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权(强取豪夺1V1)》 冲撞 七月份的泰国很是热闹。 总理选举在即,各大党派争权夺选票、拉拢民选演讲,凉季还没来,天色就要变了。 曼谷·巴吞旺区。 热气扑灼,高大的棕榈树堪堪盖出一丝阴影,华昌传承酒店门前,一辆无牌的黑色轿车停下。 车门缓缓打开,一双修长的腿迈下,西装革履,领口微拢,一侧有人挡着,看不太清晰,堪露出个挺拔背影,和那张无法忽视的侧脸轮廓,男人原地站身片刻,似乎不耐。 这样热得冒汗的天气,却难得让路过行人忍不住驻足回望。 门关上,隔绝凉气,前车警卫走到他身侧,小声耳语一句,他抬眉,瞧了眼酒店招牌,回了一句什么。 瞧着低调,但那张出挑优越的脸又实在招摇,光是站身几分就显得派头十足。 可惜不过十几秒的时间,视线隔绝,男人身侧簇拥上一群人进了酒店。 没进门呢,先从外头听见吵嚷的喧谈,陆熠脚步停了,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勾出淡淡笑意。 而后,门打开。 “哎哟,陆少将来了。”萨拉率先反应过来,从沙发站起身。 原本吵嚷的客厅静下来,所有视线朝男人看过,萨拉这人并不眼生,一副标志性的笑脸慈面,正正是前不久才在清迈区造了场声势浩大的拉票演讲的国会议员,也是如今为泰党推出最有望的总理候选人之一。 悉知,泰国共有三大党派,为泰党、前进党、团结建国党。党派成员拥有政权的拥立与竞选机会,扎根于政府核心位置,明里暗里与王室和军方争权夺位做无声抗争。 萨拉隶属为泰党,又身兼劳工部副部长、国会议员等职务,在媒体露面较多,民众间威望最高,首当其中任为泰党门面,故而也成为为泰党此次推出的竞选人。 大约是见惯了陆熠穿军装那副肃然样,换了身行头那股子威仪卸下,还真差点儿没认出,萨拉穿过身前的几人走到他面前,倾身敬意,那张虚伪面皮上笑容堆砌:“陆少将,今天气色不错啊。” 男人惯性搭手,微微点头表态,“抱歉,大家久等了。” 话说得轻飘,却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都知道最近陆熠刚上的加冕仪式,从“副”抬正,还冠冕少将军衔,虽从陆军,但攥了实权,在三军里威望极高,又是陆军总司令萨普瓦提拔出来的头号年轻军官,手里操持着军区选举票权,这位置花落谁家有一半得看他脸色,所以这会哪有人真敢计较这一分半分的时间,纷纷笑说他言重了。 而这场宴本不该存在,选举几月朝他递橄榄枝的党派候选人跃跃欲试,都被陆熠避嫌,也不知为何前几日他忽然改口赴宴,萨拉眉开眼笑顺着话就说替他风光接尘,组个加冕宴,要知道陆熠这人明里暗里油盐不进,台面上更是一副浩然的清高坦荡,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关键没把柄,也不和任何党派接壤,现在来了,显然是天赐良机。 萨拉招手示意,侍应生端两杯酒上前,他先是点头喝一口,再将话头抛开:“这里太吵,要不我们借一步谈?” 陆熠环顾四周,或多或少,视线都朝这探过,在场人眼熟的不眼熟的基本都是现为泰党议员,阿谀奉承听得多了,耳朵难免起茧子,身边围一群苍蝇也烦躁,他没什么意见,说:“行。” 宽敞明亮的包间内只留了两人,除萨拉外的另一人显得局促多,男人戴着副眼镜瞧着外表老实憨厚,坐在皮沙发上,一手端酒,紧捏着杯底,萨拉朝他递个眼神,又笑:“还没恭喜陆少将晋升,我备了个小小的礼物,海涵,还请不要拒绝。” 陆熠垂眸,晃了晃杯中加了冰块的酒,清脆几声响动,似不在意地提点:“这位是?” 萨拉知道他没那意思,立马聪明换话,将身侧男人推出台前:“这位是木汶,劳工部议员。” 木汶端酒杯表示敬意,正巧,陆熠抬眼对视,大约是太紧张,木汶手不自觉抖了下,酒差点儿洒出,那双眼睛漆黑锐利,盯着人时即便不说话也能显出威压。 说实话,木汶好歹活了40多年还是头一遭在年轻人身上瞧见这气势,没开口就先短一截。 陆熠先开口,打了个玩笑:“哦,电视上见过。” 萨拉笑着附和两声,怕拖久了陆熠不耐,他忙开口:“不知道今年的选举,萨普瓦司令那边怎么看?” 字句都是试探,陆熠没急于接他话,倚在沙发上,抬手松了松领口的扣子,态度耐人寻味。 他微叹口气,双手一摊,面上惋惜:“你也知道现在三大党派都在竞选,军政府夹在中间很难办呢。” 萨拉当然清楚现在的局势,谁拿下军区选票谁就能先夺得头筹,然他也有数,陆熠能见他说明有戏,至少这橄榄枝他是接住了,剩下的按规矩怎么谈条件才是能让他松口的关键。 他点点杯壁,话抛得明显到不能再明显:“我能办的,一定助力。” 意思就是上位后能助力的事情他必然倾斜,只要军政府扶他。 然众所周知,无论哪个党派其最终目的都是与军方势力抗衡,这是条水火不容的三八线,尤其为泰党抗争最为激烈,如今萨拉甘愿先出界,这么做也必然会遭到大部分的反对声音,所以陆熠也觉得纳罕,笑了笑,问他:“你这么做也不担心最后翻船了?” 翻船也得先能上船去,剩下的事情再慢慢考虑,萨拉顺着他话也笑:“如果我们与军政府一条船,那就难翻了。” 也是,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在利益面前阵营信仰也可以随意背叛改变,陆熠收了笑,看看两人虚伪的皮囊顿时失了聊下去的兴致,“话还是留三分,别说太早。” 他起身拍拍萨拉肩膀,“礼物就不用了,期待你的大选表现,萨拉副部长。” 两句话说得意味不明让人难猜他心思态度。 说完,折身就落个背影离去,留下回味他话里意思,还云里雾里的两人。 * 出了包间门,陆熠倒是没急着离开,警卫将簇拥上来的人驱散,贴他耳侧不知说了句什么,他面色未变像听了什么有意思的话,边敛袖扣边低低笑一声,而巧这时,有人一个不长眼撞上来,力道挺大,磕得他顿了顿才稳住身形,就是身上遭了秧,酒渍顺着杯壁泼出,全数浇在西装上。 陆熠军营里泡着,正经西装穿得少,偶尔穿还像那么回事,一副道貌岸然的秉性,但今天心情显然被这杯酒浇灭。 警卫察觉不对,立马将人扯开,他不喜人近身这点不少人知道,也没人敢冲上去这么犯冲,冲撞的人显然没意识到面前人是今天的主宾,她愣愣抬头,看杯子又仰着脑袋看挡在她身前的高大男人,怔了瞬。 陆熠也正低头瞧她,表情很淡,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张俊脸越看越清晰,苏韫意识到不对劲立马低头道歉,声音温温柔吞,听得人心底能挠出丝痒意,尤其配上那副我见犹怜的表情,想生气也难。 “对不起、对不起。”她想伸手去擦,想到什么又瑟瑟缩回手。 挺有意思,陆熠站在原地没动,细细端详那张不施粉黛的素脸,眉头皱了皱,就能做出个让男人怜惜的表情,他上下扫眼,绅士递去张帕子,指了指她胸前湿润的一角:“擦一擦吧。” 苏韫本来低着头,听他声音才怔怔抬头,见陆熠没发火,舒了一口气,然她更意识自己的冒犯,低头看,胸前的布料早就湿透,露出若有若无的香艳画面,脸上顿时红透。 “谢…..谢谢。” 明明是如此暧昧氛围,苏韫却听出他的无动于衷,不过也好。 咬咬唇,她将酒杯举起打算喝完赔罪,抬手臂的瞬间,手上一热,大约是经常训练场操练,那双常年摸枪的手传来的触感温润又粗粝,苏韫颤了下睫毛。 就听见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不用。” 说完,陆熠礼貌收回手,面上仍是淡然。 手于半空,苏韫并没有听他的话,为表歉意还是将酒一饮而尽,仰头的瞬间,酒渍顺着她唇边漾出,朝纤长漂亮的脖颈淌下,最后消失在胸前那抹春色。 视线避开,陆熠终于有了丝表情,见她一口下下肚,笑而不语,后撤朝警卫递去个眼神。 原因无他,早在刚才酒洒出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杯酒,有问题。 送礼 酒灌下,苏韫脑子不大清醒,摇摇脑袋,面前人分散成三个影子,她只觉得喉咙又哑又热,难捱极了。 男人接过警卫重新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擦手,擦完,潇洒转身,连个眼神都没再多给,于他而言,这种把戏没有几十也有上百次,手段低劣,不堪入眼,这么久也不知道换换新花样,真够难为萨拉费心献媚。 他不屑地笑。 * 包间内。 萨拉端抬酒杯,从刚才脑子里那根筋就一直紧绷,喝了两口才舒缓不少,喝完,将杯子搁在桌上,他朝向木汶颐声:“先不要轻举妄动,下半月我还有场拉票演说,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出问题,搞得失去民心。” 他意指木汶背地里干的那些事情,萨拉没明说,心里门清,木汶没少在各项救济基金会里洗钱捞金,拿着为泰党议员这层皮还曾几次贿赂工联部部长谋升,这事情他发现时遮掩一半,但也只能遮掩一次,现在风头盯得正紧,一点毛病被翻出来必然放大成为阻碍丑闻,如今所有的媒体都盯着,出不得一点差错。 闻言,木汶心中一惊,抬袖擦掉额头的冷汗,勾腰点头悻悻:“是、是。” 他岔开话题,“不过要怎么确定陆熠不会帮团结建国党夺魁?据我所知,陆熠上面可是有个哥哥。” 话到这他没继续,摆头下意识观察萨拉反应,就见他挪了挪靠背,嗤一声:“我当然知道玛罗泰是他哥哥,这两兄弟感情要是能好到明面上不至于轮到我们,但陆熠偏偏就是来了,你看他整天一副铁面无私,为的真的是廉洁两个字吗?别傻了,哪有什么亲理公正,先不说他们俩兄弟会不会苟合,就算苟合扶持,你以为萨普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军政两手,培养自己的势力吗?” 木汶恍然,后者可能性兴许有,前者的风声也牵动不少,这也是为什么萨普瓦会把选票权交给陆熠,要么是试探他心思,要么是他真跟玛罗泰不合。 玛罗泰,团结建国党推出台面的竞选人,在三大党派里称得当仁不让的角色,前身为清迈地区议员,后背靠拉拢党派势力摇身一变成为站在台面的最佳候选人。 此人对萨拉夺权威胁极大。 不过按理来说玛罗泰拿了总理职位或是接下来的选联组阁,对陆熠只有利没有弊,哪怕不能明面当着萨普瓦打点,背地里助力也是一大推功,毕竟台前台后的多有帮衬,他怎么就能绝情到不见、不听、不帮,两人一政一军要说利益也触不上,木汶觉得奇怪,难道陆熠真如传出来的那样,站在那就是把浩然正气的斩官剑?答案必然另有隐情。 他道:“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听他问了,萨拉刮掉鬓角的碎发,眉头皱起:“这倒是没传出来,陆熠的消息封锁太厉害,要么是功勋奖赏要么是升迁,想抓他把柄的人多了去,硬是没查出一点纰漏。” 不得不承认,陆熠这个人把这条官路走得坦荡、滴水不漏,你说他伪善也好装良也罢,都是为了能往上爬权造出来的虚势,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谨慎的人,这回居然能在风口接住橄榄枝,不禁让人疑惑其目的是什么。 沉默片刻,萨拉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你给他备的什么礼?” 左看右看萨拉也没见到木汶跟他保证的稳妥东西,要说财,陆熠想收,这会儿恐怕一大群人上赶着递财,女人就更别提了,凭他地位,大把女人上赶着扑上去,这些年给他塞女人的也不少,奈何就是没一个能入眼,金银珠宝他不稀罕,权色交易也无心,比矿山里的石头还难撬开。 然木汶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把胃里的酒吐出。 “女人。” “女人?”萨拉瞪大眼睛,就差没叫骂句蠢货。 “你是不是不知道陆熠是什么德性?你给他塞女人干什么?”他一口气没上来。 木汶不解,托了托眼镜框,话语谦卑:“我知道陆熠是什么人,不过这次我也是下了血本,先等着看吧。” “什么意思?”萨拉狐疑看他。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 卫生间外,陆熠脚步抬了抬,听到阵阵叫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喘息声,他顿脚,那声音愈发大,站在门外也能隐隐听个完全。 他轻笑一声,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药效能发挥那么快,听着那难捱婉转的娇喘,不用闭眼也能猜得出情况,声音就一道,想来是还要点脸面,躲起来散药性。 可惜了,躲起来有什么用?这地方进进出出的光是一扇门隔着,没个几分钟就会有人来,一个欲望缠身干柴烈火的女人,到时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不过么,陆熠将脏外套丢入垃圾桶,又擦净手上的水才抬眸看向镜子,镜中倒影出冰冷淡漠的神情,从眉到唇找不出一丝弯曲的笑意,他并没有打算来场英雄救美的意思,纯粹当听个曲儿。 拿什么算计就得吃什么教训。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错身就进来个满脸肥膘的男人,显然他也是听见声音循过来,见陆熠警卫在门口还怵了下,但想到他不近女色又起了意,想进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回事,看到陆熠衣冠整齐站着,心头一跳。 男人刚喝过点酒,头脑有些蒙,看过帘子后紧闭的门,声音还在娇媚喘出,一时尴尬不已。 “陆、陆少将啊,真巧。” 陆熠抬抬下巴轻嗯一声,示意他忙自己的,男人点点头,脑袋被酒精挥散发热,光是听那声音他下面就硬了,他还挺好奇里面什么情况,要是两个人也就罢了,但没听出任何男人的喘息声,多半是个自娱自乐的浪荡女人,真这样那可就有得玩儿了。 他礼貌折身朝隔帘最里头走。 临到门口,陆熠直了身,视线再次停在声音出处,男人已经开门进去,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香艳场景,唇角不自觉扯出嘲弄。 看来今天有人要好好享受了。 勾引 左右不过踏到门槛的时间,隔间门被大力破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男人哀嚎,苏韫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扒住门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出半个身子恳求望向还没走远的男人。 “救……救我!” 隔间里的男人很快反应过来,被踹了那么一脚差点儿把他命根都踹断了,这会正是气头上,他抬手就要捂嘴把人拖回去,边拽边淬些不干不净的话。 闻动静,陆熠侧过身,觉得挺有意思,站身原地好整以暇瞧她挣扎的模样。 “哦?你在叫我吗。” 此刻苏韫衣冠不整,胸前撕出大片春光,眼波流转着的全是慌泪,大颗大颗从那张苍白素脸落下。 啧。真是可怜。 她挣扎更甚,几乎是完全激发潜能不要命地爬起往前跑,丝毫不顾此刻自己有多狼狈。 跑几步,整个人跪倒在陆熠脚下,男人始终沉默看她,同看一个垂死挣扎的东西无异。 身后男人忙追上来,一只手提着已经半解的裤子,朝地面人骂:“你他妈装什么贞洁,等回去———” 他恍然抬头,苏韫趴在陆熠脚边,意思没说明,那态度就是要带人走的意思了,话被生生噎下去,“陆….”男人卡着嗓子没喊出声,“还没走啊?” 苏韫拼了命摇头,畏惧缩了缩腰,像只宠物攀附在他裤脚,那张含泪的眸子仰着望向他,没说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药效,哼出的声音能酥得人腿软,她伸手扯住陆熠袖子,小心翼翼:“救……我。” 陆熠勾了勾唇,居高临下睨她,这副久练沙场的身材,即便脱了军装,依旧挺拔英气,动动眉头也能叫人畏出股肃杀的精神气。 “你说什么?” 他居然好脾气蹲下身听她话。 苏韫不信他没听清,多半是在看笑话。感受到他嘲谑的视线,她硬着头皮重复一遍:“救我,我不想被…….” “不想被什么,说清楚点。” 女人不可置信,见他就这么赤裸裸调侃还一脸正经的表情,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他挑了挑眉,“开个玩笑。” 没人觉得好笑,苏韫咬咬唇攀着他腿爬起身,整个人近乎依偎他才能撑住身子,见陆熠并没有阻止的动作她愈发大胆起来,视线转向身后的男人,字腔正圆骂了声。 “滚。” 看了半天,男人算是分清形势了,没拒绝那就是接受,按照他的秉性英雄救美的概率几乎不可能,他向来不多管闲事,比谁都谨慎,这女人搞不好是给陆熠准备的情人,而恰好就看上了,否则不会任由她借权压人,可她不是——— 视线垂着在两人身侧来回扫荡,直到那声“滚”将他思绪搅回,苏韫仿若无骨,手自然搭在陆熠胸前,在他看不清的暗处眼神冷了几个度。 “是、是。”男人谨慎探陆熠脸色,生怕一个好歹毁了这场搭桥宴,勾着腰连衣服都没拉,直侧身就要出去。 从头到尾,陆熠都没出声,直到男人出去了才将攀在他身上的苏韫扯开,跟拎小鸡似的拽到墙边。 苏韫撑完能罚站在墙根,但药性偏偏又作祟,她浑身热的不行,不过也好在她喝的不多,尚且还能保存一丝理智思考,所以现在她猛地意识到什么,陆熠后退一步,也不知是看到什么,眼神莫名勾住。 低头,原来春光早已经乍泄一片,胸口处酒渍漾湿的布料被扯开,袒露半颗雪白的胸脯,这衣服是早有所准备的,随手一扯就能撕开,透得堪堪只能遮住半身,她忽然呼吸急促,忙想遮掩,偏而视觉上的刺激放大了药性,现在苏韫脑子是混沌的,只觉得很热,特别热。 贴着这具身体,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那漂亮紧绷的肌肉,她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见她越发过火,陆熠一把攥住她要伸进自己衣服的手,苏韫错愕,眼神迷离无辜。 “帮我。” 轻飘飘一句话,陆熠眼神变了变,不过半秒的停顿,苏韫狡猾扑在他身上,胸前的湿润蹭在他已经换好干净的外套,她垫脚勾在他耳畔声音喘了几次,试图勾出男人心底埋藏的欲望。 这个角度,以陆熠的身躯很好挡住作乱的人儿,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将苏韫拽开。 “苏小姐要自重呢。”他歪歪脑袋,不咸不淡这么一句。 苏韫失了半分理智,压根没听清楚他那句“苏小姐”手重新勾在他脖颈处,垫脚,柔软的唇瓣碰在他脖颈处,而后慢慢蹭上滚动着的喉结,再往上,她双眼迷离,收紧勾在陆熠脖颈的手,轻点在他紧抿着的薄唇上。 怎么看怎么像个勾人的妖精。 男人肌肉流畅漂亮,没脱衣服光是摸着就已经足够叫人咽口水,苏韫的手往下试探,裤间的硬物硌人,她勾出大概轮廓,心中惊出尺寸,不自觉吞吞口水,有点骇人。 “怎么,不继续了?” 察觉陆熠似笑非笑的调侃,苏韫本就潮红的脸更烫,他视线过于直白,扎得人受不了。 就这点胆量,陆熠轻嗤一声,单手整理好衣服,而对比身前凌乱狼狈的苏韫,情况极其明了,从头到尾陷进去欲望的只有她一人,而反观陆熠摆明了就是在逗她玩儿,现在觉得戏看够了,所以终止这场闹剧。 也是,这种场景在陆熠身上发生的次数必然不少,他要真有意,不会到现在也没出一点丑闻,毕竟到他这官爵地位,情人一抓一大把,偏偏他特立独行,当个假和尚不破戒,也获了个清高的名头挂上。 意识到这一点,苏韫有些羞赧,是她贴上去的没错,但男人这副坦荡的模样实在叫她没办法继续下去。 “对、对不起。”她被这盆冷水泼回一丝理智,仓皇就要跑出去。 错身的瞬间,陆熠声音传来,“等等。” 苏韫愣住,连回头都不敢,听着朝她接近的脚步声踱来,宛若等待死亡的敲击钟,空气静得落针可闻,她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嗓子也又干又难捱,只想赶紧出去把药泄掉。 肩膀沉甸甸盖上什么东西,一股好闻的味道卷入鼻腔,不是烟味也不是香水,苏韫低头看着垂在两侧宽大的袖子,是陆熠把外套盖在她身上。 她一时说不出话,呼出的声音也越来越沉重,抬头,陆熠已经走到她身前,下巴指指她胸前。 “你就打算这么出去?别害我,我可担不起流氓的罪名。” 他话里带着嘲讽,苏韫听得耳红,摇摇头连对视都不敢。到底是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气势压人,跟他呆在一起,空气都莫名稀薄,她小声一句:“谢谢。” 陆熠没接,笑了声,听不出什么意味,但苏韫能猜到他必然是在笑她愚蠢。 男人没再管她,直接错开身子走出去。 作者的话:求猪猪~ 100猪猪加更哦 初遇 七月份的天正好是热的时候,风刮了几阵也不见消退灼意,当然也包括苏韫,宴会散去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她处理的方式很简单,在浴缸里泡了整整两个小时冷水才压下那股燥意。 捞过件浅色裙子随便套上后,苏韫止不住捂嘴咳了两声,她身体不怎么好,没泡成个药罐子也半瓶晃荡,泡完冷水之后身体更甚,她走出去,蹲下身随便在抽屉翻找几颗药吞下,这劲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做完一切,苏韫沉沉心,脚步才朝二楼书房走。 敲门声响起,里面传来浑沌沙哑的声音。 “进来。” 刚踏那一步,苏韫忍不住皱眉,烟味大得叫人直泛恶心,整个书房只打了一盏灯,视线昏暗,木汶坐在皮沙发上翻着资料袋,连头都没抬。 她听话走到他身侧。 木汶年近40,整个脸上就已经爬满皱纹,一笑,眼镜下的褶皱更为明显,他冲苏韫招招手,女人听话向前。 他问:“东西弄到了吗?” 苏韫默了默,这态度让木汶有些急了,狠拍桌子:“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东西弄不到你让我怎么跟萨拉交代?” “对不起爸爸,他没上当。” 木汶也知道陆熠难攀附下马,所以扯了点肮脏手段,他早摆好谱,本想借着这次宴会把陆熠拉下水,就等他往里面钻呢,楼上请人的房间都弄好了,酒也下过点东西,本来一切水到渠成的事情,就等事发拍下艳照制造丑闻,有了把柄就有了让他搭船的资本,没想到陆熠喝了酒却没事,更没进备好的房间,回来的就只有苏韫一个人。 他有些怒,“你为什么跑出来了?” 知道木汶会实时监视,苏韫没隐瞒,老实答他:“我知道他没来,传递的消息出了错,我进房间呆了一会就主动下去了,事情出了点意外,劳沙议员闯了进来。” “劳沙?”木汶转转眼珠,“奴昂的儿子?” 劳沙是为泰党重议员奴昂的儿子,如今也进了议院,出现在宴会上倒是正常,但怎么会碰巧闯进去坏事? 苏韫轻嗯一声。 想了想,木汶对他行事作风也不是没听说过,前些年闹出不少岔子,这几年进了议院倒是安分不少,但也只是平静几天,借着这层皮,劳沙背地没少干税务透漏以及私自兜售官爵位的事情,要不是奴昂在上面压下去,恐怕早就已经翻了船,只是,长不长眼的也不应该闹到陆熠面前去,虽然军政府与内阁政府是双权统治,但如今形势多变,现在的为泰党推出竞选本来竞争压力就大,急需军区战队的席位投票,惹了他或是被套了把柄对谁都没好处。 木汶道:“陆熠那边什么情况?” “没什么反应。” “没反应?”木汶不大相信,按理来说陆熠这秉性既然没喝那杯酒必然是知道了什么,他性格算不上睚眦必报,但对于被算计的事,尤其在选举关口,不说报复,至少军区那250票是别想拿到了。 原来就发生过诸类事件,五年前陆熠还没调到萨普瓦身边任职,当时还就只是个驻守缅泰边境区的上校,后来不知怎么,上面下了命令,进缅甸密支那执行一场任务,具体没公开什么事件,只知道出动了300人小队进山,活着出来就陆熠一个,出来以后,陆熠跟条疯狗无异,杀了四五个在内阁的参议员,人当场上了军事法庭,但不知何等原因,被当时时任泰国陆军副总司令的萨皮瓦力保下来,消息作为军方机密文件,从上到下封锁,一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五年的时间,陆熠仕途坦荡,节节攀升,一路爬上现在的位置,成为萨皮瓦统治军政府手操实权的五虎将首。 他叹口气,原本伸出去的手收回,望望苏韫那张脸,木汶直摆头:“我不信陆熠真的对女人无心,是个男人就有生理反应,只怕他是当假和尚当久了真把自己也骗过去。” 对于这个白捡来的女儿,木汶还是很自信,否则也不会借花献媚,只可惜还是差那么一步,不过往好了看,陆熠没计较无非也就两个原因,要么要根没发现,没喝酒纯粹是凑巧,要么是因为别的原因,至于是什么,木汶伸出手抚摸苏韫的脸,目的就明显了,他笑。 女人站身在原地,强忍着不适,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 “行了,不怪你,下次别再让爸爸失望。”他挥挥手,“出去吧。” 苏韫乖巧点头,轻手关上门,隔绝视线的瞬间,那双漂亮的眸子骤然冷下。 事实上,苏韫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到底,她瞒了一些,至于是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但有一点极为重要,比如她不是第一次见陆熠,早在半个月前,两人打过照面,当时什么情况她还记忆犹新,也是这么一个晚上,热得燥人,她被木汶带出去赴宴路上遭人缠上,那老东西因为对方是曼谷副警署的亲信只顾利益放任她被欺辱,当时苏韫聪明,虽然喝了酒但溜得很快。 小跑出来的时候,那纨绔普朗沙也追了上来,苏韫酒被灌得不少整个脑袋晃得晕乎,跌跌撞撞跑出来,打了个车,身后人依旧咬着不放,还嚣张打通她号码威胁停车,这是苏韫的软肋,木汶早早就警告她这场宴会很重要不能得罪任何一个人,无奈,最后车停在碧甲盛路的佛统府旁。 下了车,苏韫跌跌撞撞往佛统府里跑,佛塔金光灿出的一丝亮色让人不禁生出畏意,只是可惜,这个点的庙宇早已经关门闭户,她抱了一丝希望,万幸的是真就在佛塔门前停了辆车,黑漆漆地看不清车牌,但听着身后的熄火声,苏韫抱救命稻草似的朝前扑,身子倾斜半跪倒在地上,膝盖磕出道道痕迹,她皮肤嫩,血顺着白色裙摆渗出分外骇人。 身后愈发急促的脚步和骂声让她心尖慌乱,整张小脸苍白,她望着四周空旷无人的街道,仓皇又惊恐,一般下午六至七点佛塔里的僧侣就会闭寺,这个点,祈福的人早就回家了。 没有哪一刻苏韫无比希望有神佛降临。 而后,她遇见了陆熠。 吓她 听到动静,她错愕仰头,车门打开,男人身子懒散放松靠在后座,似乎刚刚正闭眼休息被打扰,眉眼有些惺忪。他一只手撑着下巴,挑了挑眉,瞬也不瞬瞧她狼狈模样,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角微勾,笑得好看。 苏韫微微愣住,顾不得那么多,她整个人疼得不像话,只能挪动往前爬了爬,最后倒在他腿间。 陆熠居高临下瞧她,那张俊脸抬着,前座的便衣警卫察觉动静,立马警惕起来,手往胸口探去预备随时拔枪,他不动声色抬手阻止,弯了弯腰凑近看清,两人距离骤缩,近得能嗅见他身上带出的一丝香气,很好闻,苏韫知道他喝了酒,不自在后退一些。 男人忽然又笑了,“怕我,为什么要求我?” 还什么都没说,苏韫却莫名觉得他已经搞清楚脉络,甚至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大约是那双眉眼太过锐利,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和被拆穿的透明玻璃无异。 不过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当然苏韫是见过他的,那张周正出挑的脸很好认,在木汶的办公桌抽屉里就有一张贴出来的照片,只不过今天的陆熠没有穿军装,换了件白衬衫,微耷拉着胸前两颗扣子,比穿上军装那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多了丝不着调。 “不怕。”她越说头低得越厉害。 或许是醉意上头,陆熠多了点耐心,微眯了眯眼,食指勾抬她下巴打量,刚想说什么,薄唇动动,没出口,男人已经追了上来。 “他…..”苏韫咽下话,比起担心面前人的身份,她更担心被追上来的普朗沙带走。 “我不认识他。”她换了种说法。 普朗沙脱了那身虚伪的警服横肉一身,车停在佛塔路外,出来时独身一人没带司机,就配了把枪,他酒喝了不少,这会儿正是蒙头的时候,自然也没辨认出停在佛塔外的另一架挂着军牌的黑车。 “这可是木汶亲口答应把你送出来,躲哪也没用,你掂量清楚,现在竞选拉票少一个环节都不行,你也不希望他在曼谷举行的演讲出问题吧?”普朗沙搓了下手笑,“妹妹,也别怪我啊。” 对于木汶把她作为献媚奉承的物件,苏韫已经见怪不怪,一年前母家失势的时候她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能躲则好,不能躲她只能同归于尽,普朗沙这个人很难缠,仗着副警署长亲信这个名头在曼谷肆意妄为,一人之下没人叫板不行。 当然官场见得多了,她也随木汶学会察言观色,譬如现在她能知道陆熠这个人制住普朗沙,但怎么让他帮忙是个问题。 