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表姑娘》 盛宠表姑娘 第1节 《盛宠表姑娘》作者:懒风晚归 简介:江云亭刚来汴京时,想的是在定国公府做个安分的表姑娘,给自己的身份镀镀金,再嫁给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一生顺遂。 可后来,未婚夫为了富贵荣华和她陌路,府中那位清贵冷漠的二表哥看她的眼神,也愈发奇怪,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初遇江云亭时,沈遇做了一场又一场的春梦。 梦中那位表姑娘,藕臂勾着自己的脖子,红唇轻启,烟眸中盛着潋滟的春水,她望着自己,嗓音婀娜婉转,一声声娇娇唤着自己的名。 最开始,他只想结束梦境,再后来,他陷在梦里欲罢不能。……“阿梨,既已入梦,此生你我自该缔结白首,才好叫那美梦成真,慰我相思。” 第1章 初遇 临安十六年二月二十日,汴京微雨,凉意不散。 安溪路上一家香铺面前,小丫鬟仲夏拿着账本钻进马车里。 “姑娘,这是近三个月的账本。” 仲夏将东西递过去,看着自家小姐那朴素的穿着,愁眉苦脸的。 “姑娘,今日头一次上门,真的不需要换一身衣服吗?” 马车中的少女一身月白云纹长裙,二月天还很冷,披着披风,整个人笼在那雪白兔毛中。 宽袖掩着白皙的手腕,手里把玩着一朵素色绢花,裙子勾勒曲线,柳腰盈盈一握。 满头青丝如云堆砌,挽着单螺髻,上面只有一根简单的银簪。 她半靠着车壁,莹白如玉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眉眼弯弯的,端的是活色天香。 在仲夏眼里,自家姑娘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可他们自南陵投亲至这汴京的定国公府,初来乍到的,穿的太素,她怕定国公府的人瞧不起自家姑娘。 “我还未出孝期,姨母是知道的,若是换一身艳色的衣服,才是过犹不及。” “这样正正好。” 江云亭好笑抬眼,拿来账本随意翻看几眼,长捷如鸦羽垂落,遮掩眸中的黯然,留下淡淡的青影。 三年前,她母亲病重去世前,给她留了一封书信,是给定国公府二夫人的。 这位二夫人年幼时和自家母亲有过交情,以表姐妹相称,母亲希望自己来这汴京,得对方几分庇护。 可是母亲又怎知,她那位好父亲,在孝期中就抬了那位姨娘做继室,更是逼得她连最后几个月的孝期都无法安守,只能匆匆来到汴京。 捏着掌心那朵绢花,江云亭眼底有湿意。 那间香铺,也是她趁着好继母发现前,将母亲留下的钱让衷心的老仆人带到汴京,开了店。 南陵雅人多,好焚香。 她母亲杨氏一族,曾是南陵的香料世家的佼佼者,近些年才式微,而她自幼时就得母亲亲手教导,学了一手制香的手艺。 以她制香的本事,往后生活还是无忧的。 “姑娘别难过,慕公子也是在汴京的,等我们找到慕公子后,您在汴京也有亲人啦。” 提起慕子明,江云亭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颊上飘着姑娘家的羞涩,眸光潋滟,睨过去的一眼让仲夏小心脏扑通跳。 “距离春闱只有十几日,我们先打探一下子明哥哥住在哪里,等春闱结束再去见他。” 她和慕子明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更是早有婚约。 半年前对方来汴京准备春闱,却在两个月前没了音信,想来是被什么耽误了吧。 “都听姑娘你的。” 仲夏笑盈盈的抱着江云亭的胳膊,还想打趣,外头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姑娘,坐稳了!” 马夫喊了一声,江云亭就感觉到马车猛地往右侧带动,是在避开什么。 “抓犯人啊,天啊,犯人跑了啊!” “快跑,快跑啊!” 三两句话足以让仲夏脸色苍白,她想撩起帘子看看情况,却被江云亭按住手。 “不可!” 虽不知外面发生何事,躲在马车里不掺和就是,不能多生是非。 追逐的声音正在靠近,马车彻底不动。 江云亭在等着犯人跑过去时,外头的马夫惊呼一声,再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帘子处有一只手伸过来,想要将帘子打开。 是那犯人! 念头划过脑海,江云亭心跳的很快,她手指轻颤,捏住身边的账本,对着门口的方向狠狠砸过去。 “滚出去!” 她呵斥着。 江云亭的声音因为害怕失了往日里的柔色,强撑的凶意无法吓退那犯人。 “哟,还是个小娘们啊。” 那犯人被砸的一懵,听到江云亭的声音后,语气都带上淫邪意味。 被调戏的江云亭咬着唇瓣,心思急转,绝对不能让这犯人上车来,否则她和仲夏恐有危险。 她干脆提起裙摆快走几步,对那伸进来一半的脑袋踹过去。 这一脚后,那人往外倒,而江云亭也双腿发软的跌坐在榻子上,浑身僵硬,心脏跳的激烈。 仲夏终于反应过来,拿着车内的矮凳,跑到门口等着,大有一副对方还敢来她就动手的架势。 “将人拿下!” 便在此时,一道低沉清寒的声音出现,江云亭听到拔刀的声音,看样子是官府来人了。 她想抬手,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过于软绵,肌肤上贴了一层薄汗,莹白如雪的面上,残留着惧色,看着让人心疼极了。 “姑娘,大理寺办事,这犯人可曾冒犯姑娘?” 那道声音的主人来到车旁,之前砸出去的账本被对方捡起递过来。 江云亭能见到外头有一道影子,隔着些距离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没有。” “多谢公子。” 两句话后,江云亭不再说话,对方说出大理寺,不管是表明身份让她安心,还是警告,她都不在意。 萍水相逢,就此别过最好。 在江云亭的示意下,仲夏将账本拿回来。 “大人,犯人已经押送回去了。” 外头,沈遇听着属下的报告,目光落在车窗上,透过纱窗,能隐约见到里面一道曼妙的身影。 帘子撩动时,透出的清雅梨香飘过鼻尖,如梦似幻。 他的喉咙滚动一下,眼角下压,身上忽的带上一股不耐的厉色。 站在边上的扶桑打量自家主子的脸色,总觉得主子心情更差了,难不成是因为下人办事不力? “姑娘没事就好,走!” 沈遇不再多言,带人离开,余光撇着那马车,神色不明。 半个月前,他开始频繁做梦,且做的还是那等销魂春梦。 初时梦中那女子看不清面容,只能听到对方娇柔的嗓音,一声声唤着自己的名。 那含情的调子勾的自己把持不住,自是红浪翻滚,恩爱缠绵。 昨夜入梦,那女子的面容逐渐清晰,就差最后一窥。 今日骤然听到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娇音,沈遇面上不显,心里早就掀起滔天巨浪。 他这段时间的异常,是意外还是谁人刻意设计的。 回想那账本上看到的名字,沈遇冷声开口。 “去找人查查那四时令香铺背后的人。” 这家香铺,三个月前开张后,因为独特的调香手艺,和那镇店的四时香,可是在汴京打出了响头。 “是!” 扶桑应下,神色恭敬。 第2章 定国公府 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已停下,马蹄踩在青石板上,滴答作响,马车一路行到定国公府门口。 江云亭整理了一下衣服,扶着仲夏的手走下车。 “刚刚的事情,不可告诉姨母,以免惊扰府中的人。” 她轻声吩咐着仲夏。 头次来就遇到这事情,有心的心疼她,有意的说不得会觉得她是个灾星。 汴京人心复杂,她不得不多想。 她抬头看着门匾上的狂洒金字,定了定心。 她今年十四,只需要在这里依靠姨母,安分守己当一两年的表姑娘为自己的身份镀镀金就好。 届时,她也该嫁给慕子明,在这汴京中真正寻到自己的安身之所。 盛宠表姑娘 第2节 想到这里,她的心轻快不少。 门房早有人去禀告,出来迎接的是一个丫鬟,江云亭看着对方的衣衫打扮和气势,眼里的笑意浮现。 柔柔的,像极了春日的花。 作为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疏柳看过不少的美人,可眼前的表姑娘,这身姿容,竟将脑海中的那些脸都压了下去。 疏柳有了想法,声音热忱不少。 “表姑娘,夫人知您今日到,早早差人等着呢,这边请。” 她亲自扶着江云亭跨入定国公府的大门。 “多谢姐姐,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江云亭很是乖巧,她母亲常说,她笑起来时,温温和和的,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而这样的性子,很适合一个来投亲的表姑娘。 过于锋芒,会让人讨厌的。 “奴婢当不得您这一句姐姐,奴婢名疏柳,您喊奴婢疏柳就行。” 疏柳说话间,小心观察江云亭的表情。 江云亭只当不知道,她弯了眉眼:“您是姨母身边得用的人,我本就该喊你一句姐姐,以后还得姐姐多多照顾呢。” 仲夏上前一步,藉着袖子的遮掩将一个小荷包塞给疏柳。 捏了捏,疏柳笑容真诚了几分。 “是表姑娘客气了。” “您来得巧,半个时辰前,老夫人邀府中的夫人小姐过去喝茶,夫人本吩咐奴婢领着您去厢房先安顿的。” “不过老夫人得知表姑娘您来了,特意让奴婢带您也过去,说是认认人。” 疏柳看似随意说着,实则透露给江云亭很多消息。 比如她姨母在府中地位不错,所以老夫人给面子见她这个表姑娘。 比如那位老夫人是府里做主的主子,又比如,疏柳在暗示自己,让自己讨老夫人的欢心。 “好,我都记下了。” “疏柳姐姐平日里可是用香的?” 江云亭鼻子轻轻嗅了嗅。 她天生嗅觉灵敏,所以在制香一道上天赋出众,很多香她闻上一闻就知道用材。 “对。”疏柳眼睛很亮:“是桂花露。” “那也巧了,我幼时在南陵就跟着母亲学制香,前不久新弄出来一款桂花露。” “晚些时候,我让仲夏给姐姐你送过去,你先试试,若是喜欢,改日我再多送给姐姐些。” 燕国文人雅士多,焚香煮茶弹琴,此间雅事多不胜数。 作为文人墨客最多的南陵,在香这一道的出众是燕国皆知的。 来自南陵的江云亭,能拿出的香必定不会差,疏柳上前一步,扶住江云亭的胳膊。 “这路不大平,姑娘小心。”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跟着的仲夏崇拜的看着自家姑娘……姑娘说,来汴京后,多看多想,少言少动,当个看起来笨笨的丫鬟就行。 定国公府很大,大到江云亭走到慈安园时,已快两刻钟。 疏柳先进去禀告,没过一会便出来,满脸笑意。 “老夫人喊表姑娘您进去呢。” 一进门,江云亭就听到说笑的声音,一屋子坐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如花似玉的脸,初进来,都有些恍惚。 再看屋子里的那些摆件,是江云亭未曾见过的好东西,彰显著国公府的气派和底蕴。 屋子里残留着安神香气味,这香适合老人使用,香气浓却不腻,闻着舒心,晚间休息时点,能睡得安稳。 一照面,江云亭便将这款安神香中的材料辨认出。 屋子里姑娘很多,不少人身上用着香脂香粉,各种气味很多,而江云亭从中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 一飘而过,没了踪迹。 江云亭凝神,她余光扫过所在右侧第二个位置的女子,在疏柳的眼神中,确认那人的身份后,盈盈一拜。 “云亭见过老夫人,见过大夫人,见过姨母,见过三夫人,见过几位姑娘。” 因为孝期,江云亭浑身上下就一根银簪,月色长裙因为她的行礼在地面略微铺开。 她低着头,收着下巴,眼睛也没乱看,看着格外乖巧。 从外人的角度,能见到江云亭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屋子里眼神一阵交流,神色各异。 许是因为小家小户出身,此刻的江云亭睫羽抖动,显露她的紧张。 “云亭丫头,我可是盼你好久了,你可来了。” “这镯子,姨母可都给你准备好久,今日总算送出去了。” 最先出声的是江云亭姨母,府中的二房夫人冯氏,她莲步轻移,亲自将江云亭扶起来,将手腕上的玉镯子给江云亭戴上。 这是冯氏的贴身之物,时常戴着,这会给江云亭,是准备抬江云亭的身份。 见到江云亭羞涩的表情,二夫人笑的更加真心实意。 “老夫人,您可看看,我这乖侄女出落的,可真精致啊。” 何止是精致啊,屋子里还有国公府的三个小姐呢,也都是好样貌,可对比起江云亭而言,到底差半点。 “是精致。” “云亭丫头,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老夫人很给面子,对江云亭招手。 江云亭走过去,蹲在老夫人的身侧,乖乖笑着:“是姨母打趣了,在云亭眼里,这屋子里的哪个,能比云亭差呀。” “就连疏柳姐姐,云亭都觉得美的灵动呢!” 被提出来的疏柳,做出了红脸娇羞的模样:“表姑娘,您可别取笑奴婢了。” “哈哈,没想到你还是个嘴甜的啊。” 老夫人点了点江云亭的眉心,手指拂过她头上的簪子,忽的来了一句。 “云亭长得好看,就是穿的素了点,等会回去,让你姨母给你多做些好看的衣裳。” 这话似是在表达老夫人对江云亭的喜欢,可江云亭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第3章 香有问题 她的嘴角虽然勾着在,但苦涩难掩。 “多谢老夫人厚爱,只是云亭如今还在为母亲守孝,不能着亮衣,还望老夫人见谅。” 她又看向冯氏那边,神色歉意:“出发时间本该定在两个月后的,可……终究还是劳烦姨母为云亭多操心了。” 她咽哽几句,欲言又止,没明说江家的那烂摊子。 不说不代表这国公府的人不知道。 既然冯氏敢接人过来,她的身份一定是过了明路,不说多么了解,可守孝这种大事国公府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人家问,是脸面,她真的提出来希望人家帮自己撑腰,那就是她失了分寸。 “哎,我家云亭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等你出了孝期,姨母一定给你多做些漂亮衣裳。” 二夫人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她幼时和杨氏是有真情在的,所以才愿意接江云亭过来。 可若江云亭是个蠢笨的性子,那么日后她绝不会多操心半点。 表姑娘,呵呵,定国公府的表姑娘多了去了。 这会见江云亭进退有度,二夫人心中也是欢喜的。 “对了云亭,这是你表嫂,快过来见见。” 冯氏喊着江云亭,算是将之前的话题揭过去。 江云亭望向椅子上的少夫人王氏,二十岁的年纪,容貌彻底长开,青涩褪去多了妩媚。 两人眼神对上时,她对江云亭笑了笑,看起来很可亲。 “云亭见过表嫂。” 江云亭行了一个万福礼,少女身姿苗条,欠身时动作优雅,是赏心悦目的美人图。 江云亭的眼神看着对方放在小腹处的手,秀眉蹙起。 入门时她闻到的那股异香再度浮现,正是王氏身上,很淡,似乎是出门时沾染上的。 “可是怎了?” 见到江云亭面有异色,尤其是对方目光落在她的小腹。 王氏虽含笑问着,可她身体往内收,宽大的袖子遮盖住腹部,看向江云亭的眼神也有了警惕。 见对方误会,江云亭并不恼怒。 目光在二夫人面上略过,这位姨母就目前而言,是真心实意为自己考虑的。 若是今日得了老夫人的喜欢,作为表姑娘,她以后再定国公府也是无人敢欺的。 可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惹人恼怒。 心中轻叹一声的江云亭,心里有了打算。 盛宠表姑娘 第3节 没发现就算了,可既然发现了,总归不能让人当着自己的面来害人吧,且还是一个未出生的小生命。 “表嫂,冒犯一问,您可是有身孕了?” 她问的直白,屋子里不少人脸色变了。 尤其是王氏,她看向江云亭的神色更深,表哥表妹什么的,从来引人遐想,而且对方还长得这般一张脸。 若非这事情早早就定好,她都怕是自己婆婆找对方来气自己的。 “母亲。” 心思急转,王氏只是为难的看向婆婆,并未直接回答。 二夫人面色不愉,在她看来江云亭不该这么不识趣才对。 王氏的身孕前几日诊断出来,不足三个月,府中要紧的人才知道,没对外传。 “大孙媳妇是怀了身孕,可是有什么不妥?” 最终开口的竟然是老夫人,她端坐在椅子上,笑盈盈的模样。 一身厚重的衣裙,也无法压下她那多年上位者气派。 那笑脸之下,江云亭感受到的是可怕的气势。 她有种感觉,她的回答将决定她在定国公府未来的命运。 冷汗打湿衣裳,江云亭面色不变。 “回老夫人,是有些不妥。” “姨母,您该记得,我母亲杨氏一族是南陵有名的制香世家,近些年来虽然没落了,可是手艺没落下。” “我自幼跟着母亲学了这一门手艺,自问在制香这一道上还算精通。” 话一转,她看向了王氏。 “我进门时就闻到一股香,刚确认那香是在表嫂的身上出现的。” “若是没猜测,那款香名为檀玉,闻着能让人止呕,也可用作缓解孕期反应的,可对?” 说到这里,她静静等待着王氏的答案。 “这……”王氏还有些犹豫,见到二夫人的眼神后,她点头了。 “是,这款香是几日前怜儿送给我的,出门前,我房间中点的就是这款香。” 怜儿,说得是沈怜,三房夫人的女儿。 这话题中冒出来一个沈怜,本是在看戏的三夫人看向江云亭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 “这款香可是有问题?” 忽的想到什么,王氏的声音拔尖许多问着,她抓住了江云亭的袖子。 王氏嫁进来已经有两年,这是她盼望已久的头胎,绝不想出事。 “嫂子你胡说什么,这香是我听人家说对孕吐效果好,我才买来送给你的。” “能有什么问题?” 沈怜几步上前,她指着江云亭,语气激烈:“江云亭是吧,我告诉你,今个你不把话说清楚,我要你好看!” 沈怜,名字如此娇态,性格却热烈似火,一点就着。 同样想到后宅某些阴私的江云亭,有些头疼。 她本不该插手的,可王氏是她姨母的儿媳妇,哪怕是为了这位给自己脸面的姨母,她都得继续说。 “表嫂,借你的袖子一用。” 在对方点头后,江云亭牵起袖子嗅着,确认自己没有闻错。 在诸多人想要询问中,江云亭看向的是老夫人。 “老夫人,恕云亭僭越,可否请老夫人告诉我,您使用的安神香,是否来自云香阁。” 云香阁起源自南陵,售卖的香很受人追捧,遍布燕国各地。 老夫人没说话,倒是她身后的张嬷嬷站出来轻声说着:“回表姑娘,老夫人用的安神香的确来自云香阁。” “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话一出,整个慈安园都沸腾了。 “怎么可能,老夫人用的东西怎么会有问题?” “是啊,这些东西可是大嫂吩咐人采买的,大嫂向来严谨,怎会出错。” 三夫人说得大嫂,正是定国公府的大爷,定国公的夫人李氏。 江云亭记得清楚,自从她进来后,除开最开始打招呼对方颔首算是回应后,这位一直坐在椅子上喝茶,不怎么说话。 第4章 她是福星 话题牵扯到大夫人身上,大夫人端着茶盏,声色冷静。 “让表姑娘继续说下去就是,急什么!” 那呵斥,让三夫人闭嘴了。 论嫡庶,大房是嫡长,而她跟的三爷是庶子,论尊卑,对方是国公夫人,自己不过是三夫人。 她想帮自己女儿说几句话,这会也不敢言了。 将所有人神态尽收眼底的江云亭小心吐出一口气,定国公府的情况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表面团结,内里实则暗流涌动。 三夫人看似为了女儿,何尝不是想借此让大夫人吃个亏呢。 定了定心,江云亭柔声开口。 “老夫人不用担心,这安神香本身没有问题,那款檀玉香本身也没有问题,只……” 她话还没说完,沈怜就出声打断。 “既然都没有问题,你在这里故作玄虚些什么,难不成这两个香合在一起才有问题?” “我告诉你江云亭,这里是定国公府,不是你能耍心机的地方!” 这话说的直白,她嗤笑着,一副看江云亭耍手段出风头的不爽态度。 江云亭捏着手指,因为对方的话,她眸光稍暗,却没避开对方的眼神。 “三小姐说得对,这两种香单用没有问题,合在一起用,对寻常人也没有问题。” “可表嫂如今有孕。” “檀玉香中有玉藤萝,安神香中有安神木,这两者合二为一,有红花之效。” 红花,活血化瘀之物,乃孕妇大忌。 说到此,她不再言。 “混账东西!” 老夫人将手里茶盏砸在桌子上,那一声脆响让江云亭眉梢一跳。 “敢情是有人想要借我的手,来害我重孙儿不成?” “去,拿着老身的名帖去宫中请孙太医过来。” 老夫人发怒,整个屋子噤若寒蝉,江云亭看的明白,就连自家姨母都不敢造次。 唯独大夫人,依旧保持镇定,平静坐在椅子上等候结果。 “大孙媳妇,你现在可有什么不适?”老夫人起身走到王氏身边,牵着她的手关怀着。 受惊的王氏这会脸色不好,一堆人围着她,她吞吞吐吐一句话:“我,我还好。” 如此勉强的态度怎的不让人生疑。 “沈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二夫人还是怒喝一声,对王氏这一胎她很重视,这可是二房长孙,也是定国公府第一个重孙辈。 “二嫂,一定是有误会,我家怜儿不会做这些的。” “再说,还不一定是真的呢。” 三夫人瞥着站在边缘不再说话的江云亭,那意有所指的表情让江云亭垂下眼帘只当不知道。 她既然说了,自是问心无愧,也无悔。 要是就此被赶出这里,她认了就是。 “我家云亭自是个好孩子,不会害人!”二夫人对江云亭表示维护。 她将江云亭拉到自己身后,冷眼看着三夫人:“你再敢瞎说,我撕了你的嘴。” 二房亦是嫡子,虽说无法继承国公府爵位,可身份上到底不一样。 三夫人被怼,只能闭嘴,可看向江云亭的目光带着针,刺的疼。 江云亭也是无奈,帮了自家姨母,到底是将三房给得罪了,往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都给我闭嘴,等太医来便是!” 老夫人发话后,这闹腾才彻底停止。 没多久,孙太医匆忙赶过来,得知经过,他看了眼江云亭道一句。 “这位姑娘说得那两样,作用在一起的确有红花之效。” 江云亭的说法被肯定了一半。 诊脉过程中,二夫人虽然着急,却不敢多问什么。 定国公府得帝王厚爱,孙太医是定国公府常用的太医,有了结果后也没废话。 “少夫人的脉象稍弱,确有滑胎之相,好在发现的早,喝几服药,再卧床休息十来日就可。” 盛宠表姑娘 第4节 说着便在开药了。 听到着话,江云亭绷紧的身子才放松下去。 她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可汴京情况如何她不知,她这次还是过于冒险了。 “云亭丫头,你过来。” 老夫人喊着江云亭,她牵起江云亭的手,表情慈祥很多,眼里也有了真切的笑容。 “云亭丫头可真是我们府里的福星呢。”这句话,是老夫人亲自出面抬高江云亭的身份。 国公府中养着几个表姑娘,得这句话的,只有江云亭一个,说明什么,众人心中有定数。 一直观察的疏柳更是高看这位表小姐一眼。 “张嬷嬷,去,将我柜子里的那套翡翠头面拿过来给云亭丫头。” 话落下,众人面色讶然。 “老夫人,这是云亭应该做的事情,万万受不起老夫人您的东西。” 江云亭本能拒绝,她来不是出风头的,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太难受了。 “我说受得起,你自是受得起。” “等我这小重孙诞生,我再送你一份礼。” 言下之意,是看在国公府的小重孙的身上,才对她另眼相看。 说到这里,江云亭只能领了心意,亲自将盒子拿过来,再递给仲夏。 “多谢老夫人。” 她欠身行礼,少女柔嫩的面颊上飘着一层霞光,似云锦,美不胜收。 “诶,乖丫头。” 又拍了拍江云亭的手,老夫人才看向大夫人。 “老大媳妇,这件事情交给你去查查,看看是谁在暗中借怜儿丫头的手,想要害我定国公府的子嗣。” 老夫人摆明相信这事情不是沈怜做的,江云亭心中其实也是这个想法。 那两味药材放在这两种香里的用量不是很多,再加上每家香铺,哪怕同一款香,材料其实也略有不同。 是她嗅觉灵敏,才能闻上一闻就能分辨。 以她看沈怜,显然不会制香,沈怜也说她是听人说这款香给孕妇好用才买回来的。 这本是好意。 具体是意外,还是有人将这好意变成歹意,那就不是江云亭该管的事情了。 大夫人如今管着府中的中馈,来处理这件事情最好不过。 “都散了吧。”老夫人发话,众人起身就要告辞,门口来了丫鬟通报。 “老夫人,世子爷和几位公子正过来请安。” 世子爷,大房独子。 表情一直冷淡的大夫人听到自家儿子的出现,那脸上多了几分真切的笑容。 “如此,你们先等等,云亭丫头,刚好你先认认府里的几个小子吧。” 老夫人发话,众人都停下脚步。 第5章 梦中的她 江云亭抬首,就见到屋外走来的几个郎君,为首的那人还穿着官服,似是匆忙而来。 修长的身段,迈入门槛时那双大长腿很吸睛。 再往上,便能见到那张美如冠玉的脸,棱角分明,气质清俊,可一双灼灼冷目,让那张脸显得犹如天上月,孤高而冷。 再往后,跟过来的是三位郎君,有人温文尔雅,有人器宇轩昂,长相都很出众。 可和那人一比,光芒就暗淡些许。 国公府世子沈遇,这个名字划过心头,在沈遇经过自己身边时,江云亭低头后退,避开了对方。 轻微一个动作,让沈遇的目光她脸上扫过,少女清绝的容颜让他顿神,随即大步走向老夫人身边。 “祖母,我进门时听说孙太医刚才来过一趟,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遇的声色和他的人一样冷,不见波澜。 “是有点事情,好在只是受惊一场。” 老夫人见到沈遇,乐呵呵的笑着,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 作为话题中的中心人物,低头羞涩温顺的江云亭,感觉到这几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次扫过。 或是惊艳,或是感激,其中最怪的一道视线来自沈遇。 他的眼神,不似其余几个的好奇,那是一种审视,也是一种质问,过于锐利,仿佛想要将人心洞穿。 只一眼,江云亭就避开对方的眼神。 “云亭丫头,过来见过你几位表哥。” 老夫人这会心情好上不少,亲自给江云亭介绍。 这份殊荣,江云亭谨记于心。 她再度行礼,素衣少女容颜出尘,她婉约而笑,一双秋水明眸中,是浅浅的涟漪。 “云亭见过世子爷,见过大表哥、三表哥、四表哥。” 大表哥沈念和四表哥沈宏皆是出自二房,不过沈念是她姨母的儿子,而沈宏是二房张姨娘的孩子。 三表哥沈和是三夫人的儿子,这会三夫人正默默垂泪,沈和轻声安慰着。 沈念则是拥着自己的妻子王氏,面上有着心疼。 江云亭眼神轻轻一扫,认了脸后,她就没有再看,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沈遇将江云亭的神态尽收眼底。 少女站在老夫人另外一侧,两步的距离,他能闻到女子身上浅淡的梨花香。 那香味不同于什么香脂香膏,凑近了才能闻到,一如那辆马车上传来的气味。 再加上那熟悉的声音,他能确定,这是他今日抓捕逃犯时遇到的那姑娘,沈遇眼神暗沉下去。 府中要来一个表姑娘的事情他知道,却从未过问,可谁能想到今日他和对方还挺有缘分的。 