——汉武帝派去察看实情的使者。 这个人甚至都还没进长安城的大门,就已经被吓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偏偏他还要回来向汉武帝禀报:“太子反已成,欲斩臣,臣逃归。” 他是真的被长安城举兵的阵仗吓坏了,还是说这也是江充集团计划内的一环,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到这里,陛下和太子无法沟通的局面彻底诞生了。 汉武帝得到了错误的信息,以为太子真的要谋反;太子也得不到汉武帝的动向,疑心本朝重蹈秦朝扶苏的覆辙。 于是两边的兵马战作一团,输的当然是太子,他的兵本就是借的他爹的,并不服他的管。 太子兵败,逃到湖边,最终,在江边商户的小屋中自缢而亡,两个皇孙也在争斗中殒命。】 一阵微风拂过,卫皇后袖中的手帕也骤然一松,随之飞远。 她没有心思掩饰自己的失态,朱唇微微张开,对着天幕上“自缢而亡”四个字,一个字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教养太子是她这些年来的心血,为了让这个孩子在未来成为大汉独当一面的君王,这位母亲给予了几乎全部的爱。 可天幕透漏的未来中,刘据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式惨死,还连带着两位皇孙一并…… 汉武帝的面色比起卫皇后,也好看不到哪里。 照着天幕的说法,自己简直是把前朝的弊病给学了个遍! 四处征战,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这不桩桩都是那秦始皇做的事情嘛!怎么日后的自己全给他学来了。 还有那如今尚未露面的江充集团,这不正对应上前朝臭名昭著的赵高等人。 好在自己没有像秦始皇一样,真的一命呜呼过去,不然大汉岂不是要和秦二世一样,急转直下,自己便成了那个亡国之君的亲爹! 第57章 虽则太子私自动用军队,是不对的行为,但是那也是从保护王朝稳定的角度呐,是可以原谅的罪过,竟因自己听信小人谗言,闭塞圣厅而落的这样的结局。 汉武帝仰面,跨越时空,感受到那个已痛失爱子的刘彻心中的悲哀。 天幕中,随着祁衡的声音微微一沉,言语也来到了这段历史的结局。 【终于,汉武帝在大臣的冒死上谏中厘清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太子再没有复活的可能,罪魁祸首江充已经被太子诛灭,他连发火都找不到最直接的对象。 江充三族全部拿来赔罪,苏文也被在桥上施以焚烧之刑罚,他还建了一座思子宫,常常在此思念亡故的太子。 在这之后,汉武帝轮台罪己,引发他开始进行大规模反思的,正有戾太子亡故的原因在其中。 诚然,江充集团的利益熏心与奸佞邪恶是首当其冲的直接原因。 但对根究底,上位者的纵容才是我们更需要关注的地方。汉武帝在巫蛊之祸这一案中,绝对算不上一个隐形人。他既是受害者,也是命运巨轮的推动者之一。 他先是迷信鬼神之说,制造出一个可以钻的空子。接着,他任用巧言令色的佞臣,给予后者莫大的权力。最后,他也没能管好自己周围人的可信程度,竟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侍从去了解情况。 这三步曲,缺一不可,没有汉武帝这次彻底昏了头的“助推”,也不会有悲剧的产生。 到头来,迷信鬼神要不得,终究害人害己,为奸人利用。所以说,这一宗罪安给汉武帝,倒确实不为过——连他自己都后悔万分,听从大臣的意见,停止了对方士鬼神的盲目听信。】 公孙卿听到最后一句,真希望自己吹的那些仙术是真的,能把他变成一棵树,往院子里这么一栽,就没有人注意得到他啦! 汉武帝的眼神下一秒就转了过来。 ——天幕说得对,迷信这帮方士,害人害己,终不可取! “今日听得天幕一席高论,方知朕之过何在。” 这话一出来,群臣纷纷跪了一片,诚惶诚恐。 “为大汉国祚绵,朕曾盲目期冀于方士仙术,实为过也。自此以后,朝中不得再有任何方术之士入仕。现一切鼓弄神鬼之说者,剥夺爵位,废为庶人,不得再入长安一步。” 这条命令,直接把所有方士相关的人员一网打尽,一条不得再入长安,更是表达了他的决心。 公孙卿等方士脸色煞白——不过其实汉武帝已经是给他们留了情面了,这还没直接全部杀光呢,可该偷着乐吧。 “此外,天幕中提到的江充、苏文等姓名,东方朔处已悉数笔录,摘予丞相,在赵国与长安悬赏捉拿,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 “是,陛下。”两人抬头领命,是东方朔与丞相大人。 【汉武帝的七宗罪就讲到这里,基本上也涵盖了他的一生。不过强汉之所以能成为强汉,也不是只出了汉武帝这一个人才。 文景二帝自然不用说,他们给刘彻这个霸王儿孙打下了很好的根基。汉武帝之后,也出了两位颇具个人水平的皇帝。 这么算起来,汉朝连续出了六位优秀的君主,和前朝比起来,简直是赢在方方面面。 之后这两位,给西汉带来了昭宣中兴的盛世局面。 虽然戾太子刘据没能活到继承王位的那一天,但是他的孙子,却继承他的遗志活了下来,并且成为了与汉文帝启明的一代仁君——汉宣帝。 这也是史上第一位在监狱中成长起来,从监狱坐上皇位的皇帝。】 小小的刘据不由得松了手——才九岁的他,怎么都要听自己孙子的故事了。 汉武帝警铃大作,他比小孩子想得更远: 天幕提到了六位优秀君主……那之后呢?虽然说的确比前朝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但是第七位开始,不会又是什么不肖子孙吧! -------------------- 第29章 “大汉福泽深厚,后世的两位君主果真也颇有才华。” “只是可惜太子殿下……焉知太子能否成就一番比汉宣帝更宏伟的事业?” “嘘——陛下都已经把那帮装神弄鬼的方士清理干净了,太子殿下既为正统,那自然要继承大汉,再成就一番。” “倒也是,只是不知陛下与汉宣帝中间的这一位,是哪一位皇孙。瞧着天幕的口气,应当不是太子殿下的后人?” “我倒是更想听天幕对这位汉宣帝详细描摹一番。监狱中出来的,当真是闻所未闻。” “且仔细听着吧,别瞎捉摸了。” 后排的几个臣子悄声议论着,汉武帝并未察觉,不过他也在好奇同样的问题。 这两个儿孙,是什么样的人呢? 【昭宣中兴,从这四个字中便能看出,这个时期主要由汉昭帝和汉宣帝组成。 汉昭帝是汉武帝在戾太子亡故后,亲自挑选的继承人——年仅七岁的幼主,刘弗陵。 临终托孤,也是汉武帝一次大胆而自信的选择,从中不难看出,他对自己用人的眼光毫不怀疑。他 为刘弗陵选定了三位代理朝政的大臣。 第一位是霍光,他是霍去病的弟弟,也是一位有才能的臣子,在汉武帝在位期间恭敬谦卑,深得汉武帝的信任。 第58章 另外两位是金日磾和上官桀,这三位臣子共同辅佐幼主,统理朝政。 像这样的托孤其实相当危险,一个做不好就可能让整个国家落入奸臣的手中,甚至是直接江山易主,改朝换代。 事实上虽然没有发生江山易主的情况,但是国家的实质最高领导人也已经不再是汉家的天子。 汉武帝计划中三人互相牵制,可以维持时局的稳定。而他去世后也的确如此,霍光和金日磾互相多有谦让,朝堂上一派欣欣向荣。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能算得了人心,却算不了人命。金日磾辅佐幼主一年多,就因病去世,使得原本稳固而互相谦让的三角权力结构发生了变化。 上官桀不服,起初他是比霍光官职更高的存在,那霍光凭什么成为那个主揽大权的人?在汉昭帝十三岁那年,他和桑弘羊等人策划了一起政变,向汉昭帝谎称霍光叛变。 好在咱们小刘虽小,但是聪明还是一等一的聪明,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并成功镇压了这一次兵变。 自此,霍光成了活到最后的一人,也成为了汉朝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 可惜汉昭帝只活了二十年,就黯然退场,而且没有留下子嗣,继承人的挑选,就成了诸臣迫在眉睫的一个问题。 原本诸位大臣的意见是依照制度,先选汉武帝的另一个儿子,广陵王。霍光看不上广陵王这个当年就不被汉武帝的儿子,选择了汉武帝的孙子刘贺,登基了才发现这是个荒淫无度的昏庸皇帝。 于是霍光直接把他给废了,然后在一众可选的继承人中,挑出了我们的汉宣帝,刘病已。 这里我们也能看出霍光的大权在握。他甚至可以凭自己的喜好进行君主的废立——能做到这个地步,他本人的取而代之是完全有可行性的。 此时大汉的存亡就完全依赖于霍光的个人素质与对汉室的忠诚度。 汉武帝赌赢了,霍光一直到去世,都在做汉家马车兢兢业业的执鞭人,基本上没错什么对不起汉武帝这份信任的事情。 但我们不能忽略其中隐藏的制度性祸患,大司马在执掌内朝这个事儿,当顶上的皇帝是汉武帝、汉宣帝这样具有霸道风度的君主时,确实不失为一项良好的政治制度,但是这太依赖于君主的个人能力了。 没有哪个朝代能保证自家代代都是明君,这也是封建皇权家天下埋藏在骨子里的弊端。 你看,在汉武帝百年之后,还是使得政权被外姓人撺掇,迎来了西汉的覆灭。】 “西汉的覆灭”一句话说出来,一下子满花园一点儿议论声都没有了,整个花园几乎能听见一片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对于正处于朝代中兴时期的君臣们来说,这几个字怎么看都觉得陌生而遥不可及。 打跑了匈奴,压住了地方豪强,减免了赋税,大汉怎么还会灭亡? 听天幕的语义,还是被外姓人盗走的。 这是一种何其不争的死法! “到底是何人?”汉武帝喃喃道。 他的话语被弹幕系统捕捉到,再次发到天幕直播间里。 弹幕对这位“热衷于cos汉武帝反应”的豪爽西安大哥很关注,立刻满屏幕都是哈哈哈的字效。 [报告大哥,是王莽!] [再报告大哥,是王太后的侄子王莽!] [再再报告大哥,是您玄孙的皇后的侄子王莽!] [哈哈哈,楼上这也太坏了,你这是给王莽穿的啥色的内衣都要扒给汉武帝啦!] [王莽:真的谢,我处心积虑全被你们毁了嗷。] 直播间的观众们只是在玩角色扮演的游戏,哪里知道这“vip汉武帝”背后,是隔着两千年的真正的汉武帝。 汉武帝正在命人将这些有用的弹幕也通通记下来。 “朕的好玄孙……好,竟又是个太后干政的结果。” 他曾祖父的皇后也干政,可吕后干政起码把江山治理地井井有条,还还给了刘室。而这王太后是真的狠啊,直接把江山拱手送给了自己的亲侄子! 汉武帝愤愤地想着——不过他这些心声如果那位王太后听到了恐怕也要原地吐血三升。 王太后:这可不怪我啊!我扶他做大司马的时候,也没想到他会撇开我直接去当皇帝啊! 【继续说回汉宣帝,此一人身上,集合了汉武帝和汉文帝两个人的影子。 一方面他对民众施行仁政,励精图治,减免赋税,另一方面,他继承了汉武帝的志向,手腕果敢,严厉打击地方豪强,对外将匈奴彻底征服,为汉匈之战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在“昭宣中兴”的尾声,无论是国际上的地位,还是治内百姓的生活,西汉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盛世高峰。 汉武帝的霸道政治和儒生推崇的王道治国理念,在汉宣帝的手里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说,“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是其政治理念的缩影。 儒生向往王道政治,在他们眼中,“昭宣中兴”的“霸王道杂之”还不够,汉宣帝的统治还是太霸道了。 ——可不得霸道吗,只有如同汉武帝、汉宣帝这样把权力牢牢把握在,才是最正确的。 否则,儒家光是凭呐喊的浪潮,也能让你怀疑人生。】 这话一出,现在警铃大作的轮到在场的儒生博士们了。 第59章 这啥意思,我们儒生还能和那帮方式一样挨骂吗? 他们挺了挺胸膛,不以为然——咱们可是现在的正统学说。 已经是瘫软在地上,但因为众人注意力都在天幕上,所以暂时还没人来清算他的公孙卿翻了个白眼,低声自言自语道:“刚刚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等会就陪着我一起倒霉。” 他完全是想多了,方士装神弄鬼,毫无可取之处才会遭此弃如敝履,儒生们怎么会和他一样呢,可笑极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汉宣帝之后的继任者——汉元帝,则开启了元成哀平时代。 在这里,西汉的盛况急转直下。 你不能说汉元帝是一个废物,如果他不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话,也许还能勉强算是个有才华的人。 他多有才艺,书法琴箫样样精通,且少时好儒生活简朴,宽宏大量。这要是我们的身边人,应该是一个值得大家仰慕的贤士。 可他偏偏是汉朝的继任者,这个位置想要坐好,必须有杰出的政治才能和强硬的手腕。 知子莫若父呐,汉宣帝早就说过:“乱我家者,太子也!” 当然,在我们现在看来,即便是汉元帝不乱,后面总会轮到一个没本事的皇帝即位,这也是家天下的悲哀所在。 汉元帝是真真被儒生教坏了,他坚持俗儒,自己还又是个只认死理的书呆子。 他直接改变了从汉武帝坚持至今的王霸并行之理念,全盘听底下这帮儒生说什么就做什么。 这些儒生是真儒生吗?他们真的是想要运用自己的学说,辅佐君王建设盛世王朝吗? 狗屁,全都是带着儒生的帽子的假儒生。如果孔子看见自己的研究师士被这些“好学生”这样子用的,恐怕气得能从坟墓里爬出来。 他们在经典书本上寻章摘句,为了写出来的策论表面上句句有出处,好让汉元帝这个俗儒心服口服。 本质的目的,都是为了把民脂民膏从国库里掏出来,装进自己的私人口袋里——甚至搬国库里都不够,他们还要再加重对贫民的剥削,以此丰盈自我。 原本秦汉时期有一个绝佳的抑制土地兼并的政策,即为徙陵,意图在让豪强离开自己原来的土地,这样他们就无法根植于固定的地方,也就壮大发展不起来。 汉元帝这个书呆子,真的就听了底下儒生所说的那一套观点:“安土重迁,是民之所望,落叶归根,故乡家园是每一个人所魂牵梦萦的地方,所以迁徙百姓是不道德的……” 这些人还从六经中找来依据,支持他们的观点。 诚然,这些观点也是有道理的,但是作为君主,不能只听表面上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要看他们到底是为了谁的利益。 这真的是为了让百姓回归故里吗?恐怕不是吧。这些儒生本就是由豪强地主富民考取功名而来的,他们真正想要的,就是废除这些打击地方豪强的法令! 地方豪强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其后果最终由那些被掠夺土地的底层贫民们来承担——关东困极,流离失所,这样的景象汉元帝看不到,还满心以为自己施行的是真正的“仁政”,殊不知他就是本朝第一小丑。】 汉武帝听得两眼一黑:朕一世英名,怎么生出来这么个没本事的玄孙! 他无处发泄——连他的儿子都还只是个娃娃,他能上哪儿找这不肖子孙发火去。 到底还是太便宜那帮地方豪强了,压得不够狠,才会让他们爬到自己玄孙头上! 还有这些个儒生博士。 汉武帝转过身,眼神在一票儒生博士身上扫了一圈,连带着也没了好感。 这个傻玄孙,朕“独尊儒术”是为了教化百姓,巩固统治,怎么你反过来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啊! -------------------- 汉武帝你别急,元成哀平,这才说到第一个呢(望天) 第30章 不过汉武帝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这些儒生博士。 祸害大汉的并不是眼前这一批人,他们在自己手里至少还算是规规矩矩,拿捏得住。 参悟天幕话语中的含义,几十年后的儒生,是地主豪强考取功名而来。 只要能够把对豪强的高压政策延续下去,就不用担心大汉落入这些人手中。 抑制豪强土地兼并的方法有很多种,那个废物玄孙废除的“徙陵”政策是其一,从赋税政策上进行针对,给这些过于富有的“农民”超级加倍,也是一种办法…… 狠心一点,甚至可以封闭他们的上升通道,下令豪强商贾之后,不得察举入仕。 汉武帝雄才大略,一瞬间心中已经有了数种应对之策。 儒生博士们又被汉武帝扫了一眼,个个心里是直打寒战——可别真的和公孙卿那个软虾爬说的一样,汉武帝连儒生们也要清算。 好在汉武帝没有准备把他们一刀切了事。这件事思考起来汉武帝也头疼得很,儒生们总归还算是用起来趁手,倘若火急火燎地扫进垃圾桶里,对时局的稳定也不利。 还是得长远着来。 儒生博士们不敢揣度圣意,也不知道他们未来的那套俗儒路线已经被汉武帝提前安排了死缓,只是提心吊胆着,你不敢望我我也不敢望你。 【汉元帝的小丑事迹可不止这点儿,他甚至因为自己的无知和死要面子害了自己的老师。 第60章 这件事真的可以说是荒唐至极,故事的几位主角需要先介绍一下,一边是汉元帝的老师萧望之和周堪,都是朝中重臣,另一边是权倾朝野,深得汉元帝信任的宦官石显,此人经手所有送给汉元帝的政务文件,相当于首席大秘书。 萧望之是一位大汉的忠臣,对石显这种玩弄权术的大奸臣很不满,便针对宦官执政一事向汉元帝提出了不满。 汉元帝正对石显盛宠隆昌呢,当然驳回了老师的建议,石显也更得意起来,睚眦必报的他索性诬告萧望之和周堪,说他们结为党羽,对陛下不忠。他在奏折中写道:“请谒者召致廷尉”。 好一个颠倒黑白,但是真的有用! 汉元帝大笔一挥,直接批了,并且过了一阵子之后,又说自己想要召见这几个人。 明明是他同意将这几位逮捕入狱的,为什么他又会想要召见他们呢?是汉元帝记性不好吗? 不,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石显那一句“请谒者召致廷尉”就是请求逮捕入狱的意思——他压根看不懂这些基础的公文写作用语。 汉元帝这才知道,原来因为自己的乌龙,竟然把自己的两位老师关了这么好些时间!他立刻想要把他们放出来,官复原职。结束这一场闹剧。 石显心眼子是真多,他说,陛下刚刚即位就把几位重臣下狱,本来就不太能服众,现在又轻飘飘地全放出来,岂不是打了陛下的脸?这叫大家怎么看陛下。 汉元帝一琢磨,是这么个道理啊,撤回命令,岂不是很下自己的面子? 他顺着石显的意思,赦免了萧望之的“罪行”,但把他的职务撤销了一部分,至于周堪和刘向,更是直接被变为庶民。 这一场与其说是闹剧,更像是一场荒诞剧,做了二十年太子的汉元帝,连奏折都看不明白,还为了自己可怜的面子,把良臣贬为庶民,削去恩师的职位,这是汉室祖辈的悲哀,更是整个汉朝人民的悲哀。 这个大草包直接把稳步上升的大汉热气球扎了个大窟窿,从此之后,大草包生小草包,小草包再生小小草包,连着四代继承人,找不出一个可造之材来。 更可笑的是,这个大草包还几乎每年都要写一篇罪己诏反省自己。 同样是罪己诏,汉武帝写完是真的从各方各面去推进民生,草包帝写起来就像狼来了的童话故事一样,雷声大雨点小,光说不做纯唬人。头两年大家还信以为真,对大汉的未来充满了期望,写着写着,就把大家伙儿对汉室的信任给败光了。】 “此乃大汉之耻也。”汉武帝嗫嚅着唇,缓缓闭上了眼。 这个玄孙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汉武帝的世界观,他简直想问一问苍天神仙,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前朝败在二世胡亥手里,他少时读史书,还觉得秦始皇生出这么个废物,秦祚能绵延才怪了呢,幸而自己是个有贤能的皇子,一定不会辜负父辈们的期待。 按天幕说的,这四个草包加起来,只怕是可以和那秦二世分个高下了吧! 【十六年,汉元帝在这个不应属于他的位置上折腾了十六年,终于去世了。 即位的是他的儿子汉成帝刘骜,这位是祖父汉宣帝很看中的一位皇子,他相貌堂堂,少言寡语,乍一看的确一副有才的样子。 可惜,这还是大草包。 草包2.0也是位不理朝政的主子,他整日耽于酒色,放权外戚,使得母亲王太后的亲族——王家,成为了汉朝实际的首席掌权者。 汉成帝其实脑袋比他的父亲汉元帝聪明一些,但是他并不用心于朝政,只是安排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政令,并未深入地研究当朝的弊病所在,更是肆意放权于王家,只顾自己的享乐。 他纵情美色,妻妾成群,还娶了赵飞燕姐妹,但是也不影响他是个哑炮,活了四十五岁,没有留下一个子嗣。 甚至还有人把汉成帝无后的事情怪在赵飞燕姐妹头上,说是女人乱了他的道心,让他和赵飞燕联手害死自己仅有的子嗣,来保全赵飞燕的荣华富贵。 可怜的女人又成了帝王无能的遮羞布,实质上赵飞燕毒害皇嗣一案,疑点重重,没有任何物证,汉成帝的行为逻辑也说不通,更不用提赵飞燕姐妹和壮大的王家外戚不同,她没有母族的力量可以依靠,也没有被汉成帝赋予实权,想要在深宫中做到这些,本就难如登天。 所以赵飞燕姐妹这桩谋害皇嗣的案子,十有八九也只是权力斗争下的一桩冤案,不过是汉成帝死后,孤立无援的她们被从前的仇人给清算罢了。 王政君王太后十分长寿,享年八十多岁,是历史上最长寿的太后。她带着王氏家族,一直撑到了西汉的灭亡,在这位太皇太后的见证下,汉哀帝即位了。 鲍宣著名的七亡七之谏,就是在汉哀帝时期的背景下诞生的。 此时经历了汉元帝和汉成帝的糟蹋,大汉的热气球已经是千疮百孔,彻底瘪了下去以至于民有“七亡”而无“一得”,有“七死”而无“一生”。 天灾人祸,大汉已经有了这样那样复杂难以拯救的人祸了,天公也不作美,天灾也连连不断,像是在催促着这座汉室王国的倾塌。 汉元帝时期,关东地区连年灾荒,使得出现了大批的流民,成为了中央政府最头疼的一个问题。 第61章 等到汉成帝时期,更是水灾旱灾轮流来,就是没有一年舒坦日子。对当时的农业生产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被称作“百川沸腾,江河溢决”。 汉哀帝就更别说了,数十万的流民流入关中,整个时局彻底失控。 汉平帝的时间也不长,在这样的一片为汉朝叫衰的氛围中,王莽立年仅两岁的孺子婴为帝,以把持朝政。 