察觉苏韫这副半跪半倚靠在车门边的无骨作态,普朗沙借着不怎么亮堂的光伸脖子看,可惜,没看清,只见到一双腿搭在敞开的门边,以及那张沉在黑暗里的侧脸。 “谁?”普朗沙警惕起来。 陆熠眼皮都没抬,收回搭在她下巴的手,似乎是懒得管这趟闲事,打算关门。苏韫急了,用力扒住门,颤抖着身体求他。 普朗沙以为人怕了,嘿笑一声,从后腰拔出警枪边走近边继续威胁:“你要是懂点事儿,说不准我还能不计较温柔点。” 嘭——— 几乎是毫不犹豫,苏韫连他什么时候掏枪的动作都没看清,只看清子弹射出后微微发烫还冒着烟的枪口,普朗沙眉心正中,黑漆的洞口流出汩汩鲜血,身体轰然倒塌。 啧。肮脏的人流出来的血果然也是黑的,陆熠鄙夷。 苏韫惊愕。 这里是曼谷市区,枪响之后不到十分钟就会有警察赶来,真是疯了才会毫无顾忌杀人,而且这里是佛统府,再不讲究也应该避讳,他居然敢当着佛像杀人,疯子,真是个疯子!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现在很危险。 “他….他是曼谷区副署长的亲信。”苏韫磕磕巴巴后退。 男人像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哦”一声,“既然怕出事,那你来求我做什么呢?” 苏韫并不知道她以为的犯法,在男人面前形同虚设,规则和法律是给底层人定制的,权力层层更迭套拢,上层的人只需要掌握、颁布游戏规则就够了,真论起来,普朗沙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能亲手给一枪已经是抬举。 所以陆熠没有说话,纯粹只是看不上眼罢了。 她支支吾吾后退,手摸到一滩黏腻的东西,随着一阵风刮过,她才嗅到因为太紧张而没有注意到的诡异,苏韫猛地低头,车轮下挤出个麻袋,看起来像被轮胎碾过一遭,袋子里的东西瘪掉一角,正汩汩往外冒血。 这是——— 她脸色倏白,惊恐万状,像见了鬼似的,而陆熠像个没事人,磋的一声,点了支烟,火机打亮的瞬间苏韫才看清他轮廓处不经意的小滴血迹。 “你……..” “几个畜生而已。” 苏韫还没出口就被拆穿心事。 陆熠捏着指尖一抹猩红,雾气散在那优越的轮廓,俊脸朦胧不清,他吐了两口烟,从上到下打量人,视线最后停于被吓到苍白的脸上。 本来就没什么气色,这么一瞧,更虚弱了,偏偏陆熠跟她开玩笑,那把枪抵在她下巴,问:“我要是杀了你,今天谁也不会知道这里死过人,你说对不对。” 女人哪敢回答,忍着喉咙里的含糊酸涩拼命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对?”陆熠调侃,“那你说是为什么。” 摆明了要为难她,偏这把枪堵住她所有的话,苏韫只能被迫点头,一双漂亮眸子水汪汪地。 今天本来就顺畅,办完了事还没庆祝,这会儿陆熠心情更好了。 苏韫被他折腾得莫名,加速的心跳从刚才就没下来过,然上天垂怜,前座的人出声:“司令电话。” 警卫莫名看了眼苏韫,而后将驾驶座车窗升上,今天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少将心情好到去挑逗个女人,英雄救美,破天荒头一次,看两眼,这女人长得确实尤物,但陆熠身边尤物数不胜数,上赶着塞,所以他很正常认为陆熠只是一时兴起。 毕竟陆熠心情好的时候确实什么都不计较。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苏韫见他下巴抬了抬,脸色舒缓。 “是的,放心,办妥了。” 隔了一会,又道:“那群老东西过段时间也该办竞选演说了,塞纳瓦后天会出现在芭提雅,新闻部现在重点都在他那,台子都已经搭好了,支持率不会差。” “是。” 趁这个空隙,苏韫神不知鬼不觉后缩撤退,见他没反应,迅速挪到车后拔腿就跑。 * 余光,陆熠瞥了眼那仓皇失措的背影,嗤地一声。 萨普瓦问:“你笑什么?” 陆熠:“没什么,事情都在按计划走,司令放心。” “那就行,整个泰国找不出第二个比你办事妥帖的人,我还是最信任你的,大选结束,你我都能分一杯羹。”萨普瓦赞句。 “谢谢司令抬举,这是我份内的事情。”男人谦逊。 警卫探过头,看着快要跑远的女人比了个杀的手势询问意见,陆熠抬手,随后,电话挂断,那层浮在脸上的虚笑冷下。 “刚刚七十七新军营来信。” “说。” 陆熠杵灭烟头,闭眼仰头靠在后座养神。 “陈参谋长的一年期限满了,现在申报从七十七新军营回总部。” “批。” 警卫又道:“上阶段的内陆演习已经收尾了,尤金少校问选举期后的1027清扫是否需要带队备战,进入缅甸边境辅助。” 陆熠睁眼:“消息没放出之前,先按兵不动,省着点精力休整。” “是。” 安抚 * 楼梯口,迎面撞上个人,将思绪飘散的苏韫扯回神。女人面色温柔,笑得无害,手里端着的茶盏被洒落也不生气,掏出盘子里垫好的纸巾,擦掉因为水渍溅落手上而被烫得发红的皮肤,动作小心翼翼。 “抱歉。”苏韫说。 “你没受伤吧?我也是没长个眼。”她赶忙将托盘放在走廊的台子上,想握住苏韫的手查看,还没碰到边就被不动声色避开。 “我没事。” 女人愣住。 她说得算礼貌,但也仅此礼貌,面上表情冷淡。 女人叫砂娜,是木汶半年前光明正大养在家里的情人,而苏韫的母亲,那个自甘堕落的女人,将妻子的位置腾出,以为这样就能逼出男人的悔意。 愚蠢极了。 苏韫擦擦溅到脸上的水渍,侧身绕开道,冲她抬抬下巴示意木汶就在里面,一句话都没再多说离开。 砂娜望着她背影,顿了顿,随后将托盘重新端起往书房里走。 出了门,苏韫没回房间,而是去了偏院别墅。 别墅外没开灯,从外看不出一丝生气,连佣人都没有,进了院子,她只能依靠直觉磕绊走在石子路上,到了门口,苏韫习惯性摸钥匙。 门打开,依旧一片黑暗,这个点那琳还没睡,不开灯无非是为了惩罚自己反省,苏韫轻车熟路摸到开关,咔哒一声,诺大的客厅顿时亮堂,沿着楼梯,她走到那琳的房间。 没锁门,她直接推开,而后房间灯亮起,苏韫也看清床上背对着她的人。 那琳忽然暴躁锤床,侧过头恶狠狠瞪她:“你为什么要开灯!为什么要开灯!” 苏韫面无表情看着,脚步走到她身边,而后蹲下身,一下又一下抚摸她手掌,“妈妈,是我。” 女人像意识到什么,恍恍惚惚垂头认真看她,认清后身子一抽一抽地颤抖,伸手紧紧揽住苏韫的脑袋,“是你、是你,我的韫韫。” 说完,她又扯开,那双泛红的眼和苍白到没血色的脸突兀极了,苏韫快忘了那琳以前是什么样,明明漂亮又温柔的一个女人,现在却变成歇斯底里的疯子。 那琳颤巍抚摸上她的脸:“是他让你来的吗?” 提到木汶,苏韫骤冷,毫不留情告诉她不是。 像这样的场景基本每周几次,苏韫来了,那琳总要问一句木汶,到底,她还在对他抱有希望,即便木汶已经堂而皇之把那个女人接入家门,那琳还是自欺欺人。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啊。”那琳像泄了气,身型单薄如纸,蜷缩着脊背。 苏韫没回答她的话,走到一侧拉了张凳子坐下,环顾眼四周,能砸的东西都已经收好,连窗帘都被封死,风顺着缝隙吹进来,清冷寂寥。 她弯弯腰凑近,安抚道:“你再等一等,我会想办法的好吗?” “能有什么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呢。”那琳喃喃自语。 她并不是甘愿要把自己折腾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可别无他法,政府清算时家里所有的财产都被没收,那座她依赖的靠山轰然倒塌,那琳再也没有话语权。 她曾苦苦哀求那个男人,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为保全自己的权力而避险,还哄骗她现在风头紧,等局势稳了再出手,当时那琳天真的以为只要稳过这个风头就好了,可等来等去是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面临牢狱之灾,再是木汶有了情人的消息。 那琳就此封闭绝望,谁也不见。 苏韫忽然梗了梗嗓子,沉默半晌,最后眼神坚定道:“会有办法的,到时候我带你离开。” 女人捂住脸,表情痛苦:“我还能出得去吗?我什么都没有了。”她似想到什么,抽出手死死攥住苏韫,情绪激动起来:“我白天的时候听到帮佣说他经常带你去官宴,你不要去!我不准他带你去!那些地方不是好地方!” 她显然是知道什么内幕,所以才会异常失控,那琳在保护她,苏韫知道。她顺着话接下去,“我没有去,妈妈,你放心,在等一等我们就能出去了。” 那琳靠在她肩膀沉重抽泣。 其实苏韫并非亲生的,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当年那琳把她从孤儿院拉领回来时,她已经九岁了,九岁的孩子有自己的思绪,苏韫只记得那天的那琳笑得开心,连发丝都飘着,木汶带她上了车,在往后的十一年里尽心尽力扮演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原本阖家幸福的场面却在一年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木汶演得很好,一演就演了十一年。 直到一年前,那琳母家被上面人出手打压,又在参议院被弹劾,官职罢免彻底落败,而木汶不仅袖手旁观,甚至在那琳苦苦哀求时冷眼不见,一夜之间恍然变了个人。 他傲气,忘了是年轻时攀附高枝爬权才有今天的地位,功成名就便一脚踹开所有不利的障碍,也包括那琳。 所有人都知道那琳是颗弃子,木汶从来没有爱过她,只有那琳接受不了这个残忍的消息,选择自我欺瞒。 苏韫想将她从漩涡拉出来,也一直在尝试,可路程遥远,艰难险阻,她一无权二无势,在官官相护、只手遮天的泰国想翻身简直是天方夜谭。 天外,是黑的。 所有的行动靠着木汶态度行事,那琳就是拿来威胁她的把柄,不干,那么木汶会去刺激那琳胁迫,苏韫也曾悲哀觉得自己翻不了身,所以一再妥协,不过现在她有了新的思绪。 她安抚完那琳后站起身,望着床上睡去的女人,轻手将门掩上。 心情也于此刻契定。 如果天外的天也注定是黑的,那么谁也别幸免,一起下地狱去吧。 回营 * 泰缅边境·美塞镇 车轮滚入喧嚣,尘土掀动,黝黑车窗外窥见矗立的佑福两岸三地的金三角大佛,光打落下来,熠熠生辉,车子驶上缅泰友谊桥,两侧彩旗飘飘彰显着两国和平。 陆熠在后座睡了会儿,刚醒,懒懒睨了眼窗外,车窗半降下,风顺着缝隙将湄公河岸的凉意吹入,也醒了男人的倦意。 美塞。老挝、泰国、缅甸三国关口边境,于大其力并称双子镇,站在美塞就能窥见对岸两国港口土地,这里也是陆熠曾经的大本营,满打满算也快半年没回营了。 哨岗识牌,关卡层层放行,车子从边境区大桥驶入美塞镇驻守的军区。 指挥室内。 沙发上坐了两人,懒散靠着沙发背的黑发少年不过刚满20岁的年纪,握茶杯的手却不如那张脸漂亮稚嫩,因为常年摸枪训练,尤金的手掌生了层厚茧。 身侧坐得周正的男人手臂壮硕到顶少年两个胳膊,撂开的军衬衣里,有道显眼的疤痕,瞧着吓人,但那张硬汉轮廓却有些愣。 尤金无所顾忌,跟自己家似的,也不管身上操练的尘土脏不脏,军靴架在桌边用纸擦得锃亮,擦完,捞了杯茶水下肚,喝完皱眉呸了声。 完事,尤金捋几下胸前佩戴的狼牙骨头,嘶一声,看过去。 巴克帮他递张纸巾,“老大,这个茶烫,我刚刚试过了。” “那你他妈不早说?”尤金抬手就要削他脑袋。 男人闪身躲掉,脸上不服:“不是啊,你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你真是白长脑子。” 巴克满脸不高兴,尤金觑他,“干什么,现在都骂不得了?” “不是”巴克摇摇头,指着他还架在桌边的腿,“你这样少将回来了要生气,到时候我们两个都要挨罚。” “行、行,巴克,真是好样的。”尤金气笑,“我就问问你归谁管?喊谁当老大?” 男人没答,扯开话题,先往门外看了眼,尤金见他摇头晃脑,不耐烦踹他一脚,巴克裤腿上立马印出个大泥脚印,他蹭地站起身,彻底怒了,见情况不对,尤金赶紧弥补,伸手扯他坐下,“欸欸欸、开玩笑的巴克,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巴克好哄,听他说完气立马就消了,“老大,你在这样我就跟少将申请调令。” 嘶。白长这么大块头,学什么不好还学会告状,尤金翻了个白眼,拿枪杵杵他:“你去,等会二哥来了你去申请,我给你打报告,干什么不会,吃东西是一点不停,不得了啊你巴克,现在还敢告我状,我看你跟着我也是半点用没有,趁早滚滚滚,少他妈碍我眼。” 男人沉默了。 “老大我是开玩笑的。”巴克说,“我不会告你的状。” “去,赶紧去,等会我就给你批条子,有多远滚多远。”尤金毫不客气训斥。 算了,巴克叹口气,“对不起老大。” “你多厉害啊,不得了了,别喊我。” “你说陈醉能回得来吗?”巴克没跟他继续扯,岔开话题。 “陈醉?”尤金皱皱眉,要不说这号人他都差点忘了。 本来是跟在陆熠身边的副官,一年前陈醉因为抗令擅自行动,回来的时候人差点死了,没多久就被陆熠调到新军营练兵,现在满打满算也有个一年多,前阵子才听说要调回的消息。 “管他呢。” 想了想,巴克觉得陈醉这人好歹是有交集,调回来以后必然要多走动,更何况他们三个现在是陆熠身边说得上话的嫡系派,不能太无情,他劝:“我觉得我们还是得替他接风洗尘,要不然到时候还得靠他打探消息,他不理我们怎么办。” 尤金一想,也是,陈醉在军区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现在重新调动回来,也就意味着已经拿到掌权的能力,到时候辅佐陆熠身边还得多多靠他通知内部消息,分点油水,否则就他们两个只顾闷头干的,怕是死在军营都别想再接近总部。 还没点头呢,外头,门嘭地一声打开。 光逆着,尤金眯了眯眼才看清,男人站身就遮住门外光源,利落脱去外套,随手丢过,警卫接了陆熠脱下的外套,掩住守在门口。 “二哥。”尤金立马老实站起身。 巴克也紧随其后敬礼:“少将。” 男人嗯了声,敛敛袖口坐在沙发上。 尤金心虚擦去桌面的细微痕迹。 对于陆熠身上这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尤金再傲再不服也怵得不行。 当初尤金进部队时眼睛长在脑袋上,仗着背景身份,基本军营里横着走,谁也不服,没进部队时明摆个混账二世祖,开趴赛车纸醉金迷,酒蒙子里醉生梦死,惹出来不少祸端,最后一次半夜调令封市区的路飙车,纯粹找刺激,一脚油门撞烂市政府的大门,弃车跑了,第二天酒醒,学校里嚣张跋扈带枪伤人,闹挺大,在国外躲了半个月抓回来直接送进军营改造,美名其曰尤金呆在外面对泰国民众没有一点好处,不如造福一方,进军队磨练脾性。 