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 成婚 第1节 本书名称: 成婚 本书作者: 苏其 本书简介: 林秒听从病床上奶奶嘱咐，嫁了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是娃娃亲。 她从网上搜过，靳修云是北城豪门争相攀附的靳家掌权人，传闻心狠手辣说一不二，而她仅是一个刚进入社会的实习生。 对方领证即出国，她一个人过得舒服。 直到公司重组后第一次员工大会，坐在后排的实习生林秒一抬头，看见新老板。 男人一身定制西服，黑色温莎领结饱满矜贵，眉宇间流露出的气息倨傲骇人，令人不敢直视。 台上这位不是她一个月不见的新老公是谁？ -- 靳家作为北城数一数二豪门，靳修云叱咤商场事业有成，人人恭敬，这一桩娃娃亲无人看好。 靳修云也从未把这桩婚事放心上，婚姻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所以他不曾预想自己会栽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她要离婚。 他盯着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嗓音微冷：“我们靳家没有离婚的先例，你担心的事会解决，不必担心。” “谢谢靳总！” 靳修云温声提醒：“林秒，这不是在公司。” 林秒实则有些怕他，小心翼翼：“啊，那，谢谢老公？” 男人脚步一停，掀眸淡淡望去，“你说什么？” “……谢谢老公。” #一个男主教会女主爱，女主给予男主爱的故事。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婚恋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秒，靳修云 ┃ 配角：预收《霸总带娃日常》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老房子着火先婚后爱 立意：独一无二的偏爱 第1章 《成婚》 苏其/文 晋江文学城 十二月初的北城，雪霁霜融，难得的晴朗天气。 城市cbd永远繁忙拥挤，像上了发条的机器，驰而不息。 已过正午，商场顶楼各家餐厅人流不减，依旧熙攘。 手机里中介不断发来消息：【林小姐，今天看的四套房子有没有中意的？】 【后面两套之前也有客户喜欢，已经约了这周末看房，林小姐你要是喜欢得抓紧。】 【房东也着急租出去，这两天能定下来的话价格说不定能压一压。】 林秒拿过手机扫两眼，没回复。 她虽然第一次租房，但看房之前做过功课，知道这些是中介常用套路，无非是催着你交定金，之后租客任人宰割，要是不租，这笔定金再拿回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陪了一个上午的方如曼问：“中介？” 林秒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嗯。” “我瞧着这个中介肚子里就没多少好水，前两套又偏又破又小又脏，估计十几年没人住，带我们去不是浪费我们时间吗？”方如曼盯着她说：“秒秒，你去我家和我住吧，房子慢慢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而吃亏。” “不方便，你爸爸妈妈还在呢。” 她们今年大四，学校宿舍离实习公司实在太远，林秒每天早上六点得爬起来，再花费一个半小时的通勤时间到达公司，下午六点下班，不加班八点前到宿舍，加班就得十点十一点。 入了冬，出地铁口到学校宿舍那十几分钟路程的寒风能把疲惫一天的人吹傻。 三个月后林秒决定在市区租房子，结束这苦不堪言的日子。 俩人一个上午跟着中介看了四套房子，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不好，挑房子这种事就跟找对象一样，矮子里面拔高个，哪有百分百如意的。 林秒手里钱不多，租金是排在第一位的考虑因素。 方如曼问今天有没有看中哪套，林秒心里已做出决断，“六和巷那套一居室，如果能讲到两千一个月的话在我预算范围里。” “啊？可是那里好旧。” 林秒喝了口柠檬水，“没关系，临时过渡一下。” 旧是旧了点，但还算干净整洁，主要是离公司近，走路估计十五分钟，每天省下三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她能干好多事。 同住一个宿舍快四年，方如曼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不劝了，望向窗外寸土寸金的高端小区，摸着浑圆肚子发出感慨，“秒秒，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住上这种房子？” 林秒吃饭慢，等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菜才回答，“下辈子吧。” 方如曼扭回头来说：“我是不理解你的，明明可以保研，你要出国，明明可以出国，你要跑去实习，现在忙成狗。” 北城大学建筑学院建筑学专业成绩排名第一的选手，放弃保研名额，选择和她一样申请留学，曲线救国。 她们专业在全球能排进前十，一点不比国外差，老师们当时知道都来劝，可没一个人劝得动，林秒比驴还犟。 九月开学，在方如曼一边头疼准备材料一边备考雅思时林秒又弯道超车，入职华怡建筑当起做牛做马的实习生。 方如曼捧起奶茶，边吸边说：“就你那个简历，怎么可能会有学校拒信，要是我我就好好躺着收offer，哪还用得着干这累死累活的实习。” 林秒笑着解释，“我文书上写了这一段实习经历，总不能弄虚作假吧？” 方如曼哼，“说是这么说，但是申请通道都没有地方让你交实习证明，你做了也是白做。” “没白做，我学到挺多东西。” 方如曼看她眼下一层乌青，劝她，“你别那么拼，就一份实习而已，将来你剩下三分之二的人生都在工作，现在该享受享受。” 林秒摸摸自己脸，也有些愁，“最近华怡好像有些变动，我们部门的领导人人自危，都在赶进度催材料，我今天好不容易才请一天假......” 林秒脑海闪过什么，低头看表，两点。 “糟了！” 她迅速拿过包站起来，“曼曼我先走了，我们晚点联系。” 方如曼拦人，“哎哎哎你干嘛呀，不是请假了吗？” “下次和你说。” 话才说完，人已经一溜烟跑没影。 ...... 下午云层渐厚，长空积阴。 民政局两点半上班，她提前五分钟到。 气都没喘匀，林秒先打开双肩包检查早早准备好的身份证和家里寄来的户口本，完好无缺。 谁能想到大学还未毕业她就要迈入婚姻坟墓，还是和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大半个月前南城老家的奶奶突然摔了一跤入院，林秒打电话回去，这才得知自己有一门“娃娃亲”。 “娃娃亲”是早已过世的爷爷定下，她爸林阳平说爷爷和对方爷爷是生死之交，约定时下属亲友都在场，对方又是体面家庭，不会轻易赖账。 林秒从林阳平嘴里的话听出一两丝卑微之意，并不理直气壮，反倒像是求着对方履约。 “娃娃亲”是什么年代的事了，林秒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也不愿盲婚哑嫁嫁一个陌生人，拒绝两回后家里人轮番打电话做她工作。 继母董晴毫不掩饰地暗示：“秒秒，你爸公司现在周转困难，你想想你这么多年的学费生活费，不都是家里出的？你爸公司一倒，咱们家拿什么生活？你妹妹又准备出国念书，这花销太大。” 林秒这些话听得多，没给什么反应，反问她：“我嫁过去这些问题就能解决？” 董晴似乎听出松动，声音都轻快许多，“当然，靳家不是小户人家。” 想来是对方还要给一份巨额彩礼。 林秒没答应。 两天后林阳平再次打来电话，说奶奶进了重症监护室，电话里老太太声音有气无力说着这辈子就希望闭眼前能够看见子孙成婚，幸福美满，不然走了也不安心。 林阳平跟着发来入院治疗各种单据，亲情当道，林秒没了办法，也不想再天天接到来自家里的“催婚”电话，只能应下。 周末时林阳平喜滋滋说北城的事已经搞定，户口本也给她寄过来了，让她周三下午两点半准时到民政局。 林阳平特地交代：“秒秒，靳家不是寻常人家，你嫁进去注意少说话少做事，乖乖顺着人家来就行。” “你也别怪我和你奶奶，你能嫁到靳家是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事，这辈子荣华富贵少不了你。” “等你奶奶身体好点我们再过去拜访，你周三千万别迟到，靳总时间很难约。” 说到最后林阳平语气严肃，仿佛生怕她迟到惹人家不快。 林秒在民政局等了几分钟，手心逐渐出汗。 兜里手机蓦然响铃，她吓一跳，赶紧空出一只手去摸。 陌生号码，属地北城。 林秒以为是结婚对象，清清嗓子，按下接通。 “林小姐？我是上午带你看房的中介啊，到家没有？我看你一直没回消息。” 林秒瞬间舒口气，回复：“怎么了？” “哦哦，是这样，刚刚我同事也带了组客户去看房，我来问问你意思，要是你有意向我就让我同事暂时别带看。” “哪一套？” 成婚 第2节 “六和巷那套，也是个女孩子，这套房干净，房子临街，安全，很受欢迎。” 林秒犹豫一会，说：“这套挺好的，我也很喜欢，但是临街我觉得有点吵，而且里面家具都挺旧，两千六有些贵了，我要不再看看吧。” 中介立即说：“现在房子都这样，要是房东给你换新家具那肯定不是两千六这个价格了，这样，我去问问房东价格能不能谈，林小姐，好房子不等人......” 林秒没什么心思跟他打太极，打断：“我知道，您先去问问，我这边还有点事。” 通话结束，林秒低头看表，表盘上分针正好指在“6”的位置，秒针一秒一秒转动，脑子里似乎搭配上旧时挂钟沉闷的“嘀嗒”声，惹人心烦。 她头一回这样真切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应了她名字，秒秒难耐。 风沾染凉意，林秒拢了拢身上大衣。 一抬眼，一辆黑色低调的宾利驶入视野范围。 她心下微顿。 副驾驶先打开，林秒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细框眼镜，很斯文。 不是他，林秒上网搜过那人照片。 果然，他走至后排打开车门，接着态度恭敬站在一旁。 不多时，那个叫靳修云的男人迈步下车，目光淡淡扫来。 林秒第一反应是诧异，网上新闻照片大多是半身照，如今见到本人才发现他比她想象的高出许多，怕不是有一米九。 不是瘦高型，裁剪合体的西装发挥最大优势，将匀称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胸、腰、臀比例完美，力量尽显。 林秒陡然一颤，她骨架小体重也轻，他要是个歹徒，估计用个三分力就能把她揉碎。 几秒间男人已走到跟前，林秒收回目光，视线微微下垂，落在他西服第一颗纽扣位置，用料考究的黑曜石衣扣纹路规则，在日光下浅浅发光，精致到无可挑剔。 “你好，我是靳修云。” 醇厚温和的声音因为第一次见面染上些许疏离与淡漠。 像是清晨露珠滑落湖面，叮咚一声，水面波纹一圈圈荡开，很快归于宁静。 她深深呼吸，微笑着介绍自己：“你好，我是林秒。” 第2章 结婚手续十几分钟办完，离开民政局时三点不到。 进去那会手里只有身份证户口本，出来多了两本红本本，林秒觉得不太真切。 她递出其中一本，客气说：“靳先生，这是你的。” 靳修云伸手接过，低眸看她一眼，“去哪？送你一程。” “不用，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还有些事，我晚上的飞机去美国。” 前言不搭后语，林秒却听懂，乖乖跟着上车。 车里有股淡淡的檀木清香，挺好闻，但林秒不太喜欢，她有点晕车，车子里这样狭窄密闭的空间任何一种味道都能让晕车的人感觉不适。 她悄悄按下车窗，窗户外冷风透过一条小缝隙灌入，吹走她鼻尖的香气，她这才觉得舒服些。 林秒扭过头，觉得要解释一下，“有点闷。” 旁边端坐的男人淡淡“嗯”一声，未置可否。 林秒快速看了两眼那平静无波的侧脸，逐渐西斜的日光映照着高挺鼻梁，半明半暗下眉眼愈加深邃，五官过分立体，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有混血成分。 她想看看他瞳孔颜色，可不太敢和他对视，这人周身贵气，但看不出情绪，令人莫名惧怕。 她想起方才签字确认信息，他未曾多看细节，直接签下自己名字，林秒余光触及，看见方正签名笔触果断，力透纸背。 心底慢慢验证林阳平为何会小心翼翼，以及新闻上“冷血无情”“雷厉风行”这些词汇。 是挺可怕。 副驾驶男人应当是他助理，这会回头来说话：“林小姐，我是靳总特助宋瑞，您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宋瑞面相温和，一看就十分好相处，林秒紧绷的压力泄出，细眉弯了弯，含笑回：“好的，谢谢宋助理。” “您家在哪？我们先送您回去。” “等会随便找个地铁站把我放下去好啦。” 宋瑞脸色为难，看了眼静默不语的男人，再开口坚持道：“没关系，直接送您回去。” 林秒只好说：“我住在北城大学宿舍。” 宋瑞：“长河校区？” “不是，临港，在郊区。” 靳修云目光终于移来，稍瞬即撤开。 司机拐了弯，去往临港。 一时无人再说话，狭小空间阒然无声。 林秒觉得不舒服，斟酌一会，开口打破沉寂，“靳先生，您有什么要交待我的吗？婚前协议吗？” 靳修云抬了下眉，“没有婚前协议。” “该是你的都有你一份，不该是你的你也拿不到。” 声线平稳，但言语间全是上位者的自信与强大，确实如此，她和林家在他面前仅是任其拿捏的蝼蚁。 靳修云微微偏过头，暗沉目光落在旁边女孩身上，“林小姐，这个婚结得仓促，我最近事多，暂且无法与你培养夫妻感情，你父母那边的事情不用担心。”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在美国出差，如果我家这边联系上你你可以随心情应允，不用有压力，生活中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与宋瑞联系。” 林秒转头，对上他沉静似海的眼。 看清楚了，瞳孔是极淡的靛蓝色，晶莹透亮，如同一汪清澈见底的玻璃海，却又神秘不可测地散发着内敛而又强大的气息，让人不自觉深陷。 她怔了一瞬，清明过后乖巧应和：“好的。” 等了半分钟再无话，林秒扭头偷偷看去，他已闭目休息。 林秒攥紧双肩包带，呼吸放轻，生怕扰了他睡意。 回学校会经过两公里正在维修的道路，有些颠簸，饶是几百万的豪车也不可避免地轻轻摇晃，她这几个月一直地铁出行，这会一晃，胸口直泛恶心。 林秒又悄悄按下一点车窗。 冬天的风刺骨，吹入空气不流通的车内哗哗作响，宋瑞回头看一眼，打开副驾驶车窗，噪音这才消散些。 她从包里找出纸巾，再捂上嘴巴，避免意外发生，豪车清洗费估计不低。 思忖间隔壁递过来一瓶水，林秒惊诧，回头。 男人目光澄静，耐心看着她。 她接了水，才发现瓶盖被拧开过，只肖轻轻一转便可打开。 喝完几口，心里恶心缓解不少，她咬咬下唇，真诚道谢：“谢谢。” 两公里颠簸结束，林秒重新活过来，升起车窗，隔绝窗外车流人流声，恢复车内寂静。 十多分钟抵达，林秒在校门口下车，站在车门边又认认真真道了个谢。 车子扬长而去，女孩仰天长叹，心里复杂至极。 一个下午，把自己嫁出去了，老公是集团大佬但巨难相处，短短几个小时，林秒已经预见将来要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 刚走到宿舍楼下，林阳平电话来了，林秒等到响铃快结束才按下接通，做好心理准备接受问话。 林阳平语气着急，担心又期盼：“领了吗？” “领了。” 那边立即松了口气般，似乎还能听见董晴声音：“都说没有意外了，靳家欠老爷子的人情那么多人看着，毁约不等于自己打自己巴掌？” 林阳平声音再传来，“好好好，领了就好，秒秒，你现在只拿到了入场券，能不能走到最后要靠你自己，靳家家风严，你乖乖听话他们不会为难你。” 入场券……林秒有些无语，“爸，你们把我当什么？” 这个“娃娃亲”前因后果已然明了，她家用二三十年前也许只是随口一说的承诺要求人家兑现，师出无名，对方一家心里多少有怨言。 林秒姓林，在这段关系里只是工具人一个，一点底气没有。 答应时她原本以为对方只是爷爷的老战友，可后来才知道是靳家，北城权贵争相攀附的高门。 北城老百姓少有人知道靳家，但要是提起中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用中字开头的大企业已说明其分量，中荣集团不是市面上能用市值衡量的一家公司，它所涵盖产业小到日常生活用品制造，大到不可言说的军工制造。 林秒了解中荣却是与她专业相关，中荣在各大房地产以及建筑公司均有占股，或多或少的比例而已。 而今天与她领证的男人是中荣掌权人，低调矜贵，鲜少在外界露面，在此之前林秒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她深深明白为什么奶奶要“病”这一场，为什么他们要求着她嫁进去，这一份泼天富贵，没有人会不想要。 她其实做好打算，也看得明白，古时讲究门当户对虽迂腐，但总归有三分道理，两个阶层不同生拉硬凑在一起的人过不了多少天日子，离婚是最终归宿，再来她今年八月出国，接下来是分居两地三年，离婚更是必然。 靳家估计同样想法，没有父母见面，没有订婚，没有婚前协议，只派人来完成领证这件事，领了证即履约，半年一年后再离婚，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头安静几秒，林阳平再次语重心长：“秒秒，你还小，等你长大些就会明白爸爸今天给你做的这个选择有多明智。” 林秒索性摊开来说：“奶奶的病总会好，这个婚不会长久。” 那边董晴接话，“秒秒，不要任性，你妹妹今年......” 林秒直接掐断通话。 十来分钟，思绪平复，她抬头看了眼天，晚霞烂漫，红了一半的天。 ...... 宿舍是四人间，方如曼回家住，一个回了老家，剩下张沫在备考公务员，白天林秒去上班她就在宿舍复习，晚上林秒回来再去图书馆，互不打扰。 成婚 第3节 回到宿舍时张沫还在，林秒放下包解释了句：“今天有点事提前回来。” 张沫放下笔，回头看她，“没关系，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我顺便去图书馆。” “我没什么胃口，你去。”林秒想了想，提前说：“沫沫，我可能晚点也要搬出去了。” 张沫眼里闪过难过，但没有办法，毕业在即，谁都改变不了各奔东西的未来。 大学宿舍是个小世界，最容易产生矛盾，四个性格不同的人却和平共处至今，从未闹过红脸，她们是彼此人生最美好阶段的见证者。 林秒脱下外套，顺手把自己桌面上笔记本打开，边说：“毕业前我和曼曼都在北城，随时可以回来，你也可以到市区去放松放松心情，到时候和我一起住。” “太远了吧，我多看三小时书不好吗？”张沫问她：“你房子找到了？” “差不多，我再压一压价格。” 林秒走到卫生间接了盆热水，再端到座位前把一包黑乎乎的中草药丢进去，准备泡脚。 张沫惊讶：“这还没睡呢你就泡上了？” 林秒是她们宿舍的养生大使，每天早上雷打不动一杯温开水、晚上睡前泡脚、不吃垃圾食品、运动跑步、早睡早起，身上全是好习惯。 她自带强大感染力，三年多来宿舍其他人被她带动，爱惜身体努力学习，大学生活充实且美好。 林秒舒舒服服泡起脚，长吁一声，“太累了，我得赶紧恢复元气。” 上午跑来跑去看房，是身体的折磨，下午胆颤心惊领证，是心理的摧残。 还没泡完，中介又给她发消息了，【林小姐，六和巷这套房子太抢手，房东不肯讲价。】 【房东意思可能过两天还要涨一涨租金，林小姐你尽快考虑。】 中介害怕丢掉她这个客户，又发来：【我手上还有两套差不多的，你看看，明天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看房。】 后面跟着两套房源介绍，第一套单间，第二套老破小。 林秒心里喊苦，忍不住跟准备出门的张沫哭诉，一张精致小脸委屈兮兮，“沫沫，租房子好难好麻烦啊......” 张沫本来想让她早日认清现实，可扭头对上那双闪烁的狗狗眼，不忍心了。 林秒长相跟性格不符，做事干脆利落有规划，脑子永远清醒，谁也不能左右她的意见。 不过容貌身材看着跟小孩似的，娃娃脸狗狗眼，一脸无辜感，不说话或者安静做事的时候显得有些呆萌。 她安慰，“这才刚开始，后面讲价钱签合同要注意的事还有很多呢，慢慢来，你别着急。” “嗯，我知道的。” 没说两句，手机“叮叮叮”又来消息。林秒以为还是中介，等张沫离开才拿起手机看。 不是中介了，是先前加上的宋瑞：【林小姐，靳总在市区有几套房子，您可以搬过去住。】 跟宋瑞说话不废劲，林秒直接回一个问号。 宋瑞：【您现在是靳太太，这是您的权利。】 还在懵圈，宋瑞又接连发来几个地址。 一双闪烁大眼瞬间放光，长宁大道，就在公司对面！ 林秒手按在屏幕上，犹豫了。 她眼下确实迫切需要一套房子，但是她没有任何立场住进人家的房子，林阳平与靳家交易她尚不知晓，但她不愿牵扯其中。 可...... 手机微信顶端弹出中介消息，【第一套位置非常好，租金才三千。】 三千，才。 林秒啧了声，就一个单间要三千，怎么不去抢啊。 林阳平手里有个小公司，林家算是小康，但从妹妹上初中起董晴就计划着将她送出国，林秒从未想过董晴会同意负担自己的这笔钱。 出国花销大，她兼职、接私稿、奖学金，再加上小时候她妈给她存的钱终于攒得七七八八，如今省吃俭用才挤出一笔钱来买时间。 一边是半年房租，她往返英国的机票，一边是折磨人的三个小时通勤时长，一边是无止境的看房与中介推拉。 林秒闭上眼。 他的几套房......她的权利...... 她这个工具人的权利…… 宿舍外一阵喧闹声打断思绪，林秒小心翼翼打下字：【长宁大道这个方便吗？我就住半年。】 收到消息的宋瑞一咯噔，她可真会选。 狡兔三窟，靳修云不止三窟，但是最常住的就是长宁大道的北棠公馆，位置好出行方便，而且住惯了里面都是常用物品，现在...... 宋瑞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怎么发地址时没把这套去掉！ 他提起一口气，回头小心说：“靳总，林小姐选的北棠公馆。” 后排端坐的男人眉心果然拧了拧。 宋瑞赶紧认错：“抱歉靳总，是我忘记剔除北棠公馆。” “下不为例。” 男人声线如常，宋瑞后背却冒出冷汗，他维持冷静询问后事，“那是否需要回拒林小姐？” 靳修云已阖上眼眸，“让她住。” “好的。” 第3章 西山别墅 宋瑞回复完林秒消息靳修云已下车进屋，司机李叔这才敢说话，“小宋，靳总这是真结婚了啊？” 宋瑞收起手机，“还能有假？结婚证在他口袋里揣着呢。” 说实话，半个多月前老爷子通知这一晴天霹雳消息时所有人都傻了，怎么无缘无故就来了一桩娃娃亲？ 林家目的昭然若揭，他们无非想要与靳家攀上关系，毕竟中荣岳父这身份是商圈里畅行无阻的通行证，谁都不敢轻视。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靳总已经接受，并开始着手安排林阳平那个小贸易公司的事。 宋瑞跟了靳修云将近五年，这天底下他要不愿，没人能逼他做事，他从出生起就拥有傲视万物的资本。 有句话说得不好听，但靳修云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多的是人想爬上他的床，权势金钱，是人类俯首叩拜却不得的东西。 他的应约令所有人震惊，包括靳老爷子。 宋瑞打开车门，回头叮嘱一句，“李叔，不该好奇的别好奇。” 李叔立即噤声。 西山别墅占据北城西郊一座名叫西山的小山头，别墅名因此而来。西山方圆五公里内只靳家一家，春夏层林叠翠，秋冬红叶白雪绵延，景致绝佳，曾有旅游公司建议开放游览，靳修云一口回绝。 整栋房子按照老爷子喜欢的中式风格装修，光是正门后一整面松鹤延年雕花影壁就造价上亿，家具摆饰考究俱有来头，所以靳家佣人并不好做，如若不小心打碎一个花瓶一只碗，估计一辈子都赔不完。 宋瑞穿过回廊来到偏厅，在一旁安静等候。 正厅里靳修云坐到左侧位，管家张叔端来茶，上好的明前龙井，茶汤清亮光润。 男人抿了口，温温凉凉的嗓音漫出：“老爷子呢？” 对面靳微接话，“刚刚和小若玩了会，这会儿楼上休息呢。” 她拍拍躲在自己双膝间的女儿，“若若，舅舅呀，在家时不是一直念着来找舅舅吗，怎么害羞上了？” 三四岁的可爱小女孩滴溜着一双大眼，害羞又胆怯地望向正襟危坐的男人，在靳微催促下乖巧喊人：“舅舅。” 声音软软糯糯，靳修云放下陶瓷茶盏，伸了伸手，“来舅舅这。” 靳若若回头看向自己妈妈，靳微含笑道：“去吧。” 小女孩这才屁颠屁颠跑向靳修云，来到跟前，又乖乖说话：“舅舅，若若好久不见你了呀。” 靳修云把人抱到膝上，“最近比较忙，若若是不是上幼儿园了？” “是的！若若在上小班！”若若最初害怕放下，清澈双眼望着人，“舅舅今晚能陪若若玩吗？” “舅舅晚上还有事。” 靳修云说完不知从哪掏出根棒棒糖，剥下糖衣给小女孩，女孩随即不再惦记陪她玩的事，专心在他怀里吃着糖。 靳微看着这一幕，温柔笑：“都上幼儿园了还这么爱吃糖，也就你舅舅惯着你。” 嘴上念了两句让若若不要闹人，靳微转而问起话，“爷爷说你和那女孩今天领证了？” 靳修云垂眸看着靳若若，嘴边弧度一点点淡去，不在意似地“嗯”了声。 靳微轻轻叹气，“这事儿滑稽了些，老爷子也真是，死要面子却要搭上你的婚事，要我说……” 她停一会，转话题，“人怎么样，是不是和她父母一样？” 靳修云左手缓缓摸着若若后脑勺，脑海浮现民政局前初见的女孩。 很干净，从里到外，不含一丝杂质，清透漂亮，坐车上时又乖巧安静，看着胆子有些小。 与她年龄相符，不过二十出头，简单纯净。 他掩起清眸，未做答复。 靳微向来猜不透靳修云心思，当下只说：“既然结了婚成定局，那就带回家来看看，当做完成老爷子随口定下的约定，以后……” 她目光一直在对面男人身上，见他垂下手，不敢再说后半句。 靳微是靳家养女，靳家儿子儿媳过世早，老爷子退下来，整个靳家全仰仗靳修云话事。 靳修云不是什么良善性格，父母过世被送出国后更是阴郁许多，对谁都冷冷清清的。 这么多年靳微依然找不到与之和谐相处的模式，可即便如此也已较外人更加亲近，她关心问：“张叔说你晚上不在西山用饭，要去美国？” “嗯，去一个月。” “好好照顾自己。” 靳修云静默片刻，开口音调温和些，“谢谢阿姐。” 成婚 第4节 坐了会，老爷子还未醒，宋瑞从偏厅出来，暗示时间。 靳修云放下一直坐在他腿上的小女孩，提步上楼，推开老爷子房门看一眼再离开。 走出厅门，若若跟在靳微身旁，不舍道别：“舅舅拜拜。” 靳修云回身，摸摸她头顶，露出笑意，“若若拜拜。” 再交代：“她与这件事无关。” 靳微听懂这个她是谁，这是让别为难，“我知道。” 又问：“你不在，我能不能邀请她回家吃饭？” “随你。” 车子刚开下西山，靳宏城电话来了，电话里嗓门破天，靳修云打开外放，拿远，“你小子回家干嘛？上厕所是吧，还把不把我老头我放眼里？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不知道的以为你孤家寡人一个，实在不像话。” 靳修云等他说完才喊一声，“爷爷。” 老爷子当领导几十年，暴躁脾气一如既往，一点即着，数落过后正色问：“证领了？” “嗯。” “哪天一起回家，不管怎么说也是咱们靳家孙媳了。” “好。” …… 华怡建筑设计部目前准备接手三个项目，每个项目大大小小各三十多号人，分工复杂。 林秒负责海湾国际医学中心，这是华怡，亦是北城临港区接下来重点项目，公司上下十分重视。 她打了两个月杂，十一月开始带她的安姐才断断续续让她接触设计稿。 这天旁边同为实习生的陈凝滑动办公椅过来，小声说话，“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公司即将有大事发生？” 陈凝大方分享听来的八卦，“这两年房地产频频爆雷，市场早不像前几年繁荣，虽然咱们不承接住宅但或多或少受影响，我听说内部可能是出了点问题，要换老板。” 林秒不关心领导是谁，她只担心，“那咱们项目会不会受影响？” “不好说，不过这个得看新老板的未来规划了，咱们三个项目都只是筹备阶段，不像其他在建的有保障，随时可以喊停。” 陈凝不是北城大学的学生，比林秒早进来三个月，不过这会同样担忧，“我本来想着毕业能直接转正，现在只有一个愿望，让我顺利实习完，要是新项目砍掉就把我丢去随便哪个犄角旮旯，我愿意。” 林秒皱起眉，海湾国际医学中心不是小项目，应该不会说取消就取消，只是到底高层更新换代，谁也不知道新领导什么脾性，确实得多做准备。 “算了不想了，天塌下来也不用我们这些小虾米扛。”陈凝话题跳得快，“听说隔壁商场开了家泰国菜还不错，下班去试试？” 还没应，彭慧安在工作软件里给她弹消息，让去她办公室一趟，林秒拿上笔记本进去。 彭慧安在华怡四年，现在负责医学中心门诊大楼与医技楼筹备，平时工作虽严苛，但确实一身本领在，林秒很佩服。 一进办公室，彭慧安直接交代：“林秒，我们时间不多，下周一开会要把设计方案赶出来，可以吗？” 山雨欲来的前奏，林秒除了回答可以没有别的答案。 泰国菜是吃不成了，一连几天林秒都在赶方案，加班到十点下班赶回学校，匆匆洗个澡十二点睡，早上六点半就要起，饭都是抽空吃的。 上学时跟着老师接过一些私稿，后面建模渲染都不难，重点是设计概念，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份让所有人满意的设计稿必定跟着无数不眠夜与掉满地的头发。 林秒按照领导与彭慧安意见画出图，周五下班前交上去，彭慧安没拍板，只说让她再完善完善，林秒又熬了两个大夜加班。 程沫看她脚都不泡了，劝她：“你再考虑考虑和我一起考公？女孩子做建筑真的太辛苦，你现在还在实习呢压力就这么大，以后怎么办？” 林秒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沫沫你别说了，我真怕我会改变主意。” 程沫拿过宿舍钥匙准备出门，“给你带饭，吃什么发我。” 林秒感动得站起来抱她：“谢谢沫沫大美女。” 吃完饭继续勤勤恳恳干活，终于在周一上班前交稿。 彭慧安知道她辛苦，特地给了一天假。 现在图纸还只是方案设计阶段，估计接下来还有不少工作，林秒打算下午收拾收拾搬去长宁大道。 一个星期的加班折磨，早把她心里头不值一钱的小自尊磨掉，什么都没有狗命重要，她怕猝死，现在只想搬家多睡两个小时。 东西少两个行李箱搞定，枕头被子晚点去商场看看，先将就一下。 按照宋瑞给的地址打车，师傅停在一高档小区前，林秒确认：“师傅，是这里吗？” “是啊，长宁大道23号。” 林秒看看保安亭20多岁的帅小伙，再看露出来的小区园林一角，咽咽口水，怪她低估了她便宜老公的实力。 公司对面小区多，她当时只关心它的位置了没留意具体是哪个小区，但她从没想过选的这套是北城乃至全中国都数得上名的豪宅——北棠公馆。 林秒推着两个行李箱往前，保安亭里穿着黑西装的工作人员严肃问话，林秒报出宋瑞告知的：“1栋3201，我姓林。” 工作人员立即走出来，接过她行李箱，直接省去登记流程，“林小姐，您跟我这边来。” “啊？不用登记了？” 工作人员礼貌答复：“不用的，宋先生交代过。” 行吧…… 上到32楼，用宋瑞给的密码开锁，一进屋，不到半分钟林秒退出来，给宋瑞发消息：【宋先生，我原先以为是空房。】 占据一整层的大平层，算不清多少平，空间大到无法想象，客厅入目是一整面落地窗，整座城市纳入眼帘。 玄关处全是男士皮鞋，沙发背搭着一件西服，茶几上烟灰缸里的烟头未清理，餐桌一瓶剩一半的巴黎水。 这套房子每一个角落都遍布着生活痕迹。 恰好会议间隙的宋瑞回复：【太太，房子已经过户到您名下，靳总说这是给您的新婚礼物。】 ？？？ 第4章 林秒问宋瑞要了靳修云微信，发送完申请，又看向眼前陌生豪宅，心情沉重。 太多想法，给方如曼发消息：【曼曼，我的下辈子来了。】 方如曼：【嗯？？？】 林秒：【晚点给你打电话。】 方如曼：【ok】 当初是她说要住进来，事已至此再推拒显得矫情。 林秒走一圈，暗叹资本家果然是资本家，这屋子能顶三个她家，装修家具更不用说，全部壕到不行。 她自然不可能住主卧，于是一间间房门打开查看次卧所在。 先开的是一间健身房，器具齐全，然后是一间黑乎乎的屋子，林秒按亮灯，随即被吓到心一紧。 一屋子三面透明展示柜，装的全是模型枪，大小形状各异，靠近一看还有枪械的型号、厂家与批次。 有钱人家的兴趣爱好之一——收藏。 而显然，靳修云喜欢这些枪。 林秒转念一想，这个爱好还挺符合他，都一样冰冰凉凉没有温度，处处透露危险。 她小心关了灯带上门，再打开隔壁一间。 然后再次震惊。 靠外两面墙体被玻璃替代，是比客厅更震撼的场景，城市被踩于脚下，如坠云雾。 没有多余家具，只房间正中一张大床，简约至雅地展现随性舒适的生活空间。 床单被套是性冷淡的灰黑色，微微有些凌乱，明显主人早上匆匆离开来不及整理。 林秒想着客厅的烟头与矿泉水瓶，又想他出国那么久都没人打扫，难道是没请阿姨？ 目光移至旁边衣帽间，确认这一点。 不乱，但是打开的抽屉没合上，没被选中的衬衫也未重新挂回去。 她不敢再多看，关门离开。 次卧在主卧旁边，被套床单齐全，不用她准备什么。 简单收拾好，微信提醒靳修云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她又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纠结半响，发过去一个谢谢，他没回。 正好饭点，林秒打开冰箱，冷藏室很空，只有水，冷冻层倒是有几块牛排和一些速食。 她不喜欢吃外卖，打算自己做一些。 于是给靳修云发消息，【靳先生，可以用你的冰箱吗？我等会买点菜回来放进去。】 【哦对了，可以用厨房吗？】 想起什么，林秒查看了一下牛排保质期，果然已经过期两个月，【你的牛排过期了，我给你丢了噢。】 等了一会依然没等到回复，林秒心里有些忐忑，她还无法心安理得地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又给他发：【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连串的句子好像有些干瘪，林秒找了个自己常用的可爱猫猫表情包发过去。 美国某大厦会议室内，主位桌面上的手机不断亮起，变暗，再亮起。 一脸冷肃的男人眼神频频扫去，上面汇报的经理看眼色行事，把不准是该继续还是停下来。 气氛莫名，直到男人拿过手机，淡声吩咐休息五分钟。 底下人皆松一口气。 靳修云解了锁，打开私人微信，一条条看完，再回复：【林小姐，这些事情无需问我，你自己决定。】 【还有，我在开会。】 收到消息的女孩撇了撇嘴。 成婚 第5节 好冷漠，好严肃，好可怕。 开会就开会嘛，又没让你立即回，几条消息还能打断会议不成？ 林秒回了一个【噢。】然后切出去点外卖，送菜上门。 等菜这会又逛了逛淘宝，下单一些必需品，洗发露沐浴露之类。 半个小时后菜和肉送到，林秒整理好明后天的放进冰箱，再美滋滋给自己做了一菜一汤。 吃完饭不打算再工作了，前几天熬的夜今晚得好好补回来。 泡上脚敷上面膜，准备随便开个电影当背景音，然后问题来了，她不会开他家电视，也没看见遥控器...... 不敢再问靳修云，林秒发消息问宋瑞。 宋瑞这会刚送饭局结束的老板回到酒店，对着这条消息发懵。 靳修云不喜欢别人进北棠公馆这套房子，就连阿姨也仅是一个星期去一趟打扫，还必须是在他不在的时间，所以这个问题真把宋瑞难倒。 迫不得已，宋瑞重新进门，问那个坐在沙发上松了领带的男人，“靳总。” “什么事？”靳修云声线略低，酒后倦意浓重。 今天的饭局对方有点难缠，酒一杯一杯的倒，靳总照单全收，喝到最后已有三分醉意。 宋瑞为难，可又不得不问：“太太问，家里电视怎么开。” 男人似乎听见什么奇怪问题，抬起头来，用晦暗不清的眼神询问，宋瑞僵着点了点头。 他在旁边等了一会，以为不会听到回答时深陷在黑暗里的人出声：“我来回，你回去休息。” “好的。” 靳修云拧拧眉心，沉吟片刻，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找到女孩微信，他头有些晕，直接打电话。 林秒看见来电时怔了怔，好一会才按下接通。 “智能操控，你可以直接喊，遥控器应该在茶几抽屉。” 他说话慢条斯理，一句话十几秒，氤氲着低沉的呼吸气音，腔调有几分慵懒随意，不太像那天。 林秒听完脑袋空了三秒，酒精似乎通过电流弥漫到她耳边，她意识过来什么，“你喝酒了？” 靳修云没回答，只是电话里呼吸渐重。 林秒赶紧说：“可是我找过茶几抽屉，也找了餐边柜，没看见遥控器。” “沙发缝找找。” 林秒转身在靠枕后摸了摸，真的找到，“找到了，谢谢你！” 事情解决，靳修云把手机丢一旁，疲倦复涌。 半分钟后再睁眼，挂断的微信界面有新消息：【麻烦你了，早点休息。】 ...... 林秒记起来给方如曼打电话。 俩人相交三年多，脾气性格合拍，平时方如曼也总爱掏心窝子跟她说心事。 结婚领证这事烦人得紧，林秒无处可诉，也不想憋在心里，只能找方如曼。 “曼曼，我跟你说件事，你别惊讶。” 方如曼嘴里还吃着东西，囫囵接：“你房子定下来了？” “没......也算是吧。”中介后来找过她三四回，她推好久才推掉，林秒说：“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你说吧，我不惊讶。” “我结婚了。” 空气安静一秒，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显然是呛到，林秒赶紧问：“没事吧？” 方如曼说不出话，灌了几口水才平复，嗓门吊起，“林秒，你逗我开心呢？” “真的。” 林秒花了十分钟解释前因后果。 方如曼再次怔住，“所以......你现在住北棠公馆？” “是......” “牛，什么感觉。” 林秒环视一周，客厅餐厅灯光全亮，做工精细的家具隐隐泛光，巨大落地窗外霓虹璀璨夺目。 但她还是有点害怕，太大，空旷让人产生惧意。 她实话实说：“我比较喜欢住宿舍。” “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出来，换我进去住。”方如曼说她不知好歹，又好奇：“你老公这么有钱啊？长得帅不？有没有照片，要不我去网上找找。” 水有些凉了，林秒收起脚擦干净，窝上沙发，她回忆几天前唯一一次见面，小声说：“挺好看的，网上有照片。” 但她觉得真人更好看些，有些气质照片无法准确表达。 性格暂且不论，那人确实拥有一副好皮囊，养尊处优，举止间矜贵优雅尽显，特别是那双带着蓝色的眼睛，更是将奢贵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是靳家，是中荣啊，北城有权有势的顶级豪门，是只存在虚幻里的上层阶级，听说一年交的税都是一个小地方一整年的gdp。 财富与权力，有人嗤之以鼻，有人趋之若鹜，走到什么位置便有什么眼界。 现在的她还没养成淡泊名利的境界，她需要钱也想努力挣钱来改变眼下的生活，同时投资一个更好的自己。 林秒望向窗外夜景，心里想着，如果她出生就站在这个位置，也许今天走的路会顺畅许多。 已经搜到照片的方如曼惊叹，“哇靠，蓝眼睛，他是混血吗？” 林秒回过神，“我不知道。” 领证那晚她查过，但网上没有任何关于靳修云父母的资料，唯一的信息是中荣官网股权变更，她只知道他父亲叫靳高澹，十六年前靳高澹全部股权转移给了靳修云。 方如曼思维活跃：“我觉得肯定是，这么说的话你们将来会拥有一个混血宝宝，哇，金发碧眼，太可爱了吧！” 林秒莞尔：“你想什么呢，夸张了啊。” “嘿嘿，想想嘛。”方如曼言归正传，“那你们不是才见过一面？这个婚姻……秒秒，你喜欢他吗？”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这个问题不用多思考，她知道方如曼什么意思，她也知好歹。 “我要是不应下这件事，我爸我奶奶还会用其他手段来说服我，最终结果都是一样，我早点答应还能省不少事，而且在外人看来，不对，应该说在所有人看来，这段婚姻都是我占便宜。” 林秒抱起双腿，想得很开，笑道：“我对婚姻爱情没有期盼，反正最后都会离婚，是谁无所谓。” 方如曼说：“秒秒，要不你试着和他相处相处？也许这感情培养着培养着就有了呢？” 培养…… 他们之间的家庭、眼界与思考方式完全不同，这一段关系中间隔着马里亚纳海沟，表面平静，却深不见底，永远不能跨越。 林秒囫囵过去，“好累，我睡觉啦，晚安。” “才九点！” 林秒笑：“姐姐，我已经熬了一个星期。” “行吧养生大师，好好休息，晚安。” …… 日子照旧忙碌，方案改了五版之后终于敲定，接下来设计画稿，建模渲染，每一项都不是轻松工作。 彭慧安还是把门诊楼交给她和一个男生，自己做最后润色与把关，连续赶工两周终于把初步设计交上去。 但彭慧安脸色不轻松，林秒问：“安姐，是老板还有什么要求吗？” 彭慧安疲惫摇头，跟她说实话：“接下来新老板接手新项目，现在我们赶出来的图到时候会给他先过目，也就是说如果他觉得不满意我们这一段时间的工作都白费，但又不能不做你懂吧，图都没有，怎么让老板相信我们的工作能力？” 林秒却听出话外意，惊喜道；“也就是医学中心不会被砍？” “应该不会，只是各方面政策有所收紧，预算不能超，并且还得往低了去。”彭慧安看出女孩不加掩饰的笑：“这么高兴？” 林秒抱着文件夹，笑意敛起，真诚说：“安姐，我特别珍惜在华怡实习的机会，不论如何，项目能够继续进行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彭慧安望向那张纯粹干净的脸，感叹时光飞逝。 从前的她也像眼前女孩一样怀揣梦想，但走到今天梦想被磨平，每天醒来就想着怎么让上级与甲方满意，初衷早已在岁月中丢失。 林秒跟她见过的很多女孩一样，又不一样。 半个多月前开始没日没夜加班，她从没抱怨过一句，她从不说不，却没人觉得她不会说不，那些骨子透出来的韧劲令人不敢忽视，乖巧又有力量。 彭慧安想，假以时日，林秒必定势如破竹，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少优秀的人，可她会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彭慧安收回目光，有意指点，“你过来，图纸还有点地方需要完善。” 林秒点头，走到她身旁学习。 这一周公司上下进入白热化阶段，换老板重组的事已经定下来，不日将召开员工大会。 林秒在彭慧安那里得了准话，不再担心项目被砍，专心做自己的工作。 海湾国际医学中心的设计稿几个小组合并完成，现在就等着领导们过目拍板，是留是改还是全盘否定只等一句话。 这天中午在食堂吃完饭，林秒和陈凝到公司楼下咖啡店买咖啡，听见其他部门同事议论：“蒋总就这么把公司卖出去，看来市场是真不行了。” “别这么说，华怡业务庞大，现在把建筑这块砍出去也是顺应时代，弃车保帅，这才叫做明智。” “我看呐接手华怡建筑的那家也是人才，现在这个市场还敢注入资金，就不怕有去无回吗？” 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我听说不是小企业，说不定是有政策扶持，资本力量庞大。” “说得也是，这些都不是我们小人物能够揣摩的，反正我们的饭碗能保住就行。” 陈凝听了这些有点兴奋，等人走之后跟林秒说话，“这么看来我们这是换了个大老板呢，秒秒你说我们会不会加薪？” 林秒觉得好笑：“你不要想太美好，还加薪呢，不给你减薪就不错了。” “别这么说，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等到时候我们转正就能享受正式员工待遇，哇，十天年假，过节费，公积金，我愿意为华怡奉献一辈子！” 从上电梯到进办公室，同事们讨论的都是公司即将换领导重组这件事，林秒没跟着一起，趴在办公桌上准备休息会，下午才有精神干活。 成婚 第6节 周三公司内部邮件发了消息，说明天上午十点召开员工大会。 员工大会在华怡能容纳三百人的会议厅举办，其他外勤部门线上参会。 没人敢迟到，林秒和陈凝这两个实习生坐在设计部最后面。 人一多，话也开始多起来，想不听都不行。 前排又有人议论，“听说新老板是个狠角色，早上来公司时蒋总亲自下楼接，所有高层都跟着。” 蒋总是华怡集团分管华怡建筑的副董，鲜少来华怡建筑办公，这次亲自迎接足以证明这个新老板地位。 那人还说：“不止这，新老板在北城有点地位，背景不一般，从商从政都要敬个三分。” “这么牛？” “等会你就知道了。” 陈凝精准捕捉到八卦，越加兴奋，翘首以盼。 九点五十五，蒋总与十几人围着一人入场，众星拱月，吵吵闹闹的会议厅瞬间安静下来，人人屏息。 可距离太远，后排什么都看不清。 十点，蒋总上台，一段十五分钟的发言说了华怡建筑历史，说了自己与华怡的故事，又说华怡这十几年来的成就，然后感谢每一代华怡人的付出，然后不出意外地宣布公司重组这件事。 “相信大家也有听说，在大环境背景下，华怡要想生存仅仅靠自己已然不可能，经过华怡董事会一致决定，华怡建筑由中荣集团完全控股，为华怡建筑注入新活力，各位同事，让我们掌声欢迎中荣集团董事长靳董。” 掌声热烈，林秒却已呆滞原地，中荣集团？靳董？靳修云爷爷吗？ 可等几十排前主位上男人站起，向后半鞠了个躬后林秒彻底凌乱。 掌声在一片空白的脑海中盘旋回荡。 她的新老板，是那个领完证后消失，只见过一面的便宜老公，靳修云。 这...... 第5章 鼓着掌的陈凝撞她胳膊，“你别说，这新老板还挺有气势，看着年纪不大居然是董事长了。” 男人西服板正，笔挺的温莎结优雅高贵，袖间纯黑袖扣熠熠生辉。 浅蓝色双眸凌厉，就这么远远看着真有几分吓人。 是啊，年纪不大成了靳董，怪不得宋瑞叫他靳总，估计是为了显年轻。 靳修云立于话筒前，台下已鸦雀无声，全部目光都在这个新任老板上。 “各位同事上午好，我是中荣靳修云。” 声调低沉有力，是掌控全局的从容自信。 耳边陈凝感叹声不断，林秒还未清醒过来。 今天除了公司员工出席会议还有不少媒体到场，闪光灯下男人神色自若，气场强大，字句清晰地表达承前启后的愿景与戮力同心的言辞。 十来分钟，发言结束，会议室内掌声再次响彻。 靳修云下台后离席，蒋总起身相送。 等一群人消失在前门，寂静会议室内终于响起悉悉簌簌的讨论声。 陈凝也拉着她说话，跟她科普中荣集团，“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啊，原来新老板是中荣，秒秒你知道中荣吗？” “知道......” “我刚刚才想起来，我之前看过一篇科普文章，写的就是这位靳董，听说他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他被送出国学习，五六年前回来，一番手段......文章写得隐晦，但估计不是什么好手段，反正就是花了两年把中荣全收了回来，非常厉害。” “他们说得不错，中荣在北城地位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华怡真的活了，并且再也不愁。” 陈凝见身边人心不在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傻了？” 林秒回过神，“没有。” 俩人顺着人流一起回办公室，陈凝还在说：“有一说一，我们新老板真帅啊，你看见没，身高腿长，完完全全霸总脸，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你说他要是有女朋友......那腰那腿那脸......啧啧啧......” 林秒哑然，“我觉得他应该没有女朋友。” 陈凝一挑眉，“那可不一定，我对霸总都有刻板印象，说不定养着哪个金丝雀呢。” “......” 下午开部门小会，彭慧安证实海湾国际医学中心项目保留。 有人问图纸有没有通过，彭慧安说：“医学中心上面很关注，靳董可能会亲自和我们开会，大家做好准备，林秒，你再把汇报ppt检查一遍，千万不要出现低级错误。” 林秒应：“好的安姐。” 六点下班，林秒加了一会班，六点半收拾东西走人。 这个点准时下班的同事早下班，对于加班的同事来说又还早，所以电梯厅里只她一个等电梯。 “叮”一声，下行的电梯打开，林秒一抬头，僵在原地。 好一会，是蒋总先叫人，“小姑娘愣着干嘛，进来啊。” “啊，好......” 真巧啊，这样都能遇上，电梯正中那个不是新上任的老板是谁。 电梯门关得缓慢，林秒局促不已，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维持职场礼仪，礼貌微笑打招呼：“靳总，王总好。” 靳修云素来稳重的脸上闪过丝诧异，几不可察，他扭头用目光问宋瑞，宋瑞点头。 林秒从小到大的的背景早在说要结婚第二天送到他办公桌上，靳修云只粗略翻了翻，并不知道她目前工作的公司是华怡。 女孩拘谨，打完招呼紧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看，用意明显。 蒋总自然不知俩人关系，说着接下来安排，“靳总，等会在轩雅集用饭，华怡几位高层都在。” 靳修云颔首，不浅不淡地应：“嗯。” 蒋总年纪长些，继续和煦说道：“过些天有个慈善晚宴，我家那位缠了我两天让我来问，不知靳太太有没有空？” 靳修云闻言目光微移，小姑娘露给他的半截脸果然微微绷着，逐渐染红。 他扯出淡淡笑意，答复：“我回去问她。” ...... 林秒到家给自己做了饭吃，吃完在客厅沙发抱着电脑检查ppt，这次的汇报材料是她做的。 彭慧安不止一次夸她ppt做得好，说她审美高级，内容简洁逻辑性强，于是这两个月彭慧安要汇报的工作都由她来做ppt。 道理她都明白，实习生听话又好用，但林秒做得挺开心，彭慧安发来的很多材料都是其他实习生接触不到的规划、预算等等，她一边做一边偷偷学习，不要太快乐。 生活里适当多一些钝感，可以免去许多苦恼。 检查完文字图片检查动画，六十多页的汇报她花了一个小时核对完，八点。 解决完一桩事，林秒心里松了松，准备泡个脚。 她放松途径不多，泡脚是一个，忙起来没时间泡，不忙的话两三天一次，一周不超过三次，在这短短20分钟里血液循环、排寒祛湿，还能放松心情，比吃多少补药都有用。 人生没有比爱自己更重要的课题。 妈妈去世以后没有人再关心她过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所以她必须得学会自己爱自己，自己保护自己。 林秒身体靠上沙发背，泡得舒服了才拿过手机看，靳修云没有问她要不要去那个什么慈善晚会。 她当然不想去，那么高端的地方不适合她，更何况还是跟一群陌生人社交。 林秒从离开电梯就打算着他要是问，她马上拒绝。 这人真奇怪，说问问她又不见问，她想着这会他估计在应酬许是忘记，主动说：【可以不去参加慈善晚宴吗？我这几天挺忙的。】 过了半个小时他才回：【已经帮你拒绝。】 噢......林秒：【谢谢。】 接风宴，他们应该会喝酒吧？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打下字：【喝酒伤肝伤胃，我今天看你有点黑眼圈，这是肝脏不能正常排毒的表现，需要重视。】 发送，两秒后清醒过来紧急撤回。 林秒没有“普渡众生”的想法，她尊重每个人喜好，只是亲近的人总忍不住多说两句，宿舍三个人关系都很好，她成为监督她们生活学习的主力，方如曼常常说她是她们宿舍年纪最小的大姐大。 她觉得自己大概疯了，肯定是平时方如曼他们一出去喝酒就熬通宵留给她的后遗症。 靳修云跟自己没到那种关系，这一句关心多少有点越界，林秒深刻反思。 两秒而已，他应该不会看到吧？ ...... 靳修云看到了，也看到她慌里慌张的撤回。 酒局无趣，无非恭维打探，靳修云有些恹恹，这条消息大概是今晚唯一例外。 黑眼圈？肝不好？ 他哼笑一声，熄灭手机。 最近几日的确忙，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一下飞机去开会，差不多两天没闭过眼。 她倒是看得清楚。 蒋总过来敬酒，靳修云指节轻点着桌面，片刻后淡声笑：“蒋总，咱们不搞这些虚的。” 蒋总放下酒杯，附和道：“靳董您放心，华怡建筑从不搞虚的，过了这关前面就是康庄大道。” 靳修云轻微颔首，嘴边笑意淡漠倨傲。 晚上十一点饭局结束，宋瑞和李叔准备把人送回去。 李叔往北棠公馆开，宋瑞这才意识过来什么，转回头问：“靳总，是给您定个酒店还是回北棠公馆？” 半分钟后，后排传来道低沉嗓音，“去北棠公馆，再另外准备一套房子。” “是。” 二十分钟抵达，靳修云解锁进屋。 成婚 第7节 而听见门口解锁声的人立马从沙发上弹起，她在这边住了快一个月，安全问题完全不用担忧，现在回来的人只可能是...... 林秒心脏都快停了，快速穿好鞋站起来。 门推开。 停止跳动的心脏彻底死掉。 偌大空间尴尬弥漫，林秒无暇顾及，脑子里正想着如何开口，领证不等同于要同居，而且跟他同居......林秒心里直发颤。 靳修云看见女孩拧在一处的脸与绞得紧紧的手心，紧张一点不藏。 胆挺小。 他移开眼，浅声说：“昨晚坐十几个小时飞机，今天一天在忙，我现在需要睡一觉，房子宋瑞那边还没安排好，暂且要在这里住几晚。” 那张小巧的脸瞬间迸发喜意，又克制：“好的。” 林秒察觉他目光在她的小皮鞋停留，赶紧解释：“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先前不知道你住这里，不是故意选这边的。” “没关系，现在房子已经过户给你，不必客气。” “噢......” 靳修云换了鞋进门，习惯性到冰箱拿水喝。 冰箱门一开，眉心不可控地跳了跳。 离开前只放水的冰箱现在挤得满满当当，可乐饮料，蔬菜水果调味料和一些装着不知什么的塑料袋子。 空气里甚至隐隐有股中药味。 他拧拧眉，从旁拿了瓶巴黎水，关上冰箱门。 扫过一圈客厅厨房，同样多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厨房墙边挂着的小熊围裙，向来只藏在柜子的锅铲正洗干净放在灶台上，茶几上吃剩的零食与熊猫水杯。 女孩大概觉得不好意思，匆匆上前把零食收进抽屉，脸上笑容讪讪：“那你早点休息，我先进屋。” 说罢一溜烟跑进屋，脚底如同安上风火轮。 林秒躲在门后，深深呼吸，脑子想着自己还有没有什么没收拾，客厅厨房阳台....... 阳台！不知道他突然回来，她又在这住了半个多月，现在阳台还挂着她昨天前天洗的衣服。 还有卫生间，里面都是她私人用品，不过主卧有主卫他应该不会用客卫吧？ 林秒活了二十几年第一回 这么忐忑。 她贴着门板听外面动静，有脚步走动声，几分钟后安静下来，估计是进房间了。 林秒等到十点，揣摩着他已经睡下，悄悄咪咪打开门打算去收衣服洗澡。 她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他。 只是才取下衣服抱着转身，和从阳台边上书房出来的男人迎面碰上。 靳修云看着洗过澡，头发半干，柔柔顺顺地贴在额头，浴袍v领延升，露出片若隐若现的胸肌，纹理分明，甚至腹肌也可窥见一角。 早料到他身材应该不错，可亲眼目睹依然让她耳朵微微发热。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方如曼喜欢在短视频里沉迷男色，非要跟她分享，擦边男们摆弄风姿，薄肌健身肌想要什么有什么。 他的看着不瘦但也不壮，不知属于哪一种类。 林秒弓着的腰站直，表情僵滞不敢看人，“......你还没睡啊？” 靠得近，气氛莫名，林秒声音都有些颤抖，她记事起从没和男人这么接近过，他身上沐浴露不知什么香型，从头顶、四周萦绕过来，让她脸有些发热。 空气里全是尴尬，让人呼吸不畅。 “准备。” 靳修云先撤开，走向厨房，又打开冰箱，林秒以为他饿了，“你没吃晚饭吗？” 她过去想给他说明冰箱食材，没敢靠太近，指着冷藏室说：“这些是我昨天买的菜了，不过都还挺新鲜，这里有鸡蛋。” 又拉开冷冻室，“我买了些冻饺子，还有牛排，但没找到你之前那个牌子。” 他上下扫几眼，拿了水，关上冰箱。 林秒懵住，不是要做饭？又喝水？ “吃过了。” “……噢。” 真的很尴尬。 靳修云握着水瓶，淡声问：“书房原先有支钢笔，你有看见吗？” 林秒摇头，“我没进过书房，不见了？” 他没直接答，“阿姨来过？” “来过，每周一次，不过那时候我不在，回来才发现家里被打扫过。” 男人轻轻皱了皱眉，“好，没事。” 她应一声，抱着衣服小步跑去浴室。 在浴室镜子前平复了三分钟，心跳终于渐渐平缓。 虽然发过不少消息，但她发现她有点害怕跟他相处，也许是因为陌生，也许是他身上气势过强，她甚至不敢直视他。 林秒甩甩脑袋，甩掉心里的小害怕，他是人不是鬼，怕什么？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浴室原先有沐浴露，不过她用自己的用习惯新买了，林秒好奇拿起被她推进角落的瓶子，全是英文，她认出几个关键字：oolong，sandalwood。 乌龙，檀木，奇奇怪怪。 她凑近闻了闻，果然是他刚刚身上味道，清爽干净。 林秒不敢和他用同一款沐浴露，盖上盖子推回原位。 ...... 第二天周五，林秒七点起床准备上班。 客厅安静不像有人活动的迹象，彷佛还是她独居时候。 饿了一晚的肚子叫嚣，林秒打算下碗面条，加上秘制调料，煎鸡蛋青菜，再来一杯温牛奶，早餐美味又营养。 可刚做好准备开饭，另一间健身房次卧门开了，林秒回头，和跑步出来的男人视线相接。 林秒有点惊讶，她出门时是7点20分，也就是说更早之前他已经在里面跑步。 她没什么优点，自律一项应该能拿得出手，某app开屏弹出的句子“自律给我自由”一度成为她座上名言。 自律不是件容易事，她花了好多年才慢慢养成跑步、学习、养生这些规律生活，所以她感同身受佩服早起跑步的人。 靳修云眼眸纳入女孩惊讶神色，眼神平静地掠过她身上毛绒绒睡衣，随手盘的丸子头以及眼前冒着热气的面条。 四目相对，冬日清晨的寒凉在这一刻凝滞。 林秒打破莫名氛围：“早。” “早。” 靳修云照例到冰箱拿水，林秒见状蹙起眉，昨天晚上他几次喝冰水时她眉心就拧得老高，当时不好说什么，不过这一大清早的，又是刚运动完，林秒没忍住了，声音细细地劝：“你别喝冰水，对胃不好，不健康。” 以前方如曼也老爱吃冰，每次例假一来她就痛得死去活来，后来经过林秒三年调.教制止，现在经不痛了，也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毛病。 虽说男人和女人不同，但身体内部器官一样脆弱，胃遇冷收缩，胃粘膜蠕动减缓，消化功能就是这样被一天天搞坏的。 靳修云手一顿，再抬眼看去女孩已经跑进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陶瓷水杯，“40度的温水最适宜食用，你喝这个。” 说完还挑起嘴角笑了声，“你厨房的热水器还能选择温度呢，之前我在宿舍烧了开水还得等好一会放凉。” 靳修云垂眼看女孩的笑，爽朗大方，莹白细腻的指尖捧着水杯小心送到跟前，他想起昨晚撤回去的微信，眸一闪，接了这杯温水。 “谢谢。” “不客气。” 林秒见他没拒绝，胆子大些，多问一句，“你吃早餐了吗？” 靳修云喝下两口水，神色恢复平静，语调是被水汽浸润过的清朗：“吃过了。” “好吧。”林秒心想正好，她只是随口一问，再煮一碗面好麻烦。 气氛姑且算融洽，她微微仰头，然后问出一直疑惑的问题，“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多高呀？” 昨晚也是，她好像到他下巴，平视的话只能看见他喉结与锁骨位置。 靳修云没料到这个意外问题，女孩眼睛弯成月牙，单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他怔仲片刻后回答，“我不太清楚。” “啊？”居然有人不知道自己身高吗？林秒问：“有一米九吗？” “应当没有。” “好吧。” 靳修云见她不再有问题，进主卧。 水流声很快响起，淅淅沥沥。 林秒听了几秒，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面。 居然没有一米九，那是一米八八？还是一米八五？ 她吃饭慢，一边吃着一边注意主卧动静，大概十来分钟浴室水声停下，然后响起沉闷的吹风机声，又过十分钟卧室门口打开，林秒赶紧低头。 靳修云手里搭着纯黑西服，走向客厅茶几，把刚刚剩下的水喝完才慢条斯理问：“今天不上班？” 林秒回答：“上。” 男人扣着腕间黑金色手表，“一起？” 林秒可不想去公司被围观，手挥成无影手：“不用不用。” 靳修云掀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离开。 成婚 第8节 第6章 一上班，办公室助理小琳过来通知，说十点开会，靳总出席会议。 彭慧安弹消息，让她上台汇报。 陈凝看了眼她电脑屏幕，压低声音说：“你说安姐是信任你还是想害你？” 这种场合让一个实习生上，彭慧安要担风险但也容易甩锅。 林秒没有昏头，她想了会，觉得可能是上面不满了，权衡之下彭慧安要降低对自己的伤害，毕竟啥也不是的实习生用来顶锅最好不过。 果然，工作软件又来消息：【等会汇报别解释别反驳，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用有压力。】 林秒无奈笑一声，职场瞬息万变，底层人士人微言轻，“有用”就是你的价值，她眼下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还“有用”了。 不过作为领导来说彭慧安这几个月带她尽心尽职，也许今天真是碰上难关了才推着她上。 林秒调整好心情，重新捋一遍ppt思路，海湾国际医学中心这个项目她从头跟到尾，上去汇报不是问题。 九点半，林秒提前把ppt发给小琳拷到会议室电脑，又自己拷了一份随身带着。 九点四十提前进会议室检查ppt，图纸办公室已经彩打好放每一位领导桌面。 会议室只有两个人，小琳悄悄跟她说话：“安姐也真是，这什么场合啊居然让你上。” 林秒笑笑：“说明我优秀呗。” 小琳比她大两岁，平时关系还不错，嗤她：“说明你是冤大头。” 才说两句，彭慧安和设计部总监王华到了，彭慧安问：“都准备好了？” 林秒：“准备好了，王总安姐你们放心。” 彭慧安鼓励她两句，低头和旁边人说话。 领导们陆续到，一进会议室就正襟危坐，越近十点越安静。 本来不害怕的林秒也被这氛围弄紧张了，她坐在靠近汇报席的位置，喝水、深呼吸、复习重点，试图驱散紧张。 十点，会议室门再次被推开，严肃凛然的男人站在门口扫视一圈，没有笑容，然后在主位落座。 他没看见角落里的人。 彭慧安主持会议：“靳总王总上午好，那我们会议就正式开始了？” 靳修云翻着手里资料，似有如无点头。 彭慧安说：“海湾国际医学中心预计近期开展招投标工作，根据上级指示华怡参与竞标，目前我们设计部根据任务书以及参考国内各医学中心制定了三版方案并绘制初步设计图稿，今天汇报的是蒋总之前拍板的最终版，下面由我部门员工林秒汇报。” 省去实习生这个抬头，仿佛她是跟进此事的重要员工。 赶鸭子上架，林秒调整好呼吸，走至会议桌前：“靳总，王总，我是设计部林秒，下面由我跟各位领导汇报这一版方案。” 靳修云头抬了起来，眼里不解一闪而过。 他没打断，手撑在桌上，一副接着往下听的神色，仿佛没认出她来。 一首一尾目光短暂相接，会议室静得彷佛能听见林秒咽口水的声音。 她撇开，回头看向投影，用翻页笔按下第一页ppt，息瞬间恢复镇定，开始她的汇报。 全程二十分钟，没人问问题，靳修云一直在很认真地听。 彭慧安频频投去视线，她没太明白，之前蒋总身边特助特地跟她说过，这位靳总之前在公司开的几次会那可是把蒋总都吓到不敢发言的人，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今天怎么跟哑巴了一样？ 而且她听来些消息，海湾国际医学中心能保留的代价是成本压缩，这样一来先前做的方案肯定不能用，所以今天这个会必然伴随着各种问题，她压根没想过会平安无事。 可现在二十分钟了，这个靳总怎么还越听越有劲？ 还有林秒，第一次在这么大的会议上发言竟然一点不慌，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汇报到尾声，林秒翻到最后一页，“靳总，这是医学中心设计理念与方案，汇报如上。” 靳修云后仰靠上椅子，深深看她一眼，四五秒后带头鼓掌。 会议室随即响起热烈掌声。 林秒后知后觉的紧张复返，小脸越来越红，匆匆鞠了个躬后回到角落位置。 掌声落下，靳修云终于开口：“这个会先开到这里，王总和彭经理留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在疑惑中离席。 门一关，男人先前还算温和的脸彻底冷下来，往下的目光染霜，声线不紧不慢却压迫感十足，“设计图她画的？” 据他所知林秒不过一个没毕业的学生，今天被推上来糊弄他，听她半个小时深入讲解又明白了什么，一个实习生对整个项目了解得如此透彻，怕是熬不少夜。 职场工作如此，没必要拿实习生名头说事，靳修云只是不齿这些中层不把人当人用，他想着昨晚在家里闻到的那些中药味，眉头拧更深。 彭慧安没料到靳修云这样发作，赶忙解释：“不是，整个设计图我们项目组分工合作，林秒负责的是门诊大楼，不过林秒从头跟到尾，对项目十分熟悉。” 她小心看了眼主位阴郁不定的人，谦虚说：“员工是接触设计方案的一线，经由他们手的设计理应由他们亲自汇报，我想这样更能阐述我们的设计初衷。” 他毫不留情戳穿：“我记得没错的话，林秒是实习生。” 彭慧安心惊，他怎么知道林秒是实习生？ 她维持镇定回答：“林秒虽然是实习生但比许多正式员工都认真负责，她逻辑思维清晰，您看，刚刚汇报那么久一点差错没出，所以我才放心将这些工作交给她，在我这里只有工作做得好与不好的区别，不分实习生正式工。” 靳修云掀起眼眸看她，又垂下，摸不清情绪。 但看着神色缓和些，彭慧安心里一松，估摸这番话没说错。 他淡声吩咐接下来的事：“先按这个方案走，用一周时间删减不必要的设计，再请预算部核算设计概算，完成施工图设计与评估，一个月，把方案重新递上来。” 王华应下，保证完成任务。 人一走，彭慧安紧绷的表情松开，“王总，怎么回事，不是全盘否吗？” 王华也没搞懂，摇着头说：“这样也好，减少我们工作量。”又叮嘱：“你盯着点按时完成，这位可不是蒋总。” “是，看着真吓人。” 王华说：“更吓人的还在后头。” 彭慧安看过来，王华叹气：“应该是要裁员，你和我都有风险。” 彭慧安霎那间脸都白了。 ...... 这边先回到办公室的林秒立马拿了水杯去茶水间接水，不间断高强度地说了将近半个小时，早口干舌燥。 陈凝跟过来，好奇问：“这么快就结束？” 林秒喝下大半杯温水才接话，“不知道，我讲完就结束了，安姐和王总监还在里面。” “怎么样，方案没问题吧？” 林秒耸耸肩，“没说，还不清楚。” 陈凝不在乎方案，“2号会议室挺小的，你看得清靳总吗？是不是更帅？” 林秒拿水杯的手一抖，吱唔说：“......我光顾着汇报，没注意看。” 她确实没怎么看他，在会议室里他只是她的领导，专心汇报已用尽她百分百注意力，没空多想什么。 靳修云看着也只把她当正常员工，没有格外关照也没有因此刁难。 陈凝凑近说：“我昨晚在网上找了找，这个靳总真是不得了，什么回国收拾中荣残局都是小儿科，你知道吗？他在国外的时候曾经徒手打死过一只熊。” 林秒惊讶看过来。 “我晚点把链接发给你，这些都是翻墙才看到的。”陈凝目露得意，“我感觉他念的不是一般学校，像那种封闭式军事训练营一样，野生熊格斗，跳伞，还打枪，太可怕了，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 茶水间有人进来，陈凝八卦到此结束，“我回去发你看。” 林秒重新回到办公室，已经出来的彭慧安交待方案要重改，改掉多余的概念设计，一周内改完。 林秒愣住，国际医学中心设计之初就强调要与国际科技与医学前沿接轨，建筑以及规划都体现科技概念，现在一个“改”意思是回归简朴，可是这样这个设计就失去了它的灵魂，只是套了个科技的壳，还不如重新推翻重来。 她没有疑问的权利，彭慧安也没为这个一组人加班加点讨论构思画图建模的成果争取，只吩咐一句让下面人干活就完事。 林秒坐在位置上自己生闷气，合着让她上去讲了半个小时一点用没有。 靳修云也太一意孤行，她心里忍不住附和陈凝和网上那些说法，这个人真的冷血无情，现在要把好好一个方案改得面目全非，听说接下来还要改革，把华怡搅得天翻地覆。 她坐了十分钟，慢慢理顺急躁的心情，算了，不能全怪他，还是认命干活吧。 ...... 晚上靳修云回来时林秒正在看陈凝发过来的十几条链接，全是有关他。 熊是真的打死了，那只野生的大熊比他三个都大，就那么血肉模糊地躺在他身旁，周围全是欢呼的人，似乎在为他庆祝。 视频里的靳修云看着年轻很多，估计二十不到，但眼神凶狠腥红，看着十分煞人。 林秒震惊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她又翻了几条蹦极跳伞开飞机的合集，挑战世界之巅人类极限，靳修云一点不惧，眼里满是恣意张扬。 这些视频看着不像新闻，像特地记录下来的影像，也不知道陈凝是怎么找到。 她一条条看过去，最后一个视频是他在练枪，苹果大小的靶子一击即中，碎成沫。 “砰砰砰”的冰冷枪声在宽敞屋子回荡，如临现场。 林秒悄悄看向一直关着门的另一间次卧，心渐渐提起来，那些里面不会有真枪吧？他......不会干犯法的事吧...... 她要是惹他不开心了，不对，林阳平要是惹他不开心了，他会不会...... 林秒一颤，被自己胡思乱想惊到。 大门恰好这时候打开，她瞬间吓得手机掉在沙发上，视频里枪声不断，她着急忙慌捡起来按下暂停，再退出。 靳修云瞥见她一连串动作，“怎么了？” “没......没怎么......”林秒舌头打卷，一点不敢看他，“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脸微红，她说的什么蠢话，这是人家家，怎么不能回来。 所幸他没多表态，看她一眼，走向书房，“有事。”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文件，看来是真有事。 这么一会林秒恢复如常，记起方案的事，心思一起，赶紧问：“医学中心的设计稿真的要那样改动吗？” 成婚 第9节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林秒接着说：“我看你上午听得挺认真的，要是真的把科技这个概念去掉，那医学中心跟普通医院没有区别，你......” 她不知该说什么，可能明知她三言两语劝不动上层的决定，但还是想为大家一个多月的付出努一下力。 靳修云拧拧眉锋，走过来，拿出平时不多的耐心跟她解释，“林秒，很多事情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临港区政府现在能拨出的资金有限，如果这个项目想继续保留那只能有所取舍，我们应该庆幸它现在还在筹备阶段，要是已经开工，那临时喊停付出的代价更大。” 他说：“医学中心的目标是实现高水准开放式的的医学平台，设施设备、人才科研才是医学中心具有示范性的高水平标准。” 林秒一时哑然，她看着眼前认真说话的男人，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说的不无道理，可......她盯着他问：“那建筑本身就没有意义吗？” “锦上添花。” 林秒觉得丧气，难过吐露在脸上，小脸紧紧绷着。 “现在没有撤掉这个概念，只是让你修改。”靳修云嗓音低沉平缓，“一个优秀的建筑设计师不应当只有对建筑的热爱。” 林秒抬起头来看他。 对视几瞬，他先移了目光，转身走，走至玄关拿上车钥匙时想起什么，身子一顿，转过半个身，“你是不是生病了？” 林秒还陷在他那句话中，听着这个问句有些愣，“啊？没有啊。” 空气里依然有股若有若无的中药味，靳修云敛起眉，没再说什么，关上门离开。 第7章 那晚之后林秒收了心，认认真真修改图纸。 他说得不错，一个优秀的设计师靠的不是与实际不符的幻想，在有限的时间、资金下依然能画出令自己令甲方满意的作品才是真正的优秀。 设计始于需求，为人而生，是她本末倒置。 林秒和同事忙了一周，把最后改过的图纸交上去，现在就等一个结果。 这一周中间她没再见过靳修云，包括公司与家里，她忙得几乎忘记自己结过婚。 彭慧安开会时偶尔提起过，他应当是去出差，还说华怡建筑只是中荣这个大集团里面不起眼的一株小草，要不是刚兼并重组他压根不会来露脸。 林秒渐渐放心，能不跟他碰上面最好。 这天下班，手机里有两通未接来电，林秒回过去，是个温柔女人，“林秒吗？” “是，您是？” “我是修云姐姐靳微，没打扰你吧？” 林秒惊了一刹，“没有没有，您……” 靳微温声说：“修云刚和你领证就又出国又出差的，实在对不住你，本来想等他回来……不过这周末姐姐生日，家里有个小聚会，秒秒你要来吗？都是家里亲近的亲戚朋友，正好给你介绍介绍。” 林秒有点懵，她之前没料过这个场景，又不好让电话里的人等太久，脑海里想不出拒绝理由，唯有应下。 这段关系现在模糊不清，他们从未商量过今后如何相处如何对待双方家庭。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他们不需要装作恩爱，两家都知道他们为何结亲，也知道两个人完全陌生，没有一点基础感情。 靳微很体贴，电话挂断后加了她微信，把她要见到什么人，聚会流程安排，以及怎样着装，事无巨细告知。 说到最后，靳微特地补充：【秒秒，姐姐知道你也许有所顾忌，但你完全不用担心，你现在是修云正正经经另一半，是靳太太，没人敢置喙你。】 林秒知道外面可能会有闲言碎语，她不怕，只是觉得有些烦，烦于在一圈陌生人中周旋，这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前行。 宴会在西山别墅，靳微说让人来接，【秒秒你住哪？我让李叔去接你。】 林秒回复：【我住北棠公馆。】 靳微看见北棠公馆四个字时手抖了抖，旁边丈夫梁明伟问怎么了，靳微惊讶未收：“那个女孩，住北棠公馆。” 从国外回来后靳修云一直住的北棠公馆，西山老宅一年到头也就待过年那三四天，而现在他直接让那女孩住进了北棠公馆。 她有些不明白，修云这是……上了心？ 林秒住北棠公馆这事太过令人震惊，以至于靳微等不及周末，亲自上门。 提前说过，但她不知道开门密码，在屋子外等了会，约莫四五分钟林秒从电梯厅出来，四目相对，女孩乖巧问好：“靳微姐姐？” 靳微上下打量这个只在照片上见过的弟媳，身材纤细皮肤瓷白光滑，一张小脸嫩出水，果然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望过来的眼神却不卑不亢，清澈干净，丝毫没有惧意与扭捏。 和林家人不一样。 不过几瞬，靳微换上笑容：“回来啦？” “嗯。”林秒用密码开锁，侧过身，“进来吧姐姐。” 靳微进屋，低头看一眼玄关多出的女士拖鞋，再扫视一圈收拾得干净的屋子，温和笑：“修云一个大男人住这么大套房，又不爱用阿姨，现在好了，你住进来我和爷爷都放心。” 林秒不知该应什么，进厨房给她倒了杯水。 靳微把手里一袋腊肉放餐桌上，解释道：“这是从小照顾修云长大的莫阿姨做的腊肉，每年过年他就爱这一口，今年阿姨提前做了许多，我给送过来，你们平时自己做点吃。” 从那通电话起靳微就极其熟稔地把她当作“自己人”，态度亲和，林秒倒是有些摸不准靳家态度了，她原以为靳家会嫌弃会避她千里，可现在又邀请赴宴又送腊肉的...... 林秒同样笑着回应：“谢谢姐姐。” “客气什么，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姐姐的事。”靳微亲昵过来挽她手臂，说起周末的宴会：“周末去老宅不用紧张，都是一些亲朋好友，你还没见过爷爷吧？到时候也一起见见。” 靳微拍拍她手，嗓音低了些，提前与她打预防针一样道：“不过老爷子脾气不太好，常年坐惯高位总喜欢板着一张臭脸，你别怕，他对谁都那样。” “你和修云的婚事虽说事出突然，但老爷子心里估计也开心的，修云快三十，这终身大事一直没着落，老爷子嘴上不说，可那心里愁得紧呢。” “老爷子传统，现在成了婚，就盼着你们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带。” 靳微说到最后，林秒内心震惊不已，一时无法分辨这是场面话还是真心，怎么就说到生孩子了，她二十二还没到，可不想要孩子。 林秒接话，语气略带羞涩：“姐姐，孩子......还早。” 靳微一笑，“是是是，你还小不着急，反正姐姐就跟你说这么一趟，让你好心里有数。” “嗯，我明白。” 靳微没坐多久离开，林秒看着那一大袋腊肉发愁，太多，而且她是南方人，还吃不太惯腊肉，也不懂怎么做，最后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你姐姐送来的腊肉，我给你放冰箱。】 晚上睡觉前他才回复：【她亲自送的？】 林秒：【嗯。】 靳修云：【还说了什么？】 林秒想了想，没瞒他：【让我这周末去老宅参加生日会。】 靳修云：【答应了？】 林秒：【嗯。】 靳修云：【知道了。】 对话到这里结束，林秒放下手机，很快轻轻叹一声，唉，结婚好麻烦啊。 这跟她想象的一点不一样，她以为领个证就完事的，现在看来以后估计还不少事呢，早知道不领了。 她现在住着人家的房子，靳修云如果有什么需求她应当满足，只是她摸不清他们一家到底什么态度，心底多少有些忐忑。 好烦好烦，林秒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五分钟后又翻回来，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编辑信息发送：【你什么时候回来？】 靳修云这两天在申城，此刻工作还未结束，正与对方老总参观合作公司。 靳家生意广，房地产科技医药军工均有涉猎，现在目光放在生物工程上，开拓新板块。 同行的对接人积极介绍：“靳总，这是中国目前最具应用价值的生物......” 不合时宜的私人微信提示音蓦然响起，走在前头男人停下，顿几秒，掏出手机。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她第二次问这句话。 靳修云表情未明，回复：【尽快。】 然后得到一句似乎散发着不太愉悦心情的：【哦，好吧。】 第一回到西山别墅，接送她的车子入了山又拐过半山腰后才见明朗，偌大庭院立于眼前，林秒惊讶不已。 她做设计，平时没事干就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房子，网上或者线下，实习以前逮着空就喜欢四处闲逛，手机里没有一张自拍照，几乎全是建筑。 眼前庭院大气磅礴，设计兼具东西方美感，浪漫又沉稳，且与周边园林环境相容，归于自然。 林秒没忍住，问司机：“李叔，您知道这是谁建的吗？” 李叔在靳家待了三十多年，自然知道，回答她：“是裴老先生画的图。” 林秒顿时生出敬意，裴穰先生，只出现在她教科书里的人物，如今早隐居人世。 她下车，进门，这一路似乎忘记此行目的，目光只在建筑结构上流连，时不时蹦出的专业问题更是让李叔接连擦汗。 林秒在四米高的影壁前停下，这么大的料，而“十檀九空”，她伸手摸了摸，又不禁怀疑，“蔷薇木？” 话一出，立即听见影壁后重重一声“哼”，并嗤道：“不识货。” 林秒吓一跳 ，赶紧缩回手。 她绕过影壁，只见一杵着木拐的老者向内走去，留她一个背影，林秒转身看李叔，李叔解释：“这是老爷子，靳总爷爷。” 林秒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行至正厅，无人，李叔说：“小姐宴会在院子里，太太我带您过去。” 林秒哪还有参观赴宴的心思，思忖一会后小心问：“我能先去见见爷爷吗？” 李叔领她到书房。 林秒站在门口，内心颇有些忐忑。 靳家从靳修云父亲这一代开始经商，可靳宏城不是，那是从混乱年代踏过血骨而来的人物，加上靳微好心提点与先前一幕，林秒一颗心悬着。 成婚 第10节 然而再怕也只能敲门，三四秒后一声浑厚“进来”响起，林秒推门进去。 靳宏城年近七十，精神依旧矍铄，林秒只看一眼，从他身上看出靳修云凛然气质所出。 对方目光压迫，看得她叫了人之后不自觉垂首。 靳宏城比她直接，不加掩饰地审视，而后直言道：“倒是便宜那小子。” 林秒：“......” 靳宏城没让她坐，自顾斟了杯茶饮，“你也不必怕我，老一辈的事和你们小辈无关，你和修云好好过日子不会对你怎么着。” “是。” “行了，去找靳微，别跟我这待着了。” “嗯，那爷爷我先过去。” 林秒如释重负，转身长呼一口气时身后又响起声音：“蔷薇木紫檀木分不清的丫头，学建筑的？” 压迫感十足，林秒脚下似有千斤重。 紫檀木品类众多，大叶紫檀别名蔷薇木，比较大众，多用来制作家具工艺品，而小叶紫檀盛产于印度，价格昂贵，所以她的怀疑十分合理，只是措辞没那么严谨。 她转过身，没反驳，只好奇问：“爷爷，真的是小叶紫檀？” 靳宏城抬起下巴，“不然呢，裴穰那老头敢用假东西糊弄我？” 林秒看出靳宏城眼里小孩似的骄傲，心下微松，接着说：“我看拱廊上面的石头不像一般石材，是亚马逊绿？” “什么石头我不清楚，改天让裴穰给你讲讲。” 林秒先是一愣，随而惊喜，惊喜不过几秒又冷静，“谢谢爷爷，不过裴老师年迈，我又学艺不精，下次有机会再和您去拜访。” 靳宏城一直盯着人看，这会严肃眉目略松，心里更加坚定，的确便宜靳修云那小子。 迎来送往，这人啊心底什么想法他一眼穿透，眼前这女孩害怕惊喜苦恼表情全在脸上，倒是干净，正好洗洗靳修云那一层又一层的污浊。 他挥挥手：“行了，去吧。” “爷爷再见。” ...... 从书房出来，林秒是真真松口气，看到迎面而来的靳微也觉得接下来的不是事了。 靳微走到跟前，“跟爷爷说上话了？” “嗯，说了几句。” 靳微见她脸色微红，笑道：“没事别怕，老爷子就那副德性，来吧，人都到了。” 来到后院，十几号人齐刷刷望来，视线汇聚，林秒脸皮再厚也不免羞赧。 靳微牵着她入场，挨个介绍。 靳家人丁单薄，从靳宏城那一辈起就无兄弟姐妹，今天来的有亲戚关系的就一个远房表妹，剩下都是与靳家生意往来的太太小姐。 林秒奉行少说少错原则，一例微笑应对，实在不得已才简单回答诸如学校专业之类的客套问询。 全部介绍完已经半个小时后，靳微没多为难她，“秒秒，我女儿若若估计醒了，你要是觉得无聊不如去陪她玩会？你喜欢小孩吗？” 小孩好啊，跟小孩打交道对她来说太轻松了，林秒立即点头。 有阿姨领着她去楼上房间，公主房里小人果然醒来，不哭不闹，正一脸单纯地与林秒对视。 林秒第一反应是，靳微这个女儿跟靳修云不像，也不像爷爷。 小女孩先软软发问：“你是谁啊？” 林秒噎住，脑子里转几秒捋关系，姐姐的女儿是外甥女，妈妈的弟弟是舅舅，那她就是舅妈。 舅妈......林秒心一颤，她才二十一岁，当舅妈了，真可怕。 她靠近去蹲在床边，温柔说：“我是舅妈。” “舅妈？”靳若若重复一遍，好像从没听过舅妈这个词汇。 “嗯。” “舅妈跟舅舅是什么关系？” 这...... 林秒艰难解释：“舅妈就是舅舅的老婆，和你爸爸妈妈的关系一样，是......是夫妻。” 靳若若懂了，妈妈是爸爸喜欢的人，所以舅妈也是舅舅喜欢的人，她歪头问：“那舅舅呢？” “......”林秒回答：“舅舅还在出差。” “噢。”靳若若像个小大人一样看她，“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呀？” 林秒有些尴尬，“我不太清楚。” 前两天他说尽快，后面俩人再也没有联系，他没必要报告行踪，她当然也无需时时关心。 靳若若只是问，不是真想知道，说完就张开双手要抱，“舅妈，我饿了。” 小女孩喊得太自然，比她还要快接受这个身份，林秒呼吸几下，把女孩抱起来，“若若想吃什么？” “妈妈生日，若若想吃蛋糕！” 林秒回头问阿姨能不能吃，阿姨说能，一大一小去向靠近后院的偏厅，把小姑娘安抚好，林秒去院子里给她拿甜点。 千金们估计没想到她去而复返，背向甜品台的沙发里有人热络说着八卦：“大禹集团那位小姐快回国，这靳太太原先整个北城都以为是她的，谁能想到被横插一脚。” 有人说：“是啊，南城林家，听都没听过，好像就只是做外贸的？多大公司？” “快倒闭的小公司，这不，拼命攀上靳家。”说话女生轻笑：“听说靳总前段时间还去了美国，那位小姐不也在美国？” “我也听说了，我看这个娃娃亲不长久，现在那位早晚要退位。” 退位......皇帝登基呢还退位？ 林秒快速拿了几个小蛋糕离开，没人发现她来过。 她今天见识到另一个“圈子”，她没想融，只想保持距离，不冲突不讨好。 何况人家说的是事实，她自己也这样认为，角色调转，她少不得同样要和方如曼八卦几句。 远离嘈杂回到偏厅，小女孩一见蛋糕眼睛发光，喊她声音更甜，“谢谢舅妈！” 林秒摸摸她头，嘴边笑容温婉，“慢点吃。” “嗯！” 林秒坐上沙发，盯着孩子吃东西，顺手把她耳畔的绒发拂到耳后。 小女孩转头看她，又软糯糯说：“谢谢舅妈。” 真是有礼貌的乖小孩，林秒太喜欢了，学着她可爱语气：“不客气噢~” 确认她不会搞脏衣服后林秒拿出手机回复消息，早上出门前和方如曼聊了会天，打算俩人一起回学校看看程沫来着，后来来了西山一直没机会碰手机。 不知多久，身旁甜美童声高昂响起：“舅舅！” 林秒打字的手一顿，等听见稳健规律的脚步声才缓缓抬头。 男人手腕间搭着西服，棕色马甲紧紧裹着劲瘦腰身，温莎结领带微松，再往上是那张只见过几面却足以刻在脑海的硬挺脸庞。 靳修云不冷不热的目光扫过靳若若，定在她身上，随后举步而来。 林秒怔愣间男人已来到跟前。 小女孩早丢了蛋糕要人抱，靳修云将西服搭在沙发上，没抱她。 靳若若缠人得很，跳下沙发抱他腿，“舅舅你回来啦。” “嗯。”他淡淡应，视线再次扫过林秒，几秒后移向厅外院子，再转回来，“见过爷爷了？” 林秒点头，“见过了。” 没有预告的一幕，说实话，她眼下有些紧张，说不清为什么，比她上台领奖做汇报还要紧张。 她松开手心，自然问：“你怎么回来了？” 靳修云忽然哂笑一声，语气意味深长：“不是你让我回来？” 林秒：“？？？” 第8章 林秒懵了，她什么时候让他回来？ 还没想明白，靳修云低了眸，拍拍小女孩，“若若，去叫你妈。” 靳若若乖乖跑出去，很快拉着靳微进屋。 靳微表情诧异，“修云你提前回来了？” “嗯，有点事。”靳修云重新拿起外套，“生日快乐，礼物晚点李叔送过来。” 说完不再言语，也没再看林秒，直接去向书房，似乎把靳微叫进来只为露个脸。 一时偏厅只剩三人，林秒又傻了。 靳微却看懂，这是为小姑娘撑腰呢，怕她欺负他的人。 靳修云从小受的教育严苛，绅士风度刻在骨子里，他这一份维护不是因为林秒这个人，而是因为这段关系，与靳家有关的一切总是被他保护得很好。 他不必说什么做什么，他出现在这里即是权威。 靳微想通，摇头笑，抱起女儿，对林秒说：“院子里刚上了几只澳龙，专门请的大厨处理，一起来尝尝。” 林秒无奈跟进去。 话题主人公在场，八卦声销声匿迹，千金太太们客客气气，林秒脸都快要笑僵。 晚上八点多，靳宏城与靳修云出来共同为靳微庆生，吹完蜡烛吃蛋糕，一场宴会终于接近尾声。 等到人群离去，靳宏城少不得要提点几句，“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工作哪有做得完的，以前我老子一个你天天不着家就算了，现在该定下来。” 林秒在旁边听着有些许尴尬。 成婚 第11节 “钱这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挣再多有什么用，倒不如子孙满堂承欢膝下，我这辈子任务已经完成，多活一天都是老天恩赐了。” 爷爷神色与语气皆有些落寞，林秒看一眼身边人，他抿着唇未发一言，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在认真听。 靳宏城还在说：“我让你搬回来住你不肯，你们两个人在外面怎么照顾得了自己？”又问林秒：“你现在住哪？” 林秒乖乖应：“爷爷，我暂时住在北棠公馆。” 靳宏城可能没料到这个回答，嫌弃靳修云的眼神一下变了，好奇扬起眉。 于是唠叨不在，把靳修云推过来，赶人似的：“回去，别在这碍我眼。” 靳修云全程没表态，倒是靳微习以为常，笑道：“秒秒今天陪一天辛苦了，修云也是，刚下飞机就过来，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秒没说话，靳修云应下，嗓音浅淡：“那我们先走。” 靳若若可爱道别：“舅舅舅妈拜拜。” 林秒：“......” 在场姓靳的全看过来。 靳若若从小锦衣玉食地养着，身上是有点大小姐脾气在的，不怕靳宏城不怕靳微梁明伟，就怕舅舅，也最喜欢舅舅。 娇气任性，陌生人想要靠近是天方夜谭。 眼下不过短短两三个小时能让她这么甜美喊舅妈，几人怎么不震惊？ 靳微尤其，她与梁明伟对视一眼，眼里又是不可置信。 林秒耳根子早红透，僵硬说：“若若拜拜。” 俩人一前一后往外走两步，不想小女孩语出惊人，“舅舅你不牵舅妈手嘛？爸爸都会牵妈妈手的。” 林秒身子一僵。 靳修云回过头来，先看了眼一脸纯真并认为牵手理所应当的靳若若，再望向脸红成大虾的人，似是思虑几秒，不忍心戳破小孩美好世界，朝她伸出手。 林秒捏捏手心，在一屋子压迫目光下把手给他。 他握着，等她上前一步，俩人并了肩。 小夫妻离开，老爷子也回了房。 靳微蹲在靳若若身前，问她：“若若很喜欢舅妈吗？” 靳若若小脑袋狂点：“喜欢！” “为什么？” 这个问题对靳若若来说有点难度，她想了一会才说：“因为她是舅妈啊，是亲人，是舅舅喜欢的人，若若喜欢舅舅，当然也喜欢她啦。” 小孩子不会藏事，一股脑说出来：“而且舅妈长得好漂亮啊，我觉得她跟外面那些姐姐姨姨都不同，她是真心对若若的！” 靳微失笑，“姐姐姨姨们怎么不真心对你了？” 靳若若抬起下巴哼，“她们才不是呢，若若知道的。” 靳微一下失语，有时候孩子的敏感真是直击要害。 ...... 天气预报预报了几天的雪今天终于如期而至，纷纷扬扬，给城市淋上一层层白霜。 上了车，鼻尖依旧是那股淡雅熏香，林秒悄悄开了点窗，低头看向自己手掌。 其实只牵了三四个手指，出了大门就松开，十几秒时间，根本算不上真正意义的牵手。 她转头望去，心里有点复杂。 靳修云松开领带半靠着椅背，坐姿松散，眉目间疲倦尽显。 她握上拳心，细声问：“我们现在回哪里......” 男人视线探来，依旧锐利的眼眯了眯，片刻后摇曳出清浅笑意，反问：“你说我们去哪里？” “北棠公馆吗？” 他已坐正，未回答。 但车子行程方向是北棠公馆无疑。 四十多分钟车程，宽敞车厢内静默不言，他好像睡着，呼吸轻轻，眉头略松。 快到时林秒突然想起来件事，“你的钢笔我问过阿姨，阿姨说她收在你书桌的第二个抽屉，怕磕坏夹在书里，没丢。” 男人掀眸看她，停顿一会，缓慢应：“好。” 前排宋瑞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家老板眼里闪过的不明情绪。 靳修云有支珍藏的钢笔，不值什么钱，但却无价，那是真正的靳董，也就是靳修云父亲在他六七岁时赠送，这么多年靳修云一直带着，不用，只放在旁边。 有时候工作累了他会盯着笔看，一盯盯出神，周身染满生人勿近气息，宋瑞跟他跟久了，这种时候一般会默默关上门出去，再急的事也要等个半个小时。 中荣高层与亲近点的同事会喊靳修云靳总，因为他办公室还保留靳董常用物品、所获荣誉与相册，靳修云给过世的靳董一直留有位置。 这支笔之前去美国忘记带，这次出差亦是，宋瑞常常能看见正开会的人对着空空右手出神。 前些天他让联系阿姨问有没有看见，模样冷静，可当天晚上又问一遍。 阿姨已经告知钢笔去向，但太太这一句仍是有心了。 抵达北棠公馆，车内俩人看着一前一后进入电梯厅的陌生夫妻，不约而同生出感慨，李叔说：“我觉得这小姑娘挺好，人乖巧有礼貌，每回和她说话都笑眯眯的，处着就舒服开心，我喜欢。” 宋瑞笑：“李叔，你喜欢有什么用，得靳总喜欢。” “我看靳总这不是挺喜欢？”李叔指指前面落女孩一步远的男人，“靳总什么时候走在人身后过？” 宋瑞再望去，是，靳修云从来都是走在前头被人簇拥的那一位，眼下这一幕鲜少见到，但他仍是摇头。 靳修云商场上杀伐果决，私下绅士到疏离，他身边从不缺主动靠近的女人，有人真心有人趋利，却没一个能入他的眼。 林秒比别人多近一步，看起来赢面很大，但站在权势欲望顶端的人看透一切，不会被轻易打动。 也许有责任，但他的喜欢与爱是长夜奇谈。 ...... 靳修云好像很累，到家进书房后一直没出来，林秒洗完澡看了会书，十点半躺下酝酿睡意。 再次醒来是被渴醒，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睁开半只眼看时间，快一点。 床头柜上水杯没水，半梦半醒的人迷迷糊糊坐起来，趿上拖鞋出门倒水，走路摇摇晃晃。 喝下两口温水，干涸的身体器官得到滋润，纷纷舒展。 林秒双手捧着水杯，舒服“哇”一声。 然后一抬眼，看见从书房出来的男人，四目相对。 他身上还穿着白天齐整西装，明显未洗漱。 靳修云同样没想到这个点她还没睡，停在客厅，视线微微下移，眸色逐渐变暗。 室内开着暖气，女孩只穿一件清凉吊带裙，什么都挡不住，胸前露出微微隆起的半圆，细细藕臂白皙纤巧，彷佛一掐即碎。 往下...... 靳修云敛起眸，移开视线。 还未睡醒的女孩丝毫未察觉不对，声音软糯：“你还没睡呐？” 他清清喉咙，平静应：“嗯。” “好晚了，别熬夜噢。” “好。” 她抿起唇角，露出娇俏笑容，“晚安。” “晚安。” 林秒捧着杯子回卧室，内心想不愧是大老板，真日理万机，这一天天的熬怪不得那么多胃病失眠总裁。 