也不知为何会落到这样的结局,历史上每一个兴盛的朝代,都伴随着皇帝众多皇子的出生,人才济济,汇聚一堂。其实汉宣帝也算是枝繁叶茂,他的曾孙多达五十三人,玄孙也有二十三人,其中应当不缺乏真正有才能的皇子。 偏偏是这四个大草包一路继承皇位,串起来简直是一个草做的糖葫芦。这其中的因果很复杂,有机缘巧合,也有外戚王氏的推波助澜,无论是何种原因,曾经的强汉终于走到了一个历史的分叉点上。 三年后,王莽联合民间的势力宣称,汉祚已终,正式结束了西汉的统治,开启了新的王朝。】 汉祚已终。 四个字回荡在君臣每一个人心中,百年发生的一切最终浓缩在短短四个字中,宛如一把沉重的青铜钥匙,关上了那扇代表未来的大门。 “汉祚怎会如此草率便……” “六世明主,怎会换来这样的……” 正处于中兴时代的汉朝君臣们,此刻无一不在绞尽脑汁,思索着应对之策,现在他们想知道的只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何才能改变这样满地尘埃的结局,让大汉走得更长远。 -------------------- 周日应该还有两更(大概) 谢谢小天使的两百瓶营养液,好多好多,好开心w 感谢在2023-04-06 11:30:22~2023-04-08 23:5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羽墨 200瓶;6580559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王莽登基后,开始大刀阔斧地对西汉原本的政治策略进行改革。 这样的改革孰优孰劣暂且先不做评价,至少有一点是可圈可点的——和那四个虚度光阴的草包不同,他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同时也是西汉覆灭的两个核心原因: 土地问题和奴婢问题。 这不仅仅是西汉覆灭的原因,更是贯穿封建历史的一条主线。 几乎是每一个朝代在建立之初都会对土地制度进行修改,这样修改往往是前朝运行崩溃后,各方利益重新洗牌,几经拉扯后再取得平衡的结果。 这其中也蕴含了王朝更替的规律:限制土地兼并,在盛世中逐渐放松管理,兼并逐渐扩大以至于民哀四起,最后农民起义,建立新朝,开启新一轮土地兼并的政策,周而复始。 不过王莽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他的确是对土地和奴婢问题做了改革,却没有参考实际的利益斗争情况。 让我们来看看王莽是怎么做的。 他下令,将天下的田全部收归为国有,奴婢则为个人私有,两者皆禁止买卖。 还有更爆炸的。 他要求家中男丁不足八口但田地超过九百亩的,要将多余的田地分给周围少田或者没有田的贫民。 王莽还给自己找到了一套仿古制的依据,声称自己效仿学习古代孟子井田制中,一夫一妻授百亩田。 想得倒是挺美,这项制度如果推行下去,那大概也不需要两千年后打土豪,分田地了。土地豪强和奴隶制度将在这样的构想下逐渐淡出历史舞台,王莽也将提前两千年实现土地共产,下一步就可以联产承包扩大生产,直接开启新纪元。 哪里有这种好事,这样乌托邦一般的构想确实很美好,其中平均田地的思想在现在看来也可以称赞一声先进——可问题就在于它太先进了,两千年前可没有哪个土地豪强在面对自己利益被如此触动甚至是瓦解的时候,还可以坐得住乖乖听他的话。 最终,这项新政策只是在表面上冻结了土地和奴婢的买卖,但是实质上无数的买卖交易仍在地下悄然进行,屡禁不止,甚至出现了很多反对的声音。 这么僵持了三年,王莽只能灰溜溜地宣布,不再禁止土地和奴婢的自由买卖。】 “乱臣贼子,操之过急。”汉武帝哼了一声,吐出八个字的评价。 他可不像天幕,有什么“两千年后”的共鸣。对这个倾覆他汉室江山的大奸臣,汉武帝能有什么夸的出口的? 汉武帝执政多年,自认对政策推行的力度颇有心得,凡是讲究一个霸道与节奏并重,他才不会如王莽这般急不可待。 “各郡国下的土地侵占一案已由来已久,鉴古知今,今得以鉴日后,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新的意见?”汉武帝转身,朗声道。 “徙陵政策可再行条件放宽,将更多的富田之民迁至都城附近,既便于看管,也可抑制其势力壮大。” “对田亩土地征收不同种之税,田少无田者减免,加征富田者。” …… 议论声嘈嘈,只不过翻来覆去,臣子们提出的还是那一套老掉牙的方案。 治标不治本,这些方案只能延缓豪强发展的速度,减少新增的富农势力,但对已经壮大的队伍还是没有什么好的效果。 汉武帝被臣子们吵得有些头痛:“罢了,继续听天幕罢。” 第62章 【除了王田私属的法令,王莽还推行了一项被称为“五均六筦”经济政策,对各种商品实行工商管制。 “五均六筦”就是对六种经济活动进行官府直辖的管理,分别是盐、铁、酒、铸币、名山大泽产品收税以及贷款业务。 盐、铁、酒,是不是有点眼熟,没错,他在抄汉武帝的作业。 汉武帝当年采纳桑弘羊的的上谏,先后对盐、铁、酒实行官营,在之后为了维持物价的拨动,推行“平准法”的官方商业政策,这都是根据当朝的需要出发。而王莽呢,他也没有细细思考,以前的各项制度是否适合当朝,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就直接颁布了这样的政令。 虽然王莽统治集团没有对时代的适用性做出太多的思考,但是和“王田”、“私属”那里一样,他也给自己找来了仿古的名号。 “五均六筦”之名是从《周礼》和《乐语》中得来的,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理论支撑了。 可想而知,这项制度自然没有得到很好的效果,甚至他都还没来得及废除这一制度,王莽的政权就已经被推翻了。】 汉武帝和桑弘羊都愣了一下,此时盐、铁、酒的官营已经在筹备运行中,汉武帝对这项政令也很看好——这几个行业有着巨大的利润空间,从中赚来的钱正好可以补上四处征战的财务亏空,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对汉武帝来说,这项政策带来的重本抑末当然也是好处,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能赚来钱,补上财政的巨大亏空,这才是迫在眉睫的好处。 也算是歪打正着,顺带着的好处竟然恰好对土地兼并这一深入骨髓的害虫有杀伤力。 王莽那乱臣贼子,当然是推行不起来了,而朕的大汉如日中天,诸位大臣也已验证过可行性,更是推行了一半,不日便可实行盐、铁的官营。 【不过盐铁官营,放在汉武帝时期,也不算是个万全之策。 官营能否保证商品的品质,对政府官员的素质有着极高的要求,没有商业竞争的压力,很容易出现价格昂贵且质量参差不齐的现象。 掌管盐铁经营权的官员,是极其容易滋生腐败的,他们以次充好,将中间的利润一部分装进国库应付最高领导人,一部分装进自己的口袋。 上面定下的利润要求越高,他们就越要在商品质量上抠抠搜搜漏点钱进自己的口袋,对民众盐铁的使用非常不便利。 盐的生产还好一些,铁就是重灾区了。现实生产与生活的需要是复杂多变的,农具的设计与生产被把持在官府手中,那么科技的进步就也少了劳动人民灵光一现的部分,对社会整体生产力的长期发展进步是不利的。 这项制度不光是王莽在抄,后面历朝历代也都在抄,他们抄起作业来也许比王莽聪明点,但是也不改变盐铁官营娘胎里带来的弊病——对商品经济的巨大破坏。 等到几百年后,隔壁已经开始资本主义萌芽了,我们还在抑商官商,使得原本的领先优势也慢慢磨没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总不能让汉武帝他老人家还要顾着几百年后的发展吧,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汉武帝:“?”所以朕这项盐铁官营之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桑弘羊道:“陛下,天幕所言也可作为参考,然盐铁官营势在必行,国库尚需补充,为非作歹侵占良田的富商也是一定要清算的。若是陛下忧虑官营不作为,臣倒是有一计。” 桑弘羊在天幕的点拨下,此刻头脑异常地清醒——作为对这个政策中间门道最了解的人,他没有固执己见,死要面子,反而想出了一些优化的法子。 得到汉武帝的首肯后,桑弘羊垂下头沉声道:“官营不可改,然可将盐铁官营的官员一分为三,相互之间有竞争,经营上自然多用巧思。农具未必要悉数统一,若是有新的制式也可以推广兜售,如此一来,也不会再有创新进步上的停滞。” “倘若一分为三尚不足互相牵制,亦可一分为四,其中具体数目与经营制式还需臣等再商议再定夺。” 汉武帝眼眸一亮:“好,此不失为好计策。” 桑弘羊的确是想了个好办法,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想出这样好的对策,引得汉武帝展颜大笑,很是满意——要知道,今日天幕这一连串骇人听闻的说辞,汉武帝听下来,已经是整个人面如土色。 桑弘羊得到了汉武帝的鼓励,面色红润,继续道:“陛下,方才天幕还提到一策,名为‘平准法’,臣品味一番,有熟悉之感,这也许是臣日后上谏陛下的另一项制度。” “不过此策尚未整备成论,今日斗胆提与陛下……” 汉武帝打断了桑弘羊那一套君君臣臣的前置语:“直接说。”只要是能够延长汉祚的,他一律是迫不及待地要听。 “国库丰盈后,便有了余钱,此钱可用于赈灾、战备,也可还用于民,调节民间商品价格。” “物以稀为贵,市中商品的数目与价格有直接的联系,部分重要的资源,常常因某年的风调雨顺与否而价格波动。长此以往,不利于百姓稳定生活,便可由官府买入卖出,以此稳定其价。” 汉武帝颔首:“不错,桑侍中之论,明日早朝可再详议。” 【王莽对古礼的狂热追求,注定了他的失败,作为历朝历代开国者当中,少有的读过书有学问的皇帝,他并没有真正领会做学问的道理。《汉书》评价他,秦朝焚诗书来堵塞其他议论,王莽学诗书却是用来粉饰自己的歪理,两者看起来背道而驰,其实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殊途同归罢了。 第63章 王莽新政,不过短短九年,就被起义军群起而攻之,再度覆灭。他传奇般的一生也画上了句号。 在这之后,众多反抗势力中有一人脱颖而出——刘秀,汉高祖九世之孙。 兜兜转转,天下又回到了汉室的手里。】 汉武帝:“!” -------------------- 猪猪别急着高兴,九世之孙听起来很帅,但是像他这样的刘室宗亲有十几二十万人哦(恶魔低语) 第32章 天下重回汉室手中,这句话何其振奋人心。 汉武帝正欲高呼,天不亡我大汉,终究是让朕的后代重新延续大汉的辉煌一类的说辞。 他微微抬起手,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天幕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说起来是汉高祖九世之孙,不过这里面的刘氏血缘关系,早就被冲淡地像水一样了。 要知道,参照《汉书》中的数据,等到了汉平帝的时候,老刘家的子嗣,已经开枝散叶到十余万人。所谓的刘室宗亲,也就是起义时打个好听的名号,真要说他和西汉这十一位皇帝有什么多深厚的血缘关系,那也有点高攀了。 不过也挺好的,那四个大草包的血亲,估计也没人想当,更何况除了汉元帝,另外三个也都生不出儿子,才会使得西汉的末期,一个最正统的继承人也选不出来,只能从旁氏宗亲王中遴选。 无论血统如何,刘秀都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干和乱世出英雄的气运,成为了东汉的开国皇帝。】 汉武帝:“……” 突然感觉这位素未谋面的汉室宗亲,好像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了袖子里刚刚抬起来的手,恢复了威严的模样。 还不能高兴得太早,这天幕说话喜欢大喘气。 这所谓的东汉……虽然流着相似的骨血,但终究还是远了,要是西汉能始终延续下去,那才是最好的。 【东汉接的是王莽的班,不过烂摊子还是西汉留下的那个烂摊子,甚至被王莽试验捣鼓这么一通,也许还更难管教一些。 那么这一次东汉的领导集团是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呢? 和王莽不同,刘秀说起来是汉高祖九世之孙,但像他这样的刘室子弟海了去了,十几万人,总不能每一个都封侯赐地,得到良好的教育和进入朝堂的机会吧?政府也没有那么多钱去养闲人呐。 他和他的祖宗刘邦一样,田野出身。不过汉光武帝刘秀年轻的时候不像汉高祖刘邦当年那么“游手好闲”,他更接近于农户中的富农。 如此一来,他便和土地兼并的主角——豪强地主们,有了一种特殊的联系,这也导致他不同西汉时期的几位明君和王莽步一样,不敢于对土地兼并问题下狠手。 到底是时代变了,现在中原正式成为了豪强地主的天下——连天子都是地主出身,还有什么是这些地主们做不了的呢? 这位汉光武帝曾在十二年内,连续颁布了六次释放奴婢的命令,将大量因为战乱被买卖为奴婢的贫民,统统恢复庶民的身份,说明他对奴婢的问题很上心。 奴婢问题和土地问题同为西汉与王莽留下的两座大山,刘秀对两者相当地区别待遇。他一边在努力解决奴婢的问题,一边对土地兼并的问题视而不见。豪强土地阶级在他的默许下,甚至是变本加厉,疯狂搜刮民脂民膏,强占民土。 东汉土地兼并问题最突出的地方,就是刘秀的家乡南阳地区。因为这里有许多都是天子近亲,或是陪他打天下的功臣,个个都是位高权重的主,官豪勾结的情况便尤为严重。 对此,汉光武帝的说法是:“吾理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说的还挺好听的,其实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对豪强地主势力的成长壮大采取所谓的怀柔政策。 他推行的减免田地赋税的政策,真正受益的也是豪强地主阶级,至于一般的小农贫农,当然是远远比不上拥有大量侵占而来之田产的豪强了。 由此看来,与其说东汉统治集团是因为当朝帝王出身而对豪强地主多有怜悯,不如说他们自身就是豪强地主,所颁布的一系列政令,都是为了更好地剥削百姓,从而达到扩大自己田地利益的目的。 等到了东汉晚期,豪强地主的富足程度已经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政治家们评论称其“奴婢千群,徒附万计”。 这些豪强地主所拥有的,远不仅仅是奢华讲究的家室、广阔不见边际的田野和几辈子也吃不完的粮食。他们几乎是建立了一个新的小王国,在这里,有无数奴隶为他们任意剥削,还有前来依附于他们的宾客宗亲,即便是和外界完全封闭,里面各行各业的人才也能满足自给自足的生活。 地主们的子嗣后代可以在田野间肆意奔跑,馋了可以吃田庄内厨娘制作的饴糖,想要和什么样的小动物玩耍,也都可以自由选择,华美的布匹从桑蚕养殖开始也全由庄内一手打造,这种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是多少文人墨客的梦想。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无数可怜人生生世世的被剥削上。他们被夺走了田地,失去了生存的家园,甚至还要因为无粮可食,只能把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当成待价而沽的商品,贱卖给这些夺走他们家园的人,成为豪强地主们一辈子的牛马。 东汉灭亡的原因有很多,宦官当道的黑暗统治、连年天灾疫情不断、黄巾军起义,以及最重要的一条:军阀割据势力的激烈争斗。 第64章 这些军阀割据势力是怎么来的?没错,正是当年的那些豪强地主一路发展而来。其中大名鼎鼎的袁绍背后的汝南袁氏,更是历史悠久,早已存在。】 [王朝更替,都是百姓在负重前行啊。] [我都不知道东汉豪强地主这些?] [我也,我印象比较深的还是张衡的地动仪(?)这么神奇的东西居然就失传了] [确实,能预知地震实在是太神了。] [歪题了啊喂,有没有人在意主播讲的是东汉末年分三国,你们歪去哪儿了?] [还有造纸术,我还记得课本里强调了是东汉改进,西汉发明。] 弹幕的画风一如既往地漂移,祁衡起身去倒水喝的几分钟,他们已经从地主聊到了地动仪的失传甚至是造纸术的制造方法—— 汉武帝看得眼花缭乱,感觉眼前有一大团毛线,无数线头可供自己抽丝剥茧,但是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如今大汉的灭亡之路被清晰地摆在他面前,甚至是后朝的教训也一并摆出,另外还有各式各样诸如地动仪造纸术一类的小发明——看起来便是对民生大有裨益的存在。 【主播回来啦,弹幕很热闹呀,大家在聊什么呢?】 天幕的画面中,一只白净的手伸出来,拉过歪倒下的镜头,对准了空荡荡的桌面。 手的主人很放松,似乎在认真看弹幕的内容。 【其实也不算离题呀,秦汉时期的文化创造,也是一段璀璨的历史,《汉书》和《史记》都在这个时候成书就不用说了,《九章算术》和《黄帝内经》也都是汉朝的书,音乐美术建筑上也是颇有建树。 之前一口气顺着西汉东汉覆灭的原因一路说下去,所以没有提到这些,弹幕补充讲地挺好的。 是的,下一次去旅游的时候给大家聊一聊盛唐。今天的直播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弹幕上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一半是经典的主播什么时候女装,什么时候发涨粉福利,另一半是认真在研讨历史的老实观众。 中间还夹进去两条金色的弹幕。 [vip沈风随:刷到榜一能加个好友吗?] [vip汉武帝:如何拯救汉室?] 祁衡一个都不想回复,但还是礼貌地做了简洁的回答: 【一,不能。 二,还请陛下善待子民,历朝顺民意者得天下。】 这是个很笼统的回答,每一个学过历史的人都能说出这么一句来。 祁衡的本意也是这样,陪这个热衷于cos汉武帝的榜一大哥玩一玩角色扮演,意思到了就行。 他和煦地和观众们一一告别,然后关闭了直播间。 在长安宫君臣的视角中,天幕突然一下子整个画面都黯淡下去,只剩下一片黑洞洞的,不透出一点光来。 上面显示着几个字: [直播已结束。] 再旁边则是一个正向的计时器,以及和秦始皇那会儿如出一辙的民生值栏。 不过和秦始皇那少得可怜的数字不同,汉朝因为多年的积攒,还是有一些数目的。 君臣们面对着神迹的忽变,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是何意,民生值又是何物?” “‘直播’便是方才天幕中会动的书画?结束……莫非不会再出现了?” 正向计时器上的阿拉伯数字在他们看来,更是如同天书一般的存在。 好在天幕系统很快调整过来,将阿拉伯数字转化为君臣们能看懂的计时表示。 群臣七嘴八舌的猜测讨论中,有好奇者抬手在虚空中轻点下民生值后的按钮,天幕这才缓缓打出解释的文字。 重君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民生值是用来一次次兑换直播观看时长的。 东方朔上奏道:“陛下,此‘直播’既已结束,便可停滞使用民生值兑换观看时间,民生值可留予后人再观天幕。” 汉武帝也有此意,但是——他之前也没有兑换这个‘观看时长’啊?这天幕又是如何一直播放下去的? 他正在困惑时,民生值突然狠狠减去一大截数字,上面浮现一行小字: [自动续费成功!] 这时,众君臣才发现底下还有个小到几乎看不清的按钮,上面写着:[关闭自动续费] 汉武帝:“……” 虽然对“自动”这两个字还有些云里雾里,但是感觉这个不靠谱的神迹在坑朕呐! -------------------- 帝王家惯例:被奸商天幕花式坑 第33章 之后,天幕便一直停在这个[直播已结束]的画面上,任由君臣如何研究,也没有新的动静。 ——毕竟祁衡不开播汉朝的内容,天幕也没有可以转播的内容,总不能给西汉群臣们放以前秦朝的直播回放吧。 原本的游园会也被天幕的出现打乱了计划,现在没有一个人有赏花弄草的兴致。 汉武帝遣散了大部分的宾客与臣子,只留下几个得力的贤臣,秉烛夜谈。 殿内,几人环坐于下首,倾听着汉武帝的话语:“天幕之现,是于我大汉之机遇,朕今日感悟良多。不知诸位爱卿有何体悟。” 丞相李蔡仍在回味方才天幕之巧构,道:“陛下,臣仍在品味这天幕中的‘民生值’。” 汉武帝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现在又想起了那个突然被扣掉一大截的自动续费。 第65章 要是因为这个扣多了,以后开播的时候,没有足够的民生值充值连接时长,那才是真的叫人笑掉大牙。 李蔡看见陛下的脸色变幻,也反应过来,张口结舌道:“臣并非此意……只是对民生之意有一些浅薄的想法。” 见汉武帝没有真的生出什么不满来,李蔡才小心翼翼道: “若无足够民生值,便不能启动天幕之音画,可见民生值只重要性。而民生值来由又是庶民们心中对我大汉的臣服之心而来。”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最后陛下那条书信发出后,天幕中人所言?” 汉武帝凝神:“顺民意者得天下。” 李蔡看着汉武帝若有所思的模样道:“天下已在陛下手中,然纵观古今后世,王朝衰败皆是由庶民之多艰而起,故此民生应当为治国理政一大核心。” 汉武帝道:“朕亦有此意,而土地豪强便是阻碍民生的第一座大山。朕有心要治理,为子孙后代排除此等障碍。” 说是这样说,汉武帝心里也明白,土地豪强是永远也不可能赶尽杀绝的。 这一阶级已经在这两代人的时间里得到了迅猛的发展,并即将登上政治舞台,此时想要连根拔除,为时已晚。 但他们的利益是排外的,不光是民生,皇权也是他们横征暴敛之路上的阻碍。东汉时期的皇权沦为了这一阶级手中的权柄,这样的场景,是汉武帝不想看到的。 汉武帝道:“今日桑弘羊侍中所提两计,不失为良策。一则将盐铁官营,一分为三,互相制肘,二则官府买入商货,以调物价。土地豪强敛财之路便少了一条,此等妙计可还有?” 几位重臣皆是陷入一番冥思苦想。 