他看着江云亭,因为对方垂首,看不清表情,能见到柔美的侧脸,和脖子后方露出的那抹白皙。 只一眼,沈遇就能知晓那肌肤多么的细腻柔嫩,恍如梦中女子那如绫罗般的身段。 近乎刻在脑海中的春日梦再度浮现,若将那张脸都替换成江云亭的模样。 娇音婉转,粉面如桃,不过想想,便足以让沈遇脸色难看,寒气顿生。 而站在边上的江云亭清晰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冷意,意识到对方不待见自己的江云亭微微行礼。 “老夫人,云亭先随姨母回去了。” “去吧,明日你好好休息,明日让你姨母带你一起来用午膳。” 看得出,老夫人对江云亭甚喜。 这让江云亭开心,也头疼。 “是,多谢老夫人。” 轻声应着,她转身间裙摆擦过沈遇的衣摆,浅淡的梨香袅袅消散。 因为王氏的事情,二夫人稍微嘱咐江云亭几句后,就让疏柳亲自带她去住所。 水云烟。 看着这座小院的名字,江云亭是喜欢的,南陵多细雨,细雨朦胧如烟,甚美。 “表姑娘,床铺用具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若是有什么不称手的,今日您先凑合用着,明日奴婢差人来给您换。” “夫人也说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对了,表姑娘身边只有仲夏一个丫鬟吗?”疏柳是大丫鬟,做事井井有条。 院子打扫的极为干净,一些摆件并不华贵,但很精致。 “嗯,只有仲夏一个。” 江家她能带走的,不过一个仲夏。 想到江家的那些事情,江云亭抿唇,不管有多少人嫉妒自己今日的风头,可说到底她算是在这定国公府中有了一席之地。 往后,慢慢看吧。 “那等奴婢回去禀告夫人后,再派一个丫鬟过来。” 疏柳说着,见江云亭似乎想要拒绝,疏柳又道:“按照府中的规矩,几位表姑娘身边最少都是得两个丫鬟的,否则这院子里的事情做不开。” “表姑娘放心,如果您觉得人不得用,让她在外面做做杂事,帮仲夏分担一点压力就好。” 这意思是,不是在往她身边安排人手,而是规矩如此,让她不用多想。 “好,多谢疏柳姐姐。” “姐姐稍等。” 江云亭感激笑了笑,将一些行李打开,其中一箱子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香。 找出一个瓶子,江云亭递给了疏柳:“这桂花露,姐姐回去试试。” “另外,我还准备了一些礼物送给姨母和大表哥表嫂,可否让仲夏和姐姐你一起走一趟。” 江家是商户,也算富庶,可她江云亭没钱。 准备的礼物,女子的便是她亲手调制的香,而给几位公子的,则是寻常的文房四宝。 盛宠表姑娘 第5节 “这是小事。”疏柳应下了。 江云亭赶紧将东西准备好,再让仲夏随着走一趟。 其余房的礼物,她也收拾好,等仲夏回来后让她又跑了一趟。 慈安园中,老夫人点了江云亭送来的安神香,香味奇特,飘散一会,满屋盈香,时间久了,香味竟淡去不少。 “这香也是她弄出来的?” 老夫人问着,手指招招风,风流动,暗香盈袖。 这香在起初的浓烈后,余味如此内敛沉稳,张嬷嬷看老夫人的神态,就知道这款香很得她的心。 “是,仲夏是这么说的。” “表姑娘这制香的本事,可不小呢。” 要知道汴京世家贵族多,像是寻常的熏屋子,熏衣服,都需要用到香。 能进定国公府的香,必定数一数二。 可表姑娘这一手,若是成了老夫人的心头爱,那么日后表姑娘在外开的那四时令,生意是不愁的。 “可清楚她送给各房的礼物都是些什么?” 老夫人又问着,转着自己手上的佛珠,神色似是在期待什么。 第6章 她又入梦 “给夫人小姐的都是香料,给公子的是文房四宝,倒是世子爷那边……” 看了眼老夫人的表情后,张嬷嬷快速说完:“多了一味香,说是谢谢世子爷的帮忙。” “帮忙?” 老夫人提高调子:“他们何时见过?” 骤然严厉的语气下,诉说着老夫人的愤怒。 张嬷嬷记得,之前一位表姑娘入府后,试图以送礼之由勾引世子爷,结果被扔出定国公府。 在老夫人眼里,世子爷日后是要继承国公府的人,万万不会让此等有心计的人留在他身边。 “奴婢问过了,今日表姑娘来定国公府的路上,恰好遇到世子爷在追捕逃犯,那逃犯差点冒犯了表姑娘,是世子爷及时赶到的。” 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张嬷嬷就见到老夫人面上表情多云转晴。 “你是说她没露脸,但给了那犯人一脚。” 张嬷嬷点头后,老夫人心情好极了。 “倒是一个胆大心细的姑娘,日后我这院子里,就用这香吧。” “奴婢知道了。” 张嬷嬷依旧恭敬,心中却在感叹。 有礼有分寸,知恩图报,心有善念,还有一副天仙样,这位表姑娘日后只要不行差踏错,在府中怕是大有可为啊。 青松园,换了一身常服的沈遇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摆桌子上的两样东西。 砚台虽说不是什么孤品,却也得体。 “爷,仲夏姑娘说,这盒子里的是君子香,您要不要试试?” 扶桑在边上挤眉弄眼的,在得了沈遇那一个冷眼后,才恹恹闭嘴。 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君子香的用法。 少女的字迹娟秀清丽,极为难得,看着盒子的香,他能闻到幽兰的气息,静幽而雅,煞是好闻,可沈遇神色冷淡。 “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爷,是巧合,今日一早,表姑娘才从南陵来的船上下来,然后一路直奔四时令,没多留,拿了账本就走人。”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这是表姑娘第一次来汴京。” 所以爷担心的那些什么巧合设计,是不存在的。 不过扶桑也知道自家爷作为大理寺少卿,往日里和那些案件打交道,见多了阴谋算计,多想几分也正常。 将盒子盖上丢给扶桑,沈遇眉眼清寒:“收起来,不用再查。” 于情于理,今日人家帮了他们定国公府一个忙,他都不该如此冒犯。 “是,爷!” “那爷您早点休息。” 嬉皮笑脸的扶桑走人了。 说到休息,沈遇脸很黑,一想到今夜还会入梦,且梦中那张脸很可能是江云亭后,沈遇在床榻上辗转到半夜才入睡。 神奇的是,沈遇这一夜无梦到天明。 疏柳办事很可靠,翌日一早,就送了一个丫鬟过来,叫做蓝桥。 蓝桥性格活泼,对江云亭见过礼后,缠着仲夏说着南陵的一些趣事。 再加上手脚麻利,时不时还能指点仲夏一点,很快讨了仲夏的欢心,江云亭也就没在管。 水云烟是一座二进小院,房间有几个,江云亭住了主卧,两个丫鬟想要一起住。 剩下一个偏房,江云亭干脆将自己的那些制香的东西都搬进去。 她来汴京,衣裳首饰不多,搬走的都是制香的工具和她弄出来的香,银钱都没有多少,所以她那位继母才干脆放人。 收拾半上午,将近中午时,疏柳来请江云亭过去,然后跟在二夫人身后,和定国公府一大家子用了午膳。 昨日没见到的五公子沈城今日出现了,沈遇和沈念两人官职在身,早早就走,倒是不在席上。 食不言寝不语,大家族,规矩重,一顿饭滋味不错,江云亭吃了七分饱。 饭后说了几句话,二夫人告辞后,她也紧跟着撤离,半点没有久留拉关系的意思。 这份聪慧,看在老夫人眼里愈发满意。 夜色降临,江云亭看着收拾出来的小院,眼神很亮,眼底缀满了星辰。 “仲夏,明日你去子明哥哥之前的地址那打听一下。” 就寝前,她吩咐着,想起慕子明,她心中是欢喜的。 自幼相知,两小无猜,在江云亭的心中,慕子明已是这世间,她最亲近的人。 白日里,姨母也暗示自己,说是她以后出嫁,场面绝对不会差。 这让江云亭期待更多。 “听您的姑娘,好姑娘赶紧睡吧,梦中就能见到慕公子了。” 被自己丫鬟打趣,江云亭无奈的笑着,到底是进入了梦乡中。 这一夜,江云亭没有梦到慕子明,倒是青松园中的沈遇又是一夜春梦,梦中人是府中的那位貌美温婉的表姑娘。 大梦醒时,沈遇脸沉如墨。 昨夜春梦消失,他以为这怪事终于结束,可谁知道今夜又来了。 而且梦中那张脸格外清晰。 一回想梦中的江云亭抱着自己的脖子,用那双陷着春水的眸子看着自己,更哑着声音喊着自己名字的娇媚模样,沈遇就很火大。 该死的江云亭! 不知道自己被惦记的江云亭,正跟在蓝桥身后熟悉定国公府的环境。 定国公府两代国公,皆是武夫,老国公陪着先皇打下半壁江山,而如今的定国公,则已镇守边关十几年。 定国公府的布局,虽说也是山水俱佳,却少了些文人墨客的柔美,多了大刀阔斧的野性。 就像是烟雨江南和漠北风光的对比,江云亭头一次见,看的很高兴。 不知不觉,就走到后花园中。 “姑娘,这朵花真好看,要不要摘下来簪在发髻上?” 蓝桥是个活泼的姑娘,指着一朵粉色的山茶花问着,今日的江云亭,身着一席白绫素裙,精致的小脸不施粉黛,美的素净。 若是配上这朵花,会更显艳色一点。 蓝桥是定国公府的丫鬟,见过很多会打扮的姑娘,她觉得,自家姑娘若是精心打扮,会更美。 可姑娘好像有心藏着。 “不了。” 江云亭微笑摇头,淡粉色,算是素色,可对于她而言依旧是逾矩。 她含笑扫过蓝桥的脸,蓝桥不敢对上自家姑娘的眼神。 想说些什么,就见到不远处一群人过来。 “云亭表妹。” 她本想避一避,却被人喊住,是她姨母的女儿,沈茜,大她两岁。 第7章 见过世子爷 “大表姐,三表哥,三表姐。” 她打着招呼,面上是柔柔笑意,一双杏眼勾着,一副人畜无害的乖觉模样。 “不用这么客气,这样,我喊你云亭,你喊我茜表姐。” 昨日江云亭帮了她亲嫂嫂,再加上自己母亲的提醒,沈茜待江云亭多有亲近。 “好,茜表姐。” 盛宠表姑娘 第6节 对于这种好意,江云亭从善如流。 “有什么了不起的!” 沈怜瞪着江云亭,噘嘴恼怒的模样。 昨日调查的结果就出来了,沈怜就是好心办错了事,老夫人也就稍微责罚沈怜抄了一些经文。 可作为娇生惯养的沈怜来说,被一个刚进府的表小姐下面子,她自是不服气。 她上下扫视江云亭,哼一声:“也不知道你在这里游荡是准备勾引谁的?” 这话问的诛心。 江云亭蹙眉,沈茜面上有韫色,江云亭是二房的表姑娘,二房愿意给面子,沈怜这属于不知好歹了。 “妹妹,不可乱说!” 最先呵斥的是一直沉默的沈和。 作为三房长子,沈和为人儒雅端方,谦谦君子模样。 听到对方对自己说话,江云亭看过去,刚好对上对方那双温和的眼。 对方对江云亭稍微点头,眼里有着善意,然后点了点沈怜的脑袋。 “你也不想想,那日可是云亭表妹帮了你。” “若是等事情严重了才发现是香的问题,就不是让你抄写经书就能收场的了。” “你啊你,平日里就喜欢胡闹,往后记得收敛些,你云亭表妹可没得罪你。” 两人嫡亲兄妹,自幼感情好,看得出沈和很宠爱沈怜这个妹妹。 而道理也是这个道理。 沈怜想了想,不甘心的嘟嘴,嘴里还是嘀嘀咕咕的:“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想些坏主意。” “反正又不是没见过。” 声音再小,江云亭也能听见,对上江云亭疑惑的眼神,沈和有些尴尬避开眼神。 江云亭足够聪慧,稍微一想,便是知道之前应该有哪位表姑娘做了沈怜嘴里说得事情吧。 见此,江云亭勾起唇瓣:“谢三表哥好意,不过怜表姐不用担心,我早有婚约,姨母还说到时会为我送嫁的。” 和慕子明的事情,本就是正大光明的,她没有瞒着自家姨母。 这会提起慕子明,想到等仲夏回来就会有对方的消息,江云亭的表情生动很多。 盛放的茶花树旁,有一少女,笑的人比花娇。 许是因为提起心上人,她的面上晕开一层浅浅的粉霞,那双清婉的烟眸中,浮着潋滟的水色,那是女儿家的娇羞。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洛神之貌。 假山后面,沈遇将江云亭神态看的分明,此刻的她,和梦中那人的神色有些许相似。 可眼前的江云亭,为的不是他沈遇,而是她的未婚夫。 这一认知,让沈遇眸色渐深。 同样被这如花美貌冲击到的沈和不自在的撇开眼,刚好见到假山后的沈遇。 愣了愣,喊了一声:“二哥。” 江云亭随之看过去,就见到那位世子爷。 四目相对,江云亭总觉得对方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眸过于冷冽,像是凝了冰霜,难以接近。 她收了笑色,面上很是规矩:“见过世子爷。” 被人发现后,沈遇也不扭捏,他大步走出来,目光落在江云亭身上。 世子爷? 喊沈和表哥,到自己头上就是世子爷。 轻笑一声,沈遇语气散漫:“麻烦让让。” 这条小道本就不宽敞,江云亭和沈茜站在一起,留下的路过窄,而江云亭在靠近沈遇的这一侧。 “抱歉。” 江云亭听到这话,她垂落了眼帘,让了一步。 “二哥,你……” 见到沈遇这般冷淡的态度,沈和想说些什么,可对上沈遇那双冷漠的眼后,又吞了下去。 视线扫过所有人,沈遇看到江云亭脸上因为他的话而浮现羞恼后,他敛了神色,大步而过。 “云亭,你别难过,二哥对谁都是这样的。” 沈茜安慰着江云亭,见到沈遇走远后,才凑到江云亭的耳边小声说着:“实不相瞒,以前有位姑娘来府中做客,看上了我这位二哥。” “然后使用了一些下作手段,没成功不说,自己还被人看个干净,最终羞愤的出家当了尼姑。” “可哪知她当了尼姑还不安分啊,勾搭隔壁寺庙的小沙弥,啧啧……” 说起这些浑话来,沈茜笑的花枝乱颤的,江云亭也笑了,不过因为有沈和在,她顾忌几分。 抿着的唇瓣殷红,眼里泛着波光,嗔笑的姑娘让沈和多看了几眼。 见到自家哥哥这表情,沈怜翻白眼。 “人家都有未婚夫了,你看什么看,不知羞!” 这话说得沈和涨红了脸,在江云亭看过来后,赶忙告罪离开。 三个姑娘对视一眼,就是一阵笑声,那些不愉快便也没了。 “好了,不笑了,对了云亭,刚好有件事情和你说声,三日后,我会邀请一些朋友过来府中赏花,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啊。” 大房只有沈遇这一个孩子,沈茜就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地位尊崇,贵不可言。 能让她请过来的家世绝对不差,该是这汴京的上层贵女。 她要把江云亭带着,就是准备帮江云亭融入这个圈子了。 “茜表姐……” 一时间,江云亭有些咽哽。 来定国公府前她想得很多,本想着要是没人喜欢自己,自己躲在院子里安分度日就行。 而现在的一切,都比她想像的要好上太多。 “激动什么?” 沈怜撇嘴,声音傲慢的很:“你既然来了汴京,成了我们家的表姑娘,以后这种宴会多的是。” “到时候你记得好好表现,要是敢丢我们的脸,我打死你。” 冷哼着的沈怜尽显傲慢。 可在江云亭看来,对方就是一个面热心也热的姑娘,就是嘴有点毒。 “好,我一定不会让两位表姐失望的。” 杏眼弯弯,江云亭笑的明媚。 玩闹一番各自回去后,江云亭就见到仲夏早早回来了,可那面色不大好。 “姑娘……” 仲夏欲言又止,见此,江云亭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可是子明哥哥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8章 人不见了 “不是,姑娘……我,我没找到慕公子。” “之前的那个地址早就没人住了,我去打听过,慕公子一个月前搬走的。” “姑娘,慕公子他……” 仲夏咬着唇,终究没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一个月前?” 江云亭有点茫然,她和慕子明的联系断在两个月前,他单方面没了消息,她记得那时自己是差人送信来汴京的。 那封信,定是到了。 可为何,慕子明没有回她。 “姑娘,一定是慕公子太忙了,奴婢听说这次春闱有很多厉害的才子呢。” 仲夏努力宽慰着江云亭。 揉了揉眉心,江云亭摆摆手,以她对慕子明的感情,她自是不愿多想。 “罢了,明日我去一趟店铺,找铺子上的人去打听打听子明哥哥后来搬到哪里去了。” 她想,送信的时候还在冬日,说不得路上不好走,错过了吧。 心中压了事情,翌日江云亭起得很早,出门时遇到正要去当值的沈遇。 “见过世子爷。” 江云亭隔着些距离行礼,便匆忙离去。 少女那张娇容上挂着忧愁,她的眼底有着一层黑青,昨夜似乎难眠。 翻身上马的沈遇望着对方的背影,看不出喜怒,伺候沈遇很久的扶桑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好。 “走!” 沈遇趋马而行,神色晦暗不明。 昨夜他本以为又会遭受那怪梦的折磨,可未曾想竟是一夜好眠。 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心里有了一个的猜测,还待验证。 盛宠表姑娘 第7节 安溪路,四时令中。 江云亭在检查库存的香,保存的不错,店铺中也都井井有条。 帮忙打理的是一对老夫妻,也是她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她信得过。 “姑娘您放心,等会我就吩咐下去,有消息第一时间去寻你。” “好,多谢你钱叔。” 江云亭说着,就听到店铺外头传来的动静,似是争执。 走出去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姑娘正在和钱婶吵着着什么。 “可是怎了?” 江云亭走过去问着,目光落在那姑娘的身上,有了猜测。 看打扮和行事风格,该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是出来帮主子采买的吧。 “姑娘,这位姑娘说她要一款我们店里气味最浓烈的香,我说浓春最好,她不信。” 钱婶拿着一个小瓷罐,即使不打开,也能嗅到那罐子里浓郁的香气。 “这位姑娘,麻烦你伸手。” 她接过罐子,从里面抠出一小点,在对方手腕上搓开。 “只这一点,香气能一日不散。” “姑娘若是不急,可以等等看,明日再来也不迟。” 见到对方犹豫,江云亭并不催促,做生意么,不急于一时。 将人送走后,江云亭也回去了。 如今住在定国公府,她也不好在外面逗留太久,汴京的风气其实还算开放,不会要求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她是作客的,还是约束点的好。 二月二十六这日,定国公府中门大开,客人陆陆续续上门。 江云亭跟在沈家姐妹后面招待客人,同时出面的,还有一直未曾见过的两个表姑娘。 一个叫做陆芙,一个叫做顾挽笙。 在江云亭看来,这两位表姑娘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表现的还算游刃有余。 但是这两人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姑娘,她就是故意的吧!” 见到被强塞到江云亭手里的盘子,仲夏忍不住跺脚。 这会人太多,沈家姐妹暂时顾不上江云亭,下人都在忙碌,而陆芙竟然将江云亭当做下人使唤,让她去端茶倒水。 “无妨。” 扫过那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的模样,江云亭一派从容。 “我既然是定国公府的表姑娘,也算是这宴会的半个主办人,主人招待客人没什么不对的。” 她端着茶,走向一人。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穿着一身紫色花裙。 这位姑娘的长相属于可爱型,这一身紫色颜色太重,压住了她的灵气。 而且这位姑娘似乎有什么心事,眉头蹙起,整个人显得局促。 在江云亭靠近时,这位姑娘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想走,又忍住了。 江云亭余光看着她身后的丫鬟,正是前几日在店铺中见到的那位。 对方好像也认出了自己,弯腰对自家姑娘说了些什么。 “你就是那个卖香的表姑娘,叫江云亭是吧?” 这话很干硬,但没什么恶意。 “是,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她将茶水放在边上,对方身上浓春的气味很重,江云亭眉梢动了动。 浓春这款香,其实销量不大,因为气味太浓,很多人都不喜。 寻常人平日里使用一小点,就能一日香喷喷,可这姑娘身上的浓春气味太重了。 这对于嗅觉灵敏的江云亭而言,过于折磨。 可真正让江云亭觉得怪异是,浓春之下,掩盖了另外一股气味,而且那气味随着对方愈发紧张的神情,在加重。 “我姓向,向小柔。” 向小柔表情并不好看,她冷着脸,说完这句话后,端着茶水就不说话了。 可江云亭见到,对方的手指扣住杯盏,很用力,指骨都泛白。 对方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向小姐请随意。”刚认识,江云亭不准备多问。 恰好那边沈茜在喊她,江云亭说完这句话后,将托盘给了仲夏就走过去。 刚靠近,她的胳膊就被沈茜挽住,同样走过来的陆芙和顾挽笙面色不自然。 江云亭这个新来的表姑娘,一来就救了二房孙子一命,如今在府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私下里,还有下人都在说以后要讨好这位表姑娘。 同为表姑娘,她们两人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安稳留在府中。 对于江云亭轻松得到这些,她们自然是愤懑的。 本想仗着江云亭没来过这种场合给个下马威,只要江云亭闹起来,她们就能藉机生事指责江云亭的不懂事。 可江云亭不上当。 “云亭,她们都说在问我身上今日熏得是什么香呢,我告诉她们这是你送我的,快来说说!” 沈茜夸张笑着,亲自带着江云亭加入话题,却没看另外两人一眼。 第9章 赏花宴一二事 “是桃花面,以春日桃花入香,再辅以无根之水,香味娇柔,长时间熏,能有养颜的效果。” 面对那么多双眼睛,江云亭落落大方的说着。 “桃花面,这名字还挺好听的啊,真能养颜吗?”有一位姑娘接话,沈茜就凑到江云亭耳边介绍着。 “是张首辅家的大姑娘,张蕊儿。” 用眼神谢过沈茜后,江云亭颔首:“桃花本就养人,这款香长时间放在闺阁中使用,确有养颜的功效。” “那什么四时令是你开的?” 这话闸子一打开,不少人围了过来。 “听说你那四时令中有四时香,叫什么啊?” 说话的是将军府的黄悠悠,性格开朗,这会凑过来好奇问着。 一边记著名字,江云亭一边敏捷的应对。 “黄小姐好,铺中四时香分为春雨、夏蝉、秋风、冬雪。” “其中春雨味柔,适合闺房,夏蝉味烈熏衣最好,秋雨味清可以置于书房中,冬雪味浓可供出行使用。” 四时香皆是她调制出来的,只此一家。 其实今日在场有些人使用就是四时令的香,她早就闻出来,但并未多话。 “呀,香里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啊。” 见江云亭说得这么细致,这些大家小姐求知欲上来,拉着江云亭的手就不放。 一下子江云亭成了香饽饽,东扯西扯的,江云亭回答的都很适宜。 今日的她,一身月牙凤尾罗裙,头挽祥云髻,一根银簪点缀,多了一朵素娟花。 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无双。 她会认真聆听每个人的话,回答总是很有分寸,不逾越,不多话,不攀扯,不试探。 偶尔聆听的时候,就用那双秀目平和看着你,黑白分明的眸中,没有半点敷衍。 笑起来时,那张脸是盛开的春花,美的不可方物。 这张脸是让人嫉妒的,可江云亭的表现没有半点攻击性,很多人觉得她性格好,对上那张脸,也气不起来。 眼见江云亭成了人群的焦点,本想好好表现一番的陆芙和顾挽笙只能咬牙瞪眼,恨不得冲上去扒了江云亭那张脸。 人群吵闹,见江云亭逐渐适应这些贵女后,沈茜忙别的去了。 虽然陪着人说话,江云亭的目光总归隔一段时间,就放在那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向小柔身上。 就她观察,这段时间中不少人和向小柔打招呼,看得出对方其实人缘不错。 可今日的向小柔好像不大对劲,和谁说上几句话,就会拉胯一张脸。 见江云亭频繁看向向小柔,黄悠悠翻白眼:“她啊,一个月前生了一场病,后来见谁都不想搭理的样子。” 江云亭觉得奇怪。 真的不想搭理,何必来这种场合呢。 “对了,你们听说没有,最近大理寺那边有一桩悬案,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到现在还没找到凶手。” “是青柳巷那边的吧。” “呸,那种肮脏地方,去那里的有什么好男人,死了就死了!” 提起这件事情,各人意见不同。 盛宠表姑娘 第8节 江云亭听了才知道,那青柳巷是烟花之所,最近死了几个人,还没找到凶手,就连凶手的杀人方式都不知道。 只知道,那些花娘一觉醒来,枕边人就变成了尸体。 “云亭,你知不知道,这件案子正是沈世子爷在办,听说为了这件事情,世子爷日日在大理寺加班。” 黄悠悠跟江云亭咬耳朵。 江云亭脑海中沈遇那张脸,缓缓摇头。 这几日她没遇到对方,这些事情她也不敢过问。 “你呀你,长得这么好,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可别被某些人给抢先了。” 黄悠悠似乎很喜欢江云亭,还给她进行指点。 说某些人时,看向是陆芙和顾挽笙的方向,那两人像是花蝴蝶一样,游走在人群中。 长袖善舞,逗乐的那些贵女合不拢嘴的。 江云亭一愣,随即意识到黄悠悠说得是什么意思。 这两位表姑娘喜欢沈遇的事情她听蓝桥提起过,可她没放在心上,她来定国公府,从不是为了攀高枝的。 “我有婚约的。” 她小声和黄悠悠说着,眨眨眼,耳根有点热。 “什么,你有婚约!” “你快告诉我,你那未婚夫叫什么名字,什么男人能娶到你!” 黄悠悠来了劲,缠着江云亭不依不饶的问着。 江云亭只好捡着能说的说着。 铺子里的人打听了几日,还是没打听到慕子明的消息,江云亭心中也焦灼起来。 “来参加春闱的考生?” “那还不简单,过几日就是春闱,他真的有你说的那好,肯定榜上有名啊,到时候一问就知道在哪里了。” 顿了顿,黄悠悠压低声音:“不过云亭,汴京不比南陵,他和你都这么久没有联系了,你或许该……” 黄悠悠话说一半,想暗示什么,又不好继续。 汴京作为燕国的国度,这里富贵迷人眼,她见识过太多来到汴京后就乐不思蜀的人。 “子明哥哥不会的。” 江云亭反驳,还想帮慕子明说说好话,就听到惊呼声。 扭头一看,正是向小柔那边。 有个丫鬟打翻了茶盏,茶水全部洒在向小柔的身上。 这会的她坐在椅子上,冷着一张脸,可江云亭总觉得她在忍耐什么,身体紧绷。 她走过去,还没靠近,就闻到了那股被浓春掩盖的气味。 是……体味。 而且这体味越来越重。 “呀,谁这么坏,在这里行五谷之事。” 一个距离向小柔不远的姑娘用帕子捂着鼻子,一副可怜模样,说得周围的几个姑娘红了脸,连声喊着不是自己。 在欢闹中,唯独向小柔脸色苍白,双眼发红,像是要哭了般。 江云亭上前一步,牵住了向小柔的胳膊。 “向小姐,我带你回我院子整理一下吧。” 说完,也不管向小柔的意愿,拉着对方就走,离开后花园,没了那些莺莺燕燕的干扰,那股气味愈发重起来。 江云亭像是什么都没有闻到一样,目不斜视,一心往自己院落走。 