好在尤金也争气,硬是凭着过人本领一路升迁,拿下三军联赛的魁首,现在能把歪路掰正,有一半得有他爹当初的功劳。 然军营里顺风顺水不久,在年少气盛的顶峰,尤金碰上了陆熠。 再傲的骨头,打也被打服,论身手论枪法,论机动的武器爆发没一样赢,军演两次,两次被陆熠打得要死不活剩半口气,然后尤金服了,还买一送一带了个巴克投奔。 “直接说。”陆熠简短。 “是。”尤金点头,“现在陆军内部演习已经结束,驻守在密支那的军队也已经撤回来了,咱们第二军区野战军大获全胜,那些步兵师没一个有用的,动动指头就擒拿,连炮口都没动几架就结束战役。” 他拍拍胸口,又不屑捏捏手势。 陆熠抬眼,语气淡淡:“可以,报告打完,嘉奖令半个月就能下来。” “谢谢二哥!”尤金激动站起身,想到什么,又坐下。 “不用谢,你和巴克这次带兵也辛苦了。”陆熠松了松领口,单手搭在沙发背上,敛起的袖口随动作绷紧,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仰头,他倚靠在沙发上,手指一搭一搭轻点,神情似乎疲惫不堪,眼睛闭着,空留个轮廓对人。 尤金见状,与巴克对视一眼,问出口:“二哥,怎么感觉你精神不好?” 没睁眼,陆熠敲敲沙发,巴克熟络上前帮他点上一只烟消遣提神,烟含在嘴里,他才懒散慢慢答:“最近事情多,选举结果几次重推,难办下来。” 那也不应该啊,尤金没问出口,点了点头,“那二哥你该多注意休息。” 他抬手示意无需多言。 事实上陆熠也并非全是为了选举的事情忙,萨普瓦不仅把军区席位的事情撂给他,现在又赶上处理筹备接下来三国清扫行动,时间本就紧,如今缅甸北边的掸邦军又开始跳出来显威,与同为北部武装势力的德昂、克钦军打得火热,本来不干涉,但炮火打进美塞那就不能坐视不理,军队出了一波才压下,他算忙得夜夜难合眼。 再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这么折腾。 “二哥,第二军区既然提前锁定了接下来三国清扫的名额和跨国军演,我和巴克能不能申请带队?”尤金信誓旦旦保障:“保证圆满完成任务,带着101野战军打出成绩!” 巴克也拍胸脯:“少将,我们绝对不给你丢人。” 跨国军演不到决策,能不能保证第二军区得打个问号,毕竟挑哪一支军队都需要经过层层筛选,所以陆熠没答应,睁眼看他:“日子还长,别算计那么早,等抽签到军区再谈。” 行吧,尤金耷拉脑袋。 “不过现在有个事情,必须你去办。”陆熠下巴指指他,尤金来了劲儿,忙问是什么。 “美塞的港口已经跟缅甸政府沟通好,最近可能会有地方武装暴动,尤其注意北掸邦和佤帮军动向,你领边境区23巡逻营的人手去驻守,务必压住,不要让一颗炮弹打在美塞,有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是那个姓贺的?”他好奇问。 “是。”陆熠点点靠背,神色冷下。 于前不久他才通过一个电话,贺聿生向他发来电联,让他抬抬手观望战局,不要多管闲事,当然陆熠也确实分身乏术,无暇去顾及边境的战火,贺聿生也正是注意到这点才敢肆无忌惮发动袭击。 坐视不管必然不可能,只要炮弹落了地,那么即便一分一毫都得算清账。 “是。”尤金敬礼接下命令。 泡茶 人撤出去,指挥室静得落针可闻,陆熠坐起身,从办公桌上捞过刚下文件袋,绕开层层密封线,牛皮纸袋内的红头文件露了一半,舒展开。 白纸黑字醒目写着此番选举所有的提名候选人来往名单,其中萨拉一行尤为扎眼。 怪不得最近火急火燎地找选票,原来是有了底牌,不过这双黑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敢明目张胆干涉泰国政权,他攥紧信件一角,随手拾出打火机,磋地一声,火苗将信件焚烧殆尽,染得那张俊脸一片戾色。 顺手,男人侧头借火点燃香烟,缓缓吐出雾,烟散的功夫,指尖攀升的火焰也早已化为灰烬。 他冷眼瞧着。 接下来,可就有的玩儿了。 * 东部·Krungthep Kreetha别墅区 于两个小时前,木汶接到一通电话,接完,整个人由心到身松了口气,他预料的没错,陆熠确实接住了这根上船的橄榄枝,然这还不够,毕竟谁也料不到他会什么时候翻脸,保险起见,木汶还是决定故技重施,想扯出个把柄。 事情吩咐完,他几乎是立刻就给萨拉打去电话,只盼今天事情谈成,而后等待八月份的票选。 军车从美塞打了个远道,并没有顺着木汶安排在东环路接应,而是走环区的Srirat高速公路。 不得不说陆熠谨慎过头,在这种关口,任何党派成员与军方接触都会被大肆报道解读,甚至提前下内幕定论,这会大大影响最后票选结果,所以木汶在加密电话里表示理解。 车入曼谷市区后换乘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黑色宾利,车顺利开入别墅区。 男人挺放松,下了车扶脖颈转了转,依旧只带了一名警卫,丝毫不担心中途出些什么意外。大门还没迈进,木汶早早就先敞开侯着了,见他来,急忙挥手叫人都下去,这是陆熠提的规矩,不让任何人在场。 上了楼进会客厅,陆熠没坐,眯了眯眼,好整以暇扫视四周,边走手指边敲测桌面上的名贵摆件,这摸了,那瞧,陆熠拿起桌上镶嵌金边的景泰蓝瓷瓶,摸着手上细细把玩,抬头觑他一眼。 “看不出来木汶议员还是个收藏家,这么多奇珍异宝摆着,也不怕落了贼。” 木汶摸不清他什么态度,跟在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多喘,见他突然发问,后背的冷汗快湿透外套,明显这是话里有话在提点他,他低了低头:“这些东西都是仿品,不值钱的,要是陆少将喜欢我可以让人准备几份礼。” 这些东西是真,木汶话里要送陆熠礼也是真,不过男人并没接招,将瓷瓶重新放回原位,极大一声嘭,桌腿被震得发抖,也让木汶心头猛地一颤,始作俑者摇摇头,叹口气,也不知是真惋惜还是另有话要说。 “怎…..怎么了?” 陆熠眼皮抬了抬,似笑非笑看他:“你的意思是也送我一个一模一样的仿品?” 木汶吓得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东西当然要送真的,赝品我自己留着。” 他“哦”一声,这才走到主位沙发边坐下,陆熠今天穿得不怎么讲究,瞧着像打完电话后脚就出门,堪堪就脱了那件军外套,里头的淡色军衬没系完全,扣子到领口刻意解了两颗,正经又不正经的,坐姿也大剌剌,全无讲究,一只军靴踩在茶桌边,要是脱了这身军装任谁都觉得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痞。 木汶紧随他动作坐在一侧沙发上。 陆熠抬抬眉瞧他:“送真的?” “是、是。”木汶像个机器,附和笑着点头。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看着可不便宜。”他嘶了声,像想到什么,手指点了点半空,又看他,“泰国现任的下议员收入每个月加上补贴总计数目也不超过15万泰铢,好像是113560泰铢,我没记错吧?” 突然被提点,木汶心生出不好的预感,果然就见陆熠接上下一句:“你说,这价值连城的东西,要多少个议员的月份工资才能填出来?” “哦,不对,应该是说,要多少个基金会的贪污税款才能凑齐?”他自问自答,“三个够不够。” 陆熠语气骤冷。 木汶吓得脊骨一僵,压根不敢去看陆熠的眼睛,气喘得眼镜片生出模糊的水雾,“我….我———” 很明显,陆熠手里有把柄,在套他的话,所以话怎么回答都是死局,答够那就坐实他贪污救济基金的税款,答不够,就代表他刚才那瓷瓶的价格连城且保真,能拿出来,必然要究其背后的钱财来源。 这是铁打了要把他往死里摁。 木汶半天没说出完整一句,本以为陆熠是想翻牌掀桌,没想到他拍了拍木汶肩膀,轻笑一声:“紧张什么,开个玩笑,听说木汶议员在曼谷民众中还是很有威望的,将来攀升了,说不准泰国的路怎么走,还得看你的决策,你说是不是?”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陆熠明里暗里都在提醒他,不过后话说得怪异,他抬头看向陆熠的眼睛,那双黑眸认真。 “陆少将抬举了,我的心是民众的,别的什么不敢想。” “啧。”陆熠摇摇头,“还是太心系民众了,连我都羞愧难当,军政府虽然跟内阁政府是两个划分区,但也都是为了泰国鞠躬谋利,军政民不分家,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政绩表现。” “是、是。”木汶一句话都不敢再乱说,生怕再被下套陷入自证局。 他抬手从客桌旁拿过条盒子,抽开,里面摆放着待客的高希霸长毛雪茄,木汶小心询问意见:“陆少将,要不要试试味?这雪茄是三个月前古巴外交团访问曼谷时贵宾接待送来的礼品。” 挺聪明,吃一寸长一智,知道先交代来龙去脉,不过陆熠无心,拒绝了好意。 “那———” 本想直接切入正题,被敲门的报告声打断,木汶不悦皱眉,又不能表现明显,门口警卫通报:“有人求见。” “谁。” 木汶见他问,脸上僵了瞬,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他要开口的时候来,敛敛神色,就见警卫后撤一步,往门外瞥,又道:“是苏小姐,木汶先生的女儿。” “女儿?”陆熠像想到什么,看了眼紧张的木汶。 木汶道:“是我刚刚吩咐她带了壶茶上来,您不介意吧?” 男人笑得淡,很是大方,“进来吧。” “是。”警卫让开门。 见放行,木汶才松掉一口气,虽然没切入正题,但事情都赶到这,只能见机行事,他挥挥手招呼苏韫过来。 门口,她施施然点了个头算是礼貌招呼,陆熠抬眼,今天的苏韫很是不同,脱了那身保守的素裙换了件淡粉的长裙,竖起来的细柳腰一只手差不多能掐个完全,往上,胸口的布料堪堪遮住半扇春光,粉白相衬,娇俏可人,巴掌大的脸没过于打扮,唇角殷红、面颊泛出润色,这样就挺好,胭脂盖得多了反倒庸俗。 不得不承认,与第一次见面时添了分媚色动人,如言,是个尤物,当然越漂亮的东西是越危险的。 女人将茶盏摆在桌上,拂了拂裙角,将备好的东西放置整齐,而后着手准备。 青瓷色的茶具在白得显露经脉的手腕衬得更甚,苏韫跪坐在地毯上,温杯、润茶,用热水润开茶叶,葱白指尖勾住壶盏缭绕一圈,将热水唤醒茶香,释放味道,再后是春风拂面,茶叶与水轻盈飘散,彻底激发香气,最后尽香现明,去除掉多余杂萃,保留茶汤的纯香净水。 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很是利落,热茶端上来时整个屋子飘满扑鼻的香气,苏韫始终没抬头,因为她清楚感受到头顶正正有一束打量的视线,烫得灼人。 开枪 茶盏敬上来,苏韫仍旧垂着眸,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打落片片阴影。 视线终于挪开,苏韫缓了口气才敢抬头。 木汶无声打量了许久,见陆熠那直勾的目光,同为男人,不说也知道什么意思,他笑了笑,伸手介绍:“这是我女儿,长得还算漂亮,从小就是娇养着长大,要是哪里不懂礼希望陆少将不要见怪。” “哦?”陆熠扭过头看他,“多大了。” “刚过20岁的生日。” 陆熠微微抬下巴,端起桌面的茶盏吹了一口,抿入喉咙,视线再次落在苏韫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木汶看向她,示意赶紧答话,苏韫扬起脸,乖巧回答:“苏韫。” 陆熠道:“嗯,确实漂亮。” 话回木汶最开始那一句。 木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顺着他话点点头也笑,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该怎么做都不需要他操心,就差个离开的空缺,他余光给了苏韫提示,叫她别忘了事,苏韫低头,算是默认。 瞧见保证,木汶也开始找借口离开,看看表,一脸歉意:“陆少将,我这忽然有点急事要下去处理,不介意吧?” “当然。” 还是不拒绝,木汶几乎稳操胜卷,临到门口又礼貌点头示意离开,而后,嘭地一声隔绝所有外界打扰。 室内,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 “不打算起来了?”陆熠先打破沉默。 “谢谢。” “你好像很怕我。” 苏韫摇摇头,扶着桌面起身,但跪太久腿已经麻了,起身时一个不慎跌在地毯上,她惊骇闭眼,已经做好了摔个难堪的准备,然疼痛感并没有传来,相反地,手上一热,她感受到一股大力拽回,整个身体不平衡了直直往一个方向栽倒。 她慌乱跌进个坚硬炙热的怀抱,下意识抬头,又落入那双漆黑不尽底的眸中。 触电般,苏韫立马错开视线,双手撑着男人胸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对、对不起。” “你还要抱多久。”陆熠开口。 “我…..我….”苏韫整个脸就红了,准备好的措辞全忘了个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陆熠身上有股莫名好闻的香味,不像沐浴露也不像香水,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有香味?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尴尬还在延续,陆熠直勾勾的视线怵人极了,叫她半句话不敢开口。 其实陆熠说得没错,她确实怕他。 苏韫起身的瞬间,男人怀里还留有余香,闻着挺惑人,他懒懒后倚,歪头打量她,苏韫上上下下几乎每个动作都举手无措,像个罚站的新兵蛋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什么吃人的老虎,说一句,动一下就要遭殃。 这一幕落在苏韫眼里变成生气的预兆,一气,她更乱,吞吞口水脑子不停运转,最后只憋出个“茶凉了我重新泡一壶。” 她怕陆熠再想起先前的事算清帐,但又迫于木汶的警告,进退不得,苏韫默默祈祷最好的结果就是那天天黑,陆熠什么都没看清,当然,只是自我欺瞒,下一刻陆熠就开口。 “那天救了你,就这么不辞而别是不是不太礼貌?” 他歪头盯着苏韫裙摆下的腿,蹙了蹙眉,似乎在考虑先用车碾断哪一条,而后恶魔再次出言:“好可惜,我还以为你会感谢我这个救命恩人。 女人一惊,那天过后普朗沙确确实实销声匿迹,消息全数封锁下来,仿佛没存在过这个人,她惊恐后退,不曾想,陆熠像见了什么新鲜事,眉头舒展开,要笑不笑地。 明明也没有喝酒,为什么还是和那天一样恶劣,她只觉得他长了一张好人脸,却不干人事。 