周一天气不错，林秒这两天睡得也好，上班精气神饱满。 医学中心项目有条不紊推进，年前完成招投标，年后估计能开工，这样她就能完整跟完一个设计项目，书上学到的内容真正落到实处。 可一进办公室却察觉气氛不太妙，大家都低着头看手机，表情凝重，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亦是满脸愁色。 林秒与陈凝不在正式员工群，不清楚群里因为即将到来的改革炸了，下楼买咖啡才听见消息。 “我听总经办的人说这次改革不是小改，新老板和蒋总开了几次会才确定下来，之所以还没公布是怕引起不满。” “这么严重？” “对，听说为了压缩成本要裁掉不少人，实习生临时工还有绩效排名最末的30%，统统裁掉，中层高层也很危险。” 本来还在哼着小曲的陈凝脸瞬间白掉，林秒内心同样震惊。 陈凝转回头去接话：“真的假的？要裁员？” 那人见陈凝面生，先前斩钉截铁的话不敢说死，“不确定，也是别人跟我说的，估计大差不差。” “哪里来的消息？” “不清楚，但空穴来风，而且现在大环境裁员潮一波又一波，多少建筑公司连员都裁不了。” 陈凝快要哭出来，“呜呜秒秒，你说我怎么这么惨，我这都快转正了，我兢兢业业干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以为最多就砍项目，现在怎么就砍人了呢。” 林秒听着这些此刻心也慌，陈凝急得不行，拉着她手问怎么办，林秒只好先安慰她，同时也安慰自己，“你先别慌，咱们好歹也工作了几个月，就算不能拿到完整的实习证明也能有在职在岗证明。” 陈凝：“可是我还是想转正的，现在外面房地产行业乱成一锅粥，只有华怡还是象牙塔，我出去了哪还能找到工作。” “好单位很多，你可以进设计院，或者一些民营单位，都有历练的机会，而且你拿着华怡的证明，去到哪里人家都会对你感兴趣的。” 陈凝难过不已，林秒又说：“先别急，现在都只是在传，也许有转机。” “这个新老板太可恨了，又砍项目又裁员，资本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 林秒无法评判事情对错，高层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他们的考虑，说到底也是为了华怡建筑能够长远发展。 她深深吸一口气，但愿事情真的有转机。 上楼，彭慧安在群里安抚，【裁员具体消息以总经办文件为准，大家先不要慌，好好工作。】 裁员30%，没人会不慌，现在文件不发，就像一个死刑犯已知生命即将到头，却仍要在牢里吃牢饭，食不知味提心吊胆。 成婚 第12节 陈凝哪还有心情工作，拖着她说话。 把人安抚得差不多，林秒打开邮箱，又打开申请学校官网看公告，都没有消息。 对比被裁她更怕影响自己的留学申请。 这份实习对她来说很重要，一是跟着大项目实操的宝贵经验，二是文书上的实习经历。 海外高校看重诚信，学校一般情况下不会要求递交实习证明，可面试时面试官会问及相关问题，如若被发现说谎，那么申请到此截止。 敦大虽然是rolling申请制，但下offer会累积，特别慢。根据历年经验，二三月份才会批量发offer 。 她11月底提交申请，12月上旬材料齐全并上传了作品集，现在没有收到面邀，也不确定是否需要面试。 林秒有些忐忑，中介说她收到offer可能性非常大，她也有自信，所以只申请这么一所。 现在实习如果突然中止也许会有一些影响，即便微乎其微林秒也不想冒险，她要做两手，甚至三手准备。 林秒静下心，想解决办法。 或许可以去找彭慧安，让她跟上级或人事求求情？可这大刀阔斧的裁员凭什么她是例外？ 不要工资可以吗？她只想留下来，可只要她留在公司不可避免会产生人力成本，到时候别的实习生也不要工资请求留下，上面肯定不会同意。 她不断想办法，又不断推翻。 晚上下班回家，林秒没心思吃饭，在沙发上坐了会，拿起手机发消息问方如曼她申请的学校什么情况。 方如曼立即打电话过来，“你要陪我吗？” 林秒：“不是，我现在这个学校还没有消息，我要趁早做准备，现在很多学校都招满人了。” “那行那行，我马上发材料给你。”方如曼安慰她：“你别想太多，你肯定可以，而且港大难度小很多，给offer也很快。” 她这么一说林秒又有点犹豫了，最终说：“你先发我吧，谢谢你曼曼。” “行。” 电话挂断，林秒抱着膝盖继续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四季如春的屋内空旷宁静。 抱到腿微麻时林秒松了松，点开手机里单独一个相册，里面是她妈妈陈婉宁在敦大的很多旧照。 极具特色的哥特式建筑背景前是二十出头的漂亮女人，笑容恬静温婉，一如她的名字。 在她五岁以前家里还有许多陈婉宁的东西，各种书籍、建筑模型，她亲自画的草稿，后来林阳平有了新欢，这些东西自然不可能再留着。 林秒那时候太小，但看着林阳平一点点把有关妈妈的东西装进纸箱准备丢掉也哗哗哭出来，哭得鼻涕横流，抱着他大腿不让丢。 奶奶过来拉她，说这些书和模型太占地方，将来这个房间要改成婴儿房给新来的弟弟妹妹住。 五岁的小人哪反抗得过两个大人，最后天黑了，小林秒趁大人不注意偷偷跑到垃圾桶去捡，模型太大，她只抱回来一个，剩下的大多是手稿和书，她小心把它们藏了起来，林阳平和奶奶至今没有发现。 高考成绩出来后选专业，林阳平不同意她学建筑，觉得女孩子不合适做这个，林秒一意孤行非要学。 敦大是她第一且唯一的选择，因为陈婉宁毕业于敦大建筑学院，那是她曾经追求梦想的地方，林秒想要遵循她的脚步把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出国这件事林阳平和董晴都不知道，后背无人支持，林秒这四年为着这一个目标拼尽全力学习、攒钱，如今离梦想不过咫尺。 她有点害怕。 十点，靳修云回来。 林秒还在沙发上准备材料，听见动静回头。 男人一身裁剪合体的黑白西装，身姿挺拔，弯腰换鞋这样的动作也被他做出优雅。 林秒盯着人，看他换好鞋，脱外套，松领带，再走至冰箱拿水，拧开瓶盖仰头喝水，凸起喉结上下滚动。 她咬咬唇，问他：“华怡真的要裁员吗？” 靳修云身子一顿，不疾不徐给出肯定答案：“是。” 第9章 裁员这桩事已经板上钉钉，不少人开始寻找下家。 林秒没问彭慧安，彭慧安现在自身难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为了保她和公司起冲突。 她心里可惜，一是为不能顺利结束的实习，二是国际医学中心这个项目她付出了努力熬了夜，现在走之前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它落地，孩子养一半离开，是个人都会心疼。 不久后有人走有人留，大家达成默契，这天下班约着一起出去聚餐。 林秒下班后和陈凝一起坐同事宋弘义的车过去，一上车，林秒先开了后排车窗，让空气流通。 宋弘义入职两年，每年绩效考核都是优秀，这次裁员波及不到他，路上他问：“你们离开华怡之后准备去哪里？” 陈凝一提起这个就烦，“不知道，我可能先休息一两个星期再找，我妈那边说帮我联系了一个亲戚，说在设计院工作，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设计院挺好的。” “好什么啊，设计院加班比一般公司更加严重，是个人都知道华怡好。” 宋弘义笑笑，从后视镜里看过来，“林秒呢？” 林秒回一半，“我可能继续念书。” 陈凝疑惑：“真的吗？”很快自我解答，“我觉得秒秒你天生是学习的料，适合深造考个研什么的，我就不行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学习。” 宋弘义也说：“考研也好，将来就业选择的机会多一点，而且你读研期间碰到的人更上一层，以后资源也多，出来干私活都不愁。” 陈凝：“哇，弘义哥你这么一说我觉得非常有道理，要不我也要考一个。” “你现在考来不及了吧，人家都快出成绩了。” “那我考明年的不行啊，只要不交社保，我都是应届毕业生。”陈凝推推林秒胳膊，“是吧秒秒，我们一起考。” 林秒按下心里担忧，嘴上笑得轻松：“我不考，我看看有没有机会出国。” 话题说到这俩人都不惊讶了，陈凝附和：“出国更好，不用参加那么多考试，可惜我英语不好，真要命。” 林秒没有再接话，望向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许是又要下雪，天色暗沉，云层压得低低。 到达聚会餐厅，三人一起进去。 一共来了十来号人，坐满一桌，领导们都不在，气氛轻松。 整个小组目前确定林秒和陈凝要走，但绩效末尾的30%还未定，谁也不想走，大家就拿两个女孩做由头，“感谢林秒和陈凝的付出，将来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尽管来找哥姐们。” 陈凝会烘气氛，接了一长串感谢祝福的话，大家举起酒杯。 林秒从没喝过酒，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场合需要喝酒，但今晚忽然想试试。 他们说借酒浇愁，她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浇愁。 是啤酒，可林秒还是觉得有些呛喉咙，味道也奇怪得很，喝了口水才压下去。 坐旁边的陈凝问有没有事，林秒摇摇头，“没事。” 她像看出来什么：“第一次喝啊？” 林秒坦然承认：“第一次。” “那你少喝点，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 氛围到这，也都是年轻人，林秒喝了几口后适应过来，眼前一大杯只剩一小半时她渐渐觉得身体有些发热，脸也很烫。 陈凝问：“秒秒你醉了？” “没有。”林秒身体有反应，脑子还清醒。 饭桌上开始谈起公司近况，大家三言两语搭起话头，“其实华怡重组对我们大部分人来说是利好，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裁员也是给满了补偿金，不至于到最后待岗连基本工资都没有，把人耗没。” “中荣还是有魄力的，不对，应该说那个靳总有魄力，我听说啊要是中荣不接盘，咱们三个新项目都要砍掉。” “那可不，靳总帅死了。”陈凝最近研究靳修云研究得多，一边骂他裁员一边又沉迷他个人魅力，挑挑眉，一副八卦尽在我嘴中的姿态，被裁的烦闷消散殆尽，“你们猜靳总结婚了没？” 林秒心一紧，侧身看去，又见她眼都不甩自己一个，悬着的心放下。 一个女孩接话：“没有吧，我看靳总没戴婚戒啊，而且中荣掌权人结婚这事怎么可能没有新闻。” 陈凝举起食指晃了晃，“nonono，靳总已婚。” 女孩震惊：“真的假的？哪家千金？” 陈凝说：“不知道哪家，但听说是娃娃亲，从小定下，可神秘了，靳总金屋藏娇爱得不行，没让媒体拍到过。” 林秒听着前半句还觉得陈凝这八卦有点谱，一听后半句直接忍不住笑。 陈凝回头，“你笑什么呀，真的，我们靳总的爱太拿得出手了，这样有钱有颜还温柔体贴的丈夫全地球就他一个好吧。” 林秒说：“你之前不是还说他吓人？说他讨厌？” “那叫公私分明！对外铁面冷血，对老婆关怀备至，十佳好男人！” 越来越夸张，林秒不想再听，身体也热，趁他们聊得起劲溜出包厢。 来到卫生间撩开衣袖才发现整个手臂通红，脖子肚子都是，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酒精过敏。 又探探额头温度，高了些。 林秒接水降温，稍微舒服些后打算回去拿包离开，走到卫生间门口，和三个女人撞上。 其中一个认出她，下意识说：“靳太太？” 林秒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这个靳太太，她看两眼眼前打扮精致的女人，记起她是那天靳微生日会一个小姐，可实在想不起名字，只好模糊打招呼，“好巧。” 女人侧眸望向身旁，“……书楠。” 唤做程书楠的女孩脸有些难看，盯着林秒未发一言。 程书楠身材高挑，脸型圆润，属于可爱型，但看人的目光直接大胆，林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撇开视线说：“我还有点事，先走。” 可另一位不打算让她走，抱起胸，双眼斜着看人，语气轻蔑：“你就是靳总那娃娃亲啊，你们林家可真厉害，也真挺不要脸的。” 程书楠心里也隐隐有气，但她知分寸，拉了拉身边人，“郭婷！” 郭婷甩开，对她说：“书楠你怕什么，靳家孙媳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你的，是她鸠占鹊巢，我要是她早夹起尾巴做人，哪还敢出来招摇。” 林秒懂了，这个叫书楠的是大禹集团千金，叫郭婷的是为她打抱不平的姐妹。 她身体越来越热，头也开始有些晕，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也不想多费唇舌，她往旁边走，“你们好，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成婚 第13节 郭婷不让，拦在身前，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走什么，现在知道怕了？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你们林家不占理，要不是书楠这么多年在国外她和靳总早成了，哪轮得到你，你等着吧，靳总早晚有一天和你离婚。” 程书楠压低声音，“怎么越说越不像话。” “本来就是，你哥今晚还和靳总吃饭呢，就你们这关系，联姻不是早晚的事吗？” “小婷！” 林秒头越来越晕，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认出人的女人察觉，她家里还承着靳家的情，终究不敢太过得罪，关心问一句，“你不舒服吗？” 林秒撑出笑，“我没事。” 想走，但心底有股气，不想憋着，只好发出来，她字正腔圆回应：“郭小姐，你我素未谋面，希望你保持应有的尊重。” “我如何不占理如今靳太太这个位置也是我来坐，你说三道四的本领再加强些也沾不到靳太太一点边，再有，我离不离婚关你什么事？你闲得没事多去完善完善人格。” 林秒平常性子算和善也不爱与人发生冲突，可她从来不是任人揉捏的受气包。 她可以接受彭慧安的差遣，那是因为彭慧安是她领导，她可以在工作中学到东西，利弊分明。 她接受这段婚姻是看清本质深思熟虑之后选择的结果，但眼前这顿骂到跟前的欺辱来得莫名其妙，她没必要生生受着。 郭婷气得脸涨红，程书楠脸也早已铁青，她低低问眼前脸透红的女孩，“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 林秒无暇与她们多掰扯，捂着肚子离开。 郭婷跺脚：“书楠，你拉我干嘛！我真想给她一巴掌！” 程书楠目光从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上收回，脸上写满不开心与委屈，“她说得没错。” 她如何不占理如今也坐着靳太太这个位置。 ...... “方格”会所，会员制，只接待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顶层露天玻璃包间内，程书繁从侍应生手里挑了支罗曼尼康帝，又拿起开瓶器，亲自开这瓶酒。 他眼神时不时瞥向半靠着沙发扶手的男人，嘴里说话：“行啊你，结婚了约不出来了是吧？” 靳家与程家世交，俩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可靳修云跟他们到底不一样，从背景觑人的家世到富可敌国的家产，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不必看人眼色，骨子里天生矜贵骄傲。 当初家里人说靳修云要娶个娃娃亲时他压根不信，可没想到一个月后人家真结婚了。 父母都惋惜他与书楠的婚事，可程书繁十几年前就明白靳修云不会屈服于所谓“联姻”而娶自己一个不喜欢的人。 所以他很好奇这一桩“娃娃亲”的威力。 程书繁将挑起的木塞放好，再把红酒倒进醒酒器，做完这一切才擦了擦手坐到靳修云对面，“林家那位......不对，现在是你家里那位了，什么模样？听说南方姑娘多温婉可人，她如何？”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程书繁开玩笑：“不会不合你心意吧？容貌身材不太行？那你这笔生意做得挺亏啊。” 靳修云眉头蹙起，他不愿这样讨论一个女孩，视线睇去，程书繁瞬间止了声。 “行行行，不说还不行，这才结婚没多久就护上。”他笑，“不过做为兄弟你总能允许我好奇一下吧？改天带出来见见？正好书楠也回国，咱们一起吃个饭。” 他只说：“不合适。” 程书繁一愣，心里又惊，真护上了？ 靳修云从没对哪个女人上过心，靳老爷子要求严苛，在靳叔叔未过世前靳修云过的根本不是正常人生活，北城哪个公子哥五点起来晨练？他就是。 靳叔叔去世后靳修云去了国外，上的也不是普通学校，根本没机会接触女人。 回国这几年忙于家族事业，身边总有想巴结的送上来，什么集团掌上明珠，一线女星，清纯大学生，哪个不是有颜有身材？可靳修云未曾搭理过。 书楠自小爱跟着他这个哥哥玩，一来二往的与靳修云也熟悉上，成为他身边为数不多的女性，流言蜚语就这么传开。 靳修云常年待在国外，对这些压根不知晓，传言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父母也有意默许流言的传开，意图明显，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也藏了私心，书楠要是真能嫁入靳家，程家这辈子下辈子荣华富贵不用愁。 越想程书繁对这个南方来的女孩好奇越加拉满，但见不见不是他能决定，靳修云既然不让他没必要非触这个霉头。 程书繁试探，“说吧，这个婚是靳老逼你了还是这个林家大有可为？中荣想做外贸？” 他绞尽脑汁只想到这两个缘由，靳老脾气冲，但爷孙俩也算相依为命，靳修云一般不会忤逆老爷子命令，另外一个是林家那小贸易公司有靳修云想要的东西。 沙发上把玩着钢笔的男人淡淡睨来一眼，随后放下笔，从大理石桌面上取了支雪茄，身后侍应及时送上火。 星火明灭，他呼出口烟气，再微微顷身，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姿态优雅。 “都有。”嗓音卷着烟雾，低哑沉闷。 程书繁了然，“我说呢，你无缘无故的结什么婚。” 又问：“林家在南方，那边不像我们这，能控制？” 靳修云嘴角勾了勾，靠上真皮沙发背，语气浅浅：“有钱就行。” 程书繁咂咂嘴，自动结束这个明知故问没有营养的对话，酒醒得差不多，他倒了一杯递过去，顺势问：“华怡呢，听说现在裁员啊？” “嗯。” “也是，现在这种环境都得断臂自保，就是不少人得失业了，都难。” 靳修云雪茄送到嘴边，两秒后再次吐出雾气，出挑容颜拂了层迷雾。 他眯起眼，想起那晚女孩隐隐担忧的问话。 裁员细则他并不知晓，他弯腰拿过桌面手机，给宋瑞发了条消息，半分钟不到收到一份文件。 点开看，实习生赫然在裁员行列内。 靳修云沉吟片刻，从微信通信录找到一个粉色小猫头像，指尖滑动，又退出，给宋瑞发：【林秒在哪？】 ...... 想要知道林秒踪迹不难。 聚餐餐厅门口，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隐入夜色，双r标隐隐泛出清辉。 宋瑞回头看向自己老板，得到默许后给林秒打电话。 打了两个都是无人接通。 靳修云眉皱得深，“你去看看。” “是。” 宋瑞下了车，十分钟再回来：“他们说太太已经提前先走，应当是回家了。” 后排男人幽深浅蓝双眸下垂，几瞬后吩咐：“回去。” 车子启动，宋瑞说：“同行的人说太太酒量不行，喝醉了，他们亲自送上的出租车。” “嗯。”声线淡哑，听不出来情绪。 快到时靳修云交代：“华怡裁员的事先按一按，让负责人事的同事来见我。” 宋瑞应好。 抵达北棠公馆，靳修云解锁进屋，一低头，头一回看见玄关鞋柜处的鞋子摆放得乱七八糟，还有随意丢在地上的小包。 他抬眼，看见窝在沙发上仿佛睡得香甜的女人。 屋里有暖气，可这样睡晚上要着凉，他捡起包放好，再进屋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转身之际听见一声小猫叫似的呜咽，“......呜难受......” 衬衫下摆被攥住，靳修云回头看，这才看见她脸上不像醉酒的红，以及忍不住挠开的胸前部位片片红痱子。 他察觉异常，蹲下身叫她：“林秒？” 林秒闭着眼小声回应：“嗯......” 又迷迷糊糊问：“你是谁？” 靳修云语塞，成年后没人敢直接问他是谁，他已十来年没回答过这样的问题。 斟酌一会，他低声说：“我是靳修云。” “噢。” 语气失望至极。 然后再也没有回应，可捏着衬衫的手却不松开。 女孩精致小脸通红，另外一只手不断下挠，胸前扣子已经绷不住弹开，露出白里透红的娇嫩肌肤。 他轻轻叹气，就着毯子把人拦腰抱起。 第10章 叫了专门给靳宏城看病的家庭医生来北棠公馆，约莫要等二十分钟。 靳修云握住她抓衣服的手，一点点掰开，可得了自由的女孩开始双手并用，不断挠向自己，本就红的身子被她抓出一道道痕迹，在瓷白肌肤上暧昧蔓延。 靳修云哪里照顾过人，眼下颇有些束手无策，重新蹲下去，把她手拉出来，“别挠了。” “唔......”语调婉转，撒娇似的拒绝，又要把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 她里面穿的棉质衬衫，布料堆起，腰间软肉一览无遗。 靳修云呼吸重了重，撇开眼。 女孩子住了快两个月的房间，空气里都是清甜腻乎的香味，触目所及是摊开的专业书，床上地毯上不知什么形状的动物玩偶，还有早上换下的睡衣与未收进衣柜的贴身衣物，薄薄两件。 他目光不知该往哪去，只能重新看她。 面前是一张二十出头的年轻脸庞，漂亮干净，喝过酒后的皮肤细腻透亮，隐约可见薄薄一层小绒毛。 水润润的双唇一张一合，微微上翘，时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靳修云气息再次下沉，闭上双眼。 手里依旧是握着人不让乱挠。 力气大了，林秒疼，抽着气委屈：“痛......” 靳修云松减力道，但仍禁锢着那双柔弱无骨的手。 成婚 第14节 女孩睁开眼，同样通红的杏眸软软看过来，略带着他看不懂的怨气，“你放开我。” 靳修云对上可怜兮兮目光，脑海七俄羣八咦死吧乙6九流伞追更最新完杰文蓦然浮现乖巧可爱的小狗狗无辜讨饶形象。 心软了，松开，再沉声叮嘱，“不能再挠自己。” 她吸吸鼻子，眼睑半垂，视线落在他放在被子上的左手。 他手很好看，根骨分明，青筋脉络淡淡突起，一直从指关节延伸到腕部，如同戒指广告里标准的手模。 但他指间没有戒指。 结婚戒指有的，某天珠宝店亲自送上门，林秒看过一眼就把它们放进客厅茶几下抽屉，他们都十分默契地对公众隐瞒这段阴差阳错的婚姻。 她随时做好抽身准备，想来他也是。 但她现在不想看见这个人，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因为他要裁员，而她需要这一份实习，心里明知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可晕乎乎的脑子连坐，恼恨他冷血无情，心狠手辣。 林秒撇开眼，不再做伤害自己的动作，忍下身上痒意，冷静说：“酒精过敏，我吃过药了，没事。” 他好像没听见这句话，“医生很快到。”又问：“你自己回来的？” “嗯。” 靳修云愣了一瞬，“打车？” “嗯？” “不晕吗？” “忍住了。” 他问不停，“哪里买的药？” “小区一百米外有个药店。” “什么药？” 林秒觉得烦，怎么问题没完没了了，她抱着被子翻过身，“不知道。” 靳修云起身出去，找到茶几上药盒子拍了照发给医生。 那边回复是治过敏的药，吃了没事。 他重新走进次卧，床上人已呼吸均匀睡着。 家庭医生九点到，确认酒精过敏，低烧，身上皮肤泛红发痒，“看好人，不要让她乱挠，最好给她换一套衣服，再用温毛巾擦擦身体。” “好。”靳修云亲自将人送出门，送到门口临时想起来件事，“李医生，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医生笑：“我又不是华佗再世，看几眼把把脉就能确定病症，你跟我说说，她平时有什么症状？” 靳修云犹豫一二，答复：“她好像在吃中药。” “吃中药啊......女孩子吃中药调理身体也挺常见，不过要是真不舒服还是得去医院看看，不能拖着。” “是，我知道了，谢谢李医生。” 医生离开，靳修云回到次卧。 这边没有住家阿姨，靳修云在床边站了一会，掏出手机打算让李叔去把老宅的张姨接过来，电话还未拨出去，靳微先打来电话。 “秒秒身体不舒服？” 家庭医生前脚出门，靳微后脚收到消息，靳修云瞳孔缩了缩，看一眼床上的人，捏着电话出门。 靳微解释：“我刚好跟爷爷通电话，他说你让李医生过去，没事吧？” 靳修云说没事，顺势麻烦她来照顾一下人，靳微欣然应允。 她九点多到，给林秒换了衣服擦身，又喂下药，等人彻底睡熟才出门。 靳修云守在门口，道了声谢。 靳微笑笑，“跟姐姐客气什么。”她回头看明显女孩一个人住的次卧，担心问：“分开睡呢？秒秒不愿意？” 靳修云提步往客厅走，靳微关上门跟过去。 他倒了杯温水给她，声音平淡：“小姑娘清清白白，没有睡一起的缘由，合法，不合情。” 靳微心想可不清白吗，换个衣服还把她叫来。 她以过来人身份说：“我和你姐夫刚结婚时也纯情得很，要是真克己守礼今天哪有若若，修云，姐姐意见跟爷爷一致，不管怎么结的婚，现在结了就该有结的样子，好好过日子。” “你知道的，这么多年爷爷不就是希望你能安稳下来，爸爸妈妈......”靳微话一转，“我看秒秒是个好姑娘，你不妨多用心与她相处相处。” 靳修云眸光遮起，视线在眼前一个粉色小猫水杯上凝聚。 等了会不见答复，靳微准备离开，“有时间一起回家吃饭，爷爷老念你念得我头疼。” 男人终于有反应，“知道了。” ...... 第二天起来林秒已经好很多，脑袋不再晕，身上红晕也慢慢淡下去，只有一开始没忍住在胸口挠的几道痕迹提示她昨晚酒精过敏。 出门时餐桌上摆了两份早餐，穿着休闲居家服的男人坐在一边用餐。 看见她出来眼神抬了抬，“吃早饭。” 林秒正饿，没和他客气。 早饭一看就是外面餐厅送的，好在味道不错，林秒接连吃了两个灌满肉汤的小笼包。 等她吃得差不多，他推过来一杯水，“把药吃了。” 林秒不跟自己作对，乖乖吃药。 他在旁边盯着看，等她吃完才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林秒摇头，又喝了口水，小声道谢：“昨晚谢谢你。” “嗯。”薄唇吐出清冷一个单音节。 她吱唔着，终究是问：“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吗？” 早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睡衣，她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给自己换衣服，而这间屋子没有第三人，除了他亲自动手林秒想不出来其他方法。 有股说不出的感觉，虽然是名义上的合法夫妻，但林秒还没能坦然到与他坦诚相见，他未经许可擅自给她换衣服，林秒觉得有些冒昧与不尊重了。 靳修云彷佛知晓她心底所想，出声解释：“没帮你换，昨晚靳微来过。” 林秒瞬间心一松。 靳修云看见女孩嘴角漫开的弧度，心里好笑，这是前一秒把他当色狼了。 他端起手边温水，随口问：“你在吃中药？” 林秒怔住，“没有啊，我吃什么中药。” 一分钟后猛然想起什么，他估计是闻到她泡脚中草药的味道，林秒赶紧解释：“我没有吃中药，那是泡脚的......” “泡脚？”男人像是刚进入文明社会，凝起眉心。 “嗯，泡脚，不能泡吗？” “可以。” 桌面手机弹出消息，陈凝问她好点没。 林秒放下勺子，打字回复：【没事了。】 陈凝：【秒，你老实交待，跟宋特助什么关系？】 林秒：【？？】 陈凝：【没有关系昨晚宋特助特地问你在不在？说偶遇我相信，但特别关心就有点暧昧了啊。】 林秒看见消息呆了呆，抬头问对面，“你昨晚去找我了吗？” “嗯。”他已专注看平板里的新闻，修长指节在屏幕上上下滑动，回答漫不经心。 林秒抿抿唇，不多问，继续回复消息，她随口编了个谎：【宋特助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我爸昨晚找我没找到来着。】 陈凝：【嚯，你还有这么高级的关系啊？】 陈凝：【宋特助级别比王总还高，你要不问问他裁员的事，说不定能让你留下甚至转正呢？】 林秒再一次悄悄看向对面人，心想这里有个级别更高的始作俑者，求宋特助不如直接求他。 她想着想着还真冒出些想法，是啊，为什么不能直接跟他说呢？ 让一个实习生留下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为什么要瞻前顾后考虑那么多？ 看得太专注，不料男人突然掀眸，对视上。 林秒一惊一咳嗽，急忙移开视线，用喝水战略性掩盖慌张。 她有些心不在焉，垂下头整理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 起床前特意去网上搜了搜程书楠，果然，所有有关这位大禹集团千金的新闻全与靳修云挂钩。 网上说程家和靳家从爷爷辈起关系就很好，这么多年两个集团早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同盟关系，如今北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即是两家共同经营。 所以要是没她插一脚，程书楠铁定要嫁进靳家，像那天在西山她们说的那样，这个来路不明的娃娃亲迟早要“退位”。 退位......离婚......这些都是早晚的事。 林秒嚼着小馒头，越嚼越没味道。 ...... 次日上班，陈凝滑动椅子过来说话，“你真的不找找宋特助吗？听说这周正式员工要开始绩效考核，结果周五前出来，谁生谁死很快可以下定论。” 林秒垂下眸，没有回答。 她这两天想了个下下策办法，还在犹豫不决。 她依然想要争取这份实习，也不能容许一点细微差错摧毁她十几年的努力。 目的是留下，无论通过什么手段。 下午快下班，开完会的林秒才发现方如曼轰炸过她手机，并且伴着十几条信息。 【秒秒！港大offer出了！！！！！！】 成婚 第15节 【你快看看邮箱！！】 【我们是不是又要成为同学了！！哇！！】 一连串的感叹号让林秒有些懵。 这么快？ 上周五她才递交申请材料，现在就给offer？ 她站在过道，直接点开邮箱。 然后呆住，真的有...... congratulations，刺眼夺目。 方如曼还在发来消息：【有吗有吗？】 林秒切出邮箱，回复：【有。】 方如曼：【哇，你太棒了，刷新港大给offer最快记录！这是抢着要你呀！】 跟敦大比起来实在太快，快到没给她很多时间反应。 有路过的同事问怎么了，林秒笑笑说没事，走到走廊尽头。 敦大预计过完年才有消息，她现在如果要保留港大offer需要交留位费，十万，她没钱。 方如曼开心过后也冷静下来：【秒秒，你现在怎么选？】 林秒重重叹气，不知道，她现在脑子一团乱，完全不会思考。 ...... 一直到周五下午，终于做出决定。 她在官方网站下载了份标准的离婚协议模板，又根据自己需求修改，但其实不用修改多少，她压根没想过要他什么，她自愿放弃所有婚后财产，包括那套过户给她的房。 林秒在女方处签下名，日期与男方处空着，由他来签。 与人交易要有资本，她什么都没有，唯一能给的只有这张离婚协议，她想他应该需要。 与其到时候被逼着“退位”，不如现在主动放弃。 一张迟早会签的离婚协议被她提前用来换实习证明，林秒觉得还挺物有所值。 离下班还有三个小时，林秒把协议折起来放进衣服口袋，打算先干点活，她现在有些紧张。 距离下班两个小时，杯子里的水喝完，又去倒了一杯。 距离下班一个小时，林秒拿起手机，她想要当面说，发消息问宋瑞他在不在办公室，宋瑞回：【靳总正在开会，需要帮您叫他吗？】 收到消息的人不知为何长松口气，【不用不用，会议结束你告诉我一声。】 可这个会没有按时结束，一直开到八点靳修云才重新回到办公室，财务总监跟在身后汇报会议上不方便明述的资产情况。 靳修云在办公桌前坐下，财务总监坐对面，“靳总，医学中心体量大，政府财政削减，我们要是真竞标成功恐怕得承担不少风险。” 靳修云按按太阳穴，眼睑半垂，似乎在思考。 目光触及桌面上亮起的手机。 林秒：【你开完会了吗？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顺手回复：【什么事？】 林秒：【离婚......】 “其实华怡资金流动完全没问题，主要是去年前年好几个项目回款难，蒋总也无能为力，靳总您要是出面......” 财务总监还在说，等不到回应，抬头一看，看见男人眼里藏着的锋利寒意，他霎时一惊，立即改口：“我这就去催相关部门回款。” 可靳修云没理会，气势依旧冷峻，他拨通内线，“林秒找过我？” 宋瑞：“是的，下午四点多，当时您在开会。” 靳修云径直吩咐，声线沉得可怕，“让李叔备车，回北棠公馆。” “是。” 财务总监懵：“靳总......” 走到门口的高大男人停下，压着嗓音：“医学中心按计划推进，把不能回款的项目发我。” 财务总监如释重负：“好的靳总！” 第11章 林秒后面其实还跟着两条解释，但统统没有回复。 她捏着手机，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可她打下这些字也需要很多勇气，她什么都没有，只能破釜沉舟。 靳修云到家时林秒在沙发上发呆，看见他很震惊。 这么快回来？ 男人轻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再低头换鞋，去拿水。 林秒没再管他喝什么水，她觉得现在冰箱前的人正散发着怪异气场，挺瘆人。 她乖乖坐好等他先说话。 靳修云喝了两口水，合上盖子，不容抗拒的视线望来，沉声叫她名字：“林秒。” 像小时候忘记带作业本班主任可怕的呼唤，林秒顿时背都挺直了，“啊？” 靳修云想起那条信息，葱白手指一点点握紧水瓶。 离婚。 他心底笑，原本以为是个胆挺小的小姑娘，没想在这给他一个惊喜。 半晌，撤回眸，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先进主卧洗澡。 人一走，林秒松口气，她跑回卧室拿那份离婚协议放茶几，脑海里模拟跟他谈判内容。 姑且算是谈判吧..... 十几分钟，靳修云换了身衣服出来，头发半干，锁骨间隐约可见水珠。 他走到饭桌拿起先前喝剩一半的水，拧开盖子，却不喝，倚在餐桌边，幽暗目光直接地落在她身上。 短暂的停歇并没有让俩人之间的气氛松缓，反而为即将到来的谈话铺垫紧张前奏。 林秒被这目光看得一凛，先前想好的说辞变成一片空白。 他身上压迫感太强，凌厉眼神与这样肃穆氛围让她觉得自己行为无比幼稚。 但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笨方法已经走了一半，收不回了。 林秒把离婚协议往前推了推，装作冷静说：“这是离婚协议，你要不要看看？” 靳修云目光低垂，抿了口水，开口语气平静：“是什么原因让你想要离婚？” 俩人领了证之后很少这样正正经经坐着谈事，现在他为了这个特地回来...... 林秒斟酌几秒，也认真说：“华怡准备要裁掉实习生，但是我已经实习了将近半年，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被裁。” “我唯一能想到的有效方法是向你求助，这是我作为交换的资本，离婚协议你签字立即生效，我随时可以跟你去办离婚。” “就因为这个？” 用离婚协议换实习协议，对她来说两者等价？ 然后得到答案：“是......我想留下来。” 靳修云一窒，眉心跳了跳，他抵着饭桌，深呼吸几口，“你要离婚，你父母和老太太同意吗？” “我不是要现在离，日期你可以看着填。”林秒攥紧手心，紧张，却仍然要看着他说话：“我知道我们家为什么那么想要我嫁给你，他们不会同意我离婚，领这个证对你们家来说不公平，我现在只是提前做了我该做的，是我要离的婚，爷......你爷爷不会有负担。” 靳修云听着听着又气又好笑，没想通她脑子是怎么转的。 他也算叱咤商场的一号人物了，现在被一个小姑娘提离婚，栽在她身上。 他勾勾唇，走到林秒跟前，拿起那份离婚协议。 起草得还挺工整。 扫两眼，靳修云看她，“你什么都不要，不怕你父亲责怪你？” “本来也不是我的，何况他们已经由此获得不正当利益，没有立场再闹。” 最多说她几句，可那时候她应当在英国，眼不见心不烦，随便他们怎么来。 他们卖女儿的时候没想她好，她没必要真把自己卖了。 靳修云看着女孩清醒又稚嫩的脸，极轻地一笑，“这两个月中荣一共向林森外贸注资八亿，真要离婚，这笔帐怎么算？” 林秒登时脸都白了，杏眼睁圆：“八亿？！” 靳修云眉梢一挑，肯定这个金额。 林秒咽咽口水，八亿，真卖了她也还不了啊，林阳平这虎口张得也太大。 她语不成句，“这......那.......” 靳修云本就吓她，走向主卧，“我们靳家没有离婚的先例，关于裁员的事我会重新考虑，你不必担心。” 峰回路转，只听见最后半句重点的女孩清澈双眸随即闪出光芒，“谢谢靳总！” 靳修云眉蹙了蹙，回身提醒：“这里不是公司，不用叫我靳总。” 不叫靳总叫什么？直接叫大名？还是修云？好像哪个都不太好吧？ 他们现在除了上下级关系还有什么关系？夫妻？ 林秒这会心情好，但又有些怕他，特别是那双眼睛一看过来，死火山都能给他看喷发。 可现在他是大爷，她得讨好，林秒小心翼翼地揣摩，脑子一热试探性发出问句：“啊......那谢谢老公？” 男人脚步微顿，掀开眸子，淡淡望来：“你说什么？” 成婚 第16节 “......谢谢老公。” 原先只是商量疑惑语气，现在重复一遍像含羞带怯故意似的，林秒后背出了好几层汗，为脑子一热选的这个称呼后悔。 好在靳修云对这一个称呼没有多余表态，进屋。 林秒吓半死，抚着胸口顺气。 现在裁员的事应该是解决了，但离婚她也不是开玩笑，这是她的投名状，是她给予靳家随时能中断“娃娃亲”承诺的保证。 思来想去林秒觉得还是要说得再明白些，坐下来给他发消息，刚打开对话框准备打字心又一紧，那吓人的两个字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说了。 【谢谢你重新考虑裁员的事，不过离婚协议依然有效，如果你想要离婚我随时可以，至于我父亲的八亿，我不能全部承担，但我愿意偿还我应该偿还的部分。】 林秒看向主卧门，三分钟，他没回，十分钟还是没回。 她撇撇嘴，进屋。 直到睡觉前他都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 早上起床时照例是不见人在，林秒乐得安宁，已经解决完目前最紧要一桩事，她身体和心都十分轻松。 今天周末，吃完早餐林秒撸起袖子准备打扫卫生，他请的阿姨一周来一次，她工作忙也没什么时间打扫，正好趁今天有空。 以为只打扫客厅厨房还算轻松，林秒拖拖洗洗干了两个小时，累得直接躺倒在沙发上。 中午午休醒来，她抱着电脑在餐桌边办公，今天干的是私活，通过贾教授接的，画完一个稿子她大概能拿到五万块报酬。 不过这一次的甲方有点麻烦，对方要在乡下建个别墅，既要方便老人居住又要有设计感，不能千篇一律，同时花园菜地休闲区都要给他规划好。 但好在甲方出手阔绰，五万已经远高于一般的活。 林秒早上拖地特地加了点她自己香香的沐浴露，这会空气里都有股淡雅的栀子花味，非常好闻。 她看着整面落地窗外的好天气，心情曼妙。 保持心情轻松愉悦是人生一大课题。 她有许多困境，结婚离婚，实习，申请留学，以及刚解决的裁员，每一件拿出来都能烦上半天，可这些在此刻都比不上一直铺到沙发的阳光。 林秒伴着好心情开启今天的工作。 可惜好心情只持续了几个小时，傍晚吃完饭她打算先去洗个澡，刚找好衣服饭桌上手机响了。 林秒把衣服搭上椅背，按下接通。 林阳平一上来就问在哪，林秒不想多说，“在宿舍。” “宿舍？你这都和修云结婚了还住宿舍？” “爸。”林秒打断，“您有什么事吗？” 可林阳平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不依不饶地问：“靳家不让你住进去？不给你安排司机吗？我给靳老打电话。” 林秒真的头疼，深呼吸一口气说：“爸您能不能别老这样，就算人家真不让我住进去那又怎么样？您拿了靳家八亿还不够吗？林森外贸根本没有那样庞大的体量能吃下八亿，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林阳平一噎，果然说不出话。 “靳家什么家庭不用我说您知道，他们今天能给你八亿，明天就能让你负债八亿，他们一家明白人，分得清‘贪得无厌’和‘见好就收’两个成语。” 林阳平安静下来。 林秒从小就格外懂事有主意，妹妹林清然刚出生时她主动让出自己房间一半做杂物间，后来换了房子又住到小书房去。 清然小的时候他忙得没空接送她上学，她自己一个人上学放学从不多说一句。 长大后也都理解他与董晴，没跟他们红过脸。 林阳平回忆过往，一时感觉心酸，懂事是好事，可这个女儿早已无形中离他而去，父女关系浅薄。 逼着她结婚这件事更是加剧俩人矛盾，他理亏自知对不起女儿，却又无可奈何，公司、家庭、清然出国的开支，总有人要做出牺牲。 林阳平最终叹了声气，缓和道：“秒秒，爸爸和奶奶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好，靳家出来的人都可靠，爸不是无缘无故让你嫁进去。” 林秒也不想和他吵，撑着桌子说：“我知道，我的事您以后别管了，也请您多用脑子想想什么是对什么错，别只顾着听枕边风。” “你这孩子。”林阳平那头声音一下闷住，像是用手捂上听筒，再回来声音低了些，“你阿姨也是为你，为这个家好。” 林秒轻轻笑一声，语气淡下来，“我还有工作，没事的话挂了。” “哎等等。”林阳平追问：“修云真没接你过去住？你们没住一起？” 林秒不耐烦应付：“没有没有，人家忙着呢。” 她说的实话，靳修云确实忙，住这跟没住没什么区别，他说住几天，可事实上周一到周五几乎不见踪影，周末偶尔才能见着人。 才说完，忽然察觉背后有风，林秒一回头，看见几步远的男人。 他穿着板正，西服马甲衬衫一丝不苟，仿佛正从哪个国际会议上下来，林秒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那句，顿时心虚，捂了话筒回房间。 靳修云目光从跑走的身影上移开，凝在掉落地板的一堆衣服上。 淡粉色的居家服，印花是他认不出的动物，还有两小件，白色蕾丝边，巴掌大小。 靳修云掩下眸，去冰箱拿水。 十分钟后林秒才从次卧出来，一把拿过椅子上的衣服。 走到门口身子猛然僵住，她的衣服不是搭在椅背的吗......怎么换到坐垫上了...... ...... 晚上林秒没再出过门，但是外面动静挺多，他一晚上来来回回的不知道在干嘛。 十一点睡着，一夜无梦，早上七点醒。 外面响起开门声脚步声，林秒又重新窝进被子里。 舒舒服服睡了一个小时回笼觉起床，林秒先到厨房接了杯温水，喝完张开双手伸懒腰。 手才伸出去一半，靳修云回来了，他没去工作，是去跑步。 这两天天气好，早上七八点就有阳光，他没用家里健身房。 林秒尴尬收回手，和他打招呼，“早啊。” “早。” 他今天不喝冰水，走到她身边拿起杯子同样去接温水。 相隔两个拳头的距离，林秒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滑动，视线下移，精致锁骨上薄薄一层汗，湿润润地反着光。 林秒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性感”两个字。 她立即移开眼，后撤两步，“你吃早餐了吗？” 他放好水杯，眼神悠悠转过来，嗓音低着，“没有，我让人送了，一起吃。” 是肯定句。 “啊？” 外卖来得正好，他去门口拿，再一盒一盒放到饭桌。 小笼包煎饺鸡蛋小米粥，朴实无华，但包装贵得让人吃不起。 林秒在对面坐下，有些局促。 毕竟前不久才是谈离婚的关系。 他自然许多，把筷子递过来，“吃吧。” “谢谢。” 这个早餐吃得安静，他不说话林秒也不敢说，只时不时抬头偷瞄一眼。 靳修云吃相很好，身体依旧坐得端正，吃饭速度适宜，不发出多余声音，看着也不挑食，夹起来的东西统统吃完。 吃完两个煎饺，他抽出纸巾擦了擦手，随后拿过白煮蛋剥，一连剥好两个放进碗里。 蛋只有两个，很明显，一人一个，他把她的也剥了，林秒有些吃惊。 “给我的吗？” 靳修云看过来，挑了下眉，“不然呢？” “噢......谢谢。” 林秒拿起其中一个光溜溜的水煮蛋，内心复杂了两秒，除了妈妈，这辈子没人给她剥过鸡蛋。 她悄悄抬眼，又垂下，犹豫好一会才咬下第一口。 女孩骨架脸型都小，皮肤白净，没用化妆品，可依然粉面桃腮，红唇细眉，小动作全在脸上体现。 那纠结模样好似他给鸡蛋下了毒。 靳修云动了下唇角，觉得好笑中又带着点可爱。 他把另一个推过去，“这个也吃掉。” “你不吃了吗？”她嘴里还有食物，嘴巴鼓起来，含糊说话，腔调软糯。 “吃饱了。” “噢。” 林秒吃饭慢，他放下筷子时她还有大半碗粥，她只好说：“你去忙吧，我来收拾。” “不着急，你慢慢吃。” ......林秒低下头，啃着小笼包，心想你这么直勾勾看着人谁还吃得下饭。 她快速喝完最后的粥，双手放在膝上坐好，“你有话说是吗？” 靳修云点头：“之前一直没空和你聊聊，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 他直接开口：“我们的婚事我想你知道缘何而来，林秒，鉴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与你那张离婚协议，我希望摆明我的态度，” 靳修云看着她眼睛，沉稳说：“我既然应下这桩婚事没想过应付了事，也不会随便离婚，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基于你的意愿，如果你是被你父母逼迫，并且想要尽早结束这段关系，我没有意见，你想要办理离婚手续我随时可以。” “离婚后你父亲那边我不会做什么，八亿不用偿还，关于这点我同样可以给你个协议让你心安。” 成婚 第17节 林秒脑子一下没转过来，这不是她之前说的话？怎么成她想要离婚了？ “你可以谈谈你的想法。” 林秒话堵在喉咙里：“我......” 靳修云喝了口已经放凉的水，给她一会时间思考。 三四分钟她也没出声，小脸拧在一处，显然迟疑至极，他接着说：“没关系，你有很长时间考虑，你如果想好想要离开随时可以，这段时间我们不会发生什么。” 林秒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开诚布公地说着这些，没道理是逗她玩寻她开心，可是为什么啊...... 她想不明白，他真的可以接受这桩硬塞给他的婚姻，他可以接受一个互相完全没有感情的妻子？他可以放弃百利无害的家族联姻？ 在她犹豫间男人站起身，“你慢慢想。” 林秒见他朝门口走，乱糟糟的心只理出来一句，“你要去上班了吗？” 靳修云脚步停住，回头来，“不上。” “噢。” “我今天会在家，之后除非出差否则都会回来。” 女孩惊疑浮现脸庞，有些慌张。 靳修云唇边凝出弧度，似笑非笑，“以免你父亲误会我亏待你，我想我们有同居的必要。” 第12章 他们之间没有外力逼迫两个人非要住到一起, 林阳平和奶奶自然希望她与靳修云恩爱到老，最好再生几个娃继承人家家业，但她要是不愿意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爷爷与靳微也当面劝过俩人好好过日子，可大家同样明白, 这件事不是同居就能解决。 当初误打误撞住进来是意外, 他回国后说住几天搬出去, 后来没搬，但只是偶尔回来一两趟，对林秒没什么影响。 可眼下之意她听明白，他的意思是以后都住在这里, 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居, 抬头不见低头见。 林秒确实有点慌了, “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靳修云：“想什么？” ？？？想什么？当然是同居啊，他在开什么世纪大玩笑，林阳平的误会并不重要, 他们没必要做这些假象。 林秒委婉说：“你真要住这里吗？” “如果你没有离婚的想法，我认为我住在这里并无不妥。” 她有, 有！有！！！ 但是说不出口。 林秒快速运转脑子，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没什么底气地说：“我要约法三章。” 女孩抬起下巴想要作势，却轻轻松松被一眼看透，靳修云笑了声，坐上沙发等她的约法三章。 自从她搬进来沙发已成为她专属座位, 眼前茶几全是她的东西, 粉色水杯, 蓝色印有动物的鼠标垫，手机充电器, 还有一袋不知是零食还是纸巾的东西。 凌乱，却充满生活气息。 老爷子几个月前来过一趟，批评他一个大男人活得糙，整间屋子没有一点人气，靳修云想，今天再让老爷子来一趟，估计说不出这话。 林秒没心情理会他的视线，鼓起勇气说：“第一，我不想在公司公开我们的关系。” 她只希望顺利完成实习，不想节生事端，也不想站在八卦漩涡中央成为同事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不怕，但烦。 靳修云颔首：“可以。” “第二，我们结婚由来的确不正经，既然我们双方都同意，那任何一方随时都可以提出结束这段关系。” 男人握了握拳心，依旧是点了头，“可以。” “第三......” 林秒喝完水杯里最后两口水，压下心慌，认真说：“在此之间互相尊重。” 靳修云听明白，眼尾微翘，“可以，我不碰你。” 林秒脸有些红，她明明说得挺含蓄，他偏要挑明，太坏了。 “还有吗？” “没了。”林秒看他，“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爷爷那边可能有一些期盼，到时候需要你配合完成。” “没问题。” “那就这样。”他游刃有余。 像是谈判结束，双方友好协商一致，就差握个手。 他进了屋，林秒心蓦然一松。 虽然即将面临同居，但林秒想透彻后觉得这可能是一件好事。 这一个多月一直不明不白，婚姻关系，工作，怎么与家人相处，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统统笼罩在迷雾中，没有方向。 现在说开，迷雾散尽，拨云见月，一切都明朗起来。 实习保住，婚姻有了退路，她出国前再跟他好好说说，把离婚手续给办了，真是太完美。 林秒心情忽然非常好，坐下来给方如曼发消息，又不能说得太直接，她发过去：【其实我觉得靳修云这个人挺好的。】 方如曼：【哪里好？之前不是挺怕他的吗？】 林秒想了想，回复：【理性。】 方如曼：【啥？】 林秒：【就是对于工作与生活非常理性，他会直接坦诚说出自己的目的，不跟你绕圈子，再提要求，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她喜欢跟这样的人交流，不拐弯抹角不让人猜。 方如曼：【直接提要求吗？不跟你商量？】 林秒：【不是那种我要求你应该怎么做怎么做的高傲，而是给出一个解决方案让你选择，尊重对方。】 方如曼：【明白.gif】 林秒窝在沙发，聊起劲了，【我提了我的要求后他也没反驳，全部答应，甚至没问我原因。】 有点刷新林秒的认知，她原以为他在生活中也像开会那样严肃，可今天沟通全程态度都很好，起码不让人发怵。 方如曼：【所以你们商量了什么？床上守则？】 “......”林秒：【没什么，就是我出国前可能都要和他住一起。】 方如曼：【啊？那确实得制定一些床上守则，你那小身板一看就受不住。】 林秒直接发了再见的表情包，这都什么朋友啊。 放下手机，她朝主卧探一眼，安安静静，他在干嘛？补觉吗？ 等了一会还是没见动静，林秒不管他了，回去搬电脑到餐桌工作。 她接的私活这两天完工，没什么问题可以交稿。 一个上午，林秒专心做自己的事，靳修云十点左右出来，停在饭厅边上，“你可以用书房。” 她连忙挥手，“不用不用，我就一台笔记本，哪里都行。” 他不再说什么，进书房。 十二点多，林秒肚子开始咕噜叫。 以前一个人待着只用解决自己的晚餐，现在多了一个人......她想着以后既然要和谐相处，那吃独食多少有点不好。 林秒去敲书房门，里面应：“进来。” 她小心推开门，看见书桌后坐得板正的男人，眼下正举着支钢笔朝她望来，他戴着细框眼镜，清亮的淡蓝眼眸映着浅薄的光，让人不敢直接对视。 空气里有股淡淡烟味，果不其然，林秒看见桌面上烟灰缸几乎堆满。 她想起第一次进这套房子时茶几上同样剩有烟头。 可他从没在她面前抽过烟。 林秒轻咳了咳，“那个，我准备煮碗面，你要吃吗？” 他不加思考：“可以，谢谢。” “......” 林秒转身，想起什么又回头，“晚上你还在家吗？我们吃什么？” 说完有那么一些尴尬，这句问话多少有点亲密了。 可是就算矜贵如中荣老板也得解决衣食住行的问题啊，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涉及，以前在学校宿舍讨论得最多的不就是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所以她只是在日常沟通，完全没毛病。 林秒本来期盼他说要出门，可他没有，反而很认真地问：“你平常都吃什么？” “我一般自己做一两个菜就能解决。”林秒说：“可是我今天没买菜。” 靳修云放下手里的笔，“你需要什么菜，我让人送。” ......你不如直接叫外卖好了。 “都行。” “好。” 他低头拿过手机发消息，林秒补充：“米也没了。” 靳修云头都没抬，继续打字：“好。” “要珍珠米，就是个头圆圆的，我喜欢吃那个。” “好。” 晚餐商量好，林秒出去做午饭，面条简单，下个面烫个青菜煎个鸡蛋，再配上她秘制酱料搞定，拿材料时林秒担心他吃不惯简单的，切了两块腊肉。 成婚 第18节 十几分钟搞定，林秒准备喊人，话语在称呼上僵住。 喊什么？靳修云不礼貌，靳总靳先生太生分，修云老公之类更不可能。 她决定去掉称呼，扬声：“吃饭了。” 男人从书房出来，自然在餐桌坐下，看看还扑着热气的面再看看人，勾了勾唇，“谢谢。” 林秒也坐下来，把手里的筷子分给他，嘴角咧开，“不客气，就是比较简单，你不要嫌弃。” “不会。” 他动筷子，吃了两口面，再去夹煎蛋和腊肉。 林秒忍不住问：“好吃吗？” 靳修云嘴里还有面条，等吃完才缓慢回答：“很好吃。” 林秒露出笑：“那就行。” 俩人相对而坐安静吃面，中间无话，但林秒第一回 没觉得尴尬，像两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允许空白的空间存在。 她感觉有几丝微妙，中途悄悄偷看了几眼，他始终优雅，碗里简单的面条被他吃出高级牛排感。 教养与文化金钱无关，它是刻在骨子里的克己守礼，小到珍视食物，大到为人处世。 靳修云从来没有刻意表现自己的优越，明明他优秀到世上无人可比拟。 林秒出了神。 七八分钟，他先吃完，吃完坐在一边等着，等她吃好后出声：“林秒。” “啊？” “抱歉，我不会做饭，家务这些也不太擅长。”他停顿一会，“以前只有我一个人这些都不是问题，阿姨一周来一次足够，但是现在你来了，我想着是不是请一个固定的阿姨打扫卫生做饭比较好？” 林秒心里有点诧异，这是很小一件事，他要是要请可以直接请，没必要问她意见。 她想了会，先问：“你觉得呢？” 靳修云看着她，不疾不徐道：“接下来华怡人手缩减，你的工作量只增不减，家里杂事有人做会轻松很多，而且你是我的妻子，不是我请的保姆，没有义务做这些。” 半分钟后，林秒点头同意：“那请一个吧。” “好。” 他工作效率满分，下午菜送到，家政公司安排的两个阿姨也一起过来，说是今晚做顿饭，让她从中挑选一个。 阿姨们各做两个菜离开，俩人这一顿晚饭算是考核，晚点再给结果。 林秒问他：“你喜欢吃哪个阿姨做的？” 靳修云给意见，“两个阿姨一个擅长做粤菜，一个擅长淮扬菜，看你喜欢。” 林秒看出来了，四个菜确实都是南方菜系，菠萝咕噜肉酿豆腐，红烧狮子头和鸡汁干丝。 是巧合吧？怎么两个阿姨都是南方人？ 林秒思考过后说：“做淮扬菜的朱阿姨动作有点慢，做粤菜的钟阿姨手脚麻利，要钟阿姨吧。” 对面男人轻轻笑了声，表情愉悦，“好，那就要钟阿姨。” “你笑什么，我可没私心。”她嘴巴嘟起，软软指责。 林秒脸有点热，因为理亏，好吧，其实有私心。 她是地地道道南城人，从小吃粤菜长大，现在他非让她选，那肯定选钟阿姨。 “嗯，你没私心，钟阿姨做事确实比较麻利。”靳修云心情不错，站起来收拾碗筷，“你去休息，碗我来收。” 林秒眼看他要把剩菜倒掉，赶紧制止，“哎你干嘛，为什么要倒？” 靳修云低眸看她按住自己的纤细手腕，柔软轻盈，触感温热。 女孩同样意识到不对，立即松开，耳畔微红。 空气安静数息，他发出疑惑：“为什么不倒？” “放着明天还可以吃啊，狮子头还有好几颗呢，正好明天做面条浇头。”林秒已恢复镇定，自然接过他手里的活，“我来吧，得先套个保鲜膜才能放进冰箱。” 于是靳修云就站在一旁看她给吃剩下的菜都包上保鲜膜再一个个放进冰箱，他内心觉得神奇，他从没关注过那些吃剩的饭菜去向，也从没吃过剩菜，可现在看来明天得吃了。 他低下头笑了笑，又不知自己在笑什么，笑意很快敛起。 直到女孩叫他，一抬眼，对上明媚目光，“那碗筷交给你洗了噢。” “好。” “你会用洗碗机吗？” “不会。” 就不该对他抱有期待，林秒深吸口气，压下惊讶，并决定教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但靳修云聪明，她讲解一遍就会，于是剩下工作都交给了他。 她溜回房间，给方如曼发消息：【曼曼，我觉得今天是神奇的一天。】 睡觉前方如曼才回：【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就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大概是......靳修云也不那么难相处了吧，他们居然和和谐谐吃完两顿饭。 而此时此刻，他在外面洗碗。 ...... 周一上班，陈凝给她带来消息。 实习生临时工参与正式员工绩效考核，排名最末30%淘汰，也就是说，他们要是考核过关可以不被辞退。 陈凝开心写在脸上：“这样才对嘛，实习生一样为公司付出过，优胜劣汰公平竞争，这样我就算被裁我也心甘情愿。” 林秒抿起唇，这个方法确实比之前一刀切要好。 她原本以为靳修云会单独为她开后门，她甚至想过怎么面对同事们目光，但现在这些全不用操心了，公平竞争，确实输了也服。 但陈凝也担忧：“你说这样是不是就要讨好领导？那些跟领导好的打分肯定也高，唉，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林秒劝：“华怡绩效制度成熟，不是一两个领导能决定分数的事，而且还有总经办和人事最后把关，徇私的事相对来说还是很少，这点我觉得不用太担心。” 这么一说陈凝又放下心，端起自己水杯跟她的水杯碰，“提前恭喜你，顺利留下来实习。” 林秒哑然，“还不确定什么情况呢。”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你的能力比一大半正式员工都优秀，不然安姐能让你去到靳总跟前汇报？” 她笑了笑，不再接话。 闲聊结束，林秒摸出手机解锁微信，指尖在某个对话框停顿几秒，还是打下“谢谢”两个字发过去。 下午林秒和陈凝就收到了消息，让她们着手准备考核，先个人述职再考核打分，林秒心里有点把握，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她花一天把这几个月做的事归纳总结形成文档提交。 第二天不同的人和她谈话，人事主管，王华，还有彭慧安。 彭慧安是她直属上司，谈完之后多说了两句，“林秒，你很幸运。” 林秒点头：“我知道。” “当然，我也很幸运。”彭慧安微笑看她，“现在只是留下实习，等你拿到毕业证还有转正考核，期待你能留下。” 林秒不多说：“谢谢安姐。” 上周正式员工考核已经结束，实习生临时工考核在周三下班前加班加点出了结果，林秒和陈凝顺利留下。 甚至他们医学中心整个小组都没有人离开，整个办公室喜气洋洋。 宋弘义过来问要不要一起去庆祝，叫上陈凝，林秒婉言拒绝，她今晚要去见她的甲方，对方收了设计稿后说想跟她见面聊聊，时间约在今晚。 地址在市中心一家会所，林秒不确定几点能结束，给靳修云发消息：【我晚上有事，不回家吃饭，不用等我。】 这两天她忙着考核的事没怎么注意他在做什么，早上去上班前人已经不在，晚上匆匆吃完饭她就回房间，直到入睡前都没再看见他。 今晚不回去还是有必要和他说一下，免得他等。 林秒转念一想，他可能压根不会等。 ...... 方格会所一包间内，牌桌子已经支起来。 除了靳修云程书繁还有两个北城公子哥，一个是文娱产业老大的二公子方煜城，一个是酒店大亨陈默，四人年少相识，关系较常人亲近些。 方煜城年纪小两岁，也不管家族事业，活得比另三位肆意，今天这牌局全靠他支起来。 “修云哥，有空多出来玩玩嘛，整天工作工作多累呀，适当放松有益身心健康。” 程书繁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你修云哥现在结了婚，放松也是回家放松。” 方煜城一下就懂了，笑得暧昧，“啧，也是，金屋藏娇的滋味我可没机会体验。” 男人聚在一起无非这么几句闲话，靳修云在烟灰缸里敲了敲燃至一半的雪茄，嗓音被烈烟熏染，低沉醇厚：“fold。” 弃牌，他不再跟。 方煜城赶紧看了眼自己手牌，跟着弃掉。 陈默赢了这局，“感谢各位大佬给机会。” 中场休息，台面上靳修云手机屏幕亮起，隔壁方煜城起哄：“这个点没工作了吧？老婆？” 靳修云觑他一眼，揿灭烟头，拿起手机看，确实是林秒的消息。 修长指节打下字：【好。】 方煜城笑道：“真老婆查岗啊？” 陈默也笑：“我记得是个没毕业的小姑娘，胆子居然这么大，查靳总的岗？” 程书繁：“想当年那什么部长想见一见你修云哥都还得在办公室门外等了半天，靳总行程可不好查。” “那不是，这结婚了就是不一样。” 靳修云直言堵住他们的嘴：“查什么岗，只是说有事不回家吃饭。” 成婚 第19节 方煜城愣了愣，而后暧昧笑：“哟，这是报备行程呢，这么乖？” 报备行程？陌生词汇进入靳修云脑海，再去看那条消息，细长眼尾聚起。 程书繁接话：“书楠见过，说长相是挺乖巧的。” 但人乖不乖就不好说了。 书楠那晚抓着他衣服哭，哭到昏天暗地，说跟对方势不两立。 他这个妹妹什么性子他多少了解，翻不出天来，而且靳修云的人，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真去动。 这是贵族圈里心照不宣的规则，碰什么都不能碰靳家。 在场俩人也都知道外面那些传闻，不过在靳修云面前他们可不敢提，陈默意味深长问：“怎么，你妹妹先见上了？” “说是偶然碰见。” “哈哈，没打起来吧？” 程书繁朝对面看，男人在打字，应该没听见这一句，他给了个眼神，三人终止这个话题。 “来来来，继续，输了我几万，默哥你别想跑。” 靳修云放下手机，牌局继续。 ...... 林秒从地铁口出来才看见靳修云消息，他说：【今晚有应酬，晚点回。】 她心里闪过怪异，又不知哪里怪异，抖了个寒颤，回复：【好的。】 甲方给的地址是一个叫方格的会所，她顺利到达41楼会所门口，被拦下，说是会员才能进。 林秒无奈给甲方打电话，打到第二个才接通，“喂？方先生吗？我到了，服务员不让进，你能不能下来一趟？” 方煜城这局牌好，怎么可能下去，“我让人放你上来，我在梅染包间，你直接过来。” “好的。” 挂断电话，方煜城解释：“差点忘记约了人。” 程书繁坐得离他近，“听着是个小姑娘，行啊方少，把人约到这来，这是带给我们见见？” “不是这么一回事。”方煜城说：“我家老头年纪大了爱折腾，前段日子跟我说想去乡下养老，那我哪有地方给他养，这不自己建咯，反正以后也用得着。” “前不久想让北城大学教授画个图，他给我推荐的小姑娘，交过来的图还行，但是老头有些异于常人的臭习惯，图还得再改改，我懒得网上说才把人叫过来，反正拿钱办事。” 物以类聚，方煜城平时混归混，但也不完全是个吊儿郎当的贵公子，这么多年无所事事还能在方家过得风生水起自然有他一套本领。 现在操心家里老人养老住所这么用心也不全是不无所图，陈默说他人精。 程书繁笑：“方少也太不怜香惜玉，哪有让美女来找的道理。” 说到这个方煜城眼挑了挑，压低声音说：“你别说，还真是个美女，朋友圈照片清纯得要命。” 一直未发言的靳修云投去目光，方煜城得了激励似的，摆出情场浪子姿态，“等会看看，要是真漂亮我就追，大学生嘛，好追得很。” 靳修云敲敲桌边实木，不耐提醒：“该玩玩，不该玩别玩。” 方煜城嘿嘿笑：“哥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不玩不玩，朋友圈那照片真是我理想型，说真心的，不是照骗我真用心追，说不定我这就碰上爱情了呢。” 陈默嚷着要看照片，方煜城大方掏出手机分享，微信还没打开呢，包厢门被敲响，他一扬眉，“来了。” 方煜城为表诚意亲自起身去门口接。 包间门打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女孩乖巧跟服务员说话：“谢谢。” 方煜城沦陷三分之一，声音太tm好听了，百灵鸟叫似的。 靳修云则是一愣，往门口看去，可牌桌不是正对大门，他这个角度看不见门口的人。 方煜城脚步加快，见到人时足足呆了三秒。 心里忍不住爆了句脏话，这真人不比照片好看？ 身材好，皮肤光滑细嫩，唇白齿红，一双大眼水灵灵，看得他心都化了。 “方先生吗？” “我是我是。”方煜城急忙点头，公子脸变狗腿脸，“不好意思让你特地来一趟，进来先喝口水吧。” 这一路上来林秒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一个高级会所，光墙面上大理石造价就不凡，更别说那些令她一路内心惊叹的软装配饰。 这个甲方爸爸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 她微笑点头，“好的，谢谢。” 方煜城让开位置让她进屋，下一秒，林秒木在原地。 时间静止。 片刻，靳修云暗沉目光从林秒身上离开，落在方煜城想去拉她的手上。 再看那张色迷迷的脸，他抵了抵后槽牙，嗓音压得低，“过来。” 第13章 屋内三个男人一时不知这句“过来”是对谁说。 林秒也没搞懂当下什么情况, 靳修云看她的眼神略幽沉，她更不懂了。 但这句话对她说的，因为他看着自己的眼。 林秒快速扫一眼屋内，房间装饰典雅, 层次分明的幽暗灯光, 奢华至简的沙发牌桌, 旁边的酒柜填满世界各地搜罗来的名酒，边上站在两个随时伺候的服务员，还有空气里的尼古丁味，无一不说明这是有钱人玩乐的地方。 甲方方先生要的设计图不是一般人家能建造, 那这四人应当是朋友或者商场上朋友, 个个出身不凡。 不过林秒没明白靳修云为什么沉脸, 她思考了下自己这两天做的事，没做错什么，那就不怕。 她走过去。 牌桌四周是单人沙发, 林秒没地坐，站他身边。 她闻见他身上淡淡香烟味, 低头一看，水晶烟灰缸里果然不少比香烟粗大的雪茄烟头。 林秒不免怀疑他烟瘾重。 烟比之酒, 更不是个好东西。 旁边方煜城嘴巴的“o”字一直没能合上。 陈默也惊讶。 程书繁上下打量这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心里逐渐有了猜想，这位怕不是让书楠气急败坏出国旅游的靳太太。 “修云哥，这是......” 靳修云站起, 与女孩并肩而立, 他看向方煜城, 语气少见地严肃：“你嫂子。” 方煜城崴了个趔趄，大惊失色。 嫂子......嫂子......他恨不得失忆, 收回五分钟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天啊，他都说了什么啊！！！他当着正主的面觊觎他老婆！！ 方煜城立即点头哈腰姿态放低，“嫂子好，嫂子好。” 方煜城一看就比她大，还是甲方，林秒可不敢真以“嫂子”自居，“你好，方先生不用这么客气。” “嫂子才不用客气，咱们是一家人，都是我不好让你特地跑一趟。”方煜城瞄了眼神色总算缓下来的男人，讨好说：“正好等会你们一起回家，赶巧了。” 靳修云无视他，介绍另外俩人，“这是程书繁与陈默。” 介绍人这门活也有说头，一般来说先向重要的人介绍对方，而靳修云此刻站在林秒一方，为她介绍。 被介绍的俩人友好道：“你好。” “你们好，我是林秒。” 打完招呼，场面依然尬着，林秒不确定下一步，微微转头看身边人。 男人回望，目光收敛，俩人之间相距不过半臂，外人看来这一对视熟稔至极。 片刻后移开，靳修云只喊了一个名字，“方煜城。” 方煜城立即听懂，将人迎到旁边沙发，“嫂子，来，我们说说图的事。” “好。” 侍应体贴送上水，林秒道了谢，捧上透明玻璃杯，有些意外，温的。 她侧身看去，牌桌上三人已说起话，中间男人自带强大气场，身旁人容貌身材出众依旧暗淡无光。 只几眼，林秒收回视线，低头喝了口水。 方煜城哪还敢提什么要求啊，先前预想修改的十几处只剩一个：“嫂子，房子是给我家老头养老建的，老人家年纪大了，家里、庭院最好都用上防滑板材，可以实现吗？” “当然可以，这个你到时候交代建筑公司选就行。”林秒拿出笔，“还有其他需要修改的吗？” 方煜城连忙挥手，“没了没了，不好意思啊嫂子，麻烦你特地跑一趟。” 林秒略微无语，如果只是为了交待这个那真的是大费周章，她看两眼眼前很是小心谨慎的人，又看看不远处气场强大的男人，心中大概明白什么。 “方先生，有什么您尽管说，给老人住的屋子确实需要照顾到他平时的生活习惯。” 方煜城笑：“没事不打紧，嫂子你别这么客气，叫我煜城就行。” 林秒叫不出来，她继续说：“我得为我的设计负责，如果是这样我可能无法把现在的半成品交给你。” 方煜城见她一脸坚决，犹豫过后终究是老老实实把要修改的说出来。 牌桌少了个人，打牌没什么意思，三人说起近况。 程家的大禹集团主做商业地产，实权这几年才逐渐交到程书繁手里。 几人算同龄，但程书繁一直觉得靳修云这人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睿智先见。 刚接手大禹时他急于证明自己，想拿西郊一块地，夸下海口，可要真拿下大禹会面临巨大的资金链亏空。 最后中荣拿了。 那段时间外人总说靳修云冷血无情，不顾两家关系也要拿这块地，可只有程书繁知道，他是把自己从悬崖边拉了上来。 程书繁接过侍应手里的酒，亲自给他满上，“华怡的事都解决了？” 成婚 第20节 “嗯。”靳修云漫不经心应，端起酒杯抿一口，大概觉得不对味，又放下。 “那北城房地产估计有救。” 靳修云眼皮撩起，平静中蕴藏威严，“中荣没那么大本领，这些话少说。” 程书繁一噎，说是。 靳老爷子在一天，中荣越是要低调。 陈默笑：“书繁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修云哪是救市，分明是想趁机捞一笔。” “噢？” 陈默解释：“前几天华怡才跟我签了单合同，以后北城，不对，应当说全国新酒店都为他挣钱。” “地产+酒店”模式早已不足为奇，投资回报率高，为住宅赋能，其他城市的成功实践让靳修云看见机遇，趁着地产业低迷率先在北城铺张开。 程书繁没料到这一招，对靳修云佩服更进一步。 他在这里面做了什么呢，不过是用资本入股华怡，再促成这桩合作，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他只动动手指，翻了北城地产酒店业的天。 程书繁怔愣这么一会陈默已经问起靳修云林家外贸的事。 靳修云往旁边看几眼，习惯性抽出雪茄，又推回去，眸色平淡：“不着急。” “你前期投进去那么多，不怕你那岳父挥霍完？” “不会，派了人过去。” 陈默疑惑：“林家那公司不过一百来号人，我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开这个口？” 靳修云靠上椅背，缓缓捏着手心，一点不设防：“南城有家老牌商贸公司叫威远，世纪初在欧洲中东吃得很开，现在日暮途穷，但当家人执拗，偏要守着不放，林阳平跟他有点姻亲关系。” 说到这里俩人都懂了，程书繁：“你这是虚晃了一招。” 陈默笑：“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程书繁用眼神示意那边，声音放小：“结婚这么久，不陪老婆回家探个亲？” 这是问什么时候过去布局，男人似乎早有打算：“过完年。” 说话间林秒和方煜城完事，俩人收拾好过来，无所畏惧的公子哥乖乖站直：“修云哥，我们好了。” 靳修云抬眸，嗓音清润：“吃过饭了吗？” 问的林秒，林秒摇头，“没有。” 他随即扭头吩咐侍应送份饭上来，林秒想要拒绝，方煜城劝说：“嫂子，方格的菜在我这排no.1，你试试，真的好吃。” 林秒低头看一眼靳修云，最终点头答应，这个点阿姨已经下班，回去再自己动手做也挺麻烦。 方煜城十分狗腿，“嫂子，你会玩牌吗？我们一起玩呀，反正等饭也要时间。” 林秒连斗地主麻将都不会，怎么可能会玩他们这种更高级复杂的牌。 靳修云也看过来，语气低了低，“会吗？” “不会。” “我教你。” “......” 沙发又宽又重，加小椅子不合适，靳修云便起了身，示意她坐下。 林秒有些局促，扭头细声对他说：“我真不会。” 他嘴边勾起弧度，“没关系，输了算我的。” “啊？你们还赌钱啊？” 声音再小旁边三人也听得清楚，也看见那个素来沉稳的男人脸色错愕一瞬，僵硬改了口，“不赌。” 于是三个北城数一数二的人物陪着靳太太练手，开启这一局没有赌注纯玩的牌。 □□对于新手来说的确有些难度，靳修云躬下身给她讲解规则。 “每个人手里有两张牌，发完下一个大盲注，再翻三张公牌......” 他说得详细，可林秒一个字没听清，拂在颈侧的温热呼吸带着浅浅的烟味与檀木气味，令她不自觉地，心跳加快。 从未靠得这么近，像是咬着她耳朵说话，暧昧不已。 身边杂音忽然全部消散，林秒只听见身体里轰隆轰隆心跳声，带着她神思飘远。 他仿佛未察觉，弯下腰去翻开她手里底牌，指尖相贴，林秒触电般瑟缩了一下。 靳修云侧眸，看见眼前红成晚霞的耳朵，迤逦灿烂。 他唇角微微上扬，退开些距离。 “两张k，非常好。” 林秒嗓音也染上羞意，轻轻柔柔：“嗯......” 省去下注环节，桌面上三张公牌翻开，两张q一张10，靳修云解释：“两张底牌与五张公共牌，最后选出五张，像现在，我们可以组合两对，对子很大。” 林秒依旧迷迷糊糊，但他撤开的距离让她得以呼吸，“然后呢？” 方煜城成了荷官，主动翻开第四张转牌，红桃k。 靳修云低声问：“我们现在有哪五张牌？” 林秒不傻，“三张k，一对q。” “没错，聪明。” 林秒得了夸，嘴角漾起，心情不错，指指桌面：“还有最后一张盖着的。” 女孩巧笑嫣然，少了丝平时故作的成熟，回归纯净，靳修云怔愣两秒。 林秒手里什么牌大家早知晓，方煜城说：“嫂子，你要不要赌一赌？” “赌什么？” “赌一个四条，四张k。” 她不懂太多规则，但知道一副牌里撞上四条的概率有多低，她不确定，回头想要问询。 却一下撞进无尽汪洋里，男人目光深邃幽暗，浅蓝汇聚成海底深蓝，瞬间将人席卷。 虽然不合时宜，但林秒脑子霎那跳出来方如曼那句话：“——你们以后会拥有一个混血宝宝。” 整张脸不明所以爆红，慌张移开。 赌徒心态出于混乱心智，林秒口中说出自己未曾思考过的话：“赌。” “那来啦！”方煜城将牌贴在掌心，忽然玩性大起，“嫂子，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不是没有赌注吗？”林秒恢复清醒，“而且我第一次玩。” “不赌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不怎么样，四条概率太低，“不玩。” “玩嘛，我哥还在呢，你怕啥。”方煜城冲靳修云挑眉，“是吧哥。” 林秒本以为靳修云年纪大不跟他胡闹，谁想他大大方方应了个是，林秒被架起来，“那行吧。” 得了逞的方煜城吊人胃口，牌慢慢拿起，自己先看一眼，然后做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几双眼睛同时盯着。 陈默催：“你小子快点。” 靳修云也递了个眼神过去，方煜城不再卖乖，亮出手里的牌，方块a，“将将，嫂子你输啦。” 林秒感叹，果然赌博毁人一生。 “说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她都不想选，往后嗔一眼，“你答应的，你来。” 靳修云看她无赖样，眼尾上翘，直接做出选择：“大冒险。” 三个男人对视，方煜城看热闹不嫌事大，“那就哥你亲嫂子一口。” 林秒当下木雕似的僵住。 靳修云看见身旁女孩瞬间绷直的背，笑意更浓。 方煜城不知他们什么情况，但他到底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去占她便宜，眼神斥去：“你还真敢出？” “愿赌服输啊，默哥和书繁哥可都看着呢。” 陈默程书繁当然不敢趟这趟浑水，也就方煜城初生牛犊不怕虎。 等几秒，方煜城眉毛扬了扬，故作可惜道：“行吧不亲就不亲，那我得提个要求。” 陈默俩人懂了，拐着弯敲竹杠呢，方煜城不愧是人精里的人精。 他们抱起胸看好戏，靳修云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在老虎头上拔毛，小心被反扑。 可今晚这位大佬估计心情好，竟然直接应：“你说。” 方煜城喜上眉梢，“我手里有部电影，差个投资。” “多少？” “两亿。” “可以。” 几个词把林秒听懵，她震惊不已，不是，两亿，两亿的电影投资就这么玩笑似的给出去了？ 程书繁和陈默也傻了，靳修云今晚当散财童子？ 林秒没能控制住惊讶：“你......” 靳修云还站在她身边，笑容清浅，“怎么？” 侍应恰好送饭进来，他没往下说：“先去吃饭。” 林秒多少有些惴惴不安，说是没有赌注，可一眨眼他两亿出去，而这分明是一个亲吻可以解决的事...... 比起两亿，做戏亲一亲没那么重要，她还没高洁到反感任何肢体碰触。 成婚 第21节 林秒坐在沙发上食不知味，旁边男人们已重新玩起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直到吃完，靳修云看见她放下碗筷，喊了结束，一群人分别。 路上一同回去，靳修云开了他那边的窗，冷风吹散他身上几不可闻的酒气。 林秒心里始终悬空，紧紧攥着手心。 她视线无数次掠过阖目休息的男人，一堆话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她有些愧疚，如果一开始不是她喊出那个“赌”，那他本不用应这个约，林秒越想越纠结。 “林秒。”靳修云不知什么时候睁了眼，似有笑意在他身上蔓延，温声叫她。 林秒忙坐正面向人，眸色流转，小声问：“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冲动，对不起......我......” 男人目光审视，忽然间扯了下唇角，笑意饶有兴味，“所以，你想被我亲？” ？？？！！！ 空气爆炸，爆炸过后是异于常态的宁静。 今天是私人行程，宋瑞不在，驾驶位李叔听见这一句，生生忍下回头看的冲动，耳朵却竖起来。 这小夫妻什么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一个月见不着几回面，生疏得很，可眼下瞧着是有大进展！ 女孩再次惊慌，红粉浮脸，“我没有......” 他低笑一声，理了理歪斜的袖扣，无意多逗她，再逗显得轻浮了。 “方煜城在家排老二，心有傲气但无处可使，好在眼光还不错，这两亿投进去不会亏。” 林秒即刻松口气，又觉得他本来可以早些解释，让她揣摩这么久，忍不住小声嘟囔：“不早说......” 他听见，正经又自然地接话：“下次靳太太可以直接问。” “......” ...... 临近年关，各家公司年会一家家摆开。 华怡建筑今年一切从简，酒店档次低了两档，也没了花里胡哨的节目，只保留吃饭与表演、抽奖。 陈凝本来想拉她上去表演舞蹈，但四肢不协调的人坚决拒绝。 年会前一晚林秒看他们排练，排练完又一起吃了个饭，回到家已经快十点。 书房的灯亮着，靳修云还没睡。 那天后他当真每晚都在家，不过他活动空间不大，加之请了阿姨，做饭打扫卫生这些事有人打理，俩人也就吃饭那么一会碰上面。 今天走的路有些多，林秒估计他一时半会出不来，接热水准备泡脚。 最近有点上火，她换了味中药包，有苦参金银花十几种药材，清热燥湿。 富人吃补药，穷人泡泡脚，再舒舒服服敷个面膜，日子赛神仙。 陈凝问她明天穿什么衣服，林秒和她聊起天：【不是说一切从简吗？不用太夸张吧？】 陈凝：【你是不是傻，明天别的部门全在，这么一个社交场你灰头土脸去？】 陈凝：【能不能脱单就看明天，你，必须给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陈凝：【对了，你说靳总会不会去啊？】 她哪里知道，正要回复，头顶灯光忽然被遮住，一抬头，看见男人盯着她看。 之前跟他说过泡脚的事，林秒不太慌，“你忙完了？” 靳修云闻着空气中不可忽视的中药味，眉头微不可察拧了拧：“在做什么？” “泡脚呀。”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吗？ “那一团黑乎乎的是中药？” “是啊。” 林秒觉得有点好笑，他们这种富贵人家真的只吃补药？也是，人家一个动辄经手几亿合同的总裁怎么可能会泡脚。 林秒现在已经不那么怕他，撕了面膜，嘴角咧出笑，“你要试试吗？” 女孩吹弹可破的脸上残留不少面膜精华，透亮泛光，笑容甜美，可男人眉心却拧更深。 “不过我只有一个桶，你得等我泡好。”林秒贴心解释，“一般来说要泡半个小时，木桶保温效果比较好......” 靳修云冷冷打断：“我不泡。” 说完去往主卧，留她一个无情背影。 林秒撇撇嘴，不泡就不泡，吃你的补药去吧。 ...... 第二天林秒出门特地化了个比平常浓艳的妆，大衣里面也穿的裙子，打算下班后直奔酒店参加年会。 出门时靳修云正好准备走，上下看她两眼。 林秒平时多以淡妆为主，今天妆容却精致，水汪汪的一双大眼明亮含情，乖巧不再，清纯娇媚尽显。 他问：“上班？” 化妆换衣服多耗了点时间，林秒在玄关换鞋，急急答：“是啊，不上班干嘛。” 她一手拎包一手垂下去扣鞋带，身子不稳，靳修云虚虚在她手臂处扶了扶，“送你过去。” 林秒没察觉他动作，“不用，就在对面。” 从家里出小区要七八分钟，再过一个红绿灯走一百米，上班通勤时间满打满算十五分钟。 可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四十五，林秒不想在最后一天上班日迟到，“我还是坐你车吧。” 李叔早已在楼下等，林秒一下楼，率先打开后排坐进去，“李叔，等会在华怡大厦前面那个小路口放我下去，快点儿，我要迟到了。” 林秒上车后照例吸吸鼻子，没再闻到香水气味，李叔今天可能忘了喷。 李叔应：“哎，行。” 靳修云一上车，车子立即启动，他出于惯性往后靠了靠。 再看旁边低头检查包里物品，并且喃喃自语的女孩，鼻尖哼出极轻的笑，她倒是习惯得快，都学会不跟他客气了。 他拿起手边平板，还未点开，身边人越过扶手来问：“那个，你之前车里是什么香水呀？” 近于咫尺，抹了口红的唇色娇艳，乌黑双眸正一瞬不瞬望着自己，眼里细碎的光芒闪耀。 靳修云手略一停顿，声线沉下，“嗯？” “我觉得挺好闻的。”女孩抿出笑容，“我出门急，忘记喷了，你车上有吗？” “有。” 他从后排扶手箱里的暗格找出，林秒惊喜接过，她看不懂上面法语还是西语，打开盖子闻了闻，果然是先前车上淡雅的木质檀香气味。 “谢谢啦。” 转眼到华怡大厦前，林秒打开车门，又想起来件事，回眸：“今晚我们公司年会，你去吗？” “不去，有安排。” “行吧。” ...... 林秒进公司前喷了点香水，这才发现前调与车上有差别，有点雪松和绿茶的味道，不过她对这些研究不深，觉得好闻就行。 一坐下，咬着三明治的陈凝照例滑动椅子过来，认真打量她几眼，得出结论，“不错，孺子可教，你今天必能脱单。” 林秒笑，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一天班轻松度过，五点多，俩人一起打车去酒店。 坐得近，陈凝可能属狗，鼻子灵得很，“你今天换香水了？” 下班前特地补了点，林秒提起衣领闻，“闻出来了？” 她也凑近闻，鼻子吸吸，“木质，像男人用的，挺好闻。” “......” 陈凝还没反应过来，坐回原位，十秒钟后脑子一灵光，“男人！林秒秒你有男人了！” 声音很大，司机频频从后视镜里看，林秒赶紧去捂她嘴，自己做了个“嘘”的动作，“你胡思乱想什么。” 陈凝放低音量，眼神凶横：“怎么回事！” 林秒只好扯谎，“就，就随便买的。” “给我看看。” 林秒从包里掏出那瓶香水，陈凝拿过去看，看一圈看不出什么牌子，拍照准备上网搜。 靳修云用的东西不可能是什么杂牌，林秒怕露陷想拿回来，可网络功能强大，两秒出结果。 她心提起来，但陈凝表情不同预期，手指在手机上上下滑，自个嘀咕：“找不到？” 林秒看她屏幕，确实没搜出来。 陈凝已经放弃，并劝说：“杂牌香水大多用的香精，你少用点，你要不嫌弃我给你推几款，斩男款。” 说完得意朝她眨眼，林秒笑：“好好好，谢谢你。” 陈凝性格和方如曼差不多，乐观开朗待人真诚，林秒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幸运，身边都是善良可爱的人。 但她忘记俩人都如出一辙的八卦，“我还是有点不信，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秒推开她靠过来的大脑袋，“谈什么恋爱，没谈。” “谈谈呗，又不是小孩子谈恋爱大人还管着。”陈凝又凑近，“我觉得宋弘义就不错，人长得又高又帅，性格好，听说家里还有点小钱，这样的优质男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林秒觉得好笑：“这么优秀你怎么不自己上？” 宋弘义不在，陈凝侃侃说：“你以为我不想？但我觉得他可能对你有点意思，朋友夫不可贪，你要是也有意思，我给你们撮合撮合。” 林秒没觉得宋弘义对她有意思，但陈凝要是真乱来那得出事，她斟酌一会，坦白：“好吧，我老实交待，我交男朋友了，你这个月老看来是当不成。” 陈凝捂起嘴巴，“真的假的？” 成婚 第22节 “当然是真的，骗你干嘛。” “快带出来我见见。” “见不了，他工作很忙，我都很少能见到他。” “很有钱？” “还行。” “谈多久了？” “刚开始。” “帅吗？” “......挺帅的。” 问题不断，一直应付陈凝应付到下车她终于住了嘴，林秒暗叹说谎真是件脑力体力活。 ...... 酒店在国贸附近，进入会场，俩人找到医学中心小组的位置坐下，宋弘义和同事已经在。 宋弘义体贴递过来茶水。 等开场这段时间陈凝视线一直在宋弘义和林秒身上乱飘，她决定做个好人掐断宋弘义身上的小火苗，朝林秒问：“秒秒，你男朋友做什么的？” 旁边一个男生顿时惊讶，“林秒你交男朋友了啊？” 林秒大方承认：“嗯，他做点小生意。” 陈凝瞥了眼身旁低下头的宋弘义，心想大兄弟，这关你不过也得过啊。 男生继续说：“创业吗？这年头创业也难，好多人亏得血本无归。” 靳修云应当是挣得盆满钵满，林秒笑：“他还好，挣了一点。” 就大环境创业聊了几句，年会准备开始，宋弘义忽然问：“陈凝你呢，你有没有男朋友？” 前菜先上，陈凝拆筷子夹菜，抽空回答：“没有啊，我哪有男朋友。” 坐对面的林秒捕捉到宋弘义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瞬间什么都懂了。 人家哪里是喜欢她，分明是喜欢这个爱八卦的马大哈。 她想起之前几次吃饭哪次没有陈凝？从她这里约还要特地加一句把陈凝也叫上。 林秒身份转变为旁观者，才发现一切那么明显，宋弘义总会细心给陈凝手边的杯子倒满饮料，陈凝爱吃小炒牛肉，那道菜便不断在她面前停留，陈凝上场表演，宋弘义镜头跟着移动，她永远在视频中央。 她信了那句话，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爱意会从眼神里动作里完全展现。 陈凝表演完回来，无比兴奋，“秒秒你给我拍照没有。” “弘义哥拍了。” “那弘义哥你晚点发我。” “可以。” 她猛喝一大口水，期待说：“我们的节目是最后一个，等会就要抽今晚最大的奖了，抽我抽我。” 前面已经进行过三轮抽奖，但林秒是中奖绝缘体，连几乎人手一份的幸运将都没抽中。 十岁时奶奶沉迷买保健品，说是买多少可以抽奖，老太太抽了两回手气都很臭，第三回 让孙女来抽，抽到一个谢谢惠顾，把老太太气半死。 奶奶说她是“黑仔”，黑仔在粤语里形容一个人运气不佳，总是倒霉，说的就是她。 此后饮料盖的再来一瓶，路边买的刮刮乐，超市门口的小票抽奖，甚至需要抢的大学热门选修课，统统与她无关。 “黑仔”身份跟着她一起长大，运气低迷，幸运隔离，但林秒心态好，她相信她的运气一定会用在其他地方。 所以今天的抽奖她纯粹是重在参与。 抽奖之前休息十分钟，饭吃得差不多，大家自由走动，像陈凝说的社交场。 很快，有人靠近，男生含羞带怯，“林秒你好，我是财务部的陈疏，能加你微信吗？” 林秒懵住。 陈凝则是偷偷笑，靠近她耳朵小声说：“我就说吧，你今晚肯定有人搭讪，可惜了，这个男生看起来蛮高，估计有一米八。” “......” 林秒温婉笑笑，婉拒：“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 刚交的“男朋友”立即派上用场。 男生失落离开。 前头忽然一阵轰动，她目光扫过舞台方向，可前面个乌泱泱全是人头什么都看不清。 小插曲过去，主持人上台，宣布今晚重头环节到来，“过去一年所有华怡人共同奋斗才有我们今天这个大家庭相聚一堂的喜庆，那么，激动人心的环节到来，我们今晚的大奖到底会花落谁家呢？” 前面已经抽了三等奖二等奖，现在要抽十名一等奖与一个特别奖，奖励丰厚。 陈凝闭上眼许愿，林秒继续低头吃饭。 随着一声启动，大屏幕开始滚动入场时给的入场券号，场内几百人视线全在舞台上，号码一个个固定，有人欢喜有人愁，宴会厅喧闹声不止。 最后一个，232号，陈凝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票，激动得跳起来：“232，是我，啊啊啊啊！” 一桌人全部恭喜她，羡慕极了。 林秒跟着也道了声恭喜。 她是231号，差一位。 主持人说：“好了，以上是我们十个一等奖，请这十位同事来到台上做好准备，等会会由我们神秘嘉宾为大家颁奖。” “接下来是更加令人期待的时刻，先前一直没有公布特别奖奖品，大家可以猜一猜是什么。” 底下锣鼓喧天讨论起来，就连他们这桌几个男生也纷纷好奇。 主持人过一分钟才慢慢揭晓答案：“最后一份特别奖，由我们靳总亲自兑现，” 说到这里台下瞬间哇声一片，可主持人还未说完：“在靳总允许的范围内，获奖者可以跟靳总提出任何一个条件。” 讨论声更甚，这一个奖品将年会气氛推至最高潮。 “好，最后，有请靳总上台为我们挑选这个幸运儿。” 掌声响起，人群中的林秒愣了愣，奖品内容她倒不新奇，特别奖只是一个噱头，可他不是说不来吗？现在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舞台离他们这桌有些距离，林秒远远看向那个迈着大长腿走至舞台中央的男人。 他换了一套衣服，裁剪合体的纯黑西装，身姿笔挺，面相出众，在镁光灯下很是耀眼。 他在主持人引导下按下启动按钮，大屏幕开始滚动，一个个数字闪过。 “我我我”“12”“290”“抽我”类声音此起彼伏。 林秒在这气氛中不免同样紧张起来。 没人不会期盼幸运降临。 “停” 清朗嗓音透过话筒传至每一个角落。 屏幕上数字停在“231”。 同事们纷纷四处张望，寻找场内唯一一个幸运儿。 231，是她的号码。 林秒脑子里开出烟花，闪耀的光芒让她大脑短暂宕机，满是不可置信。 是她。 旁边宋弘义推了推傻着不动的人，大家也都齐刷刷看来，包括台上。 不知是谁先鼓起掌，而后震耳欲聋的掌声庆贺声将林秒惊醒，她红着脸站起来，被推往舞台。 一等奖已经上了台，她经过时陈凝小声说：“林秒秒，你太幸运了吧！” 特别奖站在靳修云身边。 林秒没看他，还沉浸在被大奖砸中的喜悦中。 这个奖对她来说不仅仅是特别奖，它好像打破了一个魔咒。 主持人让靳总先给一等奖颁奖，最后才轮到特别奖。 特制的水晶奖杯送到她手中，林秒终于抬眼，眼底微红，“谢谢。” 靳修云眉压了压，怎么高兴事眼眶还红了？ 临时决定过来，蒋总亦是临时让他上阵，他没想过林秒会中奖，看见她在人群中站起来也很意外。 他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话低声问：“哭什么？” 女孩严肃又小声地回，生怕别人看出异常，“你别跟我说话！” 然后面向大家，露出笑容。 主持人让站到一块合照，陈凝眼疾脚快冲到靳修云身边，成功获得与靳总合照机会。 下了台，林秒情绪恢复如常，陈凝在旁边异想天开地替她想兑奖内容，她没怎么听，视线往第一排探，人已不在。 