另一边,卫青如常回到了将军府——原先按理说他也要被汉武帝留下来的,但是府上来报,李广将军求见,思及天幕所言李广的悲惨结局,他心有不忍,谢绝了陛下的留宿,匆匆赶回了将军府。 霍去病也被汉武帝赶回了家,后者意正言辞地叮嘱医待诏,要如何如何看好霍大将军,今晚就要轮番给霍去病再做几轮全身体检。 霍去病苦着脸出了长安宫。 宫外负责接他的侍从迎上来,看着自家主子身后突然多出的一串儿拎着医箱的小尾巴:“?” 卫青风风火火地回到将军府,问道下人:“李广将军可是已经到了?” 小厮恭敬地答道:“李将军已在厅内。” 李广在厅内已等候多时,他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碗茶,心里是无尽的悲凉。 这一次出征的机会,是他向陛下特意求来的,希望能够建功立业,看下匈奴单于的头颅,回来证明自己多年的功绩。 他憋闷太久了。 可还是失败了,他率领的军队被投放到一条希望不大的路线上,甚至还迷了路。 好在没有影响全军最终的胜利,否则他连来将军府的勇气也没有。 卫将军要问罪招致迷路的校尉,可那是李广手下一路带上来的兵,他舍不得交出去。 他存了死志来的。 然后,他看到门倏然打开,卫青大将军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快步而入。 李广见到卫青,抱拳行礼,正欲开口对自己战中的失职认罪。 卫青直接打断他的吟唱,大步上前,搀起李广,喜道:“卫某贺喜李将军,陛下今日游园,言间说起李将军过去的功绩,对军功制中的弊病准备进行改革,将军作为多年埋没的典型,过往的功绩将一同再行封赏。” 李广:“?”他在说什么,怎么感觉听着这么不真呢。 他僵立在原地,原本那些罪己的陈词此刻全都卡在喉咙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最后李广苦笑了两声:“大将军莫不是在取笑李某,我自知漠北一战迷路,今日特来和卫将军说明情况,此事与校尉无关,皆是我……” 卫青一听李广这话,心里就警铃大作,按照天幕所说的推演,李广说完这些话,马上出门就要在自己的下属面前抹脖子了。 向来温润待人的卫将军忽然强硬起来,把李广这番陈词直接打断:“君无戏言,卫某岂会以天子之令欺瞒李将军。漠北一战陛下也未有怪罪之意,只是按照章程,要了解始末细节,以便日后参考。” 李广发蒙的大脑这才转醒过来,他原本因逐渐衰老而浑浊的晶状体也闪耀起光芒来。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 “李将军慢走。” 卫青亲自迎送李广离开将军府,目送后者脚步轻快地离开后,还指挥了两个身手好的侍从远远跟上,如果李将军有什么自刎一类的行为及时阻拦。 根本没用到——两个侍从一路护送李广回了家,禀报卫青,李将军没有任何异况。 长安宫内。 汉武帝仍在和臣子们头脑风暴,最后还是他自己灵光一现。 他们将东方朔整理出来的天幕记录重新读了好几遍,汉武帝慧眼如炬,对王莽的新政展露了兴趣。 虽然这是个乱臣贼子,但要想压制住已具雏形的豪强地主们,最要紧的还是打散他们的田。 把田再分给地主们平日里最瞧不上的庶民,他们是一定会反抗的,那要是把田收为汉家所有呢? 汉武帝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这样的构想,便立刻有臣子反对:“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然豪强地主与长安距离甚远,偏远之地圣令难通,即便是收为汉朝所有,也难以阻拦他们侵占其中的良田。” 第66章 有人附和道:“是也,今偏远之地已有侵占无私主归于国土的地主之例,且因督查不严,军队难达,此类现象也难以治理。” 东方朔道:“有这样的弊情,却得不到解决,这便是监察机构的不力。” 前面两人被说得哑口无言,汉武帝道:“东方爱卿有何高见?” 东方朔拱手道:“监察难达,是中间环节的官员多有腐败,望陛下明察。而已侵占汉室所有田地的豪强,可特派长安的一支军队,前往严肃查处,再广告全国,余下的豪强地主便也会忌惮三分。” “至于陛下方才所说的将田地收为国有,臣尚有疑虑,琴弦过紧则断,若是将所有的田地都收回,只怕各地不会太平,” “可以长远计之,父田子承,然不得以长子全部继承,需按份额分与其他儿子,一分为九,其四为长子继承,四为其他儿子继承,余下的一收为国有,使原本少田无田者耕之。其税名目再一变化,改为租赁田地的佣金。如此一来,国库收成不少,豪强地主之分田带来其氏族内斗,分予汉朝的那一分便没有他们争夺余下的四分重要,此外,少田无田者也有了生存之所。” 汉武帝仍有疑虑:“只取一分,是否有些过少了?” 东方朔展颜道:“不少,一辈人便是一分田,三辈人便是三分田,长此以往,在内斗消磨中,这些豪强的拥田也逐渐凋零,再加之田产分家,长子若是过于突出,便兼辅以徙陵之策,断去最强劲一臂,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汉武帝深以为然,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长子的份额还可再缩减,根据总人丁数目再做定夺……毕竟总不是每一个长子都能顺了老子的心意。” 说完,他面色也微沉下去。 臣子们了然,陛下这是想起了自己后代的那四个大草包了。 不过对于皇子与皇位的定夺一事,他们可是一句建议也不敢提。 汉武帝也在想这个问题——立长不立贤,容易养出大草包,可若是立贤不立长,则会招致皇子之间的手足相残。 难呐,真难! -------------------- 强汉篇进入完结倒计时~ 第34章 次日,长安宫大殿之上。 经历了昨日的天幕一事,朝堂上顿时少了不少人。 原本站位因受宠而颇为靠前的方士们,今天是一个也看不到了。一夜之间,他们全部失去了帝王的信任,沦为即将接受审讯的阶下囚。 方士们被关在相邻的牢房里,其中大多数都没有受邀参加昨日的游园会,正不明所以呢,甚至还在和狱卒大小声。 “为何捉我入狱?我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我瞧你印堂发黑,恐怕有血光之灾。” “狱卒老哥,你知道我们是陛下身边的人吗?” 他们一个个对自己一夜之间从天堂到地狱的事实感到不能接受。 狱卒冷笑一声,挣脱开一只隔着牢门就要伸到他身上的手:“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连公孙卿都进来了,你们算什么红人。” 方士们这才发现里面一间小狱房里,那个蜷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可不就是他们的楷模,公孙卿公孙大人嘛! “公孙大人!尔等岂敢如此对待公孙大人!” “竟连公孙大人都……” 他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坏了,这是陛下真的下狠心了。 几个和公孙卿素日里有点交情的方士连忙把脸凑近公孙卿的方向,眼巴巴地看着他:“公孙大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对鬼神的亵渎呐!” 公孙卿在一片闹腾声中紧闭着眼,原本准备谁也不搭理的,听了这话反而抬起了半边眼皮,冷笑一声: “鬼神?你见过神明过来告诉你,不要迷信鬼神的吗?没见过吧,呵呵,无知。” 然后在一众方士满脸的困惑中,翻了个身,再也没理过谁。只留下这些曾经的“同僚”们面面相觑,揣摩不透这位骗术大师的话。 殿内的儒生们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凭空消失的方士,不用说自然是汉武帝的手腕。 他们头顶的危险雷达再次滴滴作响,生怕就要被陛下给一并清算了。 儒生们杞人忧天了,汉武帝压根没准备对他们怎么样。 昨晚夜谈,他没有叫上儒生出身的臣子,和其他人,针对于日后俗儒乱政的可能进行了分析。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问题并不吃在这帮儒生身上。 儒只是一种统治的工具,工具如何使用是由使用者决定的。正如刀剑可以是保家卫国的守护者,也可以是作法自毙的暗箭一般,儒生可以是现在为他所用的模样,也有可能在日后成为豪强地主和皇权争个高下的台阶。 大汉不会因为刀剑无眼,就令行禁止,那么对待儒,也是一样的道理。儒家经典是被那些披上儒生外衣的豪强地主断章取义,其源头在这些要和汉室争天下的地主身上。 汉武帝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卫青。 外戚——王莽能够篡汉的身份凭依。这两个字和立长立贤的问题一样在他的心中盘旋。 汉武帝有心整治,但是却还是不忍心下手。他怎么能因为后面几代人做出的事情,就清算卫青霍去病这样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军呢。他们二人班师回朝才不过几日,甚至霍去病被天幕语言寿数所剩余多…… 第67章 要是真的因此摒弃两位良将,寒的是将军的心,是士兵们的心,更是他自己的心。 罢了,什么外戚,还是留给刘据这小子日后再去做吧,届时自己做个闲散的太上皇,指导那个孩子为大汉扫清障碍。 * 公元前117年,长安宫内。 今年的年节有些特殊,宫中不光是皇室贵族们在庆祝新年的到来,卫将军和霍将军的家属也都受邀,和家人一同在宫中过年节。 宫人们提早便张灯结彩,这样喜气洋洋的氛围下,众人心中也有些紧张。 汉武帝的意味没有人不明白,因为按照天幕的预言,霍去病便是在这一年因为不明原因一命呜呼的。 这一年,霍去病府上的医待诏是一个又一个地送进来。每隔一段时日,汉武帝就总觉得心神不宁,又要命人去寻一两个名医,塞进霍去病的将军府才安心。 不光是汉武帝,卫青有时候也要再塞几个人过来,霍府的厢房都要不够用了,汉武帝大手一挥,又将京中一片挨着霍府的地皮赏给他,专门给医待诏们住。 霍去病反倒是一副潇洒自在的模样,他觉着府上这么多医待诏,光围着他一个人转,实在是屈才,特意开了一家医馆,让他们在里面义务接诊问病,在京中传为佳话。 甚至在下半年,他有率军出征打了一仗,凯旋的时候霍府上下全都长舒了一口气。 在这样特殊的背景下,这个年关对霍府来说,便显得尤为关键起来。 只要过了这个年关,霍将军还平安无事的话,那便能说明霍去病真的扛过了这场命运原本安排好的灾病。 随着新年第一天的晨曦微光落在长安宫的宫墙上,这些为霍去病提心吊胆的人也终于能够把心放回肚子,补上守夜之后的回笼觉。 汉武帝想了想,还是没撤掉霍去病身边的这一群医待诏——留在京城看诊也挺好的,这一年来京中因为生病而亡的人相较于往年都大大减少了呢。 霍去病:“……!”怎么还得捆绑着这一整个医馆。 农户们的日子今年也好过了许多。主管农业的部分认真研究了天幕里显示的那些未来的农具,连夜赶制出来,并推行到个个郡国。 这些高效的农具受到了庶民们的一致好评,再加上第二年发布的分田政策,收成后的日子肉眼可见地不再紧巴了。 长安宫花园内,天幕虽然再也没有再次亮起来过,但是民生值那个小栏中的数目,始终在稳中有进地增长。 顺带一提,在一番通缉捉拿下,江充被找了出来——这个还处于青壮年的年轻人被抓到的时候,在这片他暂居的土地上已经风评很差,乡亲们都对他的两面三刀很是厌烦。 于是,他被直接收进了大牢。 江充对自己被捉拿这件事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哪件坏事值得这样大动干戈,他已经判断不出来了。 他隔壁的狱房中忽然探出一张须发邋遢的人脸来,紧紧盯着江充:“你就是那个江充?” 江充不明所以,看着隔壁这个蓬头垢面的囚犯伸出一只瘦得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手来:“吾乃公孙卿,幸会,你我也算是有缘呐。” 江充:“?” 接下来的时间里,汉武帝逐渐在扩张战争和民生中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主要是国库上的平衡,从前是坐吃山空,现在年关结算下来偶尔还能又节余,这倒是从未设想过的场景。 公元前104年。 卫霍并肩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这一次没有李广利登场的机会了,远征大宛的神话更换了书写者。 西域沿途的国家全部记住了卫霍两位将军的大名——以及这个雄心壮志,誓要抢下这一条丝绸之路的强汉。 他们的使者交头接耳,不明白东方何时出现了这样的一头雄狮。 不过也不是汉武帝不重用李广利,而是这一次压根没有这个人出现了。 卫皇后的克己奉礼深得汉武帝圣心,因而得以多年的圣宠不衰,也就没有了李夫人和钩弋夫人的过宠。李夫人的弟弟李广利自然就没能入陛下的眼。 刘据的太子地位很稳固,知晓天幕内情的臣子没哪个敢质疑刘据的才能,在状况外的那些人也挑不出哪个受宠的皇子来和刘据争夺什么。 公元前九十四年,刘弗陵出生。 但是并不影响大统,太子刘据被汉武帝培养地很好,汉武帝很满意,不准备换别的继承人。 公元前九十一年,刘据的长子刘进诞下一子,因幼年多病,取名为刘病已。 公元前八十七年,刘彻驾崩,后人参照天幕的叫法,谥号为孝武皇帝。 同年,太子刘据即位。做了三十四年太子的刘据既有自己仁义温柔的手段,也学来了父亲霸道王道并施的手腕,将大汉的盛世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 公元前六十四年,刘据寿终正寝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孙子,刘病已。 刘据始终记得幼时观看天幕,那位汉宣帝是一位如何文治武功的大才之人。这也是他跳过自己儿子,直接传位给皇孙的原因。 从这里开始,西汉一贯施行的立长不立贤之策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有了刘据大胆而开的先河,汉宣帝在选择继承人时,也没有选择长子刘奭。 他先是看出了这个长子的草包本质,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打开了一筒秘密的竹简。 第68章 这个竹简是他的祖父刘据留给他的,让他在选定继承人的时候务必打开一阅。 据说这里面还有汉武帝的智慧。 [立长立贤,若是长者过于无能,还望以贤为废立之依据……] 这一封流传多年的“家书”后面还写了很多,也告知了汉宣帝当年天幕中的详细内容。 汉宣帝琢磨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刘奭。他在一群儿子之精挑细选一番,找出一个出身于个人能力都还不错的人选。 刘奭得以做了一次闲散王爷,整日游山玩水,书画也颇有心得,成为了后世口中的西汉书画大材料。 新的“汉元帝”依然延续了父辈们霸道王道并治的理念。 汉的故事仍在书写。 (强汉篇完) * 约七百年后,另一个时空,同样在长安城内。 一道天幕骤然出现在大唐的天空上。 李世民:“?”这是何物? -------------------- 下章来迫害新的朝代啦! 这周更新时间大概要调晚一点,暂定21点吧,最近腱鞘炎犯了,下午赶不上更新qaq感谢在2023-04-10 13:52:50~2023-04-11 23:3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等翻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盛唐 第35章 祁衡在播完汉朝的内容后,整整一个月没有再开直播。 没办法,工作太忙了,等忙完这一阵子,有时间再出去旅游的时候,已经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这一次,他又来到了西安。 这一座十三朝古都对一个历史爱好者来说,有着无上的岁月感与神秘感。 有阵子没见,祁衡还挺想念直播间那两位cos成秦始皇和汉武帝的大哥的,他们两人的ip也都在西安,不知道来这里旅游,会不会和他们在人海中擦肩而过。 ——他的美妙畅想大概要落空了,那两位大哥此刻都已经在地下长眠千年,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过一会开播,直播间就要出现第三位西安ip的大哥了。 得到两个朝代民生值反哺后,祁衡最近的气运已经不能说是好到爆棚的程度了,简直是到了一种连他自己的科学信仰都要被动摇的地步。 比如去便利店买牛奶的时候总能遇上每周一次的优惠活动;网购回来的历史类图书每一本被电话告知抽中了店内的免单…… 其实也没有到中一百万彩票的程度,但是每一个生活中的微小瞬间都仿佛在在为他冠上幸运女神的花环。 听说他要去西安旅游,同事还给他塞了一张大唐芙蓉园的门票,据说是哪个亲戚买多了,又懒得退——总之就是又白嫖了一张。 祁衡想着,有票那就去吧,顺路就也把时下正火热的大唐不夜城也一并逛了。 像这样的纯商业景点,一般不是他的首选,但是晚上逛一逛,在炫酷的灯光里开个直播和水友们聊聊天,应该挺有意思的。 于是直播间的在线状态在晚上八点准时亮起。 镜头里一如既往没有主播本人,祁衡远离人群在街角慢慢地晃悠着。 [哇,你还记得回来开播!] [爷爷,你五十年前关注的主播开播啦!] [这不是大唐不夜城吗,主播在西安?] [是不是今天要讲唐朝的故事了~等更新等了好久呀。] 会员粉丝那一栏,总共三个金色名字的vip,汉武帝和秦始皇头像仍灰着,剩下那个[沈风随]倒是一开播就亮起来,但是一句话没说。 祁衡没在意,边逛边和弹幕聊天,“唐朝你们最想听哪个皇帝?” 弹幕里立刻飘过无数条: [二凤!] [李世民!] [唐太宗!] * 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天光微熹。 秦王府上,一众人整顿好兵马,正在做兵变前最后的准备。 秦王李世民负手而立,神色凝重。 今日一计,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他偏过脑袋,微微张开唇,想要和长孙无忌再说吩咐些什么。 天幕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起初还只是若隐若现,尉迟恭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什么毛病,迟疑地揉了揉眼睛。等完全凝为实体的时候,所有人也就都看见了。 众人如临大敌,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天降如此“异象”,很难不怀疑是太子和齐王的阴谋。 李世民拔出佩剑,喝到:“何人在本王府上放肆!” 没有人回答他,天幕画面连接成功,出现的是大唐不夜城绚丽的灯光布景。 以及一个温润地男声。 【唐朝你们最想听哪个皇帝?】 李世民:“?”不就他爹只有一个。 然后天幕上方飘过无数行小字,其中李世民三个字显得格外扎眼。 李世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怎么这上面说的都是些云里雾里的名号?没有李渊就算了,还写满了他李世民的大名,以及无数“二凤”、“唐太宗”一类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名号。 他凝了凝神,愈发觉得这一套装神弄鬼的东西是他那个好弟弟李元吉的大作,冷笑一声,道;“是齐王的把戏。” 第69章 李元吉这小子,之前为了哄父皇开心,说是在太原发现一块石头,上面写着“李渊万吉”四个大字,父皇为了这个石头专门还立了座亭子。 他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是李元吉讨好父皇自导自演的把戏罢了,神神叨叨的,保不齐现在这个悬在天边的“画布”也是一样的。 只是……李元吉是怎么做到的? 先不说他是怎么知道今日秦王府要有大动作的,单单是这异象,就已经可以说得上是神乎其神了,能有这样的本事,还用得着用个破石头去骗父皇? 李世民一挥手,侍从们立刻鱼贯而出,排查其四周的异常。 然而,不消一分钟,训练有素的家兵们便得出无异常地结论。 李世民端详着天幕上飘过的自己的名字,陷入了沉思——难道这不是李元吉的恶作剧? 正当众人心中盘算着和秦王一样的疑惑时,天幕中的画面突然调转了一百八十度——是停下来看弹幕的祁衡转了个身。 这可把秦王府的众人吓了个人仰马翻。 “这……这也是齐王所为?怎么还能动呢。”长孙无忌质疑道。 尉迟恭英勇无畏,直接从兵器架上拎起一杆长枪,双臂抡紧了向着天幕捣去。 这杆红缨长枪直接将天幕穿了个对过,但天幕依然是完好无损,仿佛被正中红心的不是自己一样。 尉迟恭张大了下巴,惊得直接送了双手,长枪哐当一声划过天幕,落在地上。 长枪穿过而不倒不破,李世民立刻联想到了皮影一类的艺术形式,但这未免也有些太超前了——无论是什么地方的皮影,也都没有这样栩栩如生而形状巨大的,更不用说其中变幻的景象也是从未见过的。 画面中的男男女女相互依偎着,穿着从未见过的服装制式,在诡异的发光建筑外行走着。 这些光还七彩斑斓的,沿着房屋的形状在黑夜中勾勒出雕梁画栋的形状。 此番景象闻所未闻! 他这才终于是清空了原本装满了太子和齐王身影的大脑,意识到这是某种超自然的仙术。 【看来大家观点很统一,都想听主播聊一聊咱们的唐太宗李世民呀。】 男声再次出现,李世民心头一跳——“唐太宗李世民”这六个字放在一起,咱么看都是自己坐上了皇位的意思。 可兵变都还没开始呢,眼下自己还是秦王的身份,和忠心耿耿的支持者们准备在玄武门埋伏太子和齐王。 他和长孙无忌对上眼神:“这是……天机的泄露!” 他们也无法准确地定位到“未来”和“剧透”这样更为详细的描述,但是冰雪聪明的二人已经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天赐良机,如此可见,玄武门一事是大大地有希望。 【我想想,二凤的故事还得是从大家最喜闻乐见的玄武门之变讲起,毕竟这可能是这位顶级君王从政历史上唯一的一块污点了。】 李世民跟着重复了一遍:“从政历史上唯一的一块污点?” 