恶作剧得逞,陆熠身子一颤,笑出声来,松散将手搭在沙发沿,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韫摇摇头,觉得不对又点头,润红的脸颊有些燥。 又是这样,点头摇头,陆熠觉得好笑,像什么?像驯养的宠物,让干什么都干,拨拨脑袋还知道顺从摇尾巴。 “既然知道,你说说我是谁。”他闲散着声音。 “陆———”本想说陆熠,但苏韫不敢直呼名诲,打了个弯,她乖巧回:“陆少将。” 听了那么多奉承的话,陆熠耳朵都起茧子,莫名觉得这句挺恭顺,他轻嗯一声,而后摇摇手指告诉她:“不对。” 不对?苏韫愣住,见他一副不刁难人不罢休的模样,气性都垮了,然话是一定要答的,苏韫左想右想才想出个措辞,小心翼翼试探:“救命恩人?” “这次聪明了。” 苏韫舒了口气,本以为事情会这么揭过去,下一秒,男人的话再次把她架在火上烤,甚至更为糟糕,就见陆熠低了低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从后腰拔枪,拉枪栓,动作利落。 黑洞的枪口,正对着她脑袋。 她整个僵住,陆熠变脸的速度太快,刚才有多温和,现在就有多无情,她甚至不知道哪一字哪一句开罪了他,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自从苏韫那日在佛统塔见识到他杀人不眨眼的秉性,她是相信陆熠真的敢毫无顾忌开枪杀人,且能无罪脱身,于他而言,杀人不过头点地,而世界上只会少一个叫苏韫的女人罢了。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她壮着胆子问。 嘭——— 回应她的是快速袭来的子弹。 枪响在耳畔,声音大到她几乎感知不到任何外界的响动,只觉得很麻、很疼,她不可置信望着陆熠,男人眉眼冷得吓人,再次让苏韫感受到身上那股不留情面的威压,她没死,却疼得要命,随之而来的是小声的物体掉落音。 右耳的耳坠整个碎在地毯上,碎裂的一角还在闪着细微的红光。 她摸摸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不已,察觉脖颈处凉凉的,苏韫倒抽了口气,颤着手从锁骨一路摸上,温热黏腻的触感清晰,腥味传来,她摊开手,血顺着手腕流下,染透裙摆。 如果现在有面镜子,苏韫就能看见自己整个耳垂被碎片扎得血肉模糊,甚至脸上也细细溅开一道口子,正汩汩淌血。 事情远没结束,因为下一刻,那道发烫的枪口再次对准她。 哑巴 枪响过后,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不可置信瞪大眼,瞳孔一颤一颤,眼泪在眶中打转。 男人毫不怜香惜玉,枪口抬了抬示意她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苏韫竭力保持镇定,听话将地上已经碎裂发黑的小铁片拾起,铁片还在泛着微弱红光,她不动声色使了力道,很快,红光在她手里灭掉。 她腿像不听使唤,直直杵在原地,良久,沙发上的人冷声:“过来还是把东西吃下去,你自己选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苏韫明显能察觉他意思,粘住的步子实相迈到他身边,停在沙发沿。 两人距离近,苏韫裙摆若有若无刮擦着男人裤脚,她没敢抬头看人脸色,更不敢对峙那道始终停在身上的审视目光,站在这里,苏韫觉得自己像个犯人,多说一句话都会被枪毙。 “抬头。” 她呆愣一瞬,听话扬起下巴,视线猝不及防就撞上,那双黑眸太过凌厉,即便不说话也能显压,只一眼,她败下阵来。 陆熠侧头看向她手里紧攥的铁片,神情鄙薄,嘴角扬了个弧度,难分是喜是怒。 “你知道擅自录音会有什么后果吗?” 话一出,苏韫心中骇然,她何尝不知道后果,私自录下涉密的通话、决策,不管哪一种场合,于刑罚之上都判得极重,泰国的法律森严,陆熠完全可以按照泄露机密的间谍罪处置。 不过她不会承认的,酝酿到这,眼里又冒出几滴泪,装得纯良,半跪靠在他腿边。 男人就这么端量她的动作,任由苏韫攀附在他大腿的布料上。 这个角度,裙子领口内的风景一览无余,透过大剌敞开的空间,他清晰瞧见贴在布料上的那颗粉珠,随着苏韫的动作一扫一扫地刮擦着,她呼吸重,胸口起伏得厉害,不用猜也知道现在怕成什么样。 挺有意思,他淡淡收回视线。 苏韫还在惊恐摇头,陆熠嗤笑出声,那把枪往她手里点了点,笑意不过几秒,再次凌厉:“你可真不诚实。” 手中碎片被坚硬的枪口逼开,摊开掌心,东西已经碎了,可想而知苏韫是用了多大力道才能做到毁物灭证,这是打定了咬死不承认,不过他也没真计较这东西来路,换了话问她:“你说我要是把你要过来,是不是很容易。” 要过来?苏韫陡然一惊,诧异望向他,然而男人皮笑肉不笑还在继续。 “我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折磨人的刑法手段。”他嘶了声,戏谑说:“这样吧,你跟我走,什么时候肯说真话了什么时候出去。” “或者,我现在一枪毙了你。”他说得轻松,“省事。” 说完,苏韫一时半霎辨不出他话里真假,可瞧他神情又不像在开玩笑,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全数打乱。 如果真被他送进刑室,别说要把事情继续下去,怕是能活着出来都成了奢望。 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尾泛红,那双水汪的眼睛透出惊吓,手指紧攥裙角,一副想说话想看他又憋着不敢的委屈样。 视线寸寸迁移,从上往下,耳垂处的鲜红一滴一滴淌在她白嫩纤细的脖颈上,刺眼又别样妖治,血滴如同骨朵儿,盛开、点缀在裙摆之上,好一幅美人画,他眯了眯眼。 终于,抵在她手腕的枪收回,苏韫松了口气。 低沉的声音传来:“开个玩笑,我不杀女人。” 陆熠神情恢复如常,仿佛刚才冷着脸吓唬人的不是他,苏韫不得不感叹,她不是在跟一个人交流,面前,是一只随时随地会将人拆吃入腹的笑面虎。 放过归放过,陆熠依旧揶揄她:“尤其是你这样的哑巴。” 苏韫脸色登时僵住,但又很快收敛,她与陆熠见面不过几次,次次都开这种恶劣无趣的玩笑,不论是哪一次,苏韫都觉得不好笑,相反地,她觉得陆熠这人纯粹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即便搭救过自己几次,接触下来,她也还是认定这个念头。 而现在,她要被动和这恶虎谋皮。 她鼓起勇气对上陆熠凝望的视线,手指顺着裤腿布料往上蹭,直言开口:“我有话想说。” 嗤。现在又想说了,陆熠再好脾气也到此为止了,他抽开扒在大腿上的手,冷眼:“原来会说话,我还以为是个哑巴。” 忽略掉他的鄙薄,苏韫抓紧机会再次攀上去,也顾不上难不难堪的,使了浑身解数挤出眼泪,扮作初见时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声音软得酥骨。 “我不是哑巴,我真的有话想说,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这么说,陆熠来了兴致,疑声”哦?“了句,也没继续拂开她手了,凑近瞧她:“那你说说看。” 俊脸在她面前寸寸放大,近得呼吸轻扫脸颊,痒痒地,苏韫有丝不自在,眼神飘了飘,继续道:“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三天之后———” 话没说完,陆熠彻底失掉耐性,毫不留情将她手甩开,苏韫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摔在地毯上。 饶是见惯了陆熠翻脸的秉性,她还是没适应,譬如现在,男人搭着手居高临下,轻蔑又冷漠,神情仿若睨鄙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苏小姐,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游戏。” 说到这,还嘲弄一声,就着着姿势,军靴微微翘起,勾抬起她下巴,逗狗似的,“就这点胆量和本领,下次先学学怎么看着人说话。” 即便被看穿羞辱的话落下,苏韫也没气馁,偏头躲掉他动作后,立马站起身要扯陆熠衣袖,“我可以助你,他的机密我知道很多。” 对于陆熠想要什么、又为什么会答应木汶的求见,苏韫并不太清楚,但有一点能确定,军政府不会和三大党派真正合作,现在的局面不过是为了试探各方态度罢了,陆熠代表军方,当然不希望为泰党落好处,巴不得几个党派争权内讧,军政府好趁乱上位,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苏韫敢赌一把的原因。 她赌陆熠会接下为泰党的把柄。 然而她失策了,陆熠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落了句:“真是抱歉,苏小姐,我没那心思。” 说完,起身往门外走。 苏韫心漏了一拍,铺垫那么久,说失败就失败,她绝不能浪费这一次的机会,索性,直接豁出去,她壮胆子扯住他袖口。 感受到一股小小的力道,陆熠下意识停了,侧头,苏韫双眼含泪望着他:“求你,陆少将,你带我走可以吗。” 哦。这是知道行不通换路子了,陆熠冷笑一声,拍开她的手,还嫌弃擦了擦袖口:“看来木汶议员白养了个好女儿。” 没头没尾那么一句,苏韫脸色倏白,连挽留的动作都停了眼睁睁看着陆熠离开,她没法确定陆熠话里的意思,至少目前的情况不乐观,陆熠的阵营还在木汶那边,甚至有可能会将刚刚的话暴露出去。 她不敢赌。 门嘭地一声关上,隔绝所有喧嚣,空气弥漫着淡淡的硝烟与血腥,她面无表情摸了把耳垂上的血,黏腻、腥臭,疼痛仿若被麻醉般,已无任何感知。 蹲下身,她收拾着地面狼藉,思绪扯着。 手里的东西出不去,木汶就没办法倒台,现在困难不代表完全没希望,就算渺茫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看着木汶步步升迁,越想苏韫的神色越冷,要不是因为担心证据从她手里流出去被为泰党的人摸藤清算,她又怎么会忍辱负重去求一个阴晴不定的笑面虎。 但局势已然超出她的预判,她要想把木汶拉下水还能全身而退不被为泰党纠察,必须有个靠山。 再难,她也得试呢。 被打 嘭——— 门被再次大力踹开,木汶气冲冲走到沙发边质问:“什么情况,你就干看着他走了?” “你不是看见了吗?我留不住他。”苏韫收拾完东西,平视他。 显示屏里的画面再次浮现脑海,望着垃圾桶里的碎片木汶气不打一出来,到了关键时刻尽出岔子,这下好了,什么东西都没弄到手,走的时候陆熠给他倒是打了通电话,留了句话。 “事情慢慢谈。” 说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你后来跟他说了什么?”木汶想起来画面里虽然没录到声音,但苏韫磨了会,两个人沟通不少。 “还能说什么,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他没留下来我有什么办法。”苏韫有些无奈,“爸爸,你不是不知道他不近女色,与其让我在他身上下功夫,不如想想怎么———” 啪。 清脆地一声响。 苏韫整张脸被打偏,脑袋空了瞬。 很疼,牙齿像要松动发出咯吱一声,从齿根溢出血,满口腔都是铁锈味。 她收敛一闪而过的恨意,捂着红肿的面颊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木汶还在气头上:“别说那么多没用的,这次不行就换下次,成跟不成你自己看着办,别忘了你妈还在隔壁。” 他忽然下巴点了点窗外,神情缓和不少:“韫啊,你是我的女儿,我不疼你谁疼你,做得好,以后我们还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你说是不是?” 所谓一家人就是几次三番把她推入水深火热,确实是个好父亲,苏韫心底冷笑一声。 “我知道了。” 木汶刚想继续说什么,电话响了,不用他挥手示意,苏韫懂事撤下,临关门前,她视线停在男人拿手机的动作上,睨了两秒,门关上。 电话接通,萨拉声音洪亮:“事情办得怎么样?” 木汶磕了磕声,解释:“出了点意外。” “意外?”萨拉声音拔高,“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次次都出现意外,拿不到军区那250票你跟我都得趁早滚下台,我听说最近玛罗泰那边趁着空隙背后搞动作,连拉育都明里暗里替他拉动选票,票数只增不减,现在就连媒体都倾向他,铺天盖地都是报道,满报刊亭全是团结建国党,在这么搞下去,被搞死的只能是我们。” 拉育,前身为陆军司令,卸了任也仍在泰国有话语权,团结建国党隶属三大党派中最得势的一方,该党派身后站着过往数位政府大佬,近两年的执政也涌现过几名成功当选上台的总理,例如拉育,他也曾身兼陆军司令与总理之任,这也是军政府统治独裁的另一个时代。 当然现在不会再发生诸如事件,在泰国,政治党派已经推翻被打压的时代,军队治国只会出现在过去,现在是权衡、分庭抗礼的局面。 木汶想了想,拐弯想到陆熠的话,他道:“或许陆熠是另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 “他既然能来接招,必然是有想法的,只是我们没给出他要的答案,至于他想要什么,我想可能跟玛罗泰有关。” 据木汶的观察,接这条橄榄枝也是在玛罗泰出现极大优势开始变态度,如果说外面的传言这两兄弟不合都是真的,那这件事情也算变相证明了真实性,陆熠,是真的要把团结建国党搞下台,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上面萨普瓦的命令,其目的都是为了把玛罗泰彻底摁死。 他摁着电话继续说:“可以试着借花献佛把玛罗泰往下拉一拉,反正对我们也没坏处,说不准猜对了,陆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话虽如此,萨拉还是有一丝疑虑的,原因无他,最近有另一人找上门助力。 “贺聿生” 此人是佤帮、掸邦特立区的军阀司令,在金三角割据为王、呼风唤雨,其手底下攥着堪比正规部队的佤联军驻守与缅泰边境的部分土地,虽然与邻国政府一直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但近几年边境混乱,他手不断试探泰国内政,试图把势力合法扩张,萨拉打过几次照面,没深入接触,现在这个风口找他,就是为了选举而来。 贺聿生的意思就是,手里有东西能借势扶他上位。 