倒是向小柔,早已红了眼,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 她的身后跟着的那个丫鬟叫做泰娘,紧跟着,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不想挑破自家姑娘伤心事。 第10章 浓香和怪味 前头有两个丫鬟正在往这边来,眼看要撞上,向小柔脑袋压得更低,江云亭干脆将人拉到假山后面避开。 直到那两个丫鬟走远,江云亭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仲春早早就得吩咐回来,给了江云亭一个眼色。 江云亭没说话,将人带进自己盥洗室,浴桶中,盛着热水,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 见此,向小柔终究没忍住,哇的一声揪着江云亭的袖子哭了出来。 随着她情绪的波动,向小柔身上那古怪的气味无法再掩盖。 再加上浓春的本身的浓香,两种结合在一起,这气味的确让人退避三舍。 可江云亭没避开,任由对方依靠自己哭着,她拍着对方的后背,轻声说着。 “浓春很好,但是不适合你,如果你信我,先去洗漱可好。” 有些人天生有一些体味,可依照黄悠悠的说法,向小柔最近一段时间才变得古怪。 要是天生就有,她今日不至于这么难堪,说不得她最近的古怪就是因为这体味。 既然是后天形成的,必定有缘由,找到这个原因,说不得就能改善。 “我……” 向小柔哭红了眼,她看着这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很照顾的姑娘,死死抓着江云亭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找过大夫的,可大夫也不知道怎么帮我,我不敢告诉其余人,呜呜呜呜,我怕她们嫌弃我。” “我,我以为……” 向小柔哭的不能自已,在江云亭好一番安慰下,才脱了衣服进浴桶。 江云亭让仲春伺候着,自己则是听着泰娘说着向小柔的事情。 有因必有果,事出肯定有原因。 其实向小柔并未生病,就是从一个月前不知道怎么的,身上有了怪味,大夫也找不出原因,她们试过很多办法,都无法去掉这气味。 向小柔躲在家里一个月,怕别人怀疑什么,这次宴会才没有拒绝。 她就想着用一些气味浓的香盖住自己身上的怪味。 浓春做到了,向小柔很欢喜。 可哪知道,那股体味如此霸道,竟然能和浓春搅和在一起,形成更难闻的气味。 “江姑娘,你是制香的,接触过那么多香,一定知道有什么香能盖住我家姑娘身上的怪味对吗?” 泰娘也哭红了眼,她不断擦着眼泪。 为了这件事情,姑娘许久没睡好了,她不想被人当成怪物,更不想被那些女子耻笑。 江云亭听着,心中辗转些许想法。 “向姑娘,你先在水里等我一会。” 她去隔壁房间中,拿来一个小瓶子,瓶子打开,她将其中的东西倒入浴桶中。 整个人都没入浴桶中的向小柔神色黯然。 她并不相信对方能帮助自己什么。 自己就算是一日洗澡四五遍,那股气味还是阴魂不散。 或许她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吧,向小柔自暴自弃的想着。 她不想看对方眼里的同情,闭眼时,却闻到一股清淡的花香,那花香冲进鼻子,竟将她脑海中残留的那些怪味全部冲散了。 再闻闻,花香也没了。 江云亭见到向小柔那错愕的表情后,温和笑了笑。 “这款香露我可不对外卖的!” 打趣的说法让向小柔脸颊爆红:“我,我,我可以拿东西和你换。” 见对方心情缓和下来,江云亭认真看向向小柔:“这款香露只能暂时压住你身上的气味,并非长久之计。” 见到对方那重新无光的眼神,江云亭语气自信:“但我觉得我或许能帮你一劳永逸。” “不过前提是,我需要亲眼去看一看你往日里接触的东西。” 她为了制香,看过很多相关的书,这世间的确有些东西,能让人身上生出异味。 可想要长久让这种异味留在一人身上,需要日日接触才行,找到源头,或许能解决对方的困境。 听到这话,向小柔瞪大了双眼。 自从有了怪病,她拒绝很多登门的人,导致那些人最近都不怎么搭理自己。 可江云亭说,她有办法。 想到这一个月的挣扎,泡在水里的手狠狠握住,向小柔最终点头,她想试一试。 “那就明日吧。” “行。”江云亭答应下来。 “这花露我等会匀给你一些,你回去沐浴,滴几滴进去,就能盖住气味。” 她看着手里的瓶子,心情复杂。 “这东西很贵吗?” 盛宠表姑娘 第9节 见到江云亭的表情,向小柔脱口而出:“我有钱的。” 听到这话,江云亭莞尔:“不是钱的问题。”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也是她母亲制成的那么多香中,自己唯一还没有学会的香。 这款香露唯一的作用就是驱散异味。 当年自己母亲生病,缠绵病榻时,之所以能瞒住自己很久,就是因为用了这款香露。 不管是病重之人身上的死气,还是浓郁的药味,全部被盖住。 等她发现时,母亲早已病入膏肓。 想到往事,江云亭心情低沉,看着向小柔那抱歉的神色,江云亭面上还是挂着笑。 “母亲知道我给你用得话,她也会欢喜的,所以不用介怀。” “你先洗漱,我在外面等你。” 她走了出来,泰娘进去服侍,能听到主仆两人小声说话。 江云亭守在门口,撑着下巴表情恍惚。 今天很热闹,可她想母亲了。 等向小柔重新洗漱好出来,时间过了许久。 向小柔的身体比江云亭更加丰满,她挑了一件大些的衣裳,还算合身。 “我们回去吧,放心,你身上的气味,今日是不会再出现,回去可以好好玩。” 挽着向小柔的手,江云亭感受到这位姑娘的紧张。 “云亭,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 刚才再待下去,她就要出丑了,是她示意泰娘撞倒茶盏,本想藉机离开。 好在,她遇到了江云亭。 等她们重新回去时,除了满院子的繁花和貌美的姑娘外,还多了几个郎君的身影。 江云亭一眼,就见到那鹤立鸡群的沈遇。 他身边围绕几个姑娘,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可不管那些姑娘怎么开口,沈遇都是垂着眼无动于衷的模样。 直到那人抬眼,清贵的脸庞上,表情淡薄,锐利双眸却穿透人群,直刺自己而来。 第11章 沈遇的心思 江云亭的认知中,慕子明生得好,像极了话本中的书生,俊秀温雅,让她见之心喜。 可她不得不承认,单说颜值,沈遇的那张脸过于清俊无双,一身气势更是矜贵,端的是得天独厚的造物。 尤其是当他主动凝望一个人时,那双黑沉的眸中,光芒尽敛,繁星皆避,浩浩苍茫中,只余她一人的身影。 她见到沈遇拨开人群漫步而来。 一身靛蓝常服,衣摆绣着兰花,腰带束起,勾勒着修长健硕的身躯。 浑身冷漠的气息拒人千里之外,在满园秀色中,他显得格格不入,却又那么出众的吸引所有的视线。 所以当沈遇站在江云亭面前时,她就感受到无数尖锐打量的目光。 她抬着眼,望着眼前人,眉心蹙起,不明所以。 少女娇柔的面容上有着因为他出现而带来的轻愁,和那些女子不一样,她并不希望自己靠近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遇神色不变,他不是被美色诱惑,纯属不希望自己每日被案件弄得焦头烂额,晚上还得应付那旖旎的春梦。 真真是扰人心神。 “江表妹。”他淡漠开口,声色无波无澜。 乍一听,还以为他对眼前人没什么特殊,可沈遇出现在这里到现在,不是没人和他说话过。 他从不理会,直到江云亭出现,他竟主动开口。 这份殊荣,足以让人心生嫉妒。 就好比陆芙和顾挽笙,就在不远处,一双眼睛冒火盯着江云亭,手里揪着帕子,一下比一下重。 “世子爷。” 江云亭后退几步淡淡回应,这人气势太足,靠的太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垂眼,避开和对方的对视,脸上不见那些女子面对沈遇时的娇羞。 “嗯。”望着那张明妍丽的脸,沈遇颔首,再度抬脚走人了。 就仿佛,他来这里,单纯是为了和江云亭打个招呼一样。 疑惑的不仅是其余人,还有江云亭自己。 秀眉没能松开,感受着某些变得不善的眼神,江云亭心中思虑,她也不知道这位世子爷在玩什么啊。 “云亭云亭,你和世子爷很熟吗?” “是啊,他怎么就和你打招呼啊。” “你们认识多久了,经常一起说话吗?” 不过片刻,一堆人将江云亭包围,向小柔都被挤出去,陷入人群中的江云亭,应付的困难。 有些问题太尖锐了,恨不得让她交代她和沈遇的所有。 “呵呵,我看啊,有些人看着不声不响,实则暗地里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事情。” 陆芙开口讽刺,她冷着脸,咬牙切齿的很。 “可不是吗,谁知道她背着我们做出哪些事情啊,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顾挽笙和陆芙一唱一和,将矛盾全部堆在江云亭的身上。 在两人身边,一些人点头,显然对江云亭印象不好起来。 也没办法,沈遇在汴京过于出名。 身为定国公府世子爷,长得出众,年纪轻轻便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更是天子身边的宠臣。 若非是他性格冷淡,不近女色,这些年来试图自荐的女子怕是能装一屋子。 今日忽见沈遇待江云亭如此不同,也难怪那些贵女心生愤懑。 江云亭成了众矢之的,而早已经远离那些莺莺燕燕的沈遇面色不虞。 不过走一遭,他身上就多了很多香粉的气息。 “爷,您这是?” 同样没能看懂自家爷深意的扶桑好奇发文。 难不成爷是对这位表姑娘有了意思。 也对,江姑娘生的那张祸水般的脸,自家爷心动也是正常,就是江姑娘身有婚约,要不他去活动活动。 一身就看懂扶桑那些小心思的沈遇甩过去一个眼刀。 “多嘴!” 他不过是发现,只要每日和江云亭说上话,当夜他就能避免做那春梦。 这几日案子逼得紧,他时间不多,只想晚上好好休息。 今日听到她在这里,他便来了打个招呼,也算是说上了话,别无二意。 “小的的错,我闭嘴,闭嘴。” 捂嘴的扶桑听到自家爷更不耐的声音。 “备水,沐浴!” 他讨厌身上有任何的香味,因为这会干扰他对那些犯罪现场的第一眼认知。 “好勒,爷!”……花园中,最后还是沈怜出面,才将江云亭给挖了出来。 “你是我府中的表姑娘,不想理会谁,摆脸色闭嘴就行。” 沈怜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江云亭,见有人还想凑过来,她眼一瞪,那些人讪笑着避开了。 沈遇的确是个香饽饽。 可沈怜作为府中小姐,沈遇的妹妹,谁也不想得罪了沈怜。 感受着沈怜的好意,江云亭只是歉疚笑笑,并不接话。 她姓江,就注定她不能和沈怜一样肆意妄为。 “切,真笨!” 嘟囔着,沈怜接下来竟没再离开江云亭的身边,向小柔凑过来,三人说这些什么,倒也不无聊。 定国公府的花,开的早,也开的美。 除开小小插曲外,这次赏花宴还算不错,看得出,那些贵女也是分成几帮人的。 以沈家小姐为首的那帮人,待江云亭的态度明显好一些。 江云亭记着这些。 直到天色将晚,众人才告辞,临走前,向小柔再一次和江云亭强调明日的约定。 和沈茜沈怜一同送客,江云亭披着仲夏送来的披风,将这二月的寒意挡在外面。 呵着气,江云亭和两人闲聊几句后,就回到了小院中,这一夜,她睡得不大安稳。 心神不宁,江云亭翌日醒得早。 她发呆一会,脑海中飘出沈遇昨日的那张脸,一夜怪梦,全是女子的咄咄逼人,长叹一声,唤来仲夏来梳妆。 出门做客,自该郑重。 盛宠表姑娘 第10节 月色云纹长裙勾衬着细腰,身段玲珑有致,长发尽数挽起,玉簪作为点缀。 玉面不施粉黛,已是艳若桃李满目生辉,粉色的唇瓣上,涂着一层薄薄的口脂,让气色更好。 将人笼在狐裘中的江云亭,小巧的脸庞不过巴掌大,远远看着,像是玉做的人儿,精致而易碎。 定国公府门口,扶桑正在套马车,见到江云亭出来有点惊讶。 见到自家爷站在一边冷着脸不说话,扶桑主动开腔。 “表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第12章 美人露 作为沈遇身边最得用的属下,扶桑觉得自家爷虽然没表情,但心情该是不错的。 这份不错,在表姑娘出现后,更微妙了。 “去向家。” 汴京只有一个他认识的向家,也就是刑部尚书家,昨日向家小姐的确来访过。 自家爷去打招呼时,向小姐就陪在表姑娘身边来着。 思绪转过来,扶桑笑的灿烂。 “真巧,我家爷也要去向家的。” 他是想邀请江云亭一起,可不敢说得那么明显,毕竟自己做奴才的,可不能帮主子做主。 “是啊,挺巧。” 江云亭弯弯眉眼,看似柔和的表象下,沈遇见到的是疏离。 他知道扶桑的意思,而江云亭应该也猜到了,这幅作态,是在婉拒吧。 感受到沈遇那过于危险的视线,江云亭干脆主动打招呼:“见过世子爷。” “嗯。” 沈遇应着,并未上准备的马车,而是翻身上马。 这动作让扶桑一愣,随即对江云亭做了请的手势:“表姑娘,这马车我家爷不用了,给您用吧。” 看着那打马而走的沈遇,江云亭无奈极了。 在扶桑慇勤的目光下,她带着仲夏上了车,都是国公府的马车,也没差。 而沈遇心中有男女之别,说明他是有分寸的人,这让她更看不透昨日对方的做法。 有沈遇在前面开路,一路无阻到达向家。 江云亭下车时,沈遇早就进了向家,门口处泰娘在等待,见到江云亭时,高兴迎过来。 “姑娘让奴婢接江姑娘过去。” 泰娘在前方引路,小声说着话。 有江云亭昨日给的东西,到现在为止,向小柔身上都没有出现那股异味。 并且按照要求,她昨日回来后向小柔就没有再用膳,饿狠了,也只是喝了点清水。 向家宅院比定国公府小些,可也精致。 作为刑部尚书,掌控刑部的向大人也是能臣。 江云亭想的是,作为大理寺的沈遇,为何来刑部尚书府上,难不成为的是昨日那些贵女所说的案件。 再猜测,在见到向小柔时,江云亭也没展露半分疑惑。 向小柔的闺房,一眼望去,风格很是活泼,不少可爱的小摆件,还有一些不值钱但精致巧妙的小玩意。 “我不喜欢摆那些玉啊翡翠的,冷冰冰的还不能碰。” 向小柔亲昵挽着江云亭的胳膊,将她带到梳妆台边上。 “这是我往日里常用的东西,你先看看。” 昨日江云亭说,可能是她常用的东西出了问题,面对这些女儿家都喜欢的胭脂水粉,她现在都很恶寒。 “好。” 屋子里还残留着一股熏香的气味,因为体味,之前向小柔每日都会熏香。 到昨日回来后才放弃,可日久留香,一时半会无法彻底散去。 对于江云亭的嗅觉而言,是有些干扰作用的,好在问题不大。 目前为止,她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 仔细检查梳妆台上的那些瓶瓶罐罐,打开看一眼,她就能大致分析出成分。 胭脂水粉的东西她涉猎不广,可和制香一道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多材料都是相同的,简单分辨成分还是可以的。 做事时,江云亭的心神沉浸其中的。 长捷翩跹若蝶,每一次抬起,特别是当江云亭的目光在什么东西上停留时,都会让向小柔紧张。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她忍不住问着,却见江云亭摇头。 “这样啊。” 向小柔坐在椅子上,面上是难掩的失望,她咬着唇,笑的勉强:“没关系的,找不到就算了。” “说不定就是我自身的问题,怪不得旁的东西。” “云亭,那我就只能指望你早些研究出昨日你给我用的那香露啦!” 她努力欢快起来,找不到源头,有香露的话,其实也还好吧。 可向小柔这话提醒了江云亭,她看向对方开口:“这些香露,有些可外用,有些能内服,平日里你可使用过。” “香露?” “有,有的!” 是泰娘先回答,她快速跑到内室床榻边上,从暗格中拿出一样东西。 “这是美人露,每日擦一擦,能让肌肤更加白皙光滑。” 瓶子刚出现在视线中,江云亭就快走过去,她接过那东西,打开嗅了嗅,神色逐渐凝重。 “这东西是有问题吗?” 向小柔重新走过来,她想了想道:“我记得,我好像使用这美人露没多久,身上就出现问题。” “不过我记得,美人露这东西,汴京中用的人很多,所以我并未怀疑过。” 旁人都能用的东西,她怎会怀疑,而且这美人露是泰娘直接买回来的,她相信泰娘。 而眼见江云亭下沉的脸色,泰娘意识到了什么,她惊慌跪在地上,语气自责。 “姑娘,是奴婢该死,是奴婢害了姑娘。” 不是认罪,她是怪自己不小心,害了自家姑娘。 “起来,不是你的问题。” 江云亭将人扶起来安抚着,倒了一些美人露在掌心中摊开。 晶莹的水色有点淡香,这的确是好东西。 “东西本身没问题,但是这里面有一种成分,并非是所有人都能使用。” “什么成分?” 向小柔听懂了,她着急问着,眼巴巴看着江云亭。 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很可怜。 江云亭抿唇故作严肃:“你可听过美人醉这种花,美人醉的花瓣上生有一种花粉,正是这花粉能入香露。” “可这世上,有一小部分人,触碰这种花粉会过敏,碰触的地方,生有臭气。” 可那臭气,一般流连在体表,洗洗就能散去,而不像是向小柔这般,从内而外,如此严重。 “江姑娘,您的意思是,还有其余的问题?” 泰娘很紧张,在见到江云亭点头后,表情很难过。 “怎么会还有问题,我家姑娘总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成为万中无一的过敏者就算了,怎么还会叠加这种效果呢。 “一个人过于倒霉,说不得并非是机缘巧合,而是……” 江云亭的语气很轻,点到为止。 向小柔的院子外面,丫鬟不少,偶尔有几个会好奇打量屋子里的情况。 没记错的话,有一个丫鬟,在她到来没多久,就跑出去了。 第13章 姐妹龌龊 “有人要害我家姑娘!”泰娘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捂住嘴巴。 向小柔跌坐在椅子上,她愣神的看着那美人露,良久才张开。 “这是我妹妹送我的。” 在向小柔看来,她的妹妹向暖,虽然是庶女,可自己母亲从未亏待过她。 自己有的,向暖都会有一份,她们本该是最亲密的姐妹啊。 她身体出问题的最初,她也是想过是不是有谁在害自己,怀疑过那么多人,她从未怀疑过向暖。 时至今日,握着那瓶美人露,向小柔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盛宠表姑娘 第11节 “姐姐,听说你这边来客人啦!” 门口处甜腻的嗓音响起,向小柔第一反应就是就那美人露藏在了袖子里。 她看着门口的人,比她小一岁,两人自幼一起长大。 如今看着那熟悉的脸,向小柔却觉得很陌生。 “嗯,定国公府的表姑娘,沈茜的表妹江云亭。”她起身介绍着,表情绷紧。 向暖眼珠子转动,她的视线着重放在江云亭身上,尤其是看清江云亭那张过于美丽的脸后,眼里闪过嫉妒。 那一丝情绪,犹如微风,风过不留痕。 可一直观察向暖的向小柔还是发现。 “江姐姐好。” 向暖打着招呼,转而搂住向小柔的胳膊,她的鼻子动了动,眼里有着疑惑,更靠近向小柔。 没有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向暖表情变了。 “姐姐,你身上的怪味没有啦?”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揭穿向小柔的秘密般,满脸歉疚,低着头绞着帕子,为难的看了眼江云亭,可怜兮兮的模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向小柔忽然很想笑。 这副作态,以前在她眼里是可爱,是直率,如今这直率用在自己身上,还真是,疼得慌。 “没关系,云亭是知道的。” 向小柔深呼吸,稳住心态,努力保持表情。 或许,向暖也是无意的呢,她想着。 “姐姐,你和云亭姐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可是要吃醋的。” 顺杆子往上爬的向暖眼珠子转动,她对自己的丫鬟招招手:“姐姐,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云糕呀,快尝尝,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慇勤的很,拉着向小柔坐下,就将一块云糕放在向小柔的掌心,有点迫不及待。 温热的糕点,是她爱吃的。 她拿着,放到唇边,作势就要咬下去。 可这糕点有问题。 边上的江云亭看着这一幕,刚想阻止,便发现向小柔眼里的犹疑。 禁声的她,看着两姐妹之间的暗流,有些为向小柔感伤。 高门大户,哪怕是亲姐妹之间,也是龌龊不断啊。 “我现在不饿,等会再吃吧。” 观察向暖的神色,看着向暖表情中的期待,向小柔将云糕又放了回去。 “姐,这可是我特意让人给你做的,你吃嘛!” 向暖见此,脸上的弧度落下几分,她撒娇,齁甜的音调让人不适。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在你耳旁吐着信子,诱惑着你,将你引入深渊。 “小暖,姐姐对你好吗?”向小柔问着向暖,那声音干哑的很。 “好呀,姐姐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了。” 向暖重重点头,脸上一派天真青涩,那无忧无虑的纯真模样,还真是具有迷惑性啊。 向小柔捏着糕点许久,笑容忽的灿烂:“好,我吃。” 她将那一块糕点放入嘴里,状若咀嚼几下,见到向暖如释重负的表情。 便是这变化,让向小柔心头苦涩。 向小柔拿起帕子,在向暖那震惊的表情中,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这突兀的动作让向暖茫然:“姐?” 这声音中是真实的疑惑。 “我吃了这些,你很开心对吗?”向小柔问着,她捏住向暖的胳膊,很用力。 “我当然开心啊,姐姐,我疼!” 向暖示弱,眼巴巴望着向小柔吗,可江云亭看的分明,对方似乎意识到什么,眼里有了惊慌。 “你在高兴什么?高兴我被你毁了?高兴以后我向小柔带着一身怪味,成为人人讨厌的臭虫?” 向小柔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多年来的好心,被人践踏如斯。 她喘着气,红着眼,一把将向暖推开,顺便将袖子里的那美人露摔在了向暖的面前。 瓷瓶碎裂,划伤了向暖的手背。 她诺诺张嘴,声音细小:“姐,我知道你最近很难过,我不怪你误会我的,真的。” 她吃痛捂着手,眼里盈着水光,看起来无辜极了。 扮演出来的善良,在江云亭眼里犹如洪水猛兽,令人避之不及。 她想起了江家的那位姨娘,对方当初就是这般模样,勾引了她的好父亲,逼死了她的母亲。 她吐出一口气,撕碎了向暖的伪装。 “这云糕中的香蜜,能让美人醉的气味长久留在肌肤上,久而久之,气味渗入肌理,如同附骨之疽般,难以祛除。” 两种东西单看都没什么大问题,放在一起,却又无比危险,这一幕无比熟悉。 江云亭想起自己初入沈家发生的事情,那两款香碰在一起能让人流产,说是巧合。 江云亭不相信太多的巧合,尤其是这两个巧合都这般隐秘。 她抬眼,看到了向暖那愤恨的眼神。 事实被撕破,她瞪了江云亭一眼,却又装模作样看向向小柔。 “姐姐,她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柔柔的音调听在向小柔的耳里,让她回想着这些年的愚蠢,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来人,将她带回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让她出来!” 她呵斥着,泰娘直接使眼色。 外头的粗使嬷嬷走过来,狠狠扣住向暖的胳膊,在向暖极力的挣扎和辩解中,将人带了下去。 作为庶女的向暖,面对向小柔的发狠,她无力反抗。 其中缘由如何,这是属于向家的阴私,江云亭不好过问,找了个理由,她带着仲夏离开向家后宅。 “姑娘。” 仲夏有点担心。 这汴京足够大,足够繁华,可藏在繁华中的那些东西,也让人心头不断下沉。 “我没事。” 江云亭摇摇头,门外马车在等候,江云亭钻到车内,闭目休憩。 想着自她来到汴京的一切,总觉得一切相去甚远,江云亭有了一种未知的茫然感。 第14章 合欢香 “江表妹。” 不知过了多久,属于沈遇寒凉的声音响起,驱散了江云亭心头那一抹燥热。 她撩开帘子,见到了外面的沈遇。 “你在等我?” 沈遇说话时望着江云亭,做客的人儿,却仿佛经历一场大战,浑身透着一种发虚。 漆黑的长捷在女子的脸颊上落下密集的影子,眼帘撩起时,鸦羽如蝶颤动,露出下方那陷着春水的双眸。 眸中染着浅浅的水雾,是那烟雨,朦胧而美好,可他从中看到了轻愁,让人想要将其抚慰。 沈遇避开了那双眼,目光落在对方扣在窗户上的手指,皙白如玉,用着力,袖子下滑,露出一小节皓腕。 那肌肤白的恍神,让沈遇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些缠绵的梦。 他的呼吸错了一瞬,狠狠闭眼,遮掩那些旖旎的心思。 “世子爷。” 江云亭轻声说着向小柔身上的事情,姐妹之间的感情她没吐露。 “你是怀疑,府中的事情和这次,背后都有问题?” 沈遇明了江云亭的想法,他再看过去。 江云亭的脸很容易吸引他人的视线,可此刻沈遇的眼,沉沉如墨,眸中不见光亮,那锐利的眼眸,想要将人看透。 江云亭抿唇,任由对方打量,她迎着对方的目光,面颊上有着小小的倔强。 两件事情做的都太精细了,她觉得有问题,可她一个小女子,做不了什么。 但沈遇不同。 若他想查,一定能找到些痕迹。 “我知道了,我会去让人查查。” 如刀削的两瓣唇瓣,带着凉薄的弧度,沈遇勾唇,眼神似笑非笑。 “或许到时候,还得江表妹多多配合。” 盛宠表姑娘 第12节 假设当真有问题,两件事情恰好都被江云亭撞破,这是运气,还是什么。 “如果需要,尽管吩咐。” 江云亭说得很郑重,她这一身所学,如果能让找到真相,她可以配合。 至于沈遇的怀疑,江云亭并不害怕,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自己的清白。 话语的很轻,落在沈遇的耳中,像是羽毛略过,痒痒的,让他眯眼。 眼神驻足在江云亭那张精致的脸庞上。 她眸中光华宁静,没有棱角,不见锋芒,却又执拗的让人无法忽视。 “我记下了。” 他应着,眼帘落下遮掩眼底的暗色,捏着指尖,沈遇声色平静。 有了对方的话,江云亭心中好受不少。 便在这时,马蹄声从远到近,有人下马对着沈遇抱拳。 “沈大人,青柳巷那边又……” 一句话没说完,对上了沈遇那冷淡的眼神,挑起的眉梢带着一股子的不耐。 来人也见到落下晃动的车帘,和一闪而过的女子衣裳。 意识到还有旁人在的来人,闭嘴了。 马车滴答而走,靠在车厢内,江云亭想着刚刚那人的话。 青柳巷。 她记得那个地方,最近发生了几起命案。 听那人的意思,似乎青柳巷又出事了。 这汴京的危险,比她想像的还要多啊,好在和她无关。 回到府中的江云亭,躲在屋子里调制新的香料,下午将最近调至出来的安神香送到慈安园,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 出来时,春色微凉。 “姑娘,别着凉了。” 仲夏将披风盖在江云亭的身上,厚重的披风隔绝了二月的寒气。 她慢步走着,拐角处传来动静。 白日里见过的沈遇正大步而来,无暇的脸上,一双眼半压着,一股低沉的气势从对方的身上散发出。 对方心情不好,是因为案子还没破吗? 她想着,在对方扫过来的眼神中,让开了路。 路很宽,女子的谦让让沈遇想起的是自己那日的给的难堪。 他脚步只是停顿一瞬,继续往前,衣裳摆动,带起了风。 沈遇的衣裳上带着浓郁的脂粉气,这种香气不够精细,该是从青柳巷染的。 而在那让人捂鼻的香气中,顺着风而来的,还有一缕缕奇特的甜香。 若隐若现,在风中很快散去,浅淡到仿佛是她的错觉。 幽昙! 一款香的名字闪过脑海。 江云亭眼睛瞪大些许,她转而望向沈遇的背影,发现对方是准备去慈安园的。 “世子爷!” 她快走一步,喊住了对方,在沈遇逼人的目光中,她错开眼神,声音细如蚊呐。 “世子爷,您还是换身衣服再去老夫人那边吧。” “您身上沾染了些不好的东西,会冲撞到老夫人。”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明明没有温度,却让江云亭觉得火辣辣的。 垂落的手指不安的卷起,江云亭有些尴尬。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遇的身上有情香的气味,那些情香,用料都很猛。 寻常人还好,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最好不要让这种香气近身。 二月天黑的早,还不到晚上,天色就暗了下去,光影在变幻。 两人隔着几步,他能看到女子姣好的面容上浮现浅浅的霞色,那一抹红,蔓延到了脖子上。 天鹅般的脖颈低垂,细腻的肌肤在这朦胧的光影中似娇嫩的桃花,美好的不像话。 江云亭的态度有些奇怪,沈遇愣了一下。 回顾她的话,沈遇很快反应过来江云亭说得是什么意思。 他攸然来到江云亭的身边,高大的身体立在眼前,如同高山将江云亭笼罩。 被困在对方阴影中的江云亭蹙眉,颇觉压力,她很不自在,后退一小步,试图拉开距离。 可偏偏眼前那人再进一步,后背靠在假山上的江云亭被对方身上劣质的香粉气味逼得屏住了呼吸。 “江表妹,你是说,我身上有那合欢香的气味?” 情香,大多人称之为合欢香,用于男女之间的燕好。 沈遇态度可谓强硬,他低头,目光如刀一般,在江云亭的面上巡视。 一点点的,将对方的反应映入眼底。 走不了的江云亭不看对方,小声道:“是。” “虽然气味很浅,但是我能闻到,应该是世子爷您在什么地方沾染的。” 什么地方,两人都一清二楚。 可对于江云亭这种还在闺阁中女子而言,和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谈论烟花之地,江云亭再大胆,也说不出口。 她往边上侧开一步,逃离那方天地,身体放松不少。 第15章 和他去青楼 沈遇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又让扶桑过来嗅着,见扶桑摇头后,沈遇皱眉。 “我们为什么闻不到?” 这语气是公事公办的严厉,在最初的激动过后,沈遇同样意识到自己的逾越,主动拉开距离。 目光移过去,见到的是女子面上没有退去的粉色,如此晃眼。 “抱歉。” 他说着,揉了揉眉心,脸上是散不去的倦怠。 这个案子一直没有头绪,连杀人手段都没发现,导致他这几日情绪低沉,没注意分寸。 “无妨,世子爷不用介意。” 在安全的距离中,没了那迫人的压力,江云亭笑笑。 朱唇轻启,带着安慰:“这款香名为幽昙,幽昙在白日里,寻常人是闻不到任何气味的。” 幽昙,这款香中最重要的一个材料就是昙花。 昙花盛放在浓夜中,想要一堵昙花的绽放,得不辞辛苦的候到半夜。 幽昙拥有着昙花的这一种习性,香味在白日里不可闻,哪怕是再好的调香师也闻不到,除非和江云亭这般,嗅觉敏锐的。 但到了晚上,随着夜色的加深,这款香会的气味会逐渐散开,犹如昙花绽放。 那浓郁的香气,届时会转变为催人的情香。 听着江云亭的话,沈遇脸色很难看。 这件案子,死的都是寻花问柳的时候。 每次都是死者前一天晚上来找花娘,一番云雨后就寝,在次日早上花娘醒来,就发现自己的枕边人变成了尸体。 清早报案,大理寺的人前往查看,没有线索后会转向其余的方向观察,几乎不会有人在现场逗留到半夜。 自然,也无人能在深夜中闻到那股异香。 意识到自己抓住重点的沈遇望向天空。 正直傍晚,日头西沉,晚霞漫天,那火色延绵千里,仿佛展开了盛大的画卷。 “现在这个点,调香师能闻出幽昙吗?” 沈遇问着江云亭。 江云亭摇头:“再过一个时辰后,幽昙的气味才会浮现,不过只有丝缕,需要熟悉幽昙的调香师才能分辨。” 言外之意,普通调香师一个时辰后都没办法认出幽昙。 好不容易找到线索,难不成要坐等一个时辰吗。 郁色在沈遇眼底翻涌,沉甸甸的积压在一起,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风雨将至,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爷,要不让表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反正表姑娘现在去就能找到那香在什么地方。” 扶桑这话出口,沈遇皱眉,而江云亭脸上好不容易压下的粉色再度浮现。 她瞪着眼,一双杏眼因为羞恼而更显瑰丽,整个人平添几抹艳色。 活色生香。 扶桑脑海中浮现这四个字,艰难移开眼睛,心中默念着红颜皆是枯骨,又嘀咕了一句。 “大不了让表姑娘穿男装啊。” 盛宠表姑娘 第13节 女扮男装,应该也还行吧。 “不行!” “不可以!” 两人异口同声,沈遇的眼神,快速在她身上游走了一遍,又道:“她不行。”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扶桑很疑惑,他看过去,就见到江云亭那古怪的表情。 不得不说,表姑娘这张脸,哪怕在生气,也是美的。 属于女子的娇柔在对方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就连身材也是顶好的。 身材! 不对! 默念一句非礼勿视的扶桑见到自家爷身影晃动,遮住了他的视线,自然也遮住了江云亭的身影。 此刻的沈遇,视线落在江云亭身侧的假山上。 那股锋利的气势如风般散去,江云亭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了一缕笑意,一闪而逝,快的如同她看花了眼。 咬着唇,江云亭别扭的侧开脑袋。 江云亭是如娇花一般的女子,不管是从长相还是身材上来说,哪怕女扮男装,也难掩女子的神态。 穿男装去那种地方,反而有种掩耳盗铃的既视感。 沉默在蔓延,扶桑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后,摸着鼻子后退几步,干笑着,就对上仲夏恼怒的眼神。 仲夏脸颊气鼓鼓的,却因为江云亭的示意,她没有插嘴,只能在一边干瞪眼。 见此,扶桑对其挤眉弄眼一番,气的仲夏翻白眼。 “若是让你带上纱帽,且过去后,你只需要为我指出幽昙所在,过程中不用你说任何话,你可愿意随我去一趟?” 终究还是沈遇开口。 黑沉的眼底,散去乌云,透出的光,是暴风雨后细碎的光亮,明朗而光明。 思虑片刻,江云亭点头。 看不到脸,不开口,只要沈遇不说出去,谁也不会知道她去过那种地方。 “好。” 顿了顿,沈遇面色难得柔和些许:“放心,不会有人知道。” 说完这句话,他看向扶桑,那眼眯起,还在和仲夏大眼瞪小眼的扶桑快速跳起来。 “爷,我这就去安排。” 安静跟在对方身后的江云亭,笼着披风,低着脑袋,看不清情绪。 沈遇忽然发觉,在自己面前,江云亭大多都是避开自己的眼神,像眼前这般,低着头,不愿意和他走太近。 他的余光能见到女子如云的墨发,丝绸一般顺滑。 小巧的耳朵粉白的,耳垂上的珠玉耳铛和她的人一样安静沉稳,不见弧度。 在她的身上,能找到女子的恬静温婉,一举一动端庄优雅,不输给这汴京的贵女们。 他的脚步放慢很多,从在前到和对方并行。 有扶桑在前方开路,国公府的下人都被驱散,无人看到两人并肩的身影。 他望着前方,声音带着二月的凉意:“你以后喊我表哥就行。” 国公府中的几个郎君,她都喊着表哥,唯独到他这里,是冷漠的世子爷。 而沈遇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特殊。 乍一听到这话的江云亭是惊讶的,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所见是男子俊朗的侧脸。 在江云亭看来,沈遇的脸,雍容清贵,俊雅如仙,可偏偏对方身上有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凌厉感。 这让那张本该清俊的脸,多了几分肃然之气,尤其是和那双冷目对上后,会让人觉得紧张。 她的视线在对方脸上逗留一瞬就收回。 “好。”她应着,试探般的开口:“二表哥。” 少女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是娇软的,珠圆玉润。 若是轻声细语时,不难想像那是何等柔媚入骨。 思维过于飘远的沈遇,嗅到了从江云亭身上飘来的梨香,像是路过梨园时沾染的余味。 梨香入肺,沈遇的薄唇紧闭,心情少许烦躁。 第16章 幽昙花笺 马车驶向青柳巷,车上气氛稍显沉闷。 仲夏坐在自家姑娘身边,大气不敢出,她偷偷看着沈遇,总觉得这位世子爷心情不大好。 江云亭倒还好,她习惯了这人的冷脸,在府中让她换称呼时的温和,反倒是不正常。 封闭的马车中,江云亭闭目养神,面容沉静。 她靠着车壁,玲珑身段罩在披风中,只露出一小节细腰。 沈遇望向自己的手掌,不过一眼,他总觉得,这位表妹的腰,自己可以一手掌控。 梦中的场景不恰时的浮现,沈遇手指摩擦几下,干脆合目,盖住眼底浮沉的晦暗和燥火。 “爷,到了!” 不多时,扶桑在外面开口。 江云亭给自己带上纱帽,仲夏被她留在车里,对上仲夏担忧的眼神,江云亭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有沈遇在,安全上是有保障的,毕竟她可是听说,这位世子爷是文武双全啊。 她踩着凳子下车,还不到时辰,青柳巷上人不多,但一些青楼门户大开,准备待客。 她跟沈遇进去的一家青楼名为红粉楼。 因为出了命案,红粉楼很安静,不见花娘,只有一些下人在打扫卫生。 沈遇进来时,红粉楼的老鸨崔娘子迎过来,她的脸上涂抹着厚重的脂粉,却难掩面颊上的苍白。 “沈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这条街上红粉楼名气一般般,今日出了事情,意味着在事情得以解决之前,她不能开门迎客。 红粉楼不是唯一出命案的,其余几家同行不过闭门几日,曾经的那些恩客就找到了新的相好。 时日一久,她们将在这里毫无立足之地。 询问中,崔娘子看向跟在沈遇身后的女子。 纱帽很长,笼罩大半身体只剩一小节裙摆,走动间,崔娘子只能从那露出的素色绣鞋上猜测这女子必定有一双完美的脚。 可一个姑娘家在来这里做什么。 “这位姑娘是?”崔娘子问着,还想再看,视线就被扶桑堵住。 这种事情,不用沈遇开口。 扶桑只是冷眼盯着那崔娘子,对方就讪笑着闭嘴了。 拾阶而上,纱帽遮掩视线,看的不清晰,楼梯上她走得很慢。 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栏杆。 纤细的手指隔着将纱帽撑开,粉色的指甲透过那一层纱,泛着健康的色泽。 沈遇停在江云亭的身前,递过去一节衣袖,面上没什么表情。 “我带你上去。” 避免麻烦,给江云亭的纱帽很厚重,脸颊遮挡的密不透风,不难想像江云亭此刻的艰难。 犹豫一番,江云亭还是伸手拉住对方的袖子。 她能察觉到对方步伐放慢很多,就像是有意在前方探路,然后告诉自己路没问题让她大胆踩上去。 这般细心,是江云亭头一次在对方身上见到。 她想,这位二表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了解的并不深。 上了二楼,江云亭便放开了对方的衣袖,袖子滑落,布料擦过肌肤落下。 那只藏在袖子里始终绷紧的手松开,沈遇的心中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没走几步,沈遇推开了一扇门。 扑面而来的气息,是属于红粉楼的脂粉香。 馥郁的香气中,江云亭能分辨出好几种不同的香粉。 这些香气混在一起,江云亭屏住呼吸。 她快步走到窗户边上,将其打开,吐出好几口气后,她缓和了那股子的难受,不用沈遇多说,她开始寻找。 这间房间一切都保留着发现尸体时的原貌,色彩是浓烈的,红色的纱帐落在那张大床上,床单凌乱,还有些可疑的痕迹。 江云亭从那张床上移开目光,很不自在。 她想,还好有纱帽在,才让人无法看到她那火烧一般的脸颊。 放开嗅觉的江云亭,能闻到这屋子里的各种气息,每一种在她的脑海中分门别类。 在按照气息飘来的距离,江云亭很精准的就能发现那些香气的来源地。 她缓慢走着,裙摆在屋子里荡开。 盛宠表姑娘 第14节 那层月白,犹如最纯净的梨花,盛开在这污浊之地,驱散了这一屋子的荼蘼艳色,沈遇的视线跟随对方的裙摆,在屋子里一寸寸游弋。 他站在门口,想了想,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那些气味。 然后他见到江云亭站在梳妆台上,指着上面的一样东西对他点头。 沈遇大步而来,发现那是一张花笺。 金色的花笺上写着几行字,是来自红粉楼的邀请。 这花笺,是青柳巷中最近流向的玩法,面向的是一些有才名的入幕之宾。 每到夜晚,青柳巷的这些花楼就会派送出一些花笺,得到邀请的人,当夜酒水免费。 这种附庸风雅的玩法,沈遇有所耳闻。 得到这种花笺的人并不止一人,之前的死者也有,他向来不会放过任何线索,早早派人去查过,可他的重点放在得到花笺的人身上。 可谁能想到,这花笺本身上就大有文章呢。 他拿着花笺,一臂的距离,如江云亭所言,根本闻不到任何的气味,普普通通的纸张般。 低头靠近,他想仔细闻一闻,见到对方这动作,江云亭吓了一跳。 她伸手,手指拉住那花笺一角,使得沈遇的动作无法继续。 透过轻纱,沈遇的面容其实很模糊,藉着纱帽的遮掩,她头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大量对方。 在对方的疑惑中,她摇头,想了想凑过去,两人距离很近,她压着声音,轻柔的语调只能沈遇听闻。 暖香的呼吸透过轻纱落在身侧,很痒,沈遇眼帘颤动,他冷着脸,听着江云亭的话。 “傍晚了,不能闻。” 她自幼和各种香打交道,这种香气对她来说影响不大,可对于沈遇这种对香一无所知的人,靠太近会中招的。 幽昙香味含蓄,可情香的效果猛烈。 这也是她在府中阻止沈遇去见老夫人的缘由。 想了想,她将手伸出,将一个小小的香囊放到沈遇的掌心中。 普通的香囊,看不出什么特点。 在江云亭的示意下,沈遇将那香囊放到鼻尖,清爽的气味钻入鼻腔,似是薄荷的清香,驱散了脑海中的昏沉。 第17章 错过 “多谢。”沈遇道谢。 虽说他不觉得小小情香能对他如何,不过对方的好意他还是接受的。 摇摇头,江云亭不再多说,她走到窗户边上,耳边听着沈遇的各种吩咐。 如何查案江云亭不清楚,有些话她也听不明白,干脆看着窗户,任由外头的清风拂去自己鼻尖的脂粉香。 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小云楼,门口挂上了灯笼,烛火在日月相接之时,悠悠荡荡。 便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那灯笼下方走出来,他打量四周,似乎很怕被人发现,快步走向一处,那里有一辆马车在等待。 哪怕只是侧脸,江云亭便足以认出对方。 呼吸,在这一瞬停滞,她张开嘴,又想到她在的地方,一声呼喊卡在唇齿之间,终究没能喊出。 是子明哥哥。 找寻已久的人在此刻出现,江云亭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 她将呼唤困在身体中,看着那人靠近马车的步伐,转身往外跑去。 少女的裙摆荡开的弧度,失去往日里的娴静和礼节。 纱帽飘扬,擦过沈遇的手背。 本在和扶桑说话的沈遇惊讶的看着江云亭打开门冲出去的模样。 他看不清她的脸,却无端觉得她很着急。 视线落在窗户上。 他记得江云亭刚是站在窗户边上,然后看到什么吗。 “爷?” 见到自家爷的失神,扶桑小心询问:“要不我跟过去看看。” “不用,去让人查之前死者的收到的那些花笺。” 他短暂吩咐一句,快步走到窗户边上,就见到下方跑出来的江云亭。 她跑向青柳巷出口的方向,步伐很快,中间踩到裙摆踉跄一下,沈遇下意识的伸手,却见那人站稳后,再度跑着。 顺着那个方向望过去,沈遇见到的是一辆正在离开青柳巷的马车。 距离有些远,以江云亭的速度是赶不上了,而她本人也很清楚这一点。 步伐逐渐停下。 江云亭站在原地,直到那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仰着头,纱帽有些歪斜分开,露出了一小片下巴。 隐约的,似有水色划过那片白皙,碎落在尘埃中。 沈遇站在红粉楼的二层窗户边上,手指不自觉按住窗沿。 他垂着眼帘,望着下方的女子。 在这昏暗的黄昏中,灯笼照着这一条充满着欲望的街道。 夕阳的余辉,洒在她的身后,将她影子拉长,为她镀上一层锦衣。 那一身素色的少女,像是跌入凡尘的梨花仙,在这繁杂的尘世中,格格不入。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 久到附近的一些青楼红娘老鸨,都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江云亭感受着胸腔中的压抑,拳头攥死,直到掌心感受到刺痛,她才恍惚的迈动步伐。 她没再上楼,而是回到了马车上。 她拿下纱帽,弯着腰,将脑袋埋在臂弯中。 仲夏被自家姑娘这难过的模样吓了一跳,她想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不是那世子爷欺负了姑娘你?” “他怎么能这样!” 仲夏气呼呼的说着,却听到江云亭破碎的声音。 “不是他。” 她不在乎沈遇做什么,她只是在想,为何慕子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么久,她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甚至以为对方出了什么事情。 她想,不管发生什么,他是她的未婚夫,她都不会放弃。 可为何呢。 他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只是一眼,她甚至能从对方的身上看到少有的意气风发,那是在南陵的慕子明不曾有过的。 在南陵时,两人走得很近。 她相信慕子明的才华,可慕子明总觉得他还不够好,所以总逼着自己多读书。 而她只要有空,就会陪伴在慕子明的身边,红袖添香,听着他读着诗经中那些美好的诗句。 彼时,时光缓慢,岁月静好,那人的眉眼和笑意,烙印在她的心底,她以为那将是她的往后余生。 她知道他有万丈豪情,南陵城困不住他。 他说,等他高中,一定十里红妆迎她回家。 他还说,这世上,慕子明会陪着江云亭永永远远。 过往承诺犹在耳旁,可江云亭有些听不清楚了。 他活着,为何,为何躲着自己。 泪水濡湿了衣裳,江云亭的肩膀在小幅度的抖动,呜咽之声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压抑,像是受伤的小兽,抗拒着所有人的靠近。 刚走到马车边上的沈遇听到里面那细碎的声音。 他站在原地,示意扶桑闭嘴,直到马车中的那人的气息重新平缓。 又过了片刻,沈遇才撩起帘子进去。 一眼扫过,见到的是江云亭脸颊上的疲倦和那双泛红的眼,细腻白皙的眼尾,晕染的红让那双被泪水冲洗过的双眸,犹如明珠般璀璨夺目。 却又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表哥。” 江云亭勾着唇角一笑,那笑意温婉,一如在往日的江云亭,仔细看到底有些勉强。 想来自己的失态被他看在眼里了吧,可她现在没心情应付对方。 喊了一声后,她就靠着墙壁,闭着眼,大片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她的面容上凝固着一层浅薄的忧愁。 他望着那张脸,忽的开口:“你今日帮了我一个忙,我会帮你找到他。” 整个汴京中,能让江云亭能如此失态的人不过一个而已。 他听说过,说是她还没找到那位未婚夫。 “有我在,他不管躲在哪里,我都会找到她。” 他说着,嗓音中有着他不曾察觉的轻柔,像是郑重的誓言,绝不违约。 翘起的睫羽抖动,终究没睁开,江云亭不想面对沈遇的探究,唇瓣开合说了个好。 盛宠表姑娘 第15节 回去的路,依旧安静,可和来时的压抑不同。 当马车中当鹌鹑的仲夏,担忧的看着自家姑娘,又看看那在坐在外沿如冰一般冷然的沈遇。 仲夏觉得,这会的世子爷,其实并不让人害怕。 接下来几日,江云亭都待在府中没出去。 那日遇到慕子明却没能追上对方的失落已经散去,不管如何,沈遇既然说要帮找人,想来不会食言。 距离春闱只剩下两日。 汴京城中,大街小巷都在讨论两件事情,一件是猜测今年的春闱哪些学子能崭露头角。 二个就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破了青柳巷的案子。 第18章 帮她 小院中,江云亭正在伺候花草。 比起刚住进来时的简单,如今小院中摆放了不少珍稀花草,大多都是用来制香的。 这些奇花异草被有序摆放修剪,简洁的像它们的主子。 蓝桥拉着仲夏说着案子的事情。 “凶手可厉害了,用了一种很少见的香,再搭配一种特制的酒水,混合在一起将人杀了。” 幽昙作为情香,作用便是让人能在床事上变得开放。 那种感觉就像是热血上涌,会让人的思维失去分寸,脑袋充血,陷入极致的亢奋中。 不出意外的话,蓝桥嘴里那有问题的酒,加深了幽昙的效果,助兴的香变成了要人命的东西。 又是两样东西配合害人,熟悉的作案方式让江云亭听得仔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是世人对那些死在花娘床上的男人的唾弃。 “反正现在结案了,今日世子爷休沐。” 说到这里,蓝桥环顾四周,确认没其余人后,笑的古怪。 “今日一大早,那位陆表姑娘穿的花枝招展的想去世子爷附近偶遇,没遇到人不说,刚好撞上有同样想法的顾表姑娘。” “不少人都听到她们大吵了一架。” “陆表姑娘特意绣的帕子被撕了,顾表姑娘带的糕点被踩成了泥。” “就在那两人准备打起来时,世子爷出现了,然后将两人当成空气,踩着帕子,踢着糕点,走了。” “哈哈哈!” 蓝桥说着就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边上的仲夏也捂着肚子笑的开怀。 “哼,活该!” 仲夏小心眼,她还记得之前在赏花宴中,那两人还想给自家姑娘难堪呢。 彼时那两人黏糊在一起,姐姐妹妹喊着,还以为感情多好呢。 结果就这! 仲夏昂着脑袋,一副痛快的模样。 江云亭看着,也抿唇笑了笑。 “哟,怎么这么高兴啊?” 沈茜的声音出现在小院门口,两个丫鬟瞬间闭嘴,江云亭好笑道:“你还能不知道?” 这府中的八卦,沈茜这个主子可是时刻关注着在。 “我这不是想和你们同乐嘛。” 沈茜挽住江云亭的胳膊撒娇:“云亭妹妹,后日你能陪我出去一趟吗?” 后日? “春闱?那天你要出去做什么?” 江云亭眨眨眼。 在府中时,她和沈茜来往最多,这几日知道她的事情后,沈茜想着法子逗着自己。 她开口,江云亭肯定答应,就是不理解对方那日出去做什么。 “我,我……” 一直大方优雅的沈茜支支吾吾起来,那脸都红了,眼神躲闪着。 看了一会,江云亭焕然大悟。 “府中的传闻是真的?” 府中在说,她姨母正在给沈茜相看夫婿。 以定国公府的门楣,放肆说一句汴京中的好儿郎任她挑选都不成问题。 “嗯。” 红脸的沈茜声音很小:“我听说,母亲看好的那几个人,今年都会参加春闱,我,我想偷偷去看看。” 婚姻大事,结两姓之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定国公府不需要用沈茜的婚姻去取得什么好处,挑选夫君没那么严格,更偏向那些青年才俊。 少年慕艾,沈茜想去看看也正常。 “可以是可以,可姨母应该不会允许我们独自去的。” 想去看得在考场门口,那日人肯定很多,两个姑娘家,不小心磕着碰着都是问题。 “我知道,我等会去找怜儿,三哥今年也下场的,我们可以以送考的名义过去。” 显然,沈茜早有准备,就是需要江云亭的支持。 三哥也就是沈和,府中三房长子。 在府中几个郎君中,沈和身上书生气最重,是一位谦谦君子。 都在府中,难免经常见面,江云亭对对方的印象不错。 “好。” 她应下了,以定国公府的名义去送考的话,肯定比她们两个偷偷溜出去更安全点。 “那说好了啊。” 沈茜高兴了,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意,说了几句后就迫不及待的去找沈怜。 定国公府教导的姑娘,高贵优雅,出众异常。 往日里的沈茜行为处事都很端庄,今日难得一见的小女儿作态让人莞尔。 江云亭也调整好心情,她想,去送考的话,说不得也能见到慕子明。 她总得问个清楚。 府中的消息送到沈遇面前时,沈遇正在把玩着一个小盒子。 扶桑记得,那是表姑娘初来那日送给自家爷的礼物。 里面放着一种香,名为君子香。 在扶桑看来,那香气非常好闻,幽冷而干净,可惜自家爷不喜欢身上染着各种香味,从不用香。 “爷,人找到了,要去告诉表姑娘吗?” 想到查到的消息,扶桑这话问的犹豫。 沈遇看着盒子中的香,一时没说话。 江云亭手很巧,盒子里的香被塑造成兰花的模样,精致的像个贡品。 “怎么,你很喜欢她?” 沈遇撩起眼皮子,淡淡问了一句。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扶桑却缩了缩脖子,嘿嘿讨好笑着。 “表姑娘人美心善还能干,还不会缠着爷你,老夫人都喜欢的紧呢。” 想到今早遇到的那两个表姑娘,扶桑嗤笑。 就那两个的小心思,还想让爷高看一眼,做梦去吧。 面对自家爷似笑非笑的眼神,扶桑压力很大,他看着桌子上的资料,表情有些苦恼。 “我这不是觉得那个慕子明太不是个人了吗?” 从表姑娘的表现看,她对那个慕子明是情根深种啊。 他可是打听过,表姑娘从来到汴京后,一直在找他的消息。 表姑娘的人够聪明,可谁能想到,有人在暗中将慕子明的消息全部截断,就算是找一辈子,表姑娘也不一定能找到人。 翻看那些资料,沈遇将盒子盖上。 