一时间,秦王李世民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是这句话侧面反映出,自己确实在后人心目中口碑良好,深受爱戴,都可以称得上是没有污点了。 另一方面,这到底还是落下一块污点。 李世民心中有些愤懑:这污点也不能怪他啊,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成王败寇全看谁才是那个心更狠的人。 想要能够坐上那个万人之上的至高位,他是完全不介意踩着这对便宜兄弟的脑袋上去的——他要不是不踩上去,日后被清算地尸骨无存的人可就是他李世民了。 【要讲玄武门之变,就得先介绍一下故事三位主人公相互之间的关系。 首先是原本最名正言顺的太子派,其构成为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另一派是秦王李世民他自己一个人。】 让我们先来看一看齐王李元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与此同时,太子府内。 李建成这一晚睡得心神不宁,起得也很早,碰巧齐王李元吉通报,今日一早要前来拜谒,此刻他正在屋内等着这位弟弟。 杯中泡的是今春新采的茶,叶子正在杯中不住地打转,同他的心中的不安一样。 他呷了一口茶,等再放下茶杯的时候,面前就多了一块莫名其妙的天幕。 接着,上面便开始自己播放起来。太子对此等异象颇为震惊,不过后面更让他震惊的是那句“唐太宗李世民”。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这哪是什么仙法,妖言惑……惑孤!”李世民骂了一半,意识到房子里的仆从均被他赶出去,现在只有自己在。 还好只有自己,不然这种屁话,让别人听去了,还不知道要作怎样的文章! 很快,话头就提到了李建成最友爱的联邦成员,李元吉头上。 【李元吉其实根本不是一个有当皇帝的才能的人。但是在他这样一个心底住着流氓的皇子看来,权力的归属大概根本也不是才能决定的。 这位皇子表面上和李建成称兄道弟,自称是因为看不下去李世民整天欺侮大哥,才和大哥站在同一条线上。 实际上呢,他也有他的谋划。 他的目的很简单,先联合李建成的力量,消灭那个最难办的二哥,然后再找机会把大哥一脚踹了,接着这皇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啦。】 第70章 秦王府内,李世民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像是四弟的作风。” 太子府内,李建成原本捏在手中的茶杯被压出了微微的裂痕。 孤就知道!四弟定是没安什么全然的忠心! 偏偏此时,李元吉恰好也到了太子府,来到了他“亲爱”的大哥的门前。 之间他推门而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对上了李建成仿佛要能吃人的眼神。 李元吉:“?” -------------------- 盛唐篇你们有啥想看的哇 ps:还是十二点更吧,九点感觉还是赶不上qaq 第36章 李元吉踏出半步的左脚被吓得顿在门槛上。 李元吉看着李建成的视线自上而下把自己打量了一圈,然后缩回了左脚,重新迈了右脚先进来。 此时,李元吉才发现,屋中多出了一道闪着五颜六色光带的天幕悬在空中。 他称奇道:“大哥,这是何物?” 大哥没有回答他,大哥不动声色地按下神色,将目光从李元吉身上挪回到天幕上,只道:“四弟,坐。” 李元吉摸不着李建成的意思,只得先坐了下来,然后和李建成一起观天幕。 【可惜的是,不管他有过什么样的谋划,李元吉的后续计谋我们也看不到了。他和他的太子大哥一同葬身在这场兵变中,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倒是做到了同年同月同日死。】 现在轮到李元吉破口大骂了:“大胆,这是哪来的妖术,何人在殿下面前此妖言惑众!” 本王和殿下还活得好好的呢! 李元吉没听到前面的内容,还以为前半句说到的计谋是他们二人为李世民准备的乌城军事行动。 他确信道:“此物可是二哥的手笔?” 李建成沉默了一下:“李二可没有这样的本事,此物……凭空而现,其中书画可四向转动,中景栩栩如生,应当确实当属神仙术法。” 他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想了想,把那句“妖邪”吞了下去——这要是真的是神明术法,自己大放厥词岂不是惹了神仙不痛快? 李元吉傻了眼,竟真有神仙术法? 他连忙恭敬了表情,不敢多说什么。 【李建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在历史记录中,他有时显得宽仁,有时又展露出残暴的一面。对于李二的崛起,他又有提防,同时也心存幻想,手段不够强硬。 在最初的时候,他应该是感激李元吉的加入的。从人数上说,有了李元吉的加入,二对一有了非常大的优势,李元吉作为亲儿子,在皇位争夺上的话语权,比那些大臣分量重了许多。 大臣们大多数都不敢对皇帝的家事儿有什么评论,李世民曾经邀请李靖加入自己的派系,后者却选择了中立。 但是当这个二人联盟发展到后期,随着二人准备开展对李世民的最终清剿行动,也意味着原本所谓的“看不过去李二欺负大哥”这样的理由不够用了。 李建成许诺李元吉,封他为自己的太弟,在自己死后皇位也传给李元吉。 是不是听起来不错?】 秦王府内,李世民对李建成和李元吉私底下的这种约定并不意外,他一针见血道:“虚情假意。” 长孙无忌也有同感:“太子殿下自有儿孙,齐王如何比得上亲骨肉?” 太子府内,李元吉和李建成皆是一言不发,这些敏感的话题骤然被拿到台面上,两人皆是面上微微发烫——没有谁是真心想要帮助对方的。 【只是哪里会有这种好事呢?李建成能杀了李世民这个亲兄弟,难道以后你李元吉就杀不得了?同理,李元吉能帮助你夺得皇位,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帮他自己夺一次皇位。 两个人都怀揣着无数的心眼子,等着把李世民集团结果后,再互相分出一个高下。】 李建成坐不住了,他道:“四弟,莫要被他人乱了你我兄弟二人之心,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猜测,你我与李二为敌,多年同心同力,大哥怎么会疑心于你呢?” 都是千年的狐狸,李元吉立刻明白了李建成的意思——不管怎么样,面上的平和总是要维护住的,与李二的决战在前,这时候可不能坏了咱们兄弟的感情。 李元吉堆起一个“真诚”的笑容来:“大哥,言重了。什么皇位都是身外之物,我只想要陪伴大哥左右,使得你我兄弟不再为李二所欺侮。大哥和我约为太弟是对我的情分,这皇位大哥真要传给我,我还不接受呢!” 虽然不真,但是这样一番话李建成听着还是十分地受用,他作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李二不适合,他会打仗却不适合接父皇的班治好国家,此事还得是我兄弟二人!” 【怀揣着这样的“共同理想”,他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打击李世民,也正是在这样的枪林弹雨中,促使李世民最后选择了玄武门之变这样地的暴力手段。 首先是在各种小事上造势,降低李渊对李世民的印象分。 比方说李渊有个宠妃姓尹,杜如晦路过她母家的时候,被家仆一顿暴揍,之后这个宠妃还状告李渊说“秦王左右凌暴妾”。李渊听了爱妃的话,对李世民狠狠批评了一番。 类似这样的小事数不胜数,最后就变成了李渊心中“李世民不把皇帝当回事”这个个印象——你李二都这个无法无天了,连朕的妃子都要欺负,可不就是看不起朕? 第71章 再者,李建成对李世民手底下已经招揽来的人手也是盯得很紧。他们致力于让李世民成为一个孤家寡人。李建成试图拉拢尉迟恭,拉来来一车的金银珠宝,可惜尉迟恭并不接受。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事后李元吉直接派人刺杀尉迟恭,失败而返后,李元吉又诬告尉迟恭,后来还是李世民花了很大的精力,尉迟恭才无罪释放。 如此反反复复,也的确是削弱了秦王的力量,房玄龄、杜如晦和程咬金都因为做了官员,不能和秦王府有明面上的联系。 以上这些还都只是暗地里的小把戏,算不得真正骇人的。 李建成始终对于彻底抹杀李世民比较犹豫,只是想抹杀政治上的李世民,而不是自然人李世民。可李元吉心狠手辣,始终认为应当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一次李世民来到齐王府,李元吉布置好一切要取李世民姓名,被心软的李建成拦了下来。 也许是李世民集团在李建成有意的打压下,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制裁效果,终于事情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李建成决心对李世民下死手。 这一幕手足相残的戏码也来到了高潮前的最后一幕——乌城战报。】 李建成和李元吉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眸中,分别映照出自己心中的惊骇。 这一系列大大小小的谋划,就连李世民本人也不敢说有这个画中的声音如数家珍。更不用说乌城这件事,完全是李建成和李元吉的秘密谋划。 这空中音画,果真是神迹,连这些隐藏幕后的事情也晓得! 另一边,李世民仰起头,看了一眼即将升起的太阳——时间不多了,八百勇士已提前布置在玄武门,按理说,自己和手下的将领也应该早些去做准备。 玄武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天幕也是。 “再听一会。”他低声道。 【突厥围攻乌城,不算是一个多么惊人的军事情报,但是率军去增员的将领,是李元吉。 李元吉和李建成的计划顺理成章,一是调用秦王府的重要人马,趁机在战场上找机会把尉迟恭、秦叔宝等人葬身敌腹或是军前斩杀——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作为领军的元帅,李元吉这样的人物想要处理掉手下的将领简直易如反掌。 二是在出征前,朝廷会举办一个仪式,在这个仪式中,李建成将会有一个绝妙的机会可以杀了李世民。 到这里,李建成李元吉集团的目前已经从最开始的政治上消灭李世民,转变为从物理层面上消灭李世民了,可见这对亲兄弟的水火不容。 李建成李元吉集团计划地很好,却被手底下的叛徒内奸泄露给了李世民。两边在间谍战这一块儿,还是李世民胜出了,前有尉迟恭拒绝李建成的拉拢,后有东宫中人向李世民告密,同为互相挖人藏人,李世民明显拿下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砰——”雕花茶几被李建成一掌拍地差点崴掉桌腿。 “什么!孤的东宫竟然藏有叛徒,那李二岂不是已经知晓了我们在乌城的谋划,这可如何是好!” 他噌的一声站了起来,顿时有些无措。 李元吉也凛然神色,道:“我今日匆匆前来太子府,也正是和大哥商量此事。昨夜商讨时,我提议集合兵马,称病不朝,静观其变。虽然这个建议大哥没有采纳,但是这一夜……我仍是心中有惶恐。”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道:“而今乌城一谋已为李二知晓,此番诬告殿下更应当多加小心。” 李建成恍然大悟:“莫非,这是秦王的计谋,可是他又能如何?不过是父皇召孤进宫……” 他的疑惑被天幕接下来的话语解答了。 -------------------- 周日应该有2-3更,看我手速老公们(叼玫瑰) 对了补充一下,有推测说乌城谋划这个是胜利者李世民为了美化自己杀兄的正当性,所以在史书里写是李建成先要采取极端手段的。一方面是我相信二凤,二方面是依照史料为主,就按照是李建成先动手写了哈 第37章 【有了李建成的“珠玉在前”,李世民集团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李世民始终不愿意采取这种极端手段,手足相残,落在史书上终归是很难看的,他一直希望能够由李建成先发难,他再从中转危为安,这样名声和皇位都可以保住。 乌城军事行动显然没有给李世民留下什么可以轻松化解的方案,即便是知道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计划,他们也不能改变李渊派李元吉出征的心意。 于是李世民的谋臣们开始为他出谋划策。 尉迟恭和长孙无忌直接以自身为要挟,扬言李世民不听话了就要脱离秦王府。此外,他们还直接将八百勇士提前布置进皇宫,在这样的局面下,李世民只能在忠诚谋士们的推动下,发动对太子和齐王的奇袭。 不过在主播看来,李世民应当不是一个就这样完全由着自己的手下去推就行事的人。他起初的推脱也可能是为了确认臣子们对自己的忠诚。像这样的奇袭行动,需要保证整个环节都滴水不漏,没有外人知晓自己的计划,才能走到最后一步。】 李世民:“……”他的确是安排好了所有的环节,但现在这天幕就是这个最莫名其妙的外人! 太子府内,李建成和李元吉就算是个傻子,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天幕三番两次的提到“玄武门之变”,现在又直接透漏了李二准备对他们俩发动奇袭。 第72章 李元吉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痛心疾首道:“殿下,我的担忧果然是真的,这次进宫,万般凶险。” 李建成抬起一只手,微微向下压去:“且听此画再述,再做定夺。” 他隐隐约约有一个计划在心中出现了雏形,但是还需要更多的情报细节来支撑。 【和李建成李元吉的势力相比,李世民集团相对弱小许多,这次以下犯上的奇袭也准备地比较突然,但是李世民仍然在最大限度里做好了能做的事情。 他们兵分三路,一路是李世民本人带着长孙无忌等九人去往玄武门埋伏,第二路由尉迟恭带着秦王府七十二精锐骑兵随后赶到增员,值得注意的是,这股力量也成为了后来成事的决定性力量。第三路是长孙氏的舅舅带着率州府的吏卒和囚徒,去往芳林门接应,长孙氏,就是是未来的长孙皇后本人,也来到现场慰问士兵。 这里我们看出,这既是一场有准备的战斗——八百勇士、玄武门的建成旧部叛向李世民、七十二精锐,都是李世民集团长期运作的结果。 同时这也是一场有些狼狈的政变,以李世民的英雄才略,竟要累得囚徒和妻子亲阵,也能从中窥见这次行动的仓促和无奈。】 “玄武门的建成旧部叛向李世民?”李建成将这几个字反复咀嚼了一遍。 他之所以在前夜对李元吉按兵不动的建议未曾采纳,有一大半的原因就是对自己旧部忠诚的信任。他向来是走这道宫门,从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更不用说玄武门的左右屯营军官是自己的旧部,怎么看都算是自己的人马——他李二能翻出什么花来? 他不知道,玄武门之变中,他能够什么也不知道地一直走到靠近玄武门的地方才发现不对,正是因为这些了解内情的人没有一个告诉他。 “孤身边竟还有这样多的贼人!东宫中的告密者,这又冒出来左右屯营的人!”李建成心中起了火气,拳头攥地紧紧的。 【六月四日黎明时分,秦王府的三路人马开始行动,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毫无防备的李建成和李元吉也出现在了玄武门外。 这一场兄弟阋墙的剧目终于来到了最高潮的一幕。】 秦王府中,秦王与其余九位幕僚皆是紧紧盯着天幕。 能够对之前秦王与太子两边的争端作分析并不算难,后世也许还只能从史料中反复研磨钻读,才能有一个书角那么多的推测,但是身处其中的未来君臣们对这些东西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最想知道的是天幕口中“玄武门之变”的结局。 今日一举,究竟能否成功,又是如何成功的。 虽然如果细心地从前面天幕的语气中进行分析,不难推断出李世民就是笑到最后的赢家,但是精神紧张的秦王府众人还是需要一个盖棺定论的说法才能放心。 【李建成怎么也想不到,玄武门这个他以为属于自己地盘的地方,接下来发生战斗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了自己拼命,他们要么作壁上观,要么就是被李世民提前买通,在关键时候摇身一变,成为了死对头秦王的部下。 根据记载,在到达临湖殿的时候,太子和齐王察觉到了情况不对,悬崖勒马,想要回程。 李世民从玄武门前走出,高声叫住李建成,此时,他提前埋伏的八百勇士也从暗处钻出,全副武装,见到这个阵仗,李建成再怎么自信也知道中计了。 李建成什么反应没有被记载写来,李元吉则是连忙张开弓箭要射杀李世民——擒贼先擒王,李世民一死,剩下的人群龙无首,他和大哥还能有条活路。 脑袋转的是挺快的,或者也可能这是他下意识地决策,其实cpu已经烧干了也说不定,反正他这弓是拉了三次都没成功搭上箭,更不用说射杀李世民了。 反观李世民,自信从容有准备,例无虚发,一箭射穿了李建成的喉咙。 这一箭改变了大唐未来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走向,为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皇位争夺战画上了一个有些惨淡的句号。 没有轰轰烈烈的巨大阴谋,也没有真刀真枪厮杀八十个来回,李建成就这样被李世民一箭潇洒地射倒在地。 李世民这一箭也是起兵的信号,随着李建成的缓缓坠马,八百勇士的箭矢也如流星般射向李建臣集团剩下的人马。 于是李元吉中箭受伤,双方的混战也开始了。】 听到这里,秦王府众人皆是欢欣鼓舞。 “秦王殿下好箭法!” “一箭便取了太子性命,天佑秦王。” 把李世民夸得面上都有些发烫,腰杆挺得更直了。 与之相反,长安城另一头,李建成和李元吉脸色难看地像是氧化的猪肝。 和当初秦始皇听到自己的尸体被放在辒辌车里秘不发丧时的神情像极了。 不过可能没秦始皇当时那么生气,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谁能坦然面对自己的非正常死亡呢! 【李世民这一箭应该是他和李建成争夺皇位多年来的夙愿,但是这个愿望真的达成的时候,他心中的念想应当是很复杂的。那些心思不会被史书记录下来,但是我们也不难猜到,有大谋得报的激动,也有对这位兄长的悲悯,或许还闪回了很多过往的画面。 以至于李世民这里出了一些变故,他竟然忘记了自己还坐在马背上。马儿没有了主子的限制,嘶鸣一声,然后被树枝绊倒,连带着李世民也被困住了。 第73章 偏偏李元吉离得还很近,见此机会,立刻冲过来,夺过李世民的弓箭,试图用弓弦勒死李世民。于是两军战作一团的时候,这两位将领也开展了肉搏。 还记得之前说到的第二路兵力吗,也就是尉迟恭率领的七十二骑兵。现在他们终于赶到了,在这个紧要关头。 尉迟恭大喝一声,拍马赶到。 说起尉迟恭和李元吉,那也是老冤家了,两人都是使长矛的好手,便约定用长矛比武。但是对上尉迟恭,齐王那点本事就不太够看了,总共比了三局,尉迟恭一点面子没给齐王,直接连胜三局,两人的梁子也就结下了。后来李元吉还派人暗杀尉迟恭,不过也失败了。 要是李元吉暗杀成功了没可能也就没有今天尉迟恭挥刀救秦王这一出戏了。不过李元吉可没有后悔药吃,他见尉迟恭奔来,自知难敌,转身就跑。 又是一只穿云箭,把想要逃向武德殿的李元吉钉死地半路上。 就像李建成想不到自己死于李世民的箭法下一样,他的好四弟应该也想不到,自己长矛三战三输也就罢了,居然死也是死在了尉迟恭的箭下。 和秦王的怔愣不同,李元吉又不是尉迟恭的亲哥哥,他杀完李元吉,非常自然地砍下了他的头颅,顺带着还有李建成的也被人取下。 有了这两个“信物”,接着闻讯赶来的东宫与齐王府卫兵们群龙无首,没有了为之而战的主子,也就很好打发了。 至此,玄武门的第一阶段以李世民集团的大胜利宣告结束,主要将领全部存活确认,而李建成集团的两位核心人物,则是被两支穿云箭命中,一命呜呼。】 李元吉本来看着只是李建成被一箭射死,还勉强能安然坐在椅子上,看到自己是被尉迟恭给吓得乱窜,还一箭穿心,简直是气得心脏都在抽抽。 李元吉盯着天幕,像是要给这块黑幕布瞧出块洞来,他道:“大哥,李二如此大逆不道,连亲生的兄弟都敢在皇城射杀!这要是父皇知道了……” 李建成哼了一声:“只怕父皇拿他也没什么法子,三个嫡子,被杀地只剩他一个了,总不能把你我重新投胎生出来给他继承皇位。” “不,不,殿下未能明白我的意思,”李元吉站起来,“现在有此天幕相助,又是在玄武门之变的黎明时分,只要趁此机会将此幕搬至父皇殿中,李二的阴谋便可为父皇知晓,这是掰倒他绝佳的机会!” 说着,李元吉已经起身,想天幕伸出手。 然后,在他自己和大哥期盼的眼神中,他的手在虚空中穿过天幕,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摸了个空。 李元吉傻眼了,他哪里懂什么虚拟投影科技,在他看来,这画无论是会动的还是不会动的,就算是仙术法宝也应该能搬得动吧,要是很沉的话叫来十八个汉子抬去殿内都行。 结果他直接摸了个空。 准确地说,也不算完全摸了个空,因为好巧不巧,他的袖中放了点钱——这还是刚发行没几年的开元通宝。 他这个伸手(钱)的行为触发了天幕的某种氪金机制。 下一秒,李元吉感觉袖口突然一轻,他疑惑地低头望去:“?”我钱呢? 虽然说咱们的齐王殿下素日最喜爱的事情就是奢侈浪费,主打一个铺张排场和淫\\乱人间,但袖子里的钱凭空消失,这种撒钱听不着响的行为当然是很不爽的。 因为金额不大,祁衡也就没有注意到,自然没有语音播报,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天幕左下角的礼物特效上,署名为李元吉。 不过热心弹幕注意到了。 [来了来了,这次是cos李元吉的!] [什么,李元吉,呸一口再走。] [这没意思啊,有没有cos二凤的,谁要看这个笨蛋弟弟,笨蛋弟弟刷的还是最便宜的礼物,真的有点抠门吧弟弟。] [等会二凤刷个大的……嗯?这个李元吉也是西安的ip,绝了嗷。] 