好处归好处,萨拉顾虑的是执政以后的阻碍,贺聿生要赌场合法化名额、要泰国特赦区的军工场批条,现在仅是如此,以后不定还要什么,单一件就足够把他拉下水。 凡事利益越大,风险也是越大,萨拉还在考虑中,如果陆熠达成一致,就不必与一个高危炸弹为伍。 毕竟贺聿生这个人,野心太大又睚眦必报,以后利益受到威胁了难控制。 他缓了口气,对木汶道:“你看着办,事情稳妥点,下半月我在清迈的游街演说不能出问题,这是拉地区票的风口。” 意思提点木汶最近收敛点,救济基金会的事情要堵死,现在选举白热化阶段不能有一丝丑闻。 木汶点头保证说行,这还不够,萨拉不放心,神情骤然严肃,挥手招呼办公室内所有人撤退,直到静得能听见回声才坐回软皮沙发上,低声道:“把该咽的东西咽下去,一个字都不许露出来,陆熠也不是什么好忽悠的角色,虽然现在要借势,但也别被搞昏了头,注意别吹出风声,要不然你我不知道要死得多难看。” 沉默一阵,木汶敛起笑意,萨拉说的不是没道理,陆熠这个人难搞定,就算是得了萨普瓦的命令下场辅助选举,也不是单单明面上那么简单,萨普瓦亲近王室,曾披露的所作所为都是想再重现当年军队独裁的时代,现在来支持党派颇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说不准等哪一边崩盘后等着搅动政治党派呢。 毕竟一旦三大党派丑闻频发,王室与民众恐慌,那么军队就会重新站在台面上执政。 谁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每一步都需谨慎。 他道:“我明白,我会尽快把涉及的知情人员封口。” 萨拉顿顿,再次警告他:“封了口也不是完全安全,最快速度清除掉所有的证据链,从根源切断才是最关键的,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不会出问题,谁也不知道陆熠是不是冲着这东西来的,一定要捂好。” “是。” 通话足足半小时,挂了电话,木汶摘下眼镜,不紧不慢擦掉镜片的灰尘,随后走向廊道最深处的一间不起眼的房间。 门打开,他反锁好,走向书柜,两米高的书柜因为太久没打理,已经落灰结了不少蛛网,木汶脚步未停,目光锁定第二格的木条,掀开,上头显出按键,输入密码后,书柜缓缓转动。 背后,别有洞天。 盒子 从外头看,压根没有一丝端倪,谁也不会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个足够容纳七八个人的小房间。 灰尘混在空气中,吹得眯眼,木汶捂着鼻子走进,抬手摁下按钮,书柜合上。 房间很空,中间摆了个茶几柜,一套沙发,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有窗户的空间密闭又沉闷,不过半分钟,木汶忍不住扯领口松气,他没停,继续往里走,走到白色的墙壁前,脸和整具身体贴上去,冰凉的触感传来,木汶手掌摸索着什么,终于,他敲到一丝空洞,而后将那一处猛地一推,里面再次打开一扇空间。 比起第一层,第二层更小,堪堪只能蹲下身钻进去。 里头摆着个堪到小腿的黑色机密箱,输入三道密码,箱子嘭地一声打开,东西彻底显露出来。 加封的资料袋里,是块不到指甲盖大小的微电路,木汶攥在手里,细细端量着。 这东西攥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才是利器,一旦流出去,就是个瞬爆炸弹,足够把台面上所有人炸得寸缕不剩,也包括他自己。 整理好后,木汶重新封闭房间。 刚出房门,一抬眼就撞见杵在门口没动的苏韫,她显然也被突然出现的木汶吓了一大跳,手捂着胸口一脸惊慌失措,木汶脸色变了瞬,问她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隔壁房间拿药,今天素昂医生不在。” 存药的房间与木汶锁上的房间挨得近,不过几步距离。 木汶狐疑看了眼她脸上的伤,血已经快要干涸,白皙的脸蛋高肿起来,瞧着刺眼,他下的力道不轻,没个几天淤痕消不下去的,看着看着,又扫到耳垂处的伤。 陆熠出手挺狠。 想到这,他语气缓下:“这几天就在家好好休息,会有几个新的佣人来照顾你,要什么就跟爸爸说。” 明显苏韫换了身干净衣服,但还是不可避免有血渍弄脏,木汶想帮她擦掉,伸出的手被苏韫不着痕迹避开。 见她还在因为那一巴掌不高兴,他叹一口气:“韫啊,你知道爸爸也是不得已的,打那一巴掌我心里也不好受,怎么说你都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我怎么会舍得……..” 又是一声长叹,木汶摘下眼镜擦泪,哽咽着,一副慈父样,内疚得不行。 低头的瞬间,苏韫眼底闪过丝冷意,内心并无波澜,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装的,木汶或许曾真的慈爱过她,但不可否认,他最爱的是名利,爱到不惜将她推出去谋利。 即便再不想承认,苏韫也该认清事实了,木汶就没有当作女儿那样爱过她,精心的栽培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献媚。 她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像个知心乖女儿,伸手扯住木汶擦泪的手:“没关系,我知道爸爸有难处。” 男人手掌厚大,摸在她脑袋上时沉甸甸地,良久,木汶将眼镜重新戴上,又象征性安抚了几句,句句不离自己的难处,话里话外意思还是叫她配合,苏韫应承了。 拿了药出来,木汶已经走了,她站在门口,望向那间落了灰的房间,好一会儿,视线才挪开。 * 美塞军营。 陆熠这几日没待在曼谷,会面过后人在芭提雅绕了圈,整整两天时间,消息封锁,谁也不知道他去那干什么,从芭提雅离开后直接回了美塞。 回程期间,陆熠还接了通电话,玛罗泰的。 电话里,玛罗泰问他什么时候回趟讪塞,素育想见他。 素育,明面上陆熠的叔公,哦,或许还带点血缘关系,反正他没怎么上心。 陆熠声音懒懒,压住那恰到好处的不耐:“没时间。” 他从不叫他大哥,台面上也没恭恭敬敬尊过一声兄长,这点玛罗泰没计较过,权当他流落在外久了不懂事。 他声音缓和:“你也知道叔公年纪也大了,身体一天比一天消下,前段时间病了,说是念叨着你名字,再怎么样,你也该回来看看。” 真能说教。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权力是个好东西,不但能让人折腰,连骨头都可以软下来,譬如他这位兄长和叔公,当年他徒手爬权的时候没一个出来站队,这会儿得了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喊两句亲近了。 玛罗泰今天打这通电话,意不在此,无非是想借长辈这个情面拉军区的席位罢了,不过这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当初进家门,素育算是第一个站出台接纳的。 堂前尽尽孝,屋后不相往来。 真有意思。 陆熠望向窗外,神色淡淡,“行吧,后天回去。” 见他答应,玛罗泰沉了沉心,说声“好,那我先准备准备。” 话没接着说,那边似乎没多少耐性,直接挂断电话。 床上的人见他面色僵住问怎么回事?玛罗泰摇摇头,拉张椅子坐在素育身边,“没事,他答应了,后天就回来。” “行、行,能回来就行”素育叹了口气,苍老的面容带出一丝憔悴,玛罗泰替他调整吊顶的点滴,调整完又怕他不舒服,扶着人起身重新垫了个枕头。 素育看着他:“泰啊,这两天你辛苦了,又要忙着去游街拉票又要照顾我这个病怏的老骨头。” “叔公,别说这种话。”玛罗泰有些疲态,强撑着让他放心:“不耽误事,您身体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哎”素育又叹了口气,“知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回头我说说他,他要是怨我也就怨吧,一家人好好的帮扶有什么不好的,你上了台他也得利,不论哪一种都是双赢的局面,怎么就死梗着脑子。” 玛罗泰摇摇头,劝他:“他也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军队权的决策也不是完全攥在他手里,怎么做怎么选头顶还有一位把着关,他也难做。” “也罢、也罢。” 对于这个半道闯回来的小辈,素育没怎么上心,毕竟前有当亲儿子栽培的玛罗泰,不负所望,在党内混得风生水起,他后路也算铺得坦荡,只是令他没想到,就是这个他没指望的后辈,居然出类拔萃。 散养丢进军营8年的时间从无权无势的底层爬上来,在这个将军封号遍地走的军政府里,成为第一梯队的实权指挥,封令抬的少将,军权却只拘泥于陆军总司令之下,虚挂着的少将不过是因为资历不够,明里暗里都知道对标是副总司令的职位。 且悉知,泰国军队的实际指挥权已经逐渐不再由王室统治,三军之中,哪怕是海、空军总司令的职权也排不上泰军五虎的吊车尾名号,所谓泰军五虎,意为“泰国军队的五虎上将”分别为:陆军总司令、陆军副总司令、总参谋长、副总参谋长、国防部长,由上往下,为泰军顶级梯队中的1—5号人物。 想要指挥调动泰国军队,必须得到这五人的命令,否则即便是王室、海空两军司令来了也无用。也就造就了,“不听天子之诏,只闻将军之令”的局面。 素育很满意,这半道“捡”回的小辈哪里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跟他不怎么亲,人也轴,靠权不近理。 而陆熠跟玛罗泰来往不怎么多,逢年过节所谓的家宴也是能推则推,以前泡在军营驻守美塞,升了迁有了自己的司令部几乎就没怎么动,日子三点一线,若不是披着血缘一层皮,真没人会把两人联系到一块儿。 外界而言,陆熠是铁面无私的,不帮一丝亲理,两袖清风,当然,也只有玛罗泰知道其中原因。 陆熠,并非所传言那样清高,他穿了那身军装就代表了填不满的野心。 作者有话:10点半加更一章哦!下一次加更是满300猪猪,谢谢大家的投喂~ 纠缠 * 挂了电话没多久,车驶上湄公河公路,熟悉的金三角大佛显现,车子拐了个弯,进入美塞,过了前方的蓝色房子,由着这条以南向北开的大街就能直通缅甸。 美塞,一个被称为睡美人的泰国最北边境小镇,沿着河边境口岸矗立着一个显眼的里程碑标志地盘,来往水路四通八达,毗邻缅甸大其力一座石桥相连,过桥者,泰国向左、缅甸向右行驶,并称双子镇。 白天的美塞街道很是热闹,每天的早上6点与晚上6点,泰、缅两岸的民众可以直接过友谊大桥进入对方境内五公里的距离,来往贸易经济频繁,接壤的地方还有两个大市场,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售卖。 现在是下午3点,正是热闹的时候,大市场的街道挤满了人,将路赌得水泄不通,车摁了两声喇叭,才有人不情不愿撤开条道,瞥见是军车,还探头又多看了两眼。 拉动美塞的经济几乎是靠游客推动,人多是正常,就是堵得厉害也难免烦躁,譬如现在。 车内凉风丝丝灌入,陆熠解了两颗扣子,蹙着眉,视线有一搭没一搭望向窗外。 车鸣声一路响彻,终于是开出了大市场的街道,人少了,道路也宽敞,通往军营的路不远,不过十分钟的距离就到了,只是还没下车,警卫就从电话里通报了个消息。 那女人又来了。 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陆熠闭眼揉了揉眉心,毫不留情下逐客令。 厉声:“谁透出去的消息。” 警卫登时警铃大作,停好车急忙回过头解释:“我们没向任何人透露过您的行踪,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专门来道歉的,守着军营就是不肯走,说是等您来。” 其实陆熠这些年不论在哪一方面都是拔得头粹,能出现这样情况,警卫挺理解,毕竟一个年轻、长相出挑,能力过人的男人没有人不为之所动,故而也衍生出了很多场面,像今天这种已经算轻的,前两年有个内阁大臣的女儿,家里娇宠惯了,宴会上看对眼,上上下下缠着不放,死活要想尽办法扯上关系,后来事情解决得也快,陆熠光是笑笑,也不担心得罪人,一颗子弹打在她脖颈擦过,从那以后,缠着他的人就少了。 传出来的谣言也愈发奇特,最有信服力的就是陆熠不近女色这一点,而他也对此并没解释。 陆熠冷声:“这样。” “沙旺,你跟了我也有3年,什么规矩、怎么做事需要我一句句吩咐下去吗。” 沙旺心凉了半截,握住方向盘的手开始冒汗,干笑两声:“对不起少将。” 不过这事情挺冤,他当然不可能干这种透露行踪的蠢事,泄露一个高级军官的来往路线图属于机密豁口,往小了说是军纪不严挨惩戒,往大了说就是泄露机密上军事法庭,给他两百个胆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沙旺保证:“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彻查到底,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情况。” 车门被打开,哨岗敬了个礼,纱旺跟在男人身后进军营。 沙场操练的声音极大,陆熠停了两圈,见他来视察,尤金立马停下动作朝他小跑过来敬礼:“二哥!” 嗓门大得所有人看过来。 陆熠爱屋及乌,基本自己带出来的兵不看职称看能力,所以大家见他来视察时都不会停下操练的动作,反而愈发表现自己,希望能被一眼提拔,当然,尤金这个大嗓门除外。 陆熠嗯了声算是回答。 外头天气热得人都要冒气,陆熠脱了外套甩给沙旺,捞起袖口,问他:“今天练得怎么样。” “还不错。” 对于这个领导,没人不满意,连尤金这样出类不羁的官二代都服,原因除了能力过人,还有一点是用兵入神也惜兵如玉,即便现在已经身处高位,随便动动指头就能挥师数万,也没丢下自己曾经的老部下,接管第二军区后,申请设立了独立区,也就是现在的美塞军营。 所有人的瞧得出,他似乎很爱惜这个送他上位的大本营。 巴克吩咐完自训后也跑过来,擦去满头的汗,敬了个礼,“少将。” 男人举手示意,扫了眼四周,吩咐:“这半周的训练项目更动一项,上面批了条子,近半个月增加一倍训练量。” “加的哪一项?”尤金好奇。 “武装泅渡。” “泅渡?”尤金来了兴致,这项练得少,算不得短板但也缺乏系统训练,不过他也纳闷为什么突然增加,问:“二哥,为什么突然要加一项?” 陆熠觑了他一眼,:“不加也可以,今年的国际抗联军演,野战军没名额。” “什么?” “什么!” 巴克尤金两人瞪大眼睛,就差没跳脚,他不可置信掐掐巴克,“我没听错吧?” “老大,你没听错。”