又低头看看那个奖杯，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 十点多结束，大家一起走向停车场。 宋弘义提议送她们回去，林秒手机来消息：【一起回？】 林秒抿抿唇，对几人说：“你们先走，有人接我。” 陈凝笑得暧昧，“谁啊？男朋友？” 她点点头。 “我们陪你一起......”话说一半突然中断，陈凝瞄了眼宋弘义，一起等心仪对象的男朋友，这件事对他太残忍，她立马改口：“那我们先回去啦，拜拜，幸运儿。” “拜拜。” 成婚 第23节 俩人刚走，身后不远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打双闪，林秒小跑过去，上车。 后排男人领带松开，翘着腿看平板，表情有点严肃，仿佛等她等很久，等出性子。 她脱下包放好，又把奖杯放在包上面，靳修云余光瞥去，看见她小心翼翼调整奖杯位置，不让它有摔下去的可能。 手机微信音响起，陈凝给她发消息：【你不知道宋弘义可难过了，一句话不说。】 林秒腾出手回：【你可以找话题呀，不如你帮我问问他对我什么想法？】 陈凝：【没问题！交给我，我安慰他。】 陈凝：【我一定劝他改邪归正，不能当男小三。】 林秒笑：【那麻烦你啦。】 聊天结束，林秒熄了屏，将手机反扣在膝盖上，转头看他。 猝不及防视线对上，三秒，靳修云先移开，重新去看他的平板，似乎随口问：“同事？” “嗯。”林秒不自觉说多，“就是刚刚那个，陈凝，你看见了吗？” “没看清。” “噢。” 陈凝又发来消息，【我问了，他说他只把你当普通同事。】 【原来他不喜欢你啊，害，我人生第一回 判断错。】 半分钟后，【我突然想起个事，今天靳总给我颁奖，我闻到他身上味道居然和你一样哎。】 【你在哪买的，赶紧发我，香精我也要喷！】 林秒笑了声，靳修云探过来。 她于是问：“我同事问你香水在哪里买的。” 他应当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错愕一瞬，“买不到，让人调的。” “行吧。”果然是这样，“那我回了她。” 陈凝可惜两句，手机终于安静。 连同车内也鸦雀无声。 连续看手机，林秒头有些晕，按下车窗看外面夜景转移注意力。 过两天除夕，北城街道张灯结彩、过年气氛浓重，对向出城的车流明显增多，一年工作到头，现在是往家回赶赴团圆的时刻。 又要过年。 林秒眸光淡下，她不喜欢春节，春节是他们的春节，他们一起贴对联做年夜饭，他们一起出门闲逛放烟花，林清然有一个温暖美好的童年。 越热闹越孤独，烟花笑声后是她躲在被子里想妈妈的一年又一年。 今年...... 她回头问：“我们怎么过年？” 靳修云放下平板，“除夕回老宅吃饭，可能住两晚，初三我陪你去南城，或者你想提前推迟都没问题。” 沉声静气，波澜不惊，压下她不知缘何而起焦躁的心。 “可以，那就这样吧。” 她恍惚意识到，如果这辈子不和他离婚，好像永远都不用回家过年了，再回去她只是停留一两晚的客人。 而心底觉得可怕的是，这闪过的一丝意识竟让她感觉轻松，彷佛一块压在心头的千斤巨石卸下。 今晚情绪波动太大，林秒重新望向璀璨灯火深深呼吸，平复心绪。 快到家，林秒去拿包和奖杯，想到什么，手蓦然顿住，轻声问：“今晚的特别奖，是你安排的吗？” 他说：“不是，林秒，你很幸运。” 第14章 林秒十一点洗好澡躺床上, 心里压着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来看会书，看不进。 再瞄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 口有些渴, 出门找水喝。 在厨房接了半杯温水, 林秒捧起杯子小口喝着, 一抬头，与客厅落地窗前听见动静的男人目光相接，靳修云静静凝视着，眉目平和。 客厅未开灯, 他又穿一身黑, 出来时没注意到, 再细看，他指间还夹着烟，一抹猩红忽明忽灭。 棱角分明的脸一半陷入黑暗, 一半被霓虹夺去，蓝色眼眸聚着窗外夜色, 冷清无霜。 她竟从里面看出几分孤寂。 林秒呆滞片刻，轻声问：“还没睡呢？” 她习惯早睡早起, 但偶尔睡了一觉醒来会看见书房透出亮光，有好几晚，她不知道他几点入睡，但好像常常熬夜。 窗户开着, 靳修云目光移动, 不明不白应一句：“嗯, 下雨了。” 林秒顺着他视线看去，外面果然稀稀拉拉下着雨, 雨线在五颜六色中穿梭。 这两天气温高，没能成雪。 靳修云重新看她，温声问：“睡一觉了？” 也算同居一阵，林秒作息他摸得差不多，十点，最晚十一点次卧一定会熄灯，然后再也没有动静，作息规律饮食健康，她好像与很多年轻人不同。 有天发消息问他能不能用健身房，后来每个周末或者闲暇时她又多了个去处，那台跑步机她现在用得已经比他频繁。 林秒摇摇头，声音有些哑，“没有，睡不着。” 她略一犹豫，走到他身边，面向整面落地窗，捧着杯子看外面世界。 靳修云摁灭烟头丢入旁边垃圾桶，也转了身。 高楼层视野极佳，远处建筑浮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宛若海市蜃楼，触不可及。 拢上雨夜的霓虹变得朦胧，模糊映照在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上。 静默无言。 他垂下眸，女孩穿着宽松棉质居家服，看着娇小，但该有的都有，从他视线往下，曲线玲珑有致。 而此刻那张白净小巧的脸写满忧愁，嘴巴紧紧抿着，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他想起晚上领奖时那双通红无辜的眼，心内闪过情绪。 靳修云心一起，问出口：“为什么睡不着？” 她没回答，反而仰起头来反问：“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当初，为什么答应这桩婚事。” 靳修云凝视她几秒，眼睑半敛。 他忽然后悔灭掉那支烟。 为什么...... 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前面二十多年经历太多，忽然想换种活法，正好这一段姻缘送上门，恰到好处地解决他目前所有困局。 婚姻是送过来的意外，也是他的选择。 再究其细节，可能缘于那份送到他面前的详细简历，干净明亮的证件照与人生经历，可以让他免去诸多疲惫交涉。 他渴求纯粹，而她纯净至极。 良久，醇厚嗓音在静寂空间响起，“因为现实与理想。” 太过高度概括，林秒自然不能理解，她见他没有往下说的想法，收回眼，重新望向窗外。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吗？” 知道。 她目视远方，声音空洞，“我爸爸奶奶希望我嫁，他们看上你们家的权和势，他们拿捏着你爷爷随口而出的承诺，也拿捏着与我的稀薄血脉，我可以拒绝......” 林秒忽然低低笑出声，“我还没谈过恋爱呢，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现在成已婚妇女了，以后直接二婚。” 她没察觉自己说多，只是开了这个头难以再停，这些话连方如曼都不曾倾诉。 “但我心软，我拒绝不了，我以为答应了会更好，可是没有。” 他们依旧一如既往没关心她过得好不好，过得舒服不舒服，开心不开心。 “所以我又后悔自己不够坚定，要是当初我不管不顾直接拒绝，我就不会嫁给你了。” 林秒陷入思考，静立不动。 想快点出国，想逃离这一切。 雨停了，雾气却越来越浓。 好一会，林秒后知后觉自己失态，抹了抹眼角，努力挤出笑容，装作开玩笑，“你看，我们多有缘呀，茫茫人海中相遇，你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会好好配合的。” “哎呀，水都凉了。”她微笑着，“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女孩离开，靳修云重新燃了支烟，烟雾飘进风里，融着水汽下坠，坠入底端。 ...... 第二天雨停，天气阴沉。 早上起来林秒有点不自然，但靳修云一如常态地表情淡漠，她闭闭眼，手动删除昨晚冲动记忆，那些话实在过于感性。 钟姨早上做的生滚瘦肉粥，刚从灶台上端下来，飘香四溢，林秒有些惊喜。 北方多吃面食馒头与米饭，她不挑食，但格外怀念这些具有岭南特色的吃食。 林秒急急用勺子舀了口，没把握好温度，被烫得直吐舌头，钟姨笑她：“慢点慢点，不着急吃。” 成婚 第24节 靳修云抬起头，瞧见她收不住的滑稽模样，唇角忍不住扯开一丝弧度。 真烫到舌头，火辣辣的疼，林秒含了口温水降温，反复吞咽几口才重新去喝粥。 喝下第一口，直冲钟姨比大拇指，“好好味啊！” 钟姨从来试菜那天就知道眼前这个小太太是南城人，眼下同样用粤语回：“好味就食多啲，仲有好多。” “嗯，多谢钟姨。” 林秒问钟姨是哪里人，钟姨说她老家在南城边上一个小县城，林秒又惊到，“我细个嗰阵成日去嗰边玩，我好鍾意呢個地方。” 钟姨说到家乡起了劲，俩人一来一回旁若无人聊起来。 被当成空气的男人不言一语，放慢手里动作。 他接触的南方人大多仅限于江浙沪一带，吴侬软语听得挺多，但这样地道的粤语是第一次听见，不免新奇。 女孩子独特的腔调柔软细腻，起伏的声调似在弹奏乐曲，让人感觉清脆舒适。 靳修云掀开眸子望去，林秒神态飞舞双手举到空气里比划，那些他一句听不懂的话从她嘴里滔滔不绝蹦出。 充满活力，与昨晚委屈欲泣的小姑娘天差地别。 他听了一会，俩人依旧没有停下的趋势。 靳修云轻放下勺子，去卧室换衣服。 再出来时林秒已经乖乖在吃饭，见他换好衣服，疑惑问：“现在就回老宅吗？” 这样一对比，普通话显得黯淡平常。 “我今天有事，明天回，明天下午三点，李叔来接你。” “好。” 晚上不见他回来，林秒一个人吃完晚饭，再舒服霸占整个客厅。 林阳平发消息问过年什么安排，林秒说初三回去。 林阳平：【怎么不初二回？】 初二，外嫁的女子回家拜年的传统日子，林秒不太在乎这些，靳修云可能也安排了其他事情，说实话昨天他说要陪她回去她已足够震惊，他本可以不做这些，但却给足她脸面。 林阳平又发：【三是单，不吉利，你们要不初二回要不初四回。】 林秒想了想，这句估计是董晴拿着林阳平手机发的，林阳平没这个胆对自己这个女婿说不。 这一次她站靳修云这边，【已经安排好，初三回。】 林阳平：【行行行，那就初三，爸爸等你们回来。】 看来手机已交回主人手里。 她等了一会不再有消息，退出微信。 ...... 昨晚三四点才睡，晚上睡得早，第二天醒得也早。 吃早餐时问钟姨他是不是已经出门，钟姨说人家一晚上没回来。 一直到下午三点都没看见人，李叔来接她，为他解释：“靳总昨晚有应酬没能回，早上怕吵醒你，直接回老宅去了。” 林秒惊讶：“应酬一晚上啊？”大年二十九居然也得应酬这么久？ “可不是。”李叔心疼开口，“虽说靳总寻常不必看人眼色，但上面总有比他大的人物，年纪大了爱拿乔，靳总不就得陪着？” “官场商场盘根错节，又因着靳老爷子那层关系靳总身上担了许多担子，今早我瞧着人出来眼睛都红完。” “哎哟，昨晚还下雨，这几天天气这样糟糕，可不把人累坏。” 最近天气不好确实影响心情，林秒心底叹一声，中荣那么大一个集团他一个人管怎么可能不辛苦，她就算是个陌生人也能理解。 车子驶入西山，稀稀拉拉的冻雨停了，厚重云层压低，晚间估计该下起雪。 管家张叔迎到门口，接过她的小包，和煦笑道：“太太可算到了。” 进屋才发现除了靳修云一家人都在，林秒微窘，她分明可以早点过来，偏偏他让三点去接。 打完招呼，靳若若跑来抱她腿，甜甜喊人：“舅妈你来啦！” 小女孩讨人喜欢，林秒弯腰把人抱进怀里，坐到靳微旁边。 靳若若问：“舅妈你有糖吗？” 林秒一愣：“糖？” “嗯，舅舅每次都给我带糖的！” 她更懵了。 靳微笑着解释：“家里就这一个小孩，修云把她宠上天，每回都拿糖哄人。” 林秒明白了，低头对小女孩说：“舅妈今天没带，明天给若若两颗好不好？” “好耶！” 一边靳宏城出声：“昨晚那臭小子又出去了？今天除夕还忙什么工作！” 语气有些严肃，林秒斟酌了会，替他说：“不好推掉，他知道分寸的，爷爷您不用担心。” “现在还在上面睡着，他知道什么分寸。” 林秒温柔笑：“在家里当然睡得香一些。” 不知哪里抚了老虎的毛，靳宏城哼了声，不再追究，“你上去看看。” 林秒怔了怔。 看什么？看靳修云醒没醒？ 看看倒是没问题，可她不知道哪间是他房间呀...... 靳微接受到她求救目光，抿着笑说：“是了，秒秒还没上去过呢，修云房间在楼梯右手边第一间，一上去就是。” 林秒感激道谢，阿姨体贴送来蜂蜜水，说可以缓解宿醉，让她送上去。 上了楼，又在门口停留半分钟，最终轻敲了敲门，推开。 窗帘紧闭，遮天蔽日感扑面而来，打开的门让光放肆闯入。 房间不算大，装修与客厅一致，低调奢华，正中一张两米宽的床，床上人影起伏，看着还在熟睡。 她转身欲走，人醒了，睁眼朝她看来。 林秒顿时僵在门口，“你醒了？” “嗯。”沉睡过后的嗓音哑到极致，靳修云开灯，半靠在床头，眯了眯眼，自然而然问：“几点了？” 声音里疲倦未散，林秒说话也不自觉放柔，“快四点。” “唔。” 刚睡醒的男人是另一个模样，如同不知事婴儿，柔软没有攻击性。 他懒倦靠着半边身，眼神混沌，居家服敞开两粒扣，精致锁骨一览无遗。 光线幽暗，空气里淡淡酒气夹杂原本清浅香薰，晕染成不知名暧昧气息。 林秒想起方如曼给她看的一些女性向视频，脸在昏暗里缓缓发热。 她手里还拿着蜂蜜水，进退不得，“......我能进去吗？” 靳修云看见蜂蜜水，挑了下眉算是应允。 林秒尽量目不斜视走到床头柜边，“阿姨说喝点能缓解宿醉。” “谢谢。” 林秒放好水，盯着眼前小灯看，再问：“我今晚睡哪啊......” 来的路上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家里肯定有其他房间，可是爷爷在，他们该不会要扮演恩爱夫妻吧？ 真要睡同一间房，她有点无法想象。 靳修云看清女孩的犹豫，出声说：“你睡这里。” 林秒看他，“那你呢？” “我也睡这里。” “......” “你放心，互相尊重，我不会越界。”靳修云声音逐渐恢复如常，正颜道：“分开睡老爷子会多想，而且家里人多嘴杂，有些事不必传出去，抱歉。” “嗯，我理解的。” 她不传统，但始终认为性这件事应当发生在爱的基础上，现在说明白也就没什么，他应当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她心安下来。 “那你再休息会，开饭了我再来叫你。” “好。” ...... 下楼和靳若若玩了会，六点，厨房里梁明伟说准备可以吃年夜饭。 靳家只有靳微姐弟俩，林秒知道靳微是养女，但靳家从没把她当养女，资产股份她该有的都有。 不过靳微丈夫梁明伟存在感很低，她两次来靳家与他都只是打个照面，连话都没能说上，她印象里梁明伟带着副黑框眼镜，斯文干净，外表像个单纯的it男。 靳微平常不住西山，想来梁明伟并不是入赘，但靳若若跟着姓靳这一点在这样的家庭关系里显得有些微妙。 而且她觉得梁明伟似乎自动自觉把自己放在低位，坐在一起说话从不插嘴，沉默得像个背景墙。 林秒应好，把小女孩抱上桌，准备上去叫人，刚走两步人家自己下来了。 他换了身衣服，姿态略松懒，额前碎发耷拉着，不太像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上位者，倒像一个在家里全身轻松的不羁少年，傲气个性。 林秒慢慢收回目光。 靳若若喊声又甜又响亮，“舅舅！” 靳修云应了声，来饭桌。 长方型饭桌，靳宏城坐在主位，一边是靳微一家三口，一边是靳修云小两口，靳宏城左右看看，十分满意，“开饭！” 成婚 第25节 靳家没有食不语的习惯，吃过几口，靳微说：“今年咱们家多了秒秒，明伟为这个除夕从早忙到晚就怕怠慢，秒秒你多吃点。” 梁明伟也朝她笑：“听说秒秒是南方人，我还特地跟阿姨学了道汤，说起来你们南方的汤真是复杂。” 林秒道谢，“辛苦姐夫了，汤很好喝。” “多吃点，我瞧着你们女娃一个个都瘦，等会瘦出毛病。”靳宏城说完斥靳修云，“傻着干嘛，给你媳妇夹菜。” 林秒：“......” 靳修云言听计从，给林秒夹了块鸡肉，等她吃完又夹一块鱼肉，连续三四回，靳宏城终于不再盯着。 对面靳若若见状撒娇，“舅舅，若若也想吃肉肉。” 俩人坐斜对角，位置不便，靳修云说：“自己动手。” 靳若若嘟起嘴巴：“舅妈怎么不用自己动手？” 童言稚语让饭桌乐起来，当然，除了林秒一个例外，她害羞得脸通红。 靳宏城哈哈笑：“你跟你舅妈能一样吗？” 靳若若歪着头不服，“哪里不一样？若若和舅妈都是舅舅喜欢的人，是舅舅的宝贝。” 小女孩偏偏还要追问：“是吧舅舅？” 男人倒是始终沉静，只在瞥见身边人逐渐泛粉的耳垂时露出几丝情绪，微笑应：“是。” 并夹了块肉越过整张饭桌放进小姑娘碗里，他怕靳若若再说下去有人吃不下饭。 靳若若果然满意啃起她的肉，不再说话。 一顿年夜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一家人移步到客厅。 靳修云没走，就坐在她边上陪着，林秒和爷爷说话，他时不时插一两句，氛围融洽。 但靳若若待不住，探头小心问靳修云：“舅舅，我想放烟花。” 西山林木多，逢年过节从不放大型烟花，靳若若懂事这一两年才准备一点小型烟花。 家里人少，去年是靳修云陪着放的。 他望向身边乖巧不语的女孩，眼眸微转，“让舅妈陪你。” 靳若若期盼眼神给到林秒，林秒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今年靳宏城心情好，也跟着出去，于是全家出动来到别墅前的小草坪。 张叔搬出一个大箱子，靳若若小身子趴着挑挑拣拣，挑到她喜欢的一个蝴蝶样式的小烟花，“舅妈，我要放这个！” 林秒小时候没放过多少烟花，也没机会放，上了大学跟方如曼她们跨年才放过几次仙女棒。 她不敢点，张叔接了这个活。 小蝴蝶是火树银花，烟火绽放那一刻靳若若捂着耳朵扑进她怀里。 “舅妈！好漂亮啊！” 林秒也看得惊了，色彩斑斓的烟花肆意燃烧，璀璨夺目，一分钟变换形态，初始像流星，中段火星子噼里啪啦，吓得林秒赶紧抱着靳若若躲远。 靳宏城四个大人跟是跟出来，但只在后面看着。 林秒中间回头看过，可毫无征兆对上某道视线，又立即扭正脸，不敢再看。 放完靳若若嚷着再来一遍，连续放完两个张叔又拿过来仙女棒，靳若若一开始还有点害怕，玩到后面笑得真像个小仙女。 靳宏城看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向来严肃的脸一直挂着温和笑意，“两个小孩。” 靳微说：“秒秒今年才二十出头，可不是小孩。” 靳修云双手插进裤兜，身形放松，目光专凝。 靳宏城忽然感叹，“咱们家总算又多一个人。” 一声叹息，几缕愁思。 老头子面向靳修云，板起脸：“什么时候要个小孩，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拖拖到什么时候？” 靳修云垂下眼眸，显然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家里有若若还不够您玩？” “若若是若若，你的是你的，怎么能一样！你管别人说什么？你多大人了？” “再说。”男人唇边扬起的弧度彻底放下，态度冷冷。 靳宏城生气，“你说的什么话，你们还能一辈子不要孩子不成！” 靳微在中间缓和，“爷爷，秒秒还小，我看这件事急不来。” 梁明伟配合妻子说话，“是啊，爷爷，慢慢来。” 靳宏城用鼻子哼气，可最终到底什么都没说，背起手往回走了。 前面放得差不多的两个女孩也玩累，一群人进屋。 靳若若靳微抱了，林秒走在靳修云旁边，想起来什么，拉拉他衣角。 靳修云偏头看过来，林秒示意他靠近，他倾过身，距离只剩两个拳头。 太近，旁人看来这幅场景纯纯的亲密爱侣说悄悄话，她滞了下，几瞬后恢复，压下声音说：“你们家有给压岁钱的习惯吧？” 靳修云没想到她说这个，反应好几秒，“准备了？” 林秒看见男人眼里不加掩藏的惊讶，嘀咕道：“我好歹......也算长辈。” 靳修云笑了声，他确实惊讶，像爷爷说的她不过还是个孩子，难为心细记得给若若准备压岁钱。 她接着说：“我给若若准备了一个，只是......只是我不知道给多少合适。” 昨晚林阳平发消息问初几回她才想起来这些过年习俗，她们那边结了婚就要开始给红包压岁钱，当时她还遗憾了好久以后不能再收红包，想她年纪轻轻还没挣钱就要往外给，亲戚家的小孩加起来十来个，又是一笔大支出。 不过跟靳若若比南城小孩实在太好打发，这个才是大头。 他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出现，给多少成了大问题。 靳修云明白，先问：“你准备了多少？” 林秒举了个手指头，没什么底气，“一千，一千够吗？” 她知道不够，可是多的真没有了，她还是个穷学生啊...... 林秒眨了眨眼，投过去可怜眼神，希望他能看懂。 压岁钱么他应该也要分担一半的，怎么能全是舅妈出呢。 靳修云看到那双狗狗眼一眨一眨，什么都懂了，嘴角勾起，“知道了，我来给。” 林秒进屋后假装去厕所，实则是要找包里的红包袋，她白天特地去买的。 可走一圈发现包不见了，问张叔，张叔说靳宏城早早就吩咐拿上靳修云卧室去。 “......”所以她压根不用问靳修云今晚睡哪，老爷子一开始已经安排好。 林秒又上了楼，找到红包下来，再偷偷塞进靳修云手里，细声细语：“喏，这是一千。” 红包袋质感厚重，设计别致，烫金纹样细腻，显然是用心挑选。 靳修云接过，往里加了一张纸，林秒问那是什么，他轻描淡写：“国贸中心一个商铺。” “......” 他塞回来，林秒指自己：“我给啊？” 靳修云挑眉，“不是你给谁给？” “......”她觉得今晚噎住的次数实在有点多了。 林秒冲靳微怀里快要睡着的小女孩招招手，小女孩立即跑过来。 她把人抱起坐在膝上，把红包给她，温柔说：“若若，新年快乐，舅舅舅妈给你压岁钱，希望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若若懂事得很，仰起头狠狠在她脸颊亲了口，“谢谢舅妈。” 吧唧一声格外响亮，惹得旁边男人投来视线。 靳微顺势也要给她两个红包，“秒秒，欢迎你来到靳家，新年快乐，这是我和爷爷一点心意。” 林秒惊讶，不敢收，转头看靳修云，他点头后才接过，“谢谢爷爷，姐姐姐夫，新年快乐。” 十点半，俩人一前一后进房间，林秒心里有事，关注点没在即将同房这件事上，她想了想，把两个大红包给他，“这个要不你收着吧。” 靳修云往衣帽间走，没给什么反应，“给你你拿就是。” “可......” 红包袋很轻，也许又跟那张纸一样，随随便便是吓人的金额。 她缺钱，但无功不受禄。 几次相处下来她能感觉到爷爷和靳微真心把她当家人，但她心中并不坦荡，这个红包也就收得烫手。 靳修云很快出来，把一张卡放至床头柜，声线清冽无波：“压岁钱。” ？？？ 林秒有些懵，“压岁钱？” “嗯，我给你的。” “这是？” 他说：“工资卡。” “啊？” “总裁的职务工资，卡里每年会打入一笔年薪。” 林秒完全傻了。 总裁......年薪......每年...... 等她反应过来浴室已响起淅淅沥沥水声，男人背影透过磨砂玻璃映出模糊形状，宽肩窄腰翘臀...... 林秒脑子一轰，脸涨红。 现在有比红包更烫手的事。 成婚 第26节 第15章 林秒瞄一眼凌乱大床, 心里直打颤，那是他几个小时前睡过的地方。 再偷偷打量明亮房间，原来床对面是一整面凹进去的衣帽间，透明玻璃柜内装满黑白灰三色衣物, 除了没有两面大落地窗, 格局与北棠公馆差不多。 她不敢坐他床, 挪动脚步在床尾沙发坐下。 衣帽间墙壁上挂着幅画，是丛林深处的雪景，枝桠光秃，黑白相间, 仔细看才看清右下角一只同样黑白条纹的老虎正凝视镜头。 林秒盯着看了会, 陡然惊出一层薄汗, 老虎目光太过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出画作朝她冲来，将人吃干抹净。 她赶紧移开眼, 低头看手机。 微信工作群里大领导小领导都在发新年红包，抢完的同事发出好几页各种拜年表情包, 林秒也抢了几十块钱，发出祝福。 回完陈凝方如曼和平时比较要好的几个同事消息, 手机恢复安静，她没了事做。 浴室水声渐停时靳微来敲门，紧紧攥着手心的女孩如同火场中获救，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 靳微把手里用防尘袋装起来的衣服给她, “第一次过来没带衣服吧？我这里有几套, 都没穿过, 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先穿着。” 衣物压得林秒手一沉，知道要留宿, 她特地收了两套衣服和一套睡衣，再加一套旅行装洗漱用品，应当够用，但她没拒绝靳微的好意，“谢谢姐姐。” “那行，早点休息。” “晚安。” 关上门，抱着衣服的林秒一转身，差点撞上刚沐浴出来的男人，她后退两步，“你洗好了......” “嗯，你去洗。”沉沉嗓音带着清浅的沐浴露香味从头顶扩散至四周。 林秒心里深呼吸，赶紧饶过他去沙发拿自己的包，再脚不沾地跑进浴室。 浴室门是磨砂玻璃，她想起刚刚看见的涩人画面，羞得不敢脱衣服。 他这什么癖好啊，好好装个门不行吗？！非得装玻璃！ 林秒环视一圈还冒着雾气的浴室，脑海里浮现某些想象，片刻后猛得摇头，心里抓狂，啊啊啊，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在浴室磨蹭了快一个小时才裹得严严实实出门。 房间里主灯关了，只有床头两盏射灯，光线温暖。 靳修云靠在床头看书，见她出来只是淡淡扫了眼，又低头，没跟她说话。 林秒心里渐渐放松，绕到床的另一半，然后直直站在床边，“我上来了？” 靳修云看她那副全副武装仿佛要上战场的模样，心里好笑，“没有不让你上。” “噢。” 林秒小心掀开被子，再小心躺上床，平躺着，目光直视雪白天花板，心想还好他的床足够大，俩人中间估摸还有一米多距离。 靳修云放下书，侧眼看去，略有兴味地开起玩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林秒眼珠子转着，但身子绷直。 “像古时候给皇帝侍寝的妃子。” ？？？！！！ 林秒一张脸爆红，又有点生气，这种时候他居然说这些话！什么皇帝妃子，他们是这种关系吗！ 她不再平躺，侧过身背对他。 靳修云看着身边小小一团，眼尾上扬，“关灯？” “嗯。” “啪嗒”一声，卧室陷入黑暗，短暂的失明让她心慌了慌。 黑暗里林秒听见他沉稳说：“新年快乐。” 她轻声回：“新年快乐。” 男人不再说话，也遵守约定没有多余动作。 林秒抓了抓身上松软被子到鼻尖闻，是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有股雅淡的乌龙茶香。 清新，好闻。 窗外路灯暖黄光线透过没拉紧的窗帘洒入，林秒看出去，看见漫天飘落的雪花。 下雪了。 呼。 同床共枕第一天，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 第二天一早，林秒被靳若若叫醒。 身边男人早不知去向，小女孩在床上蹦来蹦去，“舅妈舅妈，外面下雪了，好漂亮！” 然后跳下床去拉开窗帘，外面果然银装素裹落白一地。 “舅妈，快起床快起床！我们出去玩雪。” “来啦。” 林秒洗漱好换好衣服，被小女孩拉着出门，饭桌上一桌人已经整整齐齐坐着吃早餐，她略微不好意思，昨晚实在太紧张，一两点才睡着，今早生物钟也过年，靳修云又没叫她...... 林秒说了声早，视线快速扫过专心吃饭的男人，自动自觉在他身边坐下。 早餐丰富，中式西式，林秒眼前放着一碗不知什么羹，她舀了勺，是甜口，甜而不腻是她的口味，她一下喝完半碗，腮帮子没瘪下去过。 “好喝吗？” “好喝！” 林秒应完才意识过来是他问的，微微抬了抬头，看见他嘴角浅浅向上。 他好像在笑她，但她没有证据。 靳修云手里的鸡蛋剥好，放进她碟子，林秒小声说谢谢，拿起鸡蛋小口吃。 对面靳微见状略微惊讶，为靳修云剥鸡蛋的动作，为林秒自然而然的接过，亲密又疏离，她有点看不懂了。 靳微收起诧异，含着笑说：“秒秒昨晚睡得好吗？我看你气色还不错。” “舅妈睡得可好啦，脸红彤彤的像大苹果。” 靳若若插嘴，说出来的话完全不顾林秒死活。 她头更低，然后身边传来一道低低的愉悦笑声。 西山这边的地暖温度好像比北棠公馆高一些，半夜她被热醒，当时习惯性用腿卷起被子打算抱着被子睡，可脚一搭才发现搭上个人。 力道没控制好，林秒听见隔壁闷哼了一声，七魂被吓走六魂，睁眼一看，最后一丝魂魄也没了。 她睡相不算差，但是就爱翻身，现在翻着翻着快要翻进别人怀里。 近在咫尺，像两人相拥而眠。 林秒当即撤开并道歉，“对不起，我忘记，我还以为我一个人睡......” “没事。”他沉沉应，又问：“怎么了？” 林秒捂着被子，决定不跟自己身体过不去，诚实说：“热......” 一阵悉簌，靳修云翻身找到遥控器，下调温度，“好了。” “嗯。” 可即便调了温度她早上醒来还是有点热，这才有靳若若那一句，那会她的脸甚至比苹果还红。 所以他醒来时肯定看见，不然他笑什么？ “......”林秒羞窘，咽下嘴里食物应：“还行。” 靳微笑意更深，“修云不是个体贴人，缺什么了尽管和姐姐说。” “嗯，谢谢姐姐。” 靳宏城问去不去南城，靳修云说去，他便说：“等会让老张准备点礼物你们一起带过去。” 又朝向林秒：“替我向你奶奶问好，我这一把老骨头就不去折腾了。” 林秒应下。 吃完早餐靳若若嚷嚷要出去玩雪，靳微陪着一起，靳修云也被老爷子推出来。 靳若若今天不要舅妈了，要舅舅。 靳修云心情好像确实挺不错，往常冷肃的脸今天多了些笑容，陪玩也陪得尽心，用夹子一个个夹起雪球给小女孩，小女孩用力往外扔，雪球碎后嘎吱嘎吱笑。 林秒和靳微落后两步，静静看着一大一小玩。 靳微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修云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嗯？” “他和你说过爸爸妈妈吗？” “没有。” 靳微扭头看她，又转回去，话匣子打开：“我六岁来到靳家，那时候修云才两岁，还是个人见人爱的奶娃娃，又聪明又懂事，乖巧得不行。”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外面有些流言，不过现在没人敢说了，你爷爷奶奶应当知道，他们有没有告诉你？” 林秒依旧是摇头。 靳微笑了笑，没往细说，慢慢往前走，“这样一个家庭，总有居心叵测的人接近修云，他承受了那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许多东西。” “修云十二岁时爸爸妈妈在一场飞机失事中过世，那天晚上他没有哭，把自己反锁在卧室不吃不喝待了两天，出来后像变了个人。” “爷爷担心他安危，把他送到国外去，上的封闭式军事学校，日子过得很苦很苦，十年来也只回过家一次，本该活得肆意的京城少爷剃着寸头，劲瘦高挑，眼里一点光都没了，脚还崴着，一瘸一拐地让人看着想哭。” “你别他现在健步如飞，之前他脚受过伤，伤了腕关节，在轮椅上坐了半年才恢复，之后一到阴天下雨天脚就痛，后来调理了几年才调理过来。” 林秒脑子快速闪过什么，却捕捉不到。 “回国后又是一个个狼窝虎穴等着他，中荣那些老油条董事只认利，快要把爸爸半生心血瓜分干净，修云耗了几年才把中荣收回自己手里。” 成婚 第27节 靳微眼眶红着，却对她抿出笑，“修云一步一步走来特别不容易，姐姐跟你说这些存了私心，秒秒，你多心疼心疼他，他太需要一个家。” 林秒心内震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情沉重点了点头。 陈凝给她转的那些视频八卦让靳微的话、他受过的那些苦变成画面呈现在她眼前。 她抬眼望向不远处捏雪球的男人，许多情绪堵在心口。 即便没有夫妻这层关系，林秒同理心同样会趋势她生出心疼，相由心生，内心藏着事的人鲜少笑得开怀。 靳微又说：“我多嘴了，修云知道该骂我，你可别跟他说呐。” 林秒笑笑：“不会。” 走两步，凝滞氛围略微轻松，林秒问出一直好奇的问题，“姐姐，他妈妈是外国人吗？” “是，蓝眼睛的英国人，妈妈长得非常漂亮，等会回去我给你找照片，修云肯定把爸爸妈妈都藏起来了不给你看吧？” 果然是！ 靳微冲她扬眉，狭着笑，“所以你们以后会拥有一个混血宝宝，宝宝有跟修云一样的深邃蓝眼睛。” 林秒第二次听见这句话，可脱敏反应未练成，再听依然脸微微红。 是靳若若解救了她，“舅妈，妈妈你们快过来玩。” 等俩人走近，靳若若又突发奇想，“舅舅，我想去林子里玩，可以吗？” 靳修云说可以。 穿过特制的围墙，林秒被眼前景色震撼。 西山别墅周围是一整片高大阔叶林，下过雪的树林积了厚厚一层雪，枝桠同样被雪压弯，白茫茫一片，宛如冰川时代。 林秒想起他卧室那幅画，那只黑白纹猛虎，恍然意识到那也许不是画，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照片。 她回头看，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又急促扭头。 小女孩欢快在雪中奔跑，靳微叮嘱：“跑慢点，等会摔了。” “嘿嘿，妈妈你来追我呀。” 林秒脚轻轻踩上雪，积雪与雪地下的树叶落枝吱呀吱呀响得清脆。 她又踩一脚，往前，回头看自己留下的深深一个脚印，脸上也溢出小孩子一样的甜甜笑意。 林秒地地道道南方人，来北城念书的第一年才真正意义上见过雪，可那些都不如今天。 身后人冷不丁出声：“好玩吗？” 这回她知道是他了，仍然开心应：“好玩！” 靳修云缓缓笑，低头看那个小巧脚印，心下一起，踏上，沿着她的脚步慢慢跟着，与她的痕迹相融，走了两步又觉幼稚，移开脚步，笑意也敛起。 靳若若跑完一圈回来，“舅妈，我们来打雪仗吧。” “好呀。” 靳若若低头捧起一把雪，直直往林秒扔过来，林秒假装侧身躲，躲掉一半，在女孩咯咯笑时拘起雪，放轻力度扔去。 靳若若立即跑开，没扔中，小女孩大声喊：“嘻嘻，舅妈你扔不到我~” 靳微也加入战场，在一边安静看的人变成靳修云。 玩过几个来回，三人都成为小白人。 林秒弯腰取雪做球，可这回没太注意，被雪下断枝划到手掌边缘，划了两三厘米一道口子，鲜血当即沁出，一滴滴滴入白雪。 她惊呼一声，离得近的男人看见她握着的手与滴出的血，立即走过来。 他看了几眼，没问怎么弄的，只沉稳说：“手给我。” 有点疼，林秒细眉紧拧，不太敢动。 靳修云小心翻过手掌，看清伤口，伤得挺深，血还在流。 “右手按住手腕，”说着说着不等她自己按，直接拉上她右手找到腕部掌侧动脉，“用力一些按住，不要松开，先止血。” “嗯。” 靳微和靳若若围过来，靳若若一下慌了，“舅妈你出血了！” 靳修云低声问：“还能走吗？” 林秒又没能回答，一个腾空被拦腰抱起。 她两只手不能动，失重那一刻又惊又慌，情不自禁“啊”了声。 “手举高。” 林秒乖乖照做。 他迈步离开，林子离别墅不远，快走到门口林秒才意识到，她伤的是手，不是脚...... 她视线所及是从未如此靠近看过的锋利下颌线以及完美侧脸，还有耳边似乎能听见的强健心跳，“砰砰砰”具有节律，这一切让她陌生。 但她此刻想法却是，他果然抱她跟拎小鸡一样，轻轻松松拿捏，他要是真用力，会把她捏碎。 林秒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 进屋，她被放到沙发上，张叔送过来医药箱。 靳修云打开，熟练在里面找到碘酒和绷带，“先清洗一下伤口。” 他在对她说，林秒应：“嗯。” 血止住了，伤口两边全是凝结成块的血迹，看着十分瘆人。 他半蹲在身前，一只手握住她左手，一只手用棉签碘酒，轻轻在伤口边缘擦拭。 林秒本来以为会痛，但没有，他动作轻柔，眼神也小心翼翼地盯着。 她忘了反应，只盯着他蓝色双眸看。 再回神低头，左手掌心已经包上绷带，并且打了个漂亮的外科结。 他做一切干净利落，从看见她出血到缠上绷带情绪始终镇定，连带着她一颗心也定下来，她想起视频里他受的伤，想来许许多多次的经验才成就今日的熟练。 林秒认真说：“谢谢。” 他掀眸看了眼，几不可察颔首，然后去收拾医药箱。 旁边靳若若终于敢出声，小女孩憋着哭腔，“舅妈对不起，是若若要玩雪，害你受伤。” 林秒微笑安抚：“舅妈没事，若若不用自责。” “呜呜，一定很疼。” “不疼，你看，还可以动呢。” 林秒伸着左手小幅度动了动。但小女孩不信，“舅舅，你快给舅妈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坐在沙发上的人和还蹲着的人都眼见地一滞，靳微则看好戏般站在一旁，没出声阻止。 这对小夫妻虽说昨晚被迫住一块，可今天这模样显然不像是睡一起的恩爱夫妻，吹吹吧，多吹吹。 靳若若还在说：“每次痛痛妈妈都给我吹吹的，吹吹不痛。” 靳修云无奈，重新拿过林秒的手，当真认真吹了两下，滚烫呼吸拂过掌心，似有羽毛轻挠。 他抬起眼看她，温声问：“还疼吗？” “......”林秒内心爆炸。 也算相处一段时间，见过他严肃冷漠，见过他疲惫拒人千里之外，甚至见过他夜深人静时的孤寂与今天和家人相处时的快乐，但眼下温柔是彻彻底底第一回 ，那眼里流淌的情绪让她陌生。 猛虎细嗅蔷薇，惊雷催生新芽。 林秒眼躲了躲，僵硬回：“不疼了。” 靳若若获得大成功，“我就说吧，吹吹就不疼啦！” 第16章 吃完午饭靳修云和爷爷进了书房, 靳微从客厅某个抽屉找出一沓相册，林秒终于见到他爸爸妈妈。 爸爸靳高澹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像学富五车的文化人，和平常冷着脸的儿子一点不同, 这么一看靳修云应当是像爷爷更多。 靳微也说：“修云其实不太像爸爸, 爸爸性格温和, 待人做事都十分客气有礼，我刚到靳家时不熟悉这边环境，小朋友们也不喜欢我，是爸爸妈妈亲自带着我慢慢接触有关靳家的一切。” 她指着站在靳高澹身边的女人, 看向林秒, “是吧, 妈妈真的很漂亮。” 是，很漂亮，标准的西方美人, 五官立体眉眼深邃，一双靛蓝色双眸与靳修云如出一辙。 女人身穿改良式中式旗袍, 身姿曼妙，亲切笑容中显露出中式女子温婉。 靳修云完完全全遗传了他妈妈容貌, 如若黑发换成黄发，他不会被认为是中国人。 林秒问：“妈妈叫什么名字？” “evangeline jones，中文名是靳茵陈，她说jones和靳发音有些像, 她想和我们一样姓靳。” 林秒默念两遍这两个名字, 记在心底。 她又问：“爸爸妈妈是怎么认识的？” 靳微不答：“你可以问修云, 如果第一次他不愿意和你说，你再问一遍, 我想他会乐意回答你这个问题。” 她可不敢问。 翻过几张全家福，后面是姐弟俩成长记录。 先是靳修云的婴儿时期，白白胖胖很是可爱，然后一岁两岁，看到他两三岁的照片，林秒想，可不是奶娃娃嘛。 坐在地毯上玩玩具的小男孩漂亮精致又一身贵气，小脸圆润，那时候的笑容可比现在甜多了。 果然是有对比才有伤害，长大后的靳修云在外界眼中是凶神恶煞的财神爷，让人又怕又想靠近。 林秒心思微转，“姐姐，我可以拍张照片吗？” “当然可以。” 林秒掏出手机，对着奶娃娃咔嚓拍一张，然后存进相册。 成婚 第28节 五岁六岁，一直到十二岁，小男孩逐渐摆脱稚气，身形拔高，娃娃脸蜕变成帅气英俊的小小少年，越加矜贵不可触及。 可相册只停留在十二岁以前，十二岁以后的他不再留下成长痕迹。 ...... 同床第二晚，林秒一回生二回熟，在他进屋之前先洗完澡躺床上。 方如曼发消息约她出去玩，林秒说有事，应该没时间。 方如曼：【大过年你能有什么事？】 林秒回：【明天有人来家里拜年，后天我们要回南城去。】 方如曼：【哎呀我忘了，你现在是已婚妇女。】 林秒直接回一个暴捶的表情。 方如曼：【所以你现在在哪呢？】 林秒：【床上。】 方如曼：【？？？哪里的床上？】 林秒：【你说呢？】 方如曼直接打电话，一接通，暧昧问：“睡一起了？” 林秒看一眼紧闭的房门，躲进被子里小声说话：“睡一起了，但没睡一起。” 方如曼听懂她绕口令：“干嘛，那么矜持？男色在前你竟然能忍？” 林秒眼前回闪某人洗澡画面，咽咽口水，三秒后恢复正经：“我们有君子协定，互相尊重。” 方如曼又听懂了，“噢，那他可能那方面有问题。” “你胡说什么啊。”林秒又惊又好笑。 “你忍得住他肯定忍不住的，你就看吧，他要是真没想法那绝对有问题。” 林秒不太同意方如曼这种说法，她渐渐觉得靳修云和她本质上一样，他们有更高理想的追求，无论人生还是爱情，所以不会轻易被生理欲望冲昏头脑，克制忍耐，主导生活的永远是理性。 她为他也为自己解释：“我们现在是纯粹的合作关系，不是真正的夫妻，等这段时间结束，我们应该会离婚。” 方如曼见她言语认真，站在局外人角度，说出自己的看法，“秒秒，话不要说太死，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愿意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说明你心底认可这个人的品质，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尝试着多去了解了解？万一他合适呢？万一你就不用二婚了呢？” 方如曼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也有心细的时候，林秒握了握手里的手机，一时说不出话。 门口传来动静，她赶紧低声说了下次聊，挂断电话然后探出头。 他手里拿着什么，绕到她这边，居高临下，语气颇平淡，“冷？” “不冷。” “我看看你伤口，换药。” 林秒有些惊讶，怎么也没想到他还记着自己这个小小伤口，她呆呆坐起来。 靳修云将碘酒棉签放在床头柜，坐在床边，自然拿过她左手，开始拆绷带。 白天人多她没怎么分心注意，此刻一低头，看见自己的手在他手掌中那样小巧，要是握起来，他应该能完全包裹她。 另一只拆绷带的右手露出手背，骨节分明，青色脉络淡淡凸起，延伸至手腕。 他干净指腹在她掌侧轻磨，林秒觉得有些烫，下意识一缩。 靳修云握住不让她躲，抬眼看，林秒不太自在，低下头，看向因为用力越加凸显的青筋。 气氛宁静，她觉得空气里有丝微妙的尴尬，主动说：“我洗澡举着手的哦，没弄湿。” 像小孩邀功，靳修云又掀起眸子好笑看她一眼。 林秒挤出来的笑容旋即僵在脸上。 她看出来了，他在笑她幼稚。 靳修云拆完绷带，先给伤口周围消毒，再涂了点清清凉凉的药，最后贴上创口贴。 “不用绷带了吗？” “嗯，用创口贴可以了，注意别碰到水。” “好。” 他将用过的绷带与创口贴纸收进垃圾桶，全程耐心没有厌烦。 林秒想问问他是不是经常受伤自己处理伤口，可一想到方如曼那些话，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这段婚姻对她来说本来就是意外，现在因为跟他熟了点就想要发展关系坐实事实婚姻对他不公平，她也无法说服自己。 靳修云收拾好东西离开去洗澡，林秒半靠在床头，一边听浴室水声一边出神。 了解越多，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慢慢贴近生活，他变得不再可怕，甚至有了弱点，和她一样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类，经历许多脆弱。 她发消息问陈凝，之前那些视频在哪里找的，又让她教自己翻墙。 陈凝给她发了两个链接。 【第一个是地址，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我看着职业好像是什么教练，可能是靳总在国外的老师或者教练吧。】 【第二个是翻墙流程，你照着上面做就行，很简单。】 林秒：【爱你.gif】 陈凝：【大晚上干嘛突然问这个？】 林秒：【没什么，我也突然想起。】 陈凝：【看看就行了啊，不要沦陷。】 林秒怔了一会，问：【为什么？】 陈凝：【好奇与心疼是爱情沦陷的开始，靳总岂非我等能觊觎，早点睡比较实际。】 林秒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分钟，关掉手机。 她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好奇与心疼不应该跟爱情划等线。 她低头摸摸贴得平整的两个创口贴，上面仿佛停留他指尖温度，温软干燥，令人莫名心安。 不小心按得用力，一阵刺痛让她惊醒。 林秒把手伸进被窝，无端烦躁袭来，脑子也一团乱。 十来分钟靳修云洗好上床，林秒还没睡着，盯着衣帽间那张照片问：“那是你拍的吗？” 她洗澡之前去摸过，不是画，是照片。 他说：“是。” “在西山？” “嗯。”他转头看她，停顿片刻后嘴张了张，似乎做出什么决定，解释说：“我小时候拍的，那时候西山还很原始，野生动物很多，但没人想过会有老虎，我和爷爷进山意外碰见，我手里正好有相机就拍了下来，后来这只虎被送到动物园照看。” “你不怕吗？” “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是怕。” “你和爷爷进山干什么？”她问题很多。 靳修云眼里带上笑意，“说去玩你信吗？” 林秒摇头：“不信。” 他收回眼，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深邃悠长，“爷爷以前是军人，我刚出生时身体弱，他把训练那套用在我身上，没事就爱拉着我进山爬上爬下负重训练。” 林秒不问了。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细声说：“今天姐姐给我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 靳修云笑，但不扭捏，“她给你看那些干嘛。” “还看了你爸爸妈妈。” 余光里男人笑意一点点下沉，直至消失不见。 她不敢再继续，靳微猜得不错，他不愿意说，但她没勇气问第二回 。 林秒咧嘴，避重就轻：“原来你妈妈是英国人，怪不得你有一双蓝眼睛，真漂亮。” 靳修云刚沉下去的心又被她吊起，顿觉哑然，侧眸探去：“漂亮？” “嗯，漂亮，像赤道附近蓝得纯粹的大海。”她真诚表达自己的赞赏，然后滑进被子里，含含糊糊说话：“好困，我先睡了，晚安。” 靳修云凝视身旁人良久，轻声：“晚安。” ...... 林秒第二天不敢晚起，身边响起动静后她也睁了眼，等他洗漱完立马爬起来刷牙洗脸换衣服，再用十来分钟浅浅化了个淡妆，下楼时时间正好。 吃完早餐林秒陪靳若若在客厅玩，靳微梁明伟和阿姨准备今天招待客人的饭菜，她本来想进去帮忙，靳微推她出来，说她一个小孩进去添乱。 林秒想反驳来着，她二十多了不是小孩，而且她觉得她做饭还可以啊...... 但靳若若更需要她，她也就心甘情愿当小孩去了。 靳家没什么亲戚，但今天来的都不是小人物，有爷爷老同事，也有靳家世交，各自携家眷来拜年。 十点多，人陆续到，先来的是爷爷老同事和妻子俩人，爷爷和靳修云亲自相迎。 靳微早上与她说过，眼前这位还在职，不能当一般人对待，林秒牵着靳若若乖乖站在旁边。 说过几句，爷爷特地介绍：“老徐老莫，这是我孙媳林秒。” 林秒赶紧打招呼：“伯父伯母好，我是林秒。” 五十多的妇人上下打量，审视目光让林秒冷汗涔涔，她从小到大接触的长辈亲戚、老师领导都没这样看过她，此刻的她彷佛一张透明白纸，被人从里到外看得彻彻底底。 “你好，早听闻修云娶妻，今日总算一见。”妇人问：“多大了？工作还是上学？” 林秒应：“二十一，在实习了。” “在哪里实习？” “华怡建筑。” “女孩子做建筑呀？” 成婚 第29节 这句话林秒听得多，她不多解释：“嗯，建筑设计。” 妇人点头笑笑，一段问话到此结束。 穿中山装的男人开口：“当年靳老承了你爷爷的情为你们定下娃娃亲时我在场，没想到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这桩娃娃亲真的兑现，我们都很震惊，恭喜你，也恭喜靳老修云了。” 林秒不知这句该接什么，捏起手心，靳修云转头看她，看见那紧紧攥在一处的小手，他微微一顿，垂下手去牵她。 女孩下意识抬头，眼里诧异。 靳修云给了个抱歉的眼神，林秒看懂，松开掌心，双手随即交握，创口贴上传来温度。 靳修云看着俩人，唇角浅浅一勾，“徐书记莫主任，过段时日给府上送请帖，修云这一杯喜酒还等着你们来喝呢。” 妇人笑道：“那是肯定，从小看着你长大，我们不来谁来？” 爷爷把人领进书房说话，靳修云跟着进去。 人一走，林秒长长呼口气，靳微问：“吓到了吧？” 吓到不至于，但气氛称得上庄重，跟新闻里差不多，让人不敢呼吸，林秒不擅长这种交际，应付起来挺费力。 靳微故意吓她说：“这算什么，以后你还要陪着修云出席各种场合，今天这算小场面。” 林秒整个人定住。 靳微看见女孩脸上惊慌，目的得逞，笑着安慰：“不过有修云在，什么大场面都不必怕，他会护着你。” 林秒低头看向左手，上面好似还残留他的温度，温温热热。 靳微说完去厨房帮忙，剩下一大一小上下对视，林秒把靳若若抱起来，心里后知后觉叹气，这种大家庭好复杂，嫁人好麻烦，她之前真的太过单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 她像蒙着头撞进一个陌生世界，被迫接触另一个她从未踏足的层级，慌里慌张的新手一步步解锁未知关卡。 靳若若伸手摸她脸，贴心问：“舅妈，你怎么了？” 林秒扬起笑：“没什么，舅妈开心。” 她很快想开，反正最后都会离婚，这点事不算什么。 坐了会，十一点，门口再次传来动静，这次张叔没提前进来告知，客人自己进门。 客厅里只有林秒靳若若，她拍拍靳若若让她去叫靳微，自己起身迎到门口。 随后微微吃惊，来人是见过一面的程书繁与程书楠。 程书楠见是她，表情没控制好，嘟起嘴。 程书繁递过来两个礼盒：“新年快乐，这是特意给靳爷爷找的茶叶。” “新年快乐。”林秒接过，侧身让他们进来。 靳微已经出来，“书繁你爸妈没来吗？” “他们还在路上堵着，马上到。” “那正好，来了开饭。”靳微冲林秒说：“秒秒你招待下，书繁书楠都是修云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很熟。” “嗯。”林秒应下。 招待客人她以前在家时常做，特别是林阳平这边的亲戚过来，董晴不爱招待总把她推上前，端茶倒水陪聊，不聊她了她就在旁边做自己的事，还算轻松。 不过今天来的不是叔叔婶婶姑姑姑丈了，林秒给他们倒茶，又到厨房拿来特地备下的糕点：“这是姐姐和姐夫昨晚做的雪花酥，很好吃，你们尝尝。” “不用客气，我们常来的。”程书繁问：“修云呢？” “他和爷爷在书房，徐书记和太太也在里面。” 程书繁一听立即站起来，“我去看看。” 人一走，客厅只剩程书楠，她和靳若若。 俩人之前那次见面不算愉快，林秒觉得尴尬，程书楠同样，没看她，朝靳若若伸手：“若若来，姐姐抱抱。” 靳若若坐在林秒身边玩她的娃娃，闻言看过去，摇头拒绝：“不要。” 小女孩的直接让程书楠难堪一瞬，她从包里拿出一颗棒棒糖，继续哄：“姐姐有糖噢。” 靳若若瞥一眼，眼神不屑，露出小公主姿态：“小孩才吃糖。” 说罢直接坐进林秒怀里，背向程书楠，傲娇语气转换成可爱的糯叽叽：“舅妈，若若困了。” 程书楠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青一块黑一块，径直瞪向林秒。 小女孩完全不知她造成什么局面，在林秒肩头趴得舒舒服服。 林秒局促笑：“她玩一早上玩累了。” “哼。”程书楠哼一声，把糖塞进包里，圆润的脸气成刺猬。 林秒看她这模样，心里反倒轻松。 她喜欢和简单的人打交道，程书楠不喜欢她，但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比方才的书记主任要好相处多。 既然不喜欢那她也没必要自讨没趣，轻轻拍靳若若的背哄她睡觉，也没离开，陪在一边。 两三分钟，旁边人忽然说：“我不会道歉的。” 林秒：“？？？” 程书楠：“反正你也骂了郭婷。” 这是在说那天的事，林秒点点头，“嗯，不关你事。” “但我也是那么想的。” “......”林秒决定闭嘴。 程书楠瞪着眼睛看她：“你是不是使了什么招数才让修云哥娶你？是不是？一定是这样的！” “......”林秒还是决定闭嘴。 “你别不说话，我知道我输了，可我不甘心，你......我......”程书楠说着说着委屈红了眼，“我哪里比你差了？你为什么要抢走修云哥？” “......”程书楠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眼一下蓄满泪，我见犹怜，林秒吃软不吃硬，颇有些好笑，“那我跟你道歉？” “哼。”程书楠抹一把眼角，吸吸鼻子，“好吧，我接受。” “......” 她开始盘问：“你家我知道了，一家快倒闭的小外贸公司而已，比不过我家，你什么学校毕业？” “北城大学。” “那还行吧，自己考上去的？” “不然呢？”林秒觉得事情走向有点出乎她意料。 “噢，那比我好一点。”她是top3毕业，但进去是她爸捐了一栋楼才开的后门，程书楠有自知之明。 “你什么专业？” “建筑设计。” 程书楠挑了下眉，继续问：“我听我哥说你给煜城哥设计了方爷爷的别墅？” “嗯。” “行吧。”还有点实力，方煜城可不是好打发的人，程书楠瘪瘪嘴，“你在哪里工作？” “华怡建筑。” 程书楠瞬间睁大眼，不敢置信并且再次泫然欲泣，“我就说修云哥怎么会随随便随收购华怡建筑，原来是为了你！” 林秒觉得程书楠思维实在太过发散，情绪也起伏不定，她活了二十多年没碰上过这样的人，头疼，“他不是为了我。” “就是！你别说了。” “......” 靳修云和程书繁出来时就见着这么一副画面，程书楠颇有些剑拔弩张地盯着林秒，气氛算不上友好。 程书繁心里大喊不妙，赶紧上前按住自己妹妹，小心问：“不是说了不闹事吗？” 靳修云走到沙发后，看看抱着小女孩的人又看看程书楠，“怎么了？” 程书楠一对上靳修云就瘪气，闷闷说：“没事呢。” 林秒也说没事。 靳修云皱起眉，他回国后几年才渐渐听闻那些传言，本就是无稽之谈，靳家和程家都没有明面上回应过两家要结亲的事，在林秒出现之前他懒理这些事，后来结婚，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可程书楠骄纵任性，林秒不是她对手，眼下估计是发生冲突。 他绕到沙发前抱走靳若若，挑开一切明说：“书楠，外面那些话我此前不清楚，很抱歉对你产生影响，你应当明白我从始至终只把你当成妹妹。” 程书繁没料到他这样直接，“修云......” 靳修云沉稳站着，“林秒是我太太，我希望你给予她尊重。” 语气严肃，像开会训斥下属，客厅几人大气不敢出。 程书楠觉得委屈，但她不敢撞枪口上。 她早接受这个事实，只是气不过，也不明白林秒到底哪里好，今天才特意跟着一起过来。 郭婷她们都说靳修云肯定是被逼无奈才娶了这个娃娃亲，可程书楠今天更加确定，他才不是被逼无奈，他把他的偏心全给了她，以前的靳修云不这样的，他从来没有出面护过谁，林秒是第一个。 他甚至没问发生什么就站她那边。 氛围压抑，林秒拉了拉他衣袖，“没那么严重。” 这算什么呀，而且程书楠要真像上次郭婷那样，也用不着他出面，她自己就气不过。 靳修云转头看她，眼里凝聚的肃气未散。 靳若若抱着男人脖子，出来搅浑水：“舅舅，有若若在谁也欺负不了舅妈的，这个阿姨哭了两回呢。”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程书楠一急，捏紧拳头反驳：“不是阿姨，是姐姐！” “嘿嘿。”靳若若转移话题，“若若饿啦。” 正好程家父母到达，客厅僵滞气氛散去，一行人去往餐厅。 林秒看了眼抱孩子的男人高大背影，心里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吹来一阵春风，漾起波澜。 ...... 成婚 第30节 吃完饭林秒回屋休息，一觉睡了两个小时，再下楼客人们都已离开，客厅安安静静。 书房有动静，林秒思忖一会，过去敲门。 爷爷不在，书桌前只靳修云一个，他带着细框眼镜，修长手指敲打键盘，声音清脆。 今天不再下雪，下午时候出了点太阳，落地窗外明亮光线浅浅铺在他身后，柔和轻盈。 靳修云听见门口动静抬头，轻推了推鼻梁上眼镜，“醒了？” “嗯，爷爷呢？” “休息。” “噢。”林秒没事干，指指一整面书柜，“我能进来吗？” “进。” 爷爷藏书丰富，军事政治历史诗集，古今中外，林秒视线缓慢移动，最终定格在一本《林徽因传》上，这是中国第一位女建筑师，她敬仰的对象。 这本书她有好几个版本，也曾经翻阅过许多遍，对林先生在建筑领域以及文学上的建树早记在心里。 林秒一页一页翻着，扫过那些记载她一生的文字。 不知多久，后背目光灼热，她回头看。 靳修云视线未撤开，一秒两秒三秒，他提起唇，“在看什么？” 林秒回：“《林徽因传》” “喜欢她？” “嗯。” 他想了想，说：“老爷子认识裴穰先生，你想不想见见？” 林秒当然想见，上次爷爷问她时就已心动过，可她自觉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因为这一层关系攀见，不太妥当。 靳修云看清她脸上纠结，轻轻笑：“不用有压力，你以爷爷孙媳妇的身份过去拜访，而且你很优秀，裴先生喜欢和小辈交流，我相信裴先生会高兴见到你。” 这样吗...... 林秒不坚定的心在摇摇欲坠，小声问：“你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爷爷也会一起。” “那......麻烦你了。” “嗯，安排好通知你。”靳修云往后靠上椅背，手里旋着钢笔笔盖，和缓目光盯着她：“有什么想问的吗？” 林秒不太理解：“什么？” 他说：“中午的事。” 林秒合上书本，抿抿唇，解释：“我们当时没发生冲突，就是程书楠好像有点情绪，我不太招架得了。” 他点点头，先问：“外面那些话，听过？” “听过......” 靳修云道歉：“抱歉，我这两年才知道这些事情，我应当及早处理以免给你带来影响，我的态度中午已经表明，我和程书楠没有更深一步的关系。” 林秒其实在见过程书楠第一面后就隐隐约约怀疑传闻的真实性，她不知道真假，但是她觉得程书楠这种小女生不会是靳修云喜欢的性格。 她潜意识里总觉得他应当配那种温婉大方的世家千金，她们出身高雅博学多才，在外能与他谈论资金股票，对内能赏花饮茶。 反正总不是程书楠或者她自己。 与自卑无关，她觉得她足够好，但商业与雅事她做不来。 泡脚她倒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林秒回说：“我知道了。” 靳修云起身过来，站她身侧，挡住窗外倾洒的日光，拉长的身影覆盖她全部。 他抽走她手中的书，翻看几眼，又合上，意味不明。 “林秒。” “啊？”接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让她不得不仰起头，目光在空气中相接，静谧绵长。 “要不要办个婚礼？” 第17章 办婚礼...... 林秒从没想过这件事, 在她的认知里也不需要考虑这件事，他这么一问她好久答不上话。 虽然领证办婚礼符合规程，但他们之间可办可不办，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林秒深入思考, 想明白他可能是为了攻破那些传言, 给她正名, 像今天在徐书记莫主任面前为她解围，告诫程书楠要给予尊重。 林秒心里给他发好人卡，也欣赏他的绅士品格。 但......林秒咬咬唇，声音没什么气势：“你想办？” “我随你。” 林秒想了会, 认真说：“可以先不办吗？我暂时还不想公开。” 靳修云不见失望, “因为公司？” “嗯。”这也算其中一个原因。 “随你, 但你要明白，这件事藏不了很久，我们身边人都知晓, 我管不了每个人的嘴。” “没关系，随机应变。” 随机应变......靳修云为她奇怪用词感到好笑, 这件事还能随机应变吗？ 他没多强求，“那就随机应变。” “嗯嗯。” 林秒伸手拿回书, 再小心放回原位，转身之际一顿，看着他开口：“今天谢谢你。” “不用客气，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他平静无波应, 给人一种理所当然之感。 林秒不知该说什么了, 溜出书房。 ...... 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出发南城, 十一点抵达，有人专门来接。 林秒好奇问：“你在南城还有司机呢？” 靳修云浅淡视线望来, “不是司机。” 前面开车的男人听见，和善打招呼：“太太，我是中荣南城分公司负责人，我姓钟。” “啊，不好意思。” 钟褚笑道：“没事，真没想到太太居然是南城人，这下靳总该多来来南城了。” 中荣业务深耕江浙沪以及秦岭淮河以北，更南方涉足鲜少，前段时间靳总频频联系并布局接下来工作方向，钟褚明白这位年纪轻轻的领导应当是要有所动作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两眼坐得端正的乖巧女孩，心内诧异，传闻只说靳总被迫娶妻，没曾想是这么一个年轻漂亮招人喜欢的小姑娘，那靳总也不亏嘛，他们南城女孩多可爱。 林秒不知钟褚所想，继续问身边人，“爷爷准备的礼物呢？” “等会一起送到。” 机场离林家一个小时车程，林秒这边车窗一直开着，钟褚开车平稳，后半段她直接睡过去，一觉醒来靳修云提示到了。 林秒朝窗外看，眼前是一栋气派大气的别墅，“这不是我家啊。” 林家算小康，一家人七八年前从城郊搬到了市中心，但绝对远不至于富裕到可以住别墅的地步。 靳修云还未说话，林阳平与董晴从屋里高高兴兴迎出来。 林秒瞬间懂了，扭头看他。 靳修云没说什么，“走吧。” 林阳平和董晴没见过靳修云本人，待看见后排下车的男人时不约而同怔住，互相对视。 太过出挑，出挑到让林阳平忘记动作，最后是董晴推了推他，同时热情道：“回来啦，快进屋吧，外头冷。” 靳修云站在车旁，微微颔首，一身矜贵的人难得低头叫人，“爸，董姨。” 刚下车的林秒听见这两声，心跳停了停，他喊得很自然，而且没有喊董晴妈。 董晴脸上闪过几丝情绪，很快恢复如常，“哎，来了就行。” 靳修云回头与钟褚说话：“你先回，晚点联系。” “好的靳总。” 车子扬长而去，而后来了一辆小货车，车上下来俩人，一箱箱礼物往里搬。 林阳平夫妻与林秒同时吃惊，林秒知道爷爷送了礼，可没想到是送一车...... 靳修云开口：“爷爷身体不便未能到南城来，特意安排了些特产与补品送给奶奶，这些都是老爷子的心意。” 林阳平赶紧应破费，将人迎进门。 林秒第一次进新家，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客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房间。 想到这，林秒突然一慌，顾不得林阳平还在和靳修云说话，拉住人就问：“爸，以前的房子怎么处理了，我屋子那些东西呢。” “你这孩子没礼貌。”林阳平斥了她声，说：“房子没处理，你东西还在。” 提起来的心瞬间放下，还在就行。 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妈妈的手稿和书都被藏在床下的收纳箱，他们无声无息换房，要是真把她东西扔掉她得发疯。 客厅里奶奶和妹妹林清然都在，靳修云分别打过招呼，在沙发落座。 几个大人围着他说话，林清然过来攀上她肩膀，“姐，我带你看你新房间。” 林秒被拉着上楼，来到二楼最角落一间房间，房间内有床衣柜书桌，应当是为了迎接新女婿特地布置过，像酒店大床房，干净整洁到属于五星级酒店的水平。 成婚 第31节 林清然关上门，悄悄问：“姐，姐夫这么帅呢？” 林清然今年高二，董晴对她寄予厚望，从初中起就送她念全寄宿学校，周末或者半个月才回家一趟，姐妹俩相处时间不多，因此减少很多摩擦。 林秒的确不喜欢董晴，但没有不理智到迁怒林清然，这么多年真心把她当妹妹对待。 她不知道董晴私下怎么教导女儿，但林清然与她相处正常，平时也能说上两句小话。 林秒没回答这个问题，先问她：“这栋别墅爸爸买的？” “应该是吧，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钱，我是被通知的那一个。” 林秒轻叹了声气。 林清然还惦记她的问题，“姐，姐夫这么帅，我觉得你不亏。” 她也是周末回来才知道林秒无声无息嫁人这事，当时她妈还嘟囔了句她再大几岁就好了，那时候没明白，现在完全懂了，姐夫有钱有颜，她妈那性子估计是遗憾自己还没成年，要不然被卖的就是她了。 她那会跟奶奶爸爸吵起来，生气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妈把她好一顿教训，林清然一气之下回学校，放寒假才回来。 帅是帅的，但林清然也心疼姐姐：“姐，他对你好不好啊？” 林秒失笑：“你别多想，他对我挺好的。” “好什么，我才不信。”林清然清醒：“北城那么远，他家又家大业大的，你被欺负了我们都不知道，都怪爸妈和奶奶贪心。” 林秒摸了摸床单，又看一眼独栋别墅外风景，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自嘲笑：“这不挺好的，爸的公司正常运营，你们也换上新房子。” 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 “好个屁。”林清然习惯性过来抱她肩膀，说悄悄话，“姐，我不想出国，我也考北城大学好不好，我去找你，给你撑腰。” 林秒转头看单纯天真的妹妹，心里到底羡慕。 董晴平时爱计较，容不下她妈一点东西，占有欲强，性格也比较急躁，但是对自己这个女儿真真好，好吃好穿的富养着，初高中为她找最好的学校，为她铺垫大学以后的路，操心操碎。 这一份母爱林秒不知如何评价，但是是她没有的。 她笑了笑：“我不知道，你跟你妈商量。” “哎呀她肯定不同意的，她就想让我出国，爸也听她的，奶奶更是希望咱们家有个海归，我觉得好烦啊，这明明就是我自己的人生。” 林秒敲敲她额头，“好了你，你先好好高考，现在想那么多没用。” “反正我不想出国。”林清然小声嘀咕。 林秒没听见，问她之前的房子怎么处理，林清然说林阳平和董晴本来想卖出去，但一直没有买家，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卖了，就放在哪。 “打扫过吗？” “没呢，又没人住打扫什么。” 林秒思考着明天得去一趟，把该收拾的收拾好。 她东西多，床底下也有一堆，满满一屋子，老房子如果要卖出去那预计只能搬到这来，折腾还是其次...... 林秒环视一周陌生房间陌生家具陌生床品，心底一阵空落。 这哪是她的家。 以前总听别人说结了婚的女孩是没有家的，她当时对这句话没有想法，现在已有几分了然。 ...... 中午吃完饭，林阳平让小两口进屋休息，下午再做其他安排。 靳修云和她上楼。 这边的别墅无论装修还是家具都比不上西山与北棠公馆，林秒担心他住不惯，“清然说床单被套都是昨天换的，很干净，你看看要不要住这边？不住的话附近也有星级酒店。” 靳修云低头看眼前格子被单，又看半蹲着安静整理行李箱的女孩，眼睑半阖，情绪不明。 她从吃饭起状态就不太对，脸色绷着，有人和她说话就笑笑回应，话题不在她身上就安安静静吃饭。 这是她家，可她没有在家的舒适，状态还不如第一次去西山吃饭。 靳修云脱下外套搭在床边，自然说：“没关系，住这里。”他对住哪里不挑。 林秒闷闷应了声，把带来的衣服挂进衣柜。 衣柜一开，一股木头味扑面而来，底下角落还有些木屑，显然是没打扫干净。 她用纸巾擦了擦，再挂上衣服。 挂好自己的，回身问：“你的衣服，我帮你挂起来？” 俩人一人一个行李箱，张叔帮他收的行李，林秒没碰过。 “好，谢谢。” 林秒打开他行李箱，发现张叔整理得很好，衣服、日常用品都分门别类用收纳袋装好，西服大衣则用防尘袋整理，半折放在最上面。 她挂好西服大衣与衬衫这些容易皱的，其他不再动，特别是那小小一袋贴身衣物。 靳修云靠在书桌前回完几条消息，抬头静静看她，看了一会，温声问：“你还好吗？” 女孩身形明显一顿，好半晌，抬起脸来露出笑容：“我很好呀。” 靳修云掩下眸，不再问，他直起身子，“我出去抽根烟，你先休息。” “嗯。” 半个小时再回来，小姑娘已经乖乖睡着，小小身体蜷起来，看起来很没安全感，他看几眼，轻轻带上门。 ...... 林秒下午三点醒，下楼时林阳平和董晴俩人在客厅，她在二楼楼梯口站了半分钟才下去。 林阳平先看见人，笑眼眯眯：“醒啦？” “嗯。”林秒先问：“靳修云呢？” “外面打电话。” 林秒往窗外看去，看见矗立在大叶榕树下男人。 南城气温高，他只穿一件白衬衫，衬衫下摆收入西装裤内，腰身凹显，倒三角身形挺拔，一双大长腿笔直修长，身材比例惊人。 她缓缓收回眼，在沙发一边坐下。 吃饭前后她都在楼上，林阳平夫妻交给他应付，林秒有些不好意思，难为他一个总裁要屈尊纡贵与所谓岳父岳母唠家常。 林阳平关心问：“在靳家还适应吗？” 林秒给自己倒了杯茶，双手捧起来抿了口，“适应。” “我原以为......”林阳平话说一半停住，想要说的话咽进肚子，“我瞧着修云性格不错，温和有礼稳重，与我想象中不一样。” “秒秒，爸爸知道原先委屈你，可这几个月下来你也应该懂得，爸爸没有选错人。” 旁边董晴出声：“委屈什么，嫁进这样的人家上辈子烧高香都烧不来。” 林秒没应声，盯着茶杯里淡黄色的茶汤出神。 林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回董晴的话：“我看靳家才是那个烧了高香的，我姐哪差了。” 董晴睨她，嫌她多话，“你姐不差，但你好不到哪里去。” “拉踩就过分了啊，我是比不上我姐，所以我要追着我姐的脚步去。”林清然试探：“北城大学多牛杯呀，全国排名第一的学府。” 董晴听懂自己女儿意思，嗔道：“你别想。” “我不想呀，但我想感受感受名校氛围，妈，我过两天跟姐一起去北城吧，我去参观参观世界名校，好激励斗志。”林清然抱着董晴脖子撒娇：“行不行嘛。” 董晴宠溺笑了声，“就你爱玩。” “嘿嘿。” 门外靳修云打完电话进来，先看见坐一边喝茶的人，再看向笑做一团的母女俩，嘴角微微下压。 他自然走到林秒身边，站在沙发边上。 董晴笑容亲切：“修云啊，清然过两天想去北城去玩两天，你们回去顺道一起把她捎上好了。” 靳修云应：“没问题。” 董晴：“她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住你们那安全些，麻烦你们多照顾照顾，别让她太晚回家。” 靳修云垂眸看了眼安静不语的人，好一会才回应，语气温和但不容拒绝，“家里没有多余房间，我让人给清然安排个酒店。” 林秒闻言抬起头看他，视线微凝。 “这......”董晴已僵住，还想再说什么，被林阳平拉下，“是是是，住酒店方便，就住酒店。” 林清然不在乎住哪里，她偷偷瞄向旁边小两口，暗暗啧一声。 看不懂了。 不过她这姐夫行啊，拒绝得真干脆。 靳修云先撤开对视的目光，继续说道：“明天我在城东有场会议，住这边不太方便，我们等会得搬到市中心酒店去。” 林阳平夫妻再次呆愣，“不住家里了吗？” “嗯，那边酒店已经定好。” 男人语气坚决，林阳平无奈，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能说：“那吃完晚饭走。” “不了，时间赶，晚上还有应酬。”靳修云拍拍林秒肩膀，声音区别于先前，温柔细腻，像亲密恩爱的新婚夫妻，“上去收拾行李，司机马上到了。” 林秒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她纠紧的心松了松，她不太想继续待在这里，一秒钟都不想。 她视线定格在他脸上，星眸闪烁，良久，咬着唇低声应：“好。” ...... 市中心五星级酒店顶层套房，南城城市夜景一览无遗，华灯初上，霓虹耀眼。 林秒从没有在这个位置看过自己的家乡，她站在窗前，俯瞰底下血脉般涌动的城市街道，车水马龙，人们在急急忙忙奔赴各自的小家。 她慢慢收回眼，推着行李箱去次卧。 靳修云手按在行李箱握把上，冲旁边主卧扬了下眉，“你住那边。” 套房两间房，主卧宽旷明亮，次卧小一点，但也比普通房间好许多。 林秒没推拒，乖乖换了方向。 成婚 第32节 他跟过来，“晚上想吃什么？” 林秒疑惑：“你不是有应酬吗？” “有。”靳修云笑，“我问你，有想吃的我让人给你送，或者你想出去和朋友聚聚？” 她在南城没有什么朋友，初高中同学早没了联系，现在也不想出去，她只想躺下来好好睡觉。 “还是陪我一起？” 他就这么斜斜靠在门边，衬衫领口敞开，整个人形态有几分松散，语气也染上懒倦，与平时不太一样。 林秒自然不想去，压了压眉头。 她一个表情靳修云就看明白，“吃什么？” “我还不太饿，想睡会。” “好，醒来自己点客房服务。” “嗯。” 林秒躺上床时大门同时关上，他出去了。 床单被褥松软，比中午又硬又新的床舒服太多，她中午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压根没睡着，现在不到十分钟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肚子叫醒，林秒张眼看向陌生四周，熟睡的脑子好一会才回归原位，分辨出自己在哪。 她闭上眼，主动将现实拉灯。 清醒之前的混沌是另一个不存在的世界，给她短暂呼吸的时间。 五六分钟，肠胃蠕动音再次把她拉回现实。 林秒在床头找到客房服务菜单，打电话去点了份艇仔粥，她妈妈做的艇仔粥一绝，她现在想吃。 点完起床洗澡，九点，时间还早，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她得找点事做，不能这样，坏情绪必须快点走开。 三分钟后，餐厅电话打到客房预订人钟褚那边，说由于工作人员失误没注意艇仔粥沽清，询问是否换一道菜，刚刚打了两个客房电话都没有人接到，这才打到他这里。 钟褚听明白，捂着话筒对身边人说：“靳总，太太想吃艇仔粥，酒店餐厅艇仔粥沽清，询问是否需要换一道菜。” 靳修云低头看一眼腕表，沉吟片刻，说：“附近有没有卖这个的？” “应该有。” “订一份，送到这里，酒店客房服务取消。” “好的。” 饭桌上是中荣南城分公司各高层，靳修云今天简单和他们见个面，没什么大事。 艇仔粥送到，靳修云起身告别。 没有助理，大家便看着这位西装革履，喜怒不行于色的老板提着份艇仔粥离开，反差极大。 有人担心问：“靳总这是没吃饱？” 钟褚亦觉得震惊，回过神来应：“没有的事，给老板娘点的。” 第18章 酒店离吃饭的餐厅五六分钟车程, 九点半，靳修云进屋。 林秒刚洗好澡不久，听见动静从卫生间探出头，手里还拿着吹风机, “这么快回来了？” 靳修云把饭放在饭桌, “吹好头发来吃饭。” “嗯。” 林秒简单吹了吹出去, 打开袋子才发现包装袋上印的其他品牌logo，而且这么高级的酒店用打包盒？ 她咬下第一口，终于后知后觉，问坐在一旁的男人：“这是你在外面带回来的？” “是。”他目光还在手机屏幕上, 答得随意自然。 “？？？可我叫的客房服务啊？” 靳修云解释一遍, 林秒明白了, 说谢谢。 他不知买的哪家，味道还挺正宗，林秒中午到现在没吃饭, 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 她收拾好，盘腿坐上沙发。 吃饱喝足之后心情不错, 要是再泡个脚就更加完美了。 林秒偷偷望向旁边，他不知在忙什么, 一直在打字回消息，中间还出去打了个电话。 不愧是老板，日理万机，澡都没时间洗。 林秒舒服窝着, 打开自己的小游戏, 开心消消乐。 忘记关声音, “unbelievable”音效出来时大忙人看过来。 林秒尴尬笑：“游戏游戏。” 靳修云没说什么，转头继续干他的活。 窗外万家灯火闪烁, 温暖而又浪漫地展现城市魅力，套房内光线柔和，一男一女分坐沙发两边，各自做事，互不打扰，仿佛所有的喧扰都被吞噬。 气息相融，氛围宁和，林秒心渐渐安定。 打过几局游戏，统统闯关成功，心情越加美好。 她退掉游戏，先跑回房间找耳机，再打开手机里存的英剧准备盲听口语，她雅思考得还行，但远未达到能和外国人无障碍沟通的程度，所以得先准备着，不然到时候上课跟不上老师速度。 听着听着想起什么，小声叫他：“靳修云。” “嗯？”他熄灭手机望来。 “你妈妈是外国人的话，你是不是会说英文啊？”而且他还在国外待那么久。 靳修云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没想到是问这个，颔首应：“会。” 林秒双眼立即放光，“你忙完了吗？” “忙完了。” “那......我们可不可以用英文交流？”林秒大胆说出自己的需求，她口语多少带着点中式发音，但没有语言羞耻症，她更珍惜这个难得的真人实训机会。 靳修云云里雾里，可眼前女孩一脸期待，他用英文问：“你想聊什么？” 标准的英式口音，重读吞音明显，腔调低沉磁性，比英剧里男主发音悦耳......以及性感。 是的性感，有人手控有人身材控，但更多的人是声控，都说男人的魅力来自女人的想象，所以他要是去做配音演员必定大杀四方。 但现在先杀了林秒。 眼前这张无可挑剔的脸与那双深沉的眼，让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林秒强行移开目光，用英文回：“你在忙什么？” 她尽力维持冷静，但靳修云还是听出来她话语里的一丝丝紧张，依旧是英语回应：“放轻松，你说得很棒。” 接着回答她的问题，以她能听懂的语速：“南城分公司要开展业务，今晚去见了几个高层，明天要去见这边的一个老总，做些准备。” 速度比口语考试要慢一倍，正常人交流不会这样，她说：“你可以说快点，我能听懂。” “好。” 林秒交待她明天要做的事：“明天我想去一趟以前的家，去收拾东西。” “几点？我不确定几点能结束。” “我自己去好了，你忙你的。” “好，有什么随时联系我。” “嗯。” 又聊了几句晚上各自吃的饭，几个来回下来算是没有障碍，林秒体验不错，嘴角咧开弧度，问道：“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靳修云今天一天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笑容，静了两秒，缓缓说：“great.” “那先这样，很晚了，你还没洗澡呢，快去吧，我也得睡了。” 林秒回房，走几步，听见他用中文喊她：“林秒。” “嗯？”林秒转身。 靳修云定两秒，“手怎么样？” 林秒举起左手，温柔溢出笑意：“有点痒，伤口在愈合。” “好。” 伤口愈合时，新生的血管和神经长出新细胞，它们争先恐后覆盖伤痕，提醒主人，她快好了。 ...... 林秒早上醒来时靳修云不在，客厅准备好早餐，随便吃了点，九点左右去酒店健身房跑步，十点多回来洗好澡，又吃了点东西才出发。 林清然发来消息说林阳平一大早出门了，听董晴说是靳修云去见谁喊上他，估计是工作上的事，出门时满面春风。 林秒回了个知道了，林清然问她今晚回不回家吃饭，林秒说不知道，看靳修云安排。 林清然：【夫唱妇随呀。】 林秒没再回，关掉手机放进包里。 以前的房子在市中心，离酒店不远，林秒不想打车，打算慢慢走路过去。 到北城念大学将近四年，林秒每年春节还是会回来，可每一次都没机会好好逛一逛这座城市，高中以前上学放学走过无数遍的路如今变得陌生，路边店铺更新换代，树木花草修剪一新。 林秒放慢脚步，在新环境中寻找旧记忆。 长大到二十多岁，林秒生命中没什么遗憾的事，唯一觉得可惜是陈婉宁生病过世时她还小，如今能够清晰回忆起来的场景不多。 但即便如此那些睡前给她说故事的温声细语，牵着妈妈手走过的幼儿园小路，妈妈做的艇仔粥，妈妈身上永远香香的味道，都永恒刻在她生命里。 林秒听着身边经过的奶奶爷爷嘴里地道广东话，嘴角笑意越来越深，脚步加快。 成婚 第33节 市中心这套房子是密码锁，林秒顺利进门。 确实没收拾过，只是一些贵重物品被搬走，剩下搬不动的沙发饭桌都积了层灰。 林秒环视一周，走到沙发与阳台间一张堆满杂物的小书桌边。 这套房子四间房，但奶奶要跟她们一起住，林阳平原本打算林秒和林清然住上下床，一间小点的房间做书房，但董晴不同意，说住一块又学一块两个人都影响，最后林清然自己住大的那间，配书桌，林秒住小的那间书房，她看书学习的地方要搬到客厅。 林阳平拒绝不了妻子，但心里觉得对不住准备中考的女儿，特意给她找了个位置，没让她在饭桌上学习。 于是林秒中考备考那段时间都挤在这张小书桌前，她坐下来看书时他们尽量安静，可时不时的交流炒菜出门关门仍然让她注意力难以集中。 考上市重点后林秒选择住学校宿舍，周末回家一趟吃饭又返回，寒暑假没了办法，白天她要是能去图书馆则去图书馆，晚上继续陪伴小书桌，一些需要安静的英语听力则回房间床上去。 现在桌子没扔，被他们物尽其用。 林秒看了会，走向自己房间，原本的书房不过七八平，放了床和衣柜后再无落脚之地。 门打开，林秒露出笑容，挺好的，原封不动，他们起码没有动她东西。 她放下包，弯腰屈膝把床下两个收纳箱拉出来。 灰尘厚重，林秒吹了吹箱盖，空气里立即漂浮起肉眼可见的小粒子。 她拿出盖在上面的一层层课本，压在箱底的才是陈婉宁的手稿和书。 林秒拿出一本被翻阅过无数遍的建筑概论，打开第一页。 “建筑是人类与我的生命。” 黑色笔墨消淡，文字永远印入纸张。 建筑设计虽然在很多人看来是夕阳产业，但是这个专业依然是很多人的梦想，也是陈婉宁的梦想与生命，此刻变成她的梦想与生命。 陈婉宁在这个领域有着傲于常人的天赋，那些未成形的或被放弃的手稿在学了三年多专业知识后的林秒看来依然惊为天人。 每一处线条的勾勒，建筑与环境的触碰，那些胆大超前的设计都让她常看常新。 林秒珍视每一张从垃圾桶捡回来的手稿，用透明防尘袋完好保存，此刻莹白指尖压平褶皱，一张张整理好放出来。 整理完花了一个多小时，她腾空一个箱再装满，然后去衣柜找出藏在衣服角落的模型，模型不大，她怕这么放着积灰，于是找了个鞋盒装。 林秒小心拿出来放在桌面，这个模型不是陈婉宁的设计，她上网搜过，这是敦大图书馆，极具英式风格的哥特式建筑，它仿若一座庄严肃穆的大教堂，可以容纳所有人的信仰。 她认认真真看了十几分钟，看得失神，直到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 靳修云：【在哪？】 林秒打字回：【以前的家，梧桐路。】 ...... 靳修云回复一个好，把手机塞进裤兜，走到威远老板樊远恒身旁。 樊远恒打了个漂亮的小鸟球，靳修云不吝夸赞：“樊董好球。” 紧跟着的林阳平附和：“论起高尔夫，整个南城樊老说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球童接过球杆与手套，几人一起往回走，樊远恒手背着，直接开口：“北城的中荣突然找上我威远，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 樊远恒今年近七十，依旧精神抖擞，语气严肃，并没有因公司差距攀附。 靳修云勾起笑：“樊董多虑，大过年的咱们不谈工作。” “不谈工作你大过年找我出来？” 林阳平亦不知怎么回事，他昨晚才收到钟褚通知，说今天陪靳总出来见见樊远恒。 林家与樊家业务相近，林秒她奶奶又是樊家表妹，关系自然不错。 林阳平当初外贸生意做得大威远出了一部分力，但这两年威远经营也困难救不了濒临破产的林森，他才借了中荣的力。 此刻再看这个高大挺拔的女婿，林阳平越看越觉得满意，他来南城这一趟还亲自走动这些关系，可见是把林家放在心上。 林阳平笑道：“樊老您说的什么话，说起来您还是修云老舅爷，好不容易大老远过来肯定得来看看您。” 樊远恒眯起双眼睇靳修云，又意味深长看向林阳平：“你倒是挑了个好女婿。” 林阳平也不避讳：“是，林家有福气，也是秒秒福气。” 说起林秒，樊远恒问起：“小姑娘现在在做什么？” “没毕业呢，估计还在学校。” 未开口的男人视线微移，定在林阳平脸上，片刻，眼皮半遮，掩住情绪。 樊远恒边走边回忆：“那小姑娘我记着，长得特别像她妈妈，乖巧得不行，一口一个爷爷直把人喊心软，你爸还在时我就跟他说，不如把这小娃娃给我养......” 说到这里截住，狠狠睨了眼林阳平，“倒不如真给我养，你妈总想要个孙子，你生不出来，到头来受气的还不是女娃！” 林阳平脸都白了，悄悄望向另一边沉默不语的男人，靳修云面色看着沉静，喜怒不露，不过他心里依然打鼓，陪起笑：“看您说的，她奶奶就这么两个孙女，心疼还来不及呢。” 并转移话题：“秒秒有出息，从小到大成绩没掉下过前三，还考上北城大学，耐心细致有想法性格好，她奶奶出门就跟别人炫，秒秒可是我们林家骄傲。” 这一番话即遮掩又想为自己女儿在靳修云面前说好话，可惜后者并未表态。 “有出息也不是你林家的本事。”樊远恒话一停，停下脚步，对靳修云说：“靳总，今天我老头子跟你摆这个老舅爷的谱，我算是从小看着这小女娃长大，人是个好姑娘，你要是对不住她，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靳修云微笑颔首，语气听不出是应付还是真心：“舅爷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她。” 樊远恒“哼”一声，继续往前。 今天陪了大半天，靳修云垂眸看腕表，三点半。 走至休息处，他道：“舅爷，今天时间赶，不好多叨扰，我改日再请您出来喝茶。” 林阳平吃惊问：“这就走了？” 靳修云示意球童拿西服，点头：“秒秒还在梧桐路，我得过去接她。” “梧桐路？”林阳平似是想起几个月前才搬离的家，眉心皱了皱，但没说什么：“今晚回家来吃饭吗？” 靳修云接了西服，随意搭在腕间，声线凸显两丝疏离：“我问一下她。” “行，你董姨亲自下厨，你们没事就过来。” 他不再应，转身离开。 ...... 高尔夫球场离市中心有些距离，靳修云到梧桐路的家时四点多。 林秒已经收拾好手稿和书，自己常用的物品也收了一个箱子，衣柜里还能穿的衣服她不想浪费，也整齐叠好放进行李袋。 小小书房全被整理出来的杂物堆满，再无落脚之地。 她站在门口发愁，东西不算多但也不少，不能再放这里，哪天要是林阳平把这里卖掉肯定会先清空屋子，衣服东西丢了还好，但手稿书和模型不能丢。 带走......好像也行，毕竟他那么多礼品都能从北城运过来。 不过也有问题，她不一定会在北城待很久，又或者以后不会再停留在那个城市，搬来搬去很麻烦。 她摸着模型上小尖尖，认真思考它们的下一个家。 愁眉苦脸时门铃响了，门一开，看见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你怎么来啦？” 靳修云低眸看看满身灰尘的人，又看几眼同样脏乱的客厅餐厅，温和问：“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林秒把人迎进来，说出自己的顾虑，“就是不知道搬到哪里去。” “可以搬去北城。” “不了吧......好麻烦。”林秒转身，转身之际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 靳修云跟着她来到小房间，环视一周只放得下床和衣柜的屋子，眉头深深蹙起，唇线绷紧。 女孩蹲下把地板上书放进箱子，他也半蹲，看向眼前做工精细的模型，“你做的？” “不是，我妈妈的东西。” 林秒抿抿唇角，抬眼望他，“靳修云，年会那天我中了特别奖，现在可以兑奖吗？” “可以，你说。”男人回以视线，认真答复。 “你可以借我点钱吗，估计一百多万。” 靳修云没有惊讶，平和问：“用来做什么？” “我想买套房子。” “这里？这里你父亲还没卖，不用买，要是......” 林秒打断：“不是，是南郊另一套，我们以前住的。” 靳修云看见女孩杏眸藏起来的渴望，移开目光看着打包好的一本本书，小心问：“你妈妈住过的那套？” “嗯，我想买回来。” 她想要以前那个家。 一百多万是她可以承受的范围，以后慢慢还。 靳修盯着她的坚定，片刻后眼尾轻轻聚起笑，“林秒，我在你眼里是什么言而无信的人吗？” “啊？” “爷爷给过你红包，我也给了你压岁钱，那是赠予，是属于你的，所以你不用跟我借。” 林秒怔了会，低下头。 她从没有把红包压岁钱，包括北棠公馆那套房当作自己的东西，她也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个房间这些衣服这个家，董晴常说，你爸给你花了多少钱，学费生活费，挣钱不容易，林秒你要懂得感恩。 甚至父亲奶奶，他们好像是她的又好像不是她的，随时可以被收走。 在她的世界里真正拥有支配权的是攒下来的钱，手稿书和模型，这些真正被刻上“林秒”两个字，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林秒捏着手心，没有说话。 靳修云没有错过她脸上表情，卷翘修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像一只困在迷雾里的蝴蝶，拼命挣扎逃出困境。 他站在迷雾外，清楚旁观蝴蝶的无助与无望，无人相助却依然要为自己闯出一片天，破茧成蝶，展翅高飞。 他在某一刻生出怜惜，她本该是温室里蝴蝶，享尽宠爱，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靳修云起了点心思，可控但是不控，向前一步，小心把女孩拥进怀里。 成婚 第34节 蝴蝶恍若掉进捕碟人的网罩，惊慌失措。 “靳修云......” 靳修云半靠在她肩头，声音低隽轻柔：“别动，我有点累。” 春节过后是立春，南城春天来得比北城早，气候温暖舒适。 下午五点，夕阳柔和，城市笼罩在一层层暖黄光晕中，生活节奏拉慢。 光线尽头是相拥的一男一女，林秒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清淡木质檀香，忘记先前忧虑，也忘了思考他为什么突然抱自己。 他说累，但林秒没有感受到他身体的重量，只有拂在耳边的呼吸沉沉。 完全陌生的经验，他们从未如此靠近，她完全感受到他身上温度，甚至能听见那强健有力的心跳，不禁也乱了自己心跳，砰砰乱撞。 林秒耳畔渐热，微微移开，犹豫着问：“你不是去应酬吗......” “应酬才最累。” “噢。” 后来无话，只有浮动在夕阳中的空气粒子在不断跳动。 不知多久，林秒腿麻，只好提醒：“那个......” “嗯？” “我腿麻了......” 男人笑了声，松开人，目光直视：“那套房子我托人给你买下来，这些东西先放这里，办好手续再搬过去，但是你要做好准备，那里也许不是你以前住的模样。” “靳修云，我......” 靳修云慢条斯理道：“林秒，不要给自己压力，这是你作为靳太太的权利，我是你的丈夫，这是我的职责。” 他认真又严肃，林秒话语在喉咙转一圈，咽下，“谢谢。” “爸问你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林秒考虑一会，坦诚说：“我不想回，我想去南郊金云市场那里吃夜市。” “夜市？”男人显而易见地皱起眉。 她今晚不想一个人，本来想鼓起勇气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可一看他这表情就猜到他多少不愿意，林秒也没坚持，继续收拾东西，“那你先回酒店吧，我晚点再回。” 靳修云看着倔强转身的背影，眉头确实拧得深。 他印象里的夜市人多拥挤，无证经营的摊贩卫生质量参差不齐，随地可见的垃圾无人打扫，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去这种地方吃东西。 犹豫半晌，他深呼吸一口，无奈应：“我陪你去。” 女孩立即扭过头，小心翼翼确认，“真的吗？” “真的。” “那你能换件衣服吗？” “？？” “你太惹眼了，我不想被围观。” “……可以。” “手表也要摘下来。”几百万的东西，可不能在夜市出现意外。 靳修云再次无奈，“好。” “还有，你能不能笑一笑，你这样我会觉得你是被迫的。” “......” 第19章 可最后还是没回去换衣服, 因为他带来的衣服全是正装，根本没有休闲点的可以换，林秒只让他脱下黑色西服。 金云市场是本地有名的小吃街，从林秒小时候一直热闹至今, 甚至于游客越来越多, 晚晚生意火爆。 身边这个人一下车还是吸引不少视线, 他倒是镇定，像个游客一样放肆打量有历史感的拥挤市场。 他不属于这里，这里也不适合他，林秒给他后悔的机会, “你现在回去还可以。” 靳修云做事从不后悔, “不回。” “那走吧。” 市场门口卖的是南城特色小吃马蹄糕, 林秒从没在北城见过，馋虫一下冒出，她在小推车前停下, 转头问：“你要吗？” 靳修云点头：“可以。” 她用广东话说：“老板，我要两个。” “好嘞, 十块。” 身后人非常贴心地掏出手机准备付钱，但差点闹笑话, 林秒看见他输了两遍密码都没输对，也没有人脸支付，她抿出笑：“靳总是不是从没自己付过钱？” 靳修云脸快速闪过尴尬，不过语气依然冷静, “是, 我再试试。” “不用啦。”林秒按下他手机, 眯起杏眼，“今晚全场消费我买单, 行嘛？” 笑容真切，不再有失落难过，靳修云轻声说：“好。” 老板用袋子装了两个，林秒接过来后给他一个，边走边说：“你吃过马蹄糕吗？” “没有。” “那你尝尝，软软糯糯很好吃的。” 靳修云不太适应边走路边吃东西，可走前两步的女孩吃得开心，鼓起的脸颊一动一动，他低头看这个茶杯大小的半透明点心，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味道。 他轻轻咬一口，细细品尝。 味道q弹软糯，口感清香，甜而不腻。 女孩突然回头，眉眼弯弯，“好吃吗？” 他扯出笑容：“还行。” 林秒特意等他，与他并肩穿过来来往往人群。 五六点，市场人已如织，街道两旁满是特色小吃产品，烧烤烤串飘香。 