李元吉和李建成正在研究着怎么才能把天幕搬到李渊那儿去,也就都没有注意到天幕上方飘着的小字里正在讨论李元吉。 而秦王府内,正爆发出一阵阵惊喜的呼声。 长孙无忌喜道:“秦王殿下,恭喜殿下,如此看来,今日的行动是大有成效,太子和齐王皆是一网打尽。” 尉迟恭也满面喜色,他对天幕中自己的英勇表现非常满意:“殿下,我……” 李世民安抚众人道:“计划顺利,也是有了诸位相助,只是现今尚未成事,尚不能高兴地过早。” 他看了眼天色,心下估量了一下:“是时候了,早日出发做谋划更为重要,此幕……房玄龄,你留下观看笔录之,我与其余人凯旋后回来再做商讨。” “殿下,快看!”还没等李世民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有人注意到了天幕上一些微妙的变化。 要不怎么说人多力量大呢,李建成那厢只有两个人,他们错过的细节放在秦王府就是不一样的局面了,无论是底下小小的礼物特效,还是那几条讨论李元吉的弹幕,可都被秦王府的人注意到了。 “李元吉送出小心心叉三?”秦叔宝念了一遍,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会有齐王的名号在这里?” 这的确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但是这里可是集合了未来贞观盛唐里一大半的智慧人物,这些聪明人齐聚一堂,很快依照现有的信息得出一个结论: 第74章 这很有可能是齐王本人。 这一个情报炸弹砸下来,所有人都是不敢动了。 这“李元吉”如果真的是齐王府的那一位的话,那之前所有这些关于玄武门之变的描述,他也一定听了个一字不漏。 玄武门之变之所以能够顺利地推行下去,主要就是依赖于整个李世民集团像铁桶一样牢固的保密工作,上下没有一个人将这次高风险的军事行动泄露给敌方集团。 可现在李元吉大概率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全部谋划,他一定不会和李建成再像计划好的那样出现在玄武门前了。 秦王府众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哇,还以为这天幕是个宝呢,怎么齐王也能看到!这是哪家神仙的恶作剧行为,差点就要将他们所有人给坑害了! 玄武门是一定不能去了,现在要是再去埋伏,只怕死地就不是李建成和李元吉了,而是秦王府的众人。 恰好直播间那头,祁衡遇见了一家小吃摊,暂时停下了手头的闲聊,镜头对着旁边的楼宇,除了鼎沸的人声,还有他吃得正香地嗦粉声。 [不是,主播偷吃不给兄弟们看真的有点过分吧!] [好香啊听起来,你小子就完全不露脸是吧。] [继续说啊,我是急急国王,谁来讲讲玄武门之变的第二阶段,想听细节的。] 李建成和李元吉绕着天幕转了两圈,都没有找出这个东西可移动的证据。 得,总不能把父皇他老人家请过来吧,他们也不知道这天幕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要是人来了,天幕没了,那不就是欺君之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建成陷入了思考:“四弟,若是我直接将方才这些禀报父皇,父皇会相信吗?” 李元吉双眼放空,面对着天幕,也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下: “怎么不相信!让他看一看,玄武门是不是有八百逆贼埋伏着,看看他的好儿子李世民,是不是带着一大票子幕僚,藏在那些花草树木后面,准备把他另外两个儿子给杀了。这人证物证皆在,李二怎么跑!”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转过头,和大哥对视着。 李建成也觉得很有道理,抚掌道:“是啊,只需不走玄武门,从反向的含光门、朱雀门或是安上门进入,李二的人马皆在玄武门等候,自然不会发现我们已提早入宫。” 李元吉连连点头:“正是如此,朱雀门耳目众多,自与东宫相反向的含光门和顺义门皆是不易被发现的路线。” 李建成:“妙,良策也。” 俩人见天幕没声音,也就真的一眼都没看天幕,面对面商讨了一会儿,根本没注意到,在直播间挂上了粉丝牌的李元吉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弹幕系统捕捉到,然后尽职尽责地发了出去。 秦王府内,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天幕上不断飘过李元吉大段大段的谋划。 李世民:“……?” -------------------- 秦王府人:这是我们能看的吗.jpg 二更合一!晚上十二点应该还有第三更(应该吧) 第38章 秦叔宝被李元吉这些直白的文字震撼到了,小声道:“齐王……这是疯了?” 房玄龄抚摸着长须,“不是齐王疯了,而是齐王应当未曾想到,此天幕能通达至秦王殿下的府上,所以才口无遮拦,畅所欲言。只是房某也不明白,即便是不通秦王府,此天幕上如此多不同之人同时发言,他也应当考虑到大唐的脸面,不将此事高声语才是。” 房玄龄心目中的“大唐的脸面”在弹幕心里可压根不存在——谁人不知道李家这三兄弟当年打得头破血流啊,这出兄弟反目的剧目放在一千多年后也堪称经典,而现在这个cos李元吉的更是激起了众多的混邪乐子人。 [不愧是你李元吉!] [齐王殿下好有心机哦~] [谁来cos一下李建成,来点兄弟相声贯口,来个二凤也行,仨兄弟齐聚一堂,且论玄武门老二大开杀戒。] [改二凤id的记得多刷几个大火箭,上次汉武帝和上上次秦始皇可没少刷礼物,咱们大唐在排面上也不逞多让,可不能让秦汉粉太嚣张!] 房玄龄还在困惑于齐王的行为,他哪里想得到,是太子和齐王只留了自己两兄弟看天幕,一个幕僚没喊来,以至于低头抬头间漏了那么多重要的信息,啥也不知道。 ——李建成哪里会找人进来一起商议,现在他刚得知玄武门自己的旧部,和东宫中人,皆有叛向秦王者,已经是草木皆兵,谁都不敢信任了。 李世民当机立断:“速速派人去令玄武门安排的人手撤离,隐于市中,再在含光门和顺义门安插眼线,有情况随时来报。” 传令兵应声而去,长孙无忌又命人去和盯梢太子齐王的线人传信,盯紧太子府每一个可能的出口——太子和齐王要想能够不被发现地溜到另一面的宫门,势必会乔装打扮,秘密入宫,要盯紧所有细微的可能性,才能在这一战中随机应变。 现在计划中的玄武门之变已经彻底被改变了,原先的部署全部要改变,不过好处是敌明我暗,李世民集团有了新的信息差。 李世民上下打量着天幕:“齐王那样的发言是如何做到的?” 房玄龄摇摇头:“殿下,不要学来是最好的,现下我们知晓齐王动向,而齐王无法得见我方的行动,万万不可泄露了。” 第75章 李世民深以为然。 直播间的画面也动了,祁衡吃完了小吃,拿起手机继续边走边聊。 【咱们继续说玄武门之变,刚刚说到李世民已经成功杀掉两个阻拦他登上皇位的兄弟,现在权力和他的距离,近地几乎是伸手就能抓到。 李渊此时还不知道宫门外,自己的好大儿已经被好二儿一箭毙命,还在和宰相们闲聊泛舟,好不快活。 他大概还在琢磨着,等会上朝之后,应当如何审问李建成秽\\乱后宫的案子,这到底是确有其事呢,还是说是李世民这小子在玩政治游戏,诬告太子。 他这儿还没和宰相们商量出个结果,就看到浑身血污,一身戎装的尉迟恭突然出现。 尉迟恭自称是来保护陛下的,外面太子和齐王作乱,已为秦王诛。 这当然是表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尉迟恭是来向皇帝要兵权的,有了皇帝的首肯,才能用一种最轻松的方式停下外面的乱斗。毕竟太子和齐王的旧部不会乖乖听秦王这个杀了他们主子的家伙的话,但是来自朝廷来自陛下的命令,还是有权威的。 按照唐朝的律法,尉迟恭带着武器擅闯进来,犯了两宗罪。一是带武器出现在皇帝面前,二是来到皇帝身边但是没有提前请示,没有办手续。这两宗罪在唐朝的法律体系中,都是死罪,毕竟是和皇帝的安危沾边的,也可以理解。 但是唐高祖李渊没有治他的罪,甚至是默许之后李世民将齐王府中抄来的财宝全部送给尉迟恭这个玄武门之变的头号大功臣。 因为尉迟恭带了一只军队,故此时的唐高宗处境并不威风,他等于是被李世民集团给软禁,或者说是控制住了。他只能识时务地交出军权和政权。 当天,李渊就下达了《皇太子建成齐王元吉伏诛大赦》,并宣布,政事无论大小,都交给秦王李世民代行。 这一切进行地很快,李渊虽然表面上没折损什么面子,一切顺利地交出了皇权,但是这仍不能掩盖李世民暴力夺权的本质。 再后来的一切发展地就更顺遂了,三天后,李世民就成为了新一任的皇太子,两个月后,李渊退位为太上皇,李世民成为了大唐的第二任皇帝。 这个有他一份建成功绩的王国,终于还是来到了他的手里。】 “**!”李元吉骂了一句,道:“李二这也太快了吧,这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父皇。” 李建成按住额角:“这是父皇的问题吗!你我都成了伏诛的反贼,岂不是荒谬,分明秦王才是挟天子以夺皇位之人。” 李元吉又心生一计:“既然二哥还要夺皇权,那父皇知晓了,岂不是怒极?” 他继续分析道:“如此一来,秦王便不止是弑兄杀弟的罪过,这是谋逆的重罪,永世不得翻身。” 李建成自然明白其中的严肃性,这个罪名只要坐实了,李家的江山就和李世民再没有半点关系。 还有这种好事! 李建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 李元吉适时地为大哥建言献策:“殿下,我们还可以带一队人马,拿下秦王的部下,同时进宫面圣,直接称秦王世民谋逆,奸计为殿下识破,提前诛灭。如此一来,秦王是一点辩驳的空间都将不复存在,太子勤王也会大有封赏……甚至可以效仿李二原本的做法,顺势逼宫。” 李建成听到最后,陡然瞪大了双眸。 对这个手段向来不够强硬的太子来说,对秦王下狠手已经是他多年斗争无果后不得已的举动,李元吉激进而骇人听闻的建议着实把他给吓了一跳。 李元吉也读出了李建成面上的变化,他轻笑一声揭了过去:“玩笑话,玩笑话,你我自然和李二不同,怎会对父皇行如此荒唐之事。” 李建成垂眸,心底对这个弟弟又忌惮了三分,虽是一时戏言,但是这样大不敬的玩笑,焉知不是他无遮拦脱出口的心里话呢? 他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前半段倒是有理,何况李二被揭发,极有可能要与父皇闹个鱼死网破,带兵硬闯皇城,逼得父皇交出军权,届时场面也将更无法控制。” 和李元吉的腹黑思路不同,李建成身为正统太子,心中所思还是为了大统考虑,他敏锐地考虑到了秦王紧急逼宫的可能。 李元吉赞声连连:“不愧是大哥,那便兵分两路,再派一路人马正面迎战玄武门的八百勇士,这将领的人选……” 他还没开始列举李建成幕僚们的名字,谁知李建成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按在这个好弟弟的肩膀上,庄重道:“其他人孤不放心,元吉,你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又是孤最亲的四弟,此桩任务,非你莫属。” 李元吉:“?” 他直接傻眼了,他现在脑子里只有尉迟恭挥舞着长矛弓箭,齐刷刷扎到自己身上的场景。 李元吉挤出一个比李建成刚刚还虚伪的笑容:“殿下,此事凶险,交给我实在是……不妥” 李元吉和李建成还在拉扯的时候,他这半边的对话也在一字不漏的实况转播。 秦王府的人起初还在对齐王和太子这样反手构陷秦王的行为一边义愤填膺,一边思考对策,结果没想到李建成集团还没商定完完整的计划,已经起了内讧。 [李元吉:殿下,此事凶险,交给我实在是不妥。] 这条弹幕跳出来的时候,秦王府皆是笑出了声。 第76章 李世民也是摇摇头:“齐王这是自己给自己安排了一项苦差事。” 尉迟恭也是哈哈大笑:“这孙子来一次我杀一次,原本我能一箭封他喉,再来一次他的小命也一样保不住!” 结果被长孙无忌瞥了眼,轻轻道:“敬德,已经不用去玄武门了。” 尉迟恭摸摸脑袋:“我就这么一比划,不当真,不当真。” 房玄龄沉吟道:“秦王殿下,若是当真叫齐王领兵,我们又没有预备的兵马,只怕齐王真能做出杀兄逼父之事来。太子的算盘打得好,自己面圣得了好处,齐王却要面对玄武门的险情,一个闪失还可能丢了性命。这样的情形下,齐王日后也难以和太子抗衡,他要想夺得皇权,恐怕也会借助这样的机会下手。” 他的推测合情合理,李世民凛然神色,再次派出传令兵,责令原本撤离的八百勇士在玄武门三里外等候调遣,同样的命令也抄送给率州府令,如此一来,若是齐王有什么动向,他也可以有兵马调用。 只要是齐王先动的手,李世民后手制服齐王后,在李渊面前便也都好说了,更何况守城的……已经都是秦王的人了,没有人会帮着齐王和太子说话。 太子府内,李元吉迫于压力,也应下了李建成的安排。 的确如太子大哥所言,如今看来,到处都可能是秦王的人,连他的旧部都变得不可相信了,要是把兵马给了一个叛徒,这场战还有什么胜利的可能呢? 李元吉纵使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接下太子的安排,匆匆出门去安排兵马。 此时,天光下露出鱼肚白,新的一轮朝阳冉冉升起,将光芒洒在了秦王府的屋瓦上。 -------------------- 看了眼置顶评论下面的评论区,我的读者们个个都是人才,讲话好有才华哇哈哈! 感谢在2023-04-16 17:47:12~2023-04-16 23:2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李元吉的动向没有瞒得过秦王府的耳目,李世民心下稍安。 他心道:李元吉果真和天幕上方文字的表述一般,如此看来这果真是他本人所言。 李建成也按照计划准备秘密进宫面圣,不过在出门的时候却出了一些小问题。 为了不被窥视到天幕的存在,院中的随从皆被驱散至外围守候。以至于李建成在屋内唤人无应答,只能踏出屋门,准备唤来心腹侍从,安排好这次秘密进宫。 结果他发现,自己走出屋子的那一刻,天幕也跟着自己出来了,现在正悬在院子的半空中。 天幕在串流古今直播期间,可以说是尽全力为观看者提供了至尊的vip服务——例如这个自动跟随服务。曾经秦始皇和汉武帝因为都固定在一个地方观看,所以没能体验到这个功能,实属可惜,但是刘邦和现在的李建成就很有福气了,完美享受了这一特殊待遇。 李建成和天幕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天幕本身的出现就已经是他不能理解的超自然现象了,这能够虚空移动的天幕就更令他刷新世界观了。 更重要的是,带着这么一块漂着的玩意儿,还想要掩人耳目,秘密进宫,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要是像一块屏风一样,能够搬运横放,处置起来倒也有法子,可偏偏这又不听话,飘在半空中没个实体的,怎么办才好? 李建成:“……” 他没有办法,只能先召来心腹的侍从,安排了一顶家中规格最低的担舆,从小门把自己和天幕遮遮掩掩地抬了出去。 侍从起初看到天幕这样的神迹时,吓得两腿发软,就要跪倒在地上,等他亲自用一顶有点破烂,只能由一两个人抬起的担舆把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从下人进出的小门抬出去的时候,这位侍从只觉得脑袋发愣。 ——太子殿下乘坐步辇向来都是八人之上的规格,什么时候有过这个待遇!还有那用竹竿撑起红布勉强遮住的天幕……这不是折辱了神迹吗! 李建成就这样用这种滑稽的方式离开了太子府,晃晃悠悠地绕了皇城一圈,走顺义门秘密进了宫。 这一路上,宫人和守门侍卫们怪异又不敢言语的眼神可快把太子殿下逼疯了。 孤这三十七年来的脸,都在这一天被丢光了! 李建成现在甚至有点羡慕四弟李元吉,李元吉的领兵玄武门虽然不算是什么好差事,但是生还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不像他李建成——什么叫社会性死亡啊。 太子殿下虽无法精确的表述出社会性死亡这个词,但是他此刻的心态是一模一样的。 好在天幕算是暂时安静了一会儿,因为这大唐不夜城的美食确实很多,祁衡说着说着又钻进了小吃的怀抱里,留下直播间的观众们干着急。 [不是,这什么饭桶主播,取关了!] [能不能给看一眼帅哥吃饭?] [下面应该讲贞观之治了吧,咱们二凤都即位了。] 李建成可没心思看弹幕,他只觉得庆幸,不然若是这幕布遮掩下发出什么怪声,他可就没法进皇城了。 李建成这一出遮遮掩掩的出府,确实有很强的隐蔽性,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下人在搬运什么大件的家具。 第77章 但是落在秦王府众人的眼里,这目标可就太显眼了。 带着天幕出门的,除了李建成本人,这担舆里装的还能是别人不成? 得知李建成已经进了宫,秦王府也很快行动了起来。 房玄龄和杜如晦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装出一副和秦王撇清关系的模样。像他们这样的朝臣,按照规矩是不能再和皇子有联系的,在这样的大事前,为效忠的秦王殿下出谋划策完,回去躺着装没事人,就是上上策。 尉迟恭和秦叔宝等武将带着原先便预备好的七十二精锐骑兵,去和八百勇士汇合,作为预备力量埋伏在玄武门几里外的郊外,随时等待最新的号令。 长孙无忌带着剩下的幕僚留在秦王府,在李世民不在的时候,组好后方的信息收集和战略决策。 至于秦王本人—— 李世民决心亲自去一趟皇城。 做出这个决定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 皇城内的情况瞬息万变,没有李元吉的情报大放送,秦王也不知道太子具体会说些什么不利于他的话。 何况李渊对秦王的信任有限,太子一通胡诌,也不排除李渊直接相信的可能。 要想把局势彻底把握在自己的手里,李世民必须要亲自走一趟,去李渊面前和太子对峙。 按照太子的计划,他会咬定玄武门有秦王布置的私兵,以此来定秦王谋逆的罪。李世民只需要及时到场,表现出一副任查的无辜模样,难看的就是太子了。 之后再给齐王放一些诸如“秦王已诛”或是“太子已诛”的烟雾弹,三人的平衡一打破,真正要反的,就是齐王了。 李世民反复确认了己方的计划后,不敢久等,叮嘱长孙无忌一定要记录好天幕的内容,便飞身上马,向着玄武门疾驰而去。 然后,长孙无忌拿出纸墨笔砚,一抬头,愕然道:“天幕呢?” 天幕此时跟着李世民的骏马后面,正在一路狂飘。李世民单枪匹马,头也不回,根本不知道天幕跟过来了。 反而是沿路早起的百姓纷纷惊骇:秦王莫非真的有帝王之相,怎么身后跟随着一块星光灿烂的光幕,真乃神迹也! 李世民一直驾马至玄武门下,经由守门卫兵的提醒,才发现天幕竟是一路跟随了过来。 他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向人解释此物的存在。 “这、这……此物是本王要供奉给父皇之珍宝,是为昨夜仙人托梦所赠,仙人言从中可祈得大唐千年国祚。” 李世民只能硬着头皮现编了一段,然后在众人惊艳的眼神中进了皇城。 * 这个时间点比原先玄武门之变的时辰早了许多,李渊晨起,正准备要去往湖中泛舟,和大臣们再聊一聊太子秽\\乱后宫一事。 脚步刚抬起,就听得宫人来报,太子求见。 李渊哼了一声:“太子来得倒是早。” 李建成向父皇行了礼,朗声道:“儿臣叨扰了父皇休息,是儿臣的罪过,只是此事实在是紧急,应当立刻禀报给父皇,才不算延误了时机。” 李渊忍不住抬起眉来,他原以为太子是因为昨日秦王告发其秽\\乱后宫而来,可太子却只字不提此事,还自称有紧急要事相禀。 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得到了父皇的首肯后,李建成才走进殿中,连带着身后的天幕也一并进来,直将李渊吓得倒退了一步。 李建成将天幕的出现以来的经过向李渊详细禀报了一遍,当然,他没有提到天幕对自己和齐王的人物分析——重点反正也不在这里,他只想让李渊知道玄武门之变这一段。 他对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逼迫李渊交出军权政权这一段描绘地那叫一个添油加醋,在他的版本里,李世民是直接把父皇捆起来囚\\禁了七天七夜,才放出来,并且立刻登基,还把老父亲软禁在宫中,连太上皇也做不了。 李渊从起初对神迹的好奇与探究,再到后来听得是怒火中烧:“秦王当真是这么做的?” 李建成点头如捣蒜:“父皇若是有疑心,可派人去玄武门一探究竟,儿臣恐打草惊蛇,不敢从玄武门入宫,秦王与他的八百私兵应当还在宫门附近。” 李渊立刻差遣了宫人去察看情况,他仍处在对太子口中描述难以接受的心情中,喃喃道:“秦王……他竟真的如此,弑兄囚父来夺取皇位?朕怎么生出这么个孽障!” 李渊多年来试图在太子和秦王中间端水,对他来说这两个儿子都是有才能的,要他完全舍弃掉其中一个,无论是从他的本心出发,还是从实际操作的可能性来说,都难如登天。 没想到他的放纵竟然是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 李渊怒火中烧,等不来去探查情况的宫人,立刻就要调动军队,把“秦王和他的八百私兵”杀个片甲不留才好。 宫人再度来报,称秦王求见。 闻言,李建成和李渊均是猛地一抬头。 李建成微微张着嘴,想不明白秦王为何会出现在皇城内,他现在不应该在玄武门被逮了个正着吗?怎么会是主动进宫求见? 李渊心里依然是刚刚的暴怒情绪:哼,这逆子还敢送上门来! “逆子”缓缓走入殿中,他身后的天幕感应到附近的另一块天幕,没有跟随上来,而是自动湮灭,由另一块代为一同放送。 第78章 这一幕,坐在里面的李渊没有看到,他只是看到秦王步入殿内,向自己行礼。 站得靠近门口的李建成怀疑自己今天是经历了太多,以至于两眼昏花了——怎么感觉好像看到李二身后有个一闪而过的天幕呢? 还不等李渊对李世民发火,方才去探查玄武门的宫人恰好也探明回报。 “回禀陛下,玄武门无异况,左右屯营汇报一切如同,四周也无私兵藏匿的迹象。” “一派胡言!”李建成恼羞成怒,“父皇,此人定是秦王的伙同,他们联合起来隐瞒欺骗父皇呐!” 