巴克拍开他手,老实回答。 “行了,不用那么激动,事情还不落定数,等回了总司令部开完会,下了文件,再通知正式消息。” 说完,陆熠抬腿,将军靴上的尘土抖掉,折身离开,留下被尤金揽住的沙旺。 沙旺顿感不妙。 尤金瞧了瞧沙旺,一拳头锤在他胸口道“你小子今天要不要过来跟我练。” 沙旺凉了半截,看向陆熠脸色。他可不想跟这个混世魔头练,玩赖了,搞不好命都要没半条。 尤金这人没什么爱好,好胜,就喜欢追着人练,比枪法、比身手,军营里没几个是对手,但他又偏爱把人往死里整,所以一旦提出这个要求,多半要出事。 “我不要”他头摇的厉害,看向快要走远的陆熠,“少将等等我!” 闻言,陆熠回过头,视线转在几人身上,“要留在这过夜?” “不是!不是!”尤金顿住的半秒,沙旺立马抽身而退,猛地拔腿往陆熠身边跑,边跑还边留个后脑勺回他:“尤金,下次再说。” “嘶———这死小子。” 好不容易逃脱了,沙旺跟在身后,见男人走得慢便出声询问:“要不要把那女人撵走?” “她在哪。”陆熠忽地停住脚步。 沙旺指了指军营最里栋被盖住的房子,“军客招待处,大家都不好说重话,毕竟是一个官家的小姐”说到这,他立马改口,“不过您要是不满意,我立马上去撵走她。” “不用,好歹是个女孩儿,直接撵走太跌份。”陆熠说得轻飘,丝毫不记得自己曾“一枪”打到人两眼冒泪的时候。 转了转手腕,他看眼表盘,思绪停了半瞬。 快四点,人也该来了,想着,他转了脚步朝内营地走。 “您真要去见她?”沙旺有丝不可置信。 陆熠转过头看他。 沙旺一拍脑袋,“哎”一声,悻悻回答:“我立马安排会议厅。” 然进了营楼也没消停,踏进会议厅的前一秒,陆熠还没坐热,门外就忽然进来个不速之客。 闯入 没敲门,来人站在门边,与恰好抬眼的陆熠对上。 “……….”男人脸色难看。 沙旺干咳一声,立马凑到苏韫跟前,想伸手又缩回,他左右不过打壶水的功夫,谁能告诉他人就这么轻车熟路摸上来了,本来外头警卫已经按照吩咐撤了,为的就是一会儿见面的客人方便,谁知道方便来方便去倒还便捷了不该出现的人溜进来。 “苏小姐,请回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沙旺将水壶搁置在花瓶台上,伸出手拦她。 女人置若罔闻,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视线直勾勾盯着站起身,一只手还搭在办公桌台的人。 “再不离开,别怪我无礼了。” 苏韫还是不理,推开拦住身前的阻碍步步走到陆熠身边,男人眯了眯眼,手上动作停了,瞧这她就这么靠过来,一只手摸上桌台,拂过之处掀乱纸张,那双白皙漂亮的手腕最后顺着漆色台面停在他手臂上,自然晃了晃。 “你不见我,我就只能自己来找你了。” 话还挺委屈。 陆熠默了,没直接扯开人,视线留在敞开的窗户外两秒。 挺稀奇。 楼道没有警卫尚且可以理解,大楼内外是布满哨岗的,她能神不知鬼不觉避开人进门,要么是安防系统出了问题,要么是她飞进来,后者不可能,那就是前者了。 明明起风,空气却淡淡飘着丝沉闷,有人后背该冒汗了。 沙旺整个脊背僵住,陆熠不说话的时候多半要出事,尤其在犯事的时候,沉默的决策是最致命的。 果不其然,陆熠看过来,神色挺正常,说出的话沙旺快跪了,就差没把他这身军装扒下来。 “今天值班所有的哨兵排出来,现在轮班换一批,今天的名单全部呈上来。” 完蛋。沙旺就这一个念头。 “是。” 站在身侧的苏韫顿感不妙,攀在他身上的手不动声色撤回。 七八月的天气又闷又热,叫人恨不得一头栽进湄南河,而此刻她只觉得心底像扎了块冰,尤其陆熠挥手让沙旺退下后,门关上,空气静得吓人。 一瞬间,她站也不是、坐又不敢。 陆熠侧头,攀在他身上的手已经瑟瑟缩回,手的主人表情复杂。 他开口:“有胆子进来,现在没胆子了?” 苏韫怔了瞬,手重新摸上去,“那我继续?” 说完,真就大着胆子靠过来,陆熠盯着她好半晌,看着那双手慢慢勾住他袖口,往上,挑开腰腹间的纽扣,她低头摆弄得认真,丝毫不顾头顶的视线。 反正没拒绝,那就是答应了。 她解得认真,扣子开了,顺着大剌剌敞开的艳景,饶是做好了准备,苏韫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陆熠身上没什么酒色气,常年带兵练出来一身漂亮的肌肉线条,配上那张出挑周正的脸,挺勾人。 然她会错了意,刚准备下一步动作,手上一紧,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被攥住腕间,拎小鸡似的拽上办公桌坐着,苏韫呆了瞬,陆熠站在她双腿之间,毫不怜惜掐住她下巴,力道很重,不过半秒白皙的脸蛋立马显露红痕,疼得人冒泪。 “疼……” 这个姿势苏韫只能被迫仰头对上他视线,开了窗,室内却不怎么亮堂,同样的,苏韫望进他眼底的也是一片混沌,看不清,看不懂。 常年握枪的手格外粗粝,刮得她生硬地疼。 她抬手想扯开被禁锢的手,无用,陆熠力道太大,甚至让她生出种下颌和手腕要被活生生拧断的错觉,苏韫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他身上的戾气,所以就算陆熠现在是打算杀她也不足为奇。 “对.....对不起,我……我错了。”她口齿不清含糊道歉。 眼泪大颗落下,顺着脸颊淌到他指尖,陆熠被烫得顿住,低头瞧那张惊恐苍白的脸,视线垂下,落在挣扎间不断刮擦在他虎口处的唇瓣上,挺奇怪,明明白得没一丝血色的脸蛋,嘴巴却红得润人,这张脸还不过他半扇手掌大,身子小,脸也小。 眼泪还在不停掉下来,不一会儿,指缝都开始渗出湿濡的液体。 没见过这么娇贵的。 挣脱开,苏韫大口大口呼吸空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惊恐,没喘几口,头顶声音再次传来:“你是真觉得我不会杀你?” 苏韫脑袋是空的,听他说完才勉强找回一丝理智,侧回脑袋望他:“我知道你会杀我。” 哽咽两声,冒泪的眸子立马生出倔强。 陆熠来了兴致,挑眉,“不怕么。” “怕。” “怕还三番两次来找死。”陆熠缓缓低下头,凑近她耳畔,视线落在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上,两天的时间,看来好得差不多了,不渗血,他淡淡侧头,声音戏谑:“疼吗。” 两人姿势近得暧昧,说话时,陆熠的气息在她耳畔一扫一扫地,勾得人发痒,只需要稍稍偏头,呼吸就能交织吻上。 “疼。”她老实回答。 话没得到回答,因为陆熠注意到这张脸蛋儿上有丝不对劲。 利益 j izai1 9.co m 白皙的脸颊处显出丝红晕,不明显,偏偏就被他一眼捕捉到。 瞧着,挺扎眼。 他后撤一步,两人腾出空隙,苏韫低了低头,避开视线,听见他问:“被打了?” 苏韫轻轻嗯了声,手抚上脸颊,“没完成任务。” “任务?”陆熠笑了,双手撑在她两侧,“你是他女儿吗,怎么眼都不眨地就推上台拿身体卖荣?” 话说得粗鄙不堪,却也是事实,苏韫没打算撒谎,直言:“我不是自愿的,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做,我就走不出去,他答应我,等这次选举过后就放我出国,不再干涉。” “出国?我记得你去年是在吞武里大学毕业,是吧。”陆熠问。 苏韫一怔,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点点头,她道:“我不想呆在这里。” “挺有骨气。” 对于他的话,苏韫不觉得是在赞美,反而听出丝嘲讽,也是,一个三番五次上赶着爬床的女人能有什么自尊。 到这了,苏韫没什么好矫情的,她把握住最后的机会,伸手扯住他半敞开的领口,下巴微抬,就着动作,脚尖开始不老实,慢慢蹭着男人裤脚往上,一个不注意间,手已经勾在陆熠脖颈处。 呼吸暧昧喷洒在颈间,陆熠眼神暗了瞬,没扯开她,而是顺着苏韫动作低头。 恰巧此刻,苏韫抬头,两张脸几乎挨在一起,她用力勾了勾陆熠,男人双手抵在桌面,往下低了寸,她再次闻见那丝勾人的香味。 “我知道这样低贱,但是陆少将,我别无他法”她悲哀笑了笑,眼角的泪花闪闪,声音却媚骨,“您就当可怜我一次,好吗?” 漆黑的眸子微微显出倒影,她清晰瞧见了自己现在有多虚情狼狈,也自信认为没有人能逃得过,陆熠这样的人,硬的不行,软的也无用,得虚里带实,说的话太假,一眼就能无趣拆穿,太真,暴露了目的,所以苏韫换了法子,话说得是真假半掺,态度软了,身段放下,不卑不亢地。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 o1 8g g.c om 显然,这招他受用。 没等陆熠开口,苏韫自己先交代前因后果,“我知道你一定清楚他叫我来的目的,你放心,上一次的录音器已经毁了,没留下一丝证据。” “现在呢。”他目光停住。 知道他在试探,苏韫随他视线摸上纽扣。 今天的诚意足够,苏韫没戴任何首饰,穿的是条浅色的裙子,白得跟月牙儿似的,衬托得肤色如雪,裙身没几粒扣子,唯一一颗在胸口盘襟,她用力一扯,盘扣崩掉,而后,当着陆熠的面捏碎。 “什么都没有。”她解释。 陆熠就这么瞧着她自证,几乎将全身上下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扯下,扯到胸前的布料时,陆熠终于抬手制止,“行了,我没时间看你脱衣服,到时候走出去说不清。” 此刻,苏韫身上已经空了几块布料,凌乱在地面,有一处暧昧贴在大腿,若是不知道状况,还真就会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欺辱。 “知道了。” 顺从的语气没换来男人的好语,依旧冷声驱赶:“出去。” 人没动,她有些无奈,松开崩掉盘扣的领口:“我这样出去可以吗?” 一松开,胸前扯掉的地方露出大片雪白风光,陆熠偏头,从皮沙发上扯了件外套扔过,外套上泛出淡淡香气,刚脱的,跟他身上味道如出一辙,也奇怪,这大热天的嗅不到一丝汗味。 扔过来的动作不温柔,外套盖在脑袋上掉下来,苏韫吸吸鼻子,乖乖巧巧套上,衣服很大,袖口敛了好几层才露出手臂,穿个衣服的功夫,陆熠已经走到会客厅中央坐着,视线一分都不再看过来。 她探探脑袋,下桌台,走到他身边。 陆熠懒懒睇她一眼,“不走?” “不是、不是”摆完手,苏韫站着,声音愈发小,“我还是会回来的,你下次能不能别赶我。” “你还想有下次”见她还不死心,陆熠气笑,“下次再进来接你的就不是人了,自己掂量着办。” 被拒绝了苏韫也不气馁,自动忽略后一句,她叹口气,终于把正题摆出:“那天的话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空气蓦地静默。 话里的试探被接住,这次陆熠没拒绝,问她:“是吗。那你说说我想要什么。” 到这里,苏韫卖了个关子,说得不显山露水。 “或许陆少将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政治党派当选吧?我知道有人手里存了能绊倒所有人的东西”说着,苏韫把话堵死,“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东西我还没有确切知道是什么,当然,我不相信你没有听见一丝风吹草动的消息,你找不到的东西,或许我可以。” 陆熠微眯了眯眼,神情严肃。 “你要什么。” 上钩了。 苏韫深呼吸一口气,“我要你彻底让木汶以及他身后的为泰党下台。” “我小看你了。” 陆熠说的玩笑,眼底戾色不减,他确实小看苏韫了,本以为不过只是想借势来一出大义灭亲,没曾想野心胃口上了一台阶,连带着根都要除了,当然,他能办到前者,后者出手略微复杂,目前牵扯利益太多,没必要。 不过至少明面做戏要全,陆熠轻笑:“这样,我考虑考虑。” 她没把握陆熠一定能应承,他这种人心思九曲十八弯,什么浪没见过,说出来的话多半是客套,有没有后文不一定,所以苏韫没泄掉心思,对他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我有机会能证明,这个机会只要您肯给。” 意思他不用想也能清楚,陆熠点点头,“好说”而后又看她,“我很期待你的诚意。” 得到应允,苏韫便拿到底牌,至少有了能勾上船的机会,至少来说,是不亏的。 一开始,苏韫就清楚知道,他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被美色财气误导,倘若真那么容易,今天陆熠就不会站在这里,多的是黑手拉他下水,而能和他站上一条船的,够他称上眼看的,只有利益,一旦能给他带来绝对利益,就能打破这个铁杆秩序,这个道理任何时候都受用。 说什么清正廉洁,铁面无私,不过都是没戳到心腹之处罢了。 思忖间,门嘭地一声,不客气踢开。 送走 抬眼望去,门口站了个男人,一身休闲装扮,手插着兜,面上懒懒,见两人望过来,他“啧”了声,边走边戏谑:“哟,真是难得了,什么时候陆军长还搞金屋藏娇这套?” 男人上下扫她两眼,摇摇头,“长得不错,可惜了。” 苏韫被他这一出整得有些尴尬,求救看向陆熠,后者面无表情起身将她扯过,隔绝贺聿生打量的视线,回他:“你话挺多。” “这不是好奇,问问么。” 贺聿生没停下,歪了歪脑袋冲她一笑,话对陆熠:“你女人?” 身上都披了衣服,往里瞧,他眼尖儿,恰好就见到胸口、大腿被扯碎的布料。啧啧啧。贺聿生没坐下,故意走了两圈环视,这会客厅连接办公室不过是一扇帘子的距离,挺大,再探里点,是办公桌。 哦,原来在这里。 他视线停在办公桌台边被撕碎的布料,眯了眯眼确定,与苏韫身上一模一样,确认完毕,贺聿生笑了,见他笑得莫名,陆熠看过来,眉头皱得厉害,警告他别说些没用的废话。 贺聿生轻“哦”一声,一副了然的表情。 同为男人,他怎么不明白?不过在办公室玩这出情趣,着实叫他唏嘘,同样的,也挺纳罕,陆熠这人就一假和尚,当年在哥萨,两人算齐头并进,这人没别的爱好,话少又闷,一个劲埋头做任务,在所有人休息时间找女人的时候,偏偏他没一点动静,当初贺聿生还怀疑过是不是他生理功能有问题,甚至觉着他有什么特殊癖好,但每次体检报告又显示一切正常,后来才明白,不是功能和取向有问题。 纯粹是他对女人没兴趣,瞧不上眼罢了。 所以也不怪贺聿生见鬼似的,陆熠一个爱权如命的笑面虎,怎么会突然找了女人,还是在官兵出入的军营地里堂而皇之带人进来,也不怕被掐了短处,做一出风花雪月的丑闻。 要是这层高风亮节的虚皮被撕掉,那可就有意思了。 只是,这种低级错误不像他的做风。 苏韫夹在中间有些尴尬,尤其陆熠还攥着她手腕,力道挺大,有点疼,想说要不给他们泡壶茶。陆熠听她声音传来才松开手,侧过头:“不用,你先回去吧。” 