她悄悄看他，心里觉得神奇，周围人无论表情亦或打扮皆松弛放松，只他一个白衬衫西裤，满脸对新事物的好奇……和嫌弃。 她贴近点，低声问：“靳修云，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 “嗯。”他坦然承认。 “那我觉得你少了很多人生乐趣。” 靳修云低头看她，“我觉得也是。” 但是她很快收回自己的话，“也不一定，你有你们生活的世界，像上次打的牌，我一点不懂，也不觉得好玩，所以我们只是获取快乐的方式不同。” 有外卖员匆匆经过，靳修云伸手虚揽了揽她，在未被察觉时松开，回答：“是，快乐无贵贱之分，能让人感觉愉悦都是乐趣。” 林秒仰头看他，“那你现在觉得快乐吗？” “快乐。” 视线短暂相接，林秒真的看见他眼里浅浅笑意，犹如一泓清泉缓缓漾开，姑且信他吧。 她移开眼，吃下最后一口马蹄糕，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我也快乐。” 她头一回觉得，跟他在一块其实挺轻松的，关系变得模糊，不是上下级不是被逼无奈的婚姻关系，没有第三人，他放下他的架子陪着自己逛人间烟火。 抛去成见，抛去捆在自己身上的枷锁，林秒渐渐觉得他是一个可靠的人。 她在心里默默又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然后去买了两份双皮奶，给他一份，再给他一个小勺子，“试试这个。” 自己吃下一口，嘴巴咂摸两下，唇角微微下拉，“没有我妈妈做的好吃。” 她开始自顾说：“我妈妈做饭很好吃，比钟姨做的还好，她还会做各种各样的甜品点心，特别是双皮奶，我那时候虽然小但是体重可不轻，全是被我妈妈养出来的。” “我小时候馋，爱吃甜食，但我妈不敢让我吃太多，一般这种时候我就哭，我一哭她就没办法了，想着办法的哄我，所以我觉得她要是在，我一定没有现在这口好牙。” “我妈牙齿可好了，整齐洁白，笑的时候露出八颗标准牙齿特别漂亮，还好我遗传的我妈妈，不然像我爸真的不好看，他还抽烟，一口大黄牙，又臭又脏。” 靳修云看向叽叽喳喳陷入回忆里的女孩，良久，用勺子拨开杯子上面红豆花生，舀了一勺白花花的双皮奶吃下。 太甜，不是他口味。 林秒正好转头看见他皱起来的眉，笑开，“是吧，齁甜，老板家糖肯定不要钱。” 又问他：“我看你也抽烟，你是不是有烟瘾啊？” “没有，偶尔。” “噢。”林秒想了想，还是说：“抽烟比喝酒更不好，抽烟造成的器官伤害不可逆，还是引发癌症的重要源头，你......” 靳修云没有烟瘾，也不会对任何一样东西上瘾，他清楚明白自己做的每一件事。 但没人敢对他说这些话，成年后就连靳宏城都不敢管他，更别说不让喝冰水，不让抽烟喝酒。 他静了静心，缓声问：“你什么？” 林秒诚实说：“本来想让你别抽烟了，但每个人都有自己放松的方式，我强行剥夺多残忍呀。” 重点是她也没有立场说这些话，林秒说完重新跑回去问老板拿了两个盖子和打包袋，把两份双皮奶装好，“不吃了，打包回去晚上饿了再吃。” 靳修云伸手：“给我吧。” 林秒没跟他客气，把手里袋子给他，继续寻觅美食。 走一会，林秒目光锁定一家一元一个生蚝，生蚝有大有小，每一个都饱满多汁，配合着蒜蓉香味馋得她直流口水。 “老板，我要一打大的。” “好嘞。”忙活着的老板抬头看一眼跟前一对养眼小情侣，忽然笑得暧昧：“小姑娘点我们家生蚝就对了，蚝大肥美，保管你今晚满意。” 林秒没听懂什么意思，还傻兮兮说了个谢谢，靳修云却拧拧眉，把人带至旁边露天桌椅坐下。 但林秒没坐住，“我有点口渴，去买水，你在这等我。” 成婚 第35节 “好。” 她想喝甘蔗汁，摊位就在烤生蚝对面。 扫码付款时老板递过来一杯没盖好的甘蔗汁，身后忽然有人伸手取，两只手撞一起，甘蔗汁洒到林秒衣服上。 身后男人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没事吧？” “没事。”林秒从包里掏出纸巾准备擦一擦，动作间听见一声：“林秒？” 她抬起头，认出对方是许久未见的高中同学。 林秒高中只顾学习，没有用心交朋友，不太记得他具体名字，有些不好意思，“好巧。” “你回来过年啊？” “嗯。” 宁皓笑：“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每次同学聚会都不见你。” 林秒曾经在她们高中是神奇的存在，长得漂亮成绩好，但是不爱搭理人，班里团建聚会一次没参加过，可偏偏这样还是许多人喜欢，包括他自己。 他给她写过两封情书，但统统没有回应，久而久之，她成为白月光，成为意难平。 宁皓细细打量，人更加漂亮，身上诗书气味愈浓，他问：“今年毕业了吧？你在哪工作？” 林秒不太喜欢这种打听，耐着性子回：“在一家建筑公司。” “噢对，听说你学建筑设计，不过现在建筑行业一锅乱，你们现在工作不好找吧？” “还好......” 宁皓接着小心问：“找到男朋友了吗？” 林秒下意识朝对面生蚝摊看去，宁皓顺着她目光，顺利看见人群后扎眼的男人，心下诧异，这是她男朋友？ 再看去林秒已经收回视线，接过老板打包好的两杯甘蔗汁，“很开心碰见你，我还有事，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见。” “啊......好......” 宁皓还懵，等看见她真在那男人对面坐下，心里百味杂陈。 自尊心忽然占上风，他朝俩人走过去，走得近了，听见男人关心问：“衣服怎么湿了？” “没事，不小心洒了点水。” 男人温声细语：“伤口碰到没？” “没有。” 宁皓有点站不住，轻咳两声暗示自己的存在，俩人同时看过来，他露出笑：“林秒，这是你男朋友？” 男人好看的眉锋拧起，疏淡眼神下威严具显，又看得宁皓心里一惊。 另一边林秒只好尴尬说：“是。” 宁皓僵住，还真是。 眼前男人一看就是个精英，蓝色眼睛，好像还是外国人。 可多看两眼，宁皓又有些怀疑，他恋爱谈不少经验算丰富，可他没看出俩人之间有任何恋爱气场，感觉......对，像相亲一样！顶多有点暧昧。 春节相亲多正常，林秒估计是打肿脸当胖子，宁皓想开，当即问道：“林秒啊，我们明天正好有同学聚会，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秒自然是要拒绝，靳修云看她一眼看明白，先开口：“抱歉，我们明天的飞机回北城，恐怕无法参加。” “你也在北城上班吗？” “是。” “那你们回来？” “见她父母。” 林秒见他答得自然，心里好笑，但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宁皓刚挤出来的笑意瞬间凝结在脸上。 靳修云没理，站起身，跟老板说了打包。 林秒站到他身旁，对宁皓说：“不好意思，下次吧。” 靳修云一手接过打包好的生蚝，一手垂下去牵她。 这次连问都不问。 林秒没拒绝，在宁皓诧异视线中相携离去。 等上了车才松开，林秒脸上笑意不止：“谢谢你啊。” 靳修云先开了窗，再吩咐一直等着的司机开车，市场周边人多，车子进程缓慢。 他扭过头来，“同学？” “嗯，高中同学，但是我们很久没见，我都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高中同学葫芦里不知在卖什么药，她本来懒得理会，但靳修云好心配合，她也欣赏了一番对面从好奇到怀疑，最后震惊的神色。 不知那个同学聚会真假，要是真的，估计她明天得成为话题主人公。 “看出来了。”靳修云语气颇有些淡漠，“他喜欢你。” “什么？”林秒愣了几秒，“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喜欢我？” 她脸上任何表情都不必猜，靳修云看着她此刻的真心疑惑，心内哑然，“你一点没察觉？” “没有啊。” 他玩着右手尾戒，漫不经心问：“上学时很多人喜欢你？” “不知道，也没有吧。” 靳修云手放至膝上，神色轻松。 林秒想了想，觉得自己答案不太严谨，“不过我经常能收到礼物和情书，这算喜欢吗？” 男人瞥她一眼，嗓音淡淡：“经常？” 林秒回忆，语气认真又单纯，彷佛在说一件极为正常的事，“嗯，两三天一次吧。” 靳修云不再说话，阖眸假寐。 ...... 回到酒店生蚝还剩一点余温，林秒拉着人坐下，打算速度解决。 大蚝肉质鲜嫩肥美汁水多，老板蒜蓉调得也不错，林秒吃完两个大喊满足。 她吸了口甘蔗水，抬眼看对面一动不动的男人，“你吃呀。” 靳修云从小到大内陆长大，不太爱吃海鲜，拿起她专门买的绿色饮料抿一口，淡声说：“你吃，我不饿。” “行吧。” 可再吃完两个，林秒把打包盒推给他，小心翼翼：“我不行了，今晚还没吃主食，我想叫份饭，光吃这个不行。” 一打十二个，她吃了四个，还剩八个，一盒半。 靳修云皱起眉。 “我以为你男生饭量大，才点的大蚝......” 女孩难得眨了眨眼，一副讨好模样，用意明显，靳修云无奈应下，“好。” “谢谢~”林秒拿起手机，心情十分不错，“我叫一份白切鸡饭，我们分着吃好不好？你今晚也没吃什么，多少还是要吃点，不然对胃不好。” “可以。” 白切鸡他可以接受，但眼下蒜蓉下白嫩得不知熟没熟的生蚝确实令他有点手足无措。 林秒点好餐去洗澡，靳修云对着八个大生蚝，眉头越皱越深。 还没下筷，浴室传来喊声：“靳修云！” 他霎那如释重负，起身过去。 “怎么了？” 林秒打开浴室门，探出来半个头，“我忘记拿洗发水，你帮我找一找行吗，在我行李箱里，一个小袋子。” 她应当是洗了一半，雾气烘托的双颊绯红，小鹿般的眼睛含情脉脉，半个身子挡在门后，只露出肩膀起伏的山峦一角，细腻白皙。 靳修云喉结微滚，视线同时移开。 林秒迟钝的羞意浮上耳面，此刻含糊不清的状况因为他暗沉目光让人脸红心跳，空气染上挥之不去的暧昧，萦绕四周。 她赶紧后缩，小声催他：“快点儿呀。” 靳修云恢复沉静，嗓音冷冷：“嗯，我去找。” 行李箱在主卧摊开着，靳修云按照她说的小袋子去翻，翻着翻着翻到一袋贴身衣物，一开始未反应，手直接触摸到一抹松软，软得不像话。 他一滞。 素来冷静的人耳根微红，松了手。 他快速找到洗发水，拿到浴室门口，这回不再看她。 林秒接过小袋子，小脸漾出笑意，贴心叮嘱：“生蚝要吃完噢。” “好。” 男人继续出门与生蚝战斗，偏巧方煜城这会打电话过来，“哥你干嘛呢，出来喝酒啊。” “没空。”靳修云打开手机扩音放桌面，用筷子试图夹起一只，来回几次皆以失败告终。 “做什么呢？” 靳修云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吃生蚝。” “哇靠？！”方煜城耳朵属狗，听见浴室淅淅水声，吓得赶紧挂断电话：“哥，我的错，打扰了，再见！” 第20章 成婚 第36节 初五返程, 下午的飞机，中午回林家吃饭。 一家人态度很好，客客气气，林阳平贴心给爷爷和靳微准备了礼物, 林秒看见礼物名贵外包装, 心想他们这是下了血本呐。 林清然跟着一起去北城, 行李已经收拾好，小姑娘心情非常好，一边吃饭一边问北城有什么好玩的，又问林秒有没有空陪她一起。 林秒说：“我初七得上班, 白天没有空。” 林阳平惊讶：“秒秒你上班了？不是没毕业吗？” 林秒低下头夹了箸米饭, 送进嘴巴, “实习。” “实习啊，我说呢，你这才大四哪有工作。”林阳平扮演好父亲角色, “平时工作别太累，注意休息。” 米饭嚼之无味, 林秒不咸不淡应：“嗯。” 吃完饭奶奶把她叫进房间。 都说隔辈亲，林秒又是奶奶第一个孙女, 按道理应当是亲近些，但没有。 她知道原因，因为奶奶想要一个孙子，一直到妈妈生病前都在催二胎, 但妈妈不愿意生, 所以婆媳俩矛盾不少。 小的时候林秒还会拿着考满分的卷子到老人家面前想让她开心骄傲, 可奶奶只会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之类的话，林秒一腔热情被冷水浇透。 这么多年祖孙俩没说过什么体己话, 林秒不知道突然被叫单独说话是为何意。 奶奶梁萍之坐在床边，眼皮褶皱下的眼睛滋源七饿峮叭咦死拔一陆9柳仨更新po文海棠废文一瞬不瞬盯着人，开头语气还算温和：“我看小靳对你挺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不要孩子。” “不要？什么意思？” “就是不要，不会有孩子。” “林秒！”老人家突然中气十足。 林秒安静站在一边。 梁萍之突然哼：“觉得委屈了？” 林秒腰板挺得直，目光落在窗台，“没有。” 以前觉得委屈，现在不会了，没有意义。 梁萍之说：“不委屈两个晚上不回家吃饭？” 林秒咬了咬唇。 “嫁了人果然有底气。”奶奶看着她，肃声：“林秒，你要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能嫁进靳家！” 林秒以为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要打点。 她甚至不愿意铺垫，问她过得好不好。 林秒与梁萍之对视，轻轻一笑：“奶奶，因为我年龄适合，因为爸爸公司面临破产，不然这么好的机会不会轮到我，不是吗？” 梁萍之一噎，“那是你运气好。” “是，我运气好，我不是黑仔了，我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是你们的恩赐。”林秒觉得讽刺，“我要永远记得我是林家女儿，以后最后好好服侍老公，为靳家开枝散叶，好稳住林家这个岳丈地位。” 林秒声音低下来，“奶奶，我现在很后悔，我当初不该答应你们。” 也许林家对于北城靳家来说不值一提，但林秒仍然愧疚把靳修云拉扯进这无底洞似的林家，这本来不该是他承受的。 即便程书楠与他是谣言，可他要是娶了程书楠不仅有财力雄厚的岳家，还会有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做妻子。 未关紧的门外有脚步声经过，很轻，几步消失。 林秒吐了口气，继续说：“奶奶，我很感激您和爸爸对我的养育之恩，可就到这里了，我想我应该还得差不多，之后这段婚姻怎么处置我说了算。” 梁萍之没料到这个向来听话的孙女今天这样硬气，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性格怎么可能一朝一夕转换，可到底怕她反了去，忍耐下脾性，好好与她说话：“秒秒，奶奶知道你委屈，但你做了几个月靳太太，应当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靳家这个孙子六亲缘薄，整个靳家就他一个独苗，你以为靳宏城为什么愿意让他娶你？他比任何人都怕靳家就这么断了。” “你也算明媒正娶，将来生的孩子就是靳家正正经经继承人，秒秒，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秒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听得震惊，“六亲缘薄什么意思？” 梁萍之也不敢说太多，当年所有所谓谣言都被靳宏城亲自拦截，至今无人敢再说靳家闲话。 但她怕自己这个木头孙女想不通，思虑过后，避重就轻回答：“总之现在靳家子嗣单薄，听说有个养女，可养女怎么能和亲孙子比，林秒，你自己掂量。” “林家生你养你，吃水不忘挖井人，你不要任性。” 后面的话林秒没再仔细听，她不是生孩子工具人，别说她和靳修云之间没有感情，就算真有感情她也不愿自己孩子成为他们争权夺势的附属品。 她想，他没有父母兄弟姐妹，是六亲缘薄，那自己这种呢？是不是也是六亲缘薄？这么说他们同病相怜呢。 来到客厅，靳修云已经在等，脸色平静，林秒冲他扬起笑容：“走吧。” ...... 落地北城是晚上7点，来接的李叔先送林清然去酒店，再送小夫妻回北棠公馆。 林秒又累又困，进屋后直接回房。 次卧门关上，靳修云环视一周，透过月光清辉与昏黄壁灯看见这间屋子逐渐溢满的生活痕迹。 她不知是爱干净还是把自己当成客人，客厅厨房总收拾得一尘不染，可那不属于他的每一样东西都向他证明她的存在，它们霸道又强势的入侵本来只属于他的世界。 窗外夜色随次卧熄灭的灯一起陷入宁静，靳修云从酒柜挑了瓶威士忌，倒出半杯，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握上透明玻璃杯，感受杯上冰凉温度。 他来到窗前，一手插进西裤口袋，站得笔直，目光微凝，静静看着眼前巨幅城市画作。 五彩温煦霓虹穿过玻璃洒在男人锋利硬挺面容，蓝色清眸却泛出冷霜。 后悔吗？ 后悔当初的决定了是吗？ 他曾经同样亲耳听她说后悔应下这门亲事，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夜晚，当时并未多想，以为只是小女孩不快乐的抱怨之辞。 现如今再一次听见。 深埋的过往闪现，那些被封印的流言复苏，靳修云嘴角缓缓划出弧度，抬起手中酒杯，淡黄色液体顺着喉咙进入身体，灼烧每一处内脏。 光影流动，半杯威士忌逐渐见底。 靳修云将玻璃杯轻轻放在桌面，走向另一间次卧。 开了灯，他扫过一圈，又朝外看，猜想她有没有进过这间屋子，她没提起过也不曾对此惊讶。 他就近拿了一把，指腹在枪身暗纹处缓慢摩挲，狭长幽深的双眸逐渐暗沉。 他没什么喜好，几年前有人自作聪明揣摩出他喜欢收藏枪具模型，特意搜罗不少送来，无处可放便安在这里，之后渐渐把整间屋子都填满。 闲暇时会进来擦一擦枪上的灰，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那是真正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时间。 靳修云在工作桌前坐下，扯下领带，转动椅子看窗外无尽夜色，霓虹扫过，棱角分明的轮廓染上冷意。 ...... 初六林秒陪林清然逛了逛北城景点，晚上吃完晚饭才回家，靳修云不在，她洗完澡去休息。 后面几天白天上班，晚上照例陪林清然，一连几天林秒没有见过靳修云。 但他住家里，早上她急匆匆出门时会听见健身房有动静，晚上回家有时也会看见书房门缝下的光。 钟姨每晚给他做饭，他有时候会吃，有时候在外面应酬，饭菜纹丝不动。 这天周五，玩了一圈的林清然回家，晚上终于不用作陪，准备下班，林秒在座位上伸懒腰。 旁边陈凝悄咪咪凑过来，“你妹妹回家了？” “嗯，回去了。” “太好了。”陈凝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我请你吃饭。” 林秒看她鬼鬼祟祟，直觉不对，“鸿门宴？” 一直大大咧咧的女孩难得羞涩起来，“不是......宋弘义也在......” 林秒瞬间明白，暧昧问：“他追你啊？” 陈凝一秒坐直身子，正颜，“你就说去不去。” “去，怎么能不去，我为你的爱情保驾护航。” “别乱说！”陈凝过来捂她嘴巴，“没有的事！” “好好好，不乱说。” 六点一到，陈凝拉着人先回家，说早上的淡妆脱了，得回家补补，顺便换条裙子。 林秒看她这折腾模样，觉得宋弘义十分有戏。 七点多到吃饭的地方，林秒暗叹陈凝真是势在必得，这地方一顿估计是他们一个月工资，她好心提醒：“我看宋弘义不像大手大脚花钱的性格，你这样小心让他不敢追。” 陈凝本地人，之前说妈妈可以托人帮她解决工作，刚带林秒去的也是父母给她买的房子，家里情况不错。 “没事，姐有分寸，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得让他看见我的诚意。”陈凝靠近她耳朵：“这地方我一个不太熟的表哥开的，不花钱。” “......” 餐厅装饰豪华气氛宁静，服务员把他们带到大堂方桌，落座后端茶倒水伺候，“陈小姐，需要上菜您提前与我们说。” “好好好。” 宋弘义还没来，陈凝拿出包里小镜子一遍遍对镜自揽，不断问着睫毛有没有贴对，眼线是不是没画好，口红颜色是不是太浓，林秒笑不行，说她孔雀开屏。 陈凝嗤她：“你懂什么，现在这个时间段最美好，暧昧至上，要真谈恋爱了我才懒得打扮。” 林秒喝一口茶，不再说话，她确实不懂，她没和哪个男生暧昧过，直接一步到底。 陈凝看了会，确保状态完美后放下镜子，突然叹一声，“其实宋弘义挺惨的，我听说他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要上大学，父母做点小生意入不敷出，妹妹学费全靠他，我之前问他晚上一般做什么，他说他接了好几个私活，晚上都在画图。” 林秒：“他很努力。” “是啊，努力到让人心疼。”陈凝说：“所以我觉得自己开始沦陷，但我又控制不住自己。” 林秒不太明白，“不是还在暧昧吗？怎么就开始沦陷了？” “我跟你说过的啊，不要心疼男人，心疼男人的女人会倒大霉，所以我估计要开始倒霉了。” “......” “你就叫清醒的沦陷？” 成婚 第37节 陈凝给她比大拇指。 林秒低头喝水，心里情绪忽然复杂。 “算了不说这个了，真烦人。”陈凝脸变得飞快，冲她挑起眉：“秒，你知道靳总最近在做什么吗？” 林秒心一惊，“我不知道......” “嘿嘿，我知道！”陈凝现在是半个靳修云粉丝，时刻关注他动向，“听说中荣正在北方布局新商业地产策略，跟海宁酒店合作，开始进驻中高端酒店市场。” “前端时间旅游业低迷不少酒店倒闭，地产行业也一蹶不振，现在旅游业席卷而来，靳总趁着这个风口开了很多以性价比著称的酒店，可不受人欢迎吗？” 林秒不知道这些，但此刻听着不觉得奇怪，他本来就是个优秀拔尖的企业家，顺应时代局势发展是必然。 所以他这段时间都在忙这些？ 陈凝还没说完：“不止北方，中荣在南方也有动作。” “什么？” “中荣要做外贸。” “外贸？” “对，我前几天才到财经新闻的小道消息，说是靳总大过年的跑南城去，专门和南城几个老牌外贸老总见面。” 林秒刚起的疑惑瞬间散去，几个？除了林阳平还有其他人？ 她低头笑笑，就说靳修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和她回娘家，原来还去谈工作，这么想林秒心里轻松不少，含笑道：“中荣产业多，做什么都正常。” “我知道，我的重点不是这个，财经新闻里还说了，靳总去南城不止谈生意，还是陪老婆回娘家的，哇，我就说靳总是五好男人吧，打着灯笼都遇不上。”陈凝话题一转，“对了，秒秒你不也是南城人吗？” “是......” 林秒话没说完，对面人立即坐正，面带微笑，娇羞撩撩头发，回头一看，果然看见宋弘义。 她先打招呼：“弘义哥。” 宋弘义在陈凝旁边坐下，解释：“王总临时布置了点任务，抱歉。” 陈凝轻声细语，整个人矫揉造作地不行，“没关系，我们也刚到。” 她提示服务员可以上菜，宋弘义看一圈周围，眉心拧拧：“这里会不会太贵？” 陈凝：“不会呀，这是我一个表哥开的，他给我打骨折，不用花多少钱。” 宋弘义笑笑，拿过茶壶给俩人续水。 餐厅效率高，饭菜开始陆续上，林秒尽力降低自己电灯泡瓦数，默默吃饭，不插入对方热聊。 吃到一半，身边来了人，林秒听见陈凝喊表哥，她一抬头，看见方煜城。 方煜城看见林秒时同样惊了惊，嫂子差点喊出口，“你们？” 陈凝介绍：“表哥，这是我同事宋弘义和林秒。” 方煜城懂了，“你也在华怡建筑？” 陈凝没注意这个“也”，“是啊，表哥你是不是屏蔽我朋友圈了？” “哪能啊，我哪有空看朋友圈。”方煜城尴尬笑着掩饰过去，“今天我请，想吃什么尽管点。” 说完准备走，走之前想起什么，意味不明说：“对了，你们靳总也在。” 林秒拿水喝，没看他，但她知道，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 方煜城回到包厢，绕过人群来到靳修云身后，邀功似的，“哥，你猜我在外面碰见谁了？” 今天不是私人饭局，饭桌上还有谈生意的几个老板，方煜城声音压得低，靳修云睇他，没配合。 不配合方煜城也得说：“嫂子！嫂子在外头吃饭呢。” 主位上男人终于有反应，嗓音寡淡：“和谁？” “我一个表妹，还有个男同事。” 靳修云阖眸，“嗯”一声，没多余表态。 方煜城没有得到预想中反应，摸摸鼻子讪讪离开。 靳修云余光瞥见桌面上手机，略一思考，拿起，编辑了条信息发送。 半分钟后，大堂里林秒收到来自宋瑞的微信：【太太，靳总预计九点结束饭局，您要不要一起回去？】 林秒看向对面暧昧不断升温的一对，接下来估计不再需要她继续当电灯泡，回了可以。 九点，她说得早点回家，陈凝假意挽留几句后顺利放她走。 林秒拿了包走到餐厅门口等。 天气预报预告明天有雨，这会的夜空云层厚重，看不见一点星光。 她打算着明天不出门了，好好在家里休息。 一辆迈巴赫在跟前缓缓停下，林秒心想靳修云到底有多少辆车啊，每次坐都是不同的牌子。 宋瑞从副驾驶下来，林秒已先他一步打开后排。 今天的车也没有味道，只有旁边男人身上微淡的酒味。 林秒恍惚想起，他好像不爱在车里用香水了，又或者是新车没来得及喷？ 想什么来什么，前面宋瑞递过来一个精致手提袋，“太太，这是法国那边寄来的两瓶香水。” 林秒想了会才想起年前随口说的话，她将袋子抱在怀里，扭头对旁边一直在看平板的男人说：“谢谢啊。” “嗯。” 他好像有点忙，手指一直在滑动屏幕，林秒不再打扰，打开袋子看一眼，又拍了张照片发给陈凝。 收到消息的陈凝开始信息轰炸，说宋弘义上厕所去了，问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林秒哪懂，只能在软件上搜约会攻略发给她。 余光里女孩打字不断，小动作也多，在位子上动来动去，靳修云无法静心，关掉平板，捏捏眉心向后躺。 林秒回完消息，看见他好像睡着，眉眼间都是疲惫，不敢再发出声音。 二十分钟到家，林秒跟在他后面进门，眼看他又要去拿冰水，跟过去，按住冰箱。 “你是不是喝酒了？我给你泡点蜂蜜水吧，别喝冰水。” 男人居高临下，双眸平静无波，对视片刻，沉声说好。 她记得之前有买过蜂蜜，在冰箱里找了找果然找见，然后到厨房接了杯温水，舀两勺进去，搅匀。 靳修云站在厨房边，看着她一步步动作，泡好后端过来，“你喝点，晚上好睡觉。” “嗯。”他从她手里接过水杯，指尖相触两秒，女孩快速撤回手。 灯未开全，光线昏黄，影影绰绰笼罩着相对而立的俩人。 氛围莫名，男人吞咽蜂蜜水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林秒想起陈凝说的那些，又看他一脸疲倦，小声问：“你今晚还要加班吗？” 靳修云捧着水杯，目光直视看着人，忽然低声笑：“又看出来我肝不好了？” “......不是。”林秒吱唔解释：“我就是看一个星期没见着你，猜你挺忙的，还是得注意休息，如果哪里不舒服记得去医院。” 靳修云低头，看见她已经不再贴创口贴的左手，伤口愈合完美，几乎看不见疤痕。 不知为何顿觉无趣，他撇开目光，懒懒应：“知道了。” 第21章 第二天果然下起大雨, 整座城市滴滴答答，林秒起床，踮着脚跑到窗前看这一场与她无关的春雨，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林秒安排好今日日程, 上午得加会班。 国际医学中心华怡已在年前中标, 年后交接给建筑公司, 下周开工，但设计部还有不少工作要完善，接下来施工图也得不断调整优化，她事不少。 下午呢舒舒服服躺着, 没有什么比下雨天听着雨声窝在沙发上听歌看剧打游戏泡脚更加快乐。 她美滋滋洗漱好出门, 本来想进健身房跑步, 不料打开门看见靳修云在。 家里健身房只有一台跑步机，还有其他健身设备，但林秒基本上用不着。 靳修云按了暂停, 抽过旁边毛巾擦汗，走下来, 嗓音里有不自觉的低低喘息：“你用，我差不多了。” 男人身着室内运动装束, 腰身劲瘦，露出腿部肌肉微鼓，硬硬实实全是力量。 额间细密汗珠打湿碎发，无规则搭着, 有几分少年气。 林秒移开眼, 不跟他客气, “好。” 她走上跑步机，把速度调成适合她的档次, 先慢跑。 靳修云没走，站在一边让她有些紧张，她只好说：“钟姨早餐做好了，你先去吃吧。” 他擦擦汗，伸手越过来按了屏幕上一个按钮，跑步板坡度下降，平和眉眼预兆这只是一个绅士行为，“我的坡度高，降一点适合女生。” 靠得近，他身上淡淡汗味盈满鼻息，不讨人厌，但林秒仍是下意识后撤，“谢谢。” 靳修云从旁边拿了瓶水放在她手边，平静叮嘱：“别跑太久。” “嗯，我知道。” 跑完步大雨转小雨，仍旧淅淅沥沥不停。 靳修云洗过澡准备出门，看见眼前长腿飘过时林秒脑海陡然想起靳微说过的话。 “你别他现在健步如飞，之前他脚受过伤，伤了腕关节，在轮椅上坐了半年才恢复，之后一到阴天下雨天脚就痛，后来调理了几年才调理过来。” 她去看他脚，没看出什么异常，走路也轻松，而且刚刚还跑过步。 可靳微没道理骗她，她迟疑一会，出声问：“靳修云，你还好吗？” 男人身形一顿，转过身，“什么意思？” 林秒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没，就是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腕关节受伤的话泡脚是不是可以活血化瘀啊？ 成婚 第38节 晚上拉他泡脚？ 可是上次这人直接拒绝，估计没多大兴趣。 不过她还是细声问：“你晚上在家吗？” “不在，有工作，不用等我吃饭。” “好。” 人离开，林秒觉得他今天早上有点不太对劲，好像心情不好？不过他这人平常也这样，她没多想。 林秒嘴里咬着小笼包，歪头思考了会，打开手机购物软件。 ...... 停车场里李叔已经在等，等男人坐进后排，李叔回头小心说：“靳总，这几天天气不好，今天又是周末......” 李叔今年五十多，靳董还在时就在靳家工作，靳修云什么情况他自然一清二楚。 这孩子从小到大吃的苦多，之前在国外伤到脚是他去照顾的，那么要强的一个男孩生生坐了半年轮椅，一开始医生说很难恢复时他好几天不与人交流，憋了一腔情绪，看得人心疼不已。 他不服输，颓靡不过一周，积极配合做康复运动，疼到汗直流也咬牙坚持。 幸好老天眷顾，脚慢慢好起来，这几年已跟正常人无异，只是独独留下这病根。 都说上了年纪的人痛风才怕阴雨天，现在是他一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碰见阴雨天就关节不舒服。 靳修云拿过平板，眼内平静，“无碍，走吧李叔。” 李叔心底叹气，启动车子。 今天本来没有工作安排，是外地有人来北城调研，想来看看中荣，靳总只能作陪，调研调研，早上出去，晚上又得应酬，一天都不能休息。 可靳总真要拒绝一点问题没有，怎么非得出门？好好和太太一起在家过小日子不成吗？这两人最近关系挺好的呀。 李叔想不明白。 细雨如毛，雨刮器静声工作，靳修云放下平板，抬了抬脚，转头望向车窗外水雾弥漫的街景，视线飘远。 二十分钟到中荣大厦地下停车场，靳修云调整领带位置，扣上西装一粒扣，迈腿下车。 李叔目送人去到董事专属电梯，男人脚步矫健，看不出一丝异常。 白天工作结束，宋瑞让李叔开车到大厦门口，接下来要到迎宾餐厅去吃饭。 迎宾餐厅只接待重要来宾，李叔停好车后在司机室用餐与等待。 晚上十点，雨还未停，饭局结束，李叔在餐厅外等候。 低调大气的迎宾餐厅门口，靳修云与接待人送外地领导上车，人群渐散，宋瑞撑伞，俩人一前一后而来。 靳总应当是喝了点酒，身上有浅浅酒气，一上车就解领带松扣子，背靠椅背，一脸疲态，却依旧矜贵自持。 李叔缓缓启动车子，尽量开得平稳。 开出餐厅，李叔道：“靳总，刚刚太太发消息问您什么时候回，我不确定这边几点结束，让太太先休息了。” 李叔与宋瑞都没进过北棠公馆，不清楚夫妻俩分房睡的情况。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靳修云愣了两秒，似乎在反应“太太”两个字，撩开眼皮，又阖上，声音浅浅：“嗯。” 抵达北棠公馆，宋瑞回头叫：“靳总，到了。” 男人缓缓睁眼，半分钟后才应：“好，今天辛苦，回去休息吧。” “好的靳总。” 靳修云下车离开，李叔透过车窗，看见他左右肩膀几乎察觉不出的一高一低。 ...... 到家时该睡的人没睡，客厅只开壁灯，光线温暖。 客厅电视荧荧发光，正放一部外国探案影片，画面柔和，英式腔调浓重。 靳修云有些恍惚，闭上眼又睁开，直至确认眼前一切是实景。 家里的灯亮着，有人在等。 他在玄关站定。 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的女孩背对着他，她用遥控器按下暂停，学着电影里人物语气起伏复述屏幕上台词，一遍又一遍。 偏软的中式嗓音偏要学英式口音，滑稽又搞笑。 他唇角轻轻抿出弧度，倚上鞋柜，安静看。 一天的交涉令人疲惫与厌恶，此刻听着这些竟然感觉到心境宁和。 “i've always assumed that love is a dangerous disadvantage.” “我一直认为爱是个危险的不利因素。” 她跟着念了两遍，停顿几秒，按下播放。 靳修云回味这一句台词，想起她说的那些，低下头，兀自无声笑开。 爱是个危险的不利因素，谁说不是呢。 他启唇，本想用英文，但却想起上次忘记问她英文名，只好用中文：“林秒。” 女孩好似吓一跳，急忙扭过头，笑容随后绽放：“你回来啦？” 笑容灿烂，靳修云心忽地一顿，有什么在拽着他往下拉。 “你吃过饭了吧？” 他从思绪中回神，问道：“你英文名是？” 她说：“cecelia，我妈妈给我取的，好听吧？” 靳修云默念两遍，cecelia，纯洁善良、无忧无虑，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期盼。 林秒也问：“你呢，你叫什么？” “jones。” 林秒记忆还不错，立马反应：“这是你妈妈的姓氏！” 靳修云不清楚她知道这个，又愣了两秒，“right ，cecelia.” 电影还在放，林秒转头关掉，再问他：“你吃过饭了吗？” “吃了。” 林秒摸出手机看时间，“那快去洗澡吧，很晚了。” 靳修云点点头，换了鞋进屋。 经过时女孩闻见气味，忽然小声说：“你又喝酒了啊。” 话里含着若有若无的抱怨与斥责，靳修云心莫名起了愧疚，“抱歉，应酬需要。” “你跟我道什么歉呀。”林秒站起身，“你去洗吧，我给你泡蜂蜜水。” “好。” 他澡洗得快，十几分钟出来，林秒再看一眼时间，还没十一点，来得及。 她趁他仰头喝水，站身边，轻轻叫他名字：“靳修云。” “嗯。”他低头看她，眼里倦意不再，“怎么了？” “我白天给你买了点散寒除湿的中药包，你要不要泡二十分钟再休息？”小心谨慎，害怕被拒绝，跟着解释：“真的，泡脚可以舒缓疼痛，改善血液循环，泡完你晚上能睡个好觉。” 靳修云冷白指节握着透明玻璃杯，阖眸不语。 林秒看他，继续说：“我下午去拿药，那个中医医生也说了，泡脚很好的，特别是你这......” “好。” 他突然打断她的话，林秒一喜，“那我去给你接热水！” 靳修云自然不会让她提热水，跟到浴室，接好水后提着木桶到沙发。 女孩从包里找出一个中药包放进去，满脸期待，“好啦。” 中药包渗入，水慢慢变了颜色，空气里逐渐弥漫熟悉的中药气味。 靳修云从未想过这一幕，自哂一笑，抬起脚。 林秒一直在旁边盯着，于是看见他脚踝处一只蝴蝶，淡淡蓝色，蝉翼稀薄透明，跟平常见到的蝴蝶不一样，漂亮到难以复述，她惊讶又好奇：“这是？” 靳修云淡淡解释：“为了遮伤口。” “噢。” 林秒还想再看看，可惜他已经把脚伸进水里。 水温稍高，但可以忍受，微烫的热水包裹着膝盖下每一寸，似乎每一个毛孔与细胞都在雀跃。 “舒服吧？” 他没应，脸色甚至有些绷紧，不太自然。 林秒坐到他身边，自顾说话：“现在很多各种各样功能的泡脚桶，但我不喜欢，我觉得木桶最好，等水凉了也就差不多了，二十分钟刚刚好。” 靳修云侧目望去，问她：“下午去买的药？” “嗯，网上有，但送来太迟了，而且我也......”说一半打住，女孩抿起唇。 靳修云追问：“你也什么？” “嗯......就是想问问医生你这种情况什么情况。” 他从林秒说要泡脚开始就猜到也许是靳微多了嘴，眼下不觉惊讶，温和说：“没什么大碍，不用听靳微乱说。” “好吧。”林秒没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争，她信靳微。 “可是泡脚真的很舒服啊，我以前压力大睡不着的时候泡一泡脚就好了，脚是人的第二心脏，长期保持这种习惯可以促进人体新陈代谢，调节经络和气血，很多好处的。” 靳修云想起她的多喝温水，还有十点十一点就熄灯的次卧，轻轻笑一声，她到底哪来的这些养生习惯？ 二十分钟很长，他也有耐心，问了出来，“为什么这么喜欢泡脚？” 林秒看他两眼，抱起双腿，盯着茶几上遥控器看，好一会儿，闷闷回答：“我妈妈生病去世的，胃癌，发现得晚，晕倒了被送进医院才检查出来胃癌晚期，在医院住了两个月离开。” 成婚 第39节 “我外婆只有她一个女儿，伤心过度也住了院，爸爸要管公司，爷爷奶奶年纪大，只能给妈妈请护工，爸爸医院公司两边跑，我那时候年纪小，没人照顾我，还是送到幼儿园，奶奶放学去接。” “他们不告诉我，我过了好久才知道妈妈生病住院，但是奶奶说妈妈会好的，我去医院，妈妈摸着我的脸，也说别怕，妈妈会好的，我就真信了，以为妈妈会好的。” “但最后她没好，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春日下午永远离开了我。” 靳修云目光不离，看见身边人眼里一点一点蓄满泪，倔强地在眼眶打转，不肖一会，翻滚着坠落。 他伸手揩去。 林秒抬头望来，吸吸鼻子，泛红双眸水盈透亮，隐忍的泪珠令人怜惜。 靳修云心脏停了一瞬。 他本想与她好好经营这段关系，可是她说后悔，他自然做不出强迫人的事。 很多苗头应当趁还未燎原在此时按停、疏远，不至于最后不知该如何收场。 可停留在她脸上的手掌不听命令，温柔缓缓摩挲着细嫩肌肤，给予安抚，“别怕。” 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与令人心宁的力量。 下着倾盆大雨的湖面水珠弹跳起跃，谁撑来一把伞，遮挡风雨，湖面重归平静。 林秒没能注意此刻亲密动作，盯着他眼，视线在空气中勾缠。 窗外雨不知停了未停，室内湿度增加，湿气压迫呼吸。 他掌心却温热，烫得林秒转过脸，离开他的轻抚。 她调整呼吸，声若蚊呐：“我不怕。” 二十一岁的林秒，什么都不怕。 靳修云收回手，安静陪她坐着。 林秒缓过来劲，稍稍觉得自己丢脸。 他什么都没问，也没有说很多她不需要的安慰人的大道理，像上次找了个累的借口给她拥抱。 他沉默地包容她一切情绪，如同飘荡的小船永远有等候的港湾。 林秒握了握手心，小声说：“你想和我说说你爸爸妈妈吗？” 她不需要安慰，他也同样强大到可以控制自己情绪，但成年人需要一个豁口，放出藏在心底的洪流。 靳微说过，问他第二次，他会告诉你。 她想现在也许是一个好时候。 早过去二十分钟，水有些凉了。 他伸出脚，拿过旁边备好的毛巾擦干，再坐正，目光飘远。 “他们很恩爱。”靳修云平静开口，似乎在说无关人的故事：“我妈年轻时候到中国留学，那时候我爸事业刚起步，意气风发，俩人在一场聚会相识。” “我爸先看上的我妈，追了半年，很高调，整个北城上流圈子轰动，我爷爷起初不同意，他更希望我爸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后来就是俗套的抗争故事，父子俩一个比一个犟，不过最后还是老人家先妥协。” “他们在九十年代初结婚，婚后三年有了我，我妈身体不好，一直没再要孩子。” “后来我爸事业做得越来越好，可他从来没有因为工作放下他的妻子和儿子，那几年，我妈妈很幸福。” 他说到这里停下，可故事远不止这些，像不再被记录的十二岁以后。 靳修云不像她大起大伏，可那双浅蓝色的清眸里仍有暗流波动，林秒说：“他们一定很爱你。” “我知道。” 目光再次相接，仍有些红的双眼弯起，“我妈也很爱我。” “嗯。” 林秒站起来，主动结束今晚，“所以，我们都很幸福。但是现在该睡觉了。” 女孩声音轻快，脸含笑意，仿佛先前落泪不复存在。 靳修云凝视着，忽然开口：“林秒。” “啊？” 他话转到嘴边，终是低缓问：“为什么特地去买中药？” 林秒想了想，粲然道：“没有为什么啊，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也想对你好。” 是真心话。 挑不出错处的真心话。 靳修云唇角牵起，扯出笑容，“睡吧，晚安。” “晚安。” 第22章 周三, 医学中心开工奠基仪式，到公司之后林秒被彭慧安点名陪同前去。 陈凝看向外面前几天还阴雨连绵今天却烈日炎炎的天，默默把自己包里的防晒霜塞给她。 今天过去是凑人数，站在工地听完各个领导讲话应当能结束, 不过林秒还是里里外外抹了一层防晒。 成本缩减, 奠基仪式简单化, 没有什么夸张布置。 林秒跟在彭慧安身后，彭慧安交待今天工作，“等会奠基仪式结束我们要和施工方再开个会，晚上一起吃饭。” “好。” 仪式十一点开始, 太阳炙烤大地, 一点风没有, 才二月份已热得仿佛夏天。 林秒戴着施工帽站在人群后，没一会后背出了一层汗。 十一点十分，有主持人讲话, 宣布仪式开始。 “下面有请华怡建筑代表靳总讲话。” 林秒不知道他会来，抬头往前看, 可惜前面都是比她高的同事或工人，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听到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 他代表华怡建筑发言，约十五分钟结束。 这中间林秒擦了五次汗。 她不知道今天要外出，穿得有点多，再加上站在中间空气不流通, 闷热得不行。 接下来施工单位讲话, 市里领导讲话, 浇基脚，一套流程下来已过正午。 林秒跟着人群鼓掌, 庆幸终于结束。 彭慧安回头说话：“再等一会，我们和靳总打个招呼。” “好的。” 又等了将近半小时，围在人群中的大老板终于有空接见他们。 林秒转转脚尖松缓站了两个多小时的脚，她终于明白早上离开公司时陈凝同情神色。 又热又闷又累，以至于靳修云看见人时直直看见她脸上幽怨的小表情，安全帽下小脸眉眼耷拉，嘴巴嘟着，不耐心到极点。 可一撞上身边人视线又立马恢复微笑，站得恭敬笔直。 王总监开口说：“靳总，这次项目......” 靳修云截断王总监嘴里的话，“明天我会到公司，有什么明天说。” 王总监一肚子话憋下去：“好的靳总。” 身后林秒整个大无语，在人离开后忍不住握拳头打他，他们等了半个小时哎！ 彭慧安脸上笑容也僵住，讪讪安慰自己，“现在饭点，可能靳总还有安排。” 王总监：“是，先吃饭，吃完开会。” 看这意思是没有午休，吃完直接原地干活，林秒心里喊苦，可建筑人谁不苦？ 工地提供盒饭，在项目组临时租的隔壁办公楼空地上。 林秒刚到阴凉处摘下安全帽，宋瑞给她打电话，说靳总在车里等她。 彭慧安递过来一盒饭，“将就吃，这边条件没那好。” “嗯，谢谢安姐。” 临时搭起来的帐篷根本没地方坐着吃，有些人直接坐在花圃边，林秒拿着盒饭偷偷摸摸跑向前面不远停在路边的车，确保没人注意到她才打开车门。 后排男人看她被汗打湿的额前碎发，从旁边抽了张湿巾，“擦擦。” 车里温度适宜，林秒直叹舒服，先把位置前小桌板放下，把盒饭放好才接过湿巾，“谢谢。” 她没管太多，撩起头发擦汗，早上涂的防晒霜混合汗液，满脸湿腻，她太需要这一张湿巾。 擦完一张，林秒伸手：“还要。” 靳修云直接把纸巾盒拿到扶手中间，她又抽两张。 等擦舒服了才看他，“有什么事吗？我等会还得开会呢。” 靳修云把他跟前一个木雕式样的饭盒与十五块钱盒饭换了位置，声线低沉：“吃这个。” 林秒微惊，“那你吃什么？” “我不饿。” “噢......” 她饿，很饿，拆了那包装繁复的饭盒，三菜一汤还有一盅米饭，精致到用小方格瓷器装着，都扑扑冒热气。 林秒客气一下，“那我不客气了噢？” “嗯，吃吧。” 女孩吃相很好，细嚼慢咽姿态优雅，靳修云看一会，收回视线，嘴边扯出无奈的笑。 李叔和宋瑞都不在，车内只有女孩松鼠般吃食的细微声响。 靳修云拿起平板专心看起来。 成婚 第40节 十多分钟，身边人捧起汤盅，开始喝汤，咕噜咕噜，看起来似乎还未吃饱。 靳修云望去，等她吃完，“还要吃吗？” “饱了。”林秒忙应，抽了纸巾擦嘴，再次道谢，“我得走了，等会还要开会。” 说完麻利收拾饭盒，收好就要离开，着急忙慌地，靳修云再次无奈拉住人，“不着急，王总监现在有其他工作。” 手机果然弹出消息，彭慧安说半小时后再开会，让她休息会。 林秒如释重负，后背一下靠上座椅，“可累死我了。” 她现在与他相处已经不那么拘谨，此刻也不顾形象，怎么舒服怎么来，扭头看他，“靳总，下次奠基仪式可不可以安排个座啊，站两个小时，人会疯的。” 靳修云笑：“好，下次让他们安排座椅。” “我替广大人民群众感谢你。” 过一会，女孩忽然小声，“那个，你能不能转过身去一下......” “怎么了？” “我今天穿太多了，想脱件衣服。”外套不能脱，主要是脱掉里面的保暖内衣。 靳修云愣了下，手按上门把，“我下车，你换。” “嗯。” 他下车，关上车门，倚在车边，双手插进裤兜里。 车子性能良好，听不见里头动静，靳修云仰头看挂在顶上的太阳，感受到几丝热意。 三四分钟，女孩按下他这边车窗，声音轻快，“好啦。” 靳修云低眸，嗓音微沉，“帮我拿一下扶手箱里的烟和打火机。” 林秒打开座椅边上的箱子，找到烟与打火机。 “我在外面抽根烟，你休息。” “嗯。” 窗户重新关上，靳修云依旧半倚着车身，姿态松懒，从烟盒里抖出根细长香烟，递到嘴边。 贵重金属质地的打火机滚轮摩擦，蓝色火焰跳跃。 他想起在南城的某个夜晚，盯着火苗看两眼，最终是松开了打火机按钮，火光消失。 十几分钟后再坐进车内，一旁女孩已经靠着椅背睡过去，睡得香甜。 他放轻动作，同样闭上眼。 ...... 林秒回到办公室已经下午两点，会议正好准备开始，坐在旁边的彭慧安问她去哪了，林秒回避眼神，“我随便找了个便利店，坐了会。” 心里责怪靳修云，都怪他，时间到了也不叫醒她，害她差点迟到。 好在彭慧安没怀疑什么，会议开始。 和施工方已图纸会审多次，今天还有点小细节要交接。 但会议一旦开起来没完没了，一直到六点才宣告结束，林秒屁股已经坐麻。 早上彭慧安特地交待过晚上一起吃饭，林秒跟她的车过去。 彭慧安启动车子，说：“会议纪要明天整理好，下午给组里开个小会传达一下，今天施工方提出来的几条意见很重要。” “好的。” “你来负责明天的会议。” 林秒抬头：“安姐......” 彭慧安微笑：“怎么，不敢？” “不是。”就是有点突然。 彭慧安说：“林秒，为什么一个小组甚至整个设计部，我今天只带了你来，你能明白为什么吗？” 林秒有点受宠若惊，咬着唇，半晌后应：“我知道了安姐。” 彭慧安手握着方向盘，看她一眼，语重心长：“晚上跟老板们吃饭，自己机灵点。” 听完这句，先前受宠若惊一点点散去，林秒转头望向车外春意盎然街景。 绿叶红花，春天真正来了。 吃饭地点在离医学中心不远的一家高级餐厅，林秒本来以为只是和施工方吃饭，没想到一下车就碰见宋瑞。 彭慧安热情打招呼：“宋特助。” 宋瑞收起看见林秒的惊讶，微微颔首。 彭慧安：“靳总来了？” “靳总有事，不确定能不能来。”宋瑞如实说，只是在俩人离开后还是给靳修云发了消息。 今天主要是施工方领导与建筑公司的人吃饭，还有海湾区两个住建领导。 林秒第一次参加这种饭局，有些不自在，她暗自揣摩那句“机灵点”，又没能彻底参透“机灵”的真正含义。 让她挡酒？让她嘴巴甜点？ 林秒在心底深深叹一口气，她自然想要纯粹的设计环境，但这个时代好像只要处于社会中就避免不了各种各样的社交关系，人总要变得圆滑。 这是她从象牙塔走出来的第一关。 林秒给自己打气，只把这当作一场历练，是增长经验的机会。 她找了机会到餐厅外药店买过敏药，就着矿泉水吃下。 回到包间，陆续来人，林秒跟着彭慧安一一打招呼问好，有人问起林秒，彭慧安介绍说：“带的徒弟，今天带她来见见世面，张总可得好好照顾。” 唤做张总的男人笑眼眯眯：“小姑娘跟着彭经理就对了，保管你学到东西。” 林秒客气笑说：“也请张总多指教。” 女孩肤白貌美，声线软糯，张总眼角下的皱纹挤得更深，“彭经理的人就是我的人，不用多客气。” “是。” 林秒以为自己不擅长社交，但话说出来比想象中顺畅。 接下来几位同样用不同官话应付过去，坐下来时彭慧安夸了她一句，“不错。” 林秒淡淡笑，目光扫过放在眼前的茶水壶，记起之前年会上老同事们做法——挨个给桌上官大权势大的人倒水。 她不愿意做这些，但来到这里没有选择，林秒先问了句彭慧安，彭慧安说：“不着急，人还没到齐。” 七八分钟，整间包厢只剩主位空着，王总监说：“靳总可能晚些来，那陈工，我们先吃饭？” 叫陈工的是住建一个领导，应下：“我们先吃，你们靳总公务繁忙就不麻烦他过来。” 彭慧安拍拍林秒，林秒调整好自己，挨个去倒茶。 倒茶也有讲究，站在什么位置，怎么拿水杯，伸手弯腰都得小心得不能再小心，要是茶水洒了，那估计要成为笑话。 林秒不会很多这种“饭桌礼仪”，但她从小也不是张扬放肆的个性，做这些不困难。 先从这位陈工开始，然后是他左边，再到他右边，不用她多问，墨守成规的尊卑座位次序已经给她答案。 绕过一轮，倒茶小妹坐回原位。 张总忽然问道：“小姑娘哪里人？” 林秒回：“南城。” “哟，南城，好地方呀。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 张总感叹：“真年轻，还没毕业呢？” “对的。” 张总面向彭慧安：“彭经理这是挖到宝了。” “那可不是。”彭慧安推推林秒，可林秒一下没能反应，她只好明说，“来，林秒，我们一起给张总敬一杯，以后还有不少工作对接，张总少不得要关照。” 林秒终于明白，赶紧拿起自己眼前茶杯，有人说：“张总这么大个恩情用茶哪行。” 坐林秒旁边一个男人已经自觉拿起小杯子，并倒满白酒给她，林秒这会推拒不了，接了这杯白酒。 之前有过经验，知道过敏反应不算严重，仅是皮肤泛红发痒，也提前吃了药，她心里估算着量，小小抿了口。 但到底低估白酒度数，酒精辣烧喉咙那一刻林秒十分后悔。 这也太辣了！！ 她不动声色喝了两杯白水才压下去。 靳修云进门时她已经喝到第三次，身体很热，像在火炉边烤着，整个人又热又干，但意识尚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撩开手臂衣服看，没发红。 饭桌因他的到来热闹起来，各种奉承巴结话语，讨好声不断。 有些人出生就是人群中心点，比如靳修云。 话题终于离开她，林秒得以喘息，疯狂灌自己水。 靳修云看过来好几次，可她没空理，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和他对视。 喝水期间听见他似乎漫不经心问：“聊什么呢？” 张总热情回：“说靳总好福气，手底下都是好员工，王总彭经理哪个不是人才，还有新来的小姑娘，还没毕业呢就能进华怡，可不厉害？” “噢？”靳修云意味深长看向林秒。 他这一眼在在场众人看来含义可不少，彭慧安当即说：“靳总还记得吗？去年就是林秒汇报的设计方案，林秒成长快，后面各种对接都做得不错。” 林秒听懂彭慧安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就像小时候林阳平总爱在亲戚好友面前拉她出来溜，实质上小巫见大巫，还是在他面前。 彭慧安记得上次靳修云对实习生的维护，生怕再触霉头，接着说：“但小姑娘还得再练练，多跟各位老板接触。” 说罢朝林秒示意，这回林秒看懂了，举起酒杯。 成婚 第41节 彭慧安：“靳总，我们敬您。” 靳修云视线移去，看见杯子里还剩三分之一的白色液体，再看女孩泛红双颊，眉心深拧。 谁也不清楚主位上的人为什么脸色下沉，彭慧安亦是，她心一颤，怀疑自己又说错话。 半分钟没应，举着杯子的彭慧安尴尬。 林秒看明白什么，主动微笑开口：“靳总，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这一杯我敬您。” 靳修云双眼眯起与她对视，依旧未接话。 林秒咬咬牙，仰头喝完酒杯里最后一口。 男人眼神愈暗。 女孩眼里满是固执，明知道自己过敏却依然要喝。 靳修云抵抵后槽牙，伸手拿过酒杯饮下，没拂她们脸面。 只是喝完便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王总监，好好招待张总陈工。” 王总监立即应：“哎，好。” 众人起身相送。 一分钟后宋瑞去而复返，在王总监身边耳语几句，王总监马上说：“行行行，那林秒回去准备，她最熟悉。” 林秒看一眼宋瑞，看明白什么，拿了包，告别一声离开。 车子在外面等，林秒直接坐进后排，一坐下，旁边递过来水和药，林秒抬眼看他，声音小小，“不用，我吃过了。” 他不明哼笑一声，吃过了，怪不得胆子这么大，这种局也敢来。 靳修云深呼吸，扭头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有点热和晕，其他都还好。” “能坐车？” “不太能......” 上次回去前也是好好的，可到最后她差点吐在车上，生生忍才忍下来。 “还能坚持多久？” 她嗔过去一眼，“唔……你别问了。” 才说完，倒下来，倒在他膝上。 随后蹭了蹭，似乎找到个舒服位置，嘤咛两声。 可男人倒吸一口凉气，皱着眉把人拉开。 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靳修云低眸看着醉意熏熏的人，沉声吩咐宋瑞：“定个最近的酒店。” “好的。” 第23章 林秒没强撑, 跟在他身后进酒店，登记完进电梯，强撑的醉意轰然来袭，发软的身体再也站不住, 靠着电梯箱借力, 一点点下滑。 靳修云伸手去扶, 女孩有了新的支点，还算清醒的脑子讲究礼貌，“不好意思啊，我有点站不稳......” 男人拉她手, 让她靠着自己肩膀, 女孩像是得到应许, 整个人贴上来，像条没有骨头的八爪鱼，严丝合缝。 林秒一只手环着他腰, 一只手抓着他衣领，紧紧攥着, 如同上次。 脑袋在肩头蹭，直到蹭到舒服位置, 完全把他当抱枕。 靳修云呼吸一窒，低头，女孩白皙泛红的双颊近在咫尺，细长眼睫毛一颤一颤, 嘴巴像小孩一样砸巴砸巴。 像靳若若小时候, 在他怀里乖乖睡着, 没有防备、没有所求的。 浅蓝色深眸逐渐温软，呼吸也渐重, 他轻轻搭上她细腰，揽住还在乱扭的身子，再扭得出事。 他低声警告，“林秒。” “嗯。”尾音拉长，婉转，是撒着娇的软声拒绝，然后贴更近。 怀里人面色桃红，圆润的小脸挤在一处，肉嘟嘟，有几分幼态。 实质上她年龄也并不大，二十出头，应当是娇气可爱的年纪，却偏偏扮作成熟，喝醉酒后才露出内心本质。 靳修云微顿，头往后仰，避开喷薄而出的浅浅呼吸。 “靳修云......” “在。” “你今天为什么不喝我敬的酒？你耍大牌是不是？” “......” “哼，你别以为你是老板就了不起。”女孩忽然睁开眼，拉住眼前领带，表情凶横。 靳修云拧着眉，“你喝醉了。” “我才没醉，我清醒得很，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今天不用在太阳地下晒两个小时，要不是你我可能就不用去应酬了，都是你的错。” 靳修云觉得好笑又无语，他怎么不知道这人还有这么无理取闹的时刻？ 可下一秒，更加令人震惊。 人也像动物一样，有本能攻击性，现在某人双手扯着领带，能用上的尖利武器只剩牙齿。 她仿若一只受了惊的小猫，扑上前，用自己的牙齿表达愤怒，直直咬在他嘴唇上。 靳修云惊住，随后感觉到疼痛，紧接着是新鲜咸热的血液味道。 他低骂一声，她是真用劲咬啊！ 行至顶楼，电梯门打开，外头有下行的人，看见这一幕愣住。 靳修云面色自若，扯开跟前牙尖嘴利的猫，拦腰将人抱起，出去。 把人安置好，他撩开她手臂衣服查看有没有过敏反应，又给李医生打电话问询。 李医生问：“有没有发烧？” 靳修云探探她额头，温度正常，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等会量一量。” “状态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居高临下看，女孩脸色微红，舒服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靳修云摸着唇边已经止血的伤口，哼道：“没有。” 李医生，“吃过药的话没什么大碍，实在不放心晚上多看着点。” “好，谢谢李医生。” 电话挂断，靳修云弯腰把她卷起来的被子扯正，把不安分的双手塞进被子里。 与她睡过两三晚，对她睡相已经不惊讶。 那几天早上每天起床他一扭头就能看见靠在自己身边的脸，她的手她的脚必有一条扒在他身上。 睡得太香，他盯着看也毫无察觉，最多起床拉开她手时会不满嘤咛几声。 如同此刻，迷迷糊糊哼了句什么，再背对着他乖乖睡去。 靳修云在床边站了会，打电话让服务员上来给她换衣服。 确认没有明显过敏反应，这一晚算是能休息。 ...... 第二天一早，清醒过来的人对着酒店房间发懵，缓了好一会才想起昨晚。 具体细节记不清，但没记错的话，是靳修云照顾的她？ 林秒敲敲沉重脑袋，有些不敢置信。 身上衣服也换了，眼下穿着不知哪来的真丝睡衣，她摸了摸，质感不错，轻软细腻。 林秒竖起耳朵听外面动静，他好像在打电话。 肚子很配合地给出要进食的信号，林秒掀开被子下床，但没看到拖鞋，她赤脚踩着地毯，小心走出去。 客厅打电话的男人回身，看她几眼，视线下移至白皙小巧的两只脚上，眉心拧了拧。 林秒立即跑到门口找到拖鞋穿上，再走回来，然后脑子一闪：“啊！周四，我要上班！” 声音太大，对面靳宏城一愣，“秒秒在旁边？” 靳修云看她慌里慌张，拉住她手，“帮你请假了。” “你让谁请的？怎么请的？” “宋瑞请的，说你昨晚加班太晚，请了半天。” 女孩瞬间放下心。 还没挂断的电话里靳宏城听见这几句，笑着呵斥：“年轻人节制点。” 刚拿起电话放耳边的靳修云听见这一句，十分无奈：“行了，挂了。” 他摁灭手机放沙发，再吩咐，“过来吃饭。” “噢。”林秒坐下来，吱唔说：“那个，昨晚麻烦你了......” 靳修云挑起眉看她，“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他这表情让她咯噔一下，昨晚发生什么？她没发什么疯吧？她虽然酒量不好，但人品应该挺好？ 林秒暗自回想了两三分钟，想不起来。 她悄悄抬头看，看见今天的男人有点异样。 他嘴巴破了。 成婚 第42节 林秒惊得不行，不会是她咬的吧？ 她小心指了指：“你怎么受伤了......” 男人轻笑：“你说呢？” “不小心摔倒的话你注意擦点药。” 林秒心虚不已。 可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饭桌上摆着早餐，还有碗醒酒汤，她主动停止这个话题，低头喝汤，喝了两口，不算宿醉但胜似宿醉的身体得以缓解不少。 对面人坐着不动，林秒再一次悄悄抬眼看，撞上视线后立马撤回，继续喝汤。 靳修云看她这坦然自若模样，不免好笑，不再主动提及，转而问：“昨天为什么要跟着去吃饭？” 林秒没什么底气，声音闷着，“没办法。” “林秒，你只是个实习生。” 林秒瘪嘴，她知道她只是个实习生，可是也真是因为她是实习生才没有办法，她可以拒绝，彭慧安也许不会为难她，但她不可能每次都有拒绝的机会。 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喝酒，也不可能一辈子不用长大。 靳修云眸光凝了凝，似乎看清她想法，“你不必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 “我没想证明自己。”林秒辩驳，她只是学一学。 但靳修云好像没懂，“你先尊重自己，别人才会尊重你，职场不是喝一两杯酒别人就会高看你一眼的地方。” 他说得不错，林秒想不出话接，低头喝醒酒汤。 职场里最重要的是能力，是价值，她已经明白，可只有能力与价值不行，她清楚知道自己弱点。 靳修云看见女孩眼里淡淡失落，软下声，“我跟彭经理说一声，让她带你。” “不要。”低着的头抬起来，坚决拒绝。 靳修云靠上椅背，嘴角挂起笑意，“那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有特权。”同样，她现在是他名义上妻子，但她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他妻子。 “这算特权吗？” “怎么不算......” 他忽然笑：“那我岂不是拥有特权快三十年。” 林秒一僵。 “你可以不想，但早晚一天，会有人上赶着送来。” 林秒：“反正......我现在不想。” “行。”靳修云做出妥协，“下次还有这种饭局，告诉我。” 她知道他什么意思，“我自己可以的。” 靳修云眯了眯眼，没有再继续说，尊重她的想法。 林秒放下手里的碗，神情认真，“你作为领导、总裁，天天晚上都要应酬加班，不是也有推不掉的饭局？我只是个小虾米，有什么理由拒绝？” “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哪有事事顺利称心如意的。” 不想做却不得不做......靳修云薄唇微敛，“后悔吗？” 她说：“不后悔。” 林秒望向对面，男人双眸沉静，看不出喜怒，她以为讨论到这里结束，继续吃早餐。 培根才咬下一半，突然听见他问：“和我结婚，后悔吗？” 林秒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吃完培根，看着他眼睛说：“答应我奶奶和父亲嫁人这件事后悔了，但是和你结婚不后悔。” 男人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他智商不算低，但一时竟听不懂这句话，眉敛了敛，追问：“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说得这么明白还不懂吗，林秒脸红了红，避开他莫名温热的视线，“就这个意思。” 他想起那句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因为我是个好人？” “啊。”女孩应得快，嘴巴塞进食物，忙得没有空再多说话。 靳修云露出笑，把手边温水推过去。 ...... 吃完早餐俩人回家，洗了个澡后各自去上班，她去华怡，他去中荣。 三点多，彭慧安把人叫进办公室，“靳总要的材料做好了？” 林秒不知道他要的什么材料，但眼下只能应：“做好了。” 彭慧安：“今晚靳总要和海宁酒店集团领导吃饭，你一起。” 林秒震惊不已，“我自己去吗？” 彭慧安睨她：“想什么呢，我跟你一块。” 可她还是不理解，这种饭局叫她一个无关人士干嘛呀？ 林秒问出来，彭慧安说：“不是我叫你，是宋特助吩咐的。” 说实话她也纳闷，昨天场合还好说，但今晚这个局让人有点看不懂了，有什么非得叫上林秒一个实习生？ 收到消息后她想了会，不免想到某些方面去。 上次方案汇报靳总就对林秒隐隐维护，加上昨天...... 林秒年轻，又漂亮得她自己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靳总要是真有想法也不奇怪。 只是......彭慧安还不清楚当下情况，只说：“和靳总吃饭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 “......”林秒无奈应下。 出来后陈凝看见她一脸愁色，问怎么了，林秒叹气，“今晚要陪老板吃饭。” “哪个老板？” “靳总。” 陈凝目瞪口呆，清醒后摇着她肩膀，“老天爷，你这是什么运气啊！！！” 她不想要这个运气，她比较想回家睡觉。 “你上次那个特别奖用了没？” “用了。” 陈凝暧昧凑过来，声音压低：“怎么用的？是不是跟靳总共进晚餐去了？” “......”林秒推开她头，“胡思乱想什么？” “啧，这也不过分呀，不让你男朋友知道就行了。” 林秒笑，“你和陌生男人吃饭，你男朋友不介意？” 陈凝和宋弘义成了，现在正在热恋期，一提起来人就害羞，“哼，他要是不介意我锤爆他狗头。” “但靳总不一样，为了靳总我可以放弃一切。”陈凝又又凑过来，“所以你怎么用的？” “借钱。” 陈凝呆滞，呆滞完竖起大拇指夸她，“林秒，你真牛。” 下班后坐彭慧安的车子过去，路上彭慧安依然要交代，“等会少说话，看眼色行事，不要出岔子。” 好了，昨晚让她嘴甜点，今天让她少说话，看来靳总和张总不一样。 还是上次方格餐厅，服务员领着俩人进去。 这次吃饭的地方不在上次那间包厢，只有饭桌没有牌桌，看着是正经商务包间。 林秒望向身边彭慧安，看见她脸色绷紧，拳心紧握，彷佛即将上战场。 她心底微讶，彭慧安经营职场多年，昨晚那种饭局亦是游刃有余，没想这会居然也会紧张。 她这一紧张，弄得林秒也有些不安了，趁着老板们没来，她打开网页搜海宁集团，她记得陈凝说过，靳修云要和他们合作。 知己知彼，她不能什么都不知道来这里当傻瓜。 海宁集团主做酒店经营，品牌从高端到经济型酒店都有，今年发展迅猛，全中国遍地开花。 林秒往下拉了拉，看见他们现任总经理陈默，那天同样在这间会所见过的人，靳修云的朋友。 她心底了然，既然如此今晚应当不会太严肃。 林秒收了手机，打算出去先上个卫生间。 会所光线暗，走廊多，她沿着标志往外走，拐了两个弯，迎面碰上朝她走来的一群人。 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一身矜贵西装，双手插兜，姿态表情随性，就是嘴边开始结痂的伤口看着有些突兀。 身边人与他说话，他时不时颔首，上位者气势压迫。 过道拥挤，林秒避无可避，站到一边。 男人视线望来，并不惊讶。 他与陈默换了个眼神，陈默领着人先进包厢，靳修云脚步停下，开口嗓音沉稳：“来了？” 过道时不时有人经过，林秒侧着身，小声怨，“这种场合，你让我来干嘛呀。” 靳修云目光凝视，“不是想学吗？我来带你。” 林秒怔住。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好人？” 第24章 成婚 第43节 除了陈默, 今晚来的还有中荣对接地产业务的两个高层，林秒见过其中一个，华怡建筑总经理文有祺。 剩下三位是海宁集团那边的人，一个叫楚言澜, 打扮精致的女人, 看起来很干练, 职位是海宁市场总监，一个是年纪大点的男人，陈默介绍是业务副总，还有一位助理模样的小男生。 在场除了陈默没人知道她与靳修云关系, 陈默也表现得不认识她, 应当是靳修云提前知会。 靳修云自己同样, 进门后没多看她一眼，他坐主位，她坐靠门口的上菜位。 林秒身份在这中间的确突兀, 文有祺甚至不认得她，介绍时直接略过。 她想起昨天这时候, 坐在饭桌前的她攥着手，尴尬、无措、不知道该讲什么话该做什么, 今天场景同样，她心态却平和很多。 也许跟靳修云先前两句话有关，她心下安定不少，从参与者变为旁观者。 文有祺不介绍, 但有人对她好奇, 楚言澜望过来, “这位是？” 视线因这一句话集中，主位上男人目光同样落在她身上, 但他没有出声帮忙的意向。 林秒斟酌了会，温和说：“靳总，陈总，楚经理，我是华怡设计部员工，我叫林秒。” 去掉实习生这个前缀。 她扫过主位，看见他轻轻点了点头。 陈默这时候开口道：“靳总，是我唐突了，先前在小方总那里看见幅设计图，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图出自你手下员工，今天我们正好商量酒店设计概念，我有点想法，这不，把人叫来。” 一句话在场几人都听明白，没人再纠结林秒因何出现在这里。 饭菜陆续上，饭局开场。 彭慧安今天照例给了个眼神，林秒抿起唇，迟疑一会，没像昨天那样起身倒茶。 但她不做的事有人做，旁边男生端起茶壶，先给靳修云倒，其次是陈默，文有祺。 林秒坐对面，看清几人之间互动，领导们都客气礼貌说谢谢，可没人真正多看他一眼。 她霎那间明白，这样放低身位的讨好一点用没有，靳修云也许根本不知道这是坐在位子上的人，只以为他是服务员。 林秒后背出了身冷汗，跳脱视角之外，她昨天的行为如同小丑。 他们开始聊起天，有人大胆发问：“靳总嘴角这伤？” 靳修云视线掠过上菜位沉默的人，嘴角聚起一抹淡淡笑意，“家里有只不听话的小猫。” 这话就说得十分暧昧了，在场众人纷纷附和笑，林秒头越来越低。 文有祺：“看来靳总与太太感情很好。” 陈默这时候也调侃一句，“这哪是很好，分明是如胶似漆。” 靳修云笑意愈浓，余光瞥见女孩红得滴血的耳朵，这才睨了眼陈默，陈默憋着笑，说起工作，“城南那两块地拿下来没有？” 文有祺接话，“靳总陈总，城南两块商业用地已经拿下来，还有长江南路文永地产那栋大楼手续也办好，可以开始筹备酒店。” 靳修云眉目轻阖，轻旋着尾戒，“陈总什么想法。” 陈默：“长江南路毗邻办公区与会展中心，定位中高端商务酒店，城南附近有大型游乐场，但人流量不够，靳总原本如何打算？” 靳修云说：“政府目前没有新项目规划，城南目前什么状况，未来十年依然什么状况，但南郊有国际医学中心，且靠近太泊湖，空气质量不错。” 说到这里，楚言澜接话，“我看不如做养老度假型酒店，目标客户是周末放松的家庭或情侣，以及养老群体。” 林秒一抬头，看见靳修云轻微颔首，嘴角微微上提。 楚言澜像是得到肯定，继续说：“吃喝玩乐配套齐全，营销跟上，打造我们自己的品牌文化，肯定行。” 文有祺：“两块地一街之隔，距离近占地广，可以实现这个目标。” 饭桌上讨论得热烈，可默默听着的林秒没想到会被cue，陈默问：“林小姐觉得呢？你给小方总画的图不就是养老别墅？” 视线又一次朝她集合，可这回不是介绍自己那么简单。 度假村与小别墅如何能比？ 旁边彭慧安呼吸都紧了，甚至拉了拉她衣角，可能是想让她别多说。 林秒脑子快速运转，将之前画图时做的功课整理出来，“旅游+养老模式逐渐成为一种趋势，南郊的确适合老年人居住，可我们要是仅仅配套两栋商业体那跟豪华养老院有什么区别？” “小方总爷爷就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每天早晚要散步锻炼，但又不喜欢吵闹，所以设计要求是必须闹中取静，有烟火气但不能全是烟火气。” “对养老品质有要求的群体通常不会仅满足于吃喝玩乐，居住环境、服务水准、健康护理、商业文化都是他们考察的内容。” “南郊旅游不如南方海边，我认为社区田园型养老比度假更加贴合实际，从长远来看，人居环境才是人们抉择的关键。” 林秒不自觉说多，包间内落针可闻，一抬眼，撞进对面晦暗如深的海里，她心一紧，赶紧结束：“社区养老需要联动一个社区......而且如果定位‘养老’，我们也许会失去家庭情侣这些年轻群体。” 她最后说：“陈总，现在养老项目层出不穷，我想实际调研也许更加有参考意义。” 陈默笑，“那是自然，不过我与靳总想法都是往这方面走，‘养老+度假+地产’这个大方向不会变，只是更多细节需要讨论。” 文有祺插话：“小林与彭经理是我们华怡设计部中坚力量，先前医学中心提出的几个概念都非常出彩，这次城南项目交给我们团队靳总您大可放心。” 林秒嘴角扯出笑，她现在变成中坚力量了...... 文有祺举起酒杯，“靳总，我们敬您。” 彭慧安立即拉着林秒站起来，并把不知何时倒满的白酒杯塞她手里。 主位上男人坐姿得体，淡然目光望来，没表态。 林秒与他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 林秒微微一笑，放下酒杯，换成茶杯，“靳总，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以茶代酒敬您。” 语气抱歉，却不卑不亢。 在场除了彭慧安看她一眼，没人多说什么。 靳修云终于有动作，扬起酒杯，接了这杯酒。 结束，坐下，林秒心跳轰隆得快跳出来。 所以，她可以不喝这杯酒，有拒绝的权利。 林秒低头笑，笑昨天的自己。 饭桌上已经就新项目说起其他话题，她慢慢松口气，开始拿起筷子吃饭。 吃下几口，察觉有人看她，抬起头，对上楚言澜意味不明的眼神。 有些莫名其妙，林秒笑笑以示回应，继续吃饭。 后来林秒不再有说话的机会，他们从旅游酒店业市场前景谈论到地产困境，各位总们侃侃而谈，靳修云通常只应一两句，偶尔流露出的神情睥睨。 她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 隔壁男生靠过来，低声和她说话，“你好厉害啊。” 林秒微笑：“我不厉害。” 现在想想她说的完全是口水话，但她觉得这是一场胜利，她自然比不过彭慧安又或者这位叫楚言澜的市场总监，可对于初出职场的她来说已经勇气可嘉，起码没有紧张到说不出话不是吗？ 男生同样佩服她这一点，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小人物，主位上那人更是，眼神一扫，他心都停了。 今天要不是经理临时有事，这个饭局轮不到他来。 男生说：“我是海宁市场部的贺桐。” 林秒回应：“林秒。” “能加你个微信吗？” 林秒犹豫了两秒，贺桐补充说：“以后说不定有工作要对接。” 她于是同意，打开微信让他扫。 “你工作多久了？” “半年，我还在实习。”林秒如实说。 “那我比你大一点，我工作一年，你们平时加班多吗？” “......还好。” “真羡慕啊，我们最近天天加班，事情多得根本忙不完。” 男生话很多，分享欲也很强，说不停，林秒时不时应一两句。 不经意间视线晃过对面，发现那人盯着自己，锐利的蓝眸半遮，看不出情绪， 林秒不知为何有些慌，拿起水杯假装喝水掩盖过去。 九点饭局结束，彭慧安问要不要送她，林秒说不用。 她下到地下停车场，找到打着双闪等她的劳斯莱斯，上车。 靳修云已经在等，她系好安全带，对李叔说：“走吧李叔。” 车子缓慢离开，林秒转头看。 男人双腿交搭，半眯着小憩，西服已褪下，黑色马甲裹出劲瘦腰身。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手机正好来消息，是贺桐，问她上车没，林秒咬咬唇，没回，把手机塞进包里。 随后轻轻喊他，“靳修云。” “嗯。”他未睁眼，声线低低。 “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靳修云掀眸，懒懒望来，沉笑一声，“添了个大麻烦，明天项目部应该有得忙。” “啊？” “社区养老要协调的资源太多。” 林秒赶紧解释：“我只是随口一说。” “调研结果今天下午刚到我手里，社区型养老缺口大，服务人群广，不出意外，城南的项目要按这个计划推进。” “噢。”林秒嘴角微微上扬。 靳修云看见，唇边同样勾出淡淡弧度，“很开心？” 成婚 第44节 “没有。”好吧，其实有一点，她说：“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 很多。 她觉得今天确实学到一点东西。 之前的她目光太狭隘，被世俗桎梏。 林秒认真说：“你说得对，先尊重自己，别人才会尊重我，卑躬屈膝讨好并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挺直腰板做好自己本职工作才是要务。” 靳修云视线凝聚在她身上，声音不自觉温软下来，“还有呢？” “还有，好的领导者不会提倡酒桌与尊卑文化，不会强迫他的下属敬酒，尊重女性。”林秒看他，不怵他直视的目光，“像你一样。” 视线在空气中相接，缓慢缠绕上道不明说不清的气氛。 良久，男人先撤开。 靳修云气息微乱。 两分钟后，不以为意般问：“加了海宁那男生？” “嗯，可能以后会有工作对接。” 他不再说话。 到家，三十二楼，林秒按亮门锁，输入密码。 身后人见状说：“下次让阿姨给你录个指纹。” “滴”，门打开，林秒应好。 她换好鞋，却不动，盯着男人往里走的板正背影看，等他快走进主卧，林秒终于出声：“那个......” 靳修云停下脚步，回头。 她指指自己嘴角，小声说：“我帮你涂一下药吧？” 林秒心里解释，绝对不是因为愧疚，是因为他之前都那么热情帮她上药，现在还回去而已。 靳修云估计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说，愣了一瞬，点头，重新返回客厅。 客厅电视柜下有药箱，林秒找出来，坐到他身边。 伤在嘴边的伤口，常有水汽滋润，结痂没那么快，这会边缘还很红。 林秒看着那两个形状分明的牙印，暗骂自己，这嘴下得真重...... “痛不痛啊？” “不痛了。”靳修云故意似的，含着笑：“但昨晚很痛，也不知哪里来的野猫。” 什么猫不猫的，林秒嘟起嘴，看他，“好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我喝醉了嘛。” “承认了？” “......” 他笑：“要是再不承认，我可能得去验个伤，看看这个印子和你的牙对不对得上。” “？？？这也能验。” “怎么不能？” 验伤……林秒看着他眼里少有的戏谑，想到什么，恼他一眼，“还涂不涂药了？” “涂。” 还是得先消毒，林秒用棉签蘸了点碘酒，靠近。 他太高，坐着也比她高，林秒压压手，“你低一点。” 他听话弯腰，给她找到一个合适位置。 “那我涂了啊。” “嗯。” 嘴巴到底跟手不一样，林秒这会心里有些紧张，左手按在他下巴位置，右手一点点用棉签擦拭伤口，她不敢看他，目不斜视。 太过暧昧的位置，呼吸交融，林秒耳朵渐渐浮上粉色。 她忍着呼吸，动作十分小心。 但还是听见他笑，“你抖什么？” “我没抖！” “行，没抖。”靳修云笑更深。 消完毒还得上点软膏，林秒取了药，再小心涂上伤口。 过程中再没有话，只有不断燃烧的空气在爆炸。 头顶目光也热得快要把她烫出一个大窟窿。 “林秒。” “啊？” “你今天做得很棒。” 本就不自然的氛围再次被他挑起温度，女孩整张脸红透，“谢谢……” “嘶，轻一点。” “啊对不起对不起。” 林秒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结束这个磨人的工作，然后快速收拾好药箱，话都没说一句，小跑着进卧室。 靳修云心情忽然十分愉悦，以至于靳宏城打电话来时不明所以，“在做什么？” “上药。”男人摸摸唇角。 “哪伤了？” “嘴巴。” 靳宏城不关心他伤不伤，“秒秒呢？” “刚给我上完药。” 靳宏城大声：“你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上？！” 第25章 林秒再出门已经半小时后, 到厨房倒水。 靳修云还在客厅，看见人抬眸，随后起身跟过来，站她旁边同样接水。 “还没睡？” “没呢。” “叮咚”, 手机来消息, 不是微信或工作软件, 是邮箱。 林秒心一顿，立马掏出手机，等看清屏幕上内容，喜意瞬间迸发。 甚至顾不得俩人关系, 直接扑进他怀里, 激动不已。 “啊啊啊啊啊啊, 来了！” 女孩身量小，不过到他下巴位置，身娇体软, 细腻香甜的体香盈满鼻息，靳修云身子僵住。 林秒同样意识到不对, 迅速后退，但脸上不见害羞, 激动依旧，“不好意思，我太开心了。” 等了两个月的offer终于在此刻到来。 她的喜悦溢满晶莹透亮的清眸，由内向外跳跃着光芒, 嘴角咧开弧度, 细眉弯弯, 靳修云不明所以，“怎么了？” 林秒想了想, 决定暂时不告诉他，“是很开心的事，但是还不能告诉你。” 她说得明白，靳修云没追问，“恭喜你。” “嗯！谢谢！” 女孩倒好水，回房，很快传出与朋友打电话声音，具体听不清内容，但兴奋之情丝毫不减。 靳修云握着杯子，温热一点点渗入手心，他感同身受，眼尾上扬。 太过激动的后果是早睡的人睡不着了，晚上十一点，林秒出门上厕所。 书房灯还亮着，她敲了敲门，得到应许后推开，靳修云端坐于书桌前，姿态略微放松。 “你还加班啊？” “差不多了。” 林秒点点头，“别熬太多夜，熬夜很伤身。” 靳修云摘下眼镜，眼里笑容淡淡：“我明天让宋瑞给你发一份我体检报告。” “熬夜喝酒抽烟喝冰水都是慢性伤害，现在是没问题，到时候老了你就知道吃苦了。” 林秒没想多劝，可没想到他居然问：“那怎么办？” “改掉坏习惯！” 男人垂下眸，低低一笑，再抬眼盯着人，嗓音清润，“老了呢？” 林秒一开始没听懂，咂摸两下其中意思，耳朵微微发热，撇开眼，“老了要真生病就住医院去呗。” 相距三四米，不知缘何而起的暧昧却将人拉近。 靳修云转了转手里钢笔笔盖，不再逗她，“你以后监督我？” “可以！没问题。”林秒觉得他应该是个好学生，毕竟已经同意泡脚与不喝冰水，接下来改掉熬夜！ 她扬起笑：“那你现在休息？” 成婚 第45节 “好。” 他果然放下笔，朝她走来。 林秒顿住。 “走吧，睡觉。”他嘴角轻轻扬起。 林秒觉得自己思想好像有点问题，因为她现在有点想歪，特别是看着那高大背影往主卧去时。 睡觉...... 她赶紧甩甩头，甩掉莫名其妙的想法。 ...... 南郊养老项目初步定下，华怡设计部承接初期方案设计，由彭慧安小组负责。 大家斗志满满，这种环境下有活干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海宁酒店作为管理方也参与此次设计，楚言澜与贺桐还有一个品牌经理加进项目群，并且搬到华怡来办公。 时间很赶，楚言澜与彭慧安还有王总监开了几次会，布置下来一系列任务。 陈凝私下跟她叫苦连天。 林秒已经拿到offer，现在天大的事在她面前都不是事，笑着安慰：“想想之前被裁的恐慌，现在有项目接咱们就好好做，想开点。” 陈凝看她眼里清澈笑意，直觉不对，“你最近是碰上什么好事了？男朋友给了什么惊喜？” “没有呀。” “那是......那方面生活和谐？看你滋润得。” “......”林秒脸红了红，“怎么，就非得是男朋友才能给我快乐啊？” “也不是，但是苦逼加班熬夜实习生还能有什么快乐的途径？”陈凝悄声说，“秒，我这几天都住宋弘义家。” 林秒惊讶，“这么快？” “及时行乐嘛。” 她想了会，劝她，“别太上头，你现在和他同一个小组，办公室恋爱一旦出现问题很麻烦的。” 陈凝不以为意，“多大事，我这个人公私分明，吵架也能一起做同事。” “反正你别影响自己。” “知道知道。” 和陈凝聊了几句，电脑微信弹出新消息： 贺桐：【今天下午到南郊看现场，你去吗？】 林秒回：【去的。】 贺桐接着发来几份项目附近资料，林秒回了谢谢，开始准备工作。 下午看现场彭慧安与楚言澜也去，林秒和同组一个男生跟着一起。 新项目两块地，共占地约三百亩，对于集商业、酒店等综合化大型综合体来说足够。 今天下午要把周边环境走一遍，社区环境区域交通以及公共空间人群活动习惯等等。 碰头，楚言澜与彭慧安走前面，林秒在后头调试相机，贺桐走到旁边，递给她一瓶水，“今天还挺热，我们走完一圈估计要两个小时。” 林秒没有手拿水，贺桐说：“先放我这。” “好，谢谢。” “听说你是北城大学的？” “是。” “很厉害。” 林秒调好镜头，对着街景拍了张，再去看效果，随口问：“你呢？” “我在老家上的大学，后来想出来闯闯，就到这来了。” “那你也很厉害。” 贺桐挠挠头，有些害羞，“比不过你。” 林秒转头看他，贺桐身材瘦高，长得周正，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看起来有些憨厚老实，但脸颊边的两个小酒窝又给他添了点少年气。 林秒笑：“什么学校不重要，现在你是我前辈，我该向你学习才对。” “我懂的其实也不多，不过你有什么可以尽管问我，海宁一直做酒店，服务管理做得很好。” 说起工作林秒认真起来，“海宁之前做过养老项目吗？” “没有，这也是陈总的一次新尝试，他希望通过这个项目把海宁的服务理念推广出去。” 林秒点点头，中荣说到底是业主方是投资方，海宁是已经具有一定知名度的管理品牌，很多设计肯定要与他们先前项目相符。 前面彭慧安叫，俩人赶紧跟上，开始工作。 项目附近一共有两个社区，社区内设施陈旧老化，道路坑洼不平，一行人走走停停，负责拍照的林秒没停下过按快门的手。 贺桐工作也很认真，手里笔记本一直在记，翻了一页又一页。 不止两小时，一直到五点半才结束。 彭慧安送她到就近地铁口，林秒又坐了半小时地铁到家。 一进屋，林秒直接平躺在沙发上。 钟姨从厨房出来，“返嚟啦？” 林秒有气无力回答：“我今日走咗两万步，好攰。” “准备食饭，先生几时返？” “唔知，我问问佢。” 林秒给靳修云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他说晚一点，不用等他吃饭，林秒回一个知道了。 晚饭她吃了三碗米饭，直接把他的那份吃掉。 吃完又躺半个小时才去洗澡。 靳修云回来时林秒正一边泡脚一边抱着电脑整理今天拍的照片，人走到身后也没察觉。 他将西服放在沙发背，林秒终于听见声音回头，“你回来啦？” 靳修云愣了下。 太过熟稔，这副场景好似出现过许多遍。 他单手松开领带，声线温和，“在忙什么？” “今天去南郊走了走，我整理一下资料。”林秒问他，“你吃晚饭了吗？给你留了。” “吃了。” “噢，那你要泡脚不，我之前让阿姨多买了一个桶。” 靳修云笑笑，“我不泡。” “行吧。” 林秒不再管他，泡得差不多，擦干净直接窝在沙发上干活。 照片有点多，她今晚得整理好，明天还要梳理一遍，形成调研结果，事情不少。 十一点，说好监督人睡觉的人自己没结束工作。 靳修云来叫，“该睡觉了。” 林秒仰起脸，软声讨好，“再等等，还有一丢丢。” “弄不完明天弄。” “明天还有明天的活呢。”林秒眨了下眼，嗓音软糯，“你先睡吧，我最多半个小时。” 娇俏动人，靳修云哪见过她这种姿态，毫无招架之力，应了好。 他走回房间，走至门口回身，沙发上缩成小小一团的女孩专心致志做着事，明亮灯光下露出的侧脸光洁细腻。 靳修云脑海浮现出“美好”一词，他想，用在她身上应当适合。 ...... 调研报告林秒和贺桐一起整理，内容比较多，环境路况绿化等等，俩人花了一天整整一天，再加班一个小时完成。 将文件发到群里，林秒松了口气，靠上椅背伸懒腰。 坐在旁边的贺桐看过来，“我请你吃晚饭吧？” 这个点公司没什么人，林秒收回手，笑道：“不用啦，我现在就想回家躺着。” 贺桐也不强求，收拾东西下班，“我第一次做这样的报告，今天多亏了你。”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客气。” “那等项目结束我再请你吃饭。” “好。” 第二天上班，林秒把昨晚整理好的报告打印出来，等会估计要开会推进工作。 九点半，贺桐拿起笔记本，“走吧，开会。” 没有收到消息的林秒一脸懵，“几点？群里没通知啊？” “不知道哎，言澜姐直接给我发的，说是要商量初步设计方案，可能是漏了发群里。” “嗯，走吧。”林秒拿好报告和笔记本，跟他一起进会议室。 南郊这个项目前期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服务人群和性质也已定好，设计方案要跟着海宁品牌走，不必像医学中心那样要自己想主题。 林秒进到会议室，发现小组里其他人都已经在，没多想，坐下来开会。 楚言澜是总监，级别比彭慧安高，坐主位。 她看了两眼林秒，然后去翻贺桐递过去的报告，翻两页后放下，直接说：“下周前领导要看见图，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讨论。” 成婚 第46节 接着打开ppt，“这是海宁这几年的项目设计图，核心理念是享受生活，这一次同样，主题配色不变，总体要求舒适亲和。” “宋弘义负责此次方案设计，小李和小秦协助，贺桐对接海宁品牌部，需要什么资料随时提供。”楚言澜看下来，视线逼人：“有什么问题吗？” 宋弘义问：“楚总，下周前要，现在周三，会不会太赶，而且.....” 楚言澜打断，“我知道，后面还有许多工作，我们必须快马加鞭。” 宋弘义看向彭慧安，彭慧安没表态。 会议比想象中简短，楚言澜与贺桐离开，会议室内只有华怡的人。 宋弘义直言：“安姐，地质水电这些资料都还没给我们，昨天林秒整理的报告我也还没来得及看，现在给一个空架子让我们往里填，做出来的东西能用吗？” 小李跟着说：“是啊，医学中心的项目也赶，但是我们做的准备工作一项不少，现在真的太着急。” 彭慧安叹了声，“你们的担心我明白，楚总是南郊项目的负责人，她有她的顾虑，原始资料我会去催，剩下的大家加把劲。” “安姐，这不是加把劲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方案还没有就让我们出图，压根完不成。” “先做，做不完我来协调。”彭慧安终止讨论，“好了，现在多说一句就浪费一秒，干活去吧，下班我请晚饭夜宵。” 宋弘义几人摇头离开，一直没说话的林秒没走，低下声问：“安姐，我做什么？” 楚言澜布置工作时每个人都安排好，唯独她例外。 林秒后知后觉，不是没有通知她开会，是根本不需要她来开这个会。 彭慧安避开她对视的目光，“这次的项目简单，小组不需要那么多人，我接下来安排你别的工作。” 她不明白，五天时间，宋弘义三个人很难完成那么多工作，为什么不缺人？ 既然不缺为什么当初彭慧安让她加进这个项目？ 不能因为她是实习生就轻飘飘把她踢出项目组。 林秒自以为平时跟彭慧安关系还不错，咬了咬唇，问出来：“安姐，为什么？” 彭慧安拿起本子准备离开，“你别问了，好好工作。” ...... 林秒最终也没有得到答案。 出后来陈凝为男朋友打抱不平，“这个姓楚的做市场的！现在让她当我们领导，真的太滑稽，什么都不懂就在那指挥江山，安姐也真是的，咱们华怡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吧。” 林秒有些低落，没应话。 陈凝不知道会议室发生什么，吐槽两句去忙自己的事，外出的贺桐给她发消息：【你别多想，言澜姐平时就这样，她工作对事不对人。】 林秒笑笑，没想到贺桐心这么细。 她回：【嗯，我没事，昨天时间赶，调研报告我等会再补充点内容进去。】 虽然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人家只看一眼，但不代表她可以降低自己水准。 贺桐：【好的辛苦了。】 贺桐：【我这边有海宁项目的设计稿和品牌资料，你要吗？】 林秒犹豫了半分钟，【要，你发我吧，谢谢啊。】 贺桐：【客气。】 资料有点多，贺桐直接给了她个网盘链接，林秒打开下载。 她没想动手做，自己一个人也做不出来什么东西，但仍是想看看，多学习。 下午上班，林秒没等到彭慧安安排的工作，会议室经理办公室进进出出，大家忙得不可开交，唯独她变成闲人一个。 项目群安安静静，但不可能安安静静，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重新建了个群，她也没去问。 把贺桐发来的资料看完，六点，下班。 工作以来能按时下班的次数很少，今天算是一天。 林秒离开办公楼，仰头看着西边被染红的天空，深深吐了口气。 然后给方如曼发消息，【曼曼，请你吃饭。】 方如曼秒回：【来了。】 ...... 俩人在附近商场碰头，方如曼一上来就给了个大拥抱，“恭喜你，ucler！” 说起这个林秒阴郁的心情烟消云散，俩人挽着手去吃饭。 张沫准备考公，已经回老家，吃饭前通视频给她加油打气，挂断后方如曼感慨，“真好啊，我们宿舍每个人都有了去向。”又高高举起茶杯，“来，敬未来！” 林秒满足她，和她小小碰杯。 “来吧，跟我说说怎么了？” 林秒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一见你你那情绪都写脸上，不想知道都难。” 林秒抿了口水，简单说：“也没什么，就是原本要参加的一个项目组突然不需要我了，不用再加班。” 方如曼没工作过，“那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不用加班还不开心啊，你接下来事情多着呢，出国手续，还有毕业设计，你准备好啦？” 本科阶段的毕业设计还不算太难，林秒理论知识和实践能力足够用，“差不多，做一半了。” “牛！”方如曼安慰她：“秒，咱们只是个实习生，过几个月你就要走，不用在意太多，干好自己的活不出错就行。” 林秒微笑：“知道啦。” 俩人说起其他，方如曼话不少，这顿饭吃得轻松，八点半结束。 方如曼家里条件不错，这会拉着她到一楼找她新看上的h家包包。 可没想到碰见个意料之外的人，郭婷。 今天程书楠不在，郭婷看林秒的眼色有所收敛，但依然被方如曼察觉，直接问：“你看什么呢？” 郭婷哼一声，不屑说，“多金贵，还不让人看了。” 林秒不太想搭理，拉了拉方如曼，语气淡淡，“没事，我们继续看包。” 可郭婷来劲了，“傍上靳总真是不得了，看起包来了，真幸福。” 林秒内心无语，低级的冷嘲热讽，跟这种人置气无用，回应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所以她直接无视。 郭婷又上嘴唇磨下嘴唇说了两句，自觉无趣，傲气离开。 方如曼有点生气，愤愤不平：“你拉着我干嘛呀，这人嘴真贱，我高低给她个嘴巴子。” 林秒笑：“和她生什么气，小心得乳腺癌。” “憋着我才得乳腺癌。” 林秒真心说：“我没事，要是真因为这两句话生气内耗，我这一辈子不白活了吗？曼曼，自证是最廉价的事。” “行吧行吧，就你道理多。” 方如曼与导购交流起来，林秒察觉有目光在看，回头，看见被迎入vip房间的楚言澜。 “秒秒，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林秒注意力被拉回，没去多想。 ...... 第二天上班，林秒依旧无所事事，彭慧安压根没有多余时间安排她工作。 林秒平时跟宋弘义关系不错，又因为陈凝这个女朋友在，中午一起吃饭时问他项目进展怎么样。 宋弘义愁容满面，毫不夸张说：“我从业也好几年，这可能是我最失败的一个作品。” 陈凝：“这么匆匆交上去，上面能批？” “这次是合作项目，我看安姐和王总监意思是根据海宁那边要求来，要不怎么楚言澜能骑在我们头上？” 陈凝叹气，对林秒说：“秒，宋特助不是你亲戚吗？你要不要跟他说说？平白无故踢了你，现在又让一个门外汉当家作主。” 旁边宋弘义有些吃惊，“宋特助是你亲戚？” 林秒不得不圆谎：“是。” 宋弘义想起最近听的一些流言，暗暗皱眉。 他没再问，转了话题，“我看找宋特助也没用，要不是上面授权，楚言澜哪有这么大权力。” 林秒点头：“弘义哥，你们加油吧，相信安姐和王总。” “只能这样了。” 中午休息了会，两点半，林秒拿起水杯到茶水间接水。 