他十指交拢,整个人闲散的靠在椅子上,浑身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像是一头正在休憩的野兽。 “慕子明背后是长乐郡主,这件事情我得想想怎么处理。” “你将慕子明的住所告知她就行,其余的事情不要多嘴。” 来汴京就玩失踪,其中有什么原因,不用查沈遇也能猜到一二。 不过当事实摆在眼前,看着资料上慕子明和长乐郡主过于亲昵的来往,沈遇冷冷勾唇。 “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让我定国公府的表姑娘被如此小人欺负了。” 沈遇的声音足够平淡,可扶桑眼睛亮了起来。 盛宠表姑娘 第16节 爷这是要答应帮表姑娘啊。 说起来,这是这些年的独一份呢。 各种想法在脑袋里转了一圈,扶桑没敢多嘴,去传话了。 第19章 沈月的表演 两日后,马车上,几个姑娘挤在一起,反倒是去赶考的沈和被迫骑马随行。 越往考场的方向去,人就越多。 沈怜撩着帘子,看得津津有味的,倒是她边上的沈月扯了扯沈怜的袖子。 “妹妹,放下帘子吧,外面人太多了,被看到不好。” 沈月,三房陈姨娘的女儿的女儿,年十六,和沈茜同岁。 她的话,是以姐姐的身份说得,可那语气很弱。 这马车上本来不该出现沈月的存在,奈何今早出门时恰好碰上了,沈和随意问了一句沈月要不要来,对方答应了。 如此,其余几人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对面沈月这话,沈怜冷笑。 “你管我,我想看就看,谁能说什么?” 又不是看一眼就嫁不出去,汴京中的贵女公子,往日里在这种场合来往本就无伤大雅。 她这寻常动作,从沈月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她在偷情般。 沈怜不喜欢沈月这种语气。 “我,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们。” 沈月低着头红着眼,声音愈发细小。 作为庶姐,在嫡妹面前好似抬不起头来,哪怕是好意被人误会,她第一反应也是道歉。 “什么叫做为‘我们’好,沈月,看人的是我,和她们什么关系。” “怎么,还是你不属于‘我们’。” 沈怜皱眉,作为三房的女儿,她们本该亲密无间,可她很讨厌沈月这种方式。 句句都像是在带着目的,偏偏一副柔柔弱弱,像谁欺负了她的模样,让人烦躁。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支支吾吾解释不出来的沈月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恰好的,马车到地方了。 “我先出去了。” 沈月戴上面纱,丢下这句话,快步走出马车。 而这在外人看来,见到的就是一个女子红着眼,面色苍白,脚步不稳的下车。 “阿月,怎么了?” 附近人太多,马车中发生的事情沈和没听到,他跳下马询问着。 “没事,就是姐姐误会了我,我没关系的。” 被误会还没关系! 这说法还真是容易让人误会啊。 掀开帘子的江云亭眼神撇过对方,几个姑娘家都戴上了面纱。 看不清脸,能听到江云亭温柔的语调:“二表姐不过是自己想岔了,想来等想明白了也就没关系了。” 她走下马车,转身将沈茜和沈怜扶了下来。 沈月似没想到开口的人是江云亭。 她动了一下,面纱滑落,便被人看到她那微张小嘴错愕的神态,眼里都泛着泪光,不堪受辱般。 “二表姐要是眼睛不舒服,不妨先回去找个大夫看看。” 江云亭丢下这句话,转而看向沈和。 “三表哥去吧,我们这里没事的。” 他们来的不算早,那边已经开始验明正身。 “行,月儿不舒服就回去吧。” 沈和也耽误不得,皱眉看了眼沈月,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一时间,剩下几个女眷在马车边上。 沈茜自始至终没搭理沈月。 三房的事情,她从不插手,更别提一个喜欢耍心机的庶女在她面前有什么脸面。 她没忘记今日的目的,望着簇拥的人群,眼神闪烁,在找到一人后,赶紧错开眼神。 这让江云亭暗笑着,她凑过去道:“茜表姐,我们先回去吧。” 她们也不过是借此机会来看一眼,哪能一直待在这里啊。 都是女眷,她已经发现在场某些男人的目光流连在这里,那火热的眼神足以穿透面纱让人不适。 让江云亭遗憾的是,她没看到慕子明的存在。 许是进去了吧。 “行。” 同样觉得不妥的沈茜应着,沈怜则是翻白眼,反正她就是陪伴的,不发表意见。 两人一左一右将江云亭围在中间,这个表姑娘反倒比沈月这个沈姑娘更加有面子。 “哟,月妹妹这是怎么了啊?” 吊儿郎当的男音出现,正在上车的沈月身体抖了抖,受惊般回了一句:“和姐姐没关系,我的错。” 里面端坐在马车中的几人面有韫色,沈怜更是笑了。 “怜表姐,三表姐她……” 江云亭欲言又止,她怎么觉得沈月一直在给沈怜下套呢,一套接着一套的。 “呵,别管她。” 轻蔑笑着,沈怜看向江云亭的目光很满意。 称呼已经说明了江云亭的站位,她喜欢聪明人。 “怜妹妹,此事回去后,还是和三婶婶说一声吧。” 一个庶女,在外面不断暗示自家姐妹不和,自己被嫡妹欺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管她做什么,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沈怜撇嘴,这声音提高不少,足够还逗留在外面的沈月听到。 沈月扶着马车的手指僵硬一瞬,她的眼里盈满了泪水,望向边上男子的眼神,若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她没说话,只是艰难笑笑,就已说尽了自己的委屈。 “我说沈怜,你们定国公府的姑娘就是这样的,真是没礼貌的很。” 来人显然知道他们的身份,能说出这种话来,身份应该不低。 此刻江云亭不好插手,沈怜刚想怼回去,沈茜按住了她的手。 “张公子,我定国公府如何教导姑娘,是我们的事情,还是首辅大人想要越俎代庖,代替陛下来训诫我们定国公府的规矩了。” 张首辅,一国首辅,身为文官之首,权利自然没的说。 这位张公子在汴京也是横着走的人物,可对上定国公府还不够看。 如沈茜所言,能训诫定国公府的只有陛下,然而这些年定国公府的圣宠如何,汴京人都看在眼里。 这话要是传到宫中去了,这位张公子免不得要倒霉。 想明白这点的张公子脸色白了白,他冷着脸,想反驳又不知如何开口的,只是有些心疼的看着沈月。 “张江河,张家嫡幼子,为人心软善良,最舍不得如沈月这般被‘欺负’的弱女子。” 马车中,沈茜小声和江云亭介绍着,顿了顿,她又道:“以后你要是遇到他,记得离得远远的。” 面对提醒,江云亭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道男音响起。 “哟,茜妹妹别生气啊,江河就是嘴快了点对吧。” 吊儿郎当的音调像是在开玩笑,随即车帘被掀开,一张脸凑过来,嬉皮笑脸玩世不恭。 “林敬,你做什么?” 谁也没想到这个林敬如此的胆大妄为,竟直接掀开姑娘家马车的帘子。 里面几个姑娘,这会面纱都拿在手上的。 第20章 被盯上了 对于林敬这举动,沈茜大声呵斥,一张脸被气红了。 林敬刚想说话,目光落在江云亭的身上。 马车里缠着厚实棉布,足够挡风,江云亭没穿披风,纤细的少女素衣裹身,眉目如画。 一眼望来时,那温柔的眼眸让林敬惊艳一瞬。 “咳咳,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 林敬赶紧放下帘子,脸红到脖子。 盛宠表姑娘 第17节 安国公府林家和定国公府沈家可以说是世交,不同于定国公掌握实权,如今安国公领着闲散职位在家悠闲度日。 虽说如此,在这汴京中也无人胆敢小看安国公,要知道,当今的皇后,就是出自安国公府。 而林敬这位世子,作为安国公家唯一的弟子,年少风流放浪形骸,在汴京是鼎鼎有名的。 两家关系不错,可沈茜不喜欢林敬的作风,见面都是气冲冲的。 而林敬呢,似乎对惹怒沈茜的事情乐此不疲。 这次,他的确是失误,没想到沈家的马车上还有外人在。 “林敬,你太过分了。” 马车中,沈茜气的鼓着脸颊。 往日里玩闹也就罢了,可今日是她带江云亭来的,在这种人多的地方被林敬冒犯。 她唯一庆幸的是,林敬放手的快,否则的话。 她歉意的看向江云亭。 江云亭只是摇头,不过被看了一眼,也没什么。 “咳咳,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婚事的事情。” 林敬嘀咕着,因为做错事,声音失去了底气。 “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月,你上不上来,不上来就走!” 能让沈茜如此大怒,林敬不敢接话,他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几位妹妹再见啊。” “谁是你妹妹!” 沈茜咬牙切齿,而沈月此刻也不得不上车。 自从林敬出现后,压根没人在意她的事情,沈月咬着唇,神色暗淡的看向张江河,见到对方脸上的怜惜后,才进了马车。 帘子落下,马车离开。 留在原地的人顿时围过来,笑嘻嘻询问着:“话说那位让你看呆了的姑娘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 林敬翻白眼,想了想又道:“应该是来了不久的那位表姑娘吧。” “表姑娘,啧!”一些人顿时失去的兴趣。 沈姑娘和表姑娘,差别可大了。 “表姑娘,你可知道她姓什么?”却有一人走到林敬的身边低声问着。 见到来人,林敬一愣,随即失笑:“怎么,义兄,你这位柳下惠对人家姑娘动心啦,不过我可不知道人家姓什么。” 被取笑的柳承嗣面容温和,笑意无奈:“不可胡说,我就是……好奇。” 他垂着眼,眼帘遮住眼底的索求。 恍惚中,他响起的是刚刚江云亭坐在马车中往外看的那一眼。 少女绝世的姿容像是一缕风,吹到了心底,让他的心脏跳动加快,他感受到了失控的滋味。 他想,他想要她。 阴霾自眼底而起,抬眼间又恢复了温和的表象。 “我这身份,可配不上人家的。” “瞎说,你是我林家的义子,我的义兄,配一个沈家表姑娘怎么配不上了。” 林敬不甚在意,他勾着柳承嗣的脖子,随意笑着:“等改日有机会,我去问问沈茜,帮你试探试探。” 面对挤眉弄眼的林敬,柳承嗣表现的无可奈何:“阿敬,不可,不能唐突了人家姑娘。” 嘴上拒绝,声色轻颤,可仔细看,他近乎是面无表情说这句话的。 他看着林敬那一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傲慢,眸色发冷。 呵呵,林家的公子,还真是……唯我独尊呢。 可在林敬看过来时,柳承嗣脸上是动容的。 “一家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帮你。” 林敬不在意摇头,拉着人走远了。 柳承嗣回头,街道上车辆很多,他分不清哪一家是定国公府的。 他握拳,眼底是势在必得的野心。 定国公府的表姑娘,能被沈茜维护,在府中怕是挺受宠的,如此还真是……刚刚好呢。 将一些阴暗的欲望埋藏在心底,面上的柳承嗣,是那光风霁月的佳公子。 马车远离最拥挤的地段后,江云亭视线从那摇晃的帘子上移开,她捏着手指,有些不安。 林敬掀开帘子后,她感受到了一道炙热的视线。 一闪而逝,等她望过去时,所见的是一张张惊艳的脸。 那视线过于霸道,让她不适。 好在就一面之缘,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心中轻叹着,任由沈茜拉住自己的胳膊。 “云亭,对不起,是我的错。” 沈茜道歉,很是恼怒。 “等二哥回来,我让二哥去教训林敬。” 沈茜情绪激动,江云亭看的却觉得好笑。 哪怕说是看看未来夫婿人选的沈茜,虽说羞涩,可面上的情绪不是很大。 可面对这林敬,沈茜恨不得撕碎身上的端庄扑过去咬死对方。 沈茜的脸上有着对林敬的恼火和烦躁,唯独没有讨厌和怨恨。 这两人的关系……眨巴眼的江云亭,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不用告诉二表哥了。” 江云亭拒绝了沈茜的提议,不至于因此让沈遇出面吧,她还不够格。 见江云亭坚持,沈茜也只能泄气,想了想道:“以后如果遇到他这么放肆,你就将二哥抬出来。” “他林敬在这汴京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见到二哥像是遇到猫的耗子一样,只能缩着尾巴,扯二哥的虎皮,保证管用。” 这话说得,江云亭忍俊不禁。 “你要不敢说,告诉我也行,我帮你揍他。” 沈怜也凑过来叽叽喳喳着,三个姑娘笑闹在一起,其乐融融的,而坐在角落中沈月始终低头,无人在意她,自是也无人看到她眼底的嫉恨。 回去时绕了路,沈怜答应陪同出来的代价是,让沈茜给她在玲珑糕铺买一盒糕点。 马车走在一条较为僻静的路上。 车夫技术不错,马车很是安稳,两侧跟着两个护卫。 今日起得早,沈怜在马车中打哈欠,外头传来马儿的嘶鸣声,马车忽的颠簸一扭。 要不是江云亭手快,沈怜就得撞在车壁上了。 “怎么回事?” 沈怜不满喊着,却听到外头护卫拔刀的声音。 第21章 转危为安 刀刃出鞘后,车内几个人都瞪大双眼,最终是沈茜开口。 “发生了什么?” 她问的小声,护卫能听到。 “几位姑娘,前面来了一群地痞流氓,你们坐在车里别出来。” 话落,就听到高调的声音。 “哟,兄弟们,来大单子了啊。” “诸位,我们求财,不动人,给钱就行。” 混蛋般的声音让车内几个姑娘的脸开始发白。 作为定国公府的姑娘,何时遇到过这种混账事情,尤其是沈茜,她抿着唇,很是愧疚。 要不是她,也不至于此。 “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我想吃那糕点的。” 沈怜握住沈茜的手,这两人在府中偶尔对着干,关系实则很好,在这种紧要关头,沈怜尽管紧张,也不希望自家阿姐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江云亭亦是点头。 车内四个人,三人坐在一起,剩下的沈月想张嘴安慰,却发现自己怎么说都是多嘴。 她干脆低着头,发丝飘荡,遮掩脸上的冷厉。 “滚,定国公府车架在此,还不速速离开!” 护卫喊着。 本就是轻车简行,没带多少护卫。 两人虽然身手不错,可对面人不少,真的对上,他们还好说,可难免会冲撞车内的主子啊。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尽量大事化小,报出定国公府的名讳,就是希望这些人知难而退。 盛宠表姑娘 第18节 “哟,那岂不是更好了。” 可偏有人迎难而上,领头人笑的,像是接到什么大单子一样:“我们不要多的,将里面人身上钱都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如何?” 这话说得轻巧,听在姑娘家的耳中就是羞辱。 沈怜怒不可遏,她冲向门口,被江云亭给抓住了。 “不可。” 她压低声音。 如今外头的人还不知道车内人性别,一旦被人发现,场面更加难看。 “按他们说的做。”沈茜当机立断,将自己身上钱袋子拿出来,其余人亦是如此。 东西被丢出去,帘子晃动,看不清里面人的身影。 护卫将那些钱袋扔给那群混混,为首的人将其一个拿起来,捏了捏,足够厚实。 他又将其举起,忽的笑了。 “不成不成,再将车子那些人的衣裳首饰也拿出来吧,然后我一定说到做到。” 钱袋子没什么标记,可这些人分明知晓车内待着的是姑娘家。 当街脱下衣裳首饰,哪怕隔着马车,也是断不可能答应的。 “放肆!” 护卫大喊一声,刀刃向前,表情凶悍。 他给自己同伴一个眼神,示意他找机会离开报信。 车内,沈茜白了脸。 江云亭面色也不好看。 那些人是有备而来,可她们今日出行,本就没告诉多少人,回去的路线更是换了一条。 为何这些人能精准堵在这里。 情况明显不利于她们这边,继续僵持也是无济于事。 得当断就断。 江云亭摸着自己袖子里的荷包,她凑到沈茜耳边,小声说着话。 声音很轻,靠近车门的沈月望过去,听不到具体的,她身体动了动,便对上沈怜那审视的眼。 她顿住,重新低头,不过眼里有着痛快。 若是两位嫡女当街受辱,她一个陪同的庶女谁会在意啊。 “我信你。” 沈茜拉住江云亭的手点头,她深呼吸,然后喊着。 “冲过去!” 命令已下,护卫只能听令,训练有素的车夫并不慌乱,重新拉起缰绳赶车。 马车跑动起来,速度很快,直勾勾对着那些混混冲撞过去。 被这行为弄得一僵的领头人大喊着:“拦住他们,快点。” 这话江云亭听得分明,这些人完全不是凑巧,而是准备等候她们的。 有人知道她们的消息且在这里守株待兔,可看样子并不是要她们的性命。 最初的慌乱过后,那群人反应过来,其中一人跳到马车上抢夺缰绳。 车夫寸步不让,护卫则是听到了细小的声音从车辆中传出。 是属于那位表姑娘的声音。 她说:“屏住呼吸。” 过于冷静的声音是撞击在石头上的山涧泉水,泠泠作响,让人下意识的听从。 随即他们就见到有什么东西从车内扔出来。 是一个荷包,落在地上,里面的粉末散开,香气飘起的瞬间,哪怕捂着鼻子的两个护卫手脚都有些发软。 是软骨香。 且是江云亭特制的软骨香,只要闻到就会中招,且药效迅速猛烈。 最先摔下去的就是那个跳上车的人。 他摔断了腿,疼的满头大汗惨叫着,他想抱住自己的腿,却因为软骨香都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不能动。 其余的那些混混皆是手脚发软,接二连三的摔在地上不能动了。 这效果……护卫眼神格外惊悚。 马车从一人的腿上碾压过,颠簸几下。 身体不能动,可偏偏脑袋是清醒的,痛感犹存,腿骨被碾碎的剧痛让让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马车飞速驶离那条街道,没过多久,到达主路上后,四周人很多,江云亭松了一口气。 她重新坐回软塌上,在这微凉的气候下,她后背早已经濡湿。 手指擦过鼻尖汗珠,江云亭的视线从沈月的身上收回。 她的表现……有些奇怪。 来不及深究,她就被人抱住了,是沈怜。 “这是什么东西,可真厉害,还有吗还有吗?” 没了危险后,这位心大姑娘很快调整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好奇的兔子。 江云亭勾唇,笑意温婉。 “身上没有了,这是我专门调制出来用来护身的,等我回去后,弄些给你们。” 从南陵来汴京,山高水远,虽说坐的是官船,走得是官道,但难免会有些意外发生,所以她调制了一些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香。 惊魂过后,马车没有逗留,回到定国公府。 这件事情也立马禀告了上去。 江云亭刚收拾好自己,就带着仲夏去了二房主院中。 “云亭丫头,过来,可有什么地方受伤了?” 二夫人眼眶发红,沈茜站在边上,很是无奈,显然安慰很久了。 “我没事的姨母。” 江云亭如实回禀,最多就是受惊一场,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这次又该多谢谢你了。” 二夫人擦着眼睛,拉着江云亭坐下后,又狠狠瞪了一眼沈茜:“都是这个臭丫头胆大妄为,连带着你们都差点出事。” “云亭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来日该怎么去见你母亲啊。” 第22章 去见他 提起母亲,江云亭面色柔软很多,她拉住姨母的胳膊,声音柔软撒着娇。 “姨母,放心吧,母亲定不会怪您的,母亲和云亭一样喜欢姨母呢。” 她知姨母这番话,七分真心,三分作态。 亲疏有别,她已是知足。 她弯着一双杏眼,表情乖巧,说着熨帖的话宽慰对方的心,又对松了一口气的沈茜眨眨眼。 一场母女之间的危机就这般过去。 回到小院不久,来的还有老夫人那边的丫鬟,以及一碗老夫人吩咐的安神汤。 江云亭自是谢过。 她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瓶子,里面是软骨香。 车上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有点违和。 她的视线从沈茜沈怜两人身上移开,定格在沈月的脸上。 对方自从上了马车后,一直垂着头,不说话,像是被她们孤立了一般。 江云亭回忆的分明,在那群人出现后,她们处于震惊中,而沈月脸上的惊慌是流于表面的虚伪。 就像是……早就预料。 江云亭坐直身体,拧着眉,犹豫不定。 她没有证据,不过仅凭沈月的表现就认定这和她有关系。 思忖着,外头来了人,是扶桑。 “表姑娘,您想找的人,找到了,这是地址。” 几位发生的事情扶桑已经知晓,他观察江云亭的神态,脸色略微疲倦,不像是受惊了。 “帮我谢过二表哥。” 拿过信封,江云亭从思索着抽离,有点紧张。 想了想,她问:“这件事情很麻烦吗?” 以定国公府的耳目帮她查慕子明的事情,竟这些天才有结果,难不成其中有什么问题。 面对江云亭的试探,扶桑只能暗道一句对方过于敏锐。 结果自然早就有了,是爷的意思,到今日再告诉对方,且……还藏了一些消息。 “表姑娘的事情哪能麻烦啊,就是最近事多,这件事情被下面的人耽误了,才到了今日。” 盛宠表姑娘 第19节 扶桑笑着解释,见到江云亭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又说了几句才告退了。 屋子里,江云亭拆开信封,让她惊讶的是,里面除了地址,还有一张详细的地图。 慕子明如今的住所在明楼坊,距离定国公府相隔几条街。 “咦,慕公子怎么住在那里啊?” 仲夏问着,有些奇怪,蓝桥也是接话:“那里住着的都是汴京中的厉害人物呢。” 言下之意,那里的人非富即贵。 而以慕子明的情况,的确不该住在那里。 “怪不得。” 江云亭声音很轻,她派出去的人,从未想过在那种地方寻找慕子明的踪迹。 是一叶障目吗。 江云亭分不清,可她能感受到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 似是期待,又是紧张和……犹豫。 再等几日吧,等春闱过后,她再去见他,届时总能弄清楚的。 春闱自三月三开始,三月五日结束。 这三日,江云亭安心待在定国公府中,府中这几日很忙碌,为了查那日几位姑娘遇险的事情。 最终消息还是沈茜亲自来说的。 “说是府中一个下人走漏了我们的行踪,告诉了那些人。” “那些人中大多身上都有案子,他们急着离开,所以想来一笔大的,抢了我们就跑。” “还说实在不行,以我们做人质,送他们离开汴京。” 沈茜正在给江云亭泡茶。 进入三月后,天气见暖,屋子里避风,沈茜身着正红色牡丹大袖襦裙,衬托肌肤莹白有光泽。 挽着高髻,发上几只金簪,妆容薄薄一层但精致,将沈家嫡女的高贵展露无遗。 沈茜的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赏心悦目。 作为小院的主子,江云亭撑着下巴看着沈茜的动作,目光如流水般温柔。 “后面没人指使吗?” 她问了一句,观察着沈茜的表情。 “没。” 沈茜回答的很快,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怎了?” “没。” 江云亭摇头,接过茶盏。 上好的白玉瓷中的茶水,水色清浅如云波,泛着涟漪,茶香怡人。 沈茜喝了一口,眯着眼赞着:“云亭,你的这香茶手艺真好。” 香茶是江云亭制的,数量不多。 她嫣然一笑,语气调侃:“知道你会喜欢,早就给你备好了。” 沈茜满意了,又转而道:“你明日准备去见你那未婚夫,可要我陪你去?” 慕子明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仲夏陪我去就行。”江云亭婉拒对方的好意,本就是两人的事。 “那行,不过云亭,不管你想怎么处理,定国公府都在你身后。” 沈茜说得郑重,从如今发生的这些来说,她并不看好慕子明。 可作为局外人,她不能多说。 她目光灼灼,拉着江云亭的手很有份量:“这是我说的,也是我母亲和兄长说的。” 江云亭救了她嫂嫂,又帮了自己。 沈家二房绝不会辜负自己的恩人。 “好。” 江云亭应着,心中微暖。 或许因为沈茜的话,这一夜江云亭睡得并不安稳,早上起来是,眼下有着青黑。 那抹淤色在江云亭过白的肌肤下,显得明显。 “姑娘,一定没事的,慕公子可是答应过要娶姑娘的。” 仲夏帮江云亭上妆,薄粉盖住淡青,素净的面上因为提及两人的婚约而有了浅浅的粉,明媚许多。 她勾着唇,语气似呢喃:“嗯,我信他。” 自母亲去世后,她最信的便是慕子明。 今日的江云亭,一席玉色绣花素裙,广袖垂落,盖住皓白手腕,腰肢纤细,行动时因为主人家的雀跃,裙摆荡开,是那枝头开到极致的娇花。 门口暗处,沈遇看着对方蹁跹而过的身影,眸色暗沉。 这几日因为不曾和江云亭说话,夜里便是春梦绵绵。 梦中那人的眉眼,一如此时鲜活,带着令人沉迷的魅力。 “爷,那边传来消息,郡主到了,可否要想办法让表姑娘改日再去?” 扶桑询问着。 日子太好,要是直接撞上,他怕表姑娘吃亏啊,毕竟那长乐郡主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 “为何要避开。” “看得清楚……”才能早早死心。 后面的话,沈遇自唇齿之中咽下,他察觉到了自己的期待,和一丝丝的烦躁。 那古怪的情绪,压在心头,让他想起江云亭微笑的容颜。 再美丽的花,开到极致,迎来的只是凋零。 那么江云亭,你呢,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第23章 阿梨,你是山中野梨 明楼坊一处宅院面前,朴素的马车缓缓而来。 江云亭撩开帘子,看着前方的院门,笑意自心底浮现,期待感溢满了心怀。 “姑娘,快去吧。” 仲夏在身后打趣,江云亭瞪了对方一眼,含羞带怯的一眼毫无杀伤力,反而让仲夏捂嘴偷笑。 帘子还未放下,就见到院门打开,有一文雅郎君走出来,正是慕子明。 文质彬彬的模样一如记忆里的那人,江云亭舍不得移开眼,下一瞬,就见到那人身后又走出一个女子。 隔着些距离,她听不到两人说话,却能见到慕子明低头时柔情似水的面容。 袖子遮掩下,他牵起那女子的手,在女子的面颊上落下旖旎的一吻。 那神态,珍重异常。 她见到,那女子抬头,面容娇羞,眸中是款款深情,媚色无边的面容上有着甜美的笑靥。 那笑容作刀,撕碎江云亭所有的梦境。 虚虚的一抱,诉说着两人的情意。 慕子明站在门口,目送那女子离开才转身进屋。 江云亭跌坐在车内,她捂着心口,窒息感传来。 一张芙蓉面白如冬日雪。 她揪着自己的心口,手指绷紧,脑海中回放的刚刚的那一幕幕,苦涩自眼底溢开,再也无法遮掩。 心底的期望,被狠狠敲碎,疼的她浑身轻颤。 恍惚中,她想起两人的过往。 只是那人的面容在回忆中像是覆盖了一层雾,再也无法看清。 “姑娘,姑娘!” 仲夏没看到那一幕,见到江云亭的异样,担忧喊着。 而待江云亭抬眼时,仲夏见到自家姑娘眼底的泪,晶莹的泪珠坠在长捷上,眼里的脆弱压的人心尖都在疼。 “姑娘,要不改日我们再来吧。” 仲夏抓住江云亭的胳膊,却被拂开,脸上是执拗。 “不,就现在。” 她很想知道,见到自己此刻上门,对方那张脸上会露出什么错愕的表情。 她撑着自己站起来,下了马车。 整理好自己的衣裙,江云亭一步步走向那里。 明明很短的距离,在她眼里遥隔千里,沉重的双腿迈不开。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的江云亭,才发现自己肢体僵硬,仿佛灌了铅。 扯扯嘴角,江云亭想笑,笑不出来。 盛宠表姑娘 第20节 她抬手,落在门上。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后,响起了加快的步伐,她能听到那人正在快步而来。 “长乐,是什么东西忘……” 门从内打开,慕子明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可他对上门外女子那一双烟眸时,他错愕张嘴。 下意识看向右侧街道,长乐郡主的马车早已离开。 他又观察江云亭,暗忖着江云亭可曾看到些什么。 而慕子明这些小动作,尽在眼底。 江云亭看的明白,对方见到自己时,没有半点惊喜,反而是恐惧和考量。 他不希望看到自己。 他望着自己,眼底有熟悉的情感,可那情感掺杂太多的东西,而她只是那些中小小的一部分。 “子明哥哥……” 她开口,声音暗哑,她想,她得用多大的力量,才能忍住喉咙中的咽哽啊。 “我找你很久了。” “你为什么躲着我呢?” 心脏在刺痛,一刀又一刀的切割着。 “阿梨,我……” 慕子明想要回答,可他看着江云亭的清澈的眼,却什么都说不出。 阿梨,这一声如此缱绻撩人。 听着这个称呼,江云亭更是苦笑开,她抬着头,不肯让泪流下,却想起母亲的话。 “阿梨,你出生时,满园梨花盛开,可我更希望我的阿梨啊,不做这宅院中的风景,而是山涧野梨花,最起码,自由自在的。” 这是她的闺名,除开母亲,就只有慕子明会这般喊着自己。 可母亲已去,慕子明呢。 朦胧的眼落在这人身上,这人容颜不曾改变,可看着自己的眼神如此陌生。 “为什么?” 她听到自己在问。 子明哥哥,为什么啊,说好的风雨同舟,此生不负呢。 “阿梨,我。” 慕子明抿唇,见到不远处有人影晃动,他拉住江云亭,将人拽到院子里。 门合上,遮掩外面的视线,慕子明松了口气,转眼见到的就是江云亭嘴角的那一缕嘲讽。 两人一起长大,她懂他的心虚。 思及此,慕子明避开眼前女子那双藏着万千痛苦的眼,声音绷成一条直线,隐忍而沙哑。 “阿梨,我们进屋说吧。” 他再度伸手,想要像往常那样,拉着她走着,他记得她的手,软如云,葱白柔嫩,让他偏爱。 “进屋?” “慕子明,你想让我以什么身份走进你的屋子。” “是未婚妻,还是见不得光的故人。” 江云亭后退一步,甩开对方的手,让自己站在头顶那日光之下。 三月的日光,带着暖意,可她感受不到。 她是身处冰窖中的人,寒气侵袭身体,让她站不稳,而曾经给她温暖的人,近在眼前,却不可……触摸。 她看着那躲在屋檐下方阴影中的慕子明,问的直白,也问的残忍。 心口血淋淋的疼着,她木着脸,咬着唇,不让自己溢出一丝丝哭声。 少女的背脊,在细碎的光影下如此清瘦,却挺拔如竹,带着令人心疼的孤寂。 沉默在蔓延。 慕子明多次张嘴,却吐不出一句话来。 他深知眼前人的骄傲,绝不想听到一句谎言和敷衍,满腹才华,最终化作一句轻轻的话。 他说:“阿梨,对不起。” 他想,阿梨,你为何要现在出现呢。 再等等,等我春闱高中,再过殿试,等我娶了长了郡主,在告诉郡主你的存在。 那时,我成了和郡主的好事,郡主那么贴心,一定会让阿梨留在他的身边当一个贵妾的。 而阿梨呢,阿梨懂事乖巧,一定能理解他的苦心吧。 可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他的视线越过江云亭,落在这汴京繁华梦中。 他自视甚高,在南陵压着那么多的才子。 来了汴京,他也证明了自己足够出众,他的才华也能让汴京的天之骄子赞扬。 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夸赞,在他眼里是屈辱。 他要的是志同道合的友人,不是心血来潮的施舍。 而这些,身处寒门的他,注定难于寻到,谁想和他一个无权无势还无财的人展望未来呢。 第24章 前尘不可念 慕子明想起自己在汴京初来乍到的时候,不管做什么都碰的头破血流。 他引以为傲的文章,比不过花天酒地的阔绰。 短短几个月,他就知道,以他的身份,想要爬到高处,得花费几十年乃至一辈子,而有些人,一出身就拥有。 如此差距,令他痛苦。 他想磨平两者之间的距离,所以当长乐郡主伸出橄榄枝时,他犹豫了,心动了。 长乐郡主模样出众,身份高贵,有才学,对方也尊重他,更欣赏他的才华。 自从认识长乐郡主,一些人开始对他低头。 他们喊着自己慕公子,声声切切的都是羡慕。 虚荣心在那一刻得到满足。 他给自己计划好了未来,在这未来中,是拥有江云亭一个位置的。 他永远记得,那在南陵城中,陪着自己日夜苦读的美丽姑娘。 那是一朵盛放在他掌中的梨花,干净到他从未忘却,只是这朵梨花,暂时需要为雍容富贵的牡丹让路。 牡丹乃天姿国色,山涧野梨花本就比之不及的。 他都想好到时候怎么说服对方了,可当对方猝不及防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知道,眼前的女子,看透自己所有的卑劣。 “阿梨,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他说着,便听到一声轻笑。 那笑声在转大,而被他亲昵称呼的少女,再度拉开和他的距离。 江云亭在笑,笑的肚子疼,笑的她顾不上形象,捂着肚子,笑的悲凉。 “补偿我,慕子明,你要怎么补偿我,是娶我为妻,还是让我为妾。” “可慕子明,你知道的,我江云亭此生不会为妾,而你更清楚,你不会娶我为妻。” “所以慕子明,何必如此虚伪呢。” “你瞒不住我的啊。” 是啊,慕子明根本瞒不住她的,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她就预料到两人最后的结局。 她擦着自己眼角的泪水,精致的容颜上染上憔悴,那一双秋水明眸被烟尘覆盖变得黯淡无光。 在对方哑口无言中,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细小,却又清晰可闻。 “慕子明,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她执着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抛却两人十几年情谊的答案。 “阿梨,抱歉,我需要帮助,而你……” “而我身份太低,帮不了你是吗?”江云亭抢过话头,她讥讽一笑,声音变得凌厉。 “可慕子明,你既然做了决定,为何不直言告知呢,你也该懂我,懂我不会对你死缠烂打。” 若这么久,对方在书信中透漏一言半句,她定会发现,便不会做出今日这自取其辱之举,甚至不会来这……汴京。 没了慕子明,南陵和汴京,对她而言没什么不同。 “慕子明,从南陵到汴京,山高水远,道途艰难,可走了这一趟的不只是你。” 她远行千里,赴约而来,可这约定早就被喂了狗,还真是可笑啊。 红唇微勾,她想笑,可脸颊僵硬,她想,她现在的面容一定很丑陋吧。 “阿梨,我……” 慕子明见到江云亭眼里浮现的决绝,一种即将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惊慌感攥住了他的心神。 他试图挽回,他说:“阿梨,原谅我吧,留在我身边吧,我会一辈子照顾你的,就像我对杨姨承诺的那样。” 盛宠表姑娘 第21节 “够了,慕子明,你怎么有脸提起我母亲。” 江云亭骤然呵斥,她的声音尖锐,带着高涨的怒火。 “慕子明,当年是你在我母亲病榻面前说娶我为妻,照顾我一生。” “你想要道歉,那就去我母亲的坟前跪下。” “可你敢吗慕子明。” 她嗤笑,看着慕子明脸上的阴郁和隐忍的怒火,她才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眼前人般。 是她看走眼了吗。 不,她没有。 南陵的子明哥哥,是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可这汴京城中的慕子明,不是了啊。 江云亭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像个泼妇,不要让对方继续践踏你。 曾经的悸动在心中下沉,最终沉入无光的渊海中,被无尽的黑暗包裹,再也不见。 子明哥哥不见了啊。 她听到暗中有谁在哭泣,嘶声裂肺。 可那不是她。 她答应过母亲,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的比谁都坚强。 山涧的野梨花,本就生命力旺盛,怎会被这点风雨打倒呢。 她睁开眼,那些犹豫消失不见,如拨云见月清华漫天。 “慕公子,阿梨这个称呼还请你别再喊着。” “两家婚约就此罢休,前尘不念,前路漫漫,各走一边。” “你我自此陌路,永不回头。” 胸腔在这一刻传来麻痹的般的痛感,那些情绪被江云亭狠狠按下。 她决然转身,不再看慕子明一眼,大步而去。 她江云亭,不是摇尾乞怜之辈,昨日之日不可留,弃了便是。 掌心中火辣辣的疼着,江云亭在迈门而出时,擦干脸上的泪,她挺着腰杆,不曾理会身后的呼喊。 身后的声音在消失,周围的人流如同树影晃动,模糊的看不清楚。 她爬上了车,浑身力气在此刻消失。 面对仲夏关切的表情,她扬唇一笑,笑的凄然:“仲夏,你家姑娘我啊,以后就一个人啦。” “姑娘,怎会……” 仲夏楞然,随即愤怒,她想冲出去问问那慕子明怎么敢这么对自家姑娘。 可她的手被拉住,她见到江云亭在摇头。 “没事的仲夏。” 她没事的,再痛苦,还能比亲眼看着母亲去世更加痛苦吗。 她靠着车壁,任由自己沉入那悲戚中。 曾经满当当的心,如今荒芜一片。 那死寂的荒原中起了一场大火,火灭时分,一切皆已烟消云散,往日不在。 “走吧,回去吧。” 她听到飘忽的声音,似在云端,又猛然坠落万丈深渊,破碎的不成调子。 “姑娘,我们回去,回去。” 仲夏泣不成声,她喊着车夫回去,马车调转,期间和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她没发现,那辆马车帘子掀起一个角,露出长乐郡主那张妩媚的脸。 长乐郡主目送车辆离开,眼珠子黑沉沉的,有些诡谲。 第25章 她的情,他的欲 “去查查她是谁。” 长乐郡主也没想到,自己有件事情忘了说从而回头,没想到还有惊喜。 一个少女含泪从慕子明的院子里离开。 呵呵! 长乐郡主冷笑着。 不管是谁,慕子明是她的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不远处的巷道中,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沈遇,负手而立。 绣着玉兰花的白色长袍穿在沈遇的身上,广袖垂落,蜂腰有力,让他如同那九天月,清贵冷傲,不落凡尘。 “爷,要找人去盯着长乐郡主吗?” 扶桑这话问出口,其实就有了答案,果不其然见到沈遇点头了。 “爷,你说那个慕公子,也真是个混蛋啊,这么欺负表姑娘。” “以后有的他后悔的。” 跟在沈遇身后,扶桑见过很多贵人,也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 就表姑娘和长乐郡主而言,除开身份,长乐郡主还真赢不了表姑娘。 可惜人各有志,慕子明做出了选择。 “你倒是清楚。” 睨着扶桑那散漫的表情,见对方绷直身体讨好一笑后,沈遇走出巷道。 该见到的都见到了。 她倒是比他认为的更认得清。 可……想到对方出来时露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沈遇沉思,或许他应该提前透露一些,好让对方有所准备。 而不至于直接从天上摔在地上,摔得痛苦。 “不过说起来,爷,现在表姑娘和慕子明玩完了,在汴京中,岂不是就只有我们定国公府可以依靠啦。” “爷,我看老夫人挺喜欢表姑娘的,要不找人给老夫人说说,让老夫人给表姑娘在汴京再找个未婚夫。” 扶桑越说越觉得这可行。 表姑娘毕竟是来寄住的,最初的打算就是找到慕子明再嫁给对方。 如今慕子明是不成了,可还得嫁人啊。 总不至于一辈子留在国公府当一个老姑娘吧。 砸吧嘴,扶桑自我认同的点头:“我觉得离开那慕子明,表姑娘在汴京能找到更好的呢。” 这是大实话。 汴京是什么地方,燕国的国都,青年才俊数不胜数。 虽说以表姑娘的身份,嫁入高门当正室不可能,可身份稍低一点的,老夫人再捧一捧表姑娘的身份,嫁过去当正头娘子还是很简单的。 “爷,你觉得怎么样。” 迫切寻求肯定的扶桑,转头就见到沈遇黑沉的脸。 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作奸犯科的犯人般,恨不得除之后快。 扶桑哆嗦一阵,板着脸不敢多嘴了。 不过他眼珠子转悠的很快,仔细看,还能见到眼底藏起来的笑意。 自家爷明明就很在乎表姑娘吗,却还不说。 现在表姑娘自由了,再不行动,表姑娘说不得又被什么公子给叼走了。 “对了爷,再过一个多月,表姑娘就要出孝期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四月尾,春光大好啊。” 扶桑嘴贱的结果就是,自家主子落在他肩膀上的手,差点捏碎了他的骨头。 吃痛的扶桑病痛并快乐着。 扶桑话多,可沈遇始终没反驳过,他知道,对方说得是实话。 以江云亭对沈家的恩情,他祖母必定会给对方做主,留在汴京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给江云亭重新挑选夫婿么。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有人擦肩而过,有人交谈甚欢,人间百态犹如浮云在沈遇的眼底划过,半点不留痕迹。 可他记得和江云亭初遇时。 对方明明怕极了,却还能踹出那一脚,冷静应付。 正如今日。 那么单薄的身躯,面对挚爱之人的背叛,她站着笔直,不肯服输,固执的像一块石头。 可江云亭终究不是坚硬的石头,那是一个极为温柔聪慧的人。 慧极必伤。 沈遇脑海中浮现这个词。 他抬眼,落在前方的热闹所在,可他的眼神在放空,恍惚中见到那人喊自己表哥时的温婉模样。 盛宠表姑娘 第22节 江云亭。 唇舌之间,品尝着这个名字。 沈遇无法否认,在见到江云亭和慕子明一刀两断后,他心底隐晦生出的窃喜。 这让他觉得自己过于卑劣,用一个姑娘家的痛苦来成全他的私心。 是的,他有私心。 她入了梦,梦中人是她。 梦中的她,一声声,娇娇柔柔喊着他的名字,和他红浪翻滚,恩爱缠绵。 起初他烦躁于这种梦境。 可这段时间,梦境依旧,他却开始泰然处之,甚至于,偶尔午夜梦回,他想见见她。 他想,他对她有意。 所以他不想听到扶桑说那些给她再找一个夫婿的话语。 可这自缠绵悱恻中生出的意,更多的趋于人性的情欲,若是因为这点情欲而就将对方禁锢在身边,那不是结亲,是结仇。 且,她有傲骨。 自己强来,她是不会服从的,到时候,亲人爱人皆是不成。 所以他该怎样呢。 浊气在胸腔中翻滚,胀痛的紧。 沈遇按着眉心,一时无言,大步而去。 比起沈遇的复杂心思,江云亭回到府中后,便是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慕子明与她而言,不只是未婚夫,更是一个信仰,一个心念。 让她支撑着走出南陵,千里迢迢到了这汴京。 信仰的坍塌,对于江云亭而言,整个世界趋于崩溃。 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几日,自我舔舐伤口。 伤口在愈合,虽然很慢,虽然很痛,但确实在愈合。 三月中旬,微雨过后,暖意渐起。 江云亭被仲夏强迫推出小院。 “姑娘,你就在园子里走走,赏赏花,发发呆也行,天暖了,奴婢和蓝桥得给姑娘换换用具。” 仲夏这理由过于充足,江云亭无法反驳。 她想笑笑示意自己没关系,可过于僵硬的嘴角勾勒不出完美的笑意,只能放弃。 感受着心中的闷疼,江云亭在花园中随意看着。 春日已到,百花盛放,不过半月的光景,园子里焕然一新,姹紫嫣红自是好风光。 江云亭不知不觉停在一颗海棠树下。 花枝垂落眼前,江云亭伸手,指尖落在那娇嫩的花瓣上,似被烫到般,又收了手。 她眸中泛起水雾。 依稀记得,几年前,便是在盛放的海棠树下,慕子明告知他的情意,求她成全。 “阿梨,海棠虽娇,可终究比不过你,世间百花,唯你得我心意。” “我慕子明今日以海棠为信,愿取阿梨为妻。” “阿梨,你就应了我吧。” 似海深情尤在耳畔,可物是人非,事事皆休矣。 第26章 赠她梨花 回忆让人痛苦,江云亭狠狠闭眼,后退几步,离开那漫天海棠之下。 馥郁的香气停留在鼻尖,让人不喜。 她压着身体中的不适,秀眉蹙起,巴掌大的小脸瘦的惊人,远远看着,素衣裹身,墨发飞舞,像要羽化登仙般。 沈遇来时,见到的就是对方陷在回忆中,似要乘风归去的一幕。 喉咙发紧,他上前一步,心在此刻漏了一拍。 那是……慌张。 可他很快反应过来,强压心里那些复杂的想法,眸中翻滚的暗沉情绪瞬间平复。 他快走几步,摘下一样东西,来到少女的面前。 “海棠不适合你,梨花更好。” 那是一支梨花。 海棠虽艳,却没有傲骨,而这浅白梨花,不管是后院还是山间,皆可浩然盛开,不求世人那几句浅薄称赞。 梨花适合她。 猝不及防听到沈遇的声音,江云亭睁开眼,还未说话,见到的就是眼前的那一支梨花。 错愕在眼底出现。 江云亭知晓,对方应该没听过自己的闺名,那么是……巧合吗。 她看着那放在自己面前的花枝,以及拿捏着花枝的手。 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娇柔的梨花放在他手里,减弱了他身上的那股肃然,多了几分温和,让人想要亲近。 “多谢二表哥。” 她愣神片刻,见对方递着花枝默然等待,犹豫一番,她将其拿过来。 粗糙的枝条从指尖划过,带来阵阵麻痒。 沈遇看着江云亭那纤细的手,和他的手不同,看起来就很软,白的让人想要咬一口。 沈遇目光微暗,在对方目光移过来时,又一切如平常。 扫过对方那消瘦不少的身躯,下巴削尖,脸颊上没了丰润,唯独那双杏眼,明亮如初。 她清瘦了,脸上的线条彻底展开,五官趋于完美,一颦一笑,更加夺人心魄。 而她,似乎对这份绽放的美还不自知。 沈遇恍惚想起,如今正是梨花盛开的好时节,想来赏花人都在蠢蠢欲动了。 他收回手,广袖落下,遮掩攥紧的手指。 鼻尖一直浮着那甜美的梨香,一时间,沈遇分不清那是自己摘下的梨花香,还是来自江云亭本身的梨香。 眼神落在对方脖子上,盯着那一抹白皙,沈遇很想凑近验证。 内心的想法在咆哮,让他将眼前人关在自己身边,隔绝外界的窥探。 可他面上不动声色,缓步后退拉开和对方的距离,声线平稳冷漠。 “如今这天气还有些凉意,表妹别在外面逗留久了。” 言罢,转身而去。 江云亭站在原地,目送对方而去,有些不明白对方来的意思。 是关心吗? 江云亭想不出。 直到对方身影彻底消失,江云亭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梨花。 不过被对方这么一打岔,她心中的那些伤春悲秋倒是少了不少。 既然做了决定,又何必流连过去呢。 江云亭缓缓笑开,那笑意浅浅,带着释然。 如仙般的人儿,眉眼柔和,让人见之难忘。 终究是跨出那一步的江云亭不再将自己闷在屋子里,可也没出府去。 她开始研究新的香。 四时令如今生意不错,每个月可以给自己带来一笔进账。 等日后离开国公府,她也算是小有本钱了,届时做些什么,都可行。 “云亭,你最近啊,就在府中多休息知道吗,身体重要。” 屋子里,说话对沈茜,见对方并未抬头随意应着,她又看向身侧的沈怜。 两人目光交流,彼此心意一致。 “就是就是,江云亭,你要是无聊就来府中找我,我陪你就是。” “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 本该是随意的一句话,可听着颇有一种刻意强调的意思。 江云亭好笑放下手里的东西看过去,只当两人是担心自己。 慕子明的事情她也没瞒着,估摸她们是害怕自己出去意外碰到慕子明又难过吧。 “好,听你们的。” 心态放宽许多的江云亭,并不着急出门,她想等手里的新款香弄好再说。 “这梨花还挺香啊。” 见江云亭应下,沈茜放松,揪着帕子也松开了,便指着案桌上的梨花随口一说。 盛宠表姑娘 第23节 “嗯,是不错,院子里的梨花开的很好。” 案桌上的这支梨花,还有花骨朵,稍微一碰,花瓣轻颤。 这一枝是今早新换上的,看着梨花,便想起那日海棠树下递给自己梨花的沈遇。 江云亭有点犹豫道:“这几日二表哥很闲吗?” 为了转换心情,她都会让自己在花园中散散心,接连几日,都意外在花园中偶遇到沈遇。 倒也没什么多话,大多时候不过打声招呼,就彼此各自分开。 只是想想以往多日不见,现在却天天能见到,江云亭觉得有趣。 不过她看沈遇对的态度,倒是没了自己刚来时的冷漠,多了几分人情味。 估计是因为同情自己吧。 现在府中可没几个人不知道她的婚事告吹了。 昨日那两位表姑娘还暗戳戳来自己面前指桑骂槐呢,她不在意就是了。 “二哥?好像是吧。” 沈茜和沈遇毕竟隔了一房,倒也没那么亲近。 江云亭也没多问,又从抽屉中拿出一样东西递过去。 “对了,这是外面送来的群英宴的帖子,你们到时候也会去吧?” 拜帖很是精致,鎏金边,还熏了香。 那香等闲人用不得,不过想想帖子的主人,江云亭倒也适应。 这是来自云樱长公主府的邀请帖。 “嗯,我们都接到了。” “每次春闱过后,云樱长公主府中就会出帖子,邀请一些才子过去论一论试题,算是惯例。” 虽说是惯例,可这帖子能出现在江云亭的手里,让人惊讶。 沈茜再度和沈怜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犹豫。 “怎么了,这宴会是有什么问题吗?” 江云亭疑惑,这帖子是人亲自送上门来的,她也不明所以,如今知道这是常有的宴会,倒也安心了。 估摸是看在定国公府的面子上吧。 “没问题。” 沈茜脱口而出,在对上江云亭那凝望的眼神后,沈茜保持微笑道。 “其实这群英宴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就是一堆人想要争个高下,云亭你不想去,在家里休息便是。” “对对对,不去也没关系的。”沈怜在边上帮腔。 第27章 有点酸 两人说法一致,可江云亭不是傻子,察觉到两人有所隐瞒。 那群英宴既然会宴请考生,想来慕子明也是会去的,她若赴约,怕是又得见对方,届时徒增伤心。 相处这么久,也知晓两人是关心她,可她不是那般脆弱的人。 想了想,她道:“两位姐姐,我总不能躲着他一辈子。” 慕子明想要攀附权贵,而自己如今也算是定国公府中得宠的表小姐,以后在这种场合说不得得见面。 既如此,自己躲避,反倒是像她自己心虚般。 决定舍弃,自当直面。 江云亭的态度很坚决,沈茜几次张嘴,还有迟疑,终究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能应下。 两人走后,仲夏和蓝桥才进来伺候。 “奇怪,这几日我都没听到府中的那些下人谈论什么八卦了。” 蓝桥坐在小凳上,帮仲夏搭理江云亭需要的东西,一边找着话题。 蓝桥性格活泼,又是府中的下人,所以吃得开。 很多消息都是蓝桥打听到的,可这几日,那些人似乎有意的避开她们的院子。 她问过几句,那些人支支吾吾的,左顾言它。 蓝桥看着不对,总觉得那些下人好像得到什么命令,不准和她们接触,也不准多嘴。 可想到老夫人对表姑娘的厚爱,蓝桥又觉得自己想岔了,只好安安分守己伺候姑娘,不敢再多问什么。 两个小丫鬟的声音江云亭能听见,不过她着重在手底下的东西,倒没在意。 三月二十三,群英宴当日,江云亭在门口等待沈茜她们。 参加宴会,本该梳妆打扮收拾干净以表明重视,她还在孝期不能着艳色,可一身死白也不好。 月白色软缎百褶罗裙,绣着几朵浅色的花算是点缀,罗裙复杂,随着步伐荡开。 可江云亭的步伐,如同丈量好的一般,格外规矩。 用来压裙角的玉佩纹丝不动。 一头墨发挽着如意髻,其上一根银簪,一根白玉色的牡丹。 唇红齿白的脸上,只是压着一层薄薄的粉,更显肤色欺霜赛雪。 明眸善睐,眼波流转,美不胜收。 沈遇来时,见到的就是那少女站在暗处,翘首以盼。 在见到他出现后,娇美的脸上浮现柔软安宁的笑意,那一双眸子荡起波澜,带着几分亲昵。 “表妹。” 沈遇主动打招呼,群英宴也邀请了他,更重要的是,今日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他承诺过会帮助江云亭,自是不能缺席。 “二表哥。” 江云亭应着,目光落在沈遇身后时,那双眼瞬间被点亮,眼角眉梢都洋溢着自然的欢喜。 朱唇勾起的弧度上扬,那弧度落在心尖上,像是羽毛扫过,让沈遇不自在的避开她的眼睛。 她见到自己很开心吗? 答案还没出来,就见到江云亭提着裙摆,错过自己迎了上去。 扭头一看才发现是沈茜和沈怜姐妹来了。 江云亭的喜悦,针对的是沈家姐妹,而不是他。 意识到自己有点自作多情的沈遇骤然沉了脸。 当他注意到,跟在沈怜身后的沈和,落在江云亭身上的眼神过于温柔,缱绻的神色,显然是对江云亭有了心。 “将表妹。” 沈和开口,嗓音温和,君子端方,让人很有好感。 “嗯,三表哥你……” 江云亭还没说完话,就听到身后沈遇的声音。 “三弟,我们一起走吧。” 沈遇冷着脸,盯着那沈和,浑身气势迫人。 面对沈遇突然变脸,江云亭看的不大明白,她也没插嘴,自问自己和沈遇的关系,也不过寻常。 “二哥,我……” 沈和一愣,倒是也没想到这个高高在上的世子二哥会主动邀请自己。 他偷偷看了眼江云亭,发现对方并未注意到自己后,有些惆怅。 婚约的事情他听过了。 起初他是为江云亭感到不值当,可后来更多的是窃喜。 沈怜性格开朗,和他关系不错,兄妹两人时常说话,关于江云亭的很多事情,都是沈怜告知的。 他发觉自己的内心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江云亭的一切,他想亲近她。 他读书明理,自是知晓自己这饭情绪为何而来。 可他得守礼,往日里不敢多见江云亭,只想徐徐图之。 而今日他本想和江云亭一道前往的,这会面对沈遇的邀请,沈和有些左右摇摆。 沈遇看出了沈和的犹豫,这让他心情更差。 尤其是江云亭似乎什么都没发现,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杏眼弯弯的模样,更让沈遇心中不悦。 “三弟?”他加重了声音催促着。 想到自己母亲叮嘱过的话,沈和叹息。 三房在府中,就是仰仗大房和二房的鼻息生活,如果能和世子二哥关系更进一步,也有利于三房的情况。 想到这里,沈和见江云亭不曾注意自己后,神色暗淡的走了过去。 沈遇至此才算满意,在扶桑那古怪的表情中,沈遇带人先走一步。 “咦,二哥怎么怪怪的?”沈茜小声说着。 往日还行,像沈遇这般冷着脸,沈茜也是怕的。 江云亭自然不知晓为何,她跟着沈茜上了马车。 今日出行浩浩荡荡,几个丫头一个车,沈茜本带着江云亭,那知启程时,沈怜也钻了上来。 