声音听得出不悦,苏韫不自觉看向已经悠哉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贺聿生忽然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上,他勾唇,错开。 回过头,苏韫才发现陆熠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说不清什么味道,苏韫只觉嗓子有些难捱局促,最后,男人喊了声,沙旺走进来,看看室内叁人,又看向面色不怎么好看的陆熠,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得了命令,立马把人接出去。 出了门,营楼下早已经停好一辆挂牌照的军车,黑色迈巴赫,挺低调,除了那张显眼的车牌。明显是陆熠平常出行的备车,沙旺习惯性要替她开车门,苏韫先一步自己开了,礼貌道谢,上了车,沙旺坐上驾驶座后再无声音。 关卡一道道打开,车子彻底驶离军营,往美塞街道的大市场开去。 这条由南向北的主干大街现在仍然热闹,透着黝黑的窗户,苏韫清楚能瞧见两道麟次节比的商店,这里人头攒动,车滴了几次喇叭才有人不情不愿让道。 车子亮牌,绕开泰缅友谊桥,风顺着半开车窗,灌了几口湄公河岸的凉意,她瑟缩一下,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风这么一吹,衣服上的味道再次传来,她细细嗅了口,觉得还是奇怪。 前视镜里,沙旺见她动作,有些嗤之以鼻,不过还是端了端态度,问她:“苏小姐,直接送你回曼谷还是就停在这里。” 他下巴指了指前挡风玻璃外矗立的那块巨大的标识着中、缅、泰叁国语言的关口建筑,解释:“这里从桥的干道路程进入曼谷要绕个大弯,车子也可以直接从美塞大道直行,绕回清迈和清莱再出发就是麻烦一点,您要我直接送吗。” 实际这条美塞大道也是前几个地方的末尾路段,再往前开就能直接上快速干道,距离缩减不少,当然他还是把选择权递给苏韫。 听他这么说,她莫名察觉出股不耐烦。 窗户外停了不少举纸牌子的黄色快车,司机拿在手里往路过的人晃了晃,嘴里喊着漂亮话拉客,牌上写着“美塞一日游、大其力一日游、快车游曼谷、清莱、清迈” 不太靠谱。 苏韫嫌少来边境区,大部分时间呆在曼谷,就连上大学时都选择就近的吞武里大学,她清楚逢近边关的地方都不怎么安全,尤其美塞这地方,美塞接壤的清盛、大其力,两个城镇,管辖口的金叁角属于叁不管地带,后背的大山窝与蓝色关口房子对面的大其力就是毒枭猖獗的地方,早些年,她听的坊间传言不少,一座石桥就搭建了毒品的流动所,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故而,她印象一直不怎么样。 想着,她上手摸了摸荷包袋,这才想起自己为表诚意什么东西都甩在办公桌上没拿回来,进军营时搜查的电子器械也忘了,目前情况挺糟糕,要是被直接丢在这里,得完蛋。 来的时候,她是专车来的,现在车走了,只能仰仗沙旺别半道把她丢下来。 “直接回曼谷吧。”她说。 “行。”沙旺没再多一句话,一脚油门下去,也不管人坐没坐稳,直接开走。 条件 * 会客厅内。 气氛不容乐观。 陆熠找他来不为别的,贺聿生手里有东西,他想要的。 沙发上,贺聿生懒散吹了两口茶,谓叹一句,这才听他摆谱睇过去个眼神,开玩笑:“你消息还挺灵通,该不是在我身上安了什么监控吧?” 男人没理,站身靠在办公桌侧,从桌面顺手捞了份文件扔过去,“你做的事情还需要安监控?贺聿生,你太小瞧自己的作风了。” 话里嘲讽得厉害,听他冷笑一声,贺聿生没什么反应,不以为然“哦”一声,拆开文件袋,捏着纸尖,眯了眯眼细瞧,这不瞧不知道,一瞧,挺意外,白纸黑字的两张信纸就透着一个意思,别过火。 “我这前脚从泰国回来,你后脚收的消息,我还没问你要个解释呢,陆军长,什么意思?这是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到这种地步,打算也跟我共筹一碗粥?” 他笑,“当然,要是后者我很乐意分一杯羹。” “别兜圈子,我是什么意思,你比谁都清楚。”陆熠皮笑肉不笑。 文件赫然标明贺聿生在泰京城西唐人街一家潮汕茶馆内被拍下的照片,有趣的是,照片对角另一主角正是为泰党推出最有望候选人之一的萨拉,两人基本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在这种风口突兀会面,心思昭着。 看完,男人面无表情将手中文件点火烧了个透彻。 当然这照片出来,贺聿生不高兴,谁拍的,怎么露的行踪要打个疑问,他看向正对的陆熠,“那还真不好意思了,不是我要过火,你们两兄弟就没打算让我活。” 说着,贺聿生起身,走到他身侧,两人身高马大相差无几,站着,丝毫不逊风头,他拍了拍陆熠半敛的袖口,往上瞧,是彰显权力的徽章,不过两眼,贺聿生就笑了,直挺同他对视,“我还没找你事儿,你哥劫了我在美塞口岸的货怎么算?两兄弟摆谱算计我是吗?一个劫货,一个封我的路,怎么,拿我刷功绩呢?别他妈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新闻铺天盖地报道建国党的喜报,你要是说这里半分没有你的手笔,自己信吗。” 于半个月前,陆熠确实保障过美塞口岸与大其力通关,也答应他畅通无阻,眼下就在他管辖的关口出事,此番事件是由国际刑警组织联合泰国警方蹲守许久,顺藤摸瓜查询出的特大走私案,原本是毒品走私,顺带地就截了原本过湄公河朝柬埔寨金边口岸中转大批走私柏威夏省北部的军火,期间,美塞军方也得到命令出动支队拦截在马夸山,新闻一出泰国头报上挂了整整叁天,声势浩大。 这事怎么瞧陆熠都没理,当然是不是有人故意不好说,毕竟这得到担保的东西,怎么查着查着今天就偏偏那么巧,想着,他不动声色避开男人搭肩的动作,也笑,“我以为多大点事,这点东西对于你来说算什么。” “是不算什么,但我这人没别的,就讨厌被人算计。”贺聿生从兜里捞了支烟,低头,打火机磋的一声点上,抽了口才想起什么,挑了挑眉问他,“抽?” 陆熠摆手,两人坐回沙发。 没再摆谱,他直接开门见山要东西,贺聿生含着烟,声音懒洋,“伸手就要,你当我是情报局。” 知道他意思,陆熠勾了勾唇,摁下座机号码,从军区下令,当着他面打去一通电话,声音免提,方便贺聿生听个一清二楚。 “接总署。” “是我,陆熠。” 话一出,贺聿生知道接下来事情就好谈了,如他保障的,陆熠简短电话结束,货怎么来的,怎么原封不动回去,他揶揄:“陆军长这包庇罪的名头传出去,辛苦维持的清正廉洁这块牌匾可就要掉了。” 嘶一声,继续说,“这新闻应该挺轰动。” “别说这种没用的废话。”陆熠没给他的便宜卖乖的机会,“东西什么时候给。” “欸,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贺聿生语气夸张,“几条枪就想换我手里的情报链,要诚意没诚意,这条件不如别谈。” 他作势要起身,陆熠果然坐不住了,卸下架子,问他:“你要什么,直说。” 贺聿生挺心平气和,多了点耐心,“我要赌场合法化的名额,美塞口岸百分百保障畅通无阻,就这两个,怎么样,对你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情。” “赌场?”陆熠蹙眉,“你一个搞军火的去搞什么赌场。” “这你别管,苍蝇腿再小不也是肉,你就说答不答应,答应了,今天双赢的局面,我不搞事,你安心,要做什么,一条船的我说不定能助力,怎么算都不亏,你说是不是?” 闻言,陆熠没直接答应,默了瞬,想到什么。 于3月份期间,泰国劳工部长才通过媒体颁发政令,在大曼谷、清迈、清莱、芭提雅、普吉岛及乌汶府开设合法赌场,为的是补贴民众工作岗位及拉动旅游经济,但合法化名额少之又少,除非通过内部高层拿下,否则席位落不到下面人手上,于他而言,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名额当然不是问题,就看你带来的报酬够不够了。” 这话傻子都能听出,他意指的关键不只有选举一事,对于陆熠这两兄弟的内斗他没兴趣,反正谁倒台都没差别,当然了,能坐山观虎斗见两败俱伤的场面是最好的,他巴不得一个都别赢,所以贺聿生也大方抛出条引子,“据我所知,建国党能措举出玛罗泰背后可不少猫腻,详细点我会递个文件。” 说着,他顿了下,道:“哦,差点忘了,叁党派里有人手里攥着一条利益链的红名单”他嘲讽,“名单上可都是上不封顶的高官达贵,具体有谁我不清楚,你查也能查到名单在谁手里,怎么拿,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到这,贺聿生停了看他反应。 男人眸色沉沉,良久,点头,“行。” 见陆熠答应,贺聿生将烟杵灭,扯唇轻笑:“那行,提前合作愉快。” 说完,嗡地一声,电话响起,不知聊到什么,贺聿生脸色不怎么不好看,挂了电话他干脆起身,摆摆手,没打算继续留下来客套,似乎挺急,临到门口,折身:“不用送了。” 陆熠没留客,客套一句就瞧着他出门,门一掩上,他神色冷下。 车祸 没停歇的功夫,陆熠连接两通电话,一通来自萨拉,一通来自塞纳瓦。 后者是泰国前进党的创立者,是继原泰未来前进党解散后换皮继续夺权斗争的新党派,如今一跃成为众人所望的翻身黑马,于泰国叁大党派中独占鳌头的一大势力。 因为主张了刑法的修改章,其支持率在年轻民众中极高,与热门老党派为泰党不同,新生代的年轻人们并不在乎以往一星半点儿的福利,而是希望政府能够大改革。 这么一来,塞纳瓦支持率在年轻人们一路飙升,摇身一变站上台面成为最有望候选人。 前者,萨拉意思明显,试探陆熠口风,然话都被敷衍过去,不过他挺和善,给了萨拉一条指点迷津的路走,早在向贺聿生要话里的资料前,陆熠就曾几次接壤情报链的中心,具体没太透露确定,当然这消息也要大家分羹才有路走,话没显山露水,就看他接不接得住。 而塞纳瓦,这股新起的势力有个好处,比起油腔滑舌的一群老狐狸,年轻人显然更脑热,也更容易掌控。 电话打来时,塞纳瓦刚结束在乌汶府的演讲,地点选得好,在吗哈瓦那兰寺庙前不远的市中心市场搭台子,背靠佛光,走向群众,顶着大太阳场面一度热闹,民众情绪高涨澎湃,横幅挂满街道,甚至出动维护治安的防爆警察才勉强压下气氛,怎么瞧都是胜券在握的模样。 电话里,塞纳瓦与演讲时的肃然不同,话里话外都谦逊,当然也是因为一早就听说萨拉找上门的事,谁也不希望席位被内定,他道:“陆少将,过了这场演讲,我登门拜访,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没拐弯抹角,意思直达。 陆熠也没兜弯子,直言来军营不方便,当然也没有拒绝,一句“好说”让塞纳瓦放下心来,至少是拿下见面的机会了,没拒绝就代表有回协的余地,他点头,道:“那时间您定,如何?” 两分半的通话,陆熠直接定下来,一周后,清迈·湄林。 选地方没什么讲究,纯粹是他这两天顺路,在清迈有要务,放眼,此番多足鼎立的局面形成,手里操持的船越多,浪大起来才好控制,要翻船,翻谁的船那就是动动风向的事,毕竟棋局越大这些人搏杀的底牌才会亮出来。 送走两茬,陆熠坐在办公桌上查看呈递的新军营变迁批条,忽然想到什么,从抽屉翻出陈醉递交的申请,最末尾,两秒的功夫,落下调令签。 磨练那么久,也该吃够教训了。 警卫敲门,进来倒了壶茶,陆熠眼皮都没抬,刚准备接过桌面茶水解渴,电话再次响起。 他蹙眉,耐性全数耗干,捞出,屏幕赫然显示沙旺来电,算算时间,这个点连曼谷叁分之二路程都没到。 接通,那头沙旺声音不太平稳,四周吵嚷杂乱:“少将,出了点小意外。” 听到意外二字,陆熠压了火气,左右不过半刻钟功夫,能闹出什么事?想着,眉心突跳,摁了摁,他道:“什么事。” 沙旺磕巴两句,“就是…车在上清迈的快速干道出了车祸。” “车祸?”男人疑惑,顺口问了句,“人怎么样。” 沙旺看了看后座还在发蒙的苏韫,心里更没谱。 由于苏韫没系安全带,车撞上来时整个人近乎飞到前座,前挡风玻璃碎了,玻璃渣不可避免溅到身上,而手腕挡着脸,划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但是人挺安静,不哭不闹地,也不喊疼。 他心虚,“可能有点。” “什么情况。”他问原因。 沙旺擦掉额头的血,又抽了两张纸递给后座的苏韫,边解安全带边汇报,“开上快速干道的时候本来一路没车,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一辆越野直接失控撞上来,车现在翻下栏杆了,这个路段还没什么人,申请交通救援事情会闹大,您看能不能在疏通军营调人处理。” 苏韫也紧跟在后面下车,整个人脑子有些晕乎,她倒是没伤到脑袋,车撞过来的时候,沙旺下意识护着,以最快反应把车猛打方向盘才避免了对撞,不得不说,两个人挺命硬。 不过为什么会有人敢对着军车撞?是抛锚还是刹车失灵?苏韫有些疑惑,她蹲在一侧,拿纸不停擦手臂的血迹,擦完,顺势观察四周情况。 这条快速干道中间有一段是无监控、无测速区,也就是说算半个无人区,而现在所处的环境四周皆是密林,一阵风过,密林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声,不知为何,苏韫莫名生出股由身到心的寒意。 她站起身朝沙旺走过去,男人还在打电话,不知说到什么,在站直挨骂,而后电话挂断,沙旺看看她,问有没有不舒服,苏韫摇摇头,论起来,沙旺比她要严重得多,他整个额头破开个口子,纸擦了几轮还不见血止住。 “你…..你还好吗?”苏韫指了指他脑袋,冒出丝担心。 话问得多余,沙旺冲她笑一声,示意不用担心,“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上战场比这严重的时候多了去”说着,他安抚,“不用担心,苏小姐,很快会有救援赶来。” 当然沙旺并没有放下戒备,早早地他环视检查了四周地势与坠车情况,这才把苏韫安排在车安全距离与邻壁的死角处,为的就是防止此次意外是袭击,即便如此,他依旧保持高度警惕,从车内取了枪将人护着。 支援的车程最快至少叁十分钟,即便直接出动直升机也要二十分钟,这个时间点最好是哪也不去,车是防弹级别的,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而沙旺也不相信怎么就会那么巧,除非有鬼。 苏韫见他保障,点点头,这地方虽然毗邻金叁角边境,但总归是泰国土地,应该没那么多大胆的匪徒。 然话说得太满,挂完电话不到5分钟的功夫,对面车道快速开来一辆相同越野,像瞅准目标,前后车窗降下,露出两把黑洞的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