茶水间开放式，里头有人讲话，她以为只是闲聊，可再仔细听，好似八卦中心人物是自己。 “就安姐组里那个实习生。” “哪个？陈凝？她不是和宋弘义在一起了吗？” “不是，漂亮点那个，姓林，听说有男朋友。” 有人吁一声，“她啊，那说得过去了，那对方结婚了？” 门外林秒听到这里有点懵，停下来。 “是啊，明明知道人家已婚还插足人家婚姻，这不是知三当三吗？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角色？” “我觉得也说不定，现在的男人怎么抵得过年轻漂亮的小妹妹使手段呀，听说是个有钱人，人家牙齿缝吐出来的残渣都够她吃一辈子。” 林秒双眉紧蹙，她们在说什么啊？ 她好端端变成小三了？ 无稽之谈的污蔑林秒没想忍，她走进茶水间，两个说闲话的女孩看见她脸色立马变了，然后在她没出声质问前推嚷着跑开。 林秒更加莫名其妙，回到位置上，办公室小琳私敲她，【秒秒，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她回过去三个问号。 成婚 第47节 【就是......】 小琳吱吱唔唔，林秒直接问：【你们从哪听说的？】 小琳：【我不太清楚，反正我听到就这样了，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很多人知道，我觉得实在太夸张，你不是那样的人。】 林秒：【小琳，我没有插足人家婚姻，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些不道德关系。】 小琳：【我就说嘛，谣言太吓人了，你要不要解释一下啊？】 林秒一阵烦闷，解释当然要解释，只是跟谁解释？怎么解释？ 按照小琳说法，这件事现在是小范围内传开，连陈凝都还不知道，所以她去哪解释？ 而且这个“有钱人”指代不明，是靳修云还是其他人？ 如果说她和靳修云关系暴露还不算麻烦，但是小三？这种侮辱性谣言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从哪传出来的？ 林秒坐在位置上思考了七八分钟，脑子一闪，想起昨晚在奢侈品店碰见的楚言澜。 再往前推......她突然被踢出项目组。 一切好像有了模糊根源，但林秒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 她捏捏手心，给彭慧安发消息：【安姐，您现在有空吗？】 ...... 彭慧安与楚言澜下午在中荣开会，关于中荣地产布局与规划。 彭慧安本来没有资格出席会议，是楚言澜作为海宁总项目负责人给她争取了这个名额。 不过俩人即便出席也只能坐在靠近门口的小椅子上旁听。 这会会议还没开始，彭慧安看见林秒发的这条消息，视线在屏幕上停留几秒，随即关掉手机，塞进包里。 一旁楚言澜瞥见，轻笑：“你手底下那小姑娘啊？” 彭慧安语气淡淡，“嗯。” 楚言澜说：“现在的小年轻心机太多，长得好点就开始琢磨歪门邪道，见她第一面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是有猫腻。” 那天在方格吃完饭，楚言澜到地下停车场取车，林秒偷偷摸摸上了靳总车这事她看得一清二楚，加之昨天听的那两句，楚言澜越加不齿这样的人，庆幸早早把她踢出项目组，不然见着她都恶心。 彭慧安安静了会，微微笑道：“是，我一开始就觉得她和靳总关系不一样，没想到真的是。” 楚言澜挑眉，“你之前就察觉了啊？” “我......我只是没想到靳总......” “你可别往外说是靳总，靳总我们惹不起。”楚言澜特地叮嘱，“靳总怎么样我们不好说，说不定人家也没看上她，还在玩花招呢。” 彭慧安笑，看了眼不再弹消息的手机，没有再接话。 楚言澜却还在说：“我生平最讨厌这样的人，你说她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我劝你呀多长点心眼，趁还是个实习生把人开了，不然到时候人家正宫娘娘找来，工作都保不住。” 说到这低下声：“你知道靳总老婆是谁吗？” 彭慧安：“不清楚，没见过，听说没露过脸。”她隐隐猜测，“你是想？” 楚言澜笑：“我可不敢想，这些事轮不到我来说。人家能嫁入靳家，到底有几分力量，她林秒一个实习生斗得过？” 彭慧安终是劝：“这件事闹大会不会不好？” “我怕什么，而且我说什么了？” 俩人说得起劲，丝毫未注意原先吵闹的会议室静若无人，氛围凝滞。 彭慧安微微转头，看见站在身后的散发凛冽冷意的男人，身子登时僵住。 楚言澜意识到不对，顺着她目光望去，脸色瞬间发白，“靳总......” 靳修云敛眸，未出声前手机响起。 私人微信的响铃，他沉下气，先掏出手机看。 来电显示：【林秒】 靳修云按下接通，将手机贴近耳边。 对面嗓音低低传来：“靳修云......” 隐忍的，委屈的，带着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哭腔。 他心一紧，“嗯，我在。” 第26章 林秒情绪确实不太好, 心里自然是委屈的，她从小到大待人和善哪经历过这些，那些词汇简直不堪入目。 她小心问：“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情跟你说。” 靳修云看了两眼面色发白的楚言澜，转身离开办公室。 走到走廊尽头才回应：“有空, 你说。” 林秒不知如何说, 但他是这场谣言里的主人公, 他应当知道，她也不想默默一个人承受。 “我们好像被人误会了，现在公司......”她咬着唇，语气低低：“现在公司在传我是你小三。” 准确点说是传她是小三, 这件事完全把男方摘出去, 彷佛错的只有她一个人, 大家指责的也只有她一个。 靳修云沉默几瞬，沉声说：“我出面澄清。” 林秒安静下来，半分钟后问：“是楚言澜吗？” “是。” “你知道了？” “刚刚才知道。” 林秒渐渐冷静, “前两天开始，她不让我参加项目会议, 偷偷新建了项目微信群，忽视我的工作成果, 今天又对外撒播谣言，我觉得这是在对我进行职场霸凌。” 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有因有果。 林秒不太想忍，也不能忍, 遭受职场霸凌时如果忍气吞声, 失落甚至恐惧, 那么对方的目的就达成了。 她恨恨说：“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你妻子, 这样的污蔑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靳修云原本绷紧的身体一松，唇角淡淡上扬，“你想怎么做？” 他这么一问，女孩前一秒的斗志瞬间泄气，“我不知道，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啊？” 靳修云嗓音冷静，引导着她，“用你不是我妻子这个身份去思考。” 林秒这会站在楼梯间打电话，先前愤怒生气一点点散去，倚上栏杆，顺着他的话去想。 “我要收集证据，和她理论，证明自己清白，并让她道歉。” 靳修云：“她不承认呢？你只是个实习生，她随时可以开了你。” “恰好因为我是个实习生，我才不怕她，她要是继续造谣并开了我，我，”林秒脖子一仰，“我就去告她，造谣已经严重影响我身心健康，这属于诽谤！” 靳修云轻笑一声，“她不怕你告，她有钱有时间能请到律师帮她出面，你却要耗费许多时间精力。” 林秒听着他这打击人的话，哼他，“你干嘛啊，你现在是站在她那边吗？” “不是。”靳修云说：“现实如此，黑与白之间，是触不到的灰色地带。” 林秒停顿一会，认真说，“我相信法律公平与正义，还有人心中的道德判断。如果我不为自己反抗，那是我自己带头放弃了我自己，成为她们其中一员。” 电话两端不约而同陷入寂静，剩呼吸此起彼伏。 良久，靳修云出声：“接下来怎么打算？” 接下来......证据压根不用收集，林秒想了两分钟，“我可能需要你帮忙。” 靳修云眼尾上扬，浅蓝双眸内聚起笑意，“好，我让李叔去接你，你过来。” ...... 李叔来华怡要一段时间，林秒先回家拿上结婚证，再出发中荣大厦。 原定的会议取消，楚言澜与彭慧安被留下，但没人告诉她们为什么，直到宋瑞将林秒带进来。 楚言澜正要开口，看见跟着进门的靳修云，话堵在喉咙里。 这是什么情况？ 彭慧安终于意识到不对，却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心里恐慌一点一点将她淹没。 林秒来之前已经知晓楚言澜在中荣开会，但见到彭慧安这一刻是惊讶，随之而来失落与失望，在对方故意回避视线时。 彭慧安是她初入职场第一个领导，她欣赏她能力与干练气质，也从她身上学到很多，林秒原以为俩人是惺惺相惜的师徒关系，即便不理解彭慧安某些时刻的做法，她依然珍惜这一段情谊。 可如今看来，也许仅是自己一厢情愿。 林秒转头看向靳修云，他轻轻点点头，她于是定了定心，上前两步。 “楚总，您昨天在商场听见了一些话对吗？”林秒言辞严肃，直接把话摊开来讲。 靳修云与林秒同时出现，楚言澜内心虽担忧，但同时更加不齿，她自觉没错什么，挺直腰板，“是又如何。” “所以今天公司里传的那些是你传出去的？” “我没传。” 这可不能随便认，楚言澜工作那么多年自然留有一手，她没跟任何人明说，更加没有说林秒是靳总小三，她从不认为靳总能看上她一个实习生。 但大家似乎一听就懂，所以要是行得正就不怕影子歪。 她不是没想过后果，可她看不惯这种小人作风，职场就是有这种害群之马才乌烟瘴气。 “林秒，你这是污蔑！” 林秒解锁手机，翻到两张截图，再推到她面前。 过来途中她联系了宋弘义，宋弘义与她关系不错，截了新建小群里的对话。 同事问为什么单独建群不要林秒，楚言澜回复：【我们小组不要作风不正的人。】 成婚 第48节 她又问小琳，小琳帮忙套了几句话，对方说消息是海宁那边传出。 楚言澜一看，脸色煞白。但两张截图定不了任何罪，她瞄一眼进屋后一言不发的男人，心里思索两人应当没有关系，靳总也许根本没上当，林秒连小三都算不上。 她胆子大一点，表情坚定道：“不是我。” 林秒想到楚言澜会否认，她确实也没有很多证据，但谣言源头是她毫无疑问。 她静静心神，视线移至彭慧安身上，声线温和些许，“安姐，您和楚总监近来工作相处时间多，这些事情您有听说吗？” 彭慧安依然没看她，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今天才听见些说法，不太清楚这些。” 林秒彻底死了心，底子却更硬，不卑不亢道：“楚总，我认为这件事对我已经造成了严重的人身伤害，如果您不认，我会请律师维护我的权益，并申请调查公司监控与群聊记录，请您自重。” 楚言澜终于露出慌张，直接站起来，语气依旧很硬，“林秒，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承认？” “不知道，但我要做。” “呵。”楚言澜笑，“请律师又如何，你还能把白的洗成黑的？” 她面向靳修云：“靳总，我也是听闻了些不好的事，我不知您和林秒到底什么关系，我也从未说过关于您任何一句话，公道自在人心，林秒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 楚言澜说：“彭经理早看出来林秒对您图谋不轨，我相信公司里其他人同样能看见，靳总，请您好好想想，孰是孰非。” 彭慧安脸色再次崩掉。 一番话，将靳修云摘出来，他顺着话往下接完全没有问题。 可两步远的男人闻言勾唇一笑，笑意有几分瘆人，目光凛然。 “楚总监，眼见、耳闻就是真吗？” 楚言澜依然不认：“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靳修云不再说，示意宋瑞，宋瑞上前，将结婚证在桌面上摊开。 楚言澜看清里面内容，身体一颤，用手扶着桌子，眼里全是恐慌，颤抖着开口：“靳总......” 靳修云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对方很快接起，男人嗓音淡漠：“陈默，你怎么招人的？” 陈默一惊，“怎么了？” 靳修云声音染上几分戾气，“自己领回去清理门户。” 电话挂断，他与眼前小小身板对视。 林秒看懂，随即说：“楚总监，你们凭你们的臆想公然污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并且对她实施职场霸凌，如果今天我不是这个身份站在这里，被你们污蔑的我该承受多大的伤害？” “楚总监，我希望你向我道歉，并且向大众解释，另外，我要重新加入南郊项目组，如果您依然认为您没有传播谣言，我们可以走法律途径。” 楚言澜哪还说得出话，今天就算林秒带着靳修云来她也可以完全脱身，但是眼下这个红本让她说再多也没用。 彭慧安更是，她千想万想，没想到林秒和靳修云竟然...... 可这么多次接触下来，他们之间压根没有互动，哪里像一对正常夫妻？！ “还有，关于我和靳总的关系，我希望两位保密。” 靳修云掀起眼皮看去，复又垂下，明白了那句“需要帮忙。” 要帮的是用他的权势封她们的口，而不是施压让人承认。 林秒未察觉，扭回头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靳修云没有解释，直接公布结果：“彭经理辞退，楚总监不是我公司的人，退出项目组，由陈默处置。” 楚言澜出声哀求：“靳总！我没谣传，真的没有！” 可她自知已无法再挽留，眼里全是绝望。 靳修云置之不闻，转身离开。 林秒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但没有为她们求情。 ...... 靳修云秘书朱莉得了吩咐，给进入靳总办公室的女人倒茶。 朱莉小心端着托盘进去。 女人坐在沙发上，表情凝重，交握在膝上的手心紧紧攥着，看起来不太开心。 靳总倚在办公桌前，目光径直落在她身上，神色略微松缓。 朱莉不敢多看，匆匆放下茶杯，然后听见女人轻柔嗓音：“谢谢。” 娇滴滴的，分明年纪不大。 朱莉没说话，回以笑意离开。出来后其他两个秘书问什么情况，朱莉回想着先前一幕，到底不敢多说老板闲话，摇头：“不知道，可能是靳总妹妹。” 靳总办公室除了公司同事与合作伙伴从没其他女性进入过，今天他本人亲自领的人，又听说先前还在楼下会议室待了一阵，如何不叫人多想？ “我看着也像，年纪挺小，像个大学生。” “靳总哪里有妹妹？不就一个姐姐吗？” 几人三言两语议论着，被迎面走来的宋瑞听见，他停下，沉声警告：“要是还想保住这份工作，别乱猜也别乱传。” 朱莉几人自然有做秘书的自觉，不然不会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她们大着胆子，“宋特助，所以这位是？” 宋瑞思考了会，以免更多不必要的流言，出声道：“这是太太。” 几人同时僵化。 宋瑞没管她们，敲了敲办公室，得到应允后进入，站在门口禀告：“靳总，亿恒的莫总来了。” 靳修云点了下头，“好。” 林秒听见，“我没事，你去忙吧。” 靳修云抬起腕表看一眼，温声说：“六点结束，等我一起回家。” “嗯，好。” 他迈步离开，林秒捧起茶杯抿了口，目光望向办公室的巨幅落地窗外。 事情比想象中解决得要顺利。 可她没有很快乐。 因为平凡人的无力，因为经不起考验的人性。 太过单纯会被这个现实世界吞噬得一干二净。 谣言起来也许只是某人故意或无意的一句话，但蔓延开的后果无法想象。 没有靳修云，没有那本结婚证，她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需要耗费巨大代价。 楚言澜咬定不松口，也许最后即便走了法律手段也定不了她任何罪责。 林秒轻轻叹了声气，在成为大人的这条路上要过好多难关。 她不想再想，抬眼环视四周。 办公室很宽敞，办公区会客区休息区，可能有百来平，办公桌后是一整面玻璃书柜，放了许多证书与奖杯，估计是中荣历年荣誉。 她起身来到办公桌前，拿起右上角一个相框。 照片是一家三口，七八岁的靳修云与正年轻的父母，面对镜头的笑容灿烂。 林秒伸手触摸，指腹在小男孩位置流连，目光专凝。 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成年后的他似乎总是冰冷。 不过今天…… 林秒心底仿若有淙淙溪流流淌，温暖水流顺着她血液漫至身体各处。 也不全是冷冰冰。 不知多久，门口有人推门进入，林秒回头，看见靳修云，慌张将照片放下。 “这么快？” 靳修云瞧见她动作，微笑问：“你慌什么？” 林秒不知为何更慌，随便找借口，“是你突然进来，吓到我了。” “好，是我的错。”男人语气不自觉含上宠溺，“走吧，回家。” “嗯。” 俩人没有就下午这桩事讨论，一直到坐上车，手机来了消息，林秒低头看。 是彭慧安，跟她道歉，并说明了自己在这件事中的角色与立场，让她在靳总面前说说情。 林秒动了些恻隐之心，三四分钟后，柔声说：“彭经理......” “她是成年人，应当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男人一口回绝，“林秒，任何时候，都不要心软。” 半晌，林秒点点头，“我知道了。” 女孩似乎在慢慢成长，表情犹疑，语气却坚定。 靳修云放低声音，哄着人似的，姿态与眼神都渴望着，“我过段时间要去国外出差，想不想一起去？” 第27章 第二天上班, 公司以总经办名义发了份文件，内容很大很空，主题是杜绝职场霸凌，希望各位员工谨言慎行, 为创建一个文明和谐的工作环境而努力。 楚言澜撤出南郊项目组, 退群之前公开为先前造谣事件跟林秒道歉。 大家一阵唏嘘, 关注点转移至林秒这个实习生背景竟然这样硬？不过这回没人敢再多说闲话。 林秒从进公司起就接受到许多目光注视，这个结果可以预见，她心态坦然。 还有两三个月实习，她只想把剩下来的事做好, 太关注别人想法, 会丢掉自己。 一坐上办公位, 才得知发生什么的陈凝一脸愤怒靠过来，“我靠这个楚言澜太恶心了吧，坐到这个位置还欺负实习生, 她要不要脸啊！” 林秒笑：“对很多人来说，权力是为所欲为的武器, 他们一旦吃过甜头，就再也放不下, 他们享受支配别人人生的过程。” 陈凝以为是宋瑞功劳，“她那算什么权力，最后还不是被宋特助压着？”又说：“秒，下次有这种事你告诉我, 我冲你前面去。” 成婚 第49节 林秒真诚道谢：“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啥, 你男朋友知道这件事吗？” 贺桐正好从旁边经过, 听见这句脚步一停。 林秒看见他，打了声招呼, 才去应话，“他知道的。” “那就行，反正你不要一个人憋着，憋着忍着憋出内伤才是他们目的。” “嗯。” 说过两句话，贺桐起身去倒水，林秒正好要泡茶，一起过去。 茶水间里只有两个人，贺桐没敢看她，林秒察觉不对，问他：“怎么了？” 又想起这两天的流言，猜测他可能有所耳闻，“你都听见他们说的那些了吧？” 贺桐手指握着水杯，面向饮水机，声音有些颤抖：“嗯，那天之后澜姐建了个小群，没有你，后来她说你作风不正，我也看到了。对不起林秒。” “为什么说对不起？” 贺桐笑了下，终于转过来，“我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帮你。” 他工作一年多，类似的事情遇见不下五回，或大或小，小的聚餐不叫你，大的公开羞辱你，他熬了许多日夜才熬过来那些日子。 从楚言澜建小群那天他就猜到会发生什么，对于接下来的造谣更是见怪不怪，他相信林秒，但是却没有勇气为她说一句话。 楚言澜是他直属领导，他得罪不起。 贺桐脸上依旧笑着，“我是促成这件事的帮凶。” 林秒没想到他会这么想，她看清男孩眼里的内疚，霎那间明白许多，同样勾起笑容，安慰他，“你不是帮凶，是旁观者，旁观者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我没有怪你。” 贺桐听着这句，愣了下。 林秒说：“谢谢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我们接下来估计还要一起干活，打起精神来。” 贺桐张了张嘴巴，又合上，最后在她接好水准备离开时把人叫住，“林秒。” “嗯。”女孩回头，笑容灿烂。 “你......你有男朋友了是吗？” 林秒点头，“是的。” 贺桐再次提起微笑，这次是真心，“好。” 她这样美好的女孩，怎么可能没有喜欢她的男人，他心里虽可惜，但愿意给予她最真诚的祝福。 ...... 林秒刚坐下不久，过来办离职手续的彭慧安经过办公区，在她位置侧前方停了两秒，目光接上，彭慧安移开，进办公室收拾东西。 林秒迟疑几分钟，起身进去。 彭慧安正在整理个人物品，见是她，手停了停又继续。 林秒站在办公桌前，终究是温和叫了声：“安姐。” 没有回应，彭慧安动作加快。 但林秒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这半年多我很感激您对我的教导，您教了我很多东西，我也学到很多，安姐，谢谢。” 彭慧安假装的忙碌停下，抬起眼，眼里有恨，咬着牙说话，“林秒，是我看错人。” “安姐，您看错的不是我，是楚言澜。”林秒站得笔直。 彭慧安闻言一怔，随后轻轻笑。 是，是她看错楚言澜站错队。 楚言澜承诺她许多，南郊项目的隐利，进入中荣的机会，海宁及她手上源源不断的私单，诱惑太大，她一招不慎，丢掉经营十几年的事业。 这件事怪不了林秒，只怪她自己，怪自己贪心不足。 彭慧安自嘲笑，仍不肯落下风，“也怪我，没早点看出来我身边藏着这么厉害一位人物，枕边风吹吹就可以毁掉一个人。” 林秒拧拧眉，自知在这个问题上多辩论无益，但有些事她看得明白，“安姐，如果靳修云真偏私，早该在奠基仪式那天就把你辞退。” 彭慧安脸一白，再也说不出话。 林秒不再道谢也不再看她，转身出门。 走出办公室，她长长舒一口气，唇角露出笑容。 宋瑞发过来消息，说等会来拿护照去办签证，林秒回了好。 ...... 她没出过国，靳修云提出建议时她很心动，考虑不过一个小时，应下。 想先出去看看，看看出国入境的流程，看看外面的环境，看看真正满街的外国人，为接下来一个人出行练练胆气。 心里重新有了期盼，林秒干活十分有冲劲。 王华暂时接管南郊项目，被丢弃的群聊再次启用，林秒回归项目组，原先楚言澜四天猝死方案自然不作数，小组重新开了个会，确立接下来工作计划。 会议一开始大家仍是多看了她几眼，林秒统统微笑回应。 可总而言之，这个结果没人不满意，宋弘义甚至开完会后直接跟她说：“多亏了宋特助。” 林秒莞尔，不解释。 靳修云那边给出的带她出国借口是中荣需要开拓海外地产，要请一个既有专业知识又能翻译的员工陪同，华怡人事直接推了雅思八分的林秒。 陈凝知道这个消息惊得嘴巴都合不上，直接捶胸顿足，后悔大学没好好学英语。 方如曼则是笑得暧昧，“哇，你这老公挺会嘛，公费度蜜月呀~” 林秒恨不得穿越电线去捂她嘴巴，“别乱说，我是正经去工作的。” “切，谁信，中荣请不起一个专业翻译？” “......”林秒沉默。 关于为什么林秒那天晚上想过，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他是个好人。 那天在车上她心情的确不好，他应该是想要安慰她所以才提出来出国，很有用，林秒现在心情非常完美。 她把手机开外放，舒服靠上沙发，把脚伸进热乎乎的水里，忍不住一声惬意：“哇。” 方如曼一秒破解她此刻所作所为，“我真不想说你，谁嫁入豪门住豪宅还泡脚啊，你真是暴殄天物。” “哼，你懂什么。” “行行行我不懂。”方如曼问：“你结婚这么久，吃上肉没？” 林秒一窒，愣了好几秒才出声反驳，“你别胡说八道，我们很纯洁。” “纯洁有屁用，我告诉你，这次出国你就趁夜黑风高把人拿下，感情什么的另外说，你这有合法的性伴侣还矜持......” 门口十分不合时宜地传来解锁声，林秒赶紧高声覆盖打断，“啊啊啊我知道我知道。” 男人进屋，她才从桌面上捞过手机，方如曼那句：“你老公回来了啊”来不及摁掉。 林秒直接挂了，惊慌失措回头，“你回来啦......” 方如曼声音很大，那句老公靳修云听见。 他怔愣一瞬过后眼尾压出浅浅笑意，所以她私下与朋友都这样称呼他？ 又瞥见女孩脸上惊慌，他心思一起，逗弄道：“我听见了。” 林秒：“......” “我朋友乱说的，你假装没听见？” “行，我假装听不见。”男人笑意更甚，进厨房倒了杯温水出来。 林秒照例是问：“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 今天钟姨休息没做饭，林秒想了想，“那我给你简单做点？” 她想谢谢他，送不起大礼，一顿饭没什么问题。 他说可以，林秒伸出脚，擦干净，又说：“做饭要一会，你先泡个脚吧，药包在抽屉里。” 那么久以来靳修云只泡过一次脚，他盯着女孩话家常一样的神情看了会，应下来。 林秒穿上拖鞋过来，乐呵呵冲他笑，“我的水你帮我倒了吧，行吗？” 靳修云晃了晃神，忽然想揉揉她毛绒绒脑袋，手摆出一点弧度，复又放回，“好，我来倒。” “谢谢噢。” 林秒打开冰箱看了眼钟姨留下来的食材，选择最简单但又不简单的面。 面是普通的面，但她要做葱油拌面，再浇上西红柿鸡蛋的浇头，肯定香到不行。 冰箱还有点钟姨特地买的马蹄，她决定再给他来碗马蹄玉米糖水。 两个灶头同时干活，砧板和刀也没停下来过。 靳修云听着里面咣咣当当动静，松开领带，往后微仰。 静谧美好的夜晚，灯光温暖舒适，厨房吵吵闹闹，他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一个叫“烟火气”的词，他很喜欢，这让他感觉祥和。 靳修云看了两眼，提起脚不再泡，走向厨房。 林秒回头：“哎？这么快？要泡久一点的。” “没事，够了。”靳修云环视厨房一周，温声说：“我来帮你。” “不用。”林秒笑他，“你又不会做饭。” “我可以学。”男人神情正经。 “好吧。” 林秒看了两圈给他找活干，“你切西红柿，像切苹果一样切成小块，注意别切到手。” “好。” 切西红柿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可女孩一转身看见大小均一的西红柿块，惊喜不已：“哇，你好厉害啊。” 成婚 第50节 靳修云失笑，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夸切西红柿切得好。 凑过来的小脸笑意盈盈，眼里盛满星光，他不自觉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把。 氛围瞬间寂静。 林秒脸渐渐染上酡红，嘴巴张开，“你......” 然后触电般转过身，用忙碌掩饰慌乱，“你把鸡蛋打了，还有马蹄，切成薄片。” 靳修云低眸笑笑，收回手，“好。” 厨房不小，两个人挤在一处干活，慢慢飘出的葱香味溢满整间屋子。 二十多分钟面条出锅，快速版糖水也完成，已经缓过来的林秒重点介绍：“这是我老家经常吃的甜品，等会放凉你试试，我没有放很多糖，马蹄本来就很清甜。” “好。” “那先吃面。” 靳修云没客气，在她期盼眼神下吃了一筷子。 葱油香而不腻，西红柿鸡蛋也很入味，他真心夸：“很好吃。” “嘿嘿，是吧，这是林氏独家秘籍！” 俩人相视一笑，谁也没移开视线，慢慢的，交缠在空气中的视线就变了味。 林秒脸又开始发热，先移开。 靳修云深邃眼眸弯了弯，继续吃面。 林秒没走，继续坐在对面跟他说话，“出国的话我要准备什么吗？” “按照正常出差准备即可。” “那工作上的呢？” 靳修云抬起头，“这次出国见的是霍顿公司，你可以提前了解，不用准备什么，有专业翻译跟着。” “好的。” 靳修云看见女孩眼里不加掩藏的笑，开口问：“这么开心？” “开心，谢谢你。”林秒嘴角弧度更深，甚至隐约可见平时见不到的小梨涡。 他略一思索，说：“到时候带你见些朋友。” “好啊。”林秒答完后觉得不对，“啊？你的朋友吗？那我是员工还是......” 靳修云想起刚进门听见的那句，清澈双眸泛出柔光，嗓音里藏着淡淡笑意： “是我老婆。” 第28章 飞机在当地时间下午三点落地。 这次跟着出来的除了宋瑞还有上次给林秒倒水的秘书朱莉与中荣一位高级经理, 姓蒋。 靳修云要走商务通道，林秒大着胆子拉拉他，小声商量：“我们就正常入境好不好？” “为什么？”他不太理解，“商务通道方便些。” 林秒十分坦诚, 仰着头跟他说话, “我第一次出国, 好奇嘛。” 于是一群人改了方向。 排队、自助手续办理、排队、人工窗口、排队、取行李、过海关...... 花了不少时间才坐上车，林秒偷偷望向身边人，他全程没有不耐，连排队也乖乖配合, 在拥挤的人群中耐心一步步走。 “靳修云。” 他看过来, “怎么？” 林秒咧嘴笑, “没什么，就想叫叫你。” 他顺便交代接下来工作，“晚上休息一晚, 明天去参观霍顿公司。” “没问题。” 靳修云盯着眼前细眼弯弯的女孩，心情似乎也被影响：“这么开心？” “嗯, 开心！” 但半个小时后，有人笑不出来了。 抵达酒店, 林秒原以为她要和朱莉一起住，但靳修云把她领到一间套房前，男人看着站在门口不敢进的人，好笑道：“同居那么久, 还睡过同一张床, 你怕什么？” 林秒内心狂叫, 这不一样好吗？！！ 家里那么大，而且是家啊, 之前一起睡，在南城也住过酒店，但是那一切的前提是他们之间纯得不能再纯。 现在......好像不怎么纯了。 都怪方如曼跟她说的什么吃肉不吃肉，害她这会胡思乱想。 林秒咬着唇，指指里面，“两间房吗？” “一间，这家酒店行政套房只有一间卧室。” ？？！！！这什么酒店？！ “宋瑞朱莉几个都知道我们关系，你觉得我们住两个房间，合适？” 他说完不再理她，转了身进屋。 林秒深深叹气，拎上行李箱跟进去。 她不敢乱动，站在客厅环视一周，这边的套房确实比不过国内酒店，看着有股厚重的历史感，像电视剧里的奢侈宫殿。 “休息会，等会出去吃饭。” 女孩双眼立即亮起来，“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吃点特产。” “汉堡薯条？” “......” 靳修云笑，“你要想吃也行。” “我不想吃！！” 男人笑意越加愉悦，“好了，休息吧，待会叫你。” “噢。” 林秒推着行李箱进卧室，走到门口又回头看，靳修云已经拿着手机到阳台打电话。 她心里感觉怪异。 今天，不对，最近的靳修云脾气好像变好了，起码不再吓人，刚刚居然还跟她开起玩笑？ 还有之前那个“老婆”，直接吓得她不会说话。 林秒直摇头，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卧室宽敞，对着偌大落地窗的是一张两米宽大床，幸好酒店没有俗套的弄一个爱心天鹅毛巾，不然她真的要尴尬死。 长途飞行劳累，林秒这一躺直接睡了两个小时，再次醒来天已经黑完。 靳修云听见动静过来，靠在门边，“醒了？是继续睡还是出门吃饭？” 林秒伸了个懒腰，“吃饭，我好饿。” “走吧。” 收拾好下楼，来到车前，林秒习惯性准备打开后排车门，车对面男人歪了下头示意，“坐前面。” “你开车吗？”相处那么久从没见过他开过车。 靳修云点头，“我开。” 怪异的事又多了一件。 这一路，林秒频频悄悄摸摸地转头看。 有点帅。 坐姿笔挺，露一半的侧脸完美，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握着方向盘，转弯打灯，动作流畅。 她盯得出神，靳修云快速看来一眼，又转回去，含着笑：“看什么？” 林秒立即坐正，“没什么。” 他问：“头晕吗？” “不晕。”林秒五秒后补充，“你开得很稳。” 半分钟后想到什么，问他，“你有这边的驾照？” “有，我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 对喔，她给忘了，他在这边待了将近十年，这是他的主场。 吃饭的地方是家高级私房牛排馆，装修低调奢华，整个大堂只有三张桌子，主厨亲自出来服务。 打过招呼，林秒争取了点餐权，磕磕绊绊与厨师完成交流。 白胡子厨师离开前对靳修云说了句什么，用的俚语，林秒没听懂，“他说什么了？” “说我太太很漂亮。” “......” 早知道不问。 吃牛排应当配红酒，可靳修云要开车，她酒精过敏，所以餐前酒用果汁代替。 成婚 第51节 俩人不是第一次坐一起吃饭，但出来外面，还是在这样一间氛围餐厅里是第一回 。 安静下来后林秒稍显局促，捧着果汁小口抿，不知什么果，还挺好喝。 越沉默，有什么东西在俩人之间流动得越加频繁，她主动找话题，“你喜欢这边吗？” 靳修云停了下，掀开眼皮望去，“为什么这么问？” 林秒努努嘴，“好奇。” “好奇我？” 他一句问话将人弄脸红，林秒低下头，咕咕囔囔：“不说算了。” 靳修云笑，回答她：“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这里让我忘记很多事情。” 林秒记得靳微与她说的那些，心里忽然泛出一点酸水，小声问：“你在这边的时候会想家吗？” 这个问题有些亲密了，但靳修云仍是回答：“没有空想。” 男人话语平常，看不来什么情绪，林秒想起陈凝转的那些视频，各种极限训练、运动，他似乎没什么不会。 是没有空想还是不想想？那时候的他父母刚刚离世，失去双亲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打击无法想象。 林秒换了个话题，“我们什么时候见你朋友？” “明晚。” “嗯......他们好相处吗？” “不太好相处。” “......” 靳修云笑了声，“但不敢对你怎么着。” “为什么？” 林秒问完才意识过来这个问题有可能的答案，转头一看，对上道幽深视线，她心一凛，立即打断：“你别说了。” 男人轻轻勾了勾唇，脸上神情难得浮现一丝愉悦。 前菜牛排陆续上，林秒不太会严谨的西餐用餐方式，她按照自己喜好来用刀叉，靳修云看着，没纠正。 林秒吃饭很乖巧，对食物也充满热情与虔诚，外在形式不那么重要。 俩人聊了许多，林秒问他国外生活，靳修云尽他所能给她介绍当地人文习俗与一些网络上了解不到的隐晦注意事项。 女孩由兴奋好奇逐渐转变为惊讶惊恐。 “真的有枪战？” “有，但不用害怕，概率很低，晚上不随便出门就好。” 受惊的女孩疯狂点头，“不出不出，你在哪我在哪。” 靳修云睫毛微颤，弯了弯唇。 ...... 晚餐不错，这边天气也好，林秒一直到回酒店前心情都很愉快，直到进入房间，表情变得微妙。 她环顾一周只有一张床的空间，快速跑进主卧，“我去洗澡！” 然后花了半小时不到卸完妆洗好澡做好护肤躺上床。 可人越想什么什么越不来，她努力二十分钟酝酿睡意，只换来一个越来越清醒的结果。 林秒只好在靳修云进屋时装作入睡，然后走动声、水声、洗澡声在黑暗里无限放大。 手机忽地一响，林秒反射性缩了缩。 地球另一端的方如曼问她到没，林秒回：【到了。】 那边是白天，方如曼直接弹视频让帮忙选包。 她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买包，但父母给的零花钱有限制，所以喜欢的只能二选一。 林秒按照她历来喜欢选了个造型略微夸张的，一下击中她心头，“那就要这个！” 方如曼解决完自己的事，这才认真打量屏幕里的人，“准备睡觉？” “嗯。” “睡觉你穿这么多干嘛？” 林秒低头看自己，正常长袖睡衣，“这哪多了？” “你就没准备点蕾丝□□款的？”方如曼想起什么，先说：“你给我看看房间。” 林秒竖起手机晃一圈，方如曼看见关着门并且透着光的浴室，尖叫：“哇去！！！” 林秒立即把已经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调低，自己也压着声音：“你啊什么。” 视频里方如曼指着她说话：“林秒，回来你还没吃上肉，别跟人说你是我朋友。” “......” 浴室水声停，林秒再见都没说，直接掐断通话。 她把手放上胸口，安抚不知为何忽然疯狂跳动的小心脏。 就不该接这个电话，接着骂自己，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你怕什么！ 要是不愿意，他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可他要是真的想...... 他们是合法夫妻，虽然有过约法三章，但...... 林秒又猛地一激灵，为脑海里自己的惊人想法。 她竟然动摇。 三四分钟，吹好头发的男人出来，林秒立即闭上眼，捏紧被子。 他似乎在床边站了一会，随后林秒听见极轻微的一声笑意，大床另一半随即下榻，他躺上来。 “晚安。” 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寂静空间回荡，林秒没敢应，哼唧着装睡翻身。 十分钟亦或二十分钟，身边呼吸平稳，她悄悄舒口气，不知为的什么。 可事情没有她预料中那么平稳，在她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严丝合缝贴在他怀里时。 春日中，清晨还有些凉意，上了年岁的豪华酒店暖气不足，一男一女似乎为了取暖而相拥。 又像恩爱极了的亲密爱人，拥抱入睡，眷恋彼此的身体。 林秒先眨了眨眼，确认距离不过一个拳头的男人是谁，然后手动闭嘴，忍下想要尖叫的冲动。 再然后动动手，发现手搭在他腰上，并且被他握着，桎梏得死死。 并且她还枕着他胳膊，位置刚刚好。 林秒怎么也想不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她现在来不及想。 她抬起头，停止呼吸，轻轻往后挪屁股，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一开始没抽出来，再下一秒，他松开掌心，她的手从他腰上离开。 林秒低低“呼”了声，好像在庆幸。 耳边呼吸气息却愈浓，薄薄地吹进耳朵里，温温热热，林秒一愣，僵着昂起头，随即掉进一汪翠绿湖泊，暗流涌动的漩涡一下将人吸入。 延迟的一声“啊”终于发出，震耳欲聋。 并迅速滚开，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靳修云好笑看她一连串动作与防卫眼神，下床，拿过床尾睡袍，不疾不徐穿上，清晨还未清醒的视线扫过床上缩成一团的女孩，嘴角携上笑意，“你叫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林秒：“？？？” 三秒后：“！！！” ...... 晨间这一出让林秒直接不敢跟他说话，下楼吃早餐，出发霍顿，参观开会，她统统跟在朱莉后，把小实习生名头落实。 朱莉一开始还有点惊慌，后来渐渐想明白，悄悄对她说：“太太，你是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和靳总的关系？” 林秒忙点头，“嗯，麻烦你帮忙保密。” 朱莉眨眼，冲她比了个ok，“没问题。” 霍顿是美国最大房地产公司，靳修云这次过来应当是有意在这边开拓市场，不过听着听着好像不止房地产，中荣跟霍顿底下几个子公司也有贸易往来。 林秒想起他和林阳平的外贸合作，暗叹他手伸得这么长，眼光长远。 她跟在人群后听他与霍顿对接人交流，言谈举止间从容大气，眉眼流露出的傲气睥睨四方。 林秒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渺小至极，身份地位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一份信手拈来的从容自若与自信。 她在他这一个年纪绝不会有他这样的气魄。 林秒没有自卑，反而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她有她的人生，拼尽全力做到最好即可。 她回复心神，认真继续听，取长补短。 今天工作下午五点结束，一行人返回酒店。 晚上是私人行程，靳修云说七点出发。 一进屋，有人推着小车进来，车上挂着一件镶满小钻的银色晚礼服，简洁典雅又处处显露价值。 林秒吃惊：“这是？” “晚上参加宴会穿。” “？？？不是见朋友吗？”这么隆重？ “是见朋友。”靳修云安慰：“一个小宴会，来的大多是朋友，不必害怕。” 这...... 林秒咽咽口水，她没害怕，她紧张。 成婚 第52节 旁边像是造型师的人在等，她没机会再与他讨论，先换衣服。 是她的尺寸，拉上后背绑带刚刚好。 造型师帮她穿好衣服离开，林秒又惊讶，“不用做造型吗？” 沙发上端坐的男人望过来，眸光渐暗。 礼服紧身，勾勒出一直被宽松衣物遮挡的曼妙曲线，玲珑有致，细腰长腿。 黑色长发披肩，早上只化了淡妆的小脸精致，无需再过多渲染。 靳修云喉结滚了滚，视线下移至白皙细腻的锁骨处。 片刻，他拿过旁边一个黑色礼盒，提步向她走来，停在半步外。 林秒与他平视，拳心捏起，心跳忽然加速，“怎么了......不好看吗？” 靳修云掩眸，嗓音低低：“好看，缺了样东西。” 他从丝绒礼盒里取出项链，顷身亲自给她戴上。 是白天清醒状态时的贴近，林秒清晰闻见他身上荷尔蒙味道，脸不自觉发热。 他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又好像不那么熟练，花了一点时间才戴好，男人细致将长发取出，复归原位。 林秒低头看，伸手摸了摸，是一枚蓝钻，质地饱和纯粹，光滑切面闪耀着晶莹透亮的光芒，奢华得毫不掩饰。 “靳修云......” 他缓缓凝出笑，“很漂亮。” 不知在夸人还是夸钻石。 ...... 私人晚宴，地址在临郊一栋豪华私人酒庄，占地辽阔，车子沿着庄园小路开了十几分钟才到。 下车，靳修云来到她身边，“别怕，有我。” 林秒已经调整好自己，这是一次非常好的学习机会，她未来也许要参加导师或者朋友的聚会，不能什么都不懂。 她提了提裙子，回以笑意，“嗯，我不怕的。” 主人亲自来门口迎接，是一个约莫五十的妇人，面容和蔼。 靳修云用英文说：“alma，这是我太太，cecelia.” “wow，welcome.”alma十分热情，含着笑上下打量她，随后上前来半拥，脸颊贴上林秒脸颊，对靳修云同样给了贴面礼。 alma先离开，靳修云温声给她介绍：“alma是酒庄主人，这是她一个招待晚宴，我们相识于跳伞俱乐部，今天来的是一些大客户与兴趣相投的朋友。” 招待晚宴，说到底就是换个方式谈生意，林秒点点头，“我需要做什么吗？” “不用，就像与正常朋友相处。”靳修云看着她，多说了两句，“林秒，你很优秀，不必让自己融入对方，保持文化自信。” 他说得很宽，林秒却听懂。 她学得不伦不类的西方礼仪在正主面前只会显得蹩脚，做不好还会令人嘲笑，维持自己从老祖宗身上学来的为人处事标准足够用。 林秒跟在他后面进入，心内坦然不少。 宴会厅内宽敞，这会已有七八人各自端着酒杯聊天，全是身材高挑的外国人，林秒一个娇小东方女性显得格格不入。 俩人一入视野，大家纷纷看来，有人高喊：“jones！” 靳修云颔首示意，来到alma与一名打扮浓艳的女人前，他照例与之介绍。 林秒本来微笑着等他介绍完回应，可跟着男人话语落下的是他揽在她腰际的手。 虚虚扶着，绅士有礼。 林秒侧眸，靳修云面容始终如一，轻微含笑，仿佛揽着她是极为正常一件事。 她咬咬下唇，主动往他靠一步，垂落的右手在他扶着腰的手背一按，将它按至实处。 他们是夫妻，这样的动作并不过分。 靳修云还在与女人说话，只是话语间隙探了过来，眸色幽深。 林秒没和他对视，露出自然笑容看身前俩人。 女人名叫tina，这会视线同样下移，脸色变了变，很快敛起，林秒察觉到，但没多想，她现在注意力不太能集中。 少顷，盯着自己的目光移开，林秒心内松一口气。 男人手依旧搭在她腰上，这一次自然许多，像是真正夫妻。 tina说：“cecelia，要不要跟我过来？我与你介绍介绍其他人。” 林秒转头看靳修云，他用中文说：“去吧，没事。” 她于是应下。 tina将她带进人群中，如同第一次去西山，靳微热情领着她介绍。 林秒起初有些不适应，嘴里英文也说得磕绊，几句后她渐渐稳下心神，对话越来越流利，其中一位女士还夸她英文说得不错。 tina带她见的大多是跳伞俱乐部的朋友，这些朋友皆是各行业翘楚，聊天中常常出现金融科技期货等相关专业词汇。 林秒注意力集中，当练习听力。 尽管那么多专业名词与比听力练习更快的速度与口音，但她全能听懂！ 有人问林秒做什么，她大方说：“我专业是建筑设计，现在正在实习。” 那人立即夸赞：“哇，你太棒了！” 林秒温婉笑：“我觉得你们更加优秀，我从没跳过伞，我很害怕，不敢。” tina接话：“你不用怕，可以让jones教你，他当年可是我们当中最厉害的。” 林秒神情疑惑，tina说：“你不知道吧？他第一次跳伞就是自己跳的，并且在最快时间内拿到了跳伞教练资格证，成为我最好的学生。” 林秒：“学生？” 先前那人说：“是，tina可不是一般人，什么都会。” 林秒忽然想起陈凝给她看的那些视频，她说那个账号主人看起来是个教练。 她认认真真多看了tina两眼，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出众身材高挑，露出来的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小臂肌肉若隐若现，想来是她无疑。 林秒内心多了几分佩服。 tina说：“何止跳伞，jones潜水滑雪攀岩样样在行，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勇气的人。” 她接着说了一段故事，当年他刚开始练习潜水，配重带锁扣磨损严重导致掉落，潜导未曾注意，人直接控制不住往上飘，可靳修云临危不惧，bcd放气，把身体打平......直到潜导发现不对劲。 tina说新手在那样的情况下能维持镇定十分不易，要是她遇到这种突发情况肯定不知该如何处理。 林秒不懂潜水，但听着tina语气能听出这是一件及其危险的事。 她沉默了会，问出声：“他打枪是不是很厉害？” tina笑容灿烂，“那可不，jones的枪法无人能敌，每次与我比赛我都输得彻底。” “他很喜欢枪吗？” “他不喜欢枪。”tina直接回道：“他没有喜欢的东西，jones曾说，他永远不会让自己拥有弱点。” 不喜欢啊......林秒诧异一瞬，她以为那是他的爱好呢，那为什么北棠公馆收藏那么多？ 听了许多，她意识到她也许只认识一小半的靳修云，他身上太多未知，而她无法得知。 林秒遮了遮眸，再抬眼，微微笑着：“听起来你们关系很好。” 另一人回答：“tina陪jones度过了一段艰难时光。” tina笑：“我很欣赏jones。” 真诚、毫不掩饰的，林秒从她眼里确实看见欣赏与惺惺相惜。 说话间靳修云与一个男人走近，他来到她身边，“聊什么呢？” tina：“聊你的丰功伟绩。” 靳修云面带笑意：“我哪有什么丰功伟绩，别吓到人。” 林秒朝他望去，看见他愉悦勾起的唇角。 跟他一起过来的男人见到alma，问：“alma，你上次说的那瓶diva vodka，现在能给我了吧？” “那可不行，今天这么多人在，你得靠本事。”alma冲靳修云扬扬眉，“jones，你不是一直想要这瓶？” “我太太酒精过敏，非常遗憾，还是留给peter做成人之美。” tina爽声笑：“酒精过敏？那真是可惜，你只能单独夜饮，浪费一身好酒量。” 靳修云抿起唇，含笑回复：“俩个人相处不是只能喝酒，alma你说是吗？” 他们用的英文交流，林秒全听懂，听见这里脸微微红，这句话十分有歧义。 她觉得他是故意的！ 人越来越多，宴会厅内响起的交响乐打断众人越来越暧昧的眼神，大家心有灵犀，纷纷牵着手进入中央跳起舞。 林秒看得惊讶，她没想过要跳舞...... 靳修云视线移动，看向女孩清澈双眼，浅声问：“想跳吗？” “我不太会。” “没关系，很简单，我教你。” “靳修云......”女孩叫人，似乎有些胆怯，但没直接拒绝。 靳修云淡淡一笑，给她时间思考。 一分钟，女孩鼓起勇气来，“那你教我。” “嗯。” 靳修云伸出手，林秒犹豫两秒，把手递去，他将她牵入舞池 男人掌心依旧温热，触感酥酥麻麻，有什么正在顺着血管进入她身体。 靳修云右手穿过细腰，搭在她后腰窝处，用只有俩人能听懂的中文说着：“手放在我肩膀上。” 成婚 第53节 林秒确实没学过也没场景需要学习类似华尔兹这样的交谊舞，但她看过人跳，不至于基本的动作手势都不会。 她搭上他肩膀，挺直腰，目光平视，落在他喉结位置。 靳修云低笑一声，“看我。” 噢...... 林秒抬起头，与他对视。 距离太近，她不太自在，这种感觉太过奇妙，她甚至觉得有些慌张。 不是因为要跳舞，但她理不清是什么。 终究是受不住，林秒微微撇开眼，看他脸侧。 靳修云不强求，开始教导动作，“跟着我来。” 几个来回，林秒开始学得像样，脚步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顺畅，从一开始的低着头看脚步移动到抬首与他说话，笑容满面：“我好像会了！” 靳修云低眸看着，感受到她的欣喜，“你很棒。” “是你教的好。” 舞曲舒缓浪漫，他们开始在舞池里穿梭，时而触碰的身体升降起伏，轻盈且优雅。 林秒渐渐感受到魅力，融入其中。 她仰起脸与他说话，“靳修云。” “嗯？” “你好像什么都会。” 男人低笑：“这是在夸我吗？” “算是吧。”林秒想了想，补充：“他们好像都很喜欢你。” 靳修云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目光幽沉了些。 林秒还有好多话想说：“我感觉你在这里很放松，他们是你的朋友，是陪你经历很多的真心朋友，对吗？” 靳修云心中一顿，不知该如何作答。 半晌，他应：“是。” 女孩眼里露出星光，笑意深深，“所以你很幸运，我一直觉得拥有朋友是一件幸运的事。” “是。”他说。 “tina 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我觉得很佩服，挑战人类极限，这是我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是吗。”靳修云有些心不在焉，低垂的目光恰好落在她唇上。 目光一直相接，谁也不曾离开。 旁边欢闹声忽地变远，林秒听见一道心跳声，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舞曲接近尾声，大家动作放缓，靳修云停下脚步，也垂下相握的左手。 但揽在腰间的手未松开，他往前一带，女孩轻轻松松被带进怀里。 小白兔受了惊，双眼睁得大。 靳修云勾起唇角，低下头，在她额间印上一吻。 脸色涨红的女孩呆愣着，红润嘴唇慢慢吞吞挤出一句话。 “这......也是舞蹈的动作吗？” 第29章 一直到回到酒店林秒都没法忘记舞会上那蜻蜓一吻, 她是不懂，不是傻，不至于亲吻是不是舞蹈动作都分不出来。 可旁边有几对朋友也给了对方额头吻，她一时又分不清了。 林秒没敢看他, 也不打算再和他交流, 打算早早洗澡睡觉。 可问题再次随即而来。 项链卡头发了, 她一个人解不开礼服。 没有办法，林秒捂着胸口走到卧室门口，朝向客厅打电话的男人，声音小小, “那个, 你能不能进来帮我取一下项链？” 靳修云跟电话里人说了两句, 挂断电话过来。 他站到身后，熟练把她头发拨至一边，开始动手。 男人身量本来就高, 现在站在身后，头顶呼吸呼在她后脖颈, 又热又烫，林秒轻微抖了抖, 又想起不久前那个吻，神思乱飘。 她静静心神，逼迫自己忘掉。 很快解开，他手臂绕过她眼前, 取下项链, “好了。” “……还有礼服绑带, 我够不到。” 原本目不斜视的人往下看，看见翩翩欲飞的蝴蝶骨, 线条流畅，光影切割出阴暗之分，如同两座小山丘。 有人说女人的背部是性感之丘，他此刻深深认同。 靳修云呼吸停滞，立在原地不动。 十几秒，女孩忍不住催，“怎么了吗？” “没事。”靳修云开始动手，可礼服太过繁杂，交叉纵横的带子像一张网，网住翩飞的小蝴蝶。 他需要花一会时间。 频繁的手与背之间的触碰让狭小空间逐渐升温。 林秒脸渐渐开始热，心跳也不知名加快，她捧着胸口，以防绑带解开后礼服掉落，再次细声催，“还没好吗？” “没有。”还有最后两个交叉。 礼服本就是束腰型，此刻绑带解开，不堪一握的细腰展现眼前，轻盈又柔软。 男人再次僵住，眸光滑动，控制不住下移。 林秒感受到后背越来越热的气息与腰上凉意，身子僵硬不敢动。 她又一次问：“好了吗？” “好了。” 话音一落，女孩捂着裙子，匆匆忙忙朝卫生间跑去，“啪”，关门声格外响亮。 靳修云目光从门口收回，低下眸，浅浅勾了下唇角。 再这样下去，没人能受得了。 ...... 有了前车之鉴，林秒晚上睡觉不敢再乱动，并且第二天在他之前醒来。 很好，今天脚和手都在该在的位置。 身边男人未醒，睡姿平和。 林秒看一眼手机，当地时间七点，还早，未开灯的昏暗房间朦朦胧胧染上一层凉意。 借着窗帘缝透出的一抹光线，女孩胆子变大，小心挪了挪，观察他。 皮肤很好，是许多女孩梦寐以求的冷白皮，和他妈妈一样，干净细腻。 鼻子高挺，有点像泥塑捏出来，不太真实。 林秒捏捏自己鼻子，试图捏高，三四回后放弃，人家天生的，羡慕不来。 靳修云睁眼的时候旁边人正在捏鼻子，行为怪异又可爱，他笑一声，女孩立即看过来，脸颊现出羞窘，“你醒了啊......” “嗯，你在干嘛？” 她没靠很近，俩人之间距离正常，林秒想了想，认真问：“你是不是都遗传你妈妈的优点了？” 靳修云没明白她在想什么，“应当是。” “那你真幸运。” “羡慕？” “还好，只是我觉得这样很漂亮。” 他目光专注，缓慢说：“我想我们将来的孩子也会遗传我妈，她也会很漂亮。” 林秒一开始没听清，等反应过来后脸爆红，立即爬下床。 他在说什么啊！越来越奇怪了！ 身后男人唇边弧度深深，“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我......我想吃吃这边早餐……” “麦片三明治吗？”靳修云眼里笑意愈浓，盯着那个慌乱套衣服的人看。 “......” 客服服务送来的早餐真的是麦片三明治和培根，好在味道还不错，林秒勉强原谅它的单调。 吃着早饭，林秒问：“我们今天的行程是？” “上午再去一趟霍顿签合同，下午带你去个地方。”靳修云放下勺子，“如果你不想去霍顿，可以在酒店休息。” “我要去。” “好。” 上午行程简单，签完合同又陪同对方老板吃了顿饭，十二点结束返程，驾驶座的宋瑞下车，他再次亲自开车。 车子往郊外开，路两边建筑变少，丛林渐多。 林秒扭头问：“我们现在去哪？” 他卖关子，“到了你就知道。” 成婚 第54节 行驶约半个小时，车子在一处建筑前停下，林秒认出招牌上英文：飞行基地。 她诧异：“这是？” 男人熄了火，面含笑意，“带你坐飞机，敢不敢？” 林秒越加惊讶，“飞机？” “嗯。” 料想过是直升飞机，也料想过会很刺激，但林秒从没想过是他，是靳修云自己开。 她嘴巴已经合不起来。 旁边教练笑道：“jones，你这小太太胆有点小啊，我看不如tina。” 靳修云乜了他一眼，对方立即闭嘴，并且温和解释：“不用怕，jones是我们这最棒的学员，他有飞行资格证，带你飞完全没问题。” 林秒咽咽口水，喊他：“靳修云......” 靳修云笑：“你要实在害怕我请教练飞，我和你坐后面。” 她思考了将近一分钟，最终点头，“我相信你。” 并且认真叮嘱：“你要小心一点，我还是有点害怕的。” 靳修云摸摸她头，“好，我小心一点。” 她又傻了。 他摸她头的动作怎么这么顺手？ 还有……这么亲昵？ 来不及多想，林秒抱着装备赶紧跟上往前走的男人。 直升飞机停在基地草坪中央，靳修云先上了飞机检查设备，有人过来跟她讲解注意事项，进行安全检查，最后引导她乘机，系安全带，戴耳机。 一切准备就绪，林秒这才分心去看旁边人。 靳修云看起来很熟练，对机舱内繁复仪表盘熟记于心，嘴里在与地面教练员沟通，全是听不懂的专业名词。 起飞前的调试结束，他望过来，耳机里同时传出坚定声音：“准备好了吗？” 林秒看着他眼，忽然不再害怕，“准备好了。” 螺旋桨开始转动，巨大的噪音透过防噪耳机依然能听见，机身猛烈的颤动让林秒贴紧座位。 “别怕。”他在耳机里说。 “嗯。” 飞机爬升离开地面，眼前草坪一点点消失。 跟坐飞机完全不同的体验，林秒逐渐感到兴奋与刺激。 她很少体验极限运动，害怕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没机会，今天对她来说是一个全新体验。 林秒放松身体，全身心迎接即将到来的景色。 直升机攀升到一定高度后开始平稳飞行，这边几乎已经没有房子，脚底下全是绿油油森林。 林秒问他：“我们去哪？” 靳修云看过来，“带你去看动物。” “动物？” 飞了约十来分钟，林木变得稀疏，他提示往下看，林秒扭头望向窗外，不过几秒，看见卧在一块大石头边的两头狮子，金色毛发体型硕大。 她没忍住，惊叹了一声，“这是动物园吗？” 靳修云：“不是，野生的。” “哇。” 飞机继续往前，他特意放缓速度，林秒这一路上见到了野生大象、猴子、狐狸和小兔子，它们在自己的世界里欢乐奔腾，自由畅意。 她也很开心，完全没了一开始的紧张，“好棒啊，这里好原始。” 靳修云看着女孩脸上灿烂笑意，唇角抿起，开始掉头。 林秒跟他说话，再一次夸：“靳修云，你真厉害。” 开飞机跳伞潜水......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人们总是向往那些自己触碰不到的事物，这是林秒未曾触及的另一个世界，她真心觉得佩服。 男人笑笑，“你还想玩什么？” “不玩了不玩了。”林秒猛地挥手，跳伞这种高强度的她想她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都不难。” “我觉得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是有没有勇气。” 靳修云看她，“你不是挺有勇气的吗？” 林秒坦诚说：“我其他方面有勇气，但我害怕意外和死亡，在寻求刺激与好好活着之间我想好好活着，人生还有更加美好的风景。” “那今天为什么同意跟我一起上来？” 唔......这个问题，林秒想了会，模糊说：“来都来了嘛。” 男人轻轻笑，不再接话。 林秒目光从他侧脸移开，心跳忽然有些快。 因为答案呼之欲出，不是因为来都来了，是因为信任他，而细想之下更觉惊慌，她好像就这么把小命交到他手上，不计后果。 她深深呼吸，提醒自己下次不可以再这样鲁莽。 离开野生动物片区，他忽然提升高度，林秒后仰并慌张问：“怎么了？” “去更高一点的地方看看。”靳修云提醒她：“抓好扶手。” 话音刚落，原本平缓的飞机瞬间加速，林秒慌得不行，抓紧扶手后喊他，“啊啊啊，靳修云！” 他不理，直升飞机持续攀升。 林秒后悔了，后了个大悔，就不该信他！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湛蓝，低层偶尔漂浮几朵白云，飞机穿过云层，视线一下被遮挡，林秒心都悬起来。 呜呜她再也不要这种刺激了！ 好在到达一定高度后旁边疯了一样的男人终于收敛，看过来，看见她煞白的一张脸时忍不住笑，“胆这么小？” 林秒没好气瞪他，“谁有你胆大！” 他眼里泄出温柔笑意，好似在哄人：“好了别气了，你往外看。” 林秒再瞪了一眼，才转身望向窗外。 不同高度领略到的风景不尽相同，此刻云朵漂浮于脚下，大地层峦叠翠，她忘记害怕，再一次惊叹。 可靳修云想让她看的不是这个，他微微转动机身，让她看见跟在飞机后释放出的彩烟，五彩斑斓。 那张精致小脸已经充满震惊，在眼前绽放的彩虹，似乎伸手就可以摸到。 太浪漫，浪漫到令人失语。 “林秒。”男人在耳机里叫她。 “啊？”她没空，趴着窗户看外面。 “开心吗？” “开心。” “还生气吗？” “勉强原谅你吧。” 靳修云低笑一声，“我问你件事情。” “你问呀。” “你有没有想过，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结婚之初靳修云没想过会走到今天，他打算着顺其自然，如果能好好过日子相敬如宾那就这么过，如果双方不合适那就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婚。 口头约定的“约法三章”正中他意，可几个月下来，他先出现摇摆，渴望更多。 婚姻于他而言可有可无，只是他越来越贪恋相处的许多细节，每晚工作结束到家留的灯与饭菜，那些不厌其烦的早睡禁烟禁酒叮嘱，还有私人微信时不时弹出的报备与问询，让他真切觉得自己依然活在这世界上。 当然不止这些，还有这个人，他欣赏她身上独一无二的韧劲与乐观，欣赏她历经坎坷走至今日，却依然对前路充满希望，喜欢她脸上真诚勇敢的笑容，她让他觉得真实。 他不清楚爱情的形态，也知晓这个世界上有更优秀的人，可此刻只愿意与她一起走下去。 靳微与爷爷总说让他成家好好过日子，他想他的确需要一个家。 在千米高空，在只有彼此的狭窄空间，林秒怀疑自己空耳，比先前越加惊讶，她怔怔转过身，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他看着她乌黑圆润的大眼睛，一句一顿说：“更进一步，真正的夫妻，我想和你经营好这段关系。” 第30章 林秒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下飞机后教练来送手机，说靳微打来电话，爷爷在家摔倒，现在入院治疗, 情况不容乐观。 靳修云霎那间变了个人, 脸色沉得可怕, 浅蓝色眼眸染上一层灰，朦胧不清。 林秒轻易从里面看见慌张、担忧、害怕各种情绪。 她没见过他这样，他好像永远沉稳，即便生气亦是喜怒不形于色, 鲜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 返回酒店路上车子时速超乎林秒想象, 他把乡间公路当作赛车跑道开, 她紧紧抓着把手，忍住不出声。 定了最近一班航班回国，晚上7点出发。 这边还有点收尾工作, 宋瑞几人留下来处理，林秒和他先回。 一直到登机, 俩人都没有提起白天直升飞机上最后一段对话，林秒依然震惊他那样说, 也想不明白，可这种时候显然不适合讨论情情爱爱。 成婚 第55节 空姐来送饮料，靳修云礼貌说不用，再扭头问她, 声音如同寻常平静：“你喝什么？” “我要温水就好。” 他从空姐手里接过水, 递过来, “好好休息，睡一觉。” “好。”林秒捧着水杯, 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轻轻叫他，“靳修云......” 靳修云掀唇一笑，反倒安慰她，“我没事，不用担心。” “嗯，爷爷身体健康，会没事的。” 他看着人，认真说：“抱歉，因为这件企额裙吧乙寺巴衣6酒流三整理上传肉文事先前情绪有点不受控制，但今天那些话是我真心所想，你可以好好考虑。” 林秒抿了口温水，眼睫毛半垂着，思考过后问：“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他目光沉静，似乎在回答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林秒，跟你在一起我很轻松，也很享受这种状态，我内心渴望与你拥有更加亲密的关系。” 林秒张张嘴巴，想问他这是不是喜欢，可话到嘴边又咽下。 她很同意前半句话，跟他在一起她同样觉得放松开心，更甚至安心，他像无所不能的超人，能帮助她解决所有问题，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他总是默默站在她身后，引导她在职场里成长，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他带她认识了另一个自己。 但她分辨不出这是不是喜欢，感情经历的匮乏让她无法对一段关系做出判定。 她自己都搞不懂的东西，好像无法让别人给出回答，因为不管答案是否，她都无法回应。 她于是只能说：“我会好好想想的。” 他点了点头，闭目休息。 林秒扭头看窗外逐渐消失的城市景象，心底长叹一口气，这件事哪是那么容易想的。 ...... 次日抵达北城，靳修云一下飞机就去往医院，林秒跟着一起。 老年人什么都不怕，就怕摔跤，靳宏城这一摔，直接摔进重症病房，髋部骨折加轻微脑出血，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俩人换了衣服进去，靳宏城这会醒着，一看见人就说：“没多大事，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老人家手上头上各种仪器设备的管，林秒看着揪心极了，她转头，看见靳修云微微发红的眼眶。 他在旁边站着，语气还冷静，“没多大事插这么多管？” “嘿！你成心来气我是不是？” 眼见心率监测仪出现波动，林秒赶紧安抚：“爷爷，我们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一路上担心得不行，哪是来气您的。” 她拉拉身旁男人衣角，示意他说点好话，这人分明从接到靳微电话开始就一直在担心，现在怎么见到人还嘴硬上。 靳修云看了眼她，紧绷的情绪渐渐松缓，对靳宏城说：“您先休息，我们晚点再过来。” “去吧。”靳宏城说：“林秒留一下。” 男人离开，林秒搬凳子坐到床边，料想靳宏城可能是有话跟她说：“怎么了爷爷？” 靳宏城盯着人看，和蔼露出笑容，“美国好玩吗？” “还行。”林秒默了会，觉得有必要解释，“爷爷，我们不是去玩的。” “行行行，不是去玩，那小子整天就惦记工作，估计也没多少时间带你出去。” 其实也有...... 靳宏城数落两声，忽然问：“孩子，你觉得修云这人怎么样？” 林秒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老实回答，“他很好，工作能力强性格也好。” 性格好？靳宏城失笑，第一次听见有人夸他这个孙子性格好。 “那对你好不好？” “对我也好。”林秒点头。 “喜欢他吗？” 林秒下意识要接，倏然间反应过来，惊讶看过去。 靳宏城开始当起说客，一条一条给她数，“修云有钱，全北城没人比他有钱，和他在一起你想要什么有什么，他的就是你的，他要不给我帮你要。” 林秒：“？？？” 靳宏城继续夸，表情骄傲：“这孩子专挑我们一家优点长，模样俊俏，用你们的话说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你见过了吧？他有八块腹肌，都是从小锻炼出来的，身体倍好。” 林秒：“......” “还有啊，我们靳家人都不花心，他奶奶早早走了，我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来，他爸更是个情种，当年本来不想让他娶外国人，他偏要一意孤行，修云呢，快三十岁的年纪，要是没和你结婚，我怕连女孩的手都没摸过。” 说到这里林秒到底没忍住，“真的啊？” 她没探究过他的过往，但是想着这么优秀的人应当会有一两段感情经历，像tina，虽未明说，但她有过好奇，好奇他们曾经是不是一对。 所以眼下听爷爷这么说怎么不惊奇？ 靳宏城笑：“骗你做什么，你是他第一个。” 一句话，让女孩耳朵根通红。 靳宏城还没说完：“咱们家没什么复杂的关系，你自己也体会到，在靳家，你可以横着走，全家都听你话。” “......”越说越奇怪了，林秒问：“爷爷，您是想说什么？” 靳宏城停几秒，眼神稍许黯淡了些，“孩子，你要不要试试看，喜欢喜欢他？” 林秒心内吃惊，“爷爷......” “老头子我不知还能活多久，闭眼之前就希望他能有个好归宿，你是个好孩子，当初让你嫁进来爷爷也存了私心，想着有个人能好好陪陪他。” 向来严肃的老人神色伤感，语气低落：“靳微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你说我要是走了，剩他自己一个，上没有，下没有，旁的也没有，他要怎么办？” 林秒想起回南城时奶奶说的那些话，六亲缘薄，她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什么。 “好了，爷爷跟你胡说一堆可千万别让他知道，你们年轻人怎么我也管不着，只不过要真有缘分，抓住了，不要放，好吗孩子。” 靳宏城神色认真，林秒心内起伏，应下好。 又聊了两句，离开病房。 病房外靳修云和靳微在说话，听着像是在询问病情，她走过去时俩人停下，靳微关心说：“秒秒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林秒没应，看向靳修云，温声问：“你呢？你跟我回去吗？” 男人面色沉静，“你先回，我晚点看情况。” 回来前他就没能好好休息，又飞十几小时，林秒心里还想劝，可到底没劝，先行离开。 ...... 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加上要倒时差，林秒到家后洗个澡简单睡下。 醒来是晚上八九点，整间屋子静悄悄，他还没回。 林秒不再睡，起来到客厅等。 她发消息问情况，靳修云说爷爷明天可以离开重症病房，又问她吃饭没。 林秒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吃晚饭，阿姨因为他们出国放假还未回来，她回复准备吃，然后去点外卖。 手指在外卖软件里翻了翻，很快退出来，给宋瑞发消息，问他要了靳修云常吃的餐厅。 不确定他回不回，但回来的话得给他留饭。 点好外卖，林秒窝上沙发，脑袋压在双膝间，出神。 这些天发生太多脱离原定轨道的事情，她需要消化。 可呆呆坐了十来分钟也理不清头绪，一切好像来得很突然，可细想之下又仿佛有迹可循。 靳修云对自己很好，从刚结婚开始，可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那时候完完全全是陌生人。 现在又是为什么？更加亲密的关系……他是喜欢吗？ 自己呢？ 林秒抓抓头发，烦得不行。 她打开电视，试图让空间吵闹起来。 可一有声音，思绪更加翻乱，还有爷爷说的那些话，靳修云需要她吗？ 好在及时到来的外卖解救了她，林秒得以分心，打算先填饱肚子。 刚开始准备吃，门口响起解锁声，林秒回头，看见一脸疲倦的男人推门进来。 她放下筷子迎过去，“你回来了啊。” 又伸手主动接过他搭在臂弯间的西服。 靳修云抬眸看她，挤出笑意回应，“嗯，回来了。” “吃饭吧。” 靳修云在医院守了七八个小时，没进食，这会也没拒绝，来到饭桌。 林秒看见他对着饭菜疑惑，解释说：“我问宋瑞要的餐厅电话，他说你喜欢吃这家。” “谢谢。”他颔首，坐下。 俩人安安静静吃饭，男人身上承担的压力在温暖的灯光下好似慢慢消失。 林秒比他先吃完，没离开，坐在对面看着。 不过一两天时间，他下巴新冒出了一截胡茬，脸色也暗淡，眼里完全没光。 林秒有些心疼，并且感同身受，那是他亲爷爷，是他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再怎么叱咤商场事业有成，他也只是普普通通一个人类，有七情六欲的人类。 林秒起身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他手边，嗓音放软：“等会泡个脚再睡觉，好不好？” 靳修云抬首，凝视她半晌，“好。” 林秒找了找她之前专门买的宁神静气的中药放进泡脚桶里。 他今天很听话，乖乖坐上沙发，乖乖伸脚进去，一点不像刚开始那个拒泡脚千里之外的男人。 成婚 第56节 林秒软着声说：“这包中药有一点助眠的效果，待会你再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个觉，明天早上我们再一起去医院，好吗？” 靳修云看着跟前不断叮嘱的女孩，目光凝注，片刻后失笑道：“林秒，我不是小孩。” 林秒被他视线看得脸红，移开眼，“我没说你是小孩。” “可我感觉你在哄小孩。” “谁......谁哄你了。”林秒失语，“你自己泡吧，我要睡觉了。” 说完红着脸边走回卧室，直到房门关上，靳修云收回目光。 白天紧绷的情绪不知是因为先前一顿饭，还是眼下的泡脚，一点点得以释放。 他靠上沙发，闭上眼。 林秒害怕他泡太久，二十分钟一到出门看，于是看见早已收了脚躺在沙发上似乎睡着的人。 她本来想着叫醒他回房睡，走一半改主意，折返进屋拿了条毯子出来，小心盖他身上。 她站在沙发边看了会，确认他睡得安稳，转身想要去关灯。 可刚迈开一步，右手被拉住，来不及惊呼，手上的力加重，一个跌倒，林秒跌坐在沙发上。 “靳修云！” 男人睁了睁眼，好似不太满足，再次一用力，林秒这次直接躺进他怀里。 沙发宽敞，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他伸手捞了捞，彻彻底底把人拥进怀中。 林秒不知所措，小心推：“靳修云......” 靳修云丝毫不理，将不安分的脑袋按进胸口，下巴在她松软发顶蹭了蹭，“别动，让我抱一抱。” 疲倦又渴望的语气，林秒又想着爷爷说的那些话，泄了挣扎的力度。 好吧，那就抱一抱，抱一抱又丢不了一块肉。 他箍得紧，林秒小心抽出手，犹豫着要不要回抱，最终放弃。 夜晚静谧，交融一处的呼吸深浅不一。 不知多久，拥着她的人呼吸均匀，她以为他睡着，抬头一看，直直撞进他幽深晦暗的双眸。 “你......” 后面的话无法继续，男人倾身，吻过来。 女孩瞬间睁大眼，失了神智。 第31章 林秒脑子宕机, 他在亲她，没有一点准备的。 相贴的唇瓣柔软，感觉过于奇妙，林秒身子过电般一阵酥麻, 神经末梢都在颤抖。 她卷起脚趾, 想推开, 但手不会动。 男人浅尝辄止，微微松开，低沉着叫她名字，“林秒。” 似乎在征求什么意见, 可惜她意识尚未恢复, 出口声音也软着, “啊......” 靳修云眸色愈暗，改变侧躺的姿势，翻身, 将人压在身下，再次吻去。 女孩终于神思回笼, 早已酡红的脸漂浮着灿烂霞色，伸手抵在他胸口, 阻挡男人进一步动作，嗓音微哑，“靳修云，你, 你要干嘛......” “只亲一亲, 行吗？” 行是行的......刚刚没问不也亲了？可林秒还有其他问题, 垂下眼睑，看向眼前凹凸有致的锁骨, 吱吱唔唔说：“可我还没答应你。” 这人明明说让她考虑……这才多久…… 他低低一笑，“可以预支吗？” 林秒被他逻辑搞蒙，声音越来越小，“不能这样的......” “那刚才预支的还你。” “？？？” 他一只手捧着她脸，覆身而下，重新与她接吻。 林秒心底深深叹气，闭上眼。 算了，她怎么说得过他。 而且如果亲吻能让他开心的话，没什么不可。 这一次比方才要热烈，女孩完完全全新手，还没学会换气，在越加强烈的进攻下呛了两口呼吸。 男人松口，低隽笑着：“呼吸。” “噢。”她当真吸气吐气，红润的小脸憋着，可爱又乖巧。 靳修云心动了下，把人抱起来，让她坐进自己怀里，再次亲上去。 聪明的孩子学会呼吸，但还不会张嘴，他一点点撬开，舌尖探入，勾缠。 “伸手，抱我。”男人低喘着吩咐。 林秒乖乖伸出手，一开始是搭在他腰上，他不满，带着她的手环上脖子。 窗外霓虹扫过，映在相拥亲吻的男女身上，璀璨绚烂。 空气早烫得不行，干燥粒子卷走湿润，他们只能从对方身上解渴，吸吮声时高时低。 未挑明的心意早蓄势待发，不知疲倦的亲吻缓解心底渴望。 时钟嘀哒嘀嗒转动，却无人在意时间的流逝。 许久，靳修云在欲望盛嚣时停下，轻贴了贴红润滴血的唇瓣，将人按进怀里，平复呼吸。 林秒如同离岸的鱼儿重新入水，也趴在他肩头大口呼吸。 她没接过吻，不知道亲吻是这样累人一件事，她觉得她现在身上全是汗，腻得慌。 她很羞，越想越羞，哪有人初吻就这么热烈的，一点都不清纯！ 一分钟，两分钟，鱼儿终于重新活过来，软着声叫他，“靳修云......” “嗯。” “你好点了吗？” 男人一顿，低声解释，“不是因为爷爷。” 不是吗？ 林秒额头滑落一滴汗，她眨了眨眼，伸手抱他腰，“那有好一点吗？” 她还是不懂，他也懒得再解释，嗓音里溢出笑：“有，谢谢你。” 那就好。 又过许久，靳修云轻轻拍她肩膀，声音微哑，“我去洗澡。” “噢。” 林秒有些不敢看他，只能慢慢旁边挪，这一挪挪出事，男人“嘶”一声，她也终于后知后觉察觉身下不对劲。 好不容易淡下去的红润再次浮现，淡粉一片。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转移到沙发上，捡起混乱间掉落的毯子蒙住脸，“你快去！” ...... 关系好像有了点变化，但又说不上哪里变了。 林秒把不准，以致于一个晚上几乎没睡。 第二天早早起床，钟姨已经过来做好早饭，她坐下时男人正从健身房出来，四目相对。 林秒想起昨晚那些涩人画面，慌张低下头。 他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进主卧。 十来分钟他洗好澡，坐她对面开始吃饭，男人体贴地没有提起昨晚，状态如常，“等会和我一起去医院吗？” “去的，我发消息请假了。” “不用请，看完爷爷你去上班，没事，今天换普通病房。” “好吧。” 然后相对无言，林秒沉默着低头吃饭，靳修云忍不住轻笑，“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什么不会，昨晚他差一点把她吃干抹净…… 她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快速吃完饭进屋换衣服。 一路上也没跟他说话，俩人中间隔着大把距离，引得李叔频频递来视线，抵达医院，等小姑娘下了车，忍不住回头问：“靳总，您和太太没事吧？” 靳修云淡淡笑，“没事。” 李叔：“没事就好，现在老爷子身体不舒服，你们小两口可不能有事。” “不会。” 靳修云迈步下车，追上人，然后拉了拉她手臂，下一秒被挣开，女孩回过头嗔一眼，说了两句什么，男人不再动作，乖乖站在身侧一起进去。 李叔在车里看着，顿时放下心，确实没事，小两口闹情趣而已。 靳宏城状况平稳，早上已经搬至vip病房。 林秒进入病房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她认出来，心内惊讶，赶紧叫人：“裴先生？” 裴穰教授和煦看来，又看向靳宏城，微笑道：“这就是你常提的孙媳妇？” “是。”靳宏城朝她招手，“快过来。” 林秒走到病床边，又认认真真打了个招呼并介绍自己。 成婚 第57节 裴教授主动解释：“老靳之前来说带孙媳妇来见我，不过我那阵身体也不太好，一直在外地疗养，近几日才返北城，今天总算能见上了。” 林秒受宠若惊，赶紧应没关系。 裴教授接着问了许多问题，林秒一一回应，聊到最后靳宏城忍不住了，不满提醒，“差不多行了啊，这是我孙媳妇。” “还给你得瑟上了。”裴教授没理他，继续对林秒说：“你基础不错，好好再学习学习，戒骄戒躁，慢慢来，切不可着急。” 林秒点头：“我知道，谢谢裴先生。” “我接下来应当都会在北城，你要是方便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林秒这会不再有顾忌，开心应下。 旁边一直当空气的男人出声：“裴先生，爷爷，秒秒还要上班，她得先走了。” 两位老人同时说好，林秒告别离开。 靳修云送她到电梯口，交代：“李叔还在下面，下了班不用过来，回家休息。” 林秒拒绝得干脆：“不要，我要来。” 他没多劝，“那行，让李叔去接你。” “嗯。”林秒捏着包带，抬眸看他，“你今天什么安排？” 靳修云笑开，“关心我？” “......”他以前不这样的，她要是问这样的问题他会直接回答，而不是似是而非拐弯抹角地曲解她意思。 林秒没什么好气，转过身等电梯，“谁关心你，不说算了。” 身后笑意更深，他伸手一拉，把人拉进怀里，虚虚抱着，右手抚着她后脑勺，“这几天我都会在医院，你下了班过来。” 林秒有些别扭，但没推开，柔下声，“知道了。” ...... 四月，春天真正来临，天朗气清。 林秒早上耽误那么一会，来到公司已经快十点，她提前和王总说过。 王华现在对她十分客气，估计从哪里知道她和靳修云关系，林秒不想再多废心思隐瞒什么，没管。 六月拿了毕业证她就要开始准备办理签证，等签证下来她还要准备很多东西，她还想提前过去那边适应环境。 所以她留在华怡时间不多，国际医学中心算是顺利完成，现在手里南郊的社区养老项目她也想好好做。 早上跟裴先生聊过，林秒觉得自己现在强得可怕，干劲满满。 陈凝今天请假，旁边贺桐还在。 林秒从包里拿出专门挑的伴手礼给他，贺桐有些惊讶，说谢谢。 林秒问：“陈凝怎么了？” 贺桐更加惊讶，“你不知道吗？” 她摇头，国内国外有时差，俩人这几天没怎么联系。 贺桐说：“陈凝和宋组长吵架了。” “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两天开会宋组长脸很臭。” 林秒回到自己位置，给陈凝发消息，让她方便的话回电话，可惜等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回复，她只好先按下这件事，投入工作。 贺桐细细跟她说她落下的进度，现在设计主题定好，开始搭设大框架，林秒之前没被安排工作任务，她私聊宋弘义，让他分自己点活干。 忙得根本没时间哄女朋友的宋弘义巴不得多一个帮手，立即给她交代任务。 林秒开始干活，一忙忙到十二点。 陈凝请假，中午只能和贺桐吃饭。 俩人在食堂打好饭坐下，边吃边聊着天，贺桐问：“出国好玩吗？” “还不错。”林秒有些心虚，主动说：“靳总要和国外一个大公司合作，我在旁边学了不少知识。” “我真羡慕你，这样的机会很难得。”贺桐说：“所以总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看你英语那么好，机会一来就可以抓住。” 林秒笑：“英语谁都可以学。” 贺桐摇头，直言：“我们不一样，我家不在什么大城市，家庭条件也一般，所以从小没什么好的学英语环境，语言这东西长大了才学会很吃力。” 林秒咬下一口肉，不再说。 贺桐：“不过我也不用学太多，现在的工作已经够我忙活，我把现在手里的事干好想将来才有意义。” “嗯，你要加油。” “会的，笨鸟先飞嘛。”贺桐说完，忽然问：“你是不是准备出国留学啊？” 林秒吃惊：“你怎么知道？” “不是有意的，只是之前你忘记关电脑，我路过时看到你搜索签证资料的页面，抱歉啊。” “没事。”这件事藏不住，林秒没在意，“我今年出去。” 贺桐又说了一声：“真好，羡慕。” 林秒又笑笑，不知该接什么。 贺桐给她的感觉总有些自卑，认为自己家庭不好，出身不好，学校不好，专业不好，连带着也不那么认可自己，总说羡慕。 可林秒觉得他很不错，工作认真细致，待人亲和，虽然之前跟着楚言澜，但一点也没染上不正之风，善良干净。 这样就很好了啊，家庭学校这些又不是人们可以自己选择，将来的路怎么走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想了想，微笑道：“贺桐，我觉得你一点也不笨，你很聪明的，以后别这样说自己了，你老这样说，以后遇到事情，第一个放弃你的就是你自己。” 贺桐闻言抬起来，目光交接，半晌，他轻松笑：“好。” “吃饭吧，下午还得干活呢。” “嗯！” 饭刚吃完，陈凝电话打过来了。 酒味快顺着电线飘到鼻尖，林秒皱眉，“你是不是喝酒了？” 陈凝委屈：“喝了一点点。” “你现在在哪里？好不好？能不能照顾自己？” “在家，不好，不能。” 林秒听她在家又能清醒回答问题，放下一点心，“你好好休息，下了班我过去看你。” “呜呜还是我的秒关心我。”陈凝吸吸鼻子，“你给我带公司旁边那家炸鸡，我想吃炸鸡，好不好？” “好好好，给你带。” “mua，爱你！” ...... 六点下班，林秒给靳修云发消息说有点事，估计晚一两个小时才能去医院，那边没回。 她赶着时间，先去买炸鸡，再去看不知什么情况的陈凝。 贺桐和她顺路，跟她一块过去。 俩人边走边讨论工作，贺桐在设计上是新手，林秒在市场上是新手，每一次交流都可以相互学习。 公司旁边炸鸡店是网红店，排队要一会，贺桐说下了班也没事做，跟她再说说社区养老这个项目。 排了十几分钟拿到一袋热腾腾炸鸡，贺桐挥手跟她告别，“明天见。” “嗯，拜拜。” 刚走几步，听见路边不知何时停下的劳斯莱斯按响喇叭。 林秒认出自家车牌，小跑过去。 她原以为是李叔来接，没想一打开车门看见个正襟危坐的男人，望过来的视线幽深。 语气也颇骇人：“同事？” “对......” 林秒觉得他心情不好，因为这人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 她猜测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贺桐，二是因为她突然要去见陈凝，但她和贺桐之间什么也没做呀，靳修云这个年纪了，成熟稳重，要是因为自己老婆跟同事说几句话就生气真是笑掉大牙。 所以很大几率是她突然改变行程，所以她讨好解释，“陈凝和他男朋友吵架，心情很不好，我怕她出什么事要去看看。” 靳修云轻哼，瞥她手里冒出浓烈味道的炸鸡，不屑道：“心情不好，吃炸鸡？” “......”林秒一噎。 靳修云收回目光，“你别跟着吃，不健康。” “知道。”林秒后知后觉，然后笑出声，“以前都是我提醒你不健康，现在换你提醒我了。” 男人面色微僵，幽幽看过来，林秒登时闭嘴。 到达陈凝家小区外，林秒下车要走，他越过来拉了拉她手，“多久？” “不知道，一个小时吧，你先回医院，我等会打车过去。” 他只说：“快点，等你。” 林秒劝：“哎呀，一个小时呢，很久的。” 某人奇奇怪怪的坚持很可怕，“快点。” 林秒放弃，加快脚步进小区。 陈凝没什么大事，一见到人就问给她带炸鸡没，然后兴奋接过炸鸡，盘起腿在沙发上吃起来。 可吃着吃着情绪又来了，开始抱着林秒哭，“呜呜秒秒，我觉得他不爱我。” 林秒拍着她的背安抚，“他怎么不爱你了？我听贺桐说弘义哥最近很忙。” “忙是忙的，我能理解，但是不一样，我就是觉得他不爱我。”陈凝恨恨说：“他就是无聊想谈恋爱了才找上我，我还傻乎乎地以为是真爱。” 成婚 第58节 林秒有些吃惊，问为什么，陈凝说：“一开始追我的时候可有耐心了，每天晚上忙自己的私活都要开着视频，这才多久，电话不打了，说影响工作，怎么，以前就不影响工作吗？” “还有！他就是空虚寂寞，他只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女朋友，现在女朋友不听话了，理都不理，我们前天晚上吵了一架，他说我无理取闹，现在还没来哄我！” 林秒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安抚她的情绪。 陈凝越说越激动，“其实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她觉得他一个外地男孩什么都没有，我嫁过去肯定受委屈，可我想就是谈个恋爱而已，又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就要谈，现在才两个月不到，他就没耐心了！” 陈凝有方煜城这样一个表哥，家境差不到哪里去，之前也听她说过宋弘义家庭条件不是太好...... 林秒一时有些唏嘘，她现在看别人的差距如同审视自己与靳修云之间的关系。 她低低叹气，劝道：“你也只说是谈恋爱，开开心心的享受不好吗？” “你和你男朋友吵过架吗？” “......没有。” “所以你不懂的，我很喜欢他，所以在意他的每一个动作行为，在意他是不是爱我。” 林秒闻言垂下头，心里掠过许多情绪，她怔怔问：“这样才是爱吗？” “不知道，是吧。”陈凝模棱两可应，忽然笑：“男生和女生的爱是不一样的，他们永远权衡利弊，事业父母理想永远摆在女朋友前面。” 林秒惦记着靳修云还在等，又聊一会，时间差不多，陈凝拉拉她手，“秒秒，谢谢你来陪我，你不要听我乱说，人和人不同。” 林秒微笑：“我知道。” 她想，她和陈凝不一样，靳修云和宋弘义同样有区别。 ...... 下楼，靳修云还在等，俩人一起出发前往医院。 靳微和梁明伟正好在，林秒跟靳宏城说了两句话，靳宏城开始赶人，“行了，都回去吧，我这有人。” 靳微笑道：“瞧您，刚刚还念叨着人怎么还没来，现在修云和秒秒一来您又赶人。明伟还有点工作和修云商量，说完就走，行吗？” 林秒这才知道梁明伟在中荣工作，靳微答她的疑，“明伟是中荣财务总监，平时工作也忙得很，修云之前和你出国，现在又待在医院，可不得把办公室挪到这里来。” 靳宏城一听更加生气，“他这是把工作当儿戏！” 靳微笑应：“修云是关心您，前两天一接到电话可不马不停蹄赶回来？” 病床上的人胡子一吹，撇过头去。 靳修云和梁明伟在外头隔间聊了半个小时，依稀间能听见一些财务专业名词，林秒闲得没事，好奇问起靳微和梁明伟爱情故事。 靳微心情似乎不错，直接说：“我们是大学同班同学，明伟是我们专业第一，成绩耀眼，人也老实憨厚，当时大家不知道我是谁，他就追我，不像北城公子哥那么花里胡哨，老老实实关心问候送礼，风雨无阻，我被身上那股劲打动，同意了。” “后面就是正常谈恋爱，谈了两年他保研，我毕业，后来他才知道我是靳家人......” 俩人就在病床边说话，也没避讳老爷子，靳宏城忍不住插话，“你跟你爸一个样！” 靳微笑，“咱们全家都一样。” 林秒起初没听懂，咂摸过来两下明白，靳修云爸爸放弃世家千金娶了一个外国人，靳微下嫁普通家庭，靳修云娶了自己，还真是...... 靳微说：“这说明靳家人眼光好，爸爸妈妈多恩爱呀，修云和秒秒现在也很好，爷爷您可别再装着那些老古板思想。” 靳宏城鼻子哼气，不跟女娃争辩。 他一直不喜欢梁明伟，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总是准一些，靳微说谈了两年恋爱才知道她是靳家人，可他靳宏城早在这小子蠢蠢欲动时就警告过，他不信他没心眼去查他是谁。 不过结了婚这几年梁明伟算安分，对老婆孩子都还行，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没了修云还在，总能给靳微若若撑腰。 靳微转而拉起林秒手来，温柔说：“秒秒，我和你姐夫姑且也算榜样，你姐夫待我一直很好，这几年从未改变，爱情还是值得期待，你和修云一定会修成正果。” 林秒觉得神奇，一个多小时前在陈凝那听她臭骂了一顿刚谈两个月的男友变心，现在靳微又说梁明伟待她几年如一日。 所以爱情这东西哪有什么规律？ 林秒抿抿唇，她和靳修云又会是哪种形态？ 门口男人进屋，打断她思考。 靳修云走到她身边，“我们先回，您好好休息。” 靳宏城挥手，“去吧去吧。” 夫妻俩离开。 路上林秒忍不住好奇说：“我今天才知道姐夫是中荣财务总监，我一直以为他是搞it的呢。” 靳修云转过头来，“为什么？” “嗯......”林秒一笑，“可能姐夫给人一种老实感？” “林秒。” “啊？” “我明天给你配个保镖。” 林秒懵。 “以防你在路上被人骗走。” “......” 开过玩笑，靳修云还是认真给她解释，“梁明伟能娶到靳微，那他绝对就不是一个老实人。” “这样？那你还放心把财务交给他？” “中荣要是因为一个人而垮台，那这公司不开也罢。” 他很自信。 林秒侧眸看着他眼里的肆意，觉得自己问了蠢问题，闭上嘴巴。 ...... 到家，俩人照例各做各的，林秒去洗澡，他进书房，俩人有彼此独立的空间。 洗完澡出来，他正好在厨房倒水，林秒顺便问：“我最近新买了些药包，你要不要泡脚？” “不泡了，还有点工作。” “行吧。” 林秒进卧室，打算也加会班，九点，她听见外面有动静，靳修云走来走去不知在做什么，她没理。 九点半，有杯子被打碎的声音，林秒放下电脑出去。 “怎么了？” 厨房里男人换了居家服，脸色稍微有些无辜，地上是碎一地的玻璃，“没事。” 这还没事。 林秒去阳台找扫把，语气嫌弃，真是大老板，倒个水都能摔杯，“行了，我来扫，你别乱动。” 靳修云不动了，倚在旁边看，颇有兴致跟她聊起天，“你在干嘛？” “画图啊，弘义哥给了我点任务，南郊那个项目。” “弘义哥？”男人皱起眉，“不是叫贺桐吗？” “不是，弘义哥是弘义哥，贺桐是贺桐。”林秒渐渐觉得不对，抬起头看他，“你知道贺桐？” 他撇开眼，“不认识。” 不过一个刚出社会的小男孩，没什么值得他认识。 靳修云抱起双手，又看过来，“他知道你有老公吗？” 林秒因为这个称呼顿了顿，“不知道。” 男人危险眯起双眼，“所以，你在公司里还是单身？” 林秒不知道他乱七八糟在说些什么，扫好玻璃，绕过他出去，含糊答：“不是。” 靳修云空了一会神，再转眼，人已经重新进屋。 半个小时后，林秒卧室被敲响，她扬声应，男人推开门，自然问：“你买的中药包在哪？” “在玄关，鞋柜上的壁柜。” “找不到。” 林秒好笑，“你都没找！” “柜子太多。” “......” 林秒再次下床出去，找出药包给他，再等人泡上脚，她算是看出他的无聊，“你工作结束了？” “嗯。”他仰着头，直言，“陪我坐会。” 行吧。 林秒在旁边坐下。 屁股还没坐热，他伸手一拉，林秒直接歪倒在他身上。 她看见男人眼里晦暗情绪，内心一惊，赶紧弹开，“你要做什么？” 那天晚上是意外，她至今不敢回忆，现在脑子清醒，绝对不能让回忆重现。 靳修云轻笑：“你怕什么？” “互相尊重！你答应过我的！” “不亲你。”靳修云低眸看俩人还可以坐两三个人的距离，挑起眉，“你就打算这么跟我说话？” “嗯，就这么说。” 靳修云笑，不再强求，继续问道：“所以在公司里我是你什么人？” 怎么还问这个啊......林秒吱唔：“男朋友......” “什么？”声音太小，他没听清。 林秒提高音量，“男朋友！” 靳修云微愣：“男朋友？” 成婚 第59节 “是是是，男朋友，不然呢。”林秒睨他，“你好烦啊。” 她瞪一眼后起身离开，男人清眸凝出笑，抬出泡脚桶里的脚，跟过去，将人困在门板间。 “靳修云！”林秒察觉风雨欲来。 他未应，双手捧起小巧精致的脸，低下头，亲吻。 林秒深深叹一口气，闭上眼。 也算有一点经验，林秒伸手抱住人不让发软的身体滑落。 男人将搭上腰的动作视作回应，加深入侵的动作。 空气缓慢升温且逐渐稀薄，呼吸急促时他松开人，低低问：“要不要搬到主卧？” 