盛宠表姑娘 第24节 倒是沈月,一个人孤零零的坐一辆马车。 面对两人调侃的眼神,沈怜翻白眼。 “我是不喜欢她那总是哭哭啼啼的态度,看多了烦躁的很,反正我又没有对不起她。” 她和沈月关系不好,可她对于这个庶姐也没太多的恶意,只是讨厌对方那小家子的作态。 她也不拘束自己,干脆来这里躲清净。 提起沈月,江云亭便记起那日遇到地痞的事情,那些人已经被抓住,经过她也知晓。 其中没有沈月的掺和。 可她还记得沈月当时过于镇定和古怪的表情,想想就让人瘆得慌。 避开点也好。 “对了云亭,等去了公主府,有我在,其余人若是为难你,你尽管来说,我定站在你身边。” “只是有一人,你得小心。” 马车将至公主府时,沈茜想到什么开口。 第28章 众人所指 “那人是谁?” 能让沈茜都忌惮的人,江云亭还是很好奇的。 “公主之女,长乐郡主。” 长乐郡主自幼出入宫廷,得太后喜欢,性格高傲最重身份,且不喜欢被人抢走风头。 江云亭的身份,或许不会入长乐郡主的眼。 可沈茜的眼神落在江云亭的这张脸上,因为慕子明的事情,江云亭瘦了很多,后来虽然养回来了,可那张脸上的肉,终究没有曾经的丰腴。 瘦了几分,更显江云亭身上的那股温婉气质,只是静静站着,就让人难以忽略。 这张脸,是徐徐盛开的白牡丹,很容易惹来麻烦。 而长乐郡主,自是同样不喜欢样貌压她一头的人,再加上江云亭的身份过于一般,长乐郡主要是想要做些什么,沈茜也很难护住人。 “我没有得罪郡主,不至于如此吧。” 被这么一说,江云亭更是小心。 这种场合她第一次来,心中没底子,而她还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那日在慕子明那边看到的姑娘,她记得样貌,是顶好的,而且一身衣裳首饰,贵重精致,看起来身份不低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今日会不会遇上。 想着那姑娘,江云亭心中是有些复杂的。 马车速度变慢不少,掀开帘子就发现这条路前方不少马车,都是前来参加的群英宴的人。 可定国公府的马车很多人都认识,主动让路,倒是一路通行,早于那些还在苦苦等候的人到了公主府门口。 陆续下车,江云亭扶着仲夏的胳膊站稳后,并未左右打量,用余光看着周围的人和物。 人很多,男女簇拥交谈。 皆是衣裳华贵的模样,姹紫嫣红的华服,衬托那些贵女小姐,一个个像是天上下来的人般,很是好看。 “江表妹,你今日的衣裳是不是太小心了点?” 在江云亭失神中,有人凑过来说这话,扭头就见到沈月那张脸,可怜巴巴的,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看着自己。 沈茜和沈怜被人喊走,她身边只有仲夏和沈月。 再看来客皆是盛装打扮,在这群人中,江云亭这一身清丽的打扮,的确有些突兀。 “哟,这是哪里来的穷小姐啊,是穿不起衣裳还是戴不起首饰啊,一身白的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谁戴孝呢。” 还真有人凑过来指点江云亭的穿着,那人声音尖锐,尤其是见到江云亭那张脸后,更是极尽羞辱。 “啧啧,白莲花似的,真晦气。” 这话过于难听,仲夏气的咬牙,她想开口,却被江云亭拉住。 江云亭面上表情不变,秀目望着那人,红唇轻起,勾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温婉娴静。 她的声音很好听,轻灵似山涧清泉,潺潺流淌,抚慰人心。 “这位姑娘好眼力,我的确还在为家中戴孝。” 为长辈守孝这种事情,本就是该夸赞的孝道,为何不能言语人前。 “你!” 说话的姑娘瞪了江云亭一眼,又不敢再继续反驳什么。 人家真的在守孝,她还能让人悖逆这孝道不成。 “既身有重孝,江姑娘为何不居家守孝呢?” 这反问是在说,江云亭戴孝之身,还来这种场合,本就不守孝道,试图攀附权势。 听着这话,江云亭并不生气,可她意外于说这话的人。 张蕊儿,曾在沈茜举办的赏花宴上认识的张首辅家的姑娘,她记得那日还算相谈甚欢。 可这会,张蕊儿字字珠玑,望过来的眼神冷的和利刃般,嫌弃的撇开眼。 那直白的厌恶让江云亭不明所以,可她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歇了好好打招呼的心思,江云亭神色不变,笑容依旧。 “长公主所请,云亭不好拒绝,母亲泉下有知,想来也不会怪罪云亭。” 江云亭说完这些话,扫了那挑起话头的沈月一眼,就发现这人站在张蕊儿身边,小心说话的模样,看着还挺亲近。 皱眉,江云亭干脆没管沈月,去寻沈茜去了。 云樱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关系亲近,颇得圣眷。 就连这长公主府,都是破格敕造的,处处彰显皇家的气派和高贵。 一路走来,江云亭看的很多。 她发现有不少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她还以为是门口发生的事情传进来了。 可很快她就发现不是这个样子。 那些人的目光看着自己过于嫌恶,像是看到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般。 沈茜沈怜还不见踪影,江云亭皱眉,她好像被人算计了。 偌大一个公主府,这会的她仿佛被所有人孤立,情况不对。 “姑娘,好像有问题。” 仲夏也反应过来,可她一个小丫鬟,什么都做不了。 “要不我们先走吧姑娘。” 仲夏提议,可江云亭摇头,有了门口那番话,此刻她反倒不好走了。 再加上众人的异样到底为何,她也想弄清楚。 “云亭。” 熟悉的呼喊响起,江云亭还没转身,胳膊就被人挽住。 是向小柔。 自从江云亭发觉对方身上体味的问题后,两人就一直书信来往,虽少有见面,却不曾疏远。 “小柔。” 江云亭笑笑,意外发现向暖也来了。 在那之后,向暖狠狠被收拾了一番,连带着向暖的姨娘母亲,都被关了禁闭。 这是自那之后向暖第一次出门,看着挺自然的,更是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朋友,正是沈月。 人以群分吗。 念头闪过,江云亭看着对方含笑的眼神开口:“你不怕跟我走一起,也被人讨厌吗?” 虽然她还没搞清楚是为什么。 可看那些人的表情,显然不是什么小事。 她也想知道,她一个表姑娘,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多贵女公子不顾面子情,在这里对自己指指点点。 “管她们做什么?” 向小柔撇嘴。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也看清楚不少,往日里所谓交好的朋友,很多都是虚假的。 她可是知道那段时间有不少人在暗中讨论自己身上的问题,只是没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比起那些人,雪中送炭的江云亭,更值得她结交。 “那你可知道那些人为何会如此?” 江云亭还是问了出来,下一瞬她就看到向小柔惊讶的眼神。 第29章 设局 “你竟然不知道?” 面对向小柔的疑惑,江云亭摇摇头。 沉默片刻,向小柔才低声开口:“前几天开始,外头有传言,说定国公府有个表姑娘,言行无状,行为放荡,和男子来往甚密。” 这话江云亭是第一次听,定国公府不止一个表姑娘,虽没有指名道姓。 盛宠表姑娘 第25节 可她回想这几日沈茜沈怜的不对劲,和府中人避开自己小院的态度,她就知道,外面那些话,估摸就是往自己身上引的。 怪不得沈茜她们不想让自己来这里,就是怕让自己听到这些话吧。 在府中,她们作为主子还能为她遮风挡雨,到外面,顾忌太多。 她已经看到沈茜所在,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多次想过来,却身边的人拉住。 那些人是故意缠纠沈家姑娘,然后孤立自己。 向小柔的出现,是那些人预料之外的事情。 知晓这些后,江云亭沉默着,她想得很多。 她自问来到汴京之后,行事从无大错,至于那些脏水中,更是没有一句实话。 “云亭,你是不是得罪了谁?” 向小柔担忧问着。 她见到眼前人那双漂亮眼睛被水雾覆盖,看不清底,可她觉得,江云亭是难过的。 得罪谁? 江云亭摇头。 她大多时候都在府中,偶尔去店铺中,外出的几次都没什么问题,怎么会得罪人。 “姑娘,会不会是……” 边上,仲夏欲言又止。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在见到仲夏那神色时,江云亭就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她下意识摇头。 “不会的。” 慕子明再如何贪恋这汴京富贵,也不至于转头来将这污水泼在自己的身上。 那日她说清楚两清了。 不可否认的是,提起和男子来往,江云亭能想到的也只有慕子明。 “云亭,这群英宴还早,我先带你下去休息一会吧。” 见到江云亭脸色难看,向小柔提议着。 江云亭答应了。 有向小柔在身旁,倒是没什么人过来再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只是那些人,眼神如刀,刺在她的身上,疼得慌。 她抬着下巴,保持镇定。 她为何要为自己没做错的事情而感到羞愧。 公主府自然是准备了休息的地方,小院远离人群,很是安静,有下人在伺候着。 “那你在这里歇息一会,我等会再来找你。” 她觉得现在应该让云亭自己待会,就连仲夏都被带走了。 屋子里,门关上,江云亭坐在椅子上发呆。 “姑娘。” 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江云亭让人进来,那丫鬟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个香炉。 “姑娘,奴婢奉命来换香。” 从江云亭的角度看过去,只能见到那丫鬟白净的脸。 “好。”她随意应着,想着事情。 丫鬟动作麻利,很快就弄好退去。 屋子重新安静下来,失神的江云亭鼻尖传来一股香气。 当香气入了鼻,江云亭猛然扭头,看向那香炉所在。 一根巴掌长短的紫色柱香被点燃,烟气飘荡,在这屋子里逐渐摊开。 是一种很香甜的气味,江云亭大步走过去,将那香给灭了。 她拧眉,盯着那一小节香,神色不定。 这是迷香,置身这香气中时间太久,人就会放松下来,然后不知不觉的睡过去,起效慢,但一旦睡着,就会很沉。 可她不明白,客人歇息的地方,为何要点这种香。 想到刚刚那丫鬟自始至终不敢看自己的模样,江云亭有所警觉。 走到门开,想开门出去,可江云亭一拉,门却没打开。 门外,传来挂锁的声音。 她被锁在这里? 为何? 有人要针对自己! 一下子,各种想法蜂拥而来,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江云亭很疑惑,到底是谁弄出这么大的手笔来针对自己。 再走到门窗边上,发现也被封死,这里较为僻静,喊人估计也听不到。 那人早有准备不成。 江云亭深呼吸,她努力平静,想着来到公主府后发生的一切。 沈茜沈怜下车就被人拉走,有人嘲弄她,再就是那些闲言碎语指指点点。 在这些事情的逼迫下,她一个普通的姑娘自然受不住,可又不好走。 那么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待着,似乎理所当然。 有人故意引着她来到这里。 向小柔的脸闪过脑海,江云亭否认这其中有向小柔的参与,该是凑巧了。 想清楚这些后,再看看那香。 江云亭冷下眼神,她将那香重新点燃。 好事成双,独角戏就自己一个人绝对唱不下去,她就看看那些人还要如何。 从袖子里取出一枚小小的香囊放置在鼻尖,清爽的气味直冲脑海,驱散迷香的效果。 她出门在外,向来会带一些香防身,这提神醒脑的香便也派上用场。 坐在屋子里安静等待,果然没多久,她就见到外头有人影晃动。 “江姑娘,江姑娘,是奴婢,您好好吗?” 是刚刚那个丫鬟的声音。 江云亭趴在桌子上,装作睡着的模样。 外头的丫鬟没听到声音,又喊几声后,才打开门,见到江云亭就趴着桌子上的模样,丫鬟走过来。 “江姑娘,对不起了。” 丫鬟轻声说着,扶着江云亭起来走向床榻。 江云亭顺着对方的力道,靠在对方怀里,在对方将自己放下去的那一瞬间,抓住对方的手用力一扯。 对方倒在床上,还来不及呼喊,江云亭的帕子就盖在对方的口鼻上。 帕子上沾染一些迷香的粉末,且她还在里面加了些东西,让效果更加出众。 那丫鬟瞪大双眼,眼神错愕,可下一瞬,对方就晕了过去。 将帕子收好,江云亭将被子盖在这丫鬟的身上,遮住半张脸。 加上床榻这边朦胧的视线,进来一眼还是分不清长相的。 做完这些,江云亭快速离开,且将门关上。 她没有走远,只是想看看对方后续到底想着做些什么。 前方的动静有些大,细碎的声音传来,在这种欢闹的地方,江云亭却仿佛是外来者。 站在假山的阴影中,能看到不远处的小院,没等多久,她就见到一个小厮带着一个公子走向她所在的院子。 便在这一刻,江云亭倒吸一口气。 女眷,迷香,男人。 江云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如此腌臜的手段,到底是谁! 怒火在胸腔中浮动,江云亭见到向小柔正带着仲夏过来,两人说说笑笑毫无察觉。 第30章 闹大 这时机,未免太凑巧! 江云亭暂时没动静,就见到向小柔走向小院,可有一道声音更快传来。 “小柔,你怎么来这里了?” 说话的是张蕊儿。 笑盈盈的,从另外一个方向而来,而她的身旁,还跟着几个姑娘,其中是一个是沈月。 相遇后,向小柔也没多想,随意说着:“云亭在这里休息,我看前面差不多了,来找她的。” “向姑娘,你瞎说!” 却有一道声音站出来反驳,是沈月。 盛宠表姑娘 第26节 对方气红一张脸,指着向小柔,语气很快。 “表妹才不在这里,你不许乱说。” 这否认听得向小柔莫名其妙的:“是我亲自送她来这里的啊,怎么会错。” “不信你们就去看看啊。” 向小柔皱着鼻子反驳着。 “不许去。” 沈月跑到院子门口,张开双臂不准向小柔进去,这行为让向小柔疑惑不解。 “小柔,你想想,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张蕊儿给向小柔使着眼色,可向小柔看不懂。 “没错啊。”她下意识反驳,然后就见到另一人表情古怪起来。 “那倒是有趣了。” 尖锐的声音响起,正是在门口嘲弄江云亭的那人,向小柔盯着对方语气不善。 “陆三,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被称作陆三的姑娘怪异一笑,也不生气,反倒是慢悠悠的说着:“我就是在说大实话的。” “要知道,我们几个刚刚可是亲眼所见,有个男人进了这屋子里。” “可你说江姑娘在这里,难不成他们两个……” 后续的话不用说,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啧啧,我还以为传言是假的呢,没想到那个江云亭还真有这个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能让她做出这种事情来。” “哟,你这可就说错了,今日来的那些公子,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啊,说不得人家早就有这个心思呢。” “呵呵!” 嘲弄的笑声中,向小柔脸色白了,她意识到自己事情出了岔子。 她不认为江云亭会做出这种事情,好在是刑部尚书的女儿,向小柔硬撑着气势没怂。 “你们胡说什么,我怎么没见到什么公子前来。” 她的嗓音提高很多。 她想,若是江云亭真的在里面,听到她的声音,应该也有所警觉吧。 “哟,向姑娘,你这是在给她报信呢,这样的女子,也值得你这么做。” 陆三嗤笑,面上尽是恶意。 “是与不是,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就是就是,进去看看呗,要不是她江云亭,我们道歉就是。” “哈哈哈!” 很多人并不在意江云亭,他们只是看热闹。 “不行。” 沈月拦路,一副不肯让开的模样。 可想想沈月和江云亭的关系,她这行为岂不是就坐实江云亭在里面,否则她这么紧张做什么。 许是也意识到这一点的沈月,低着头懊恼的模样,看着夹在中间可怜极了。 不远处,见到这一出大戏,江云亭算是看明白了,有人想要用这种下贱手段毁掉她的名声。 光影落在眉间,这一刻的江云亭,眉眼清寒如雪。 她正准备走出去,却又来了一群人,男女皆有,在见到为首那两人的模样后,她屏住了呼吸。 是慕子明和……那个姑娘。 两人并肩而来,眼角眉梢都透着情意,隐约的,有一道声音传来。 “长乐郡主,您这后院果真清雅。” 长乐郡主! 江云亭望着那两道身影,苦涩一笑,长乐郡主,怪不得,怪不得他会放弃自己了。 和郡主比起来,江云亭算什么。 她依旧没动,三拨人刚好遇上,长乐郡主面上浮现惊讶:“你们这是做什么?” 长乐郡主生的足够明艳,五官动人。 今日一席孔雀蓝撒碎花缎内裙,妆容精致,乌发上金步摇轻轻摇晃,是那人间富贵花。 这会好奇的看着向小柔和张蕊儿等人。 “没事!” 沈月脱口而出,可她这模样,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跟随长乐郡主而来的沈茜,见到面上着急的仲夏,再看看陆三那看好戏的表情,刚想走过去,裙角被人踩了一下是一个关系一般的姑娘,对上沈茜的目光,歉意的笑笑:“沈姑娘,抱歉,我没看见。” 被这么一耽误,沈茜错过机会,那头陆三就一股脑吐出来了。 “能有什么事情啊,不就是小柔说江姑娘在这里休息,而我们刚好看到一个男人走进这院子。” “这不是瞎说吗。” “为了江姑娘的名声,我不就是提议进去看看吗,反正一看就知道。” 陆三看热闹不嫌事大,无辜勾唇,说的话却惊人的很。 “怎么会?” 第一个否认的是慕子明。 可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拧着眉,有些小心的看向长乐郡主。 却见对方对着自己灿烂一笑道:“我相信江姑娘不会是这样的人,毕竟江姑娘和慕公子可是旧识。” “慕公子如此风光霁月的人,江姑娘自然不差,不会做出如此不成体统的事情来,对吧?” 长乐郡主说出的话,意有所指。 “慕公子和江姑娘认识,怎么可能?” 有人讶然,毕竟慕子明这段时日还是挺出风头的,春闱第二,还有人说他能在随后的殿试上争一争那状元郎呢。 更有不少人知晓,慕子明和长乐郡主关系亲近,听闻长公主有将人下嫁的意思。 今日长乐郡主更是主动作陪,这事情都差不多摆到明面上来了。 可江云亭忽然和慕子明搭上关系,这可是让很多人都觉得里面有什么故事的。 “哟,慕公子,您这可就不够厚道了,早说呀,我们也好照顾照顾江姑娘啊。” 有人调侃,实则试探。 慕子明余光看着长乐郡主微笑的表情,一张端庄的脸,可他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的威胁,那是让他小心说话。 “有些幼时的情分罢了,我和她也是许久不曾见面了。” 这话,江云亭听得清楚。 尽管她有所准备,可当她看着慕子明在这么多人面前将过往的一切否认,她仍旧觉得讽刺。 慕子明啊慕子明,这泼天富贵就这么重要吗。 “慕公子,你怎么能这样?” 仲夏终于忍不住反问,她还想说些什么,长乐郡主一个眼神,就有丫鬟堵住了仲夏的嘴巴。 这一下子,诸多八卦的眼神出现。 第31章 流言恶语如刀 陆三更是灵机一动,攸然开口:“有传言说江姑娘和一男子来往甚密,不会就是和慕公子吧。” 这话出口,陆三一副嘴快的模样用帕子遮住嘴,自己先解释起来。 “瞧我这张嘴,就是瞎猜呢,慕公子可不是这样的人。” 言下之意,江云亭是。 “啧啧,我看应该是江云亭知道慕公子如今的名声,想要用过往的那点情分牟利吧。” 有人接话,这牟利二字说得格外委婉。 “听说这位江姑娘长得如花似玉的,说不得人家有别样的自信呢。” “那张脸,是不错。”一个公子砸吧嘴,似是回忆。 那恶心的表情让人胃部作呕,江云亭望着那里,她很想笑,捕风捉影的事情,甚至那扇门都还没有打开。 那些人就认定她江云亭在里面,这不可笑吗。 “你们闭嘴,云亭不是这样的人。” 气的恼火的向小柔暴跳如雷,她身份不错,可这里有太多身份高贵的人。 她一人的声音,如此微弱。 “我沈怜的妹妹,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吗?” 沈怜快步走来,脾气火爆的沈怜,走到那刚刚污蔑江云亭的女子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打的不轻,脸瞬间肿了一半。 她又看向那个口出污秽的男人冷笑:“你应该庆幸你是个男的,否则我抽死你。” 霸道的沈怜站在向小柔身边,眼神冰冷,有意无意的,她拦住进去的路。 只要不彻底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以后就有的说法。 可偏偏……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男人走出来,满脸的餍足,他身上残留着情事的气息,脖子上还有几道抓痕。 盛宠表姑娘 第27节 “哟,不至于吧,我不就是睡了个女人,你们怎么都来了?” 这位公子被外面那些人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可这话无疑证明屋子里是有个女人。 “我说张公子,你可知里面那女子的身份?”有人发问着。 “我哪里知道啊,一进门她就躺在里面,半遮半掩的,我哪能是那不知情趣的人啊。” 张公子打着哈哈,眼下一片青黑。 这位张公子是有名的酒肉公子,最喜欢的就是喝酒睡女人,只要是个女人,来者不拒。 张家在汴京中有点名望,一般人也不敢招惹,不过今日好歹是在公主府上。 云樱长公主虽然没出面,可长乐郡主在啊,他眯着眼扫视长乐郡主那美艳的脸蛋,声音没什么真情实感的道。 “郡主,抱歉啊,我没忍住,要怪,就怪她。” 指了指屋子,张公子毫不客气推卸责任。 “啧啧,还不进去将人请出来?” 陆三甩着帕子驱散张公子身上的那些气味,一双眼里皆是幸灾乐祸。 “陆三,你……” 沈怜想要说些什么时,却听到了一声温和的声音,像是山间风,吹散了这里的厚重阴霾。 “表姐,这是怎么了?” 众人望去,就见到那边有一女子款款而来,莲步轻移。 阳光落在她的身后,一席素色衣裙的女子,在那光影中美的不像话。 直到她来到人前,众人看清那张脸后,或是惊艳,或是震撼。 江云亭无视了那些人的态度,她走到沈怜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我刚刚去那边走了走,一回来就见到这么多人,可是怎了?” 她解释着自己的出现。 不少人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衣服干净,正是出门的那一套,行动自如,浑身气度如云中仙鹤,飘然落凡尘。 这怎么看,都不是刚做了那事情。 更何况,这院子也就一个门啊。 也就是说,屋子里的女子,不是江云亭。 “哟,江姑娘,你这可是真是姗姗来迟啊,差点让我做一回恶人了。” 陆三撇嘴,非常遗憾,那语气恶劣极了,针对的不要太明显。 江云亭望着对方,有些费解,她的神态很认真:“陆姑娘,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您吗,让您如此针对我。” 她问的直白,蹙起的眉头让人顿生怜爱。 眼看一些男子落在江云亭身上的眼神愈发柔和,陆三咬着牙,话没过脑子就出来了。 “你这种女子,不知廉耻,我针对你又何妨?” 陆三嘴快,说完就发现沈家两姐妹脸色沉了下去,她抿唇,有些后悔。 她是得罪不起定国公府的,索性只是一个表姑娘。 “不知廉耻。” 江云亭重复着几个字,仿佛想从中品味出什么,她忽的笑,一湾春水涟漪顿生,却又带着春寒料峭的冷意。 “我怎么不知道我何时不知廉耻了,可否请陆姑娘明示?” 面对指责,江云亭挺直腰板,她按住沈怜的胳膊,示意对方不用着急。 “你还狡辩,谁不知道你想勾引人家慕公子,可惜人家看不上你。” 看着江云亭过于平静的表面,陆三却被激起火气。 话音落下,她就见到长乐郡主脸色下沉,似在生气,陆三有些担忧,可更多的是高兴。 她可是知晓这位郡主的性格,江云亭染指慕子明,长乐郡主不会放过她的。 “慕公子,呵……” 江云亭像是才看见慕子明般看过去,她见到眼前人脸上的忧愁和苦恼。 面对那张温雅书生的脸,若是以往,她定会想尽办法抚平对方的困扰,而现在,她只是讥讽的勾着唇角,笑语晏晏。 “慕子明,你我之间,曾经是怎么关系你敢说吗?” 她说得是曾经,便已经是给慕子明留有余地,十几年的情意,她可以放弃,却不想践踏。 一双秀目直勾勾看着慕子明,而慕子明从中见到属于江云亭的坚持。 她在等,等他的解释。 慕子明张张嘴,可他的胳膊忽然被长乐郡主挽住,他侧头,就对上长乐郡主那充满爱意的眼眸。 心思不过一瞬,他就有了决定。 “江姑娘,过往都过去了,我不怪你的。” 不怪她? 听到这句话,江云亭脸上的笑容如花绽放,却有浓雾自眸中氤氲,所有神色藏在浓浓雾霭中,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波涛汹涌。 “慕子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你之间有过婚约,你就这么难以启齿吗?” 第32章 表姐撑腰 她和慕子明,不是私定终生,而是在母亲堂前走过,南陵的友人都曾知晓。 这婚约是放在明面上的。 哪怕慕子明直白承认两人婚约作废,她都能轻拿轻放这件事情。 可这是什么。 什么叫不怪她! “什么,婚约?” “江云亭你不会是胡乱攀咬吧,慕公子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也敢拉慕公子下水。” 陆三尖锐发声,江云亭再度看向对方,杏眼中没了笑意,沉的像是一潭死水,带着几分锐利之气,让陆三浑身不自在。 “陆三,你喜欢慕子明?” “那你可否知道,我和他自幼相识,早在几年前就定下婚约,我此番前来汴京,便是为了寻他的。” “而他……”江云亭看着慕子明那变换不定的脸,终究撕开最后的情面。 “他啊,为了汴京富贵,逼我毁了这份婚约呢。” 亲昵的调子,诉说着女子过往的情意,可江云亭的目光压根不放在慕子明那张脸上。 面对那张虚伪的脸,她怕自己忍不住将其撕碎。 目光游移,却意外发现一人。 是沈遇,他站在阴影中,靠着假山,半边身体都被遮挡,却难以忽视他的存在感。 长身玉立的郎君,像一根青竹,气质清贵,目光凛冽的望着这里,是看热闹,又是在思忖什么。 四目相对,江云亭见到沈遇那张俊美的脸上浮现细碎的笑意,像是对她的称赞和支持。 那双寒目,在此刻缀满浩瀚星辰,明亮而深邃,流淌着的脉脉温情,如水般,足以将人溺毙。 这一眼,过于缠绵悱恻。 江云亭一愣,下意识移开眼神,再看过去,所见只是沈遇脸上一贯的凉薄。 