李世民微微一笑:“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本王进宫面圣,是要告发谋逆,怎听得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本王谋逆不成?” 李建成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谁告发谋逆?不就是你秦王在谋逆!二弟怎还在负隅顽抗! -------------------- 第40章 李建成还是不相信宫人的回报。 玄武门理应有八百名秦王府的私兵藏匿城门下,等待着李世民一身令下,就对好无防备走到玄武门口的太子与齐王痛下杀手! 怎么可能会什么也没有呢?这一定是秦王的人混杂在了陛下的情报系统里,以至于有了错误的答案。 他据理力争:“陛下,此天幕之神奇,可亲眼瞧见,儿臣所言字字属实,断然不敢有所隐瞒。” 李渊微微蹙起眉,在他看来,太子应当稳重识大体,不会栽赃陷害秦王,更不用说现在什么证据也没有,只有太子的一番空话的。 他道:“你可有亲眼看到秦王的八百私兵?” 这给李建成问住了,他是悄悄绕了一圈,从顺义门秘密入宫的,全然避开了从前去玄武门的老路,对玄武门更是一眼都不敢看——他哪里敢啊,要是被秦王发现了,那可就是万箭穿心的下场。 真要说起来,的确没人看见玄武门那所谓的八百私兵。何况按照李建成的描述,秦王现在应该也在玄武门埋伏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李建成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李渊的话,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一切陈述,在李渊眼中都显得有些苍白。 李渊对李世民这个儿子的情感,是向来很复杂的。唐朝建立之初,二儿子立下赫赫战功,为大唐的建立立下功劳,而考虑到历朝历代立嫡立长的继承规则,他没有按照曾经给李世民许诺的那样做,反而把太子之位传给了大儿子李建成,这也成了他们父子之间的嫌隙。 唐朝大半的江山都是李世民打下的,有了这样的实力与资本,难免就会产生对最高权力的野望。 李渊不断地打压秦王的战功,他很忌惮这个儿子会从他手中夺走至高无上的皇权。所以今日太子向他汇报天幕里李世民的所作所为时,气愤之余,他也觉得这是很有说服力的。 因为秦王的确是这样的人。 但李渊一直不想把太子的位置换给李世民,因为他始终牢记前朝隋文帝的教训。 前朝隋文帝听信了杨广的骗术,把原来的太子杨勇废掉,重新立杨广为太子。结果后来隋文帝发现这个新太子问题很大的时候,已经晚了,旧太子杨勇被新太子杨广杀了。 太子的更替,是隋文帝一生中最大的错误,这样近在眼前的前朝教训,往往最为开国的帝王所重视,李渊也不例外。 在两年前,曾有人告发过一次太子谋逆,李渊大怒,用其他理由召回了李建成,把他关押起来,并派遣李世民去镇压反贼。 按理说,在这个时候,李世民就会成为新的太子,但是不知李建成的支持者们是如何运作的,留在宫中的唐高祖忽然变卦,又把李建成给放了出来,并在事后给了东宫和秦王府各五十大板。 这间谋逆的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秦王集团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 时隔两年,李渊今天听到两个儿子都过来告发谋逆,简直就是两眼一黑。 如果说两年前那一桩谋逆的案子,他怀疑是秦王府的手笔,那这次,太子先来告状告得绘声绘色,然后秦王也跑来说要状告谋逆,这可一下子就扑朔迷离了起来。 李渊没有再追问李建成,而是看向秦王:“秦王所言之谋逆,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世民振振有词道:“儿臣听闻风声,太子与齐王要举兵谋逆,兵马已聚集在城门外。” 李建成打断他:“那兵马是为了治你这逆贼!秦王私兵分明就在玄武门,却还要蒙蔽圣听,倒打一耙!” 除了宫内秦王与太子的争端外,宫外的局势也发生了巨变。 秦王和太子进宫后,秦王府的人便给齐王的势力放出了假消息。 齐王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他未曾见到秦王那所谓的八百私兵,也收不到进入深宫的太子的音信。 他忍不住开始猜测,是太子已经面见圣上了吗?难道秦王的私兵这般不堪一击,已经被宫中的军队一网打尽了? 如此看来,太子大哥果然兵贵神速。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没有一点功绩了。 李元吉心中怀疑一切,腹黑至极,此刻在他心中太子已经彻底解决了秦王,而自己就是被流落宫外的弃子。 弃子能有什么用呢,共同的敌人秦王已经没了,太子表露出的态度也很令人怀疑——他都不带着自己一同进宫面圣,还把这样危险的差事留给自己,这不正是说明他要一脚把自己踢开吗! 第79章 秦王府的暗桩耳目遍布长安,齐王手下自然也不例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只需要摸准齐王此刻忐忑的心理,再轻轻一推—— 便出现了这样的场景:齐王不想放弃这个离皇位最近的机会,决心趁着手上这一支有生力量进宫“勤王”。 只能说李世民手下的这一帮未来的贞观贤臣的确很给力。 在秦王于宫中舌战太子时,他们也没闲着,利用齐王的贪欲给了太子齐王集团沉重的一击。 这一切在李渊看来,就显得十分地戏剧。 先是有侍从来报,称齐王自玄武门进宫勤王,已经进了太极宫。殿内顿时乱做一团,纷纷要护着李渊躲避。 李渊气得破口大骂,他听太子和秦王互相指责谋逆辩驳了半天,居然突然冒出来个齐王要反! 齐王不是向来都护着太子吗,怎么今日行事如此乖张。 李渊现在只觉得三个儿子现在一个比一个陌生。 所幸这样的纷乱没有持续太久,半炷香的时候都还没到,又有来报称,秦王的府兵和率州的兵马前来勤王——这些人是真的勤王,据说秦王府手下的尉迟恭一箭将齐王本人射了个对穿。后者的兵马群龙无首,抵抗也没了什么力量,很快就偃旗息鼓,被抓捕起来。 李渊坐在龙椅上,双唇翁动,心下愤怒到有些茫然。 在这个老谋深算的皇帝面前,这三个儿子今天整得这一出大戏可以说是太精彩了,每个人都被指责谋逆,齐王更是直接死在了太极宫前。 偏偏这时,第三条战报传来。 齐王所率的兵马,是太子手下的兵马。 李建成没有任何再辩驳的余地,直接被押入牢中,听候审讯。 顷刻间,齐王死,太子囚,殿内只剩下李世民一人陪伴在李渊左右。 李渊心情复杂地看向李世民。 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感慨,沉寂已久的天幕终于动了。 祁衡这一顿吃得可实在是有些久了,但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直播间的观众等得久了,可对时空相隔的大唐来说,这是个恰到好处的时间。 来早了,李渊还在料理太子,来晚了,秦王要是走了这一段李渊可就看不到了。 天幕突然发出的声响将李渊吓了一跳:“此幕竟当真会说话,来人,太子奉上的东西,搬走搬走。” 太子本人都被拎进大牢了,他献宝一样呈上来的天幕自然也被李渊所厌弃。 不过这块天幕,其实是属于李世民的那块,至于太子那一块,在他离开殿内的时候,才悄悄分离出来,跟随着他进了大牢。 这种异像看守的狱卒没见过,太子又是敏感的身份,也就没人上报来这个情况。 而天幕的下一句话,让李渊停下了差人扔掉天幕的动作。 【太宗时政,良足可观,振古以来,未之有也。 这是吴兢为《贞观政要》作序时对唐太宗的高度评价。 正如他所言,贞观之治是中华历史长河上不可多得的一段欣欣向荣的时光,也是后世每一个努力治理国家的政治家们学习的范本。】 李渊:“唐太宗是何许人也?本朝……方才建国伊始,何来此人?” 李渊不知道这个唐太宗就站在他眼前,但这样的高度评价也让他产生了好奇。 一旁的李世民被陡然一夸赞,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这应当都是他登基后的功绩,如今倒是提前听了夸赞了。 李渊注意到李世民的面色变化,他觉得秦王露出的微微窘迫的模样有些趣味:“世民,怎今日脸生得通红,难不成是认识这位唐太宗。” 李世民:“……”没错我就是。 【主播这次真吃饱了,来给大家好好讲一讲李世民登基后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治世的皇帝数不胜数,为何他能够位列第一梯队呢?】 李渊这才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唐太宗,竟正是眼前的秦王。 李渊:“!” -------------------- 第41章 李渊对李世民微微侧目,心道,这个儿子的确是个有野心有才华的的人,但是这块太子带来的天幕所言,是否过于夸大其词了呢。 我们的唐高祖心里不免泛起酸意。他是大唐开宗立派的第一位皇帝,怎么说也兢兢业业干了八年了,李世民这都还没安排上继承人的位子呢,怎么对他夸得天花乱坠,只字不提他李渊的功绩! 天幕就像是能听到李渊的心声一般,箭头一转,对准了李渊。 【首先要说的是他的父亲李渊。李渊的作用常常被人忽视,因为他统治的时间较短,前有知名大坏蛋隋炀帝,后有“好儿子”李世民流芳百世的贞观之治,夹在这两位顶流中间,武德年间各项制度的确立,自然而然地就会被大众所忽视。】 李渊不由得扬起眉,颇有些不满。 他所期待的天幕之评价确实是来了,但是这前言听着着实令人不喜,怎么上来就将“忽视”说了好几遍,难道后人便是这样瞧不起他李渊? 朕可是开创大唐的皇帝啊! 李渊现在的心情阴郁一片,两个儿子都要谋逆,剩下的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孩子,现在还要被不知何人给评头论足。这皇帝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李世民一边观察着父皇变化的神色,一边仔细凝神倾听着天幕的每一个字,不敢错过一点。 第80章 虽然李渊很不满,但是他李世民可是知道天幕之重要性的,他恨不得不顾李渊的眼光,拿了笔墨一字不漏全记下来——这天幕既然跟着自己过来了,那长孙无忌在家面对着的就是一睹空荡荡的院墙,指望不上一点,还得是靠自己心中仔细去记,才最靠谱。 【李渊建立唐朝之后,和每一个推翻旧王朝建立新王朝的君主一样,需要吸取前朝的教训,再造出一套完整的政治经济文化体系来。只有根基打得好了,和时下的人民需求相匹配,统治才能有长久的可能。 我们来看一看他具体做了什么。 在军事上,他雷厉风行,加强军备,招降和武力手段并重,对未臣服的地区逐个击破,在十年内完成了整个大唐的统一。 在经济上,他鼓励农业发展,重新发行统一的货币,实行租庸调制,既稳定了国库的进项,又减轻农户的负担。 如此一来,李渊给大唐定下了一个不出错的大框架,这也保证了大唐可以照常运行百年。 这个大框架为李世民所继承,他站在父辈的肩膀上,有了更开阔的视野。 有了这样的基础,李世民也可以安心在一个已成体系的大框架进行优化。 后人对于贞观之治的了解,绝大部分来源于吴兢编纂的《贞观政要》。想要去追溯为何贞观之治会得到后世如此的推崇,也离不开对这本书的研究。 在二十世纪之前,这本论著收到了历朝历代的褒赞之声,二十世纪后出现了一些批判性的见解。 对贞观政要的批判声音,一般认为此论著非信史,其中对贞观年间有诸多的美化和曲笔,不具有客观性。 这样的考量在主播看来是合情合理的,因为看到有学者对《贞观政要》的内容进行了全面的考证,将其中的描写和其参考的《旧唐书》等进行比对,发现—— 这里边写起来还真的大有门道,曲笔、篡改、断章取义、驴头接马嘴等各种小技巧都用上。 举个例子,有一个叫庞相寿的官员,因为贪污受贿被罚除去官职。可这个人还有再入官场的心思,他就再次找到李世民,表达了自己的一片忠心,李世民被其感动,答应他让他官复原职。 这时,魏征,李世民的头号谏臣,立刻表明了他的不满,他认为这时这时不负责任的行为,庞相寿既然犯了罪就理应受到责罚,不应该靠打感情牌就超越法律条文。 李世民从善如流,依照魏征的意见驳回了庞相寿的请求,至于庞相寿,他赏赐了他一些财物。 以上都是前置小故事,接下来的才是《贞观之治》的小心思。 《贞观之治》记载道,此人拒绝了李世民的赏赐,流泪而去。 而《资治通鉴》中的记载是:“赐帛遣之,相寿流涕而去。” 你品一下,这个意味是不是完全不同了。 按照《贞观之治》的写法,李世民就是在教化贪官知罪,而庞相寿拒绝了李世民的馈赠也表明他有所反思,在向着清正廉洁转变。而按《资治通鉴》的意思可就不一样了,这小子是一点儿没反省,拿着赏赐其实并不满意,想到自己没能官复原职难过地都哭了。 说起来也没改几个字,但是这笔下的含义就完全变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的过错,因为这原本就不是为了保存历史条目而写就的著作。 回到这本书书写的起因和作者身上,就可以发现,《贞观政要》的编纂,与其说是一本历史著作,不如说是为最高领导人写就的一本政治著作,这更像是一本贞观年间的政治思想指南。 作者吴兢本人也是一位敢于犯颜直谏的谏臣,在所有人都唯唯诺诺的时候,只有他敢于直谏李隆基,并且以太宗直言纳谏为例劝阻李隆基。在别人要求他修改史书时,他也直言不讳这是不正直的笔法,他不能也不愿。 这样一个人写出的《贞观政要》,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写的很多细节是和史料对不上的吗?不,这是他故意为之。 从这个角度来看待这本论著的话,这些微妙的曲笔就可以理解甚至是原谅。整套书记载了诸多唐太宗君臣之间的讨论以及魏征等人的上谏,其核心目的是传达一种政治信念,告诉读者,要学习唐太宗直言纳谏的态度和王道儒家统治思想,像这样治理国家便是最成功的的。 这套书里包含了李世民治国理政以来的最大成就,也就是这一套完整自洽的,超越了父辈的儒家政治思想。 思想文化作为国家治理的领头羊,其重要性不需再多言语。不管中间运用了什么样的文学手法,虚构或写实,《贞观政要》里所传达的理念,都是一座新的高峰。 书中传达了这样的一种思想,君主被要求以民为本,节制私欲,居安思危,谨言慎行,仁贤纳谏,臣子也要忠君爱民,戒骄奢纵。 除此之外,最具体的政务也有诸多要求,例如轻徭薄赋、选官以德才兼备、区分华夷本末等,这些都是总结历朝历代教训得出的最宝贵的财富。 李世民作出的实事我们后面再说,贞观之治之所以为后人羡慕敬仰,其实和另外一个著名的盛世——西汉盛世不同,此时的唐朝远远没有汉武帝那时的囤积丰厚,也做不到那样征战四方,打造出一个崭新的“汉”的概念来。 但是盛世的产生都是有其偶然性的,君王贤臣、风调雨顺或是外敌不犯,各种各样的因素叠加在一起,才有了每一个超凡脱俗的治世的诞生。 第81章 而贞观年间的特殊性,在于它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使得无数后人为之着迷。 我没能找到一个词来精确地概括这种气质,但是这种气质就藏在这本《贞观政要》中。 藏在唐太宗采纳的贤臣谏言中。 藏在这种不用因为畏惧君主而不敢说出自己真正想法的政治清明之风中。 藏在民为贵思想在帝王术中大大增加的比重里。 藏在人性本善的礼教里。】 -------------------- 不知道有没有人好奇,老大李建成,老二李世民,老四李元吉,那么老三去哪儿了呢————老三李玄霸,没活过十五岁,要是老三活下来说不定他们的斗争会更复杂(你们不要再打了啦.jpg) 第42章 李渊不由得对李世民刮目相看——或者说是不得不正视了这个第二子出众的才华。 原先为了尊崇立嫡立长的规矩,李世民的才华就算是看在眼里他也全当没看见,但是现在这可是独苗了,而且天幕的溢美之词也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其李世民。 李世民挺直胸膛,正在品味着天幕所透漏的未来。 【不过这也不是都一帆风顺的,唐太宗李世民的统治时期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武德九年太上皇李渊传位于李世民,至贞观十年,在这个时期内,贞观所独具的那种清明政治之风发挥了它的作用,唐太宗虚心接受臣子的谏言,臣子也为大唐的治理提出了很多宝贵的建议。这也是贞观之治最具代表性的一段时光。】 后面的内容李渊没太听清,他就听见“武德九年太上皇李渊传位于李世民”,感到了非常的迷茫。 “太上皇……传位?” 朕身体还好着呢?为何要将皇位传给李二? 李渊怀疑人生的时候,李世民后背也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李世民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在李渊和李建成面前导演出这一幕和“玄武门之变”截然不同的场面来,依靠的不过是三方手中的情报差。 李建成不知道李元吉给他捅了娄子,李渊也不知道李建成所说的玄武门之变是真的会发生的。在这样的前提下,他才得以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准备成为新的太子。 现在李渊产生了疑惑,李世民连忙道:“儿臣不敢,按此天幕所言,儿臣日后的功绩也都是仰仗父皇的荫蔽……” 李渊忽然觉得有些力乏,他摆摆手,不再言语。 两个儿子都要反了自己,如此神迹也在告示着自己应当退位…… 也许这正是上天的旨意。 李世民大概也没想到,李渊没有怀疑到他头上,甚至还因为天幕的神降性质,认真思考起退位之事。 李渊也的确很难猜到其中复杂的真相,谁能想到,这天幕给兄弟二人同时开直播呢?他还以为这是那被压入大牢的前太子带来的神迹之物。 【贞观十年前后,对李世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首先是太上皇李渊的逝世。 前十年中,李世民之所以如此勤勉于政,一方面是他的个人性格和抱负,另一方也有李渊的功劳。 他的皇位是李渊退位给他的,他的一言一行都有这个老父亲亲眼看着,这也无形之中成为了李世民肩头的压力。 这是一种良性的压力,李世民在这样的驱动下,会更加勤勉,想要给父亲看一看自己将大唐治理地多好。 而贞观九年,李渊的离世就意味着李世民少了来自长者的注视。】 就像每一个在天幕中得知了自己寿数的人一样,李渊心中也难免涌现出一种惊讶和命定的悲凉来。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如果李世民不是在武德九年接手皇位,那天幕所描绘的这种贞观图景是不是可能就不复存在? 【再等到贞观十年的时候,又走了一位重要人物,那便是文德皇后长孙氏。】 听到这里,李世民陡然一震。 “观音婢……”他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他的观音婢今年不过二十有五,尚还是青春年壮之期,怎会仅在十年后就撒手人寰? 【在初唐时节,诞生了很多优秀的女性,她们在史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长孙皇后就是其中一位。 她克己谦卑,但绝不仅是深宅里妇人。李世民治期内的贞观之治,也有她浓墨重彩的一大笔功绩。 李世民作为一个皇帝,处于最高的那个位置,他当然不是与生俱来这种虚心纳谏的气度,万人之上要能做到这个地步是很难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追随效仿的后世之人。 是长孙皇后,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提供了稳定的支撑。 例如贞观年间最著名的谏臣魏征,他直言上谏,触犯天颜,常常惹得李世民很不开心,又一次还赌咒发誓要把魏征杀了解气。 是长孙皇后在看见李世民发火后,问了其中的缘由,然后换上庄重的衣服,称要祝贺李世民。 李世民不解,问她这样的原因是什么,长孙皇后道:“今魏征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贺?” 这就叫高情商的回答,她用柔软的话语,巧妙地将魏征的直谏转化为对李世民的称赞,委婉地点醒了李世民,调节了君臣矛盾。 甚至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这个耐着性子听谏言的李世民。 不信你看,长孙皇后死后,没有了小棉袄,贞观原本的那种谏铮之风也就不似从前了。 第82章 再到贞观十七年,魏征去世,这个最愿意给李世民说真话的人一走,加上政局逐渐稳定,那种清明之风更是急转直下了。 综合来看,唐太宗执政期间,总体是培养了一种良好的风尚,在政治思想文化领域,也完成了统一,一定要找出什么值得争议的地方,那就是后来在继承人的选择,和出征高句丽上有一些争议。 有人将唐太宗和隋炀帝作比较,认为唐太宗幸而是活得不算久,如果在2给他几年,也有可能会出现隋炀帝那样的大乱。 主播不太认可这种说法,唐太宗是一个知道反思自我,寻找问题的人,后期虽然不可避免地犯了历代君主修缮宫殿,讨伐远征的老毛病,但是他是明确地认识到其中错误的,唐太宗会及时修正高句丽的出征策略,而隋炀帝则是在对高句丽的征伐上一意孤行,不听劝告。 同时,隋炀帝失了人心,不能团结好关陇集团、江南氏族和山东氏族集团。唐太宗就做得很好,他和臣子们相处融洽。 再说回高句丽的问题上,我们也不能对此抱着一种全盘否定和嘲笑的态度。 首先,李世民的出发点是好的,他希望能够在自己的任期内解决这个未来的祸患,给自己的子孙们留下一个更完美的大唐。 而在实际的攻打过程中,唐军不断地总结经验,灵活改变作战方略。即便是广为诟病的第一次御驾亲征,其实也不是输了。 与之相反,其实这是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唐军缴获了三万匹马,五万头牛,粮食更是有十万石之多。 李世民说自己这一次亲政是失败的,其实是没能把高句丽彻底地、全部地给打下来的意思。