第32章 林秒从回国那天起就做好准备, 虽然一切还不是那么明朗，但走到这一步，这件事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抗拒。 她可以接受即将到来的一切。 可眼下直接而热烈的邀请还是让她发懵，垂着眼眸不敢应话。 轰隆作响的心跳却将人出卖, 林秒挽上他脖子, 将脑袋埋进他肩膀。 不对视就看不见, 看不见就不会害羞，她这么安慰自己。 靳修云揽着人，平复呼吸，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 他低着声：“林秒, 我很喜欢你, 所以希望与你共同生活，甚至发生关系，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可以拒绝。” 林秒终于明白“耳鬓厮磨”这个词的含义。 此刻呼在耳朵上的热气轻飘飘窜进她耳蜗，让她脑子宕机不会思考, 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喜欢？ 他说他喜欢自己吗？ 这是在表白吗？ 哪有人这时候表白的...... 一点都不正式，可她还是像被什么惊喜大奖砸中, 有那么一点高兴，一点刺激，一点激动…… 太不真切，林秒抱着人, 细细声问：“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我说, 我很喜欢你, 你做好准备了吗？” 听清了，是喜欢。 林秒弯了弯唇, 将头埋得更深。 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忽然冒出别的想法，他身上好香，还是那股淡淡的乌龙和檀木的味道，清新好闻。 她下次也想试试，那瓶沐浴露在浴室里放了好久，每次她都蠢蠢欲动。 还有刚刚泡脚的中药味道，她喜欢。 等了许久的男人快要压抑不住，却仍顶着耐心问：“可以吗？” 林秒极其轻微的点头。 他捕捉到，将人拦腰抱起，抱进隔壁主卧。 林秒第一次进他房间，第一次躺在他床上。 也不对，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老宅就同过床。 可她觉得不一样，那张床他不常睡，被子很新，而现在鼻息间全是他身上味道，她快要溺死。 主卧内未开灯，但两面巨大的落地窗敞开，窗外城市璀璨足以让他们看清彼此。 林秒咬着下唇，嗓音软糯得不像话，“拉窗帘好不好？” 他按下床边一个按钮，四面窗帘徐徐合上，光一点点被抽走，某处心跳也越来越快。 平躺在床上的人可不是小猫？那张因为亲吻而完全绽放的花骨朵饱满红润，似乎正待人采摘，靳修云越看越心动。 她很好，值得被爱。 他覆身而下，再也不等。 比先前两次亲吻更加热切，吸吮研磨，靳修云似乎格外钟意她耳根那块肌肤，重重含吮。 林秒怕留痕迹，推了推，“不行......” 他松开，重新回到主战场，舌尖勾着她的，来来回回。 林秒很快呼吸不畅，却只能随着他沉沉浮浮，额头鼻尖慢慢渗出薄汗。 她觉得他过分熟练了，可分明爷爷说他没有谈过女朋友。 所以男人都无师自通的吗？ “靳修云......” “怎么？” 她又不敢问了，偏过头，专注当下。 他压下身来，俯在她耳边说话，微哑的嗓音能勾走人的七魂六魄，“有过男朋友吗？” 林秒细究了下他问话的语气，本就桃红的脸瞬间又热又涨。 靳修云不是在吃醋，也不是真的在问她有没有过男朋友。 她顿声回答：“没有......” “嗯。”他又去亲她耳朵根，低低沉沉的醇厚嗓音快要穿透她天灵盖，“不要紧张。”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手下灰色床单快要被她抓烂。 没有过男朋友，是第一次。 完全陌生的体验，她觉得自己是海洋里一截没有方向的浮木，只能随波荡啊荡，越荡越远。 热…… 春日末，房子也二十四小时恒温，可此刻室内温度却越来越高，胸前触碰上冰凉时林秒颤了颤，往后一缩。 他察觉，微微松开，温柔叫着她名字，“秒秒？” “嗯......” 从未感受过的触摸，她始终紧张，身体在抖，眼里流出生理性泪水。 靳修云重新寻找她的唇瓣，耐心安抚。 可泪水没能止住，身体也在微微颤抖，靳修云停了动作，将人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不来了。” 林秒小声呜咽着，“我......” 确实是第一次，也早做好准备，更没什么心理阴影，但控制不了身体，她觉得抱歉，“靳修云......” “太突然了，我应该再给你多一点时间。” 等怀里人呼吸渐稳，靳修云松开怀抱想要下床，她一急，连忙拉住人，“你去哪？” “去卫生间。”男人低笑着解释，“要处理一下。” 林秒后知后觉，整张脸再次爆红，背过身去。 靳修云亲了亲她满是汗的额头，翻身下床，浴室水声很快响起。 他平常洗澡时间不长不短，一般十几分钟，今天却格外地长，林秒等着等着等发困。 她犹豫过要不要回次卧，可心底不想落荒而逃，于是只能装睡等。 二十多分钟，男人终于结束。 他从背后抱过来，亲亲她发顶，“晚安。” 林秒转了个身，躲在他怀里，细声回应：“晚安。” ...... 晚上稀里糊涂，但第二天人清醒了羞意就全来了。 所幸靳修云起得比她早，林秒出门时小心先往外张望，钟姨在做早饭，听见动静拿着铲子出来，然后一愣。 太太今天从主卧出来的...... 她照顾这小两口也有一段时间，没人比她更清楚俩人状况，一直分房睡，平时吃饭互动，压根不像甜美恩爱夫妻。 现在...... 钟姨看着女孩害羞神色，笑开来：“醒了呀？” 林秒立即伸手做了个“嘘”的动作，收回落在健身房门的视线，再轻手轻脚小跑回次卧。 耳根处果然留了痕迹，殷红一片，一看就是吻痕。 林秒恼恨，快速用粉底遮了遮，再把头发放下来，戴了个不常戴的大耳环，一番操作下来勉强能遮住一点。 她再用三分钟换好衣服，妆是来不及化了，拿过包就出门，早餐也没吃，钟姨在后边喊：“不吃早饭怎么行？” 林秒换着鞋，动作急语气也急，“来不急了。” “什么事情噢那么赶时间？” 逃命。 现在给她三个胆她也不敢正面对上那个男人。 太羞耻了！ 提前一个小时到工位，林秒吃着从便利店买的三明治，食不知味，神思飘回昨晚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混乱到极致的暧昧缠绵，差一点点...... 他说他喜欢她？ 可是为什么啊？ 成婚 第60节 林秒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通。 手机来消息，是靳修云。 她等了两分钟才点开。 【记得吃早餐。】 林秒扬起唇，打字：【在吃。】 他估计忙，不再回。 林秒往上拉了拉聊天框，都是很正常的对话，问在哪里，吃不吃饭，今天回不回，总之没有一点儿暧昧的迹象。 她没谈过恋爱，可这算不上喜欢吧？ 就连这句“记得吃早餐”也是有了更进一步关系后才勉强加上一点滤镜，不然干巴巴一句话跟他平时并无二致，都一样冷冰冰。 林秒瘪瘪嘴，放下手机。 好乱好乱，理不清。 九点，陈凝踩着点准时上班，满面春风。 还没等人问，她主动说：“宋弘义不知从哪听的消息，以为我发烧，昨晚九十点敲我家门，好吧，那我就勉强原谅他。” 陈凝扬扬眉，心情果然不错，并且锐利的眼注意到身边人今天戴了幅大耳环，定睛一看，惊呼出声：“哇靠，林秒秒，你生活过得幸福呀。” 林秒不好意思，挡了挡，“哎呀你别说了。” 陈凝偷笑，“你把耳环摘了吧，这不是你风格，你戴这个不是吸引人往你这看吗？” 林秒一听，果断摘下。 “秒，你快乐吗？”八卦女王靠过来，表情认真极了。 林秒抿抿唇，问她：“什么样算快乐？” 她确实没经验，也没妈妈可以问，方如曼又跟她一样是个小白，所以能讨论的好像只有陈凝。 陈凝虽然八卦，但嘴很严，误以为宋瑞是她亲戚这件事除了宋弘义至今没人知道，她可以信任。 陈凝双手在空气里转成花手，“这样，那样，反正就是快乐，爽！” 林秒害羞移开眼，诚实跟她说：“没有，我好像很紧张......” “经验不足？” “有可能。” “正常，一开始都紧张，如果对方......”说到这里陈凝停了停，问她：“你家那位也跟你一样？” 应该？她不太能确认，没谈正经女朋友不代表不会，所以她含糊说：“我不知道，但他对我挺好的。” “这样啊，那你也不用有压力，这事嘛本来就是放轻松才能享受到快乐。”陈凝说：“我跟我初恋男友也尝试了很多次才尝到甜头，他一开始压根什么都不懂，弄得我痛死了，我当时一度以为这件事不是什么快乐事，一度想放弃。” 陈凝安慰她：“没事儿，咱们多试试，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三次，要是还不行......” 她又停下，林秒问：“要是还不行怎么？” 陈凝挤眉弄眼，“是他的问题，是他不行，甩了他！” 林秒失笑，点头说好。 聊了几句，林秒原本紧张的心渐渐放松，投入到工作中。 ...... 十点，办公室外传来一阵小骚动，陈凝给她带来消息：“听说靳总来了。” 靳修云很少到华怡办公，今天估计有什么事。 林秒没管他，继续干自己的活。 五分钟后，群里发消息，说要开会，靳总要听南郊项目进度，林秒拿起笔记本和贺桐进会议室。 王华和后来调来的项目经理、宋弘义和小李都在，林秒和贺桐自动自觉坐在最末端。 靳修云最后到，环视一眼整间会议室，在主位落座。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王华与宋弘义分别汇报项目进度，林秒认认真真在下面听，轮不到她插什么嘴。 汇报到尾声，主位上人发话，“保证质量，不必着急。” “是。” 结束，走出会议室的林秒手机弹出消息：【来一趟办公室。】 她一秒都没犹豫：【不要，我不想再被人误会。】 会议室里男人看见这一条，沉笑出声，但今天过来有事，只能让宋瑞去叫。 女孩到来时心不甘情不愿，关上门前频频往外看，偷情一样小心翼翼。 靳修云坐在会客沙发，好笑睨去，“放心，没人敢偷看。” 宋瑞找她的理由还算正当，用的方煜城做借口，旁人只惊叹她还能接到这种私活。 林秒直直站在旁边，“你怎么过来了？” 靳修云斜眼看去，“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你。” “一大早的不知道谁跑那么快，我不得来抓？” “......”林秒决定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你找我干嘛？” “坐。” “不坐了，你快点。” 靳修云笑，意味深长，“我以为我们熟一点了？” “......”是熟一点了，导致女孩敢大声说话，“你快点，有事说事。” 他仍是浅浅笑着，温柔招招手，放低声音：“过来。” 林秒瞬间泄气，心底轻叹一声，坐到他身旁。 靳修云现在不再顾忌什么，人一坐下就揽进怀里，林秒挣扎，往外看，“干嘛呢，小心被人看见！” “没人。”靳修云禁锢着人，低头亲了亲，浅浅一吻，没什么过分动作，“我下午的飞机出国，一周，好好在家等我。” 林秒愣住，抬眸看他：“一周吗？” “嗯，可能不止一周。”靳修云解释，“去英国，外公身体不太好，我得去看看。” 英国啊......林秒说：“那你去吧，爷爷这边我每天下班了过去陪他。” “好。” 男人重新吻下来，这会怀里人不再挣扎，仰起头来承受。 三四分钟，亲吻结束，林秒小心靠在他怀里平复，“你是不是要去赶飞机了？” “还有时间。” 噢...... 办公室外隐约听见同事们办公声，林秒觉得神奇不已，这是出生起就没预想到的场景，谁能想到呢，她和老板偷偷在办公室接吻。 其实从不知哪一刻起，事情就不在控制范围内了，失控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 林秒埋在他怀里问：“靳修云，你觉不觉得我们太快了？” “我们去年十一月结婚，现在五月，半年，你觉得哪快了？” “......”林秒说：“不能这么算，虽然过去半年，但我们是从陌生人开始认识的啊，哪有人认识五个月就......” 靳修云听懂她的意思，低声笑：“有的人甚至没见过面也能一起睡觉。”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男人安静片刻，回复：“我没觉得快，一切水到渠成。” 他又亲下来。 ...... 这一周林秒很忙，南郊项目要不断推进，每天都不能按时下班，前两天晚上还坚持去看爷爷，爷爷估计看出来她忙不行，后面不再让她去。 还有毕业设计答辩，周五她请了假回学校。 方如曼三个室友都回来，答完辩一起去吃饭，氛围几度感伤。 相识四年，如今要分道扬镳，大家多多少少有些不舍。 后来班里玩得好的几个同学也一起过来聚，这一顿饭一直吃到十一点多都没散。 靳修云给她发消息，问她结束没有，林秒看一眼饭桌边东倒西歪聊天的同学们，回复：【估计还要一会。】 靳修云：【我让李叔接你。】 林秒应下来。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十二点半，热闹一晚的包厢终于安静。 林秒没喝酒，但其他三个室友都放开肚子喝，只有程沫清醒点。 不省人事的方如曼攀着林秒，“秒......要麻烦你送我回家了......我走不动......” 送是要送的，林秒按下程沫准备打车的手，“沫沫，我叫了车，不用打。” 程沫夸她，“我们宿舍没了你不行。” 可等林秒把方如曼推上劳斯莱斯后排，再看那个戴着黑手套、恭敬站在一边的司机，程沫整个人怔住：“秒秒这......” 林秒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说：“先上车，明天和你解释。” 程沫没有多想，坐上车后环视一圈，“秒，你打这个是高级商务车吧，多少钱？” 李叔从后视镜里看向后面歪歪扭扭的三个女孩，露出笑容，他没出声，打算着让太太自己解释。 可林秒一回头，看见程沫用手扣着座位间的小冰箱，她忙制止，“沫沫，那个不能动！” “为什么？” 成婚 第61节 “里面有酒，你别用太大力掰。” “噢。”程沫松了手，她脑子还算清醒，“你怎么知道里面有酒？” 林秒回答不了，“哪个酒店，先送你们回去？” 宿舍早搬空，她们回来答辩要住酒店，程沫这会醉意也上头，艰难从包里找出手机，解锁解了三分钟都没解开。 三个女孩醉成这样怎么放心让她们自己住酒店，林秒叹气，扭回头对李叔说：“回北棠公馆吧。” 李叔应是。 到家，李叔帮着林秒把另外三人扶上楼，方如曼俩人已经直接倒下，程沫还保持这最后一丝理智，四处打量宽敞的陌生屋子，“咦？这不是我订的酒店啊......” 林秒安置好那两人，过来把歪七扭八准备搞破坏的人扶进次卧，“是是是，这就是你订的酒店，来，我们睡觉。” “呜，好吧，睡觉。” 次卧的床也有两米宽，睡她们三个人足够，不够也得睡，家里没有别的房间。 林秒一个个给她们换下衣服，伺候人喝了点水，再一一盖好被子，折腾好一切已经两点。 她自己也洗了个澡，次卧住不了了，林秒脚步在主卧门口停下。 犹豫半晌，为了睡个好觉，林秒推门进去。 刚躺下来，靳修云电话来了，林秒接通。 “还没睡？” 林秒躲在被子里，不自觉小声说话，“没有，准备了。”她看一眼时间，又说：“你那边是下午？” “嗯，刚从医院出来。” “你外公没事吧？” 他停顿一会，轻松说：“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 靳修云哄着人，“开视频？” “不开，我要睡觉。” “我们好几天没见了。” 林秒想着被窝里黑乎乎的他应该也看不到什么，心一软，答应，开了视频。 确实黑，手机屏幕里只能看见一点影子，他再温柔哄着，“别盖被子，让我看看你。” “好吧。” 手机一阵晃动，靳修云看见墙壁一侧熟悉的挂钟，连日来留守医院的疲惫瞬间散去，他低笑着，愉悦问：“睡在主卧吗？” 林秒怔住。 “啪” 电话挂断。 第33章 林秒扔掉手机, 再次蒙进被子里。 这要怎么解释啊？！ 这下洗不清了，趁人家出差偷偷来睡他房间，好丢人呜呜呜。 林秒自我纠结了五分钟，再捡回手机调闹钟, 明早她得在那三个人醒之前醒。 一解锁, 看见某人发的晚安。 很奇怪, 明明只是简单两个字，却给她看出什么来，脸又红了。 她没回，退出来调闹钟。 可事与愿违, 早上七点不到, 林秒被门外一声冲破天际的喊声惊醒。 她醒了两秒神, 立即下床出门。 程沫看见她，又一次惊呼，“啊啊啊啊啊！！” 林秒赶紧上前去捂她嘴巴, “好了好了别叫了。” 程沫双眼睁圆，拉开她手, “林秒！这是什么情况！你家这么有钱？！” 方如曼和另一名叫秦一凡的室友出来，同样惊得不行, 但酒醒过后的方如曼还记着事，“这就是你那老公家？” 程沫和秦一凡双双懵逼，并再次惊呼。 于是林秒花了半个小时来解释整件事情来龙去脉。 程沫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又立即弹起来, 小心问：“我不会坐坏吧？” “......不会, 夸张了啊。” 7点多, 门口响起解锁声，方如曼震惊：“你老公回来了？” 林秒还没应, 程沫接话，“不对，你昨晚没和你老公睡？你不是住主卧吗？” “......”能不能别老公老公的，林秒内心抓狂。 钟姨推门进来，林秒解释：“这是钟姨，他......我老公出国了......” 程沫再次爆炸，但偷偷摸摸，小声在林秒耳边说：“哇靠，你们家还有保姆！” 林秒：“......不是保姆，钟姨只是来给我们做饭。” “这不是保姆是什么？” “......” 今天周六不用上班，林秒花了将近半天和三个室友解释她们奇奇怪怪的问题，诸如：豪门有没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秘辛，内部斗争之类，靳修云是不是出门都带保镖，他家的钱是不是花不完...... 问题越问越多，最后以出门吃晚饭终结。 程沫和秦一凡第二天就要返程回老家，今晚是真正意义上最后一顿饭，吃完在市区内闲逛。 方如曼跟她落在后面，悄声说话，“你和你这新老公感情挺好啊。” 林秒扭头看她：“别乱说。” “我是乱说吗？就说今晚吃饭，你看了手机多少回？回了多少条消息？你敢跟我说不是他？” 是......靳修云今天可能有空，问她在做什么，吃什么，消息不断。 方如曼认真问：“秒，你还出国的吧？” 林秒没有犹豫：“当然。”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他支持你出国吗？到时候一出出三年，他能接受异国恋？”方如曼清楚她所有打算，“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打算毕业之后留在那边工作或者继续读博的吧？现在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林秒头越来越低，“......他还不知道我要出去，我不知道他什么想法。” 方如曼：“重要的不是他的想法，是你的想法，秒秒，你是不是因为他有了动摇？” “没有。”林秒斩钉截铁，她的追求从未改变。 方如曼看着她满脸纠结，不太忍心了，却不得不问：“秒秒，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林秒顿时怔住，抬起头，眼里闪过震惊，“我……” 是了。 方如曼叹息，“也不是不行，三年而已，反正他有钱，你们想见面就飞呗，只是......” 她说：“只是你好好想想，如果最后结果是分开，那现在还要不要继续。秒，人一旦踩进淤泥，只会越陷越深，最后出来也要掉半条命。” 林秒沉默。 后半段逛街她提不起什么兴趣，十一点多分别，再次躺床上是十二点半，林秒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心里有点烦。 某人可能在她身上安了监控，掐着点似的打来。 林秒盯着手机屏幕那个刺眼的来电显示，犹豫。 方如曼说得没错，如果最后结果是分开，那不如不开始。 只是...... 林秒翻了个身，在响铃结束前按下接通，“喂？” “还没睡？”男人清澈嗓音从电话里传出。 “没有。”算算日子，距离上次他跟自己说出差早过去一周，林秒问：“你是不是快回来了？” 靳修云说实话，“老人身体不好，现在是癌症初期，在化疗，我短期内还回不了。” “这么严重？”林秒心里一涩，安慰他，“那你好好照顾外公，别太累。” “嗯。” 每天这个时候的一通电话对靳修云来说即是放松，他含着笑问：“今晚睡的哪？” 林秒解释：“昨天只是因为我朋友们喝醉占了我房间，我不得已才睡你那的。” 靳修云当然知道，不过还是逗她，“我房间大，景观也好，你以后都搬过来，好吗？” “......不要。” “给你带礼物。” 林秒笑：“我是那么容易被贿赂的吗？” 靳修云：“不搬也行，我让钟姨收拾收拾，把我的东西搬到你屋里去，反正床够大，睡得下两个人。” 林秒脸渐渐开始热，后悔接听这通电话，“......不要脸。” 电话里男人笑声愉快，“有没有想我？” “没有！” 电话掐断，林秒拉过被子蒙住头，试图抑制疯狂跳动的心脏。 成婚 第62节 人们都知道许多人生道理，什么是对什么错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没人能真正控制自己，林秒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却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从美国回来后一切变得太快，他热烈的喜欢直扑而来，让她招架不住。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不确定自己的心还在不在原位了。 ...... 北城渐入初夏，微雨凉风，万类竞绿。 林秒开始无止境的加班，每天伴着月亮星星下班，好在家就在公司对面不远，而且回家也没人，她也就乐得在公司加班。 靳宏城康复出院，靳修云说好的一周变半个月，迟迟不见回来。 林秒这天有点时间，下班后去西山看爷爷。 靳微和靳若若都在，靳若若照例是一见到人就要抱，林秒抱起人往里走，随口问靳微：“姐夫不在吗？” 靳微躲闪了下，笑道：“最近公司有事，他忙得天天加班。” 接着问她：“修云什么时候回来？” 林秒摇头：“我不太清楚。” 靳微说：“妈妈是独生女，外公也就修云这么一个外孙，之前说想接到中国来，可老人家不习惯这边生活一直不愿意，现在生了病修云只能去照顾着。” “是。”俩人走进正厅，林秒问：“爷爷呢？” “在房间休息。”靳微轻叹，“这人老了身体什么毛病都出来，爷爷摔这一跤，身子大不如前，以前嘛吃点降压药就行，现在医生都得住家里。” 林秒看了眼爷爷房间，再扭回头，心里同样叹气，两边两个老人都生病，最难受的应当是分身乏力的靳修云。 在沙发坐下，林秒松开靳若若让她自己去玩，靳微跟她说话，“修云最近是不是在弄外贸业务？” “我不太清楚，他很少跟我说工作上的事。” “你们之前不是一起回了南城？前段时间出国中荣和霍顿公司签了合同，你不在吗？” 林秒有些惊讶，惊讶靳微问她这些，而且听着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为了确认。 而且......梁明伟不是财务总监吗？公司有进账出账他不知道？ 林秒把不准能不能说，到底留了个心眼，“是签了合同，但合同具体内容我不了解。” 靳微笑，转而问：“秒秒，你有没有想过毕业以后到公司来工作？” 林秒想也没想，“不合适，何况我这个专业也没有什么合适岗位。” “怎么不合适，咱们是一家人，你做什么都合适。” 林秒还是摇头，靳微也不再劝，“反正你还年轻，多想想。” “嗯。” 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拄着拐杖到客厅来，“来了？” 林秒看过去，鼻头瞬间一酸。 去年刚到西山，靳宏城身体健康，哼她不识货的声音中气十足，眼下病一场，足足老了十岁。 她心下不忍，过去扶人，脸上露着笑容：“您不再多睡会？” “睡那么久做什么？医生都说要多锻炼多走走，你个小妮子倒好，让我睡。” 林秒笑两声，扶着人到别墅外散步，靳微牵着靳若若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 走着走着靳若若说想舅舅，林秒看一眼同样有期盼的老人，拨通靳修云视频。 那边现在白天，背景看着应当是医院，不时有医生护士经过。 靳若若抱着电话，“舅舅，若若好想你呀。” “舅舅也想你，若若今天开心吗？” “开心，今天妈妈带我去商场玩了！舅舅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呀。” “好，一起去。” 一大一小聊了几句，手机交给靳宏城，靳修云问身体近况，靳宏城答了两句答得不耐烦，把手机还给林秒。 林秒乍然接过手机，第二次视频，她还没熟练，整理了下面容才看向镜头。 靳修云温声问：“来陪爷爷吃饭？” “嗯。”林秒落后两步，小声跟他说话。 “辛苦你，我很快回去。” “不辛苦，这算什么呀。”林秒看着他眼底下的乌青，忍不住说：“你别熬太多夜。” 他浅声笑：“知道，只是这边睡不习惯，床也不舒服，睡不着就想着多做点事，没事。” “反正你自己多注意。” “这两天在做什么？” 林秒说：“南郊项目图快画好了，我在做渲染，估计再过两天你就能看到成图。” 靳修云手里很多工作，南郊这个项目用不着他亲自盯，不过他仍说：“那你到时候发给我。” “文件很大的，我顶多给你截个图。” “可以。” 林秒望向前面牵着小女孩的老人，心里忽然冒出些想法，“靳修云。” “嗯。” “我最近不是一直在跟进南郊这个养老项目，你说爷爷到时候愿不愿意搬过去啊？” 西山方圆五里只有靳家，他这个孙子每天忙碌，靳微和靳若若又不常住这边，爷爷每天能说话的只有张叔张婶，多无聊啊。 她想着养老社区人多热闹，老人家们聚在一起说说话打打牌也能消磨时光，就是不知道靳宏城愿不愿意。 靳修云说：“老爷子不喜欢热闹，不过，”他话一转，“不过现在病了一回，等晚些时候我再问问他。” “好，你问问。” 天渐黑，靳修云盯着屏幕上满脸愁色的小小人，嘴角浅浅往上勾，轻声叫：“老婆。” 屏幕似乎卡顿两秒，然后瞬间返回聊天界面。 他又一次被挂电话。 林秒停在原地，深感无力。 这一团松软淤泥不是她想主动踩入，是底下有一只手拼命拉她，拉着她，共沉沦。 第34章 半个月过去, 靳修云还是没能回来，他好像很忙，俩人已经一周没打过电话，只有偶尔一两条微信。 南郊项目设计部分工作进入收尾阶段, 加班了快一个月的项目小组终于能喘息几口气。 这天准备下班, 林秒收拾东西打算回去好好睡一觉, 陈凝给她带来消息：“听说最近中荣股价不稳。” 林秒心一紧，“怎么了？” “不知道，我也是看的财经新闻，听说是财务方面出了问题。” 她平时很少关注财经新闻, 这会陈凝这么一说, 前一秒准备关电脑下班的人坐正来, 打开网页搜索。 消息很少，只报道了中荣股价持续下跌的现状，以及一两句内部财务问题的猜测, 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陈凝：“靳总出国了你知道吧？” “知道。” “听说他外公去世了。” 林秒咯噔一下。 陈凝还在说：“有可能是这个原因，我在外网看见的, 他外公手里有家资本公司，是中荣除靳家外最大的股东, 现在人一走，可不影响股价吗？” 林秒没注意她说什么，声音有些颤抖，“不是说癌症初期吗？怎么过世了？” 上次打电话靳修云什么都没说啊, 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 陈凝懵逼：“癌症初期？我不知道啊？你哪里来的消息？” 林秒哪还顾得上回答她问题, 连忙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一个两个都没通, 又给宋瑞发消息，没有回。 她有些着急, 抓过包，电脑都没来得及关，“我先下班。” “哎，你怎么了......”陈凝的话在身后逐渐消失。 到家，家里安安静静，手机也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复。 林秒突然开始心慌。 她很少听他说起他外公，可外公这个角色于他而言与靳宏城同样重要，现在...... 钟姨做好饭离开，林秒没什么胃口吃，在客厅来回踱步。 这个点那边是白天，两三个小时没回消息，林秒又不敢多发，只能自己干着急。 靳微那边可能也得了消息，打电话来问什么情况，林秒说不清楚，她又问靳修云什么时候回，林秒哪里知道，靳微又问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消失不见的人终于回消息： 【我没事，别担心。】 【靳微找过你？】 林秒悬紧的心放下来一点，【找过，问你现在什么情况，我说不知道。】 靳修云：【嗯，不必担心，早点睡。】 林秒回：【你也是，好好休息。】 成婚 第63节 得了平安信息，一直没吃晚饭的人这才有点食欲，热了饭吃，洗澡睡觉。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林秒察觉身后有人，心脏吓到一缩，等闻见他身上熟悉味道才反应过来是他。 她转过身，退开一点距离，柔下声：“回来了？” 靳修云闭着眼，把离开的人重新抱近，头埋在她肩膀处，闷着声说话，“下午到的，一直在忙。” 他伸手摸摸她后脑勺，“吓坏了吧？” “没有......”林秒犹豫着问：“你还好吗？” 靳修云在黑暗里仰起头，碰碰她唇瓣，“我还好，别怕。” 后来无话，他似乎很累，抱着她沉沉睡过去。 ...... 靳修云这一觉一直睡到上午十一点，这两天公司没什么急事，林秒请了半天假。 十一点多，林秒打算进去叫醒人，让他吃点东西再睡。 男人不知何时醒过来，正坐在床头看手机，听见动静掀起清眸，“过来。” 林秒不大好意思，这是她的房间，床上用品是她喜欢的白色，四周都是她各种女性化的私人物品，而他属于唯一一个例外。 房间昏暗，林秒先开了灯，再挪到脚步站到床边。 她这才看清人，睡了十几个小时也不能消去的疲惫溢满眼眶，她心底一阵心疼。 “你醒了的话就先吃点东西吧，肚子空空不好。” 靳修云放下手机，拉她手，一扯，人跌落在床上，他从背后抱住人，“好，再陪我待会。” 林秒心里即便千百种想法，这个时候也只能顺着他。 她踢掉鞋子躺上床，任由他抱着。 林秒迟疑要不要问，但靳修云主动先说了：“外公走了，前几天走的，病情突然恶化，他没能捱过去。” 林秒心一酸，不知该应什么。 “后面一直在处理后事，前天开始中荣受影响，我连夜赶回来，昨天一下飞机就去忙，忙了大半天。” 他不用跟自己解释这些的，林秒抬头看他，“现在处理好了吗？影响是不是很大？” “会有影响，但是可以控制。”靳修云亲亲她额头，“我回国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如果靳微问你，你还是当我没回来，说不清楚。” 林秒虽然是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但她也听出话里的防备，小心问：“不能说是吗？” “嗯，先不说。” “好。” 林秒仰着头，伸手摸他好几天没刮的胡茬，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靳修云没动，由她摸着，闭上双眼。 进入夏天，恒温的房间内依然有些热，林秒摸到他脖子上一层薄汗，伸手把被子拉开，再转身从床头柜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汗。 动作间听见男人轻笑：“好了，别摸了，再摸得出事。”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在擦汗。” “正经不了。” 他睁开眼，直接亲过来，但亲得克制，只在唇瓣间流连。 林秒以为他要有下一步动作时他停了下来，再次把她拥进怀里，用了七八分力。 林秒感受着怀里人不同寻常的力度，柔着声安抚：“是不是很难受？没关系的，不要憋着，现在没人，只有我。” 不再是小孩，靳修云早能控制自己情绪，从外公离开到回国处理工作，他没受任何影响。 可眼下却因为这一句有些失控，他忍着，把体内汹涌的难过与害怕压下。 靳修云抱紧人，开口嗓音冷静，“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外公？” “没有。” “外公跟爸一样，都是很有商业头脑的商人，起初爷爷不同意爸爸娶妈妈，外公同样不同意女儿远嫁中国，最后两个老人双双妥协。” “以前爸妈还在时我们每年都会出国探望，他跟爷爷不一样，他很宠我，恨不得把月亮摘下来给我，为此爷爷意见很大，怕他宠坏我。” “后来爸妈去世，老人家也住了半年院，我出国上学，他常常会飞过去看我，也请了认识的人照顾，多亏他我一个外国人才不至于被当地人欺负。” “再后来回国接手只剩空壳子的靳家，我能这么快斗得过那些老狐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外公给我的资本，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他一点点说着：“我本来想有空了带你去看看他，可赶不及，他临走前还怨我怎么没带你过去。” 男人抱得用力，林秒快要窒息，可她没有推开，伸手回抱，像安抚小孩一样慢慢拍着他的背：“不可惜，我现在认识他了，他是一个很爱自己外孙的外公。” 靳修云呼吸渐缓，轻轻笑：“我没事，外公走之前我一直都在，没有遗憾。” “嗯。” 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呢，那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啊。 相处这么久，林秒哪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亲情、靳家永远是他第一位，工作其次，现在外公过世，打击不言而喻。 林秒抬起头看，温声说：“我出去把饭给你端进来，你吃点再睡好不好？” “不睡了，等会还有事。” 林秒也没劝他，“好，那收拾收拾吃饭。” ...... 后来他一直在忙，早出晚归，林秒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看见人，只有清晨醒来看见身旁压起褶皱的被单才知道人回来过。 林秒现在慢慢养成每天上班前固定看财经新闻的习惯，中荣上一周股价起伏不止因为外公离世，还有许多外部原因，战争、国际关系、社会经济都会影响到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看着还有一些内部原因，总之一直呈下跌趋势。 这中间林阳平给她打过电话，让她帮忙联系靳修云，林秒自然不会从中插手，但仍是问了问发生什么事情。 林阳平说先前中荣允诺给林森外贸的后续资金遭到冻结，现在业务受阻，急需解冻。 林秒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但林森外贸只是个小公司，靳修云一定是遇到麻烦才会冻结资金，她劝了两句：“爸，现在中荣内部好像出现了点事，如果您认可靳修云并且以后还想继续发展，那你等他安排，他做事总有他做事的道理，您不能顺风时迎水而下，逆风就要上岸逃离。” 林阳平沉默几瞬，终究是没说什么。 后来怎么解决的林秒不清楚，总之林阳平没再找过她。 靳微也打过电话，一开始问她靳修云回来没有，她依旧说的不清楚，后面估计是靳修云露了脸，靳微问询的话变成靳修云行程。 她同样不清楚里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但靳修云特地交代，那她肯定闭紧嘴巴。 接连发生的事与见不上面的男人让林秒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好似要发生什么。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晚上提着精神等，终于等到他一两次，一问，果然没吃饭。 林秒盯着人，一句劝导的话也没说，下床给他煮面条。 他吃了面，状态轻松点，就把她抱进怀里亲，只单纯的接吻，什么也不做，亲得累了俩人一起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床另一半照例是没人。 她这段时间同样忙，南郊项目最后交稿，华怡又接了个小项目，开启新一轮忙碌。 六月，毕业在即，她拿到毕业证即拿到uncon offer（无条件录取通知书），得开始着手准备办签证、找房子等一系列麻烦的出国事宜。 她打算着提前一个月过去适应环境，也就是说签证办下来不久她就得走了。 她最近很想找个时间跟他说说这件事，可靳修云实在太忙，她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 于是就想着再等等，等他空下来。 ...... 市中心一家高级会所，装修奢华，光线幽暗，房间内四五人似乎在闲聊，可气氛却正经。 中荣副总张启明给靳修云递了根烟，隐在暗色下的男人抬了抬眼，用眼神拒绝。 张启明有些惊讶，“靳总这是戒了？” 靳修云指尖点着大理石桌面，淡淡应：“嗯，得戒。” 他们想不出他戒烟的缘由，有人猜测：“靳总这是准备要小孩啊？” 靳修云闻言撩起眼皮，倒是颇为认真地看了一眼那人，而后阖眸，“现在还早。” 这是快了，张启明笑道：“那就先恭喜靳总，也恭喜靳老，子孙满堂。” 男人笑了声，这个话题算是揭过，几人严肃谈论起工作。 最近中荣内部确实出了点问题，究其原因是几年前留下来的病根，那批跟着靳高澹的老董事们吃了几年白饭，现在重新搞起事情。 中荣军工医药几个板块靳修云重新换了一批血，现在固若金汤他们动不了，于是把手伸向刚刚组建的对外贸易公司。 对外贸易，进口出口，董事们要是想通过资质完备的母公司做点什么，轻而易举获利，甚至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将某家公司放进中荣白名单，那其中抽成可见一斑。 这事从靳修云去美国，靳老爷子突然摔倒开始不断发酵，直到靳修云又到英国照顾老人，话事人半个月不在，正是他们比手画脚的时刻。 原定一周返程，后来国内有趣的消息频频传来，靳修云便坐山观猴。 老人家的事是意料之外，他为此多停留了十来天。 处理好后事，正好回来收网。 今天坐在这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下属，靳修云问：“南城威远外贸有没有什么动静？” 张启明说：“没有，我听说金董私下联系过威远老板，不过遭到拒绝。” “林森呢？” “这个倒是没消息。” 靳修云沉下声：“盯紧点。” 他信任老舅爷，但自己这个岳父实在不能令人放心，当初能为了钱依附靳家，现在同样能为了钱背叛靳家，只是也许不敢明目张胆。 张启明应是，犹豫了一会，说起另外一件事，“靳总，这几天眼线那边传来消息，说梁总监与几位董事见过两回面，一次是在公司电梯，一次是约在北郊一处高尔夫球场。” 主位上男人双眼眯了眯，“梁明伟？” “是。” 沉默半晌，靳修云说：“别打草惊蛇。” 成婚 第64节 张启明却有些担心，“靳总，梁总监是您姐夫，这要是真有什么......我们要不要先提醒？” 靳修云嘴角扯出丝笑意，“不用顾及这些，何况......” 停顿几秒，他眼皮半遮，轻声道：“已经到见面的程度，你以为现在才开始？” 人生在世，无非为名为权为钱，梁明伟虽未入赘靳家，可事实上梁家一家皆依靠靳家而活，他从来不认为梁明伟会老实本分。 靳修云轻旋着尾戒，目光渐幽深，靳微多次与林秒打探他行程，是有心还是无意？ 众人察觉老板周身浑暗气息，不敢出声打扰。 坐在人群后的宋瑞来了电话，他悄声出门去接，三分钟后再回来，表情纠结至极。 可他不敢拖着也不敢瞒，俯身在靳修云身旁说：“靳总，刚刚英国领事馆电话打到我这里，询问太太上次的签证事宜。” 之前美国签证宋瑞一手办理，留的联系电话也是他的，靳修云抬眼，“怎么了？” “听着意思是太太要出国。” “旅游？”靳修云不以为意，“你帮她处理就是。” “不是。”宋瑞咬咬唇，艰难道：“是留学签证。” 第35章 如果说说起梁明伟男人周身下起小雨, 那么此刻便是狂风大作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靳修云抵着后槽牙，沉声确认：“你说什么？” 宋瑞心里一颤，“太太办的是学生签证，应当是要出国留学。” 房间内气压很低, 人人屏息, 生怕一个不慎惹了发怒的老虎。 宋瑞声音刻意压着, 他们没听清说的什么，但想来比梁明伟之事更加严重。 五六分钟，张启明小心问：“靳总，那现在？” 男人看过来, 眼里情绪一点点淡去, 声线似乎恢复平静：“继续。” “是。” 靳修云扭头吩咐：“去查一查, 什么学......” 话还没说完又收回：“算了，不用查。” 宋瑞：“好的。” 内部小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靳修云到家, 女孩还没睡，依旧是坐在客厅看英剧, 有模有样跟着练，专心致志, 没察觉他的进门。 靳修云立在门关，倏然间想起很多事。 她特意找自己练口语，她雅思考八分，她兴高采烈与自己出国, 在国外时对一切好奇, 她那么想要那一张实习证明, 甚至不惜用离婚协议来换。 靳修云低头浅笑，而现在她要办签证了, 他从别人嘴里知道这桩事。 他沉默着回想，最近事情太多，也许是有疏忽。 靳修云换了鞋，走到她身后。 林秒惊喜回头，又急急按下电视暂停键，“你回来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吃饭了吗？” 靳修云揽住着急跪坐在沙发上的人，不让她跌倒，再去回答问题：“今天工作不多，吃过了。” 他偏一偏头，看向亮着的电视屏幕，温声问：“在做什么？” “看电影呀。”林秒介绍：“中文片名叫《窈窕淑女》，一部轻喜剧，奥黛丽赫本演的，我特别喜欢她。” 她兴奋回头指着屏幕上字幕，复述出来：“i want to drink in the street where she lives，我想在她住的街上喝一杯，多浪漫呀。” 靳修云视线从屏幕移至女孩脸上，同样笑着：“很喜欢英国？” 林秒说：“没到喜欢的程度，但的确有一点好感，我妈妈以前在英国上过学。” 她贴近去，嫣然笑着：“你看多巧，你妈妈和外公都是英国人，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靳修低眸看，“是，很有缘分。” 他渴望着她多说一点，留出空白，但女孩只是心疼道：“你这几天看起来很忙，今天好不容易回得早，早点洗澡休息吧？” “不着急。” 靳修云手伸到她后腰扶住，倾身亲过来。 林秒已经渐渐习惯这种亲昵，伸手回拥。 只是他今天亲的特别凶，横冲直撞，林秒被放倒在沙发，他很快压上来。 呼吸全被夺，不过三四分钟，林秒舌根被吮得发麻。 她试图推了推，推不动，只能趁他移开时轻喊：“靳修云......” 靳修云埋在她颈间，宽厚掌心四处游移。 林秒仍旧是下意识一颤。 男人察觉，手停下，三秒后继续，似乎不想再等，也没了上次温柔。 林秒咬着唇，仰起头。 今天身体没有像上次那么抗拒，甚至敏感，他的手所到之处激起阵阵令人发颤的涟漪。 可是不行...... 林秒轻喘按住他动作，“靳......” 被拒绝的男人嘴唇重新吻上来，唇舌相抵。 林秒害怕再这样下去无法收场，双手被他禁锢了，只好咬上去。 淡淡血腥味在唇腔中蔓延，靳修云终于松开。 男人双眸混沌，欲望未褪，他舔舔唇角，将渗出的血珠舔净。 林秒脑子恢复清明，撑着他胸口，细声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靳修云未答，只盯着她看，眸色深深。 林秒尴尬解释：“我这两天例假，不方便。” 他遮下眼帘，重新压下，这次不再亲，只靠在她肩膀。 林秒觉得他今晚实在奇怪，以为他太累，伸手轻柔拍他后背安慰。 靳修云慢慢醒过神，道歉：“抱歉，我今晚有点情绪波动。” “没关系的，你好好休息。” “嗯。” 他阖上眸，没有再说话。 ...... 第二天周末，靳修云没去上班，林秒在健身房看见人。 健身房后来增加了台跑步机，两台机子并立，俩人可以同时跑步。 林秒例假来，她没打算跑步，只在旁边做些舒缓运动，“今天不忙了吗？” “不忙。” 接下来林秒深切怀疑他这个“不忙”，跑步半小时，他接了五个电话，而现在才早上七点。 跑完步出门吃早餐，他从书房拎了平板出来，然后一边开国际会议一边吃饭。 等她慢吞吞吃完早餐他会议还没结束。 林秒轻手轻脚打算离开，靳修云闭了麦，拉住她手问，格外温柔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没有安排。” “那一起回西山？” 林秒指指平板，“你不工作吗？” “不着急。” “那行吧。” 九点，俩人收拾好出门。 今天他自己开车，半个小时车程不断有电话打进来，他手没空，示意她接通。 林秒按下接听键，打开外放。 电话里头的人不知道旁边有人，直接汇报：“靳总，林森那边今天去见了威远老板，我们要不要跟？” 靳修云扭头看她一眼，再沉声回复：“跟。” 就这一句，对面挂断电话。 靳修云漫不经心开口：“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林秒也面色自然：“没有，前几天我爸打电话给我，说你给他的钱冻结了，找我想办法，我没答应。” 她面向他，“我认为我爸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你和他合作要小心点。” 靳修云握紧方向盘，趁着等红绿灯转过头来，“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他忽然低笑：“你这算不算胳膊肘往外拐？” “不算吧？没往外呀。” 她答得顺口，靳修云昨晚至今的沉闷去掉一些，抿起唇角。 抵达西山，靳宏城惊讶他们的到来，林秒这才知道他没提前打过招呼。 不过老人家是高兴的，嘴上抱怨两句，转身就让张叔准备午饭。 林秒过去扶爷爷，三人往里走。 成婚 第65节 靳宏城好几次悄悄偷看自己孙子，等坐下来，终于小心翼翼问：“国外那老头的事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 向来严肃的老人难得缓和下来安慰，“你也别难过，老头年纪比我还大，最后这段日子过得也快，不算受折磨，用咱们老一辈的话来说，是喜丧。” “我知道，我没事爷爷，您不用担心。” “我也不担心你。”靳宏城手撑着拐杖头，眼里与嘴里相反，露出担忧：“只是听老李说你回国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 靳修云不答，靳宏城压迫视线给到林秒，林秒替他说：“爷爷，他有分寸的，每天晚上都回家睡觉，您放心，我会替您好好看着他。” 靳宏城哼了声，“还是秒秒懂事。” 说话间靳微从门口进来，只她一个人，身旁没有靳若若或梁明伟。 靳宏城一见人，稀奇道：“今天这吹的什么风，一个两个都来了，正好，中午一起吃饭。” 靳微来到跟前，先看了眼靳修云，再笑道：“若若上幼儿园去了，我这不是得了空，来来陪陪您，没想修云和秒秒也在，赶巧了。” 不想靳宏城直接问：“明伟呢？” 靳微僵了僵，“明伟最近在忙，没空过来，等忙完叫上若若一起来看您。” “修云都不忙，他忙什么？” “我哪知道他。”靳微脸上表情快要挂不住，坐下来，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 靳宏城也不再追问，一家人闲聊起家常，气氛算融洽。 ...... 十二点多吃完午饭，林秒到楼上休息，老爷子也进了屋，靳微推开书房门。 书桌前男人抬了抬眼，复又垂下。 靳微在旁边沙发坐下，取出桌面方格里的茶叶泡，泡茶动作熟练。 泡茶却没有喝茶的心思，靳微看着人，先是缓缓笑：“爷爷之前一直暗示我催你办婚礼，我看你最近和秒秒关系不错，是不是好事将近，我该操办起来？” 靳修云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嗓音浅淡，“婚礼不着急。” “怎么，你不想办还是秒秒不想办？” 他没应声，气氛却莫名冷了些，靳微等了好一会没等到答案。 不过本就是为打开话题闲聊的话头，靳微没真想在这问题上较真，她揣摩着眼前人情绪：眉眼下压，似乎兴致不高。 她今日这一趟本就冲他而来，再怎么也得说出口：“修云，我听明伟说中荣最近不太平，你还好吗？” 靳修云掀了掀眸，靠上椅背，静待下文。 靳微心内无声叹气。 梁明伟到底太小看靳修云，现在私下与老董事们联系不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吗？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实则恐怕早在她这个弟弟掌握之中。 她劝过几句，但梁明伟固执不听，俩人私下吵过好几架。 她知道他是被压抑坏了，自从俩人结婚梁明伟身上就被压上各种名头，入赘、凤凰男这些字眼让心高气傲的人感觉憋屈。 这次他选择站在靳修云对立面，是为了证明自己。 靳微小心试探：“你刚回来时还给老董事们留了董事席位，现在怎么打算？” 靳修云表情沉静，声线也沉，“你觉得呢？” “我哪懂这些，不过我手里有点股份，你要是需要就拿去用。” 靳修云笑：“没到这程度，你那些股份留给若若就好。” 靳微看过来，犹豫道：“修云，你姐夫他最近忙，你在公司有没有见过他？” “没有。” 男人干脆利落答话，靳微怔了怔，怔愣过后温和道：“他这段时间回来都晚，身上也有酒气，修云，你姐夫什么性子你知道的，耳根子软，不会拒绝别人，你帮姐姐多看着他，行吗？” 靳修云眼睑半闭，看不清眼内情绪，他拿过桌面上那支钢笔，不太在意般说着：“姐夫是成年人，做事自然有他的标准，他工作做得很好，每次董事会都会被夸。” 靳微后背瞬间吓出一层冷汗，“是，明伟这几年工作一直很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修云......” 她不得不说得直白，“修云，明伟不容易，姐姐不想看他走歪路，你能不能帮一帮他？看在，看在若若的面子上。” 靳修云抬眼望去，嗓音平静：“当初若若为什么姓靳，我记得是姐夫先提出来的。” 靳微脸瞬间煞白。 靳修云站起来，语气冷下，“阿姐，当初你们一同毕业，爷爷给了你很多股份，也希望你进公司工作，可是你选择嫁给他，换他进公司。” “接着若若出生，你分身乏力，这几年一直陪伴若若照顾家庭没了自己的生活。”靳修云凛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真实想法，还是为了梁明伟做出的牺牲，无论如何，我与爷爷都只希望你过得幸福。” 靳修云走至门口，手按上门把，终究转过头来，“阿姐，这件事怎么发展在他不在我，如果他铁了心为私利背叛靳家，我无能为力。” “当然，如果你选择他，我不会对若若的父亲做什么，你可以放心。” ...... 在西山吃了晚饭才回家，一坐上车，林秒敏锐察觉气氛不对，他心情不好，或者说，这人一整天气压都很低。 林秒不知缘由，小心不触碰逆鳞哄着人：“我看你晚饭没吃多少，等会回去我给你再弄点吃？钟姨说她今天买了排骨，我给你做排骨汤好不好？” 靳修云视线探来，对视片刻，他点头，“好。” 到家，林秒到冰箱找出排骨和玉米，进厨房熬汤。 靳修云倚在门口看，看她洗排骨，焯水，洗玉米切玉米，玉米不好切，她使了很大劲，咬紧牙关，身子都绷直。 他静静看着，唇角抿起弧度，却又一点点拉平。 厨房开始飘出排骨汤清香时他进去，从背后抱住那个拿着汤勺试味道的人，头埋在她肩膀。 林秒吓一跳，汤勺里的汤溅出。 她回过半个头，“怎么了......” “秒秒。” 他第一次在这样清醒的状态下叫她小名，很温柔，温柔得不像他。 林秒僵住，手停在半空。 “我是你的谁？” “......”他到底怎么了？林秒有点羞，却仍然耐心回答：“我们领了证，你是我丈夫啊。” “还有呢？” 还有什么......林秒咬唇：“是我老公。” 他还问：“还有呢？” 林秒绞尽脑汁：“是我另一半。” 男人好像终于满意，亲了亲她耳垂，低着声问：“你会离开我吗？” 父母、外公、靳微，生命中重要的人都相继离开，你也要离我而去，是吗？ ...... 靳修云心情不好，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精确直觉。 最近中荣是不大太平，内部争斗影响股价，舆论发酵，有些不良媒体甚至报道中荣扛不住经济下行，即将破产。 程书繁看着这些新闻只觉得可笑，可总会有人信，会对中荣产生影响。 他从服务员接过新点的威士忌，挥挥手让人下去。 把酒瓶放一旁，没打算倒，程书繁劝：“好了，少喝点，喝酒解决不了问题。” 接着开了盒烟，抖出来给他一根。 端着透明玻璃杯的男人凝视眼前这根烟良久，最终微微摇头，“不抽。” 一旁坐着的方煜程诧异，“哥你戒烟了？” 靳修云未应，仰头喝完酒杯最后一口浓烈的威士忌，把杯子放置桌面。 程书繁自己给自己点了根，吞云吐雾后问：“我听说你们那个金董和张董在抛售股权？” 内部股东大量抛售股权在市场中是个危险信号，市场扛不住压力跟着一起抛售，股价快速下跌。 此外内部消息传，两位董事要自立门户，正在中荣内部拉拢人才。 短期股价变动是市场行为，若是公司经营良好尚可控，但人才被挖对一家经营几十年的老牌公司来说要花费不少时间精力恢复。 程书繁自己管理公司，如今深刻明白靳修云遇到的困境。 方煜城同样，恨恨说道：“哥你当年回来时就应该把他们连根拔起，现在好好的出来搞事情。”他直接骂：“这群老不死的东西，不怕有钱挣没命花吗？” 程书繁看向沉默不语的男人，“反正有什么你随时找我，咱们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我瞧着那几人也翻不起浪来，不必担心太多。”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还能闹这一出确实是我先前疏忽。”靳修云勾起唇，表情平淡，没太把这件事放心上，他挑了挑眉，示意服务员将酒拿过来。 聊过几句，程书繁看他不像为公司的事烦，没再拦着，让人给他倒了酒。 可直到一杯接一杯，俩人终于察觉不对，对视一眼，方煜城大着胆子问：“哥你没事吧？” 既然不愁公司，那还有什么可愁？ 靳修云伸至嘴边的酒杯顿了顿，他阖眸，抿下一口。 最近是不太对劲，他清楚知道为什么。 “没事。” “真没事？” “嗯，没事。” 方煜城手机来消息，他不再管靳修云有没有事，抱起手机回复。 程书繁在一边解释，“这小子谈恋爱了，现在如胶似漆呢。” 靳修云睇去一眼，方煜城满脸幸福，恨不得穿进手机。 三四分钟，幸福完的人插入话题，“书繁哥，现在就剩你单着了啊，以后单身局请不要叫上我和修云哥。” 程书繁嘿笑一声，“行啊方老师，改天请你传授点经验，让我学学怎么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 成婚 第66节 方煜城实诚地开起玩笑：“还是别学我，书繁哥你该多跟修云哥学，学习这种娃娃亲啊商业联姻怎么过好日子，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程书繁直接拿起手边的抱枕朝他扔去，方煜城哈哈笑着躲过。 话说到这里，方煜城不免好奇，“哥，你和嫂子最近怎么样，改天出来一起吃饭啊。” 靳修云睨他：“她没空。” “怎么没空了，您还金屋藏娇上了啊，我见上次嫂子不是挺爱跟我们玩。” 程书繁也问：“修云，你这结婚好歹也七八个月，现在什么个情况？要是换煜城，我猜孩子应该都快出生。” 方煜城不满：“不带这样诋毁的啊，我是那种人吗？” 程书繁不理他，还打算说点什么，蓦然间听见男人回答：“没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是什么情况？” 靳修云垂下眸。 失控。 那天晚上那个问题，她没有回答。 ...... 靳修云到家时九点，门打开，屋内漆黑一片，没有人在家。 今天工作日，她一般情况下不会不在。 男人在门口站了会，喝过一点酒的脑子慢慢清醒。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那个熟悉头像，手指在页面停留几秒，退出，给宋瑞发消息。 宋瑞三分钟后回过来，说华怡设计部今天没人加班，也没有聚餐。 靳修云心跳渐快，他靠上鞋柜，拨出电话。 她没用什么特殊铃声，一声声“嘟”令等待变得不耐烦。 将要挂断时终于接通，不知为何悬起的心放下。 他第一句话问：“在哪？”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女孩像是捂着话筒说：“今天毕业典礼，结束后班里同学拉我来吃饭......”中间声音断断续续，靳修云只听见最后一句：“你能不能来接我啊？” “好。”他应得快。 于是刚准备下班的李叔再次上岗。 坐上车，男人对着手机里的地址皱起眉头，酒吧？ 二十分钟后，站在浮夸的酒吧门口，靳修云眉心拧得更深。 他深呼吸几口气，进去。 酒吧人多杂乱，他找了一会才找到卡座里显得不是那么合群的女孩，尴尬局促，坐立不安。 靳修云走至卡座，迎面一个男生先看见人，直接问：“干嘛的？” 他没答，眼神甚至不在他身上停留，伸手拍了拍林秒肩膀。 这副姿态在男孩眼里属实傲慢，人又接着动手动脚，血气方刚的男孩子立即站起，指着人说：“做什么呢！把你手放下。” 林秒回头看见人，又听见同学大声呵斥，一下没搞明白。 男孩再对上男人凌厉眼神，缩了缩，但仍不惧，“滚开，别来随便搭讪。” 林秒这回看懂了，连忙阻止：“班长，不是的。” 旁边方如曼认出人，也拉了拉班长。 班长不明所以，又看几人似乎认识，懵圈：“不是，这谁啊，一来就动手动脚。” 靳修云这才认认真真去看眼前男孩，同样二十出头的年纪，年轻气盛，看向女孩的眼神全是维护。 他无端觉得烦，眉头再次紧皱，上次一个贺桐，现在一个班长，她身边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 靳修云心下不耐，没管什么约法三章，直接伸手将人拉到身侧，再对着眼珠子瞪圆的男孩以及卡座内几人，肃声说：“我是她老公。” 掷地有声地宣誓主权。 众人纷纷傻眼。 谁都不知道林秒结了婚。 林秒觉得有些尴尬，仰头看了眼人，这才说：“那个，他确实是我先生。他来接我，那曼曼班长，还有各位同学，我们先走了啊。” 大家还在石化中，视线在高大帅气的男人与他怀里人之间来回移动，仍然不敢置信。 是方如曼先回神，“那你们回吧，麻烦了啊靳总。” 靳修云从她嘴里听过她这位室友，冷脸缓和，淡淡点头，带着人离开。 人一走，班长吃惊问：“林秒真结婚了？” 方如曼打断他幻想，“去年就结了。” 有人问：“你叫他靳总？高富帅啊？” 方如曼可不跟他们八卦，“想知道自己问去。” 何止高富帅。 是巨高巨富巨帅。 ...... 返程路上，林秒跟他解释：“今天毕业典礼，大家一起吃了个饭，吃完饭有人提议下一场，我不好意思拒绝。” 靳修云伸手扯开领带，斜斜看过来，“喝酒了？” 林秒秒摇头，“没喝，就喝了点果汁。” “别再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哦......” “我不放心。” 林秒心底微微惊讶，惊讶他如此直接，她抿唇笑笑，“所以我不是让你来接了嘛。” 靳修云撩撩眼皮，声线温和些，却又不容抗拒：“以后去哪给我发个消息。” 林秒更加觉得奇怪，他以前也没这样管着她啊，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她应：“知道了。” 又问：“公司现在好吗？” “不用担心这些。” “你最近还忙吗？” “不忙。” 林秒犹豫着说：“我有件事跟你说。” 男人再次望过来，视线在空中相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他先移开，手按下车窗。 “头晕？” “不晕。”林秒看着他留给自己的侧身，叫他：“靳修云......” “我听说有种方法可以缓解晕车。” 林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顺着话问：“什么？” 接着劳斯莱斯车内挡板第一次升起，遮住前排，只剩后排一个密闭空间。 位置间无扶手，男人倾身过来，一手环过她细腰，一手覆上脸颊，将人带近。 “接吻。” 林秒不明所以，又觉得有点好笑。 在尝到他嘴里淡淡酒味时回抱并回应。 他吻得轻柔，也不着急探入，只一点一点含吮。 林秒本来没觉得什么，只是电台音乐忽然加大时耳根微红。 声音实在太过暧昧，浅啄声在狭小空间不断回荡。 断断续续地亲，后来林秒直接坐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脖子。 她看得懂，他对于她即将要说的事有抗拒，于是耐心安抚。 也在安抚自己。 到家，车子停稳，李叔不知何时下车离开。 林秒靠在他肩膀上，发红的脸贴着他耳朵，声音含羞带怯，“我例假过了......” 他应一声，却没动作，只是箍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像在克制什么。 小区里的地下停车场，不时有车辆经过，车灯扫过，照出车内相拥的模糊声影。 林秒等了许久等不到回应，再次轻轻唤他：“靳修云......” 男人几不可闻叹了声，亲亲她耳朵，温和说：“我这两天有点累，晚上还有个国际会议。” 林秒抿抿唇，“嗯。” 他不愿意，林秒心底深处觉得遗憾，可也松了口气。 ...... 后来林秒很少能在家看见他，不过每晚一两点会有人从背后抱过来，拥着她入睡，第二天六七点再静悄悄起床。 她知道中荣最近不太平，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叮嘱宋瑞让他按时吃饭，晚上点些助眠的熏香，让他睡个好觉。 六月底，渐入盛夏，林秒提了离职。 亲近点的同事都知道她要出国，纷纷恭喜。 最后一天工作日，大家一起吃饭欢送，林秒记得提前给他发消息。 成婚 第67节 靳修云半个小时回了一个好。 林秒盯着屏幕看了一会，给他发：【我今天离职了。】 他没回，一直到睡觉前都没回。 这天晚上林秒一直等到一点，没等到人回来。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不知名不安越来越强烈。 问宋瑞，宋瑞说他还在公司加班，林秒抱着手机，打下字：【别熬太晚，注意休息。】 中荣大厦顶层办公室，靳修云拿过亮起的手机看一眼，冲办公桌前汇报的经理挥挥手，“下班吧。” 经理如释重负：“哎好，那靳总您也早点下班。” 他没应，修长手指往上滑动，看见那条早看过的离职消息。 半分钟，靳修云放下手机，捏捏眉心，眉眼中疲惫尽显。 手机变暗，窗外霓虹也到了点熄灭，明暗交替，办公室内陷入沉寂。 男人靠上椅背，绷紧的下颌线始终未松缓。 良久，终是拿起手机，回复也许还在等的人：【今晚加班不回，你早点睡。】 那边秒回：【嗯，那我睡了，你忙完在办公室睡会。】 【好。】 在椅子上坐了会，思绪纷飞。 靳修云怕克制不了，重新看起文件。 这样会让他好一些。 ...... 第二天下午五点回到北棠公馆，本该在家的人不在，靳修云低头看了眼鞋柜下常摆的鞋，多了一个空位。 有什么在心中发芽，靳修云顿住，往次卧走去。 他这段时间都住次卧，对这间卧室了如指掌，他先拉开衣柜，少了几套衣服，她常穿的喜欢的裙子统统不在。 靳修云握紧拳心，忽然不知该做什么，往常高速运转的脑子在此刻一片空白。 他站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才掏出手机，直接拨通电话。 林秒接到电话时在南城老家。 陈婉宁住过的那套房子他买下来了，上一家房主没大修，这套房子细看之下还有十几年前一家人住过的痕迹。 先前打包好的东西被整齐放在客厅，眼下已被拆开。 她回来收拾东西，顺便告知林阳平这件事。 看见来电显示，所有动作停下，林秒心脏也跟着停了停。 响铃快结束，她按下接通。 “喂？” 他说：“你走了是吗？” 声音冷静，无波无澜。 林秒一窒，忽然觉得难受，她喉咙梗住，温声解释：“我没走，我回南城了，早上给你发过消息，你是不是没看见？” 电话里呼吸沉了沉。 谁也没说话，沉默代替未明说的将来，如同末日黑暗，一点点将人吞噬。 半晌，他再低声问：“还回来吗？” “我有件事跟你说。”她答非所问。 林秒看着眼前准备带走的书，终是轻声说：“我要出国，半个月后走。” 又是沉默。 长久的沉默。 摧毁一切的沉默。 在她以为电话已经挂断时，听见那边低颤着复述：“还回来吗？” 第36章 林秒知道他在问什么, 回不回来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一直想找个时间和他商量，可事情太多，好像总没有合适时机。 但最根本原因是什么她一清二楚。 没了最初的坚定，有个人走进她心里, 让她摇摆不定。 原定计划是不再回来, 就业或者继续深造, 如果维持这段关系，她也许要放弃，或者继续两地分居。 哪个结局都不是她想要。 结婚之初就约定过，这场婚姻, 谁都有随时喊停的权力。 林秒想, 人不能什么都要, 总要放弃一些什么的。 他需要一个家，需要被爱，如果接下来几年她无法给他全心全意的爱, 那为何不早点结束，也许再过一两年, 他会找到一个与他更为相配的女孩，家世学识容貌上佳, 能够年年岁岁陪伴在他身边。 可...... 林秒闭上眼，把忍不住的泪水逼回去。 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 长久的静默让手机熄了屏，可通话还在继续，她蹲下来, 弱着声：“我过两天回去, 我们谈谈, 好吗？” “好。” 电话挂断，林秒脱了力, 坐上地板。 夕阳正好，阳光斜斜照入，空气中小粒子上下浮动，聚在她身后。 不知多久，丢在地上的手机再次响铃，林秒立即拿起来看，不过一秒，眼里从期待转为失落。 “喂，爸？” 电话是董晴打的，她声音很严肃：“秒秒，你爸说你要出国？” 林秒没什么心情应付：“是。” “怎么好好的要出国？” 林秒听见这一句问话，笑开：“现在林家早已不是那个为清然出国留学费用左凑右凑的林家，我也没问你们要钱，怎么，我不能出吗？” 董晴一僵，估计林阳平在身边，语气又温和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出国这件事靳总知不知道，他怎么说？” 林秒没回答，董晴接着说：“你好好跟人家说，别闹矛盾，最近中荣事情多，也连带着林森受牵连，你现在早不来晚不来搞这一出......” 林秒沉默着打断，“晴姨，我在你们眼里是什么，只是工具人是吗？是为林家带来富贵的工具人是吗？” 董晴再次停了几秒，“你这孩子乱说什么。” 然后手机交给林阳平，“秒秒......” 林秒再也没有心情，挂断电话。 ...... 中荣内部震动。 北城财经板块接连报道，如同蝴蝶振翅，与中荣有关各行各业纷纷做好准备。 听闻两个老董事因违背公司利益加恶意扰乱市场秩序被调查，财务总监以及经理因涉嫌挪用公款同样被带走调查，中层及以上员工大考核，曾经有过异心的统统降职或辞退。 梁明伟作为财务负责人，最近两日没能回家，一直被扣在相关单位。 靳修云同样，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每天晚上睡公司，今天一切算是尘埃落定，可以回一趟家。 刚踏进家门，靳微打来电话，声音快要哭出来，“修云，你不能这样，明伟是若若爸爸啊，他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们母女俩怎么办？” 靳修云将西服搭在沙发背，耐着性子回：“我给过他机会，可他偏要着了别人的道不肯回头，阿姐，你同样劝过，但结果呢？” 靳微：“你也说他着了别人的道，这件事是金董陷害，他知道明伟是靳家女婿，他们故意的！修云，你从小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点？” “姐夫从小也聪明，他也看不出来这一点吗？” 靳微僵滞，再次求道：“那些老狐狸太狡猾，明伟急功近利，修云，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拉一拉你姐夫，他知道错了......” 靳修云走到窗边，沉着声：“你知道他挪用了多少公款吗？你知道金董恶意抛售股票的主意是他出的吗？你不如再回去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靳微每一句话都被堵得出不了声，可她能怎么办，那是她的丈夫，若若的父亲，她不可能见死不救。 她停了一会，终究是冷下声：“所以你就亲手送他进监狱？” 电话那头忽然出现靳若若声音，小孩哭着大喊：“呜呜舅舅我讨厌你！你把我爸爸还回来！我讨厌你，你是坏人！” 靳微没阻止，小孩哭声闹声悉数进入靳修云耳朵。 “舅舅是大坏人，我再也不跟你玩了，呜呜，你还我爸爸！” “我讨厌你！” 靳修云心慢慢变凉，忽视那些刺耳话语，望向窗外夜景的目光渐暗，只说：“现在结果还未出。” 有人把孩子抱走，哭泣声不再，靳微问：“修云，你真不打算帮你姐夫是吗？” 靳修云俯瞰眼前机械运转的城市，忽然笑了，“如果我不帮呢？你选他是吗？” 靳微失了理智，却又清醒，“我记得我六岁来到靳家，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觉得自己重新有了家有了父母，还有一个弟弟，我常常觉得自己很幸运，直至今日。” “我努力做一个好姐姐，关心你照顾你，在爸爸妈妈离开后更加心疼你，长姐如母，我自认为我这些年对得起你，可我总觉得和你相处不好，我们根本不像正常姐弟。” “当年爸妈再领养一个小孩我们都知道为什么，我时常觉得我没有实现他们的愿望。” 靳微陷入回忆。 成婚 第68节 靳修云周岁时曾请了位大师到家算命，大师说他克亲，六亲缘薄，大家不想信，却又不敢忽视。 因为当时的靳妈妈生产之后落下病根，除非靳高澹再娶，不然靳修云这辈子不会再有兄弟姐妹。 这年头独生子女正常，可这桩事加上那句克亲，靳家到底心悬着，给他领养了个姐姐，靳微身世干净没有后患被选上。 后来靳高澹夫妇双双殒命于一场飞机失事，俩人从英国探亲返程，为的是能赶上儿子生日。 自那以后靳修云周岁时的大师预言大肆传扬出去，流言舆论冲向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将父母离世归咎于他身上。 靳宏城为了保护孙子，这才将人送往国外。 后来谣言被制止，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可有些痕迹再也抹不平。 靳微因梁明伟嘴不择言，像警告也像拉出一条警戒线，两人各站一端，“修云，明伟是我丈夫，你推开他，等于推开我和若若，要是他真的入狱，我恐怕无法再面对你。” 靳修云站在窗前，目光下垂，再也看不清情绪。 再出口声音淡到极致，不见起伏，“知道了。” 夕阳隐入地平线，华灯初上，城市繁华如约来临。 室内未开灯，建筑射灯扫入，家具隐隐绰绰，被无限拉长的身影孤寂，放任着自己融入无边夜色。 七点，亦或八点，站得累了的人走进旁边书房。 他拉开书桌第一个抽屉，从最底下抽出一份文件，顶部“离婚协议”几个大字刺眼。 靳修云一页页翻过，最后停在最后一页。 字迹娟秀的签名如同昨日刚签，痕迹尚新。 他指腹轻轻滑过，在上面停留。 ......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门外传出开锁动静，靳修云抬起头。 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还有行李箱轮滑声，他定定心神，走出去。 走到门口，手按在门把上，又回头看那份摊开在桌面的离婚协议，好几秒，收回目光。 开了灯，清冷的空间好像终于有了点温度，厨房里喝水的人闹出动静，打破孤寂。 靳修云站在身后，静静看了一会。 林秒以为没人在家，转身时吓一跳。 “你在家啊？” “嗯。” 他应一句后不再说话，俩人隔着三四米距离，一时相视无言。 林秒捧着水杯抿了两口水，吞咽声在寂静空间无限放大。 她一直有关注新闻，知道公司目前什么情况，也知道他最近很忙，她其实不想在这个时候用这些烦他，但走到这一步已是无法回避。 她握紧水杯，抬眼看他，“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他平静说，说完转身出去。 林秒放下水杯，跟着他来到餐桌坐下，一人一边，像开什么严肃会议。 很多话林秒这两天已经捋清楚，她先开口，“靳修云，很抱歉到现在才跟你说这件事，之前事情一件接一件，我找不到很好的机会开口，再之前我们......我们不像现在，那时候说与不说都没关系。” “去敦大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我妈的手稿和书时立下的梦想，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为这个梦想努力，努力学习努力攒钱，去年十一月份申请硕士，今年三月份出结果，我得偿所愿。”林秒默了默，“和你结婚是意外……” 男人安静听着，听到这里出声打断，依旧没什么情绪，“所以在更早时候你就计划好一切，所以你可以毫无负担的应下这桩娃娃亲，因为你知道这段婚姻不会长久，你和我的结局肯定是离婚。” 林秒低下头，没回答，但沉默代表默认。 “你想要留下来实习是因为被裁员会影响留学申请，甚至不惜用离婚协议来换一份实习协议。”他平静说着，声线却压得低。 那些当时不明白的现在看来那么合理。 “你干脆利落地签下字，心底希望我也能签字对吗？还有约法三章，你给你自己找到退路，想离开随时可以，对吗？” 他一字一句，每一个问题，林秒统统无法回应与反驳，因为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她苍白解释，“那是以前......” 靳修云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忽然低笑，“可我从未想过和你离婚，我希望我们能培养感情，很多时候我都在驱使我自己努力爱上你，我觉得我们可以建立一个完整家庭。” 林秒失语，嘴里只能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靳修云情绪起伏，怕控制不住，起身进厨房倒了杯水，喝完半杯，站在原地不动。 他原以为她只是要走，可很多事情抽丝剥茧才发现真相更加残忍，她也许从未喜欢过自己，只想走。 林秒从外看进去，看见他撑着流理台的背影，心里愧疚感到达顶端。 夜黑静谧，饮水机工作声吵闹，咕咚咕咚惹得人心烦闷。 靳修云轻轻叹了声气，“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把问题交给自己，林秒安静一会，说：“你说的那些都是我以前真实想法，我无法反驳，对不起，我也依然要出国，三年，也许更久。” “我觉得那样对你不公平，三年五年的异国恋太久，所以就趁还可以挽回，我们......” 靳修云回过头，声音低得可怕，“离婚是吗？” 他目光深深：“出国而已，你就这么不信任我是吗？你问都没问，就这样否定我，否定我们的......” 他停了停，嘴角再次勾起淡漠的弧度，“也许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感情。” 又或许时间太短，短到没能让她坚定地选择他，这一段刚开始萌芽长叶的关系轻轻松松被“出国”掐断，脆弱得不堪一击。 “林秒，你不是因为出国要离婚，你是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有未来，对不对？” 林秒咬起唇，没敢应。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是的，他们婚姻之初就是一场交易，她从不敢想象他们有未来，更无法幻想和他拥有一个混血宝宝，她至今觉得这段时间像一场梦，和他结婚，他说喜欢，那些独一无二的偏爱都让她觉得不真实，彷佛伸手一抓就会飘远。 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还有离婚，那张用来换实习证明的离婚协议早已作废，离婚也早不是她第一选择。 林秒仰起脸，接上他暗沉无光的视线，从他的话里探究出一点渴望。 他是愿意等吗？他可以接受长久的分居两地？ 她鼓起一点勇气，“靳修云......” 不知谁的手机响铃，一声两声，持续不断，挂断又重新打。 靳修云收回凝视的目光，掏出手机，本想摁断，可看见屏幕上“张叔”两个字时改为摁下接通。 张叔从他出生起就一直在靳家做事，眼下打来电话只能是因为靳宏城。 电话一通，那边声音急切，“修云，老爷子又摔倒了，你在哪，快去医院！” 靳修云心紧了紧，抑住声音里的颤抖：“我马上过去。” 他放下手机，看了眼厨房门口站着的女孩，双眸深邃幽暗，情绪克制。 终究什么也没说，走到书房拿了那份离婚协议。 然后当着她的面签下名字。 “你去吧。” 在他最爱她，最需要她的时候，她选择离开，他可以成全。 一语成谶，错的不是她，是他。 大门关闭。 呆滞在客厅中的人眼眶通红，眼泪跟着一滴一滴，坠落，没入深色地毯。 第37章 半年后。 伦敦有雾都之称, 排除历史因素，林秒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这座城市，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气，雨雾弥漫, 可不是雾都。 英国人都不爱撑伞, 可她不喜欢这种湿哒哒天气, 撑着伞走入人群的她显得异类，林秒不太在乎。 同学秦晓岚跑进伞里，撞了撞她胳膊，嘴上念叨天气, “我真烦这里的下雨天, 每天下下下, 没完没了一样。” 林秒伞倾斜，给她一半，微笑着附和应：“我也不喜欢。” 秦晓岚：“able说的那个宴会请你了吧？一起去呗, 听说档次不低。” 林秒不太想去，她还有不少作业要做。 在这边上学不是件轻松事, 她的同学来自世界各地顶尖高校，好学且成绩好, 她感到差距，差距随之带来压力，所以只能更加刻苦。 她也不像那些富二代同学手里有数不完的银子，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社交林秒很少参与这种校园学术以外的聚会。 今天同样不想去。 秦晓岚却拉着她劝, “亲爱的, 你就当陪我去好不好, 你上次不是想要朱迪老师的手稿，我可以帮你弄到, 你就陪我去。” 朱迪老师是他们学院一个退休老教授，画的图新颖创意，可惜她只用纸笔画，林秒想学习也没途径。 她犹豫了好一会，点头同意，“那好吧，我陪你去。” 秦晓岚直接在她脸上猛亲一口。 俩人是室友，她们租的房子三室，另一间房住的是一个澳大利亚女孩。 房子在学校隔壁两个街区，走路十几分钟，是林秒提前过来找的，她找完之后在留学群里问有没有同学校的要一起住，秦晓岚冒泡，一聊才知道俩人同一个学院。 澳大利亚女孩则是后来通过林秒在外网挂的招租信息招进来。 秦晓岚申城人，家里有钱，性格活泼自来熟，和林秒不太一样，俩人还处在磨合阶段。 回到屋子，秦晓岚问她有没有礼服，林秒自然是回答没有，于是她挑挑拣拣从自己衣柜里找出一件自认为合适的，再拿到她身前比了比，“就这件，这件肯定适合你。” 林秒看着眼前大红色吊带裙，心颤了颤，这...... 成婚 第69节 现在冬天，秦晓岚又体贴找出一件貂皮大衣，“配上这个，绝了！” 林秒的确没有适合赴宴的衣服，只能硬着头皮穿上这两件。 穿好，女孩看着镜子里另一个人，眉心皱老高。 鲜艳的红加夸张的大衣，从里到外都不是她风格，太过张扬与妖艳。 但秦晓岚觉得没问题，“太好看了！你本来就白，穿红色超级适合，哇，林秒，你以后走这个路线绝对风靡全敦大！” 林秒拒绝，拉了拉快要掉下去的抹胸，“好了快走吧。” 聚会是晚上八点，秦晓岚很有经验，去的路上给她塞了两片面包，“先垫垫肚子，等会可没什么能吃的。” 林秒接过，吃下几口问：“这是一个什么宴会？” 秦晓岚跟她说：“一个私人拍卖会的晚宴，就不是正式那种，你懂吧，社交场，鬼知道able家居然那么有钱，还是主办方。” 说到这她暧昧朝林秒笑：“一般人able可不会请，我看呐他十有八九是看上你了。” 林秒回避视线，“别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晚点不就知道了？”秦晓岚忽然正经，“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输了你明天给我做饭吃。” “打什么赌？” “赌able今晚会邀你跳舞。” “不赌。” 秦晓岚笑，“还说我胡说，你看吧，你分明知道。” 林秒不说话了。 是有那么一点，但她从没回应过。林秒突然后悔，就不该答应秦晓岚参加这个宴会。 可已经来不及后悔，出租车把她们安全送至目的地。 秦晓岚还在说：“我听说今天有个中国的大佬也在，但不知道是谁，我倒是要来看看，是不是哪个钻石王老五。” 林秒没太在意听，撑开伞，秦晓岚一转头，急忙按下，“哎呀你还撑什么伞，好丢人。” “......不撑淋湿会感冒。” 秦晓岚哪听啊，直接抢过伞扔掉，“晚点赔你一把。” 林秒没法，只能跟进去。 ...... 宴会厅奢华，这会已经不少人三三两两聚一起说话，衣着华丽，手里各自端着香槟。 林秒想起上半年参加过的私人宴会，那次也如这般，大家看似随性不拘束，却又暗藏玄机各带目的。 她跟着秦晓岚入场，人群里able看见俩人，兴奋迎过来。 able是同班同学，典型的英国人面孔，优雅深邃，举止绅士有礼。 “cecelia！我以为你不来。” 林秒微笑：“我和lan一起来，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不会不会。”able从经过的服务员手里端了两杯鸡尾酒递给她们，“放轻松，就是来玩玩。” 秦晓岚在这种场合中如鱼得水，优雅笑：“我看cecelia第一次来这样的宴会，able你得多照顾些。” “那是自然。” 秦晓岚抿了口酒，打探问：“able，今天来的都有谁？” “都是一些珠宝商和投资客，你们想认识谁？”able想起什么，说：“对了，有一位是你们中国的老板，今天刚拍下我们的压轴款蓝钻，花了一亿八千万。” 秦晓岚睁大双眼，“这么贵？是哪一位？” “我不认识，听我父亲说是你们那里一位成功商人，姓靳。” 林秒听到最后一个字，眼抬了抬，不过转念一想觉得不可能，靳姓虽不常见，但也不是只有他一家。 秦晓岚好奇至极，“人在哪？这异国他乡的我们说不定能说上两句话。” “还没到。”able笑，“lan，你别想了，人家年龄比你大许多，而且还离过婚。” “离过婚啊，行吧。”秦晓岚失落，转而让able带着她们认识人。 林秒更加确认，不是他。 他们还没离婚，当初只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可当时爷爷病重，公司又面临危机，他一直没空，她出国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因此离婚手续还未正式办理。 可即便没有领到真正的离婚证，他们也已从形式上彻底分开。 那天后他从北棠公馆搬走，再也没回来过，她在剩下的日子里只见他三面，全是在爷爷病房，俩人也只说了一句话，是她准备出国，跟他说如果需要她回去办手续她随时可以回，他说好。 后来爷爷身体好些知道了这件事，劝过两句，最终也只能遗憾同意。 林秒也特地打电话回南城，奶奶把她大骂一顿，董晴说她不懂事，倒是林阳平轻轻叹气，说离就离吧，没事。 至此，在形式上他们已是离婚状态。 那这么一想，说他离婚好像也没错，也许在他的朋友圈或者新闻报道中他已是单身状态。 好久没想起这些事，林秒分了会神，秦晓岚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林秒笑笑，“没事。” “走吧，姐带你进入新世界。” 今天本来就是陪秦晓岚来，林秒跟着一起认识人，不过她没多少攀谈的兴致，秦晓岚又八面玲珑，她不用说什么话。 宴会厅内确实都是大人物，不是这个品牌创始人就是那个设计师，聊的话题都是珠宝钻石。 林秒看着秦晓岚咧到耳后根的嘴角，心里猜测她估计喜欢这些。 她打算着等秦晓岚找到新伙伴了就让able给自己找个休息的地躲懒去。 半个小时，林秒站得累了，拉了拉able，正打算说话，门口传来一阵躁动。 able看过去，对俩人说：“估计是你们的中国老板到了。” 秦晓岚不可能错过这个，小步优雅地走到人群跟前，试图看得更清楚。 众人目光跟着移动，林秒站在人群后看不太清楚。 几步后中心人物被簇拥至中间，看清人那一刻林秒呆滞在原地。 她慌忙偏过头。 熟悉的声线隐隐传来，林秒心跳莫名加快。 她没想过这一幕，也从未想过俩人重逢的画面，她以为下一次再见是在冷冰冰的民政局，彻底结束他们的关系。 眼下不知该如何是好，able察觉她的慌乱，问怎么了，林秒顺口说：“able，我有些累，这里有没有休息的地方？” “有。” 可惜上天似乎不想让她走，靳修云身边able父亲喊了声：“able！” able抱歉说：“你稍等我下。” 就这么一会，靳修云与able父亲走过来，林秒避无可避。 她一抬眼，看进对方平静无波蓝眸，和以前一样清澈见底的蓝，只是看她再也没有多余情绪，彷佛俩人只是陌生人，从来不认识。 他视线扫过，在她衣服上停留两秒，移开。 林秒局促，也撇开视线。 心里有点发酸，可她根本连心酸的资格都没有。 able父亲笑道：“jones，这是我儿子able，现在在敦大上学。”他看了眼站在儿子旁边的陌生女孩，犹豫了下，没有介绍。 able却主动虚揽过林秒，绅士道：“这是cecelia，我的同学，也是我今天的女伴。” 林秒闻言看他一眼，惊讶“女伴”这个词，人多不好反驳，她也没看对面，不敢，即便知道他此刻目光落在她身上。 靳修云确实在看她，看她红色裙子和貂皮大衣，看男孩放在她腰间的手。 片刻，他微笑颔首，礼貌伸出手：“able，很高兴认识你。” able到底也只是个二十三四的年轻人，眼前男人高大俊朗，父亲态度恭敬，他也有慕强心理，当即兴奋与之握手：“您好。” able父亲说：“现在的年轻人爱玩，able从小就想去中国看看，到时候可能得麻烦靳先生照顾一二。” 靳修云目光掠过不言一语的女孩，语气淡到极点：“able有中国同学，我想不需要我多做什么。” able父亲：“哦？cecelia是中国人？” able应：“是的，cecelia来自中国南城。” able父亲略微尴尬，说过几句，领着靳修云离开。 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林秒默默垂下眼。 俩人没说一句话，除了第一眼，没有任何眼神交流，是陌生人。 宴会开始响起舞曲，大家自动让开中间位置，不断有人相伴进入舞池，able叫了声她名字，林秒一咯噔，抬头。 able伸出手：“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林秒迟疑几瞬，没拒绝，跳舞不是男女朋友才能做的事，好友、甚至陌生人也可结伴享受快乐。 able平时照顾她许多，她没道理拒绝。 able牵着她入场，体贴问：“会吗？” 林秒抿抿唇：“会的。” 几个月前记忆涌入脑海，林秒心头酸涩越浓。 当初跟他学的那些今天都一一用上，好似一切都在按照预定步伐走着，唯独有人靠近又走远。 able看出她的心神不宁，以为她害怕，安慰：“不用紧张，我们随便跳跳就好。” “嗯。” able很好，一直在找话题跟她聊天，林秒渐渐放松，接上他的脚步与话。 四五分钟的舞曲接近尾声，able右脚后撤，牵着她的手在她手背轻吻了吻。 成婚 第70节 林秒想起某些事情，怔了怔。 她轻声问：“able，这是舞蹈礼仪吗？” “算是，这是表达对女士的敬意与感谢。” “那......那亲吻额头呢？” “一样的，不过一般来说我们会拥抱，亲吻手背或者贴面，亲吻额头这一礼节多见于相见、别离，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认为有些亲密了，不过如果男女双方是情侣并无不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也许男生对女生私怀倾慕，在表达爱意。” 林秒顿住。 她下意识抬起头，然后看见二楼圆台前伫立的男人，身材挺拔，眼神不怒自威，似上帝俯瞰众生。 目光上下相接。 一秒两秒，林秒再一次慌张撤开，狼狈不堪。 ...... 秦晓岚不知去哪，林秒让able给她找了个休息的地方，她离开宴会厅，暂时得以休息。 她走到窗边，看向窗外。 天色灰暗清冷，路灯下细雨绵绵，这样糟糕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半个月，整座城市湿得能拧出水。 脑海自动浮现问题，他什么时候过来的？阴雨天，他的脚受不受得住？ 林秒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分神，强迫转移注意力，给秦晓岚发消息问她在哪，又去想朱迪老师的手稿，秦晓岚有什么渠道能搞到？ 不过秦晓岚社交能力强，才入学几个月已经谈了两个男朋友，每个周末都深夜才回，有时甚至不回。 她常常参加这样的宴会、聚会，知识涉猎广，今天说起珠宝常识来滔滔不绝。 珠宝......她印象里中荣没有珠宝这一产业啊，那他来做什么？没记错的话able说他花一亿多拍了压轴款？ 这不是慈善拍卖，是真正的珠宝交易。 珠宝钻石，女生喜欢的东西…… 林秒低下眸，再一次察觉自己失神。 她笑了笑，觉得不能再一个人待着，她想走。 秦晓岚还未回消息，她也不想等了，出门去找。 宴会厅后是几间化妆室休息室，她不在厅里，只可能在某间房间。 林秒害怕碰见什么不该看的，每次推门前都会先敲三下。 找到第三间，敲门，但没人应，她用中文喊了声：“晓岚？” 依旧安静，她估摸着秦晓岚估计不在，可转身准备走之际门开了。 林秒回头，看见站在门后的靳修云。 男人西服板正，一手打着电话，按在门把上的右手还夹着烟，星火明灭。 屋内人缓缓掀开眸，视线再一次相触，空气停滞。 他神色寡淡，暗沉微冷的眉眼仍旧是丝毫不染情绪。 林秒觉得尴尬，不确定是否要打招呼。 可他先开口了，声线疏离，“找我？” 第38章 英国的冬天湿冷, 寒风刺骨。 林秒眼下同样被空气中的冷意刺了刺，刺得清醒了，脑子也开始转。 气氛静谧，香烟雾气升腾, 空气里满是尼古丁气味。 林秒恍惚想起, 出国前好像很久没见他抽烟, 再以前他也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抽过。 当初分开不算平和，但过去半年，也没必要再见装不认识，林秒微微笑：“好久不见。” 靳修云安安静静望着人, 没吭声。 鲜艳的大红色, 是她衣橱里从没见过的颜色, 还有夸张的貂皮大衣，半年不见，她变化倒是挺大。 看着也一如既往的受欢迎, 身边男生不断。 手机里的人好似叫了几声他的名字，他压压眉心, 仍旧没说话。 林秒温和解释：“我来找同学，我以为她在这里。” 靳修云点点头, “好。” 再一次沉默，林秒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可以转身走，但终究觉得不礼貌, 寒暄问：“爷爷还好吗？” 靳宏城第二次摔倒入院, 情况比先前严重, 住了十来天院才好些。 和他结婚那段时间爷爷对她很好，她理应关心。 可没想他直接递过来手机, “你自己问。” 林秒愣了好几秒才接过手机，在称呼上犹豫，终是喊：“爷爷。” 靳宏城没想到电话突然换了人，更加没想到换的是林秒。 两个孩子当初闹别扭，他以为只是吵吵架，可谁也没想到林秒真走了，自己这个不中用的孙子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人走。 他打过骂过，一点用没有，他心想算了，本来就是强迫结合的一段姻缘，要是不合适那就早早分开，靳修云还算年轻，再遇上真心相爱的姑娘的概率很大。 可半年过去，人家一点动静没有，上个月裴穰带孙女来家里，他有意撮合，谁知道这人后面直接给他甩结婚证，说没离婚呢，让他别乱点鸳鸯。 靳宏城彻底懵，也看不懂现在这些年轻人了，于是不再管。 现在嘛...... 靳宏城听着这熟悉的女孩声音，又开心又愁，这小子怕不是还没放下，可人家女孩不一定还为他停留。 愁啊，他们靳家男人总要吃点感情的苦。 靳宏城面上还是笑着，“秒秒啊，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男人松开门往里走，在烟灰缸里摁灭烟头。 林秒看着他那高大背影，目光下移，落在在双腿上，她脑子空了一会。 伦敦这半个月都在下雨，他的脚...... “秒秒？” 靳宏城声音带走她没必要且不合适的关心，“爷爷，我挺好的。” “我听说你在英国念书？学业怎么样？压力大不大？” “不大，很顺利。” “钱够不够用，不够问修云拿。”靳宏城停顿片刻，“好歹夫妻一场，咱们靳家不会欺负你一个小姑娘。” 