大概就是优等生考了九十分,这其实已经是高分了,但是他还不满,想要追求满分,并未自己没有得到满分而感到叹惋。 后来也是及时地在冬天来临前撤军,并进行了深刻的反思,针对了后续的新计划。 除了高句丽外,李世民还谣传有一个“污点”。 这是来源于《资治通鉴》的说法,大意是说李世民是第一个公开看记录自己的史记的皇帝。 但是这一段在新旧唐书中都没有记载。司马光距离李世民的年代也过来三百年,这一部分描写的来源没有其他史料互相佐证,其真实性难以考证。 而且看了也未必会作修改,你想想历朝历代担任史官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比的就是谁更有骨气,有司马迁这样受宫刑的,有不愿意避讳以至于丢了性命的,个个都是浑身上下只剩骨气的贤臣。改?不改! 再说,李世民会是一个修改历史的人?按理说他登基前和李建成李元吉的争端不好看吧,可是所有这些,他都坦坦荡荡地要求写进史书,没有要求修改。 不知怎么会被讹传为他是一个修改历史、心胸狭窄之人,这与我们在信史中解读出的人物形象完全不同。 再说到最后一个,这也是唐太宗本人心中最深沉的伤疤。 那就是他的儿子们争夺皇位时的一系列争端,和太子李承乾的衰败。 也许是命运的馈赠早已标定了价格,也许是在李渊和李世民这一辈的交接上就没有做好表率,上一代人的争端在下一代的身上几乎是重新演绎了一遍,令人唏嘘。】 天幕这一段内容的信息量之大,李世民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他向李渊报告一声后,便匆匆从案几上取了笔墨纸砚,匆匆摘录这天幕的内容。 李渊、长孙皇后、魏征的死期、高句丽的战况……这都是重中之重的讯息,一个都不能放过。 李世民强压下心中因观音婢之死的预告而带来的悲伤,在宣纸上笔走龙蛇,记录着这一切。 直到听到最后一段,继承人们的争夺时,他顿住笔,有些愣神。 “下一代……重新演绎了一遍?” -------------------- 高句(gou)丽 第43章 李世民对天幕这一句话隐隐约约懂了一半。 和他们这样身在局中的人不同,天幕是来自神明的天启,观察的视角是高而上的。在后世之人看来,李渊在太子和李世民之间和稀泥的态度是导致了最终兄弟阋墙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李世民和李建成是李渊这种态度下最直接影响的对象,此刻李渊尚还有些不明白,但李世民作为目前手握最多正确情报的人,就不一样了。 难道本王的后嗣也像本王和太子一样争得至死方休吗? 他脑中立刻闪过了观音婢的面容。 以及她膝下年仅七岁的李承乾和六岁的李泰。 那两个孩子分明都是正粉雕玉琢,又惹人疼爱的年纪。 “承乾和李泰……怎会?” 秦王府内,李承乾和李泰正在一间屋子里,两小无猜地粘在一起。 今日秦王府有大动作,观音婢也出门亲自运作大小事务,不在府上,自然就没人管的上这两个孩子。 李泰忽然打了个喷嚏,接着李承乾也打了个喷嚏,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又笑得滚作一团。 如今仅仅是哥哥教习的夫子更为严厉,懵懂的孩子不明白其背后的深意,李承乾还常常羡慕弟弟能够比他过得更自在。 他们此刻还不知道,他们这对命运注定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仇敌。 殿内,他们未来“既定”的命运正在被缓缓讲述。 第83章 【长孙皇后为李世民诞下了三子四女,这三个儿子分别是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和晋王李治。 这便是这场夺权之战中的三位主角,另外还有一个庶子李恪,之后再说。 李世民在即位后不久,就把李承乾正式立为太子。对这个未来的接班人,李世民十分,他又是安排臣子监督李承乾的学业,找了一大帮子人来做太子的老师,又是安排太子监国,锻炼他处理政务的能力。 在这样的高强度学习和培养下,成果是很直观的,李承乾在代理治国期间,表现良好,李世民对他也多有称赞之辞。 但是如此高压的弊端,也随着时间逐渐显露。 等到太子十八岁的时候,太子的言行举止和从前相比出现了一些不太好的变化。 一方面是他逐渐开始对臣子的谏言感到不耐烦。不过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和一些学者判断的“总是装作在听”不同,其实他还是能听进去的,这种情况并不算严重,毕竟的确是没有人爱听别人唱反调,即便他是一国太子。 另一方面,他私底下喜好声色慢游。深宫中成长了十几年的太子,会沾染上这样的小毛病,贪玩没有节制,也可以理解,弹簧压得太久了,以至于当成年了羽翼逐渐丰满的时候,就会骤然松开弹得过高。 子不教,父之过。这里体现的便是唐太宗在教育上的偏颇。 不过这都是可以改正的小问题,然而真实的历史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贞观十年开始,发生了两件事情,这对李承乾的心理状态产生了极大的压力。 第一件大家应该都能猜到,前面提到过了——长孙皇后之死。 她的离世不仅仅对李世民和整个大唐的朝廷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对十七八岁的李承乾更是如此。 李承乾是长孙皇后的长子,又腿部略有残疾,因而长孙皇后格外地怜爱他。她常常给太子一些温柔而包含母爱真心的建议,例如在承乾的乳母禀明东宫用度不够时,她看到的却是承乾作为太子,应当更关照品德与名声,而非身外之物。从中我们也不难看出,长孙皇后对这个孩子给予了厚望。 这样一个母亲,在承乾十七八岁的时候早早仙逝,对正处于教育高压下,又身患残疾的李承乾的打击,是不难想象的。 母爱已经永远地葬进陵园了,那么父亲呢? 这便要说到另一个竞争者,魏王李泰了。 第二件事便是李世民对魏王李泰的宠爱日渐加深,以至于大有压过了太子李承乾的势头。 这种宠爱在多项史史中都可以验证。例如魏王李泰是个胖子,对他来说爬台阶行礼啥的都比较困难,李世民就特许他乘坐小轿子】上朝。 李泰喜好文学,李世民就特别允许他设文学馆,可以自己招募贤能之文人。关于这一点,后世的学者也有对李泰是否真的喜好文学表示怀疑,因为这也是李世民的喜好,也就是说这很有肯恩更是李泰集团用来讨李世民欢心的一种手段。 像这样的区别对待数不胜数,不光是李承乾感觉不到父亲对自己这个太子的偏爱,以至于心中郁结,李泰在这样的宠爱中也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明明我魏王是父皇最宠爱最看重的皇子,那么这个太子的位置是不是也可以换给我坐一坐呢? 就像当年李世民和李建成在李渊的默许不制止和和摆烂不作为下形成的两厢对抗局面一样,魏王李泰和太子李承乾也形成了一个类似的局面。 李建成和李世民最终演变为你死我活的局面,李渊占一份功劳。同样的,李承乾和李泰的明争暗斗也要归功于李世民的拎不清。 一边是弟弟的势力日渐庞大,一边是父亲任谁都能看出的偏爱,连魏王的用度都超过了东宫。 现在已经没有一个温柔的长孙皇后来劝诫太子此为身外之物,你要更注重德行和名声的养成了。 再来看一看李承乾的老师们。 唐太宗在太子东宫辅臣的选择上一直有着很高的重视度,他先后挑选了十四人之多任职过太子辅臣。 这里面有李纲、于志宁和李百药这种拿命去谏言的良心人,他们因为每每犯颜进谏,差点被李承乾恨死。 还有一些是没有记载有过谏言的人,是有谏但无记录还是根本就没有谏言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但是这两批人加起来,我们可以看出李承乾的这一群老师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主打一个不看李承乾的脸色做事。 李世民对于他们的这种作风也十分鼓励,不管是否起到了良好的教育效果,只要你谏,那就有赏。 不知道古人的小孩在成长过程中有没有叛逆期,但是这种过分刚直的教育手段显然没有起到什么好效果,从这样的结果上来看,古今的孩子们还是很有共同点的。 这种错误的教育手段在李世民的鼓励下,反复给李承乾来回扇正义的大逼斗,很快就加深了李承乾对谏言的逆反心理以及对李世民父爱的怀疑。 连太子的乳母都看不下去了,她问道:“太子成长,何宜屡得折面?” 可惜这个道理李世民不明白,这一票的太子辅臣也不明白。于是李承乾和李世民的矛盾愈演愈烈,李承乾通过一种堕落来发泄自己,李世民将他的堕落看在眼里,也就更加对太子失去信心,动起了另立魏王李泰的心思。 第84章 当有臣子劝诫他偏宠魏王不合乎礼法时,他甚至对臣子说,如果太子出了什么危险的话,那这些其他的皇子便是会晋升为太子的。 于是最终,父子离心,贞观十七年,李因在齐州造反,平乱后被赐死。有了这样的启发,在李元昌的怂恿下,心理已逐渐扭曲的李承乾开始谋划发动政变,取而代之。 只要他先一步登上皇位,就不用再为魏王李泰威胁自己的地位了。 这大概是他的想法。 然,这次政变被泄露,李承乾被废为庶人。 这时,李世民才开始反思,他意识到自己的偏宠带来了什么样严重的后果。 李承乾和李泰这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引起了他的担忧:无论是哪个儿子未来即位,恐怕都不会放过另外一个。兄弟阋墙是他那一代就已经种下的恶果,现在以至于他的子嗣们也因此大打出手。 他原本在李泰和李治中有所犹豫,李泰是他偏宠的儿子,而李治则是端静仁厚的性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李泰集团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李泰向李世民表忠心,说自己百年之后,愿意把皇位再传给李治。、 听起来倒是兄友弟恭得很,但是这套逻辑是在古怪,哪有人会爱自己的兄弟超过自己的孩子呢?李泰的小心思被李世民的臣子看穿。 再加上李治同时还派人威胁李治不要去和他争夺太子的位置,李治将这件事告诉了李世民。 李世民意识到了李泰虚伪的假面,这才明白,如果李泰成为了继承人,那么另外两个儿子都将性命不保! 于是,最终在各种各样的考量下,李治成为了李世民的接班人。很难评判这是否是一个好的结局,但是它暂停了贞观中后期的这些动荡因素。 在李世民心中呢?他最先属意的是嫡长子李承乾,曾经这也是个让他满意,有政治才能的孩子,但是却在揠苗助长下逐渐成长成另一个模样。而李泰也曾经是他宠爱的儿子,可这份宠爱带来的只有不幸和争端,以及他本人内心深深的自责。至于李治,这是他权衡的结果,显然不是一个让他自己满意的结果。】 古人借史观今,李渊从来没想过,对自己有最震撼的教育效果的,居然是某一天听闻自己的子孙们在重蹈自己的覆辙。 今日他已受到良多的冲击,两个儿子先后互相告发谋反,元吉还真的给他上演了一处谋逆的戏份……幸而秦王的兵马及时赶到,镇压了李元吉的叛军。 这样的阵仗对心脏的负荷可不小,他没想到,这样的一幕居然在十余年后,在自己这个二儿子身上重演。 这是他李家人的诅咒吗,为何如此? 李渊缓缓闭上眼,一时间恍若苍老了十岁。 李世民脑中浮现的依然是家中七岁的李承乾,那个早早便已聪慧过人的孩子,那个他将要立为太子的孩子,那个他和观音博的第一个孩子…… “逆子……”李世民下意识地道了一句,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依照天幕的意思,是他的过错,才将那个孩子逼到如此地步吗? 揠苗助长的典故他也曾听过,可这是在培养太子,这是下一任的继承人,他又如何能不望子成龙。 观音婢只剩下十年的寿数,而在她离世后,自己也没能照顾好她留下的三个儿子,甚至让他们手足相残,把刀动到了老子头上。 李世民心如乱麻,往日能为他出主意的幕僚们此刻也不再殿上,这里只有一个跟他一样茫然的皇帝,也是他的父亲,李渊。 而作为多年征战四方,打下大唐大半江山,历经无数常人所不经之困难的秦王,他也不会就这样沉浸在这些纷杂的思绪中。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天幕今日助他李世民赢下和太子李建成的这场棋局,这些话焉非是对他的警示? 李世民凝神回忆,将方才抄写中漏掉的内容补充在宣纸上。这些都是宝贵的经验教训,自己日后万般要引以为戒。 也确实没有给他们为此悲伤的时间——直播间中,祁衡没有留有太多空隙,他说得有些口渴,迅速找了一家不排队的小店,买了一杯奶茶。 因为是大唐不夜城这样的旅游景区,奶茶的包装上印刷着两首字体飘逸的唐诗。 祁衡在镜头面前晃了晃,向直播间的观众们展示着这一独特的包装,接着又拿走猛喝了一大口,才继续说回直播的话题。 李渊看着天幕的画面中突然冒出的纸杯,和上面唐三彩的配色图案与诗歌,还没来得及细品其中的含义,就又一晃不见了。 【这个包装还挺有意思的,它印的唐三彩塑像是现在收藏在陕西省博的三彩载乐骆驼俑,这可是镇馆之宝,大家有机会可以去看一看,主播就不带大家去云参观了,一方面是我去过了,另一方面是博物馆是禁止使用自拍杆三脚架之类的摄影器材的,建议大家还是来实地看一看。 至于这两首唐诗,不知道大家看清没,正面这一首是典型的盛唐时期的,另一面的就明显是中后唐时期的作品了。 他们的的行文风格是完全不同的。在经历了安史之乱这一特殊的历史时期后,社会的动荡和战争的磋磨,使得诗人们这一群体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定位,因而原本豪放潇洒的诗风也逐渐转变向沉郁和悲壮。 在盛唐时期,经历了李世民贞观之治,武周过渡,历代君主的励精图治让大唐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之况。 第85章 史称“开元盛世”。 杜甫在诗中也对这一时期的富足有着详实的描绘: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宫中圣人奏云门,天下朋友皆胶漆。”】 这一句“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听得正在笔录的李世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咱们国库有这么丰厚吗?! 此时此刻,大唐才将这个烂摊子从前朝手里接过来,吃的还都是隋朝剩下的旧库存,新的发展还没完成一个很好的良性运转。 这……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 在大唐之前,中原大地已经有四百多年没有好好地统一过。中间分分合合,即便是侥幸建立了新王朝,也都是短命鬼,根本做不到能够长期地统治下去。 以至于大唐在建立之初,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抄作业对象。抄汉朝吧,那又有点久远,抄隋朝吧,隋朝作为亡国前朝,其中制度有很多不能直接拿过来用的部分,更不用说中间那些其他短命鬼了。 虽然“国祚绵延”是初唐君臣们都期望的,但是其实他们心里也没底——大唐真的能顺利地运行下去吗? 无论是李渊还是李世民,他们都对前朝的教训作出诸多思考与整理,这也侧面印证了他们对于国祚能否真的绵延的担忧。 现在突然被告知,未来大唐会有这样的盛况,对李渊和李世民来说,无异于一记强心针,让他们对大唐未来的发展和自身的制度建设更有信心起来。 李渊已经被判了寿数,是没什么想法了,李世民眼神中立刻闪烁起光芒,这样的盛世在他的任期内,是不是还能看见一些苗头呢? 可惜,这样的欢欣雀跃只持续了一两秒,祁衡在讲这一段的时候可一点都没大喘气,他立刻接着向下说起来安史之乱之后的内容,给这对君君父子希望的小火苗直接吹灭了。 【而在安史之乱后,诗人所描绘的景象就变成了“鸟雀空城在,榛芜旧路迁。” 很现实,这些文学作品之际反应了安史之乱对社会造成的伤害。 从文学上来看,这种转变并非是恶性的,曾经浪漫的理想主义在战争中显露出了自身的不足,诗人们不得不用更为现实的眼光去审视这个国家和它的子民正在经受的纷乱。 原本的“立功兼济天下”的思想不在适用,在这之后,一部分诗人转为“立言垂训万世”,书写无数警示名言,另一部分则是对这些国家民族大义失去了信心,写出的诗也就“气骨顿衰”了。】 李世民和李渊皆是将“安史之乱”这四个字默念了一遍。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继承人的问题还没调整好心态,怎么又来了一个新的乱子? 这一乱……大唐国祚还能再延续下去吗? -------------------- 李世民的心情be like:仰卧起坐过山车 第44章 【在公元七百年前后,几代人努力下,大唐几乎是成为了世界经济文化的一个中心节点,大大小小的国家派使节前来朝见天子,中原地区成为了真正的大唐帝国。 现在的唐朝统治者是唐玄宗李隆基,他的前半生就和父辈们一样,励精图治,使得国家的发展进入到一种前所未有之盛况。 但很可惜,在这样繁华的治世面前,他缺少一种居安思危的能力。 李隆基执政时间渐长后,那个年轻时雄心勃勃的他逐渐隐身,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湎于声色犬马,听信谗言,任用佞臣的昏君。 人还是那个人,但是里面的芯子逐渐腐朽了。 而封建王朝的兴盛极大程度依赖于领导班子的个人能力,这种皇权集中的制度,需要皇帝本身有着坚韧不拔的心性和一腔热血,才能够走得长远。此时此刻的李隆基显然不能胜任一个优秀的君王。 兵变的种子在此种下,黑暗缠绕的王廷使得地方上的“鬣狗”们嗅到了腐肉的味道,引火线也延伸到了大唐各地。 引火线有了,还需要一个炸响第一颗惊雷的人,以及真正的□□。 和只运行了十四载的秦朝不同,想要真的倾覆一个这样庞大的王朝,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达成的。 而安史之乱也多亏了此时唐朝军兵制度的变化。 初唐时期,唐朝效仿隋制,实行府兵制,即按照地区在各个地区征集一整支的军队,轮流履行进京充当中央禁卫军和外征防护的指责。 而这种制度依托于土地本身,与之相对应的,就是依赖于均田制这种维护农民土地的制度,这些兵原来都是田地里的农民,随着土地兼并的加深,这些农民失去了自己的田地,也就变得漂泊无依起来。府兵制也就自然而然地推行不下去了。 土地兼并,这个和封建帝制形影相伴的恶魔,在销声匿迹一百年后,卷土重来。而它的到来,往往也意味着这个王朝即将走向衰亡,新的一轮王朝更替即将拉开序幕。 于是府兵制被废除,新的制度是募兵制。和它的字面意思一样,现在军兵都是花钱征集来的。 你想想,以前的军兵都是农民抽调来的,现在是什么人会来响应征兵呢?除了原本家里就是富庶或是有军功的人家,剩下的就都是些市井屠户与流浪之人,整体的管理难度也随之提高。 第86章 同时,这也不利于中央的军权集中,募兵接受地方节度使的直接管辖。 军权旁落,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于是现在□□也有了。地方节度使们手握地方军政大权,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把火烧起来了。 唐玄宗亲信的那些佞臣小人成为了手执火把的人。这里我们要介绍安史之乱的两个重要人物。 第一个,杨国忠,他是时任右相,靠着溜须拍马和揣度圣意的本事,深得唐玄宗的宠信。他是一个没什么真才实干的人,贪污受贿样样拿手。 第二个,就是反叛军的首领安禄山。他受到盛宠,平步青云,是三个镇的节度使,被封为东平郡王。身居高位的他和杨国忠两个人在朝廷上很不对付。 安禄山是将领出身,对杨国忠不太看得起,在这样的环境压力下,杨国忠担心安禄山手握军权,压自己一头,就开始在唐玄宗耳边吹风,说安禄山一看就是未来要谋反的样子。 唐玄宗对此一笑而过,他根本不相信安禄山真的会背叛自己,反而斥责杨国忠这番言行。 杨国忠和安禄山的矛盾愈演愈烈,杨国忠终于决心要撺掇安禄山谋反,这样他就是唐玄宗身边最亲近且具有唯一性的忠臣了。 为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他设计挑拨安禄山对唐玄宗的信任。同时安禄山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环境的变化让他看到了取而代之的可能,野心开始蔓延生长。 天宝十四年,安禄山发动十五万大军,打着清剿杨国忠的口号,攻向长安城。 唐玄宗晚年大概是真的糊涂了,在此时的他身上,你看不到半点年轻时的生机,安禄山的大军都出发了,他已然不愿意相信安禄山会叛变。 直到反叛军真的占领了一块实际的土地,唐玄宗才安排起反击事宜。 然而这次叛乱并没有唐玄宗想得那么简单,等到天宝十五年的时候,潼关失守,长安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唐玄宗、太子李亨、高力士和杨国忠闻讯出逃长安,他们来到了一个经典的地方,马嵬坡。 这里发生了什么,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杨国忠自食恶果惨死,高力士逼死杨贵妃,太子李亨留下,唐玄宗继续前往蜀地。】 李家父子听到这里,对这个后辈已经是非常不满。 真是没用的东西,我们都是亲贤远佞,他倒好,听一个弄臣搬弄是非,连长安都丢了,这下大唐不会真的要栽在他手里吧。 李渊无处发泄,瞪了李世民一眼:“你的好子孙。” 李世民没有顶撞父皇,默默继续抄录着,他自己心里回了一句:“也是父皇的好子孙。” 两人心中对李隆基的不满,和对大唐风雨漂泊命运的担忧,同时达到了顶峰。 ——难怪之前说唐诗的风格转变如此之大呢,这都要亡国了,能还一样吗? 【好在大唐气数未尽,李亨留了下来,安禄山那里也出现了变数。 安禄山生了眼疾,逐渐不能目视,脾气也越发暴躁,在自己称帝的第二年,被自己的儿子和手下合谋给杀了。 这一年中,李亨和安禄山的部队进行了大大小小战役若干,在李亨及其朝臣的共同努力下,长安被收复回来,李隆基也被迎接回长安。 