林秒鼻头又有点发酸了，“嗯，我知道，谢谢爷爷，够用的。” 电话挂断，她把手机轻轻放到桌面。 靳修云不知道俩人聊的什么，只听见她时不时应和，这会看她表情沉着，以为她担心靳宏城，出声道：“爷爷现在在做复健，身体还不错，不必担心。” 林秒捏着手心，抬起头来，嘴角扬起笑容，问他：“靳修云，你这半年过得好吗？” 男人未回答，又似在酝酿答案。 “你呢？” 不好，一点也不好。 林秒笑着：“我挺好的，很高兴再遇见你。” 客气的，疏离的，也是真心的。 ...... 后来来了人，重逢第一面潦草结束。 林秒找不到秦晓岚，但是她回过来消息，说有点事，让她先回。 无心再停留，林秒跟able打过招呼后打车离开。 到家，flonnie在客厅看书，见到她问：“lan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没有，她还有事。” flonnie笑：“是不是又要谈新男朋友了？” 可能吧，林秒现在没有心情关注太多，她倒了点温水，喝完一半，堵着的心这才顺畅些。 租的这套房子有浴缸，林秒进浴室放好水，把自己沉进温暖的水中，试图驱散冷雨夜的寒气。 她抱起膝盖，将头埋进双膝间，再也忍不住，喉头梗住的心酸直往外冒，眼泪流出。 过去半年，她以为自己能忘记这个人，可是没有，一点没有，那些故意埋进心底的回忆在见到他那一刻全部复苏，再一次侵吞她生命。 那些当初没能说出口的话同样也没机会面世。 他可能忘了她，可能有了新欢，时间不会倒流，一直推着人往前走。 停滞不前的只有她自己。 他很冷淡，寒暄也没有感情。 他在生气。 很多事情后来才知晓，他签下字的第二天她心不安，问宋瑞他在做什么，宋瑞说爷爷摔倒，在医院，她这才明白那通喊他离开的电话。 可那时候裂痕已经存在，他似乎不愿意再跟她沟通。 半个月后梁明伟取保候审，脱离中荣，靳微带着靳若若离开，可她已落地英国，只看着这些消息震惊。 她离开的不是时候，他理应生气。 是她的错。 成婚 第71节 林秒断断续续想着，一颗心也像被什么一刀刀剜去。 浴室外flonnie听见动静，过来敲门，“cc，你还好吗？” 女孩止住起伏不定的泣声，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没事，就是有点想我妈妈了。” “这样啊，那你要出来跟我聊聊吗？” “不了，我很快就好。” “嗯，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喊我。” “谢谢。” 脚步声渐远，林秒抹了抹眼角，深深呼吸，缓和控制不住的情绪。 她不再泡，收拾好回到房间，打开电脑。 作业很多，她要学的也很多，不能再想。 ...... 秦晓岚一晚上没回来，早上林秒出门时才在楼下看见她跌跌撞撞进小区，身上衣物不太整洁，妆也没卸。 她没看见自己，林秒拦了拦，“晓岚，你没事吧？” 秦晓岚下意识一惊，看见是她后抚着胸口说：“吓死我了，我以为谁呢。” “你昨晚去哪了？” “没事儿不用担心我，我成年人。”秦晓岚挥挥手，不敢直接看她眼睛，“我今天上不了课了，不用帮我留位。” “好。” 走了几步，林秒回头看那个晃晃悠悠的身体，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不过秦晓岚爱玩，之前也有过类似情况，林秒没多想，继续去上课。 一进教室，able朝她招手，林秒过去和他一块坐。 able往她身后探了探，“lan不来吗？” 林秒有些吃惊，“你们昨晚没在一起？” “没有啊，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林秒皱皱眉，“她早上才回来，上不了课。” able笑：“懂了，lan跟你不一样，比较喜欢玩。” 铃声响，教授走进来，俩人不再说话。 研究生一年级课程比较多，过完这一年基本上不用再上课，时间都留给他们自己做研究。 林秒想抓紧修完学分，争取多点时间跟导师做项目。 导师buck教授是敦大建院副院长，当初是他先选的林秒，林秒倍感荣幸。 不过敦大建院每一个老师在本行业都是翘楚，跟着谁她都能学到东西。 下了课，林秒打开手机才看见buck教授发来的消息，让她去一趟办公室。 她收拾好课本，跟able打过招呼，去往行政楼。 敦大校园环境包容开放，一路上到处可见来研学的小学中学生团，她路过图书馆前的大草坪时听见熟悉中文，停下脚步看。 小朋友们放下书包，三五成群或趴或坐在草坪上，手里拿着本子涂涂写写，可能在完成老师交代的作业，偶有兴奋的跳起来，激动举手跟当地老师说话，英文流畅。 真可爱。 林秒觉得羡慕，这些小孩从小走遍世界，看过最美的风景体验过各地风土人情，眼界开阔，思想性格都在不断更新。 不过她也不差，人生总会到达某个地点，他们七八岁到，她二十二岁到，结果都一样。 来到办公室时迟了几分钟，buck教授笑问是不是老师留堂了，林秒用英文回说：“不是，路上看见中国的研学团，小朋友们很可爱，我停下来看了会。” buck教授笑得更开怀，指指沙发上一人，“正好，我这里有个大朋友，今天请你做翻译，与我们一起走走。” 会客沙发在办公桌后，林秒这才看见沙发上有人，那人站起，转身，林秒霎时呆住。 buck教授：“jones也是中国人，我想你们交流会更加方便。” 林秒：“教授，这？” buck教授解释：“jones外公是我好友，jones前段时间投资了我们一个博物馆的项目，他找到我来做，我也正好要跟你说这件事，博物馆的设计交给你，可以吗？” 林秒看看表情淡漠的男人又看看和蔼可亲的导师，脑子完全不能思考。 “走吧，我们一起逛逛学校。” buck教授走出来，靳修云始终没有说话，淡淡看她一眼，跟上教授。 林秒迫不得已也跟上。 事实上完全不用翻译，俩人对答如流，只是buck教授偶尔还是会提及她一两句，全是夸赞，像老父亲炫耀自己有出息的女儿。 三人离开行政办公楼，教授时不时指着敦大校园内建筑介绍，从风格到理念，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一阵输出。 靳修云十分有礼貌，点头微笑，一一耐心回应。 来到图书馆前，男人脚步停下，教授以为他对图书馆感兴趣，“jones，你想要这样的风格？” “不是。”靳修云摇头，对着教授勾起笑容，“我曾经见过这栋图书馆。” 教授没听懂，身旁林秒听懂了，低下头。 她妈妈留下的那个模型他看过，就是眼前这栋宏伟建筑。 教授笑道：“哦？你以前来过？” “没有。”他再一次否认，意味深长说：“贵校是很多人放弃一切的梦想。” buck教授误会，笑得越加开心。 只有某人越垂越低的头，无所适从。 这根刺，扎在他心里，也刺在她心头。 逛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瞄见结束的预兆，不想buck教授还十分细致：“jones，一起吃个饭再走？” 靳修云视线扫过身后抱着书本沉默不语的人，再回首，礼貌推掉：“不了，下午还有行程，谢谢buck教授招待。” “我与你外公是多年好友，你外公生平善良友好，现在你为了他捐赠一座博物馆，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我们一定不让你失望。”说完回头对林秒说：“cecelia，稍后我将jones联系方式发你，你直接与jones那边对接。” 林秒：“......好的老师。” 说过两句，男人离开。 buck教授很快给了一个邮箱，是靳修云本人私人邮箱。 这边有社交通讯软件，但是工作之类的正经事常用邮件联系，做什么都会习惯先发一封邮件，邮箱效率到底比不上即时通讯工具，可入乡随俗，林秒现在已经养成随时查看邮箱的习惯。 眼下想想，用邮箱也好，他也许不想要再联系自己。 当天晚上，buck教授把博物馆位置以及相关材料全发过来，林秒花一晚上时间看完，得出结论，这是一个以靳修云外公名字命名的博物馆，核心理念是展示中国文化，公益性质。 林秒问教授有没有其他同学一起做，他说没有，她一个人全权负责，林秒顿感压力巨大。 时间算宽裕，林秒打算明天再构思设计方案，出门洗澡。 客厅内安静，flonnie房门下露出光，秦晓岚房间门半开，黑漆漆，人又不知去了哪。 林秒有些担心，去问flonnie秦晓岚有没有回来过，什么时候出去的，她说不知道，她回来时就没看见人。 林秒给人打了个电话，没接，又打一个，还是没接，只好发去消息，她过一个小时才回，算是报了平安。 半夜两点，林秒迷迷糊糊听见隔壁房间有动静，想来是回来了。 可后面一连几天秦晓岚都是深夜才回来，白天上午基本在补觉，下午顶着黑眼圈去上课，林秒问她在做什么，她说新谈了个男朋友，在交往。 这就不奇怪了。 直到有天晚上一点多，睡得正熟的林秒接到她电话，电话里秦晓岚呜呜咽咽哭着：“林秒，快来救我！” 林秒瞬间惊醒，“你在哪？” “我在......我也不知道我在哪，林秒，你快来救救我！” 她维持冷静，坐起来，“你先别慌，你身边都有谁？你今天原本要去的哪？” 可没人回答，那头好像来了人，秦晓岚“啊”一声，电话随即被挂断。 不像作假，应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林秒立即报警。 可英国警察系统不像国内那样及时与便利，对方问了一堆，最后勉勉强强答应帮忙寻找。 林秒听着接警员敷衍语气，心里越加害怕。 她下床去叫醒flonnie，快速说明情况，俩人一起出发去最近的警局。 结果同样，估计警察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又看她们外国面孔，登记好，说现在晚上警力少，等刚刚出外勤的警察回来会帮忙搜寻。 秦晓岚平时对她还算不错，现在不知正在遭遇什么，就算不是室友，同为孤身在外求学的国人，林秒没有就这样置之不理的道理。 她联系buck教授，电话未接通，又联系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老师，老师让她报警。 求助无门，两个女孩站在警局门口，无助又无望。 林秒想了几分钟，低叹一声气，主动拨通以为不会再联系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像一直在等，依旧是那两个字，“找我？” 林秒握着手机，抑制住声音里不知为何而起的慌乱，“靳修云，我现在在警察局，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第39章 靳修云二十分钟后到, 跟着一起的还有一个外国人和宋瑞。 林秒在警局外接他，男人来到跟前，上下打量她几眼，似乎是确认安全, 而后扭头跟身后人说话, 那人直接进警察局。 路上林秒已经把前因后果告知, 此刻不必多问什么。 她真诚道谢，“谢谢你。” 成婚 第72节 靳修云低眸，看她露出来的小腿，眉心紧了紧。 林秒察觉视线, 不太自在, 右腿后撤一步。 他移开目光, 声音还是很淡，没有情绪，“不必客气, 进去吧。” “嗯。” flonnie与她落在身后，压低声音问：“这位是？” 林秒不知该如何解释, 只说：“认识的一个人。” 后面不用她们再做什么，俩人坐在大厅内的长椅等, 过了会，宋瑞拿过来件西服，“太......”他习惯性说出口，很快换称呼, “林小姐, 衣服给您。” 林秒看向不远处与警察交涉的男人, 他的衣服，现在只穿一件黑衬衫。 外面还下雨, 气温不高，出来的时候急，只在睡衣外披了件外套，腿部确实光秃秃，风一吹还是有点冷。 她犹豫了下，接下这件西装，盖在膝上。 十多分钟，靳修云走过来，“已经派人去找，不必担心。” “谢谢。” “先回去，有消息告诉你。” 林秒看一眼flonnie，她也点点头，她们留在这确实没什么用，“嗯，那我们先回去。” 她站起来，手里拿着衣服，“衣服还你。” 他没接，语气也自然，彷佛只是对待女士的绅士行为，“留着吧，外面风大。” 靳修云看向外面雨天，转头吩咐宋瑞：“你送一下。” “好的靳总。” 深更半夜，林秒没逞强。 走到警局门口，脚步停下，林秒不自觉回头。 男人视线还未撤开，对视两秒，他先移动，表情平静。 林秒抿抿唇，转身离开。 十来分钟到家，林秒让flonnie先上去，车里只剩她与宋瑞两个。 她坐得端正，手里抓着那件质地上乘的西服，轻声问：“宋瑞，他这半年过得好吗？” 宋瑞回头看她，女孩眼眸垂着，小心翼翼。 他叹了声气，“太太，您不如直接去问靳总。” 林秒轻轻摇了摇头。 宋瑞有许多话想说，可又没有立场，最终只道：“靳总会在英国待一段时间。” 她怔了下，顺着话题：“你们来这边做什么？” 宋瑞：“靳总外公的公司由靳总接手，前段时间已经彻底处理好国内的事情，现在过来这边接手业务。”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国内的事情……” “太太，都处理好了。” “姐姐呢？” “靳小姐带着小小姐出国，公司股份还留着，钟总监……靳总没追究到底，离职，限制出行消费。” 林秒点点头表示了解，挤出微笑：“不用再叫我太太，还是叫林小姐吧。” 宋瑞深深看她，心底又一次叹气。 靳总来英国的真正目的谁知道是不是全是因为工作？ 如果说那天拍卖会晚宴遇上太太完全是意料之外，那现在找上敦大教授设计博物馆又有没有私心？ 他不说，没人知道。 宋瑞无奈，“好的，林小姐。” 林秒把膝盖上的西服叠好放在一边，“那衣服麻烦你帮忙还一下。” “从小区门口进去估计还要一会，您拿着吧。”宋瑞搬出老板，“我带着衣服回去，不好跟靳总交代。” 这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林秒也没为难他，拿上衣服，道别离开。 ...... 五点多，宋瑞发来消息说找到人了，但是有点情况，秦晓岚现在在警局做笔录，做完会把人送回来。 林秒立即打电话过去。 宋瑞说秦晓岚误入了一群瘾君子聚会，聚会上人家要给她吸大·麻，她不愿意，并且要打电话，这群人就把人关起来了，现在警察怀疑的是这群人贩卖毒品，正在进一步调查。 林秒确认人没事，悬着的心放下来，又问：“她吸了吗？” 宋瑞迟疑几瞬，“看着像是，还要做进一步检测。” 林秒又紧张起来，可这件事暂时无解，只能等下一步安排。 她没有再睡，也睡不着，大约早上八点，宋瑞发消息，让她下来接人。 林秒急忙跑下楼。 靳修云也在，倚在车边，手里拿着烟。 林秒在几步外停住，她以为他昨晚早回去...... 男人掀眸望来，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几秒，再微微移动，去看她身后社区环境，表情渐暗。 这边离敦大近，很多学生喜欢住这，学生多但全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性别肤色杂乱，绝对算不上安全。 林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走过去。 这么一会，后排历经许多的秦晓岚推开车门，一把抱上已经来到跟前的女孩，小声哭出来，抽咽不停，说话断断续续说不清。 林秒拍着她的背，看向靳修云，不知该说什么，又道了个谢。 他掐了烟，声线略疲倦，好像也不想跟她多说话，“后面的事宋瑞和你对接。” “好。” 车子扬长而去，林秒把秦晓岚扶上楼，又盯着她洗了澡，照顾人睡下。 今天周末，林秒不打算再出门，她得看着秦晓岚。 结果已经出来，吸了。 十点多，宋瑞发来消息，是一套敦大附近高端公寓的房屋链接，林秒猜测到什么，又想起刚领证那天，心里笑笑，回复他：【不用，我住这边挺好的，很安全。】 宋瑞：【是靳总的意思，您不住的话可能需要亲自与他说一声。】 宋瑞到底是中间传话人，林秒往下拉对话框，拉了好久没找到他，这才想起微信同样半年没联系过，她又到通讯录去找。 找到，点开，仍然保留的半年前对话让她意识空白几秒，缓过来才去打字，【我现在租的房子很安全，我的室友也都是女生，我想暂时不用搬，谢谢你。】 等了几分钟没回，林秒估摸着他忙一晚，也许睡觉去了。 可刚要关掉手机，微信弹出消息：【真心想要谢我就搬过来，你这位朋友染上大麻，以后不知会发生什么，还是你想和她一样？】 林秒往秦晓岚房间看了眼，有些犹豫：【那她怎么办？】 靳修云：【我没空管别人。】 林秒看到这句，脑子停止运转。 她猜测不出这是什么意思，又觉得往深处想没必要，林秒回：【我再想想吧。】 目光触及早上忘记拿下去的黑色西服，又发：【你的衣服还在我这里，怎么还你？】 他发过来一个酒店地址。 林秒：“......” 这两天过不去，还衣服这事暂时按下。 下午五点多，秦晓岚醒来，林秒给她做了碗面条，她和flonnie双双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 秦晓岚真饿了，话一句没说，几分钟吃完一碗面。 林秒等她放下饭碗，问昨晚怎么回事。 秦晓岚吃饱后害怕随之而来，哭腔隐隐：“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是我上次在宴会上认识的，看起来很有钱，带我玩了很多东西，我知道不是真爱，我们都只是玩玩。” “但我真不知道他吸那个，昨天我以为就是一个正常聚会，谁知道.......”秦晓岚直接哭出来，“他们不止吸大麻，还吸毒！我害怕我想走，可他们不让我走，我躲进房间偷偷给你打电话，但是他们发现了，喂我吃。” “我不肯，他们就打我骂我，我装晕过去才放过我，后来警察来了。”说到这，秦晓岚吸吸鼻子，“那个大佬怎么会在，你们认识吗？” 重点不是这个，林秒也没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严肃问：“你知道你吸了什么吗？” 秦晓岚先是摇头，又点头，然后哭出来，“他们摁着我吃下去的！我不想吃，怎么办，林秒flonnie，我怎么办？我会不会上瘾，我这辈子是不是完了？” 林秒叹气，这件事可大可小，她哪经历过这些，思考了一会，问她：“你还会不会联系那些人？” 秦晓岚举双手保证，“不会！绝对不会！我害怕，我再也不玩了！” “你吃了多少？” “就一点点，我有反应，他们不敢让我吃太多。” 林秒说：“那我们去医院，再看看接下来几天什么情况，如果不行的话就先回国，正好过段时间放假，不耽误什么事。” 秦晓岚像是吃下定心丸，疯狂点头，又越过饭桌过来抱她们，“谢谢你们，呜呜，要是我一个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俩人说的中文，flonnie听不懂，不过她知道发生什么，也认真说：“lan，你真的不能再玩了。” “我知道，我以后绝对不玩了！我要好好学习！” 秦晓岚在家待了两天，林秒也在家陪了两天，好在没出现什么反应，看着一切如常。 周一她乖乖跟着一起去上课，看见同学时躲在林秒身后，林秒安慰她：“学校没人知道这件事，你放心。” 她这才敢站出来，吱唔说：“谢谢你林秒。” 可能心情好一点，又八卦问：“你和那大佬什么关系，flonnie说他是你叫来的。” 成婚 第73节 林秒继续往前走，用的理由十分合理：“buck教授交给我一个项目，他是甲方。” 秦晓岚瞬间明白了，“怪不得，那他人还怪好，他单身吗？” 林秒扭头，看见她八卦又期盼的脸，难得给了个无语眼神，“我不知道他单不单身。” “哦，那我去问问able，嘿嘿。” ...... 秦晓岚速度很快，当天下午就问到结果，表情遗憾，“听说好像不是单身，唉，可惜。” 林秒正在画线稿，听见这一句动作停了停，几秒后继续。 秦晓岚凑过来看，“你怎么不用电脑画？” “线稿而已，我用笔画更有感觉。” 她花了几天已经画得差不多，今天再完善一点细节可以给甲方先过目了。 秦晓岚感叹：“这就是那大佬的项目？是什么？” “一座博物馆。” “博物馆？” 林秒简单解释：“为了纪念他外公的博物馆。” 她想做好这个项目，画之前认真做过功课，去搜了他外公一生。 是一个事业很成功的商人，眼光很准手段干脆利落，投资项目没有一个亏过本，老人在女儿过世后和老伴相依为命，此后参与了许多公益事业，公司收益一大半都捐给了国家妇女儿童公益基金。 他个人本身很喜欢中国文化，收藏了许多诸如瓷器、青铜器、丝绸等藏品，网上说他家是另一个大英博物馆中国分馆。 想来这就是靳修云要建博物馆缘由之一。 她以老人喜好与中国文化为出发点设计，取了同心结这一元素，但她把不准靳修云喜不喜欢，所以得先给他看过，如果他不喜欢还得再改。 林秒把秦晓岚打发走，快速处理后最后细节，然后拍了图给导师发过去，导师回复让她直接联系靳修云。 她没了办法，拿过手机把图片发过去。 【这是我的第一版设计，外形是同心结，你看看。】 他好一会才回，语气看起来还有点冲：【林小姐，你们做设计，不事先和甲方确定需求的吗？】 “......” 是要确定没错，可她动手之前教授已经跟她粗略讲过，她......自诩也算了解他，了解他目的。 这个同心结不仅仅是中国文化，还象征他爸爸和妈妈。 但他现在是甲方，她不能反驳，也确实是她工作做不到位。 林秒给他打电话。 电话被无情摁断。 【在开会。】 后面同样跟着酒店地址，不过今天多了个房间号。 林秒重重叹气，瞄了眼她不敢洗，只敢挂起来的西服，心里认命。 这一趟，怎么也得去了。 ...... 打车到酒店，服务员像是知道她要来，一路绿灯上到总统套房。 她在门口站一会，做足心理准备才按响门铃。 屋内很快响起脚步声，接着门打开。 靳修云淡淡扫她一眼，转身回去，嘴里还在说话，确实是正在开会。 林秒带上门进屋，又在玄关观察，还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坐在书桌前，姿态板直，语气凌然，似乎在教训人。 她不敢插话不敢问，默默坐到沙发等。 可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等到她昏昏欲睡，靳修云终于结束。 她一抬眼，撞进一道深邃目光。 林秒微怔，移开，声音因为口干而呛了呛，她脸微红，理顺气才问：“你开完会了？” 男人点点头，没说话。 林秒指指边上叠好的西服，“衣服我给你带来了，不过我没洗，你看要不要送酒店洗吧。” “好。” 开始谈工作之前林秒还是想要跟他道谢，“我室友的事麻烦你了，多亏你帮忙，谢谢。” 按照以往他也不会说什么，更别说俩人现在尴尬关系，可林秒听见对面人低笑一声。 他起身，去到窗边开了窗户，然后倚在一旁，不知从哪里摸出烟与打火机。 烟递到嘴边，打火机涡轮刮擦，蓝色火苗窜出，香烟点燃。 男人吐了两口烟，没有风，烟雾在潮湿空气中打转，经久不散。 他撩起半遮的眼皮，眼神有些懒倦，哼着笑：“怎么谢？” 林秒：“......” “深更半夜，林小姐进我房间......”靳修云望一眼关紧的大门，眼尾含笑：“还关了门，是想做什么？”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我让你来你就来？怎么，不设防？还以为我们是夫妻关系？” 林秒：“......” “过来。” 第40章 林秒没过去, 不合适，他现在不是单身。 当然她今天来也完全没有其他想法，单纯只是为还他衣服和讨论工作。 她僵硬坐直，“有什么这么说就好了。” “怕了？” 林秒说：“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不应该大晚上孤身一人来找你, 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我们快点结束。” 靳修云手里夹着烟，轻笑问：“误会？我们能有什么误会？不是准备回去领离婚证吗？” 林秒抬头看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淡去，顺着他的话说：“是, 等放假我就回国, 你放心。” “你现在不是单身, 我们待久了传出去不好。” 靳修云一开始听着还有些懵，咂摸两下，笑出声：“你从哪知道的我不是单身？” 林秒眨了眨眼, 眼中疑惑。 他又笑：“没记错的话，你进来已经半个多小时, 半个小时，足够一个正常男人发挥。” “......”林秒失语, 因听懂这句话而脸色微红。 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可从一进门就很奇怪，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莫名其妙羞辱人吗？ 林秒站起来：“既然这样，那靳总我先走了, 设计的事我会白天再与您助理约。” 说完就要往门外走, 倔强得很。 生气了。 靳修云没动, 但声量提高了些，“你那天给我打电话求助时可不是这样。” 林秒脚步一僵, 背对着他，“所以我跟你道谢，很感谢你的帮忙。” “我没看到你的诚意。” 她回过半个身，“你想我怎么谢？” 他仍旧是那两个字，“过来。” 林秒不知他想做什么，可到底是他救了秦晓岚，而且那通电话的确是她打的，她咬咬牙，挪动脚步过去。 他就这么看着，目光专注，手里的烟快要燃至尽头也未察觉。 相距一米远，林秒停下。 靳修云垂下眸，认认真真看眼前女孩。 好像长开了些，又好像长大，以前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现在眉眼间多了些防备和谨慎，越加成熟。 他想起那天那套红色裙子，她穿红色很好看，衬得皮肤白皙透亮，整个人妩媚张扬。 靳修云喉结滑动，一直未吸的香烟燃尽，他将烟头丢进旁边垃圾桶，再转回来，又问一遍，“从哪听说的我不是单身？” 林秒知道他在看自己，但没跟他对视，只看着他胸口第一颗扣子说，“able说的。” “able？”那天与她一起跳舞的男孩，亲吻她手背的男孩，他眯了眯眼，“你男朋友？” 不是，但林秒没回答。 他掏出手机，不知发了什么，又等一会，手机提示来消息，靳修云低头看，看见buck教授的回复：【没有啊，据我所知cecelia单身，与able只是同学。】 林秒不清楚他在做什么，想走之际听见他戏谑说：“林小姐，你现在还是已婚，不要太着急，你现在的行为属于婚内出轨。” 林秒记得他刚刚没有否认单身，“那你呢？” “是你先提的离婚。” 他在跟她算账，暗含埋怨，可是分明是他先有了新欢。 林秒心一钝一钝，咬唇说：“你能买一亿多的珠宝送女朋友，我跟男朋友跳个舞都不行？” 成婚 第74节 男人听见这一句，挑挑眉，不过他不解释，唇间勾起弧度，“那我们都差不多，双双婚内出轨。” 林秒闭闭眼，小声说：“我们只是差个手续，这不算出轨。” 她十分坚持说着谎，靳修云笑意淡了些，没与她在这件事上争执。 “同心结的方案，我同意。” 林秒睁大眼，“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靳修云正经说：“我认为你作为乙方应当具备一定的专业素质，这个项目对我来说很重要，希望你能重视。” “......”林秒问：“请问靳总还有什么要求？” “现在还不知道，你继续做，随时汇报，有什么我会跟你说。” “好的靳总，那我先走了。” 他又没让她走，语气随意问：“林小姐，伦敦好玩吗？” 林秒怔住，心脏再次钝疼。 看起来寻常的问话，他们都知道什么意思。 未回答前听见他低笑：“别误会，就想问问你们女孩都喜欢去哪，之前来都没怎么好好逛过。” 你们女孩……林秒酸涩再起，努力挤出笑容：“不好意思靳总，我每天三点一线学习生活，不太知道这边女生喜欢玩什么。” 靳修云盯着人，半晌，眼尾一勾，“那真是可惜。” 林秒礼貌道别，这次他不再留，她转身离开，带上门。 在门外站了一会，林秒没想明白他态度，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这算什么啊，既然有了女朋友还找她做什么呢？这个方案非得她做吗？ 她觉得烦乱，一切都乱糟糟的。 下到酒店一楼，宋瑞已经在等，“林小姐，我送你回去。” 林秒问出已经肯定的疑惑，“他让的？” “是，靳总说，乙方从他这里离开，不能出事。” 林秒点点头，表示了解。 抵达小区，林秒手按在车把上，好久不动。 直到宋瑞叫了声她名字，林秒轻声问，“宋瑞，靳修云现在是单身吗？” 她问得直接，宋瑞没多思考，也直接答：“是，您走后靳总没接触过别人。” 林秒笑。 骗子。 ...... 而后一切如常，定下来主题，手稿他也看过，林秒花了一个星期建模渲染，周五晚她把设计稿发给他看，他说在国内，等他回去。 林秒目光定在那个“回”字上，她有些晃神，回？来这里对他来说是回吗？ 她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导师回过来的邮件打断她思绪，教授说图很好，指出几点小细节后说如果靳修云没意见，那就这样。 林秒回复邮件，又改好细节，十点。 她转头望向窗外，雨停了两天，这会又淅淅沥沥下起来了，浓雾弥漫。 现在中国时间约是凌晨五点，两地时间换算早在她决定出国时做过了解，又在今年六月某段时间铭记于心。 她发呆十分钟，起身去打水泡脚。 这边很少看见中药店，但不是没有，现在泡的是她跑了好几个街区才买到的中药包，药材类型比国内少了许多，聊胜于无吧。 泡好脚，伴着窗外滴答雨声，本该一夜好眠的人却辗转反侧至三四点。 周末，同居三人都没出门，在房间各做各事，午饭简单解决，傍晚秦晓岚突发奇想想吃火锅，林秒嘴也有点馋，于是一起出门采购食材。 秦晓岚知好歹，怕自己越走越深，这一周安安分分上课回家哪也没去，听她意思也主动删了那些乱七八糟朋友的联系方式，改正态度良好。 大型超市离社区有点距离，她们拦了的士出发。 路上flonnie问题很多，火锅是什么？水煮菜？有味道的水煮菜？ 秦晓岚和林秒轮番给她解答，可答不完，根本答不完。 不过说起火锅，秦晓岚问：“超市会有火锅底料吗？” 林秒：“不知道，先去看看，没有的话我应该可以做。” “哇！”秦晓岚越过中间的flonnie来拥抱她，“林秒你真的太棒了，谁娶了你是三生有幸！” 林秒温婉笑着推开人，“胡说什么。” “不是吗？你这脸蛋身材，男人看了都得咽口水，还有能力，buck教授当初可是抢着要你！性格也好，谁不想和你做朋友啊，还会做饭，谁娶你就是接天上的馅饼！” flonnie听不懂，“lan你在说什么？” 秦晓岚：“我在说我想变成男的，娶林秒做老婆。” flonnie大笑：“我也想！” 说说笑笑来到超市，两个女孩全听林秒的，让拿什么拿什么，食材很快堆满购物车。 最后没找到火锅底料，林秒想了个折中办法，“我们今晚吃清淡点的火锅？” “啊？”秦晓岚不懂。 “就是打边炉，用鸡汤就行，我等会熬。” “哇，可以！” 返程时五点，冬天，又是阴雨天，天将将黑，雨幕在刚亮起的路灯下一串一串。 到小区门口，她们被几个男人拦下，男人看着也是二十几岁年纪，不过穿着打扮不似正经工作或上学的人。 秦晓岚认出他们，脸瞬间白了，手里的购物袋掉地上，刚买的橘子滚了一地。 她惊慌看向林秒，林秒看看她又看看对面三个男人，明白过来，想来这就是她之前交的那些朋友。 秦晓岚躲到她身后，小声用中文说：“就是他们。” 是他们她也没办法，林秒弯腰捡起橘子，再提上袋子，没打算与他们交锋。 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用英文说：“lan，你害我们蹲了几天局子，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吗？” 秦晓岚紧紧抓着林秒衣服，“不关我事！是你们先害我！” “跟我们走。” “我不要！我跟你们没关系了，你们不要再来找我！” 其中一个一米八几的高大男人上前两步，伸手抓林秒身后的人，“婊子，你给我过来！” 林秒皱皱眉，挡在秦晓岚前，严肃说：“先生，大庭广众请不要动手动脚。” “关你什么事？”男人眼神斜着，十分不屑。 与此同时，路边不知何时停下一辆劳斯莱斯，驾驶位上宋瑞回头：“靳总，要不要下去？” 靳修云透过车窗望向外面，声音淡着：“再等等。” “是。” 雨天夜晚，路上行人不算多，何况这种事对于路人来说见怪不怪，没有一个人停留，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可到底在大街上，林秒心里没多少害怕，她思绪飘的远，想起宋瑞给她发的那套房子，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不会就那么结束？ 可现实没让她多思考，男人又来拉秦晓岚，林秒回头看一眼flonnie，冲她无声做了个口型，flonnie看懂，点头。 林秒依然拦着：“你们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lan是我女朋友，我只是来找她约会。” 真恶心，跟这些无赖讲道理一点用没有，林秒拖延着时间：“据我所知lan已经跟你提了分手，你们不再是男女朋友，先前的事你们也有错，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秦晓岚有钱又好骗，男人依然不肯，双方来回掰扯，林秒跟他磨嘴皮子。 五六分钟，警笛声由远及近，并在她们身边停下，三个男人互相对视，拔腿就跑。 林秒看向警车，也看见了从警车旁开过去的熟悉车辆。 那天宋瑞送她开的就是这辆车。 flonnie惊呼：“我消息才刚发出去，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天呐，伦敦警局工作效率这么高了吗？” 秦晓岚没注意这些，抚着胸口后怕：“吓死我了。” 林秒慢慢收回视线。 警察过来问话，林秒将前因后果说出，不过这事警察来了也没办法，只让她们别再和他们联络，平时注意安全。 因为这桩事三个女孩没有吃火锅的心情，但饭仍是要吃，林秒将食材炒了三道菜，算是解决晚饭。 吃完，秦晓岚很担心，愁眉苦脸，“林秒，以后怎么办，我觉得他们还会再找来的。” 林秒思考着，说：“要不你跟导师申请校园宿舍，那里他们进不去，先等这阵子过去。” “啊？”秦晓岚一脸嫌弃，“可是宿舍好小好多人。” 林秒摇摇头，不想再多说什么，都是成年人，她如果不想着好好保护自己那没人能保护她。 她和flonnie回了房，剩秦晓岚一个人在客厅忧愁。 林秒坐在书桌前，手机拿起又放下，两分钟后再次拿起，微信都打开了，再一次放下，最后决定先去洗澡。 吹好头发出来，锁屏界面有消息。 靳修云：【林小姐，麻烦你解释一下设计稿各部分。】 林秒：“......” 她看一眼时间，十点，再去回：【现在吗？】 靳修云：【明天有其他工作。】 林秒静静坐了会，打下字：【还是上次的酒店？】 靳修云：【是，宋瑞去接你。】 成婚 第75节 她换好衣服出门时秦晓岚还在客厅，“这么晚了你去哪？” 林秒：“去还你的恩情。” 事件发展彻底脱轨。 ...... 还是同一间房间，林秒推门进去。 男人依然在办公桌前办公，见她来抬了抬头，又低下，不过今天多解释了一句，“等我几分钟。” 林秒自动自觉坐上沙发，拿出笔记本打开设计稿，打算着等会跟甲方汇报工作。 七八分钟，靳修云工作结束。 “靳总，现在可以说设计稿了吗？” “可以。” 文件有点大，估计他电脑上也没装相关软件，林秒搬起电脑走到他身边。 一靠近，立即闻见他身上淡淡烟草味，低眸一看，烟灰缸里果然三四根烟头。 林秒皱起眉，不过什么也没说。 她点点触摸板，调出模型，“buck教授说博物馆建在人流聚集的城市副中心，旁边是个广场，但是我看那块地不大，所以空间设计特别重要。” “建筑主题是一个倒立的四角形同心结，四面看去像是四个同心结环环相扣，建筑线条流动，我也做了透视图，你看......” 林秒站着跟他讲，说到这里时低头看去，然后四目相对。 情绪不明，他好像看了她很久。 林秒顿住，慌张移开眼，去调透视图，稳了稳心神后继续讲。 靳修云没怎么听，术业有专攻，他也听得一知半解，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认真工作的人的确很有魅力，不分男女。 她说话时心无旁骛，完全自信地展现出自己的专业与热爱。 靳修云全程不再打断，专心听她讲完。 二十多分钟，女孩扭了扭身体，靳修云低下头看，看见她偷偷踮起来放松的脚。 男人嘴角浅浅溢出笑容：“好了，就到这，我同意这个方案，剩下的会安排人跟你对接。” “嗯，这边的市场环境我不太懂，还有各种标准，所以设计概算的话我还没做，不过听说这边材料和工人都贵，可能成本会比国内高。” 林秒猛地想起那个一亿几千万的压轴珠宝，瞬间闭嘴，她闲得慌操心人家成本。 “那就这样。”林秒合上电脑抱起来，“没什么的话我先走了。” 但某人显然还没打算让她走，“之前宋瑞给你发的那套房子已经办好手续，你找个时间搬过去。” 林秒迟疑了下，她还没想好。 桌前男人斜斜看来，显然是误会：“不搬？你以为这里是中国？你还想出现今天晚上的事？” 林秒回：“今天是意外，而且那群人针对的是秦晓岚不是我，没我什么事。” 他语气冷了些，“没你事你那朋友躲你身后？今天你让另一个人报警，怎么报，发短信吗？你以为这边的报警系统是国内？” “林秒，你是一点不长记性，你的心软迟早有一天害死你。” 林秒不明白，他现在说这些话的立场是什么？像以前一样引导她关心她？还是只是单纯地说风凉话？ 她站在一边，视线下垂，小心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靳修云放下笔，靠上椅背，“好歹夫妻一场，我正好在这边，你出个什么事我不好交代。” “......” 交代……林秒一颗心下沉，倔强得很，“不用你管，我可以为我自己的人生负责。” “没想管你，只是离异和丧偶到底有区别。” ？？！！！这人什么时候嘴变毒了？林秒忍不住：“你没事吧？” 靳修云直接说：“离婚前，你搬进去，离完婚，随你怎样。” 林秒认真想了两分钟，她是来上学的，确实不想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秦晓岚这件事让她深刻明白这里警察一点不管用，真要出事谁也帮不了。 “那我付你房租。”又问：“几间房，我的室友能不能搬进去？” 男人干脆利落拒绝：“不能。” “......” 秦晓岚这件事不是那么好解决，除非她永远不出校门，不然那群无赖随时可能再找上她。 林秒抬了抬眼看向这位有点权势的大佬，心里低叹，终是小心问：“你能不能再帮帮她？” 靳修云坐正来，嘴角笑意玩味，“你现在是为了别人求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她没什么底气，却仍想解释，“我不是心软，只是同是身处异乡，我要是能伸一伸手帮为什么要见死不救？我也足够理智，首先考虑的是保全我自己再做其他我能做的事，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男人停顿几秒，“帮她，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林秒正视，看着他问：“你想要什么？” 靳修云同样盯着人，视线交缠，谁也不让。 不是暧昧，倒像较着一股什么劲，谁先移开谁输。 好半晌，男人低了眸，轻笑：“我要什么都可以？” “我能兑现的范围内。” 他再次抬起眼，与未撤开的温软目光对上。 这一次空气中交接的气息缓慢发生变化，林秒清晰看见他眼皮一点点往下，最后视线中心落在她唇上。 男人浅蓝清眸渐暗，凝上熟悉的欲望。 林秒下意识抿抿唇，心跳加速。 算是有过亲密接触，她能看懂这个眼神背后含义。 她很慌。 转过身拿包，急急忙忙将电脑整齐放进包里，再转回来，把看似交给她的选择再还回去，“你慢慢想。” 他没说话，目光汇聚在她身上，林秒快步离开。 第41章 在林秒劝说下秦晓岚搬进学校安排的集体宿舍, 她很不情愿，但到底知道自己惹了事只能暂时忍着。 林秒自己搬家的事却一拖再拖，秦晓岚一走，她和flonnie的生活回归正常, 好像没了什么搬家的必要。 她纠结着, 最后还是打算再等一等, 她算是这套房子的二房东，如果要搬走得先找到下一个租客，现在不是开学季，租客不是那么好找。 跟她对接博物馆设计的人第二天来加他, 是个伦敦当地人, 聊了几句, 那人直接邀请她加入一个两百多人的公司大群。 这是一家类似于国内设计院的公司，在伦敦是设计天花板的存在。 林秒一开始有点慌，这是直接从学校步入本地社会, 后来交流多了慢慢开始习惯，特别是开始习惯他们的工作方式和效率。 这边的人到点上班到点下班, 下午五点过后群里不会再有任何消息。 用秦晓岚的话来说，他们不卷。 林秒让自己适应, 再急的事也只能等到第二天。 于是晚上的时间就空闲下来，这天洗完澡舒服躺床上，时间还早，林秒打算联系联系国内的朋友们。 方如曼也入学港大, 但读研, 还是这种top高校的研, 不是那么好摆烂，为此方如曼三天两头找她抱怨吐槽。 不过现在已经一周不见人, 一问，那边回消息： 【嘿嘿，秒，我谈恋爱了。】 【我觉得上课也不是那么困难了，真好玩。】 林秒为她开心，问了几句对方什么情况，加入本裙叭咦死吧以留酒柳3看漫.看饰品还有更多呜呜.开车说起男友方如曼十几条消息络绎不绝弹出来，林秒等她一次性发完才回复，发过去恭喜。 方如曼回过来：【别恭喜我了，你怎么样？】 林秒沉默。 方如曼：【当初劝你跟我一起留港大你不肯，现在好了吧，一个人在外面孤苦无依的，反正你好好照顾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多交朋友。】 林秒笑了声，回她知道，别担心。 可另一头陈凝感情就没那么顺利了。 毕业后她顺利留在华怡，成了当初期盼的一名正式员工。 可和宋弘义的感情却起起伏伏，听她说是宋弘义到了结婚的年龄，开始考虑成家，但陈凝觉得自己还小，还想再玩玩，加上陈凝父母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宋弘义，所以争吵是俩人家常便饭。 办公室恋情终究影响工作，两个人分分合合，今年十月份，最终以陈凝离职结束这一段感情。 那几天陈凝常常找她哭，在一起那么久说没有感情是假的，陈凝也为这段感情做出了牺牲，宋弘义快要做项目经理，她不想继续耽误他也害怕面对，只有离开。 林秒当时劝过，让她想清楚再离职，她一意孤行。 这会林秒问她近况，她说已经听父母安排进了所研究院，每天加班加班，她已经快要崩溃。 林秒看着回复还挺开心，用工作疗愈情伤，也是不错一件事，但愿她能尽快走出来。 聊完，放下手机，林秒看着天花板出神。 感情这回事好像开始都会让人感觉开心甜蜜，方如曼现在是初始状态，陈凝是终结状态。 那她是什么状态？ 林秒自嘲笑，是半死不活的临终状态。 其实和靳修云在一起也有过短暂的甜蜜时光，从美国回来后的那段日子她像掉进蜜罐里，从未谈过恋爱的人也彻彻底底体验了一番什么是爱情。 嗯......姑且将之称为爱情吧，他说喜欢，她如今也能坦诚确认，自己喜欢过，那些不明确的爱意早已在分开的日日夜夜刻进骨子里。 结局不像陈凝那样大争大吵分分合合，是平静的过渡到了结束阶段，大家都很理智，没有争吵，和平分开。 成婚 第76节 至于现在......林秒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松软被子里。 她这段时间有点混乱，本来已经慢慢平静的心再度起了波澜，失去方向。 林秒恼恨这种状态，却无计可施。 ...... 可惜事情不是总能如愿。 平平稳稳过去一个星期，本来以为一切平安无事，可周五这天秦晓岚失踪了。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林秒去宿舍找她，与她同住的室友说她白天去上课后再也没有回来。 林秒站在原地，心里担心，接着深深叹了口气。 这件事起因结果都与她无关，她完完全全可以不帮，置之不理。 可一想到秦晓岚知晓自己沾了大麻后的后怕与厌恶宿舍却仍然听劝搬进宿舍的委屈模样，心又软了。 靳修云说得没错，她的确容易心软，也许这辈子都改变不了。 叹气另一个原因是留学在外，特别是作为一个女生，危险重重，出了事甚至求助无门，她要是没发现她失踪，也许过去一个周末上课才被发现，又或者她不去上课也无人在乎一个学生去向。 她们之前找过学校相关负责人，可学校只让去报警，然而报警结果是什么样已经完全可预料。 林秒没有能力做更多事情，也不确定事情大小，想了一会，拨通大使馆24小时电话。 工作人员接听，做好登记，说会通知警方搜寻。 林秒放下一点心，回了家。 可一直到晚上十一点，秦晓岚依然没有声讯，大使馆也不见回复。 她怕人出什么事，出国前看的那些留学遇害新闻在她脑海里一遍遍放大。 flonnie在旁边转来转去，焦急问怎么办。 林秒考虑了半个小时，收拾好自己，出门。 ...... 来到酒店时十一点半，男人未睡，打开门后眼里闪过震惊，又严肃问：“这么晚过来？怎么来的？” 女孩没应声，静静看着人，然后像是鼓起勇气上前两步，踮起脚尖，趁他惊讶未褪时吻上去。 靳修云没料想她突然来这一招，后退了两步，她跟着进来，酒店房门自动合上。 女孩亲吻得投入，甚至试探着想要撬开他唇齿。 靳修云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强行拉开人，“林秒，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秒脸很红，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看着他说：“你想要交换的好处我给你，秦晓岚失踪了，我再来求你帮忙。” 又是这个人，靳修云居高临下看了眼要跟他做交易的人，笑出声，“这就是你深更半夜来强吻我的原因？” “......”林秒定定心神，“她已经失踪快一天，我报了警打了大使馆电话，可效率太慢，我害怕她出事。” 靳修云抹了抹唇上残留的水渍，嘴角一扯，行，他效率快。 男人再次笑了声，进屋拿手机打电话。 这事也没那么难，两通电话安排下去，只等结果。 再放下手机，女孩已经恭恭敬敬坐在沙发上，一副英勇就义表情。 他倚在桌前，嘴角含起笑，饶有兴致盯着看。 林秒见他已经打完电话，看过去。 靳修云说：“就这么信任我？” 林秒视线下垂，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相握。 是，信任他，只信任他，从他一出现她半年来许多不安的情绪都慢慢被抚平。 但这些此刻不适宜说出口，她低声：“你有这个能力。” 男人不知哪里被取悦，笑意越深，“你和她什么关系？” “普通同学。” “哦？因为一个普通同学你三更半夜过来？是因为她还是想来？” 林秒沉默了两秒，压下内心情感，“因为她。” “为什么？” 她说：“我不确定我哪天会不会出事，到那时候，我希望有人能帮我。” 靳修云敛了笑意，扭头从桌面上烟盒取了根烟，却不抽，只拿在手里玩，“如果你这个朋友一次又一次有麻烦，你要一次又一次来求我？” “不会，所以我今天求你彻底解决这件事。” 他目光凌厉，像机器一样从上到下扫过她身体，林秒觉得她此刻像任人取舍的商品，别扭转过头。 靳修云一点不客气，话语直白到与之前认识的那个靳修云判若俩人，“交换条件是你的身体？” 林秒觉得难堪，可是......“这不是你想要吗？不是你暗示的吗？” 靳修云沉吟片刻，表情认真说：“我是很想要。” 空气静止。 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刺耳警笛声，穿破俩人交缠的目光。 林秒无法抵抗这种直接，她完全不是他对手，从重新遇见他起她就败得一败涂地，他在暗处她在明处，他被动她主动，她不得已一次次送上门。 靳修云却好像找到新乐子，玩味道：“你不是知道我有女朋友？还是......” 他声音痞气：“还是想行驶没离婚的妻子权力，嗯？老婆？” 那个曾经让她心跳加速的称呼如今完全变了味。 林秒知道他没女朋友，不然今天不会上门，她没接他的话，“靳总，我仍然感谢你愿意帮忙，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今天或者什么时候。” 他好一会没说话，林秒以为他不要，“那我下次过来。” 说完拿起包往外走，靳修云视线跟着她摇曳的裙尾移动，眸色深沉。 “我现在就要。” 走到门口的人脚步顿住。 气氛僵滞。 一分钟后，林秒转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像门刚开时踮起脚尖，主动寻找他的唇。 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纯粹应付形式的亲吻。 靳修云扭头，女孩温软唇瓣落在脸侧。 他喉结滑动，克制着：“去洗澡。” 林秒站平，像被下了指令的木偶人，毫无感情的转动身子往浴室去。 水声响起，靳修云拿起烟到阳台。 烟雾飘进风里，吹散。 一根烟的时间，冲好澡的女孩出来，裹着浴巾羞怯在浴室门口站着，露出的胸前皮肤白得发光，还有两截修长干净的小腿，同样刺眼。 靳修云靠上阳台栏杆，盯着人，不说话。 几分钟的淋浴时间，林秒做好准备，又或者在打车出门那一刻就已经做好准备。 她迈动脚步，走到阳台。 咬着唇说：“在这里吗？” “你想也可以。” 阳台露天，现在冬天，风一吹，林秒冷得肩膀缩了缩，可他置之不理。 林秒又一次站在他身前，贴上去。 她所有亲密经验全来自他，吻技实在算不上好，他闭唇不启，那她就永远撬不开。 亲着亲着有点着急了，她小声细吟，男人终于松开齿关。 林秒先前一靠近就闻见烟味，可眼下尝到更浓烈的尼古丁气味，呛得她咳了下，双手下意识抓住他肩膀。 男人轻笑：“怎么，你男朋友不抽烟吗？没有抽完烟亲你吗？” 林秒：“......” 她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接着笨拙地亲吻，忍受那些让她不舒服的味道。 可他没放过她，继续嘲讽，又像想听见一个什么答案，“只会亲？你男朋友没教过你下一步？” 林秒听得懂人话，手拉开他衬衫下摆，从下面探进去。 柔若无骨的手抚上肌肤时靳修云心脏停了一瞬。 从她亲上来到现在他没闭眼，清晰看见眼前女孩每一个表情变化，每一朵璀璨云霞在她脸上盛开。 他好像终于知道她冷，拦腰抱起人，往温暖室内去。 林秒被放在沙发，羞得通红的脸撇开，倔强不肯看他。 已经激起欲望的男人压下。 半年前的林秒感受过他温柔的、凶狠的、满是欲念的各种亲吻，可这一次不一样，林秒同时感受到怜惜隐忍与狠戾，各种情绪交织。 她舌根被吮得发麻，胸腔内的呼吸全部被夺掉。 太过激烈的动作，系得再紧的浴巾也承受不住。 靳修云暗沉视线掠过，呼吸一重。 林秒顺着他视线往下，慌忙拉起散开的浴巾。 可遮不住，白皙细腻的手挤压出形状，红白相间。 靳修云眼尾猩红，气息不匀，他略微松开距离，“慌什么，男朋友没看过？” 林秒羞窘，第一次回应这个虚无的男朋友。 成婚 第77节 “我没有男朋友。” 是实话，可男人眼中笑意收敛，一切兴趣悄然淡去。 太艰难，死到临头午门候斩，判官却迟迟不下令。 横竖一刀，林秒松开浴巾，翻了个身，一反常态夺去主动权，边亲着边伸手解他衬衫第一颗纽扣。 再往下，亲他喉结。 靳修云恢复清明，拉开人。 他是想要，这半年无时无刻不想要，他介怀她毫不犹豫的离开，介怀她直到最后都不肯表明心迹。 想让她主动走向自己，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男人坐正，嗓音冷漠：“你走吧，答应你的事有了结果会通知你。” ...... 秦晓岚第二天出现。 宋瑞说她的确被那群人抓了去，囚禁一天一夜，他们不是为之前的事不甘，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想要钱，秦晓岚露出来的财迷了这群瘾君子的眼，昨天晚上把人关起来，试图以“男友”这样的名头敲诈勒索。 林秒见到人时秦晓岚整个人精神都有点恍惚，看见她只会抱着哭，话都说不出来。 秦晓岚国内父母只算是中产，遇见这样的事丝毫没有办法，可三天后宋瑞跟她说事情办好了，他们五年内不会再出现，只要秦晓岚本本分分，不会再有麻烦。 秦晓岚精神状态还是不大好，她在家待了一周，林秒和flonnie轮番照顾。 这天吃完饭，秦晓岚去上厕所，没一会，卫生间传出“哐啷”一声，两人立马起身去看。 门一开，看见摔倒在地上的人捂起脸，小声哭起来。 林秒心里闪过心疼，蹲下身抱她，轻轻拍她后背：“没事了，我们毕业前他们都不会出现了。” 秦晓岚哭泣不止：“对不起，对不起，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她一句一句重复，自责伴着眼泪，一滴滴落下。 林秒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希望她能从这件事中得到教训，吃一堑长一智。 第二天，秦晓岚起了大早给俩人做早餐，林秒察觉出异常，问她有没有事。 秦晓岚勉强笑笑：“不用担心，我没事，也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只是我想了想，我这个状态好像无法再继续上学，我等会会跟学校申请休学，然后回国。” 她穿过饭桌，给了林秒一个拥抱。 “林秒，我很幸运，超级幸运能够遇见你，如果不是你我也许活不到现在，谢谢你。” 秦晓岚紧紧抱着人，她说的都是真心话，为认识这个女孩感到幸运。 一开始见面只以为是个小家碧玉的大小姐，清清秀秀干净漂亮，可相处一段时间下来从没发现她跟家人打电话，好像也没朋友，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可她生活能力很强，做饭打扫卫生这些不必说，她好像总能处理生活中的突发事件，强大到不需要别人。 出国半年，也许什么都没有得到，但起码拥有一个真诚相待的朋友。 秦晓岚拍拍她肩膀：“希望你以后幸福。” 林秒微微笑：“谢谢。” “放假回国后欢迎你来找我玩。” “好。” 秦晓岚手续办得快，一周后离开。 林秒有时晚上回忆起跟她相处的半年会觉得唏嘘。国内安全环境养成她爱玩到处交朋友的性格，可国外环境太恶劣，一个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这次帮她的不是自己，是靳修云，她一个女生什么都做不了。 林秒转身看窗外，目光飘远。 那天后他没有再联系自己，又像以前，完完全全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她轻轻叹气，为这一段断得不干不净的关系。 林秒闭上眼，可脑子里依然全是不该出现的人，过往悉数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脑海重演。 她无奈，重新打开手机，试图转移注意力。 看了会杂书，切到微信朋友圈，刷过几条，手指停在屏幕上，似乎失去动作能力。 靳修云发了条朋友圈，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条朋友圈。 是一张机票。 从北城飞往伦敦的机票。 ...... 与靳修云再次见面是周五。 这天放学able来问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有个小聚餐。 林秒有些犹豫。 聚餐其实没什么好怕，人也不可能断绝社交，但秦晓岚这档子事刚过去，林秒的确没什么心情参加聚会。 able也知道秦晓岚发生了什么，再三保证，“真的只是一些朋友，你认识的，大部分都是同学，而且地点在我家，不会出现意外。” able眼神真挚与期盼，林秒纠结再三，没法，只能答应。 不是上次的宴会厅，able家在离学校约二十分钟车程的近郊。 一下车，林秒看着眼前偌大庄园，有些吃惊。 able谦虚：“都是我父母的财产，走吧。” 确实都是同学，十来个人，有相熟的，也有几个不太熟，林秒打过招呼，渐渐放心。 但也感觉奇怪，大家看她的眼神意味不明，一对视上不是急忙移开就是暧昧笑。 able说先吃饭，吃完饭到后面院子玩。 大家一起来到长桌，早准备好的英式晚餐一一送上。 able坐她旁边，侧过身子对她说：“给你准备的牛排是well done。” “谢谢。”俩人一起吃过饭，林秒惊讶able记得她口味。 然后又给她倒了杯果汁，贴心说：“没有酒精，你可以放心喝。” 林秒看看每个人跟前的葡萄酒，再次道了声谢。 她忽然有些不安，但又不知这不安源自哪里。 直到门口传来脚步与说话声，able先站起来，叫了声父亲。 林秒顺着他看过去，看见一同走近的靳修云，她愣住。 able父亲主动与身旁男人解释：“今天儿子生日邀请同学来家里做客，jones，我们到楼上去，一楼就交给孩子们。” 男人视线扫过来，面上微笑自若，可林秒分明看见那冷了几度的眸光，她下意识一缩。 俩人上了楼，林秒重新转回来，对able说：“你今天生日啊，祝你生日快乐，我才知道，很抱歉没有准备礼物。” able笑：“没关系，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 林秒抬头看了眼楼梯，又收回，后来这块well done的西冷牛排没吃出什么味道。 一个小时结束晚餐，外面天黑。 这几天天气不错，郊区的晚上依稀能看见星云朵朵。 同学们陆续出去院子，林秒也准备起身，可身边一个女同学拉住她说话，问她这周上课老师布置的作业，她只好先停下来跟她讲。 七八分钟讲完，“好了，我们出去吧。” “嗯。” 有些奇怪，这个女同学眼里的笑很是暧昧，又像在期待发生着什么，刚才她讲作业也压根没认真听。 直到穿过厨房门来到后院，林秒终于明白。 十几个同学围成一个半圆，周边是精心布置过的现场，乍一看以为是庆祝生日，可那摆在草坪上的字灯牌不是happy birthday，是would you like to be my girlfriend。 而被围在正中间一脸笑意望着她的不是able是谁？ 林秒脚步停滞在原地。 二楼书房窗户前，able父亲往下看，笑道：“able这孩子十分喜欢你们这中国小姑娘，今天趁着生日告白呢。” “现在的小孩花样多，able从前天开始准备，很是花了一番心思。我本来不同意，但able实在喜欢，jones你觉得这女孩怎么样？我看和able也挺配。” 靳修云顶着牙根，目光垂落向下，没接话。 able父亲也没在意他什么表情，因为下面已经开始起哄，听不见声音，但看得见动作。 林秒身后的女同学推着她一步步往前，直到来到able跟前。 身边不知道谁给他递了一束花，able这会也有点害羞，脸色微红，但仍是把花举到胸前，认认真真表白： “cecelia，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温柔的女孩，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深深喜欢上你，我喜欢和你交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我想要更进一步的关系，所以，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话一落，周围朋友欢欣鼓舞，男生眼里的期盼拉满。 林秒无所适从，脑子乱成一团泥浆。 可唯有一点可以确认，她对able只是单纯的同学情谊。 如今同学朋友都在，拒绝似乎会让人难堪，可接受之后再拒绝更伤人心，她认真想了会，温声说：“able，谢谢你，我记得当初入学，是你领着我完成那么多复杂手续，后来我们成为朋友，你给我介绍伦敦风土人情，我们一起上课学习互相交流，我也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的感觉。” “可是很抱歉，我心里一直有喜欢的人，我无法为谁腾出位置。able，你非常好，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互相喜欢的人陪伴终生。” 林秒上前两步，笑着说：“花很漂亮，可以送我吗？” 她温柔拒绝，大家都听得明白，able难过几秒随即坦然接受，他喜欢这样干脆利落的拒绝。 able将花递出，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希望你早日忘了他，给我留个位置。” 林秒隔着花与他回拥：“谢谢你able。” 周围人纷纷鼓掌，为这对没表白成功的朋友。 二楼书房，able父亲十分高兴，“看来这小子成功了，不错。” 成婚 第78节 而身旁男人脸已沉到底，眼尾收缩，风雨欲来。 ...... 林秒后面不再看见靳修云。 able中途提起过，说他走了。 聚会结束，able将她送回家。 车子只能停在社区街口，林秒下车，挥手与他告别。 从街口到小区楼下要走一段路。 路灯前几天坏掉，一直没人来修，两边居民楼不时发出的声音让寂静深夜显得越加恐怖，林秒这会走着心里有点害怕，抓紧包带加快脚步。 七八分钟到楼下，就在她放松呼气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推到斑驳墙面。 林秒来不及惊呼，对方深吻下来。 靠近的这么两秒里，她闻到他身上熟悉味道，脑子停滞好一会才挣扎，“呜......靳修云，你做什么！” 男人很凶，两只手禁锢着她肩膀，用了十分的力，她动弹不得。 嘴巴上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啃咬，他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 林秒呜咽着，“靳修云......” 他趁机侵入，大肆掠夺。 她这次连咬他的机会都没有，完全阻止不了，男女力量悬殊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温度很低，逼仄狭小的空间却闷热不已，楼梯声控灯似乎也坏了，自然光映射出的相拥身影模模糊糊。 林秒到后来已经放弃挣扎，男人身上的颤抖让她心底震惊。 过不知多久，凶狠的亲吻结束，他埋进她肩膀，依旧将人抱得紧。 林秒呼吸不畅，嘴唇发麻，却没忍心推开，轻声唤他：“靳修云......” “林秒。”他在黑暗里说话，胸口起伏剧烈，压着气：“我朝你走了99步，你就不愿意走最后那一步是吗？” 哪是她送上门，是他赶着趟一次次将自己送到她面前，她却每一次都不知道珍惜。 靳修云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疯了才会这么被她耍得团团转！ 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不是为了看她成为别人的女朋友，不是为了看她和别的男人拥抱亲吻。 他再次将人抱紧，把人揉进生命，声线沾上一点狠戾：“你爱我吗？” 又沉着声重复：“你爱我吗？” 靳修云耐心告罄，一秒等不到回应，再次亲上来。 辗转几轮，贴着她唇瓣，语气克制与渴望至极：“说你爱我。” 温着声，又似在哄。 一秒，两秒，三秒，清寂空间响起一道坚定声音。 “我爱你。” 第42章 后续发展不受控。 靳修云将她抵在墙角, 就着昏暗，铺天盖地的吻再次落下来。 有人上下楼梯，看见角落激烈接吻的身影惊讶一声又平静走开。 依旧用力，林秒呼吸不了, 呛了几声他才松开, 抵着她额头。 “害怕吗？” 林秒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不害怕。” “可我很怕，林秒，你没有心。”他控诉着，字字沉重, “我等了你半年。” “对不起。”林秒咬着唇道歉, 一遍又一遍。 “我不是来听你说对不起。”靳修云捏起她下颌, 让她被迫看向自己，语气深沉：“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离开？” 坏掉的声控灯忽然闪烁, 他眼里亮出一丝光。 林秒不敢看他，想撇开视线, 可他不让。 她望进他深深浅浅的眼底，心再次碎掉, 艰难却依然说：“会。” 男人眸色瞬间暗沉，再不见一点光亮，他松了手。 林秒得了喘气的空间，却又有什么堵进心口, 堵得她发闷发慌。 “我从来不后悔来这里, 也不得不在那个时间点离开, 只是我应该跟你说清楚，我不是因为不爱你而离开。” 隐在暗处的男人却没有得到抚慰, 他脑子里紧绷的弦难以再维系，在失控边缘徘徊。 “你有很多时间可以说这句话，但你没说，你说爱，爱？你的爱这样廉价？廉价到前一秒答应别人的求爱，现在跟我说爱我？半年不见，现在就突然爱我了？” “你爱我，你跟别人跳舞亲吻，你一次次来找我是为了别人，那么浪漫的告白场景，你完全可以爱别人，对不对？” 他眼尾拉长，讽刺笑：“是我犯贱，被你招惹了又丢掉还三番四次怀抱希望。” 话太难听，林秒知道他误会，可想解释的话一对上他冰冷淡漠眼光再也说不出口。 她很难受，五脏六腑都在流血，站不稳，她后退一步靠上墙壁，维持最后一点自尊。 心里绝望，他们好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他恨自己......他恨自己..... 靳修云却只看见她退后的动作，等了两分钟等不到回应，心越凉，咬着牙：“林秒，我就不该来找你!” 说完转身离开，背影决绝，留给她的最后一眼充满失望。 脚步声彻底离开耳朵，林秒再也受不住，蹲下身，捂着脸，捂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不是这样的…… 离开北城后她很少哭了，一个人来到完全陌生的城市，找房子入学，和各种人交流，有人刁难有人歧视，她都熬过来了。 半年的沉淀，那些深夜疯狂滋生的思念常常让她夜不能寐，她压进心底，压进日复一日的学习中，学得累了就会倒头入睡，可一点用没有，他会入梦，梦里有美好记忆也有未曾言明的遗憾，这些爱而不得种种，令她痛不欲生。 后来他又开始在她生命中出现，她心底有惊有喜，可她根本没有资格再站在他身边，一次次的见面他好像都不再对自己有其他感情，只有冷漠。 直至刚刚，冲动热烈的亲吻后情绪急剧爆发，愤怒、不甘交织。 他恨她。 闭上眼，虚化的视线画面是他冷淡离开的背影，越走越远，然后消失不见。 串成珠子的泪水将膝盖上的衣物打湿，呜咽声不止。 又有人下楼，听见动静关心问：“你还好吗？” 林秒吸了吸鼻子，“我没事，谢谢你。” 脚步声再次走远，幽暗自然光下缩在角落的身影肩膀依旧微微颤抖，泪水早已模糊视线。 不知多久，又有人走近，停在她面前。 垂首哭泣的人以为又是过路人，理顺气，尽量让自己的英文说得通顺：“我没关系。” 直到听见一声熟悉至极的中文：“哭什么。” 林秒心空了两秒，抬起头。 去而复返的男人居高临下，一瞬不瞬看着她，上下对视，先前激烈的情绪都淡去，只剩无奈。 林秒哭得厉害，还没能缓过来，一抽一吸说不出话。 靳修云轻叹，“躲在这里哭，你就不会去追我吗？那一步还是不肯走是吗？” “靳修云......”女孩仰起头，呜咽说着话，泣不成声又着急解释：“我没答应他，我拒绝了。” 靳修云似乎料到这一句，静静看她。 “靳修云，不是那样的，那天在宴会上看见你，你不知道我心底有多高兴，我跟他跳舞，可我想的全是我们在美国那段时间。” “你让我设计送给你外公的博物馆，我想做好，我不想让你失望……” “秦晓岚出事，我已经为她做了很多，但我想去找你……是我想去找你，我觉得这很卑劣……” “对不起……我爱你……很爱你……” 二十三年，妈妈离开后她几乎是一个人生活，后来有个人意外闯进来，可她不小心把他弄丢了。 今天以前，她以为他再也不要自己了。 女孩拉他裤脚，仰视着，边哭边小心问：“你还要我吗？” 靳修云再一次叹气，眸底深深：“我不要你谁要你。” 下一秒，她站起来，上前一步到他跟前，主动索取亲吻。 心里积攒的思念与恐惧达到峰值，在这一刻破闸而出，汹涌澎湃。 从再见他起她就不是她自己了，她也早不属于她自己了。 亲着亲着，女孩通红眼眶再次落下泪。 靳修云察觉，停下动作，一点点吻去泪水，“又哭了？不行？” “不是......” 不是因为敏感，不是因为害怕，她知道为什么，为此时此刻还能重新抱他而感到庆幸。 泣声越浓，男人不得已停下，只将人拥进怀里。 靳修云听着这一声声细喘，忽然都想开了，她什么时候为他哭过？和他谈离婚的时候没哭，一个人拎着行李箱上飞机头也不回，哪会哭？ 为了朋友委屈自己献身也倔强地没哭，现在为他流的这些泪水实在太珍贵。 他与自己和解，算了，疯就疯了，被耍得团团转就团团转了，眼巴巴两国跑不就为这一刻？ 她既然不愿走最后一步，那他就全部走完。 成婚 第79节 ...... 夜越深，时间静静流淌。 老旧公寓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未来得及拔钥匙的人被禁锢在玄关间，房门重重合上。 他握着她双手，没亲过来，只保持近在咫尺的对视距离。 林秒刚哭过，眼眶泛红，泪痕斑驳。 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很丑，扭过脸。 他不让，右手捧着脸不让动，轻声唤她：“林秒。” “嗯。” “为什么没答应？” 他在问晚上的事，好似明知故问。 林秒将与able说的话如实说出，“我说我心里住了个人，腾不出位置给他。” “是我吗？” “是你。” 他再一次确认，“你爱我吗？” “我爱你。” “还离婚吗？” 林秒身子还有点发软，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我不想离。” 男人笑了声，“不想离当初为什么不说？” 有些话题永远无法避免，如果不说清楚，过往就成了悬在他们心头的一根刺，时不时扎进心里，遍体鳞伤。 她不想再错过，她愿意走那一步。 他问得坦诚，林秒同样坦诚回答：“那时候我不确定我多爱你，也不敢相信你爱我，我没有勇气让你等我，我也确实觉得那样对你不公平，所以如果你同意离婚，我没有意见，如果你......” 那时候心底有期盼，可惜时事多磨。 她看着他眼睛，“当时我不知道发生那么多事情，爷爷后来生病，可是你那时候好像很讨厌我拒绝沟通，我心里勇气和期待一点点没了，再后来，我来到英国才知道姐姐离开靳家。” “你问我重来一次会不会离开，我的答案还是会，但是我不会像当时那样选择，我应该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靳修云抿起唇，扭过头。 半分钟移回来，低低问：“那我来到英国之后呢？” 林秒眼眶再一次发热，“你那时候好冷漠，你见我第一面，装作不认识，后来几次见面你都板着脸，说话也不好听，我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秦晓岚这件事，我不得不找你帮助，这个时候我是下位者求助者，我觉得我没有资格与你并肩，更不论说起过往。” 她因为他每一次出现来回拉扯，重逢后的每个深夜都辗转反则，回忆相处时他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他好像不是那么喜欢自己了，这个结论让她绝望。 林秒重新抱过去，下巴压上他肩窝，声音含上泣意，“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来找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一根黑线将林秒的心脏裹紧，让她不能呼吸，可今晚黑线碎裂崩开，半年多压抑在心口的眷念如数释放，心脏得以重新跳动。 靳修云吻去，林秒双手环上他脖子，耐心回应。 唇舌纠缠，无止境的亲吻缠绵悱恻。 动情时刻时间总是漫长又短暂，林秒觉得自己再次陷入泥潭，只是这一次有人陪着一起。 玄关处狭窄，靳修云也不愿意在这里，抱起人，进了卧室。 房间内是女孩喜欢的茉莉花清香，淡雅清新，可这一刻却染上浓郁的暧昧，空气里的一切都令人发昏。 靳修云将人放置松软床塌，压过来，手掌轻抚着白里透红的脸颊。 低声确认：“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抿起因亲吻而鲜艳欲滴的红唇，“靳修云。” 林秒很羞，可每一次她都做好准备，无论是出国前还是那一次所谓的交换条件，她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问了，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她便觉得难受，尤其在这样一个似乎揭开心意又还未明确的时刻。 她想起昏暗楼梯间他低诉的不满。 他何止朝她走了99步，是全部，他一步一步，又一次走到她跟前。 她主动探身向前，换她亲他。 不过她显然懵懂，永远不知道正确的下一步是什么。 于是最后受难的还是他。 但靳修云还清醒，按住乱动的手，哑着声，“好了，到这吧。” 林秒脑子一瞬间空白，那天他同样将她拒绝，冷着脸，她知道那时候他心里有怨，可现在...... 她心还悬着，害怕再回到以前。 林秒患得患失，怔怔收回手，又道了个歉，“对不起。” 靳修云没错过女孩脸上任何表情，失落或者难过一览无遗，他却觉得高兴，有难过起码证明在乎不是吗？ 眼看着她要下床，靳修云伸手拉住，耐心解释，“你这里没有套，不合适。” 林秒听明白，怔住，耳朵根快速染上绯色。 其实有的，在秦晓岚快搬空的房间，她没带走也用不着带走，留了两盒。 林秒嗫嚅着：“我去洗个澡。” 房子小，浴室在外面，女孩逃命般下床出去。 十来分钟回来，换了件睡衣，发梢濡湿。 她抬眸看去，靳修云坐在她书桌前，在看她的专业书，听见动静转过来，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看她。 时间空间都静止了，先前暧昧旖旎气氛似乎也淡去，空气里却重新勾染上不知名氛围，卷着人掉落深渊。 林秒咬咬唇，走到他身边，“你在看什么？” 靳修云垂眸看她握着什么的手心，戳破她的慌张，“手里拿的什么？” 林秒讷了下，将小盒子放在桌面，解释：“不是我的，是秦晓岚的，她没带走.....” 男人笑了笑，一把将人扯进怀里，“知道了。” 窗外又开始下雨，伦敦仿佛是个没有晴天的城市，林秒不喜欢这里，厌恶这里的阴天。 今天却好像不那么讨厌了。 没有月光，只有淅淅沥沥雨声与暧昧不清的呼吸声，交织共鸣。 细雨滴答滴答，屋外屋内都一样的湿漉漉。 可惜有些事情总要历经波折。 他有点凶，林秒这次真的在发颤，额头上不断沁出汗珠。 靳修云退却，无计可施，只能一遍遍安抚。 她埋进他胸口，听见男人欲壑未填的嗓音：“骗子。” 林秒声音钝钝，“我骗什么了？” 骗得太多，从头到尾。 可再出口是痞得不行的话，“就这样敢送上门？” 女孩本就通红的脸再一次不能要。 不合适，哪里都不合适，尺寸大小，所以艰难。 “不是我的问题......” 他低声笑：“那是我的问题？” “是，就是你的问题。”林秒感受着头顶的颤动，僵硬转移话题，小心翼翼：“我们和好了吗？” 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更没有原谅谁之说，她有她的立场，当时的她未知全貌，两个人的感情太脆弱，她选择梦想并没有错，如果为了他放弃坚持十几年的理想那她不是林秒。 他也有错，放手放得太简单，两个人都往后撤退，只会越走越远。 靳修云心里笑，教她那么多，却唯独没教会她如何正视自己的感情，如果只靠她自己领悟，他们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再有结果。 国内的事暂时安定，他重新来到她身边，本来想着用外公的博物馆让她朝自己走近，可中间穿插进秦晓岚这桩意外，她确实如同所愿一次次主动靠近，可事实上却走得更远。 他着急了，在看见其他男人拥抱她时所有理智崩溃。 总要有人先突破无形堆砌起来的壁垒，那些她不会的，慢慢教就是了。 靳修云勾勾唇，低眸，回：“看你表现。” 不过这会绷着实在有点难受，他掀开被子，身边人瞬间受惊，慌忙拉住他衣袖，“你去哪？” 他回头，看见她脸上不加掩藏的害怕。 “我去抽根烟。” 林秒松了手，心重新安回心口，“噢，那你去吧。” 他起声出去，林秒盯着他消失的方向，默默闭上眼。 靳修云，这一次，换我走向你，剩下最后一步，剩下人生的每一步。 第43章 一夜无梦。 林秒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每晚不是入睡困难就是被噩梦惊醒，她试过很多方法都无用，白天只能靠着咖啡提神。 睁眼这一刻，她感觉身体轻盈, 脑袋也很轻。 成婚 第80节 林秒望向窗外, 雨停了, 冬天的伦敦竟然难得出现太阳。 下一秒听见身后有动静，她回过头，看见站在窗边穿衣服的男人，他手里扣着袖扣, 视线垂直落在她身上。 林秒意识渐渐回笼, 昨晚发生的一切争先恐后闯入脑海。 她呆愣着, 直到靳修云轻轻抿起唇笑才回过神。 他弯腰拿起床头柜上手表，慢条斯理戴上左手，动作缓慢, 目光不离。 林秒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夜之间的变化太大, 他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吗？她始终不能确定这件事，有点心慌：“你要走了吗？” “嗯, 还有工作。” 可她记得自己做的决定，林秒深呼吸几口气，跪坐起来，指指他手里领带, 小声说：“要不要我帮你？” 靳修云怔了下, 眼内含起笑, “会吗？” 不太会，但想试试。 林秒接过领带, 回忆他之前打的样式，又以为跟红领巾差不多手法，上前去，将手环过他脖子穿领带。 呼吸交缠，林秒耳根渐渐泛红。 过去半年，她好像不太适应与他的亲密了，紧张害羞一直有，可现在多了小心翼翼与不知所措，生怕好不容易复原一半的关系再次破裂。 好在手里有“工作”，让她的分心不那么明显。 领带放好位置，林秒来到他正前方，她尽量目不斜视，只专注给领带打结。 但到底高估自己，领带根本不是红领巾打法，她绕来绕去最后打出的结根本不能见人。 靳修云低头看看，又看女孩纠结神色，好笑，拉她手，“好了，我来。” 林秒放弃，“好吧，那我再学学。” 她抬起眼，四目相接。 不再是昨晚混乱又幽暗的环境，林秒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个对视，尴尬慌张想要逃离之际男人双手捧着她脸，亲下来。 林秒微微仰头承受。 三四分钟，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flonnie边说着话边推开门：“cc，我给你带了早点，你......” 未说出口的话堵在喉咙里，flonnie看着眼前相拥的一对，咽咽口水，礼貌退出去。 敲门那一刻靳修云已经把人按进胸口，这会林秒脸埋着，耳根红透，吞吞吐吐解释：“昨晚flonnie去朋友家，所以我才......我不知道她会这么早回来。” “没事。”靳修云没把这当回事，松开人，再低头扯开她打的红领巾结，重新系了个饱满优雅的温莎结。 系好，拿过搭在椅背上西服，“我走了。” “嗯。”林秒咬咬唇，心一起，在他脸侧落下一吻，“拜拜。” 靳修云掀起眸笑，离开。 ...... 林秒在屋内缓了好一会才出去。 flonnie坐在饭桌边，眼神暧昧得不行，“我就知道你和这大佬有一腿。” 英文用词更直白，好不容易缓下去的红晕再次爬上，林秒坐下，拿过她买的咖啡抿了口，没多解释。 flonnie却好奇，“你们原本就是男女朋友吗？” 林秒：“不是......也算是，我们分开过一段时间。” “这样呀。”flonnie挑起眉猜测，“那现在是和好了？” “我不知道......” 他说看她表现，可她要怎么表现？ 林秒有点愁，拿起三明治吃，一口一口咬着，食不知味。 flonnie看着她表情变化，看出点什么来，“cc，你有没有觉得你变了？” “嗯？” 以前的cecelia是个无坚不摧的女孩，态度很冷不常笑，她只爱学习，周围人和事都不太在乎。 但她并不冷漠，她善良真诚，lan这件事超乎她们行事范畴，可cecelia思路始终清晰，在她与lan慌张失措时不断给她们打镇静剂，又一直忙上忙下才得以解决。 可今天的cecelia看起来更像个温柔可爱的小女孩，先前躲在男人怀里娇羞模样令她吃惊。 flonnie再看她此刻愁容，心想以前的cc哪会这样，她不会有这些情绪，即便有也不外露。 flonnie笑：“我感觉今天的你才是你。” 林秒自然不知道她心内诸多想法，回以微笑：“哪天的我都是我。” flonnie摇头：“不是的，我之前听过你们中国一句古话，叫做‘旁观者清’，不是吗？” 林秒吃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思忖片刻，嘴角扬起弧度，认真和她说：“flonnie，我今天的确很开心。” ...... 今天周六不用上课，林秒在家看书。 不过心思没怎么在书本上面，看着看着打开视频网站，开始搜索领带打法。 可惜手上没有实物，她只能多看几遍记在心里，争取下次实践不会只打红领巾结。 他早上走之后没有消息，林秒几乎五分钟看一次手机，好不容易等到十二点，她丢了书，拿起手机编辑信息：【在做什么？】 接着又一个个字删掉，换成：【记得吃午饭。】 又删，最后打打删删，发过去一句差不多的：【吃饭了吗？】 等了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他都没有回。 林秒嘴角一点点拉平，放下手机。 她安慰自己，也许他还在忙，以前其实也不是秒回信息的人，这很正常。 半个小时后，被窝里手机响了声，她立即拿起来看，双眼期盼在看见消息那一刻散去。 是宋瑞，问她什么时候搬家，他安排搬家公司。 林秒出去和flonnie商量，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flonnie觉得遗憾，“你如果要搬走，那我也走了，所以不用再找租客，正好我搬去和我朋友一起住。” 林秒最后顾虑消除，回去回了宋瑞消息，说这两天收拾好可以搬过去。 发完，又小心翼翼问：【他在做什么？】 宋瑞说：【靳总现在在飞机上，国内有点事情需要他紧急回去处理。】 后面还跟着一条：【过几天就能回来。】 林秒说不失落是假的，可是又好像没什么立场失落，她现在身份尴尬，他做什么都很正常。 她快速调整好自己，起身去收拾行李。 行李不多，当天晚上就整理好。 他终于回过来消息，说刚落地。 简简单单三个字，是他一往风格，林秒回复：【那你好好休息。】 北城机场，刚坐上车的男人看着十几小时前发来的那条吃饭了吗，唇角淡淡勾起，看了两分钟，摁灭手机。 李叔问：“靳总，回北棠公馆还是？” 靳修云：“去西山。” “是。” 四十分钟抵达，车子直接开进庄园，张叔迎过来，边走边说：“老爷子没什么事，您这刚走，怎么又回来了？” 靳宏城摔过两次后身子大不如前，时不时就闹些小毛病，白天张叔说他有点发烧，加上公司有事，他定了最早一班航班返程。 靳修云只简单说：“公司有事。” 俩人走进卧室，老人在桌前练字，见他回来很惊讶，“怎么回来了？” 靳修云接过张婶端来的药和水，端到他跟前，将小药丸递过去，同样说着：“公司有事。” 靳宏城接了药，又就着他手喝水服下药，这才缓慢说：“你这两头跑什么时候是个头？就这么离不开那小姑娘？” 靳修云放好水杯，把托盘交给身后张婶，再坐在老人对面，浅浅笑了下，“应当快了。” “快快快。”靳宏城拿笔指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跟当年你爸一模一样，一有空就跑英国去，我怎么说都没用，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靳修云没反驳他，主动拿过墨来研。 靳宏城鼻子里面哼气，坐下来，“我也管不了你，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劲头能不能在我闭眼前把人追回来。” 靳修云手一顿，掀起眸子看去，又遮下，心里默了默，说好话：“放心，您闭眼前肯定给您生个大胖重孙。” “这还差不多。”靳宏城沾了墨，边写字边问：“你给我说说，喜欢那小姑娘什么？我就纳闷了，还非她不可。” 喜欢她什么......靳修云说不清楚，她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优秀的，年纪小不会说话不会表达情感，这半年来一想起这个人全是烦恼，可就是非她不可，贪恋与她相处的温情时光。 靳修云低头自嘲笑，也许开窍太晚，第一次对一个人动了情就刻入心底。 他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爷爷，那您呢，为什么奶奶走的时候您还年轻，却一辈子没有再娶？” 靳宏城一怔，随后眼刀飞过来，“你还打趣起我了！” 靳修云笑：“哪有那么多原因，喜欢也好爱也好，或者说执念也罢，当初放她走了，现在怎么也得把人哄回来。” 顺便教教她，怎么去爱人。 靳宏城停笔，叹了声气，“那时候也不是你的错。” “我们都有错，不够坚定，如果她这一次依然没有坚定地选择我，那我放手。” 靳宏城再次看他，半晌，摇摇头，转了话题，“靳微和若若现在怎么样？” 半年前靳微为了梁明伟选择离开靳家，靳宏城没拦，她姓靳，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与靳家站一边，那怎么挽留都没用。 只是到底养在身边二十几年，这份情谊她可以丢掉，他老头子却还放不下。 成婚 第81节 靳修云说：“在美国那边定下来了，若若上了新学校，没什么大事。” 靳宏城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人，心底再一次叹气，这一年发生的种种，他谁也不心疼，就心疼这个孙子。 但愿好事多磨，他真的能在闭眼前看见他身边有人。 ...... 林秒在周日下午搬进新公寓。 她站在宽敞客厅，恍然想起第一次去到北棠公馆那天，差不多的情境，他的房子，一段新关系伊始。 这里没有北棠公馆的巨大落地窗，林秒站在方格窗户前，俯瞰这座古老的英伦城市。 今天天气很好，落日追着晚霞西落。 她有点想他。 这个点中国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多，他在做什么，睡了吗？ 她犹豫一会，拨通电话。 “滴” “滴” “滴” 响铃三声，那边接起，声线低沉：“喂？” 林秒停住呼吸，心底冒出不知名紧张，比第一次在他面前做汇报还要紧张。 “是我......” 他说：“我知道是你。” 林秒心一紧，慌乱说：“我搬家了，这里环境很好治安也很好，离学校也近，谢谢你。” 靳修云淡淡嗯了声，好像没什么情绪。 林秒停顿几秒，轻声问：“你在做什么？” “刚下班，现在回家。” “噢。” 气氛安静，电话里交缠的呼吸一深一浅。 过不知多久，男人先打破寂静，“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林秒一咬牙，说出这通电话的目的：“靳修云，我有点想你。” 第44章 圣诞月, 学校街头节假日浓厚。 还有一周放假，同学们渐渐无心上学，下了课的课堂喧闹，不是在商量晚上的聚会, 就是在商量圣诞怎么过, 又或者这个假期去哪玩, 满是期待。 秦晓岚回国后林秒上课没了伴，也疲于再去用心结交新朋友，很多时候独自来往。 不过她享受这种状态，享受一个人在学校漫步, 没有人催促没有其他安排, 享受一个人在图书馆看书, 看得累了再从窗外望去，看草坪上来自世界各地研学的小朋友嬉笑玩闹。 靳修云这次回国的时间有点长，中间偶尔交流, 不多，不像正常谈恋爱的情侣, 林秒心想他们确实也不是在谈恋爱，关系朦朦胧胧。 但她很喜欢, 用一个词来形容是“心安”，困在心底的阴霾解了大半，整个人轻盈放松。 这天放学，able走过来：“cecelia, 你圣诞怎么安排？” 俩人现在是正常朋友, 此刻这句问话没有什么多余含义, 林秒犹豫一会，应：“我还不清楚。” 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able笑说：“如果你不回国的话欢迎你加入我们, 你第一次过圣诞吧？” 林秒收拾好东西，跟他一起走出教室，“对，我第一次，如果没有其他安排我和你们一起。” “好！期待你的加入。”able跟她说着话，“我们有圣诞，你们有春节，去年春节我和朋友去了趟唐人街，非常热闹，我觉得很有趣。” 林秒：“欢迎你到中国来玩，我们有很多民俗文化，也许会比你在唐人街看到的更加有趣。” able：“好呀，那我到时候可以去找你吗？” “当然可以。” 俩人边说边走出教学楼。 林秒低头看路，走着走着听见身边男孩一阵惊呼：“jones，你怎么在这？” 她心底一惊，赶紧抬头，然后看见几米外树底下等候的男人，他双手插着兜，姿态闲适，矜贵优雅。 一个多星期积攒的思念转换为笑容，抱着书的人迟疑两步，再小跑过去，嗓音里藏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兴奋，“你回来了。” 靳修云看看她又看看跟过来的able，表情却平静。 女孩前后变化明显，able心里疑惑，他从没在她脸上看见过这样明媚的笑容。 按下不解走近，able又问一遍，“jones，你是来找？” 林秒听他这么问，也以为他有事过来，“你要找buck教授吗？他今天不在学校。” able问：“buck教授？” 林秒解释：“嗯，jones手里有个博物馆的项目，由教授和我负责。” able明白了，羡慕道：“我能了解了解吗？我现在还没接触过真正的项目。” 林秒当然愿意，不过现在甲方在这里，她看向一言不发的男人，“可以吗？” 靳修云眯了眯眼，视线紧盯着她，答非所问：“我不找教授，我找你。” 林秒怔住，able同样，视线在俩人之间逡巡，“cecelia，你们......” 她悄悄抬眼看，他眼神淡淡，好像没有要解释的意向，林秒纠结几秒，站到他旁边。 “able，很抱歉之前没能和你说，其实我和jones有一点关系，我们认识。” 靳修云闻言垂眸，视线相接，林秒没躲开。 正好able再次疑惑问：“你们是朋友啊？” 林秒撤回目光，然后自然挽上他手臂，温柔笑道：“不是，我们是夫妻。” 他一直没有出声，那她就大着胆子用上这个还不知结果的关系。 她想大方介绍他，想光明正大公开，她想一步步走近他。 男人又一次低头，唇角勾起，再缓缓抬起眼看向震惊不已的男孩，“还有事，先走。” “啊......好，再见。” 俩人往回走，走了几步，她有点不好意思，校园里人很多，来来往往视线不断汇聚。 她想着可能是挽手太亲密了，想放下，可稍稍一动作，男人停下脚步，视线睨来：“怎么，这么着急撇清关系？” 林秒想挥手，可另一只手还抱着书，只能疯狂摇头，“不是的，只是太多人看我们.......” “不是说了是夫妻，你怕别人看什么？” “好吧。”林秒又怕他误会，小声着解释：“我只是有点害羞。” 靳修云听见，嘴角再次划起弧度。 车子开不进来，俩人走了一段路走到校门口，宋瑞已经在等。 一上车，林秒问：“我们去哪？” 靳修云再次瞥来，“回家。” 十分钟后，林秒站在新公寓门口，明白了这个回家的含义。 他轻松解开锁，早上出门时不存在的拖鞋现在赫然放在鞋柜下，屋子里多出来一些不属于她的物品，沙发背后的书桌也多了许多他办公用品。 靳修云十分自然进入厨房接水，这边西厨开放式，他拿杯子倒水喝水动作一览无遗。 林秒仍旧呆呆站在玄关，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这样的场景在半年前每天可见，可后来再也见不到。 靳修云回过头来，见她站在原地发懵，“怎么了？” 林秒笑笑，她放下书，鞋都没换，两步走近，然后伸手抱住他，头靠在他胸口，感受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靳修云起初愣了下，随即放好水杯，再回抱，一只手搭在她腰上，一只手摸着她后脑勺。 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相拥，时间漫长而静谧。 林秒眷恋这样的亲昵，闭上眼感受。 她彷佛来到一片安静祥和的碧绿草原，能让她自由呼吸自由奔跑，无拘无束。 而最重要的是，一回头，有人在身后，不再是噩梦里的无尽深渊。 她轻声问：“国内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嗯。” “爷爷怎么样？” “还不错。” 隔了一会，她又断断续续问：“刚下飞机吗？累不累？” 他一问一答：“还好，不累。” “这次待多久。” “不确定，看情况。” 林秒“嗯”了声，又说：“这周五是平安夜，你还在吗？” 靳修云淡声笑：“如果你想邀请我可以直接说。” “......我怕打扰你工作。” 成婚 第82节 靳修云微微松开她，看着她眼睛说：“林秒，你总在担心很多事情，担心我工作，担心异国恋，可事实上你的担心全部没有依据，你所害怕的三年五年异国恋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你如果不能飞，那我来飞。” 林秒眼又红了，“这样好辛苦。” “比这半年辛苦吗？” 林秒一窒，再说不出话。 靳修云重新把她拥进怀里，“刚刚想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秒吸吸鼻子，直接说出她的需求，“这周五是平安夜，我第一次在国外过这个节日，听说很热闹，你能陪我一起过吗？” “可以。” 他把人抱上中岛台，亲过来。 林秒环上男人脖子，慢慢回应。 亲吻缠绵，空气缓缓升温，彼此间身体越热，一触即燃。 但时间还早，靳修云不着急。 他松开人，浅浅啄了一下她唇瓣，“先吃饭。” “吃什么？” “我让人送。” 