不过皇帝这个位子显然不应该再让晚年无能的李隆基继续做下去了,这长安城可都是李亨打下来的,于是李亨正式成为了新一任唐皇,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唐肃宗。 五年后,唐玄宗和唐肃宗先后病逝,下一任接班人是唐代宗李豫。 唐代宗继续了父辈的平叛事业,知道他即位第二年,这场历经了祖孙三代人的安史之乱,才终于落幕。】 “幸而大唐气数未尽,若真是因为这不肖子孙葬送了这大好的前程,这唐玄宗真不该生出来!”李渊气得脑袋有些发晕,大骂道。 李世民还比较清醒:“天幕既言,唐玄宗也曾造开元盛世,也许并非完全不可用。”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也不知该如何去评判这个子孙。他所知的也不过是天幕告知的,他甚至都不知这是哪一辈的子孙。 罢了,这也不是他所能管到的。 李渊也消了些气,没有再多骂什么——至少大唐还在,李家的天下也还在。 【虽然这场叛乱结束了吗,但是七年的战火与硝烟还是给这个帝国带来了不可估量的伤害。 北方黄河流域地区受到战火波及,农业经济的发展受到很大的打击,叛军对民众采取的是一种非常粗暴的战略,和当年刘邦“约法三章”那一套几乎是完全反着来的,其所到之处的景象也可想而知了。 除此之外,藩镇割据势力也在这样的战争后变得更为独立且强大,唐朝的中央集权被进一步削弱,再加上宦官专权的问题,那个曾今的开元盛世再也回不来了。 虽然在安史之乱之后,客观来说,政治、紧急、文化与民族关系上,唐朝仍然延续了开元天宝年间的繁华,但这是因为大唐一百多年积累足够丰厚,所以还不至于立刻露出倾颓之相。实质上,曾经那种开明轻快的政治之风和大唐子民们幸福快乐的生活,是一去不复返了。 贞观之治也好,开元盛世也好,在之后都不会再出现了。之后的唐宪宗“元和中兴”与唐武宗“会昌中兴”,说起来好听,但是和初唐盛唐的风采相比,差的也有点远。彼时的环境和君主的才能,和天可汗都根本比不了。在这样的腐朽统治里,大唐逐渐走向更黑暗的未来。 第87章 最后,这个王朝享年二百八十九岁。】 李渊和李世民的脸色更黑了,刚刚得知大唐尚未灭亡,这心情还没喘息上几瞬,下一秒就被宣判了死刑! 东西两汉加起来可是四百又五年! 一直以西汉盛世为榜样,标榜“汉军”、“汉国”的李世民此刻胸口隐隐作痛——这一对比下来,差了一百多年国祚呢! -------------------- 顺了下大纲,还剩两三章就完结啦,到时候完结章评论区发五十个红包,感谢大家一路支持~ 第45章 【和每一个长寿王朝的覆灭过程一样,土地兼并,农民流离失所,进而民怨四起,举兵而反,新朝建立,再进行规则的重新洗牌,唐朝的覆灭也无外乎是这些进程。 不过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农业技术也在不断的进步,整个封建社会的发展进程也在推进着。 和秦汉瓦解时相比,土地兼并随着均田制的瓦解和藩镇的割据,反弹起更高的浪潮,到了唐代末年时,这片土地上已经几乎很少有真正的自耕户了,绝大部分农民都失去了自给自足的田地,成为了依附于大地主的佃农。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了宋神宗时期的王安石变法,不过其实对于最底层的农户小生产者来说,也没什么变化。土地不过是从大地主阶级手里,转移到了小地主阶级的手里,被剥削和被欺侮的现状依然没有得到改变。 不过也算是恶有恶报吧,晚唐政府漠视百姓的痛苦,于是唐朝末期农民战争的主体,也就是这些被忽视的佃农们。 自光启元年到天佑元年,这十年里晚唐政府尝尽了反噬之苦,甚至和东汉的汉少帝和汉献帝这两个知名倒霉蛋相比,有有过而无不及。 唐僖宗和唐昭宗,这两位末代皇帝先是被数次驱逐出长安宫,又是被有心人挟持,漂泊半生,宛如没有依靠的浮萍。 唐僖宗有没有智慧与才能另说,被宦官养大的他在贪腐和荒唐上可是一点也没落下,根本收拾不了也不会去收拾晚唐的烂摊子。 至于唐昭宗,他倒是有一些想法,也愿意放手去做,但是在百年的负面积累下,唐朝已是积重难返,也就没有能够挽救的机会了。 此时的晚唐朝政已经为藩镇所把持,唐僖宗的时候,全国一百五十二个藩帅,里面只有四个是由强势的藩镇节度使任命,剩下的都是当地自己推举出来。而到了唐昭宗的时候,九十四个藩帅,有一半都是强藩任命,此时的藩镇发展到一种顶峰,唐朝廷王室对地方上的管理难以插手,唐昭宗再如何努力,也都是徒劳了。 农民和藩镇互相成就,借着这股劲头,推翻了唐王朝的统治,开启了五代十国长达半百年之久的分裂时代。】 李世民在宣纸上上记录下这两位末代皇帝的名号,他手中沾饱了墨水的毛笔在其后滴落下一个难看的墨团,就像是给黑暗的晚唐画上一个句号一般。 殿内安静地只剩下李世民衣袖与桌案摩擦的窸窸窣窣之声。 唐朝的历史在他们的手中走向繁盛,也在百年之后重新被打散,这对李渊和李世民这样的开国之君,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王朝兴替,这一颠扑不破的历史规律被这样真实地套用出现在李唐王朝奠基者的面前,引起了他们深刻的反思。 和秦汉不同,当天幕出现在秦始皇与汉武帝面前时,秦始皇需要面对的,仅仅是十年之后要发生的事情,汉武帝要面对的西汉覆灭,是一百年后的情景。 始皇帝踌躇满志,改正自我,再度革新。汉武大帝亦不惧怕,做好当朝之事,再给后人留下深切的建议,便潇洒而去。 李唐王朝才刚刚学会走路,就被告知两百多年后无可挽救的灭亡之路,的确是很难如同秦皇汉武那般从容。 此刻,那些兄弟阋墙一类的争端都不再是这对初唐父子二人所需要聚焦之处,无论如何,李世民都是李渊命中注定的继承人,是值得托付大唐王朝的存在——甚至这也不是李渊现在要思考的问题。 那些眼前的纷争都不重要了,关键在于大唐走向衰败,是什么原因。 李渊低声道:“大唐兴衰之关键,到底还是因为这安史之乱吗,世民,你意下如何?” 李世民沉吟片刻,道:“安史之乱亦非其因,而是自兴旺转向衰败的果。天幕屡次提到土地兼并,耕者无其田,富者愈富,此方为真正的因果所在。” 无需发送弹幕,冥冥之中自有感应,祁衡微微停顿后,恰好接上了初唐父子二人的对话。 【唐朝覆灭的因果际会,从表面上来看,会归因到安史之乱安禄山与杨国忠等人在晚年唐玄宗面前的小丑表演,但一个庞大王朝的覆灭,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寻根究底,最深层次还是民生民田之问题。 这个道理说起来也简单,每一个朝代都为之做过努力,三代的井田制、董仲舒的限田思想、西晋的占田制,甚至是王莽没能成功的王田制,历朝历代的领导人都或多或少为维护农民小生产者的利益做出过努力,这是皇权集中模式下,皇权和农民权益相统一的原因。但是封建制度下,土地兼并也是根子里带来的祸患,有君主在努力,就有地主阶级在破坏,此消彼长构成了封建王朝的起起落落。 唐继承了始自北魏的均田制,和之前的各种土地制度相比,均田制可以很好地抑制土地兼并,并处理了大量的无主荒地,同时还鼓励农耕的发展。 第88章 在这三百年中,均田制的确缓和了地主阶级和贫农们的矛盾,也给农民们带来了一段好日子。 这个“好日子”当然和我们现代化的农耕生活水平相差甚远,在那个年代,能够全家吃饱,就已经是盛世下能达到的较好的的图景。 这是受到生产力的制约。小农纯手工种植的效率难免有低效率的弊端,就算是放到现代,万千亩田的大农庄是一种效果,承包一百亩的小承包商也很有赚头,但是不可忽视小农手工种植在农村依然有很多。 和千百年前相比,这些小农种植者们在新时代,至少能够脱贫奔小康。而在封建社会中,吃饱饭,有地种,这就是他们最朴素、最真诚的心愿。 均田制一直维持到了中唐时期,有学者认为即便是贞观之治这样名声浩大的盛世开端,农民的生活,也不过是勉强果腹,国富富不到民,盛世之名,名不副实。 也有一定的道理吧,不过对比起前隋后晚唐,贞观的民本思想已经算是相当优秀的了。】 李世民立刻在“民本”二字上做了重重的标注——这是天幕钦定的核心要义,等自己上任了是要考的! 现在的李世民,和当年那个,十七岁,只擅长领兵打仗的少年人不一样了,为了日后的大业,他早早设立了文学馆,招揽门生,自己也对治国理政的著作多有研习,在日复一日向幕僚们请教的时光中,他已能独立对天幕提供的思路方向产生发散思考。 他将心中冒出的新策在心底一一记录下,准备回到秦王府后再和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一一商讨。 既然知晓了大唐腐坏的根源,在他手中至少要稳住后人行进的方向。 【再之后的藩镇割据问题,其实也一样根源于土地问题。 藩镇豪强能够霸道一方,依靠的是手底下的兵,那么这群兵是从哪里来的呢,又为什么愿以追随他们呢。 德宗统治年间,朝廷的使者洪经纶来到河北,听说当地节度使田悦拥兵七万,下令让他“停兵四万,令归田亩”,以此想要削弱田悦的力量。 问题来了,田呢? 这四万兵为什么要来当兵?是当兵的日子很舒坦吗?中原人对土地的热爱是爱之深沉的,能让他们出来为这些军阀卖命,那就说明他们没有田了,只能通过出卖自身劳力与性命的方式,为一家老小换来吃的穿的。 田悦对四万兵的话也验证此推测:“尔等久在军戎,各有父母妻子,既为使者所罢,如何得衣食自资?”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田悦的兵是重新回来继续当兵了,还有的被“消兵”政策强制退伍后,直接占山为盗。 无一不印证来藩镇的军队来源,都是些因土地兼并失去了自己的几亩地,只能流浪无业的亡命之徒。 他们的出现并非是某一个节度使振臂一呼,就蜂拥围聚,而是那些被朝廷放弃,失去家园的子民们。他们无路可选,要么被加倍压榨,成为地主佃农,要么参加军队,出卖生命,要么占山为王,起兵造反。 所以说,只有能够切实地把握住民生之重要性,才能长久地维系王朝的稳定。】 之后,祁衡的话题又偏到了西安旅游的吃喝玩乐上,和弹幕打成一片。 祁衡已经讲得很完备了,于是也没有什么弹幕对此再有什么疑问,不过有几条弹幕还在感慨直播间的大哥。 [今天讲李唐讲了半天,怎么都没有来个cos二凤的大哥,好可惜!] [支持,缺一个西安大哥。] 李世民假装没看见这几条——他的幕僚们已经为他大致摸明白了李元吉泄密的原因,他是坚决不会打赏的,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引得神仙对“玄武门之变”再发表什么见解,那父皇对自己的看法恐怕又要再反转了。 为了李渊他老人家今天早已不堪重负的小心脏,李大孝子决定闭上嘴什么都不说。 于是弹幕没有等到他们期待的李世民大哥狂刷火箭的场景,很快这个话题也沉了下去,直播间成了真正的旅游直播间。 天幕系统也识别到直播内容,大唐所看到的直播间缓缓灰了下去。 再等了一会,祁衡那边直播间也下线后,天幕上才显示了一行公告直播结束的文字。 同时,伴随着的,是右边的民生值模块同时上线。 * 依然是武德九年,距离“玄武门之变”又过去了半个月,那一日的疯狂还依然笼罩在此局的参与者心中。 李世民将天幕在殿内所言整理成手稿,夜夜与幕僚研讨至月上树梢。 他在府上专门腾出一间三进的院子,开始了广招名医之旅。 受到天幕口中民生的启发,这间秦王府上的小医馆朝着外面开了一道小门,为长安的百姓提供免费义诊。 李世民没有向观音婢解释他的行为,只是在回来的那个晚上将妻子紧紧搂在怀里,一言不发。 观音婢默契地没有多问,替李世民打理这医馆上下的业务。对于那些名医是不是就要给自己号脉问诊的行为,她虽有些不解,但还是在李世民的鼓励下做了诊断。 对李承乾和李泰两个儿子的教育,李世民也一改前风,对李承乾多加鼓励和称赞,换掉了原本那些严厉的夫子。 李元吉作为叛军首领,在那一日被尉迟恭当场射杀。他家中的财帛也被抄了个干净,其中一部分用以赏赐有功之臣尉迟恭,余下的皆是充入国库——受到天幕民本思想的影响,李渊现在恨不得立刻让国库肥起来,这样就可以再降低赋税。 第89章 而太子李建成,作为齐王兵马的提供者,在这一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也和这场叛乱脱不开关系。 李渊没能舍得把李建成杀了,这到底是他选中的太子,这场叛乱纵使寒心,他也明白,这样的结局和自己的纵容脱不开关系。 废太子李建成贬为庶人,举家流放远乡。 李世民也不用再背负杀兄囚父的名声——李渊前日与他秘密谈话,内容使得李世民暗暗惊心:李渊有意将皇位传予李世民。 也许他是为了遵循天幕语言的未来,也许是出于对秦王治国理政的信任,亦或是李建成与李元吉的叛变改变了他,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秦王集团不得而知。 但是李渊的确做了这个震惊朝野的决定。 三请三辞后,在武德十年,李世民终于从李渊手中,接手了这个正在冉冉升起的新兴王朝。 前太子被废,李世民即位,魏征成为了李世民笼络前太子旧部的桥梁,贞观朝廷班子成功组建起来。 李世民依照自己原先的计划,和天幕所言相照应,严于律己,将原本只有十年的贞观之治硬是持续到自己的晚年。 在太子李承乾的老师选择上,李世民谨慎了很多,他对这些常常对太子谏言的加以考察。 不好好干活的,剔了;讲话太直伤太子心的,剔了;唯唯诺诺不敢谏言的,剔了。 最后选定的几位,皆是既敢于直谏,又善于安抚太子情绪的能人异士。 李泰倒还是想建文学院,不过他的小心思被李世民看穿了,李世民这次直接没批准,并且表明,李泰既然已经封了王,就可以前往封地,不用整日赖在京中了。 这一番决策可是狠下他的心了,不过好在效果是好的,没有了他的偏宠,也就没有什么臣子暗中支持魏王,太子又被教养地很好,一切有关腿疾的奏折,全被他严辞驳回,不给一点机会。久而久之,李泰也就没了旁的心思,安心做他的王爷。 太子承乾继承了李世民的智慧,在松弛有度的教育下,他阳光快乐地成长起来,成为了大唐合格的接班人。 承乾的健康成长也离不开另外一个人的功劳,那就是长孙皇后。 她平安度过了贞观十年,父母双全的李承乾也平安度过了这段“叛逆”的年纪。 在对高句丽的战斗上,李世民这次没有再坚持御驾亲征,他听从朝臣的建议,见好就收,及时转变作战策略,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贞观这一年号,被一直沿用到李世民驾崩。 太子承乾即位,他接过父辈的旗帜,延续了贞观民本的策略,综合运用多项抑制土地兼并的国策,均田制依旧维持着运转。 大唐的盛世依然在续写。 【完】 -------------------- 祁衡与沈随风、系统与民生值、以及三个朝代的大体方向的交代在番外里!cp戏也在番外,和正文文风不一样,谨慎订阅,不看感情戏的可以不订番外! 秦汉唐三朝代至此正文完结,明天晚上更番外,谢谢大家的支持,完结撒花,评论区发50个小红,么么! 专栏连载文《国服奶妈穿成娃综后爸后爆红了》文案: 冷治是呼声最高的电竞新星,一手出神入化的辅助兼指挥,却在即将捧起冠军奖杯前一晚,因为手指的伤病错失冠军,一片嘘声中饮恨退役。 退役第二天,他一觉睡醒,重生成协议结婚的豪门后爸,即将带着继子上娃综。 冷治:? 他嚯地起身,准备踢了便宜儿子,和丈夫离婚,然后重新投入他最热爱的冠军之路。 冷治打开协议结婚的文档,准备顺着起草一份离婚协议。 往下一翻,违约金,三千万? 很好,不就是带娃吗,我做! 你冷神当初能拉扯大战队四个傻逼儿子,现在还治不了几个崽? —————— 冷家和江家的政治联姻,谁都不看好。都说是冷家高攀了江家,更何况江家还带个小拖油瓶。 这次娃综,冷治和继子的组合就是纯纯的对照组,节目组想用他们的貌合神离来打造另一组的天造地设。 结果—— 路过冰激凌商店,群崽吵着要吃冰激凌,有的都赖在地上了,其他家长或强硬或怀柔。 冷治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然后坐在长凳上,静静地看崽们表演。 一分钟后,一群小团子乖乖爬了起来。 一群熊孩子哭着闹着要玩手机上的游戏,其他明星家长闻声安抚,许诺其他好吃的好玩的。 冷治斜了眼他们的手机,眼看着小孩们就要输掉游戏,直接捞过来接手比赛,虐杀全场。 他还要给崽们补个刀:”你打的那么菜,队友不骂你啊?“ 几个崽直接呆滞,默默地把手机放了下来,两两对视一眼—— 然后一齐抱住冷治的大腿:“冷叔叔!教教我们打游戏!” 前·电竞天才·冷治:“……?” 节目播出后,后爸继子的组合直接爆红,观众直呼过瘾。 “冷哥的操作太神了,惊呆崽崽!” “对熊孩子就应该这样!” “哈哈哈两边互相折磨,社会你冷哥被迫当了孩子王!” —————— 媒体开始追踪冷治的私人日常,发现他每天晚上都不陪江家大少,天天夜里一个人钻进出租屋,第二天才黑着眼圈出来。 第90章 立刻有豪门婚姻名存实亡的八卦传地铺天盖地。 结果第二天,媒体就拍到冷治早上刚从出租屋出来,就被一辆黑色的加长劳斯莱斯拦住,整个人被拦腰拉入驾驶座,双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江逸璟将鼻尖抵在怀里那人的胸膛上,声音低沉而缱绻: “家里给你配了电竞房,乖,回家。” “还有我们的感情……也该好好维护一下了吧?”” # 番外 第46章 番外 沈随风有个秘密。 他是个手控。 实验室里都知道,沈随风学长最近喜欢看直播,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主播不露脸,只漏手。 很怪。因为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学长喜欢玩直播软件。 沈学长来读a大历史系的科研全凭兴趣,某次不小心登上了商业刊物,被同校学弟看到,于是a大都知道历史系有个大少爷了。 众人对直播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比较固有的印象上:对着镜头唱歌跳舞,或是在moba游戏里大杀四方,甚至还有一些拿不上台面的猎奇直播客。 有人揶揄沈随风:“沈少爷会给直播刷火箭吗?” 沈随风认真想了一下,脑子里又闪过镜头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他斯文的眼镜下闪过一丝光:“给喜欢的主播打赏,能加到他好友吗?” 周围人立刻起哄:“嚯,当然,主播不都这样吗,刷礼物肯定能加上微。” “所以,这是哪个小主播能让沈少爷喜欢上,直播间分享给我们看看!” 沈随风勾起唇,手却遮挡住屏幕上的直播软件。 等人群散开后,沈随风才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的确,其他直播间的榜一榜二大哥都能加上主播的微信。 然而勤学的沈随风始终没有等到祁衡的下一次开播。 * 祁衡的第二次开播,是去徐州旅游的时候。 这也是得益于秦朝在系统里为他累计的幸运值,才会中奖来这里免费旅游,包吃包住。 虽然那个闪烁五颜六色霓虹灯的汉武帝像有点吓人——但是这一趟行程总得来说,还是很愉悦的。 沈随风收到直播间的开播提示的时候,正忙着办理酒店的入住手续——徐州的旅游局在做宣传,邀请了a大研究秦汉史的几位教授,沈随风也跟着导师一并来了。 他只是在手里后台里进了直播间,但是没有仔细看。 他也注意到了大堂正中央那个,闪地有些晃眼的汉武帝像。 沈随风微微抿起薄唇,一双桃花眼转向前台的小哥:“你们这个大堂的布置,挺有特色。” 沈随风随手撑在柜面上,露出一节骨骼分明的手腕,学院发的白衬衫穿在宽肩窄腰的身板上,竟有了几分优越的气度。 小哥对上他的眼睛,慌慌张张地低下头看电脑:“啊……对,谢谢夸奖。” 愣是把这话当成了真的夸赞。 “为什么要这样对汉武帝,猪猪明明那么可爱!” 一个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是祁衡。 沈随风起先以为是自己的耳机漏音了——不然为什么本来在自己无线耳机里的直播间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公放的感觉。 但是前台的小哥闻声抬头,看向的不是他自以为漏音的耳机。 而是身后的汉武帝像。 沈随风转过头,不由得微微抬起眉。 汉武帝像后,一个穿着毛茸茸睡衣的游客,正在用手机镜头对准这尊创意塑像环绕一周。 同时还在对着手机念念有词,说的和沈随风耳机里传来的直播间声音完全同步。 沈随风:“……”这真是有缘了。 旁边同行的学弟撞了撞沈随风的臂肘:“你认识?” 沈随风扭头:“不认识。” 然后等办好了入住手续,沈随风回到房间,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刚刚怎么突然就怂了。 他又想起同窗们的话,立刻拿出手机,给祁衡连刷了三个大礼物。 然而,祁衡的直播间和其他直播间可不一样,主打的就是一个慈善直播,打赏什么的一概不需要。 沈随风刚刚开始的爱情之路立刻跌了个大跟头。 在这之后,祁衡的身影时不时就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沈随风都觉得有些荒唐。 他不相信一见钟情,但这两次的直播,无论是人格魅力,还是那双近乎完美的双手,都……实在是太好了。 于是,当唐代场直播开始时,沈随风又第一时间点进了直播间。 这次知道祁衡不喜欢别人刷礼物,他也就安安分分什么都没说,直到后来才发了条弹幕: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又是被无情地忽略了。 再然后等来的,是长久的停播通知: 【要停播比较久一阵子啦!我辞职去读研了,学业可能会比较忙,有机会再见!】 沈随风失落了一阵子,直到—— 研一新生报到,沈随风负责在校门口迎新。中午的点已经没什么人了,烈日当空,他坐在凉棚下,微微阖目。 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传来:“学长打扰一下,这里是历史系的迎新点吗?” 沈随风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双正在他眼皮子底下摇晃,确认他是否醒来的手。 他抬起头,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