林秒想了想，说：“我给你做好不好？我新学了意大利面和煎牛排。” “好。” 她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前几天出门采购过食材，这会正好用上。 林秒跳下中岛台，把人推开，“你去休息，我做好叫你。” 靳修云往客厅去。 这里的屋子好处之一是厨房和书房客厅一体，他在书桌前坐着就可以看见那个忙忙碌碌的小身影。 看了一会，看到她开始煮意大利面酱，靳修云起身回主卧。 早先时候让宋瑞将酒店行李搬来，搬进的主卧，他环视一周与北棠公馆次卧差不多的小女生格局摆饰，嘴边再一次凝出弧度。 等洗完澡出门，意大利面和牛排已经做得差不多，林秒正在摆盘。 她扬起笑容，“正好，来吃饭。” 林秒做了两份，在他对面落座，满眼期待。 靳修云向来相信她厨艺，吃过几口，真诚夸：“很好吃。” 女孩笑容更热烈，似乎是随口说：“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靳修云撩起眼皮望去，半晌，回应：“好。” 吃饭半个小时，林秒问了很多，问他公司怎么样，问他靳微和若若怎么样，他事无巨细回答。 一直到最后放下刀叉，对上对面早已吃完并且在等的男人暗沉视线，林秒慌张躲开，“我去洗碗。” “我来洗，你去洗澡。” “噢......” 她知道今晚要发生什么，上次没能成功，其实分开前第一次也没成功，但“熟能生巧”用在这里好似十分符合。 她是新手，他经验同样不足，两个人在黑暗里摸索，一次比一次更进一步。 林秒回到卧室，男人洗过澡的浴室还湿漉漉，换下的衣服放在脏衣篓，衬衫西裤凌乱，让她想起上一回她触碰到的那些坚硬腹肌与胸肌。 以前在北棠公馆跑步他都穿得整整齐齐，顶多露个手。 知道他身材应当不错，只是猜想和亲手摸到到底有区别。 光这么想着，林秒心跳就疯狂加速，莫名悸动。 可下一秒，之前刺骨的疼痛透过回忆复苏，脸红的人下意识一凛。 她骨架小，个子也没他高，身体每一部分差距都太过悬殊，确实是他的问题啊...... 林秒红着脸平复了两分钟，最后给自己打气，这事没什么好怕，就像陈凝说的，放轻松，享受它的快乐。 来到衣柜找睡衣，她的睡衣款式大部分是长袖长裤，这会挑半天确实也挑不出一件性感的，只好将就一件不那么幼稚的。 她这个澡洗了将近一个小时，中间靳修云进来敲过门，那会林秒正在抹身体乳，吓得她不得不加快动作。 出门时男人已经躺在床上，半靠着床头，听见动静放下手里平板，清眸望来，眸色渐渐幽深，墨色翻涌。 林秒站在门口，背后是还未散尽的氤氲水雾，回望的目光水盈盈，泛着微光。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 来到床边，她站定，羞着声说：“要关灯吗？” “随你。” 男人眼内蕴藏的炙热快要将人灼伤，出口声线却沉稳至极。 林秒伸手关了主灯，只留一盏小夜灯，这样她会比较自在。 然后绕到另一边，掀开被子坐上去，脸色通红，细语：“好了。” 靳修云低笑，“好。” 他靠过来，林秒又把人按住，“开个电视吧？” 这里的主卧床对面安了电视，之前一次的经验让她觉得有点其他声音可能会更好。 但她没开过，甚至不知道遥控器在哪。 于是接下来吃惊看着他从抽屉里找出遥控器，开机，又按几下，电视开始播放声音。 “你看的什么？”林秒撑起半个身子想要去看，很快被按下。 “不重要。” 轻轻柔柔的轻吻，开始落在她唇上、脸颊、耳畔，林秒身子一点点放松，放弃探究这个问题。 “今天和able聊了什么？” 就着电视背景音，他在她耳边说话，热气呼进耳蜗，林秒颤了颤，再分神回答：“他问我圣诞节怎么过，我说不知道。” 他并不在乎答案，只是为了让她不那么紧张，好让他慢慢引导她适应。 靳修云再亲上来，“想和我过？” “嗯......” 林秒抓住他手，湿津津的眼眸睁开，眼梢挂着晶莹剔透泪珠，却一句话不说。 靳修云另一只手温柔拂过她眼角湿意，再垂首亲亲她双眼，耐心安抚：“不怕，上次有点急了，今天慢慢来。” 她小声应，再闭上眼。 太过陌生，出了汗的女孩随即咬上伏在眼前的肩膀，靳修云吃痛，却只闷着声让她咬。 “你属兔子的吗？” 她这会脑子一片空白，听不出来他调侃，“我不属兔子，我属龙。” 他笑：“龙戏珠？” 龙戏着珠，林秒意识溃散，照例听不明白，“什么......” “没什么，夸你漂亮。” “我漂亮吗......” 靳修云望着眼前情动的女孩，薄如蝉翼的睫毛一颤一颤，双唇饱满水润，他看得热，喉结滚动，温声回答：“很漂亮。” “你喜欢我漂亮？” “不止。” 他又问：“able帅吗？” 林秒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断断续续回答：“挺帅的……” “和我比呢？” “靳修云……你好幼稚……”林秒听懂了，忍不住笑出声，声线婉转，笑意间动作起伏，她想往后躲，他不让。 话题跳跃没有主题也不必有主题，亲密无间的俩人缠绵依偎，月光穿过半开的窗户，温温柔柔铺了一地。 房间内气温早烫得不行，他吻上唇瓣，林秒如遇沙漠绿洲，渴望维系生命的水分。 水声淙淙，靳修云再俯在耳边，“我以前确实着急。” “......”林秒说不出话，口干舌燥。 他从床头柜拿过不知何时准备的水杯，小心喂她，“好了，先喝点水。” “好了吗？” “我觉得差不多了。” ..... 林秒注意力终于回过一点神，趁他放水杯这么一会，看见电视画面上的动物世界，一头凶猛庞大的老虎在草原上捕猎，空中还盘旋着只老鹰。 她再一次笑出声：“怎么看动物世界啊。” 随便调的频道，靳修云回头瞥一眼，再转回来，“动物世界最能展现原始本能。” “什么本能？弱肉强食？” “可以这么说。” 靳修云从旁边拿了什么，看一眼，再缓缓望向床上的人，低笑：“还是你那室友的？” “嗯，怎么了？” “没事，你室友很有先见之明。” 林秒听不懂，但觉得他这句话很有歧义，吱唔解释：“她.....她不是为你准备的，她之前交往过男朋友......” “我知道。”之前已经用过，很合适。 成婚 第83节 电视里凶悍的老虎距离小兔子一步之遥，眼看着就要追上，林秒从男人移动间露出的缝隙看去，下一秒，柔弱的兔子进入老虎嘴中，她也一样。 林秒下唇咬得通红，不知是为小兔子紧张还是为自己。 兔子很快放弃挣扎，似乎甘愿落入虎口，电视里传出几声幽鸣。 他吻去她生理性泪水，“可怜兔子不如可怜自己。” 林秒听得一恼，含羞瞪过去。 老虎捕食比以往顺利，此刻正尽情享受它的猎物，视频没有为兔子哀颂，反而配了轻快的乐曲，仿佛在为他的捕食成功庆祝。 林秒似乎触碰到老虎尖利的牙，觉得难受，“靳修云......” 她又想起以前了，在美国时他开飞机带她看的那些野生动物，在眼前绽放的彩虹，他热忱的期盼，他们曾经也拥有过那么多美好回忆。 靳修云看不到电视画面，却与老虎感同身受，不急不躁地吃。 林秒想要转移注意力，又问一遍早问过的问题，“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你希望我待多久？” “我们准备放圣诞假。” “然后呢？” 电视里老虎吃饱，兔子还剩一小截，也许场面残忍，画面被打上马赛克，林秒看不真切。 轻快的音乐停了两秒，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然而就这两秒，林秒耳朵听见其他声音，似乎海浪拍击岩石，让她忘记回答问题。 他刚刚问的什么？她脑子里闪过的光太多。 确实风雨欲来，头顶盘旋的老鹰抓紧时机，一个俯冲将老虎跟前的食物叼走。 一道怒吼随即传来，老虎霎那追去。 老鹰不疾不徐撤退。 林秒蓦然松口气。 她伸出手擦掉脸上不属于自己的汗水，说不出话。 他低头吻她，吻她双唇，吻她满是薄汗的额头，温柔不已。 林秒偏了偏头，他沉声笑：“动物世界就那么好看？” “你说得没错。” “什么？” “动物的世界的确原始。” “你猜，老虎能不能追回来？” “不能。” 他在她耳边说话，“没错，但是老虎会再捕一只小兔子，再吃一遍。” “......” 林秒不喜欢熬夜，分开这半年却常常一两点才能睡着。 她也不喜欢吃药，于是只能通过转移注意力听听音乐这些方式入睡。 今晚电视里动物世界循环播放，背景音乐时而激昂，时而轻扬舒缓，与之前听的那些差不多。 可她不是听着音乐睡着的。 第45章 林秒半夜醒过一次, 被渴醒的，但太累，眼都没睁开手就习惯性往身边伸。 可她显然忘记今晚不是自己一个人睡，伸出的手直接拍在男人脸上。 靳修云被迫醒来, 一睁眼看见搭在脸上的手, 还有卷着他腰的双腿, 耳边是咕咕囔囔听不清的话语。 他失了会神。 林秒平时生活里很乖，但晚上睡觉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你永远不知道她的手和脚会摆成什么样式。 分开以前他渐渐熟悉她睡姿，有些时候她一晚上翻来滚去实在影响睡眠了他就抱着人睡。 抱进怀里就乖了, 手不动脚不动, 乖巧贴着他睡, 像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她早上醒来发现异常，要是他还没醒就悄悄咪咪下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要是被当场抓包就撒娇道歉, 说不是故意的。 他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后来分开，晚上再也不会突然砸过来一只手, 腰下面也不会突然放上去一只脚，可却常常一夜无眠, 只能靠药物熬过去。 不久前老旧公寓那一晚，她睡身边，但安安静静从头到位只有一个睡姿，即便睡得熟也克制着不敢乱动。 靳修云出神片刻, 拉下她手, 握在掌心, 再侧过身将人揽进怀里。 然后终于听见她含含糊糊的低语：“渴......” 两三个小时前运动量过大，即便补了很多水还是补不够, 他失笑，想要下床给她倒水，可刚动两步，被一股力扯回去，女孩话语逐渐清晰：“嗯......不要走......” 他顿住。 “靳修云......别走......” 男人无奈笑，回头看她，女孩脸色微红，砸吧着嘴细语不断，看似睡着，可抓他的手用了十分力。 “走的是你，还赖上我了？”靳修云用手背擦去她脸上的汗，放低语气哄：“好了，我不走，给你倒水。” 她彷佛听懂，环抱过来，抱得密不透风，“不要......我要你......” 靳修云再次无奈，低头亲了亲她唇角：“好，不走了。” 迷迷糊糊的人得了准话，安心睡去。 靳修云静静看着，呼吸轻缓，时不时给她撩起不安分的碎发。 那天爷爷问他喜欢她什么，他其实时常也会想这个问题，一个没有缘由只有结果的问题。 就如同此刻，他希望这个夜晚能无限延长，延长至生命尽头。 可又想着还是要正常过日子，他想看三十的她，四十岁的她，五十岁的她，六十岁的她，想看看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会像她吗？还是像自己？ 然后一起慢慢走到最后，到了临终了那一刻，如果还能这样静静相拥，那也没什么遗憾了。 他希望他们之间顺顺利利，不再有意外。 女孩睡得熟了，呼吸均匀，他再拉开她手没有阻力。 出门倒了水进来，再小心扶着人坐起来，靠上他。 然后一点点哄：“乖，喝一点水。” 她意识尚浅，嘴巴微微张开，就着他手一口一口喝下半杯。 喝完，靳修云再把人抱进怀里，亲亲她额头。 “晚安，老婆。” ...... 清晨六七点，伦敦起了雾，城市迷蒙。 林秒醒来时脑袋也像灌进雾气，朦朦胧胧。 她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脸，神明偏心过的脸。 意识慢慢回笼，她不想回忆，可情动时的细节一一跳出，小脸渐渐染上羞意。 昨晚他显然克制，明明欲求不满但没多要，事后耐心给她清洗。 林秒动了动，身体没有想象中难受。 她一动，身边人跟着醒来。 “醒了？” 四目相接，林秒轻轻点头，像以前习惯性问：“昨晚睡得好吗？” 靳修云眼尾压出笑意，“睡得很好。” 半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林秒靠近去，贴上他心口，她喜欢听他心跳。 “我也睡得很好。” “今天做什么？”头顶声音沾上清晨清冷，淡淡哑哑，很好听。 “等会去上课，你呢？” “我工作。” 林秒问：“晚上一起吃饭吗？” 靳修云回忆了下行程，摇头说：“可能不行，有应酬。” “好吧。”她坐起来，神情认真，“我学会打领带了，我给你打。” 于是男人被迫起床换衣服，林秒照例是跪坐在床上，这个角度正好，两人视线平行。 她学的很好，打的样式亦是他常打的温莎结，女孩纤细白皙的双手在眼前晃动，清清浅浅的沐浴露味道盈满鼻息。 他有点忍不住，抬起她下巴，亲过来。 “唔……”林秒被迫松开打了大半的领结，回应。 七八分钟，靳修云松了人，唇间拉出暧昧的银丝，他伸手在她嘴角抹了抹，哑着声，“晚上等我回来，嗯？” “好。” 他系好领带，看着准备出门。 林秒心一急，慌张叫住人，“靳修云。” 成婚 第84节 男人回过头，她抿唇说：“我爱你。” 靳修云怔了两秒，微微笑道：“我没走，叫的早餐应该到了。” 嗯，她知道，但就是想说。 ...... 一到教室，林秒对上able复杂目光，她脚步停一会，走过去。 然后花了点事情解释前因后果，able听完十分惊讶，“所以jones那个离了婚的妻子就是你？” “......应当是。” 他又疑惑，“可是为什么我父亲告诉我他不是单身？” 林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问：“你父亲，” 刚说了三个字，林秒瞬间都懂了，外界都在传他离婚，可able父亲说他不单身，那么只有一个答案，“他不单身”这件事是靳修云亲口告诉他的。 她最近情绪起伏过大，这会眼眶又有些热。 able问她怎么了，她压下眼里湿润，勉强笑：“able，我差点丢了人生中最爱我的人。” able：“是jones吗？” “是。” 上课铃响，俩人停止聊天，林秒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晚上你先吃点东西再喝酒。】 他回了一个好。 林秒还想和他说说话，可那边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又发过来消息：【好好上课。】 她失笑，关了手机放进包里。 最后一天课程，明天正式开始放圣诞假，后天周五就是平安夜，老师和同学们都有些心不在焉。 下午课程结束，她打算着趁他不在去买些圣诞装饰来布置家里，节日氛围还是得有。 街上也早已张灯结彩，本来还愁不知买什么，一进超市林秒眼几乎看花。 这边超市也有送货□□，林秒放心挑选，一挑挑了整整一个购物车，超市出口处有圣诞树售卖，她也挑了一棵比较小的，再从旁边拿了点装饰品。 除了圣诞用品采购，她还买了两天的菜和肉，之前是一个人吃饭，现在多了一个人，得加量。 回到家已经八点，林秒摸出手机看了看，他没发消息，又在沙发上躺了会休息，放空身体与脑子。 博物馆这个项目已经交给这边的设计院，后续工作她也要负责跟进，但主力已经不是她。 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国外建筑设计和建筑工程与国内有区别，她才入学半年就能得到这样的实践机会很难得。 圣诞假原本只打算回去几天就回来加入项目组，可现在她和靳修云关系有了变化，她得问问他想法。 靳修云九点多才回来，那时候她已经洗好澡吃完饭，正在客厅捣鼓她的小圣诞树。 男人站在门边，看看岛台上堆满的各种食材还有客厅散落的圣诞装饰，再看与她一般高的圣诞树，皱起眉。 林秒回头，手里还拿着准备挂在圣诞树上的蝴蝶结，“你回来啦？” 靳修云放好衣服，“怎么买了这么多？” “圣诞节嘛，当然得有点氛围。” “自己一个人去买的？” 林秒把蝴蝶结挂上去，随口回答：“是啊。” “怎么回来的？” “打车。” “这棵树呢？” 林秒终于听懂他连续问话的含义，含笑回：“超市送货上门，我哪有那么大力气扛回来。” 靳修云看看她脚边拆开的纸箱和一团包装线，眉心依然拧着。 他蹲下来想和她一起弄，林秒闻见他身上淡淡酒味，推开，“你去洗澡吧，我来就好。” 靳修云没说话，迟疑几秒，还是先回了房洗澡。 再出门，原本光秃秃的圣诞树挂满彩灯雪花蝴蝶结，女孩正拿着颗金色星星，踮起脚尖往上放。 高度不高，但是圣诞树蓬松，不是那么好放，靳修云走过去，接了她的活。 “谢谢你。”林秒有点兴奋，等他一放好，迫不及待插上彩灯插头，电源接通，小小圣诞树开始发光。 “哇~好漂亮~” 街道社区早装扮好，家家户户充满节日氛围，与国内的对联灯笼窗花差不多，大家都对即将到来的团圆节日满怀期盼。 林秒如今身临其中，因为眼前这一颗自己用心装饰的圣诞树。 唯一可惜是这两天气温虽然低但是没有下雪，要是下雪，这个圣诞会更加浪漫。 她回头，星眸闪烁：“好看吗？” 他点点头。 林秒想起他过往，“你是不是经常在国外过圣诞？” “嗯。”靳修云站在旁边，自然说：“小时候几乎每年都会陪妈妈回来过圣诞，后来去到美国，他们很重视这个节日，再忙也会停下来庆祝。” “外公家还有没有亲戚？” “没有了，妈妈是独生女，再远一点的关系不必走动。” 林秒心一酸，抱他腰，头靠着他肩膀，轻声说：“那以后每一个圣诞我都陪你过。” 靳修云却松开，带着人来到沙发，坐下。 他神情有点严肃，林秒意识到他可能有话跟她说，“怎么了？” 靳修云的确有话要说，揽过人，嗓音淡淡，“跟我说说这半年怎么过的。” 林秒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懵了懵。 她静了几乎半分钟才开口，“我提前一个月到这边适应，学校宿舍不多，也不好申请而且不适合学习，我就边住酒店边找房子。” “大学城附近房子很多，但是租金很高，而且房东不怎么好讲话，个别房东还歧视亚洲人，我那时候刚出国......”林秒仰起头看他，“靳修云，很感谢你之前去美国带上我。” 靳修云低下眸，哼出声：“没良心。” 林秒笑，亲亲他唇角以示安抚，继续说：“反正找了一周多的房子吧，终于定下来，我带的行李不多，什么都要重新置办，又花了好几天租的房子才看顺眼。” 靳修云心渐渐往下沉，“都是一个人去买的？不配家具吗？” “当然配呀，就是床单被套还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林秒心想，他一个继承人掌权人，怎么会需要自己买生活用品呢，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林秒继续说：“其实也没什么，后来慢慢都适应，就是国外的饮食确实单调，所以我不得不自力更生，噢还有，这里方圆十几公里竟然......也不能说竟然，应该说居然有一家中药店。” 说到这里她停下，柔声问：“我不在，你自己有泡脚吗？伦敦这边都是阴天多，你脚痛不痛啊？” 他还抽烟，他以前都不抽烟的，林秒心里忽然咕噜冒出难过酸水，忍不住将人抱更紧。 靳修云察觉，低头笑，“我不痛，没关系，今天说你。” “真的不痛吗？你给我看看。” 林秒当真弯下腰去看，直到没看见红也没看见肿才渐渐放心。 她接着说：“后面一切正常，顺利开学，buck教授对我很好，他先选的我......” 今晚回忆太多，现在将事情串起来，林秒心里一惊，脑子里突然蹦出个猜测，僵僵抬起头，“靳修云......” “嗯？” “你早就认识buck教授对不对？” 靳修云沉声笑，没否认。 怀里女孩眼眶逐渐红润，豆大的泪珠扑簌掉落，喉咙堵着，再也说不出话。 第46章 靳修云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泪, 温柔哄：“教授和外公是多年好友，说一声的事情而已，我们没离婚，我怎么也有照顾你的义务。” 林秒失了声, 泪水不断滑落。 他把人按进怀里, 不断抚着她后脑。 泪水很快将白色居家服晕染一团, 模糊一片。 泣声由大转小，林秒抽咽着问：“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想不起来。” 怎么会想不起来，林秒仰起头，“是你跟able爸爸说你不是单身？” “是。” “我们为什么会在那个宴会碰见？你知道我要去吗？” 他说：“不知道, 猜的, 我希望你去。” “那我如果不去呢？” “那么我们下一次见面会是在教授办公室。” 林秒顿了顿, 嗓音压抑，好似又要掉泪，“所以我们总会再遇见。” “没错。” 实在太难受, 情绪不受控制。 他真的在一步一步朝她走，林秒觉得愧疚至极, 泪眼朦胧道歉：“对不起......” 男人捧起她哭花的小猫脸，严肃说：“以后我不想再听见你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也没有错。” “我......” 他说：“不管什么关系，关系中的两个人永远是平等的，我们分开不能全归咎在你身上, 不要因为别人也不要因为我而把责任全揽过去, 那样你只会越来越卑微, 你在这段关系里面只会反复用这件事伤害自己。” 成婚 第85节 “能听明白我说的吗？” “可是......” “只要你爱我，与我爱你一样多, 那就不必担心其他。” 林秒怔了两秒，停住呼吸。 许久，她靠前去，伸手环抱，头搭在他肩上，俩人中间没有一丝缝隙。 “我知道了。” 靳修云今天却不是想跟她说这些，说到这里，他缓声问：“林秒，你有没有哪一刻，特别需要我？” 她抿起唇回应：“无时无刻。” 男人没料到这个答案，同样懵了两秒，然后低低沉沉笑起来。 “那怎么今天自己一个人去逛超市，自己一个人布置家里？” 林秒自然回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从小到大这样的事做过无数回，一个人逛超市而已，她一个人做的事情太多了，刚来那会马桶堵了，房东不管，叫不到工人，最后是她一边捂着鼻子一边通的。 她从不觉得类似这些是什么大事，她有能力完成，不需要依靠别人。 靳修云摸摸她脸，“累吗？” “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他轻笑，觉得这一点好像有点难改，于是转换思路，直接开口：“下次去逛超市叫上我，重活脏活累活都可以喊我。” 林秒慢慢听懂他什么意思，“好。” 他温下声说：“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相互扶持，我希望你需要我，这是我们在一起的意义，所以不要什么都一个人做，学会依靠我，好吗？” 林秒眼眶渐湿，又应了一个好。 过一会，她现学现用，“那明天你会在家吗？还有好多装饰没布置。” “我会在家。” 林秒主动亲过去。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前面二十岁的“黑”是老天让她积攒运气，全攒在一起，才能碰见这样一个人。 今晚是有特殊意义的一晚，她喜欢和他这样面对面，什么也不做，只交心。 他们好像很少这样，无论是分开前还是分开后。 她喜欢这样坦诚以待的交心，这是走入彼此内心的通道。 男人将人抱坐再腿上，温热回吻。 三四分钟，再抱起来，进入主卧。 秦晓岚剩的两盒计生用品还剩一盒，够用两天。 ...... 晚上太累，林秒第二天早上九点多才睁眼，靳修云早醒，但没起，在旁边陪她，用手机工作。 林秒一翻身，直撞进他怀里，笑容甜美，“早安。” “早。”靳修云用眼神示意窗外，林秒顺着他视线看去，看见漫天飘落的大雪。 她惊喜得赤脚下床跑到窗边，接连好几声惊叹，双眼放光。 雪不知什么时候下的，这会地面屋顶都积了厚厚一层雪，洁白无暇。 这是她到伦敦以来遇上的最大一场雪，窗外房屋像小时候爱不释手的雪花水晶球里面的小建筑，水晶球一倒转，雪花纷纷扬扬，如梦如幻。 男人拎了鞋过来，林秒乖乖穿上，背靠进他怀里，“我喜欢下雪。” 靳修云下巴顶在她头上，视线一起往外，声线温柔：“我知道。” 林秒觉得人生就是填补遗憾的一个过程，小的时候待在南方城市，没见过雪，所以向往北方，妈妈离开得早，爸爸的爱分给其他人，所以她想要独一无二的偏爱，妈妈那些没完成的梦想，她想一点点帮她实现。 如果小时候过得无忧无虑，那么长大后的烦恼也许会少很多吧。 他呢？林秒微微侧头回望，他的遗憾也是爸爸妈妈吗？ 待在这座城市他心里会不会好过一些？ “靳修云......” “嗯？” 林秒说：“我们明天去看看你外公吧？我还想看看你妈妈长大的地方。” “好。” “以后你要是想来伦敦，我随时可以陪你过来。” “以后？”他重复了下这个词。 “嗯，以后。”林秒点头，“任何时候。” 肃穆冬日，屋外是漫天飘雪，屋内温暖如春。 ...... 今天他没有工作，只待在家。 昨天只装了圣诞树，还有屋内布置没装。 吃完早餐，俩人动手干活，林秒一开始不敢使唤他，但他很积极，主动去解缠在一起的彩灯。 林秒悄悄偷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脱下那身令人惧怕的黑西装，只穿着居家的衣裤，看起来柔和许多，可能解得烦了，眉头压着，但不可怕，像是跟彩灯较劲的大男孩。 她抿起唇笑，然后尽量自然出声：“靳修云，帮我拿剪刀。” 他头都没回，在桌面上翻了翻，“在哪？” “是不是在抽屉？” 靳修云拉开抽屉，找到剪刀，走了几步拿过来给她，再走回去，继续和他的彩灯战斗。 林秒手里拿着剪刀，剪下礼物盒的彩带，嘴角缓缓向上勾。 让他做事也没那么难嘛。 于是今天一天，屋子里不断响起声音，“靳修云，礼物盒子我弄好了，好多，你抱到圣诞树下。” 装扮好屋子，中午做饭，“靳修云，没有盐了，你去超市买一包吧。”等他出门，还特地提醒：“再买一件水。” 才半天，她已经不用装自然，吩咐人起来格外利落。 下午俩人窝在沙发上看书，林秒拍拍他大腿，“我想喝水。” 喝完水，又过一会，某人仰起头来嘿嘿笑：“想吃水果~” 靳修云算是看出她小心思，眼内含笑，但没戳穿，这次没出门，打了个电话让人送。 “还想吃什么？” 林秒问：“晚饭怎么解决？” “出去吃？” 她摇了摇头，笑意狡黠：“你给我做吧？” 男人双眼眯起，同样携着笑：“主意打到这里了？” “所以你会做饭吗？” “不太会，只会一些简单的。” “我不挑！” 晚饭就这么愉快定下来，五点不到，林秒再次催，“我好饿啊......” 接下重任的男人起身，先到冰箱拿食材，再去厨房。 这边不是中式厨房，他能做的有限，俩人商量一番，决定今晚吃牛排。 外面天将黑未黑，路灯在纷扬白雪间隐隐绰绰，折射出温暖的昏黄光线。 林秒看向厨房里忙碌的人，黑色居家服衣袖挽至小臂，露出青筋微凸的小臂，手下腌制牛排的动作认真熟练。 他没做过饭，甚至没看教程或视频，可下厨好似他原生技能，生来就会。 林秒抱起抱枕，觉得人生真好，好到想这样过一辈子。 她偷偷拿出手机，将这一幕定格。 又看了会，林秒给方如曼发消息，【曼曼，你平时会给你男朋友送什么礼物？】 方如曼秒回：【你交男朋友了？】 俩人分开这件事她知道，但还不知道已经复合，林秒解释完两句，说：【明天平安夜，我今天包礼物盒的时候才想起来是不是该给他送个礼。】 方如曼还沉浸在俩人复合这件事上，【哇，我就说你们分不了。】 【他先追的你还是你先追的他？了不起啊林秒秒。】 接着回答：【他那么有钱需要你送什么，你把自己洗干净送他床上就是最大的礼物。】 林秒：【......】 方如曼：【我说认真的，你老公这个年纪，可不是需要小娇妻的时候？你出卖色相就好啦。】 林秒脸爆红，一秒关掉手机。 等红晕缓下去，再打开手机搜索附近商店。 太珍贵的礼物来不及准备了，这次只能先将就，等他下次生日再送。 但方如曼说得不错。 晚上吃完饭他非常体贴地去洗碗，林秒回房间趴在床上，脑子还在回味某人第一次下厨就色香味极佳的牛排，他洗好进来，突然拍拍她屁股，“去洗澡。” 林秒吃惊他这个动作，好几秒才反应，讷讷说：“还早呢。” “不早了，九点。”男人嘴角勾起：“还是你今晚还想一两点睡？” “不想……” 成婚 第86节 “不想熬夜的话就快点。” “......”她憋红脸，“昨晚不是才.....” 靳修云看着她，又看看床头柜上小盒子，意味深长说：“一盒五个，我为了你一次只用两个。” “......” 雪又下大了，岁暮天寒，雪落如诗。 十二点，还是一点，林秒转头看窗外，远处建筑轮廓勾勒出一条起伏的雪白曲线。 第47章 平安夜。 白天林秒和他回了一趟他外公家, 是郊区一栋别墅庄园，比上次able家更加宽阔大气。 草坪修剪一新，庄园内也布置着圣诞装饰，靳修云说以前照顾他外公外婆的佣人还在, 请了他们照看房子, 他们以后偶尔可以过来住。 林秒在别墅里看了他妈妈许多照片, 美丽优雅，靳修云真的遗传她大部分。 靳修云还领着她看了外公的藏品，数量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地下室满满一层, 她不懂古玩, 但看着都十分珍贵, 老人家将这些爱护得很好。 她更加明白了他建博物馆的初衷。 离开外公家是下午，教授给他打电话，问俩人平安夜怎么过, 然后邀请他们去他家。 buck教授是林秒导师，又是外公好友, 没有拒绝的道理。 如果说家里布置是小打小闹，那来到教授家才真正过上国外人的圣诞节。 女主人从早上开始准备晚餐, 家里小孩欢快跑来跑去打闹，家里圣诞元素拉满。 林秒看见教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认真道谢：“buck教授，谢谢你这学期对我的教导与照顾。” 教授看看俩人, 和蔼道：“cecelia, 你可别私下怨我, 是jones不让说，不关我事啊。” 林秒微笑：“不会, 我明白，麻烦您了。” “来吧，马上可以吃饭。”几人在客厅稍显凌乱的沙发坐下，教授说：“不过博物馆这事就算没有jones我也会交给你，你是我带过的最有灵气的学生之一，我应该感谢jones，让我选到这么一个好苗子。” 靳修云十分不客气，接下这句话。 教授又问：“cecelia，你以前有没有做过课题？” 林秒摇头，本科阶段主要接触新知识和做项目，科研板块她还完全是个新手。 “我下个学期准备申个课题，你到时候来搭把手，如果拿下这个项目，之后直接申请博士完全没问题。” 林秒惊了惊：“教授......” “怎么，不想继续在我这念？” “不是......”林秒看向靳修云，他也望来，但眼里淡淡，一时看不出答案。 读博，意味着她要在这里多留两年三年甚至更久，她有了动摇，不过这会儿不是商量的时间，视线碰撞几秒即分开。 三人正说着话，一个三四岁小男孩跑近，冲第一次来做客的俩人扔球，教授没再往下说，训了两句，把小孩抱过来，解释道：“我女儿的儿子，今年刚三岁，调皮得很。” 一说到孩子，教授幽幽看向俩人，“jones，你外公在世时就催着你要孩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一个？” 林秒无措，没想到在国外也会经历催生。 靳修云再看她一眼，含笑回：“cecelia年纪还小，我们不着急。” 教授不像爷爷顺着他，这会眼珠子一转，估计是算出来，“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三十，这个年纪可不小了，现在正是适宜生育的年龄。” 教授既是老师又是长辈，这会话一说就多了，“cecelia现在正上学，学业不算忙，我可以帮忙关照，等以后出去工作，哪里还有时间照顾孩子。” 林秒听着，耳朵根越来越红，偏巧身边男人还转过头来看她，她瞬间尴尬地不知看哪里，正好教授老婆在厨房叫帮忙，她连忙逃命。 从教授家吃完饭出来，林秒好一会没跟他说话，但不得不说：“等会先去公寓附近那个商场。” 靳修云开着车也感受到她的紧张，失笑道：“你怕什么，我没催你。” “我......” “你不想要也可以，我都随你。” 林秒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是她年龄还小，二是以前不确定能不能和他走到未来。 她对生孩子也没什么期待，她觉得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如果正好遇上一个好的家庭父母，那受的苦会少很多，可将来上学出社会，还是要吃各种各样的苦头，她不想她的孩子经历那么多。 现在又碰上教授说的读博，林秒犹豫。 但这次不像上次，这件事已经摊开来摆在他们面前，她也不想再经历一回过往，林秒出声：“靳修云，孩子的事我得再想想，不过教授说的博士......我想问问你意见。” 他还是那两个字，“随你。” “博士不像硕士有固定的毕业年限，要是不能按时完成学业，也许五年六年才能毕业。” “没关系。”他手握在方向盘上，脸上带着笑意，“就算五年六年你也还三十不到，你这个年纪就该追求你的梦想，不用顾及我。” 靳修云扭头快速看她一眼，“你只需要记住，我支持你任何决定。” 林秒心里触动，有根弦弹跳，她侧身说：“可是你......” “怎么，嫌弃我老啊？” 林秒没有这个意思，她不合时宜想起方如曼说的那句，嗔去：“我没嫌弃你。” 他哪里老，明明跟二十出头的年轻大学生一样...... 她沉默一会，“那我再好好想想。” “嗯。” 二十分钟到商场，人很多，大多是上学不能归家的学生，靳修云原本想陪她一起进去，她拒绝了。 等女孩再出来，手里抱着一束花，还提着一个袋子。 她把花递给他，“圣诞快乐。” 靳修云吃惊。 林秒觉得不好意思，尴尬解释：“我之前没有想到圣诞节送礼物，来不及准备其他，你不要嫌弃。” 手里玫瑰是粉色与卡其色的结合，复古中带着一丝温柔，香气浓郁。 男人接过花，稍微顿了下，“谢谢。” “这是莫泊玫瑰。”她昨天几乎把附近花店翻遍才找到还在营业的两家，又千挑万选选了这个品种。 林秒坐在副驾驶，温柔笑：“你知道莫泊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第一次收到花的男人显然不知道玫瑰种类，更别论花语。 “在翻涌滚烫的灵魂中爱你。” 靳修云滞在原地，神色失去平常冷静。 林秒也没说话，静静与他对视。 许久，男人越过花束，亲过来，有点凶。 林秒由着他亲了半分钟，推开，左右看看，小声嗔：“还在街上呢。” 他目光下垂，落在她一直抱着的袋子上，林秒下意识一缩，将袋子躲到身侧，“这个不是给你的！” 靳修云没有再继续问，重新看向怀里的花，甚至看得出神。 林秒看出他的失神，偷偷笑：“好啦，我们回家吧。” “嗯。”他把花小心放到后排，启动车子。 ...... 到家，他先放好花，然后示意林秒走向圣诞树下的礼物盒。 林秒瞬间懂了：“我也有礼物吗？” 靳修云颔首。 七八个大小不一的空礼物盒都是她昨天一个个折好包装好的，此刻一眼认出不是她手笔的那个。 她拿出来，就这么站在圣诞树旁，一点点拆开。 在看见盒子里那枚闪耀的钻石时林秒捂上嘴巴，惊讶看他：“这......” 一枚蓝钻，林秒记忆算好，记得able说的，他花一亿八千万拍下的压轴珠宝。 自己那时候还因为这枚钻石吃过小醋，以为他送给别人，没想到现在在她手上。 “这是给我的吗？” 男人仿佛听见什么好笑问题，“不是给你给谁，我只有一个老婆。” 林秒眼眶泛出红，“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时......” 他说：“当时没想买，只是多看了一眼，觉得适合你，就拍了。” “靳修云......” 她手捧着这枚天价钻石，说不出其他话，好一会儿，懵懵说：“可是我只送了你花......它才45英镑。” 他抱过来，嗓音温热：“那束花，在我心里无价。” “靳修云......”她抽咽了下，只能一遍遍叫他名字。 男人低声笑，在她耳边说：“不是还准备了另一个礼物吗？请问林小姐，什么时候给我？” 她以为他不知道，可包装袋上的英文名早暴露一切。 一家国外连锁品牌内衣店。 林秒脸涨红，“你......” 靳修云亲了亲她耳畔，沉声：“这一亿八千万，我觉得非常值。” ...... 过完圣诞回国。 成婚 第87节 林秒站上熟悉的土地，竟然有丝近乡情怯。 7月初离开，那时候的北城气温高达35度，下了出租车走进机场大厅这一路就能热出一身汗。 她怕出意外，提前三个小时到，候机的两个多小时，她把短短一生过了一遍，本来以为能顺顺利利能走到今天，没想到最后出现意外，让她的离开留有遗憾。 那两个小时，至今仍能回忆。 林秒望向旁边登机入口，心情复杂。 靳修云回过头，“怎么了？” 林秒感慨：“时间好快啊。” “是，半年过去了。”靳修云也看向登机入口，如果她当时回头，如果他当时有勇气叫出她名字，那这半年没有必要存在。 好在都过去了，遗憾化作催化剂、粘合剂，牢牢粘固这一段感情。 他走过去牵她，“好了，走吧，李叔在等。” “嗯。” 五分钟后，李叔看见牵着手出来的夫妻俩，震惊不已，说不出话。 林秒乖巧打了个招呼，“李叔，好久不见。” 李叔语不择言，“太......林小......太太，好久不见。” 没提前打招呼，到家，迎出来的张叔同样表情吃惊，“太太？” 还没来得及应，靳宏城听见动静出来，“谁啊？” 等看见人，双眼同样圆了圆，随后多看靳修云两眼，含起笑：“这么快？” 林秒不知道爷孙俩打的什么暗号，问好：“爷爷。” 靳宏城朝她招手，“来，进来。” 林秒看向身边男人，对视一眼，再移开，她走向爷爷，挽上爷爷拄着拐杖的手，眼眶渐渐温热，声音低低：“爷爷，我回来了。” 大家好像都听懂这句话什么意思，靳宏城和蔼道：“回来了就好，以后好好过日子。” “嗯。” 林秒进到正厅，环视一周，又忍不住，泪水凝结。 以前回来大部分时候靳微和靳若若都在，即便她们不在，这个家也不见清冷，可才隔半年，她真真切切感受到冷清，明明什么都没变。 还有爷爷躬着的身子和头上白发，怎么一下老了这么多...... 她没能忍住，躲进厕所。 靳修云跟进来，抱过无声掉泪的人。 他抱着她哭了会，林秒缓过来，小声说：“我们搬过来住吧？” 靳修云温柔摸她头，“好，搬过来。” 事实上从她走以后靳修云就已经搬回来，北棠公馆还留有当时她带不走的东西，他一个人住实在难受，失眠也重，搬了家才好一点。 晚上一家三口一起吃饭，老人眼见地开心，林秒收好情绪，乖巧在旁边说话逗乐。 靳修云也没走，在身边陪着。 八点多，张叔出来问：“靳老，今晚还泡不泡脚？” “泡泡泡，怎么不泡。”说完看着林秒：“你个女娃也陪我一起泡，泡脚好啊，晚上睡得好。” 林秒诧异，呆呆看向靳修云。 后者抿唇一笑，没解释。 靳宏城却主动说：“就是这个臭小子让我泡的，我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真没想到临到头居然还能和孙子坐在一起泡脚。” 靳宏城至今还记得靳修云坐他身边把脚放进木桶那一刻的震惊，他甚至捏了捏他脸确保那是他亲孙子。 他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这个孙子怎么变了性。 陪爷爷泡完脚，小两口回到卧室，林秒张张嘴，不知先从哪里问。 靳修云脱下外套，准备洗澡，边走向衣帽间边说：“适当泡脚促进血液循环，对老年人很好，医生说的。” “那你呢？” “养成一个习惯平均需要两个月，改不了。” 林秒扬起唇，追进衣帽间。 男人刚脱去身上衬衫，露出强硬有力的上半身，林秒直接抱过去，双手交叉放在他腰上，抬头看他。 “泡脚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现在俩人说起过去已经不再全是苦涩，靳修云顺手抬起她下巴，轻声骂：“没良心。” “我很想你的，每次阴雨天都在想你会不会脚痛。” “伦敦十天有八天下雨，八天都在想我？” 林秒笑：“嗯，下雨的八天想你，不下雨的两天想你有没有喝酒有没有熬夜有没有抽烟，你这些坏习惯有没有改掉。” 她抱更紧，轻声细语：“我是不是管太多了？” “没有。”靳修云右手摸着她小脸，“你是我老婆，你不管我谁管我。” 林秒得寸进尺，“那你以后别抽烟了，抽烟真不好，会得癌的。” 他答应得快，“好，以后不抽了。” 事实上最近两周靳修云已经很少碰。 以后也不再需要了。 ...... 在家待了一周，这一周林秒除了出门见陈凝，哪也没去，专门只在家陪爷爷，陪他看书写字，陪他练八段锦泡脚，爷爷很开心，精神面貌上佳。 靳修云恢复忙碌，早出晚归。 中荣现在完全在他手里，以后再也没人能撼动靳家对于中荣的掌权地位，不过老爷子提起公司来就满脸愁色，怕他只顾工作不顾家。 靳修云对此很无奈，“我每天按时下班都还不行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是秒秒不在，你看看你平常几点下。”靳宏城睨他，“别最后你先走在我前面。” 夫妻俩只好赶紧哄人，林秒说：“爷爷，我以后监督他，一定让他按时吃饭睡觉，绝对不让他加班！” “这还差不多，咱们家钱够多了，我看呐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林秒还没听懂，门口张叔走进来，眼睛转了两圈，小心说：“靳老，小姐和小小姐在外面。” 第48章 屋内三人都有些惊讶, 最后是靳宏城回话，让她们进来。 三四分钟后，靳微牵着靳若若进屋。 小女孩乖乖站在妈妈身边，眼里没了灵光, 也不再像以前能够自由兴奋喊舅舅舅妈和爷爷, 拘谨小心。 靳宏城看得心疼, 以往的靳家小公主现在被养成什么样！ 他凶恼看了眼靳微，恼恨她这么大个人拎不清，为了一个男人竟做到这地步。 当时梁明伟有牢狱之灾，靳微以自己和靳若若“求助”靳修云, 只要梁明伟平安, 她们愿意离开靳家, 是求助也是威胁，靳修云妥协。 他收回视线，朝小女孩招手, “若若，来太爷爷这。” 靳若若仍是不敢, 抬头看自己妈妈，得到应许后才迈着小腿跑向靳宏城。 靳宏城捧起眼前小脸看, 摇头：“瞧我们若若都瘦成什么样了，国外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温柔问：“怎么不说话，不认识太爷爷了？” 女孩这才怯生生叫了声：“太爷爷。” 靳宏城指指身边站着的夫妻俩，“这两个呢？” 靳若若看向靳宏城和林秒, 再次小声喊：“舅舅, 舅妈。” 林秒在一边也看得心疼, 走到一老一小旁边，摸摸她头, “若若真乖。” 几步外靳微看着，眼眶温热。 这半年她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梁明伟无论做了什么，是她枕边人是她女儿的父亲，她不可能看着他入狱，唯独觉得对不起女儿。 若若在国外适应不好，语言不通，幼儿园环境与国内大相径庭，时不时还有歧视事件发生，小女孩每天早上都抱着她哭，说不想去幼儿园，哭着哭着说想太爷爷想舅舅舅妈。 她心疼又无奈，她怎么样无所谓，可苦了跟着她的女儿。 “爷爷......” 孩子还在，靳宏城忍下来没说她，但也没理，把靳若若抱起来，“若若以后不走了，就住在太爷爷这，哪也不去。” 靳若若眼里终于放出一点光与期望，“真的吗？” 靳宏城直接做出这个决定，“真的，哪也不许去。” “那妈妈呢？” 靳宏城看一眼站着的人，再转回来，声线像年轻时硬朗威严，“你妈住外面，会经常回来看你。” 靳微不敢说话。 靳若若好像听懂又好像没听懂，但她知道自己不用再回去那个讨厌的地方了，她很开心，小脸终于露出笑意，“好耶。” 老人家抱不了太久孩子，把她交给林秒。 林秒抱过来，说了两句话，又交给靳修云。 舅舅外甥女两个人好似有点陌生，互相大眼看小眼，小孩不记事，也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甜甜说：“舅舅，若若好想你！” 靳修云随即笑，“舅舅也很想你。” 小女孩紧紧抱着男人脖子，抱了很久很久。 等小人睡过去，张婶把人抱进房间，客厅只剩几个大人。 成婚 第88节 靳宏城拄着拐杖，沉声交代：“若若放家里养，你以后不必再操心，靳家在一天，她一天苦都不用吃。你有两个选择，一个和梁明伟离婚，切断所有往来，另一个随你，只是以后再进靳家门提前知会张叔，你依然是若若妈妈，这一点不变。” 靳微还站着，抿唇开口：“谢谢爷爷。” 靳宏城有些累了，起身回房，靳修云看一眼靳微，没说话，扶着老人进屋。 林秒揣摩爷爷意思，几秒后招呼：“姐姐，坐吧。” 她其实不太清楚靳微当初为什么会走，后来才知道是为了梁明伟，不过她不是当事者，这件事不好评判什么。 林秒给她倒了杯茶，温声问：“姐姐，你们在国外过得好吗？” 靳微心里摇头。 当初以为有钱能破万难，可这世上有钱依然有许多万万不能。 林秒不见回答，转而又问：“接下来怎么打算？” 靳微看她：“就按爷爷说的办，若若放在靳家，我回国来是为了和梁明伟离婚。” 这半年，当初她放弃靳家也要保下来的男人对她们母女俩不闻不问，这段婚姻早已在一个个拒接的电话中消磨殆尽。 靳微终于发现自己可悲，虽然是养女，但结婚以前北城名贵圈子哪个不礼让她三分，可她为了梁明伟下嫁，放弃自己工作事业，只为他生儿育女。 她对若若留下没有意见，靳若若继续跟着她吃苦还是回到靳家做公主，她分得清孰是孰非。 现在走到这一步谁也不怪，只怪她自己，她也没资格让修云和爷爷原谅，是她咎由自取。 靳微不再回想过去，“秒秒，修云这小半生不容易，姐姐现在看到你们重新在一起很开心，你以后好好陪在他身边。” 林秒点头，“我会的，我会一直在他身边。” 靳微看她神色坚定，好奇：“你知道那些流言？” “不知道。”林秒想了想，想起奶奶说的话，小心问：“六亲缘薄是吗？” 靳微想点头，可又摇头，嘴张了张，话到嘴边吞下去，她已经用那些伤害过他一次，不希望再有第二次，无根无据的话不必再让更多人知道。 要是真的相爱，任何外力都不会将两个人分开。 ...... 靳微吃过晚饭离开，说自己有点事，答应靳若若明晚再来陪她吃饭。 小姑娘回到熟悉有安全感的家，没有其他后顾之忧，欣然应下。 但靳宏城怕她开始不适应，手一挥，“若若今晚跟你舅妈睡。” 林秒自然不会拒绝，但问题随之而来。 她自己也才二十来岁，哄孩子跟孩子玩没关系，但要给孩子洗澡照顾孩子入睡就有点难度了。 一大一小在浴室门口两两相望，眼神迷茫。 靳若若歪着头，“舅妈，我要洗澡。” “啊......好，洗澡.......”林秒回头求助，“靳修云，若若要洗澡......” 躺在床上的男人失笑，“若若快五岁，我洗不合适。” 也是，林秒放弃。 她想着洗澡的流程，先回她以前卧室给她找了小睡衣，再回来，蹲下来问：“若若想泡澡还是冲澡？” “泡泡！舅妈，你有小鸭子吗？” “？？？小鸭子？” 靳若若懂了一点事，看出舅妈疑惑眼神，估摸是没有小鸭子了，“那舅妈你能帮我洗头吗？” “......应该行。” 两个女孩进浴室，于是接下来屋外男人听着里面不断传出来的吵闹动静，再没了看书的心思。 一个小时，林秒牵着吹干了头发的靳若若出来，靳若若心情很好，也知道今晚自己要跟舅舅舅妈睡，开心跳上床。 “舅舅，你给我讲故事吗？” 靳修云点头，“我给你讲。”再看向累得快虚脱的人，含起笑意，“去洗澡吧。” 林秒直接躺倒在床尾，四仰八叉，“让我先歇歇。” 靳若若过来闹，猛亲她一口，“谢谢舅妈！” “不谢。”就是靳若若真要留下来，家里估计还得再请一个阿姨。 小女孩又躲进被窝，靳修云开始讲故事。 “树林里有一家百货商店，老板是熊猫伯伯......” 林秒微微侧头看去，温暖光线下高大男人面容温和，眉眼舒展，捧着绘本耐心念出上面句子。 这样的靳修云她从没见过。 可一细想，其实见过的，在她第一次在这个家里见到他的时候，他前一秒脸还冷着，下一秒掏出糖来给靳若若，后来的下雪天放下所有架子和靳若若玩雪，也像个孩子。 他每一次和靳若若的相处都充满温情。 她一时看失了神。 可靳若若却打断：“舅舅，国外没有熊猫，他们说熊猫一点不可爱，我好生气。” 靳修云顿住，与林秒目光对视上。 好一会，靳修云摸摸小姑娘头，回：“熊猫很可爱，人们总是会羡慕别人自己没有的东西，这很正常。” 靳若若瘪着嘴，“他们还抢我的东西，他们是坏人！我就去告诉老师。” 靳修云听明白，不再说，放下绘本，把人抱进怀里，温柔拍她后背，“是，他们是坏人，我们若若很勇敢。” “可是老师没帮我。”小女孩委屈至极，埋在他怀里吸鼻子。 林秒心酸，顾不得还没洗澡，也躺过来，一起哄开始哭泣的小女孩。 “呜呜，舅舅舅妈我好想你们......” “我不想出国......” “我讨厌他们......” 靳修云低下声哄：“好，以后我们都不出了，若若永远留在太爷爷和舅舅舅妈身边。” 靳若若抽咽了声，“嗯。” 哭了七八分钟，小女孩哭累，也不听故事了，沉沉睡过去。 林秒看向靳修云，对望的目光里都有些难受。 她去洗澡，洗完澡绕过另一头，躺在他身边。 俩人小声说话，尽量不吵醒熟睡的女孩。 林秒问：“若若怎么办？” 他抱过来，“就按照爷爷说的办。” “那姐姐呢？她当初为什么要坚决要走？” 靳修云沉默了会，说：“因为愧疚。” 林秒不太懂，靳修云也不多解释，“爷爷年纪大了，靳微从六七岁起一直养在身边，这么多年她对爷爷很好，爷爷晚年不就盼个阖家团圆？不过她如果不能彻底离开梁明伟，靳家也不会再接纳她，看她自己选择。” “那你呢？” 靳修云低眸看去，淡淡一笑：“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但她觉得靳微有话没说完，加上他刚刚说的愧疚，也许靳微做了什么伤害他，伤害靳家的事。 靳修云好久没说话，最后只将她抱紧，“我想朝前看。” 林秒鼻子一酸，不问了，转话题：“靳修云，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 怀里男人身子僵了僵，语气也僵硬：“不喜欢。” 不喜欢啊......林秒装作失望说：“好吧，我本来想说要不咱们要个孩子呢，你不喜欢就算了。” 平安夜那天从教授家出来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在要和不要，什么时候要之间犹豫不决。 直到刚刚看见他给若若温柔讲故事，某个想法就这么定下来。 他没有六亲缘薄，他有爷爷有靳若若，有她，以后也会有他们的孩子，他一定会被许多爱环绕。 林秒抬起头，眼里藏着晶亮笑意，“我还想着我们以后的宝宝会不会和你一样有一双蓝色眼睛，既然不要那就算了。” 靳修云低头与她对视，目光相接，半分钟后终是改口：“我随你。” 林秒抿起唇，“要一个还是两个？” “两个？”问句，语气里有小心的试探。 她笑容更甚，“好吧，那就两个。” 林秒抱过他腰，小声在他耳边说：“明晚若若不能跟我们睡了。” “为什么？” “我们现在就要。” 他又愣了一下，黑暗里脸色少见的微红，林秒觉得这个时候的他很可爱，开起玩笑：“要是等我毕业，靳总年纪好大了。” 靳修云眼眸弯起，亲了亲她额头。 “好，现在就要。” 第49章 靳若若第二天醒很早, 林秒跟着醒过来，然后被动承受还懵懵懂懂的小女孩扑过来的拥抱，“妈妈......” 林秒脸一红，好了, 昨晚才定下来造人计划, 今天直接无痛喜当妈。 靳修云也醒了, 看着她，眼里憋笑。 林秒恼瞪他一眼，拉开女孩，温柔对她说：“若若, 我是舅妈, 不是妈妈。” 成婚 第89节 靳若若揉揉眼睛, 再扑进她怀里，“唔......舅妈.....” 醒了会神，林秒带小女孩去刷牙, 她高度不够，找了张凳子让她踩才勉强看得清镜子。 “舅妈, 我会刷牙！” “好，那你自己刷。”林秒挤好牙膏给她, 站一边陪她一起刷。 没一会，靳修云挤进来，盥洗间够大，多站他一个人没问题。 靳若若左右看看, 非常开心, “舅舅, 你和舅妈什么时候有宝宝呀，我想要弟弟。” 林秒被牙膏沫呛到, 猛咳了两声，靳修云笑着，越过中间的小人过来拍她背，顺口答：“很快了。” “耶，那我很快就有弟弟了！” “不一定是弟弟，有可能是妹妹。” “妹妹也可以，那我给妹妹穿漂亮衣服！” “可以。” 一大一小旁若无人讨论起弟弟妹妹，顺过气的某人耳根渐红，现在说这些也太早了吧！ 可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结束，吃早餐，靳若若一见靳宏城就大声说：“太爷爷，舅妈要给我生弟弟妹妹！” 靳宏城一惊又喜，急忙看向小两口。 林秒哪敢看人，靳修云不得不解释，笑道：“还没有。” 靳宏城笑脸放下，不过仍是开心的，然后非常体贴地说：“那今晚若若自己睡。” 可是靳若若想和舅舅舅妈睡，“为什么，若若要和舅妈睡。” 靳宏城：“你还想不想要弟弟妹妹了？想就自己睡。” 靳若若嘟嘟嘴，“那好吧。” 林秒越听，头越低，脸已经不能要。 好在这个话题到这里结束，她终于能吃饭。 白天靳修云去上班，林秒和靳若若在家陪爷爷。 晚上靳修云回来，靳微也到家里来吃饭。 靳微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等把靳若若哄睡，靳宏城特地把人留下来问怎么了，靳微一开始不肯说，在靳宏城逼迫下道出原始。 梁明伟同意离婚，但离婚的条件是平分她一半婚后财产。 靳宏城气得当场丢了拐杖，骂她：“就你被猪油蒙了心，看你找的什么人，靳微，你怎么就不多长点心眼！” 靳微掉下泪。 “姓梁的这几年只做对一件事，他让若若姓靳，倒是省得我们多跑一趟改名。”靳宏城站起来，弓着腰，“这件事交给修云，你自己好好反省。” “谢谢爷爷。” 老人家生气离开，靳微坐了会，也拿起包离开靳家。 夫妻俩回到卧室，林秒跟他说起这件事：“我真没想到姐夫是那样的人，以前我还觉得他老实呢。” 但靳修云看起来不太在意，边走向衣帽间边脱衣服，漫不经心“嗯”一声。 林秒还在说：“我看呐这也是件好事，早发现早处理，不然以后也许更加麻烦。” 她等了会没等到回答，再去看衣帽间，男人一反常态光着膀子出来，“一起洗澡？” 林秒怔了怔，想起早上的事，拒绝：“不要，你先洗。” “一起洗省点时间。” 他在说什么啊！！ 林秒咽咽口水，“时间还有很多......” 男人安静一会，一分钟后，直接走过来，将人拦腰抱起走向浴室。 林秒惊呼，赶紧抱上他脖子，又气又羞，“靳修云，你这是强迫！” 靳修云低笑，“强迫什么了，强迫你和我洗澡吗？” “......” 林秒也没有不想跟他洗，就是第一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扭捏了会，在他亲上来时已经放弃抵抗，像一条滑溜溜的鱼，软在他手里。 但他明显不是只想洗澡。 水声淅沥，正好掩盖某些不知名声音。 男人食髓知味，这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 ...... 回国快两周，林秒几乎没出门，这天周五，按时下班的男人没有准时回来，靳宏城让打电话去问什么情况。 宋瑞接的电话，说靳修云现在还在开会，可能还有一点时间才能下班。 林秒在家待得有点无聊了，心思一起，想要给他个惊喜。 她收拾好，打车出门，来到中荣大厦楼下。 提前和宋瑞说过，她原以为下楼的会是宋瑞，但没想到是朱莉，朱莉一见她就热情说话：“太太您来接靳总下班呀。” 林秒内心有丝惊讶，因为她没从朱莉脸上看见其他神色，朱莉不知道他们之前分开过？ 一直到上到顶楼，林秒确认，朱莉好像真不清楚靳修云“离婚”这件事。 朱莉是他秘书，如果她都不知道，那只有一个原因，他从没往外说。 来到办公室，门一开，林秒停在原地，里面有人。 方煜城以为是靳修云下了班，兴奋扭回头，“哥......”看见是她立马改口，“嫂子你来了啊。” 林秒更加震惊，他表情甚至没转换，这声嫂子喊得极其自然。 她来到沙发旁，迟疑几瞬，问：“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方煜城坐正来，“嫂子你在国外好玩不？改天我也去玩玩。” 林秒咬了下唇，“你知道我出国念书？” “知道啊，当初你离开，我哥还难过了好一阵呢，时不时就叫我们出来喝酒，嗐我心想真是看不出来，没想到修云哥还是个恋爱脑。” 剩下的已经不必再问，林秒压下心内起伏，和他说话，尽量装作自然问：“我不在这半年，你哥过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加班呗，只有他主动约我们的份，我们从来约不动他。”方煜城心疼说：“嫂子你不知道吧？前段时间，十一月份吧，我哥发烧住院，差点失去意识，住了一个星期才好，唉哟，我们当时去看他，他还拿着电脑在病床上办公，我本来想给你发消息，他不让，你说这人。” 林秒当然不知道这些，这会听着，捂上嘴巴，眼泪有点控制不住。 “嫂子你别哭啊。”方煜城登时慌了，抽自己嘴巴子，“都怪我嘴碎，没啥大事，就是那段时间可能太累了，你不在，他可不可劲加班嘛。” “你看，你一回来，我哥就天天准点下班了，我有事找他找了好几回都没找上，这不，今天直接到办公室来堵。” 办公室门被推开，靳修云进来，一眼看见眼睛红红的人。 方煜城也看见门口男人瞬间下沉的眼色，心里一咯噔，立即道歉：“哥哥哥，我的错，我多嘴说错话。” “但我不是故意的啊，没什么大事......”方煜城走到他旁边，“哥，你好好哄哄。” 然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靳修云走过来，把人拥进怀里，“说什么了？” 林秒没再说对不起，只是心疼，声音一钝一钝，“他说你加班加进医院。” “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段时间公司忙。” 林秒定定看着他，好一会，情绪淡去，认真说：“你要爱惜自己身体。” “我知道。”靳修云转移话题，“怎么过来了？今晚在外面吃？” “不是，我来接你下班的。” 靳修云笑了下，牵过她手，“好，我们下班。” 他们会议刚开完，俩人一出门，直接撞上有事来找的下属。 林秒抬头，看见以前的华怡副总、设计部王总和宋弘义，对方明显愣了愣，目光全在她身上。 她觉得有些尴尬，但没有抽出还被他握着的手。 副总惊讶：“靳总......” 靳修云直接介绍，嗓音淡定：“文副总，这是我太太林秒，以前在华怡工作过。” 副总与宋弘义越加吃惊，太太......没记错的话靳总是去年结的婚，而那时候林秒已经在华怡工作...... 宋弘义这会将之前的事情串联起来，恍然大悟，所以人家靠的哪里是远房亲戚宋特助，是宋特助背后谁也不敢得罪的大老板啊！不过林秒瞒得也太好了吧，共事半年多竟然一点风声不透。 林秒硬着头皮打招呼，“文总、王总，宋经理好。” 三人哪敢接，文副总应和：“太太好太太好。” 靳修云：“有什么事下周再议，现在先下班。” “哎好的好的。” 直到坐上车，林秒抿起唇角，“我们这算公开了吗？” 男人望过来，“你不想？” “我想。” 确实公开了，所有中荣和华怡有关的群都炸了，林秒简历快被扒干净。 不过越扒大家越佩服，人家单拎出来也优秀得不行，拿奖无数，现在又在行业top1的高校念书，相貌身材同样无人能比，一张北城大学毕业照看呆不少眼。 但要是跟北城这些大小姐比，还得再加一句运气好。 当天晚上，陈凝直接打过来电话，声音大得屋顶都要快震碎，“林秒！！！你男朋友是靳总！！！！” 林秒停了下，小声纠正：“不是男朋友......” 陈凝收到的四五手消息没那么准确，“那是什么？” 成婚 第90节 “是老公......” 电话安静三秒，接着发出一声猛烈的尖叫，“啊啊啊啊啊！” 林秒放开话筒，十几秒再转回来，“抱歉啊陈凝，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和你说。” “没事我懂，隐婚嘛，我懂的。”陈凝平复好心情，喜滋滋，“这么说中荣老板娘就是我闺蜜，嘿嘿，真不错，林秒，你给我长脸了，我说之前怎么靳总出国带你出去呢，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林秒失笑，应付她几句，又问了她近况，通话结束。 退出界面，手机微信也有好几十条消息，都是以前认识的好友来问什么情况，其中也有林阳平的。 【秒秒，你和修云现在什么情况？】 复合这件事她没跟他们说，本来打算返校前回一趟南城来着，她这回有点好奇，消息怎么传到他们耳朵去的？ 林阳平直接打过来电话，林秒解释完问他怎么知道，他说网上有新闻。 林秒一惊，立即挂了电话打开各种社交软件。 没有热搜，但是有关中荣的词条都在讨论这件事，一点进去就可以看见一张被拼在一起的合照，还有她单独的毕业照。 她往下刷，看见一些不好的发言，说她飞上枝头当凤凰，靠手段之类。 林秒停了停，平静退出界面。 这些不算什么，她不太玩网络，也不靠网络上的名声吃饭，也能理解作为普通大众对于某一件事可能会存在错误认知。 靳修云恰好这个时间点进来，看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怎么了？” “没事。”林秒笑，“好像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信息传播得真快。” 靳修云却站定，自己掏出手机来看，不出意外，看见网络上乱七八糟的话。 他打了个电话，又在手机上编辑什么信息发出去，再走到她身边，“没错，不加以管控的信息传播就像流感病毒，大肆传染，危险性很高。” 林秒想起什么，犹豫问他，“我们当时......你没跟大家说是吗？” 没有信息源头就不会有信息传播。 他耸耸肩，笑得轻松，“没必要，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跟你去民政局？领个离婚证三分钟可以完成。” “......”林秒吸吸鼻子，怔怔喊他：“靳修云......” “感动了？” “嗯。” 何止感动。 “那能不能换个称呼？”他低低笑：“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敢喊我大名。” 林秒坐起来抱他，嗓音细若蚊呐：“老公......” “再叫一声？” 即便在最亲密时刻他们也不常用什么亲密称呼，羞怯不已的女孩埋进他肩头，对着他耳朵又轻轻柔柔唤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睡醒的人看见陈凝给她转的一条博文：【@中荣集团：老板深夜发来消息，让小编跟大家说，老板娘是上天赐予他最珍贵的礼物，曾经爱而不得的是他，所以各位网友不要再乱揣测吓走我们可爱漂亮的老板娘啦~】 诙谐幽默的公关，林秒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发了这些话，但..... 林秒放下手机，挪进还未醒的人怀里，他下意识将人揽紧。 她靠近去，轻轻说：“靳修云，你才是我最珍贵的礼物，是我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用光所有运气才换来的礼物。” ...... 圣诞假结束，林秒返程。 靳修云送她到机场，她回头，扬起最灿烂笑容：“等我回来。” 第50章 靳修云没有一起过来, 林秒专心投入到学习中，夫妻俩只每天晚上通话或者视频。 每次通完话，林秒心里都有股巨大的失落感，他好像在身边, 又不在身边, 明明白天攒了很多话要说, 可真听见他声音又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感受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至她身体，彷佛他在耳边低语。 她常常想，如果没有半年前的离开, 他们之间会不会因为其他事情产生矛盾隔阂, 会不会还有今天。 她无法预设, 也无法得知结果，不过她不想回头看了，珍惜眼下来之不易的相爱才最重要。 开学后学业加重, 林秒要跟进博物馆项目，还要帮着教授筹备课题。 buck教授申报的课题是英国最重要的科研项目之一, 如他所说，如果能拿下并且她作为除了主持人之外的负责人, 那么申请博士确实不是问题，也可以说，这个课题会为她打开一个全新的世界。 林秒不敢掉以轻心，课题主要研究内容是她完全没接触过的新领域, 她需要从头开始学, buck教授手里另外一个学生与她一起筹备, 但主力仍是她。 因此这段时间是真正的三点一线，家, 教室，图书馆。 午饭晚饭都在学校食堂匆忙解决，靳修云知道后说要请个阿姨，专门给她做饭。 林秒犹豫几秒同意了，食堂不是汉堡就是意面之类的典型国外食物，吃一两餐还行，吃多了林秒觉得自己只是为了生存而吃东西，完全享受不到食物的快乐。 他不知从哪请的中国阿姨，还是南方人，做的菜和钟姨差不多口味，这下林秒彻底无后顾之忧。 可也不是没有烦恼，本来两个国家之间就有时差，她忙，靳修云最近事情也多，往往晚上她打电话过去他在开会工作，或者她打来电话时她已经睡着。 于是每天晚上通话变成两天一次，三天一次，四天一次。 可俩人都没有焦虑也没有因此而疏远，反而越加珍惜越来越短的通话视频时间。 这天晚上靳修云说：“再过一个星期春节，是不是没空回来？” 林秒觉得愧疚，但她确实走不开，课题准备提交申请材料与答辩，而且也刚出国，她诚实说：“对不起，buck教授的课题预计还需要忙两周，我只能过了春节再回去。” 她看一眼日历，给出确切时间，“二月底能回。” 靳修云知道她在忙什么，自然不会强求，而且他也过不去，老爷子最近身体又出了点毛病，家里需要有人照顾，他不放心。 不过他没跟她说这些，“我这里也忙，公司事情多。” 林秒躺下来，跟他打电话是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她把手机放被子上，舒舒服服张开四肢，“靳总，你不要再忙到住进医院了，我可不会回去看你的。” “不会。”靳修云笑，“倒是你，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吃了好多，阿姨做的饭菜太好吃。”林秒摸摸肚子，忽然丧气，“靳修云，我觉得我好像胖了。” “给我看看。” 林秒下意识要拿起手机，又回过神，“不给你看。”小肚子上的肉肉谁也不能看！ “我想看。”他低声说。 林秒一凛。 低沉悦耳的声线再次传来，“有没有想我？” 如果说之前只是在聊家常，那此刻通话氛围完全变了味道，空气里染上暧暧昧昧的气息。 想，怎么不想。 林秒拿了手机，躲进被子里，小声回答他，“想。” “我也很想你。” “嗯，我知道。” 被子里昏暗，视频里的人影也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注视着彼此。 不用再说什么，思念与爱意徜徉在每一个呼吸中。 不知过多久，林秒收回眼看时间，再轻声说：“该睡觉了。” “你睡，我等你睡了再挂。” “好吧。” 她却没放下手机，伦敦时间快十二点，他那边还是早晨，林秒看见他把手机立在床头柜，再起床去衣帽间换衣服，去卫生间，像无数个她想要赖床不起，然后躺床上抱着被子看他洗漱的美好清晨。 区别是他收拾好会过来亲亲她，温柔说早安。 十来分钟男人回来，看一眼手机屏幕，笑容绽开，“还不睡？” “睡了。” 林秒把手机反扣，闭上眼。 模模糊糊中听见他下楼，和张婶打招呼，和爷爷说话，中间传来几声咳嗽，再接着是吃饭的轻微动静，出门。 她感到熟悉安宁，静静睡过去。 早上七点醒，长时间的通话消耗完手机电量，林秒充上电，开机，看见他两个小时发来的：【早安，老婆。】 ...... 这学期课程没上学期重，但每周还是有不少专业课，今天上完课的安排是先去找教授，再去图书馆。 返校后的秦晓岚完全变了个人，不再是以前爱玩的大小姐，每天跟她一起泡图书馆。 不过嘴上还是有抱怨，“啊，今天又要去吗？林秒你就不能休息休息吗？” 林秒这两天总感觉睡不够，打了个哈欠，再把桌面上的书塞进书包，“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没关系的。” 秦晓岚瘪瘪嘴，“唉，被迫努力。”她认命：“走吧。” “我得先去找教授，你帮我占个座，我马上来。” “行。” 俩人一起往外走，秦晓岚小嘴不停，挑起眉，“你那房子那么大，要不要考虑多住一个我？我还可以帮你分担一半房租。” 之前的事估计是flonnie告诉她，开学初林秒也诚实坦白，秦晓岚反应和陈凝一样，震惊不已。 她蹭过来，讨好撒娇：“我现在的舍友太无趣了，我想跟你一起住嘛。” 秦晓岚喜欢喷很浓的香水，林秒觉得喉咙有点恶心，她不动声色离开一些，笑回：“晓岚，真不方便，他不喜欢和别人住。” 当初林清然去北城旅游几天都被安排住酒店，而且没结婚前他只让阿姨一周来一次，又相处那么久，靳修云什么习惯她还是摸得清楚。 秦晓岚可惜，“好吧，大佬就是不一般。” 七八分钟路程，秦晓岚八卦问了一路，到行政楼下，林秒终于松口气。 成婚 第91节 今天找buck教授还是说课题的事，项目申请书她写得差不多了，也对整个项目有了充分了解，再完善完善细节可以应对接下来的答辩。 和教授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理清细节，林秒道谢：“那教授我回去再仔细修改。” 教授夸她：“cecelia，你完全是个新人，但你做得非常棒，我终于知道jones为什么非你不可。” 课题内容，申请书逻辑条理，还有文章攥写，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科研新手还是非英语母语的人做出来的东西，buck教授完全出自真心夸。 不过前后因果关系还是让林秒一羞，点了点头，“谢谢教授。” 教授：“jones最近怎么样？” “他这段日子有点忙，没有时间过来。” “嗯。”教授说：“我记得没错的话下周是你们的春节？” “对。” 课题立项答辩是春节后一周，她要是回去过春节赶不及答辩，教授抱歉道：“我亲自跟jones道个歉，耽误你们团聚。” 春节国外并不放假，就算没有课题回去也挺麻烦，林秒说：“没关系教授，我跟他说过。” “好，cecelia，答辩那天好好表现，评委大多是行业内专业人士，会议结束我带你认识认识。” “谢谢教授。” 教授正经几分：“cecelia，这不是小项目，你要抓住这次机会。” 林秒颔首，“我知道，谢谢教授。” 从办公室出来，林秒抬头看天，觉得身上压力巨大。 只发呆两秒，她快步走向图书馆，时间不多，她还要再努力。 秦晓岚占好座，俩人安安静静开始学习。 中午简单解决午饭，又一直在图书馆待到六点才离开。 秦晓岚本来想约她吃晚饭，林秒婉拒了，直接回家。 吃过饭，阿姨打扫好离开，林秒躺在沙发，打算先休息半小时。 一躺下来，看见手机消息，【好好吃饭，别太累。】 她徐徐勾起笑容，回复：【你也是，晚安。】 他那边是凌晨，不再有消息回复。 林秒把手机扣在心口，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消息，却让她感觉充实而满足。 她喜欢这样的日子。 ...... 春节如约而至。 学院同乡群里非常热闹，大家计划着去哪里聚聚，又或者一起做顿年夜饭。 林秒没拒绝，跟着大家一起，也当作休息半天。 十几个人一起去的中餐馆，吃饭前林秒趁着国内还没睡偷偷溜到外面给靳修云打电话。 视频里爷爷靳若若靳微都在，大家都很开心，林秒一一问了好，送出新年祝福。 轮到靳若若，小女孩可惜说：“舅妈，舅舅说你还在上学回不来，好辛苦噢，我不想上学了。” 林秒忍俊不禁：“不一样，等会让舅舅给你解释解释。” “好吧。”靳若若嘟嘟嘴，“那舅妈你还给我压岁钱吗？” 林秒再次笑：“给，舅舅一起给你。” “好耶。”小女孩开心了，“舅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电话回到靳修云手里，他应当是走远了点，家人说话声渐渐变小。 林秒看清他脸上淡淡黑眼圈，心疼：“怎么都放假了还那么忙啊？” “没事。”靳修云问：“现在在外面？” “嗯，和同学出来聚餐。” “记得别喝酒。” “知道。”林秒劝说：“你也是，过节这几天别工作了，你不休息下面员工也要休息啊。” 靳修云捏捏眉头，在沙发上坐下，眼里依旧疲惫。 “我看爷爷脸色有点苍白，他没事吧？” 靳修云安静了会，勉强挤出笑，“没事，你好好忙你的，不用担心家里。” 林秒多看了他几眼，又听见饭桌边老人和小孩说话的声音还算洪亮，没多细想。 通话结束，也给林阳平打了个电话，他们正准备开始吃饭，林清然凑过来说话，没说两句就被董晴赶走，让她吃完饭赶紧看书去，好好准备高考。 林清然不愿意，嘻嘻笑着跑开。 说了几句结束，林秒拿着手机站在走廊，一时内心复杂，这个春节好像是自己一个人过的，但又不全是一个人，心里多了点挂念的东西。 可又莫名有股担心，担心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秦晓岚出来叫人，“干嘛呢，上菜了啊。” 林秒回过头，“来了。” ...... 临近立项申报，什么准备工作都已完成。 林秒说不紧张是假的，她要用全英文汇报，底下坐的全是大佬，压迫感十足。 这天晚上到家，阿姨已经做好饭。 她最近没什么胃口，说等会再吃。 在沙发上坐了会，想给靳修云打电话，可打了两个都没人接，又发过去消息，没回。 不过这会那边是晚上已经十一点，想来应当是睡了。 林秒休息了会，不饿，但是要吃饭，不吃不行。 今天阿姨做的清蒸鱼，她夹起来一口，还没吃下，胸口当即恶心得不行，立马捂上嘴巴去卫生间。 正在收拾厨房的阿姨跟过来，“小林，你怎么了？” 林秒干呕了几声，缓过来，挥挥手：“没事，鱼腥味有点重。” 阿姨却看出来点什么，疑惑说：“鱼嘛肯定有点腥味，但我祛了味的，我看你这情况倒是和我当年怀孕差不多，你们小两口是不是没做好措施啊？” 阿姨自然而然怀疑可能是不小心怀孕，可林秒却听得心一惊。 出国前他们确实没做措施，但也没有特意备孕，想着顺其自然，如果有了那正好也在上学时生，这样方便一些。 出国到现在已经五六周，林秒越想越惊，她这段时间太忙，本来就不按时来的例假没来她也没多想。 而且她这段时间确实容易犯困没胃口...... 她怔怔抬头，自己也不确定了，“阿姨，可能是……” 惊喜一点点蔓延上心头，又夹杂着一些恐慌，身体微微颤抖。 阿姨看出她的紧张，过来扶着人，笑容不断：“哎哟，好事好事。” 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但是确实是“惊喜”，有惊有喜。 附近药店已经关门，24小时的药店离这边有点远，得开车过去，她没车也不会开，时间也晚了，于是这一晚林秒整颗心都悬着，不上不下。 靳修云信息没回，她还不知道是不是怀了不敢随便跟他说，怕空欢喜一场。 一直翻来覆去到凌晨三四点才睡着。 七八点醒，她收拾好，饭都没吃，直接去药店买了验孕棒。 九点，从学校卫生间出来，林秒盯着验孕棒上两条鲜红的杠，脑子一片空白。 真的有了...... 他们的孩子，她和靳修云的孩子，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快速来到他们身边。 林秒站在门口，眼眶渐渐红润，有认识的人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没事，又补充：“我是高兴。” 如果靳修云知道，爷爷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同样感到开心？ 林秒按捺住有些激动的情绪，迫不及待从包里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一声，两声，三声。 依旧是无人接听。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处于失联状态，林秒兴奋一点点下压，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发消息问宋瑞。 宋瑞没有秒回，她只好先去找buck教授。 过两天就要答辩，教授说再给她打打气。 林秒心想，不然等明天顺利拿下课题再告诉他好了，双喜临门。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温和微风轻拂，如同她眼下心情，愉悦不已。 来到办公室门口，宋瑞回过来电话。 林秒立即问出声，嗓音着急期盼，又担心，“宋瑞，靳修云呢？” 那头呼吸却沉重，好一会，宋瑞低低说：“太太，靳老怕是不行了，靳总现在在陪着。” 手机直接掉到地板，“哐啷”一声，前一秒还兴奋的人当下滞在原地。 周围老师学生来回穿梭，在她面前模糊成虚影。 她脑海只来回重复一句话。 “爷爷不行了。” 成婚 第92节 第51章 怎么会这样, 过年时她还和爷爷说过话的...... 可又想着靳修云最近的疲惫与似有隐藏的表情...... 林秒眼泪跟着掉下来。 她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三分钟，进去。 buck教授看见那双通红的眼，问怎么了。 林秒条理清晰说：“教授，jones爷爷病危, 我现在需要回国, 课题申报交给andy, 他一直参与准备，对整个项目同样了解，我等会会跟他梳理一遍。” 这个课题他们准备充分，不管换了谁汇报都会拿下。 林秒认认真真道歉：“很抱歉教授, 我辜负了您的期待。” 事发突然, 不过教授了解靳修云情况, 能理解她现在心情，“andy汇报没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林秒摇摇头, “不知道，也许一个星期, 也许两个星期，也许一个月。所以教授, 我可能无法参与后续工作。” 教授惊了惊，“cecelia，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就算换了andy汇报你也是负责人, 等处理完事情可以再回来。” “你付出那么多, 现在说放弃就放弃吗？”教授劝：“这个课题要做3-5年, 我接下来不会再接其他课题，也就意味着你不会再有接课题的机会, 如果放弃，那么以后申请博士难度会比较大。” 林秒抿抿唇，她想得很清楚了。 “教授，我和jones分开过一段时间您知道的，当时我没能坚定地选择他，但这一次，我想陪在他身边。” 未来很长，错过一个课题未来还会有许多课题，只是时间先后问题，梦想是以前那个林秒的第一顺位，现在多了一个人，与梦想并肩，都是她生命中不能缺少的一部分。 爷爷对靳修云而言是人生历程中最重要的人，她无法想象他现在有多难过。 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她会愧疚一辈子，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林秒坚定说：“对不起教授，我要回去。” 教授还想再劝，可一对上女孩闪着星光的黑眸，最终什么都不再说：“好，只是你要承担起这个决定的后果。” “我知道。” 她可以失去任何一切，但不能失去靳修云。 ...... 以最快速度交接安排好一切，林秒坐最近一班航班回国。 第二天早晨抵达北城国际机场，然后直接打车到医院。 七八点的医院已经开始忙碌，住院部内消毒水气味浓重，走廊里护士病人家属来来回回。 林秒来到特护病房，站在门口，忽然不敢进去。 妈妈离开时她还小，后来亲近的亲人一直健在，对于死别林秒好像没有太多真切感触。 生命顽强又脆弱，可以开出最绚烂的花，也会在无声处自然凋零，她原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失去，可站在这里，心脏像被利器刺穿，失去跳动的能力。 闭上眼，第一次见面时老人严肃的语气历历在目，她那时吓得不敢说话，可如今也能自在在他面前撒娇。 她从小和奶奶关系淡漠，却在爷爷这里真实感受到老人对子孙的喜欢与疼爱。 泪水不自觉滑落，林秒蹲下来，害怕终究会到来的一幕。 回来前宋瑞把爷爷病情详细跟她说了，自从摔了两次跤之后爷爷身体大不如前，需要静养卧床，这次肺栓塞加以其他并发症来势汹汹。 不是突然病发，春节前发现端倪，除夕后入院治疗，医院已连续多次下发病危通知书，让家属做好最坏打算。 蹲得腿软，有过路人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站起来往里去。 她怕再多待一秒错过，成为遗憾。 特护病房门口人很多，大多是穿着军装与正装的人，场面肃穆。 门口守着的张叔看见她，赶紧迎过来，说话的嗓音隐隐有哭腔，“太太，您回来了。” 林秒说不出话，点头。 张叔带她进去。 林秒一眼先看见安静坐在床边的憔悴男人。 一周多没视频，他像变了个人，瘦了，眼神少见地空洞无神。 他低着头只看向病床上的老人，没注意到她。 林秒顺着他眼光看去，看见床上闭眼休息的爷爷，她心脏瞬间绷紧，直到看见旁边心率监护仪起伏的绿线才放下心。 她走到他身旁，半蹲下来，握住他手，仰起脸轻声说：“我回来了。” 靳修云视线缓缓移来，被握住的手动了动，清眸情绪闪过，另一只手摸上她脸，嘴角拧出一丝淡淡笑容，“怎么回来了？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真没事他不会这样。 林秒掩下泪水，什么也没说，静静陪在他身边。 十点，爷爷醒了，睁眼看看守在旁边的夫妻俩，没有血色的脸也露出笑，甚至严肃：“拉着个脸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靳修云没跟他斗嘴，掖掖被子，又返回原位，像是平常聊天，但语气沉闷不已，“若若上学去了，靳微去送，很快回来。” 靳宏城瞄他，又收回去，阖上眸。 后来来了很多人，靳修云没给她介绍，但听称呼可以知晓地位不一般。 爷爷看起来精神不错，每个人都能说上几句话。 一直到快中午，病房终于安静下来，老人家强装的精气神一下泄去。 靳修云问要不要吃点东西，靳宏城挥挥手，“不吃了，你先出去，我和秒秒说几句话。” 他离开带上门，林秒坐近去，“爷爷。” 靳宏城笑：“这人走到尽头了还得去应付这些关系，真是累得慌。” 林秒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一直有东西梗着。 靳宏城看她，“刚回来啊？” “嗯。” “有心了，正好你在，爷爷想了想，还是想跟你说说话，不然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林秒眼一红，“爷爷，您不会有事的。” “有事没事我自己最清楚，就这两天了。”靳宏城又笑，看不出一点难过，“秒秒，你知道，我这辈子对得起任何人，可这一走，最对不住修云，最放不下心的也是他。” “我知道。”林秒声音有些颤抖，爷爷状态越轻松，她越觉得难受。 “这孩子从小命苦，十一二岁没了爹妈，外头又说是他害死自己父母，我不得已把他送出国，念的学校是辛苦，但是不辛苦哪有今天的靳修云。” “你别看他平时雷厉风行，实质上骨子里最念家，靳微这桩事你也看到，修云从头到尾没说什么，我什么不知道啊，为了让我开心，走得安宁。” 他再看过来，接着说：“你们当初要离婚我是不同意的，好在这小子没彻底让你走，现在也算有个好结果。” “秒秒，爷爷有点自私，你能不能答应爷爷，以后都不再让他一个人？” 林秒泪水滑落，不断点头，“爷爷您放心，我不会让他一个人的，永远不会。” 靳宏城欣慰笑开，“好，爷爷信你。” 林秒想了想，握上老人几乎没有肉的手，满是泪痕的脸挤出笑意：“爷爷，我想和您说个好消息。” “什么？” 林秒表情似乎也轻松，“我怀孕了，刚刚发现的，他还不知道。” 靳宏城一愣，再次欣喜：“真的？” “嗯，所以爷爷，您一定要长命百岁，我和修云还有宝宝会一直陪着您。” 这对靳宏城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虽然可惜不能看见曾孙出生，但那臭小子有了更多牵绊，他高兴。 后来靳修云进来，一眼看见老人脸上红润了两分的脸色，疑惑问：“聊什么聊这么开心。” 靳宏城没直说，指着人：“你小子走运得很。” ...... 靳宏城中午一反常态喝了半碗粥，晚上同样吃下一碗，看起来胃口很好，精神也好，还能和靳若若聊天逗趣。 大家都很开心，以为这是好转的迹象。 靳微劝已经连续守了一个星期的靳修云回家休息，他不肯，林秒心里隐隐不安，也不想走，打算陪他。 晚上十点多，老人家睡着，夫妻俩到外间陪护室，在她劝说下靳修云去洗了个澡，洗完俩人躺在小小的陪护床上，林秒摸他皱紧的眉心，“你睡一会，这里有我呢。” 洗过澡，但男人眼里的担忧与疲倦一点没散，他看着她，看了好一会，然后亲了亲她额头，闭上眼。 连日来的守夜倦意在这一刻得以释放，不到十分钟已睡熟。 林秒看着揪心不已，只能紧紧抱住人。 她不知道要不要在这时候告诉他怀孕这件事，可此刻再大的喜也冲不淡即将失去亲人的难过。 她心里祈愿，希望爷爷这一次能撑过来，看到宝宝出生，和宝宝一起长大。 可惜事与愿违。 当天夜里三点，靳修云忽然睁开眼，林秒被惊醒，看见怀里人布满血丝的眼睛。 接着值班医生与护士进来，快步走入病房。 俩人立即跟进去。 心率监护仪上的生命线平直舒缓，再也没有起伏。 ...... 爷爷在睡梦中过世，生前病痛不多，用外人的话来说，是喜丧。 丧礼办了三天，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靳修云从早忙到晚，迎来送往，几乎没合过眼。 林秒心疼，但是没有办法，她如果让他停下来，那铺天盖地的悲伤会将他席卷。 成婚 第93节 她做不了什么，只是在他需要肩膀需要拥抱的时候陪在一边。 三天后丧礼结束，一家人回了西山。 偌大院子空落落，再也没有拄着拐杖的老人。 林秒站在客厅，有些感伤，靳若若年纪虽小，但也懂一点事，哭喊着：“呜呜呜我要太爷爷！太爷爷去哪了，我想太爷爷！” 靳微赶紧去哄人。 林秒又红了眼眶，靳修云过来抱她，反而给她安慰，小声说没事，一遍又一遍，可到后来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她回拥，“你三天没睡了，我们先睡个觉好不好？” 靳修云点点头，很乖，“好。” 他太累了，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林秒怕他睡不着，让医生开了两粒助眠的药。 靳修云洗好澡出来，她把水和药送上，他也乖乖吃下。 十点多，夜深，月光如洗，俩人相拥而眠。 他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完全蜷缩在她怀里。 可即使吃了药，他还是没能睡着，呼吸一直不太平稳，林秒拍着他后背轻哄，“没关系的，现在没有别人，只有我。” 他好像听懂，低低的抽咽声从怀里传出，听着克制，但已经是他这“正常”的几天里最激烈的情绪。 林秒心疼，自己也难受，却只能忍下泪，先给他怀抱。 她庆幸，庆幸这一刻能陪在他身边。 林秒断断续续和他说着话：“爷爷走的很安详，他说他这辈子没有遗憾了，不用担心。” 她拉他手伸向自己肚子，再撩开睡衣下摆，让温热皮肤相触。 “爷爷派了个小天使来继续保护你，你不要怕。” 第52章 靳修云怔怔抬起头, 眼眸内红与蓝交织。 他手还停在小腹，好像想问什么，但是不知该从哪里开始问，眼神迷茫。 林秒主动说：“我怀孕了, 我们有宝宝了, 爷爷知道这个消息时很开心, 因为以后又多了一个人陪你。” 她擦去他无声流出的泪水，“你不要怕，我和宝宝会一直在你身边，爷爷和爸爸妈妈也一直在天上陪着我们。” 死亡从始至终都是一件遗憾的事, 亡者惦念世界, 生者怀念逝者, 可没人能拒绝死亡。 靳修云终于出声，嗓音暗哑：“真的？” “嗯，真的。” 他抱过来, 抱得很紧，可下一秒又松开, 生怕碰到她肚子，林秒微笑：“没关系, 他现在还是一个小胚胎，碰不到。” 靳修云重新拥抱她，只是跟之前有区别，这一次是她在他怀里。 林秒知道他现在情绪波动大, 耐心说话, “我还没去医院检查, 不过八九不离十了，应当是我出国前有的。” “靳修云, 你觉不觉得他很贴心，我们才说要个孩子他就来了，来得那么及时，像是迫不及待想让爷爷知道他的存在。” 他闷闷“嗯”了声，林秒仰起头，“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可以。” “我也觉得都可以，如果是男孩，那咱们家正好来一个小男子汉，如果是女孩，又多一个小公主。” “嗯。”男人话还是不多，但是眉眼慢慢变得柔和。 “现在怀上的话预产期可能在九月十月，是一个秋天出生的宝宝，我还挺喜欢这个季节，不冷不热气候宜人。” 靳修云低下眸，“学业怎么办？” 又想起什么，问：“你的课题答辩过了？” 林秒不想瞒他，但也怕他内疚，温声解释说：“这个课题对教授来说很重要，接下来一年任务繁重，我怕怀孕状态不好无法完成，所以跟教授卸了负责人这个职务，只做课题小组成员。” 他依然愧疚，“抱歉。” “不用道歉，这是我认真思考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早在出国前我就想好了。其实孩子来得刚刚好，现在退出总好过中途撒手不管。”林秒抚抚他眉心，“我觉得宝宝是爷爷送给我们的礼物，我很开心他的到来。” “学业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好规划。”林秒看着他，温柔笑，“靳修云，你现在是爸爸了，所以我们爸爸今晚能不能睡个好觉？明天还有好多事情呢。” 靳修云低头亲了亲她，“好。” 他这一觉睡得很好，早上八点林秒醒来时还在睡，她轻手轻脚下床，没惊动人。 楼下靳微和靳若若已经在吃早餐。 四岁多的小女孩乖乖坐在小凳子上，一言不发，没了往日的活泼。 林秒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都说小孩没心没肺，可他们往往最敏感，他们心里也有忧伤难过，只是表达方式不尽相同。 林秒坐下来，靳若若立即问：“舅舅呢？” 她摸摸他头，“舅舅还在睡觉。” 小女孩松了口气的模样，仿佛生怕舅舅“消失”。 靳微给她倒了杯温水递来，又认真多看她几眼，忽然露出笑容，“秒秒，我觉得你不一样了。” 林秒道谢，又抿了口水，回问：“哪里不一样？” “不知道，感觉，感觉你以前还是个小姑娘，单纯天真懵懵懂懂，现在成熟很多，五官长开，也能藏事了，真正长大成成年人，更加贴合‘妻子’这个角色。” 林秒微怔。 靳微像给她做出总结，正确的总结。 她确实变了，变得成熟，会考虑以前不曾考虑的事，在乎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人。 妻子......也许是的，她正努力朝这个方向去，希望陪伴支持他每一时刻。 林秒笑笑，默认这一切改变。 靳微继续说：“人总要失去过后才知道珍惜，我是，你也许也是，这好像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失去与珍惜的逻辑关系错综复杂，但无论如何，总能从里面学到什么。” 和梁明伟的离婚已经办结，中荣法务谁也斗不过，他没从这场离婚里得到任何好处。 不过靳微常常想她赢了吗？从二十岁到三十出头，这十几年最青春的时光都消耗在一个走不到终老的人身上，她其实输得一败涂地，输掉青春，输掉人生理想，输掉爱情，甚至一招不甚差点输了最亲的人。 靳微侧眸，温柔望向自己乖乖吃饭的小女孩。 好像也不算输了。 她再转回来：“修云这几天太辛苦，公司那边高层已经做好应对，他这几天好好在家休息，不用担心工作。” “嗯。” 说起工作，靳微说：“秒秒，其实我很羡慕你，当初你要走我心里一半是支持的。” 林秒抬起头。 靳微：“一个女人，无论夫家娘家怎么样，但底气永远是自己给自己的，学识经验与创造财富的能力，这些永远不会背叛你。” “我花了十几年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当初我没有为了梁明伟放弃我的工作事业，也许那个财务总监的位置是由我来坐，也许我在与他的这段关系中就不会是下位，就算离婚，我也不必依靠靳家才能保全自己的财产与若若。” “所以秒秒，当初你是在修云与你之间选择了你自己，我觉得这样并没有错，我佩服你勇于割舍的勇气。” “我也相信，那半年，你的难过不会比修云少。” 林秒安静了会，手心紧紧握着装着温水的玻璃杯，指腹感受温热。 半晌，她淡淡一笑：“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 饭桌上气氛变得沉重，吃饱的靳若若左右看看，主动缓和气氛，她把牛奶推到林秒跟前，“舅妈，喝奶奶，喝奶奶可以长高！” 林秒笑，学着她语气，“奶奶”两个字婉转起伏，“好，喝奶奶。” 家里牛奶新鲜，林秒一闻到那个味却直犯恶心，干呕两声。 靳微瞬间察觉不对：“秒秒......你？” 林秒缓过来劲，将牛奶推远，笑着解释说：“对，若若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靳微怔在原地。 靳若若听懂这一句，跳下椅子，格外兴奋：“真的吗？！若若要有弟弟妹妹了吗！” 林秒摸她头，嘴角笑意勾起，“是的，若若要当姐姐了。” 小女孩高兴得转圈，餐厅笑声不断。 失去亲人的痛苦在这一刻好像被压下五分，淡去一分。 吃过早饭，林秒拿了点面包和牛奶上楼。 门推开，昏暗无光的卧室内男人依然熟睡，呼吸均匀。 她小心走进，将托盘放置一边，脱了鞋上床，再钻进他怀里。 男人紧皱的眉心舒展开，睡梦中也依然下意识将人抱进怀中。 林秒亲亲他下巴，“早安，老公。” ...... 林秒请了两周假。 靳微开始进入公司工作，靳修云也恢复正常上下班，一切恢复如常，只是在一家人齐聚吃晚饭时会怔滞片刻，然后慢慢接受主位上的人再也不会出现这件事。 周五，靳修云陪她去做第一次检查。 结果毫无悬念，宝宝快八周，已经初具人形，还听不见心跳，却已经可以看见原始心管博动，强劲有力，生命力顽强。 从医院出来，靳修云坐在车里，盯着那张b超单看了许久许久。 林秒不忍打扰，静静靠在他肩膀，陪他一起看宝宝人生中第一张照片。 她问：“是不是很神奇，这是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