果然是看错了吧。 “江姑娘,你和子明认识的事情,我知晓,可你说你和子明有婚约,可有证据?” 长乐郡主开口,唤回了江云亭的心神。 两个容貌过盛的女子皆是在打量彼此。 一个微微抬着下巴,高贵肆意,那垂下的眼眸中带着对江云亭的怜悯。 一个嘴角带笑,笑似梨花浅淡,从容不迫,风骨不弯。 面对这问话,江云亭反倒看向慕子明。 “子明哥哥,你我曾有过婚约,你是认,还是不认?” 她问着,冰清玉洁的脸上有着极淡的怜悯。 她拿长乐郡主看她的眼神,在看着慕子明,这张过于出尘的面容上浮现着悲天悯人的意味,似是仙人对凡尘的垂怜。 那古怪的表情,让长乐郡主细眉拧起,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情她问过,两人之间的婚约,并未有书面证据留下,至于长辈。 慕家只剩慕子明,而江云亭的母亲已经去世,留下的那个父亲根本不在乎江云亭的婚事。 在江州的眼里,慕子明就是个穷书生,江云亭嫁不嫁,和他无关,更不会耗费心神缔结婚书。 正是因为知晓这些,她才想彻底斩断江云亭和慕子明的可能。 这计划,她可是先和慕子明透过底的,而对方默认了不是吗。 什么自幼的情意,还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可这会,面对江云亭不曾改变的眼神,长乐郡主睨了一眼慕子明,示意对方小心说话。 高贵如长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设计众多,所以此事绝对不能出现差错。 “阿梨……”挣扎在眼里沉浮,慕子明不自觉喊出江云亭的闺名。 楞然一下,却也没改,而是歉疚的看向江云亭。 盛宠表姑娘 第28节 “阿梨,是我不好,以往想着你还小,不会多想这些,是我让你误会了你我之间的关系。” “可阿梨,我们虽自幼相识,我对你也是多番照顾,可你我之间却没有婚约的。” “不要再做错事情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郡主是个良善的人,你认个错,她不会责怪你的。” 这话如此轻巧,像是曾经种种在慕子明眼里就是手中流沙,随风扬去,半点痕迹都不留。 面对慕子明的全盘否认,江云亭笑的讽刺。 说着为自己好,可他明明知道,他的否认,会将自己推入何种地步中。 从此之后,她将是那些人嘴里的浪荡女子,什么名声,什么未来,都没了。 可慕子明,你凭什么决定我的未来。 垂落在袖子里的手掌早已攥住,她感受到掌心中传来的尖锐刺痛,疼痛让她的思维无比的清晰。 “江云亭,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啧啧。” 陆三语气极尽嘲讽。 “我当然还有要说的。”江云亭的声音彻底平静下来。 她抬起手,指向慕子明的腰间,那里挂着一个香囊:“这里面,放着你随身的小印可对?” 她问着,黑白分明的眼里,是对慕子明开始审判的无情。 “是,可这件事情知晓者众多,不能证明什么。” 慕子明坦然承认,可站在他身侧的长乐郡主,却察觉到慕子明的身体在变得僵硬。 “够了,事情到此,江姑娘也不必说什么了,来人,送客!” 长乐郡主突然的打断,让一些人意外。 “为何不必说了?” 一直沉默的沈茜终于开口,她的身边,那个姑娘还想做些什么,却听到沈茜那冷淡的声音。 “王四姑娘,若你的脚还想要,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站在这里。” 被沈茜眼神一扫,那王四一张脸爆红,诺诺不敢说话,却拿眼睛瞅着长乐郡主那边。 她只是奉命阻止沈茜插手的。 可现在,她做不了主了。 沈茜甩着袖子,从人群中走出,她神色端着,一身金边牡丹花色长裙,衬托的她雍容华贵,那是不输给长乐郡主的气质。 漫步而来的沈茜,走到长乐郡主身边站定,看着的却是江云亭。 “云亭,你尽管说,若你所言为实,有我沈茜在,谁也别想欺负我定国公府的姑娘。” 沈茜,定国公府的嫡长女,是老夫人捧在手心里的贵女。 身份,教养,目光,哪一样都不缺。 她自然看出了长乐郡主的后悔。 可现在后悔不觉得晚了吗,当着她的面,将江云亭逼到这种程度,还想要就此罢休。 呵呵,她可不会答应。 沈茜眼神睥睨,斜斜扫着那些人,尤其是那个陆三,在这眼神的压迫下,陆三都闭嘴了。 她敢和沈怜呛声,却不敢和沈茜正对着干。 第33章 姻缘香 沈茜的维护让江云亭唇角的笑意真实许多,可她的声音依旧是掺着寒冰的冷。 “我母亲出自南陵杨家,杨家有个传统,每个杨家人都会制姻缘香,送与缔结婚约之人,这件事情,你们随意去南陵打听一下就知晓真假,而你慕子明,和我自幼相识,更是深知这一事。” “杨家每个后代制出的姻缘香,在这世间都是独一份,一生也只送给一人。” “慕子明,你那枚小印,在我制出的姻缘香的足足浸润了七七四十九日,香入玉骨,洗不掉的。” “当初在我母亲病榻前,你我以香为信,缔结婚约,你若要否认,那请你解释你小印上的那姻缘香是怎么来的。” 江云亭的声音是平和的,没有半分激昂,可所有人随着她的诉说,都将目光投放在慕子明的身上。 玩味的,阴暗的,鄙夷的,以及不敢置信的。 而江云亭看着慕子明那错愕的表情,极淡的笑意在她脸颊上绽放,可她眉眼间更多的是倦怠。 “你若想反驳我,那好,麻烦你请出能制造出你小印上姻缘香的人来。” “不巧的是,我现在就能,而我确信,这天底下,再也没人能复刻我送给你的姻缘香。” 在制香一道上,江云亭的天赋是毋庸置疑的,哪怕是作为她引路人的母亲,都是甘拜下风。 她有这个狂妄的资格。 “如今我母亲入土长安,可那姻缘香还在你身上,慕子明,何必呢?” 好聚好散不好吗,偏偏要弄到这种地步来。 “一道香能当真吗?” 陆三不甘心嘀咕,江云亭听的分明,她眼神扫过,带上些锐利。 “杨家虽式微,可传承从未断绝,姻缘香,是杨家传承之根本,想来汴京城中也有南陵来的人,你们去打听一下就知晓。” “我以杨家传承的姻缘香为信物,为何不能当真?” 她反问的明白,陆三噎住,早就没什么底气了。 人群中,有一道细小的声音传开,那人说:“我认识一个南陵的人,那人好像提过杨家有这么一回事。” 那人被推到人前,正是餍足的张公子,他干笑着,很是不好意思般:“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自己去打听就知道。” 这位张公子和江云亭素不相识,自然不存在串供的可能。 被张公子这么一打岔,现场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江云亭说得都是真的,还能拿出信物来,那么说谎的岂不是就是慕子明了。 再联想刚刚慕子明的话。 呵呵,好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背信弃约的小人呐。 诸多鄙夷的眼神落在慕子明的身上,让他脸皮子在发热。 他想反驳,可他正如江云亭所言,他找不到另外一个能制造出这独一无二姻缘香的人来。 如今谎言被揭穿,感受着那些人的眼神,那轻贱让慕子明恍惚想起刚入汴京的那些日子。 那些人的目光就是这般……一切好似从未改变过。 而今日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他就完蛋了。 可这么多人,他又该怎么封口呢。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看向江云亭的眼神更是带上强烈的恨意。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啊,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对方为何要毁了自己啊。 他无声控诉着,可那从来不舍得让他受到任何委屈的姑娘,看着他眸中溢满笑意,可那笑意如此尖锐。 像是一把刀,撕碎慕子明虚伪的表象,将他那肮脏龌龊的内里全部摊开。 而他在那悲悯的目光下,所感受到的是极致的惊颤。 冷汗爬满背脊。 他环顾四周,所见皆是那些贵女公子看卑贱之物的轻蔑和嘲弄。 不,不该这样。 慕子明慌乱地看向长乐郡主,那一直温雅的面皮上,染上丑陋的欲望和恳求,就显得那张脸,没了风骨,失了傲气,变得如此苍白和普通。 “郡主,不是这样的,我,我……” 他支吾着,绞尽脑汁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他找不到。 “慕公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长乐郡主拂开慕子明的手,她后退一步,眉眼间浮现疏离,不复刚刚的温情小意。 这变脸速度让慕子明瞳孔都在颤抖。 他骤然看向江云亭,猛然往前走几步,一双眼发红,气喘如牛。 “阿梨,你帮我解释好不好,事情不是这样的。” 慕子明艰难维持自己脸上的笑容,他记得,江云亭说过,看他笑起来时,她的世界是明亮的。 可他忘记了,那点亮世界的烛火选择了自我熄灭啊。 江云亭瞧着慕子明那卑微的模样,心如止水。 晚了啊。 “慕公子,你我婚约已解,阿梨这个称呼,还是别再喊的好。” 江云亭讽刺着,就差说对方不配了。 “呵呵!” 不知道是谁想发笑的,那声音逐渐扩散,慕子明仓惶看过去,所见的都是俯视的笑意。 那些笑脸,像极了魔鬼在他脑海中晃荡。 完了,都完了! 心中本该对江云亭的那一丝丝愧疚,彻底化作铺天盖地的怨憎。 都是她毁了自己!那你也要毁了她! 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咆哮。 盛宠表姑娘 第29节 慕子明喉咙中泛着腥甜,他阴狠的看向江云亭,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 “阿梨,姻缘香还在我身上,婚约并未结束。” “阿梨,你我之间,还有白首之约啊。” 慕子明怪笑着,阴鸷的眼神让江云亭如此陌生。 所以那张文雅的脸皮下,藏着的就是这么一个怪物吗。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要脸!” 沈怜呵斥,她气红一张脸,谁也没想到,慕子明会以这种方式来赖上江云亭。 假山旁,看了一场好戏的扶桑看着江云亭那冷漠的表情,小声说着。 “爷,该我们出手了吧?” 扶桑说这话有些唏嘘。 其实表姑娘进入公主府后,他就派人盯着在。 这小院的事情他也知晓的,本想准备来个人赃并获,可哪知道表姑娘竟然更快一步反杀了回去。 更关键的是,表姑娘足够聪明,知道这是在谁的地盘上,她只针对慕子明,而不提自己差点在公主府被陷害。 这脸面留下了,公主府的主人,怕也不好为了长乐郡主来为难江云亭。 第34章 廉价之物,分文不取 眼看慕子明在走投无路之下要拉表姑娘下水,扶桑觉得到机会了。 爷准备那么多,甚至做好和长公主对峙的准备,不就是为了英雄救美,好让表姑娘以身相许么。 估摸着自家爷想法的扶桑,就见到沈遇摇头。 他靠着假山,望着前方那清傲宁静的女子心中涌动着一股奇情绪。 他看着她以弱女子之身,在这些人上人中也能屹立不倒。 这气度,这心态,让他迫切的想要探究她的过往。 沈遇的眼底眼底涌动着缱绻的笑意,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缓缓张开,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此刻的他,浑身意态疏懒,像是休憩的猛兽,半合着眼,看着眼前的这场表演。 他想,这枝野梨花,还轮不到他去搭救。 是啊,生活在山间的野梨花,怎会奢求人类的垂怜呢。 “你无耻!” 向小柔也是怒喝,不止如此,其余人也被慕子明这不要脸的表现惊到了。 陆三张张嘴,她本该在此刻奚落江云亭,可看着江云亭那张处于风霜朔雪中也依旧美丽的脸,再看看慕子明那扭曲的模样,捏紧了帕子。 她是对慕子明心有好感,她也自知自己比不过长乐郡主,所以在听闻江云亭和慕子明的关系不清不楚的时候,她才将怒火发泄在江云亭的身上。 然而现在,她看着那曾经谦谦君子的慕子明,却发现自己从未认清过对方。 这样的一个男人,值得她三番四次下场展现自己的刻薄吗。 陆三咬着唇瓣,忽的说着:“郡主,慕公子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 陆三的开口,仿佛提醒长乐郡主般,她看向慕子明,脸上有着歉意和谴责。 “慕公子,您该走了。” 长乐郡主脸上是对慕子明的失望,就好像是为自己错信了他人而苦恼般。 她是表现过对慕子明的好感,可两人的关系,从未正式认下,真真假假,她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她是对慕子明有心思,可还不到为了慕子明而毁了自己名声的地步。 所以她得把自己也放在这件事情中被蒙蔽受害的位置上。 余光扫过江云亭那张脸,长乐郡主暗自咬牙,保持着端庄的表情。 是她失策了,本以为一个表姑娘,她能随意拿捏,可谁知道,对方竟能反咬一口。 “走?是该走了。” 慕子明念叨着,呵呵一笑,他走向江云亭,对其摊开手。 “阿梨,跟我走吧,我们回南陵去可好。” 温润的嗓音,却怪诞森寒,扑面而来的恶意浓郁到让沈茜警惕,她正要发话,却见江云亭直勾勾的望着慕子明,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般。 随即,她拿出一样东西,悠然开口。 “此香与一人,才叫姻缘香,与千千万万人的,不过是一普通的香而已。” “姻缘既断,你我哪里来的婚约啊。” 白纸黑字上写满材料,这是一张制香的方子。 江云亭迈过慕子明,将那张方子放在一人手里,那是一位姑娘,圆圆的脸蛋,很是可爱。 她有些好奇江云亭的动作,用眼神询问着。 “你身上有云香阁本家才能用的垂云香,这香方我送给你,你敢不敢要。” 谁也没想到江云亭还有这一手。 不少人看着江云亭的目光发生改变,她将这方子带在身上,难不成早有预料。 人群熙熙攘攘,有人轻笑,那笑声如羽毛飘然,只有身侧的人可听闻。 “你留在这里看看那位的动作再回来。” 语毕,沈遇潇洒转身,衣摆翻飞大步而去,事情已经结束,江云亭掌控全场,不需要他做些什么了。 他的脸上是灼灼笑意,双眼亮的惊人,而那眼底是势在必得的野心。 看着江云亭走得这一步步,看似被迫而为,实则步步执棋,他就知晓对方有所准备,而他沈遇难得有白用功的时候。 可他不生气,反而畅快,他想大笑。 他的脑海中,是江云亭那张过国色天香的脸,柔软的落在他的心底。 心脏如擂鼓,激烈的他都想走过去,向世人宣告自己可以庇护她。 可他没有。 沈遇勾着唇角,肆意轻狂的弧度中,不见往日的清贵寒凉,反倒温柔缠绵。 他要她! 他沈遇,想要江云亭。 可还不是现在。 毕竟一只刚受伤的猫儿还需要时间舔舐伤口和收回利爪呢。 可他不急,他有耐心。 舌尖划过牙齿,沈遇吞咽着他对江云亭的饥渴。 当直白的欲中生了悱恻情思,便再也放手不得了。 沈遇的离开没引起江云亭的注意,她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那位姑娘。 对方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 眼神从她的身上观望着,许久,拿走那张纸。 “这香方我云香阁要了,江姑娘尽管开价。” 能屹立在燕国的云香阁,会怕一个慕子明么,她估量的是长乐郡主在这里的份量。 可闹到如此地步,公主府的那位公主也没有出面,足以说明,这件事情小辈来解决就好。 如此,她怕什么。 经过今日这件事情,这香方必定会名声大噪,大赚一笔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不。” 江云亭轻笑着吐字:“我分文不取。” 廉价的东西,为何要收钱。 “那我就不客气了。” 对方快速答应下来,生怕江云亭反悔般,瞥了眼慕子明那铁青的脸,她好心道。 “你放心,你和这位慕公子之间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人再误会半句。” 她会为这款香编造一个有趣的故事,就当是她送的回礼好了。 “好。” 江云亭神色放缓,她走向沈茜的身边,嗓音中尽是疲倦:“茜表姐,我想回去了。” 妹妹的撒娇让沈茜脸色好看很多,看着江云亭那厌倦的神色,沈茜点头。 “郡主,抱歉,我表妹身体不适,我先送她回去了。” 牵着江云亭的手,身后跟着沈怜,定国公府的姑娘,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抬着下巴,走过人群。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 那些人窥探觊觎的眼神,并未压弯江云亭的背脊。 她挺直腰身,一如来时那般,不急不缓的离开这里。 第35章 沈和的心思 场面安静片刻,张公子摸了摸鼻子,收回对江云亭恋恋不舍的目光,重新看向长乐郡主。 盛宠表姑娘 第30节 “郡主,群英宴开始了吗?” 正事被提出,长乐郡主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有绷住,半晌无言,干脆往外走去。 一群人走得痛快,徒留在原地狼狈不堪的慕子明。 他的眼神变得浑浑噩噩,蒙尘般污浊难看,可曾经愿拭去尘埃的人不在了。 他下意识想跟上去,暗中却有人走上来按住慕子明。 “慕公子,公主殿下请您离开。” 公主府的主子,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暗中等待的扶桑满意离开。 马车回去快很多,江云亭还是很抱歉的,毕竟拖累沈茜她们也跟着她离开。 “放心,定国公府还不到仰仗公主府鼻息的时候。” 沈茜霸气挥手,示意江云亭不用在意。 从压抑的环境中走出来,江云亭的面色在恢复,她笑着看着两人,顿了顿,表情又僵直了。 “我们好像忘了个人。” 她说得委婉,沈茜和沈怜先是疑惑,再看向马车外围部分,本该坐在那里的沈月不在。 也对,她们离开的时候,还真没想着拉着沈月一起。 “她长了腿,自己回来就是。” 沈怜不甚在意。 想起小院门口沈月那些故意引人误会的话语,江云亭长捷落下,盖住眸中深色。 她不是什么老好人,有恩还,有仇报,这才是她江云亭。 “说起来,怜儿,你今天是不是去见张江河了?” 江云亭出事时,沈怜来得晚。 “嗯,我去找他,是想告诉他,我没有和他结亲的想法。” 皱着鼻子,提起这个沈怜情绪恹恹的。 “三夫人想将你嫁给张江河?”此处也没有外人,她诧异问着。 那个张家河,送考那日她见过一面,正是帮沈月说话的那个张家嫡幼子,年十七,的确是好年华。 回想一下,那人长相也不错,听闻在张首辅家也是挺得宠,在身份上是配得上沈怜的。 只是那人脾气过于柔弱,旁人说什么是什么,一点主见没有,就好比那日沈月摆出委屈的样子,张江河就站出来主动为沈月讨公道。 这样的公子,家世再好,性格未免太气人,以沈怜的脾气,和对方怕是很难成为一对佳偶。 “我不喜欢他,不过母亲是这个意思。” 沈怜也掩饰自己对张江河的厌恶。 张首辅近些年在朝堂上如日中天,那身份配得上国公府家的小姐,更何况,沈怜是国公府庶三房的女儿,婚事要求没有那么高。 “那你今日可说清楚了?” 沈茜拉着沈怜的手问着。 往常她和沈怜喜欢闹,虽说没闹出什么大问题了,可这种贴心的话从不会说的。 是江云亭来了之后,让她们关系更进一步。 “说清楚了。” 江云亭撇嘴:“他也看不上我,正正好,相看两相厌,自然不会成。” 回了定国公府,在公主府上发生的事情自然不能瞒着自家长辈。 江云亭被自家姨母拉过去说了好一会的话,字里行间的是对她的维护,这让江云亭心中很暖。 她从未想过在这汴京会有人真心站在她身后,给她支持。 二等她回到院子看到老夫人那边的张嬷嬷后,更是吃惊。 “表姑娘,这些都是老夫人吩咐奴婢带过来的,说是让表姑娘安心的。” 张嬷嬷看着江云亭的目光过于满意。 跟在老夫人身边在后宅中沉浮一声的张嬷嬷眼神内敛和煦,可江云亭能感受到暗中的那股子的锐气。 好在那锐气并非针对自己。 “好,麻烦嬷嬷帮我谢过老夫人。” 她将一枚香囊塞进张嬷嬷的手里,里面并非是什么钱财,捏着里面有着细碎的声音。 “听闻嬷嬷这几日有些头疼,这香囊是我亲自调配的,能缓解头疾。” 江云亭解释着,以张嬷嬷的眼力,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更不缺钱,与其用钱财感谢吧,不如来些实用的。 看张嬷嬷离开时那张笑盈盈的脸,江云亭就知道自己做得对。 三房夫人那边也象征性的差人送了东西给江云亭,照旧谢过。 外头的风波歇息的很快,那事情发生的第二日,蓝桥就迫不及待的前来告诉她,说是外头的人都知道慕子明是个什么货色了。 是云香阁的人干的。 那日接了江云亭方子的人,是云香阁的少东家,回去之后就利用江云亭和慕子明的故事预热姻缘香。 不过那款香现在有了新的名字,名为无情郎,可见其对慕子明的讽刺。 至于慕子明本人。 花园中,江云亭带着仲夏正在采花,花开的正好,她准备制作一些花茶。 “我听说,他那日被扔出了明楼坊,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被赶走的,可解气了。” 仲夏忍不住嘀咕,满是幸灾乐祸。 没得到回应,她又看向江云亭,有点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家姑娘还在为那种人难过。 “看我做什么?” “他如何,和我无关了。” 再多的情义,也撑不住对方那般的消磨,姻缘香断,她和慕子明,不过陌路人罢了。 “奴婢不是怕姑娘您舍不得嘛!” 仲夏讨好笑着,接过江云亭手里的花,抬眼咦了一声:“三公子,您怎么来了?” 正是沈和,站在不远处,似乎看了很久了。 见到江云亭投过来的眼神,一下子脸就红了。 “我,我就是路过,可是打扰了表妹?”身着青色长袍的沈和,浑身透著书卷气,像是一颗青松。 “不会。” 江云亭笑笑:“我准备制些花茶。” “弄好了能送我一些吗?” 面对江云亭那张柔美的笑脸,沈和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逾越分寸。 看着那张脸上浮现的错愕,沈和找补般开口:“不然到时候怜儿又要在我面前炫耀了。” 他这解释,江云亭听得懂。 往日里江云亭弄出什么新鲜玩意,沈茜和沈怜必定有一份,而沈怜就喜欢逗弄沈和。 江云亭看着沈和那不自在的眼神,莞尔一笑:“好,到时候定会送过去。” 说完这句话,她避开眼,继续盯着花,手里动作不停。 第36章 她记着自己的身份 “那我,我就先不打扰了。”沈和走得很快,直到对方消失,江云亭才直起身子皱眉。 “姑娘。” 仲夏看看江云亭,目光是喜悦的。 “三公子好像对您有些不一样啊。”她的语气都变得雀跃起来,如果自家姑娘和三公子成了,岂不是一直可以留在定国公府呢。 走出去,那些人也不敢小瞧姑娘了。 “仲夏,我往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江云亭轻声呵斥,更是看看周围,发现没人后才放松下来:“以后不可妄语。” 她的表情很严肃,那是全然的拒绝。 她什么身份,沈和什么身份,自己和慕子明的事情还没平息,转身就和沈和搭上关系,又要让旁人怎么想自己。 “抱歉姑娘,是奴婢错了。” 仲夏被江云亭的严肃吓到,她想要跪下去,被江云亭拉住。 “好了,以后在府中说话一定要小心。” 一旦今日的话被传进老夫人的耳里,这些日子老夫人对自己的爱护,怕就会烟消云散了。 谁希望养个魅惑自家儿郎的狐媚表姑娘在家中呢。 “姑娘,奴婢不明白。” 仲夏抿着唇,压低声音,却还是有些不甘心。 在她眼里,姑娘哪里都好,为何配不上三公子。 “你啊!” 江云亭将手里的花瓣放在篮子里后,便起身带着仲夏往回走。 “这里是定国公府,我这样的人,是不配的。” 盛宠表姑娘 第31节 她什么身份,从入府第一天开始她就牢记的清清楚楚,就是因为她的通透,所以老夫人才对自己另眼相看。 她敢勾着沈和,老夫人就能对自己冷眼相待。 比起沈和,她如今更需要的是老夫人的厚爱,毕竟这府中,老夫人还是说一不二的主子。 她知自己的长相容易惹事情,也知晓沈和的性格,看她这段时日的遭遇,沈和许是起了怜惜的心思。 可如花美眷抵不过似水流年。 她现在一头脑热扑过去,那么日后沈和看厌了她这张脸,她又该在偌大的定国公府如何立足。 再一个……三夫人并不喜欢她,就连沈怜,都被三夫人多次约束过,所以她会主动去找沈茜,却很少去沈怜的院子里。 主仆两人慢慢走远,一堵隔墙背后,沈遇望着江云亭的背影,面上难辨情绪。 扶桑不知道说什么好,谁想到三爷也对表姑娘动心思了呢。 “爷,我看表姑娘对三爷没那个意思在。” 扶桑试图宽慰沈遇。 “对他没有,难不成对我有?” 沈遇冷笑,江云亭对沈和好歹能有几个真心的笑脸,可在他面前,笑的温婉,可笑意从不达眼底。 恐怕在对方眼里,对他是避之不及的吧。 不想和府中郎君有所牵扯。 呵呵! 沈遇勾着唇角,表情不羁。 晚了。 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听了墙角的江云亭,从花园中出来后,看了周围几眼,找什么人般。 “姑娘,怎么了?”仲夏问着。 “没什么,就是觉得……” 她就是认为,自己今日会见到沈遇的。 她其实也奇怪,沈家这么大,自己每日出来走一走,还是换不同的地方,怎么都能恰好的遇到沈遇。 这种巧合江云亭从不相信。 可若说对方对自己有心思,回想碰上时,对方也只是冷淡打个招呼就走的模样,着实不像有什么想法的。 她看不透沈遇,再加上沈和的表现,江云亭轻叹,以后能避则避吧。 “后面几日,你帮我去采花吧。” 因为公主府的事情,四时令的生意好了不少,不少贵女公子主动上门,这几日有些香都供不应求了。 她想再弄些新的香出来,填充门面。 如今婚约作罢,她唯一还念想着的就是四时令的生意,有钱,就算以后离开定国公府,她也能过得很好。 对于江云亭的决定,仲夏自然是应着。 而江云亭这一躲,就是七八日的功夫,晾晒的花茶也制好了。 这些花茶中还加上一些她院子里的花草,晾干后,香味很淡,可一旦入水,那馥郁的花香会彻底绽放。 桌子上摆着不少,她正在装盒。 既然答应送给沈和,自然不能食言,可为避免意外,这些花茶她还给府中其余几位公子姑娘都送过去,就连老夫人那边都得了。 如此,总不能说她故意讨好谁了吧。 “这一份你亲自去。” 她吩咐着仲夏,手下压着的那一份,是给沈遇的。 她接连几日没出去,自然也没见到过沈遇。 仲夏听从,到了青松园却发现扶桑蹲在门口愁眉苦脸的。 “扶桑哥,怎了这是?” 仲夏抱着东西,好笑的问着。 两个主子来往不多,可私下里,因为扶桑的活泼会说话,倒是和仲夏关系不错。 曲线救国的扶桑在见到仲夏的时候,笑开了花。 “没什么,就等你呢。” 他能说,一早他就收到表姑娘在给各处送花茶的消息,而他们这院子一直没有动静吗。 书房中,气压低沉一片,他都不敢在里面待着,见到仲夏能不开心吗。 “啊,那你……”仲夏将东西递过去,却被扶桑抓着往里面走。 “这种东西,当然要你亲自给爷送过去了。”这才能表达表姑娘对爷的重视啊。 后半句话扶桑不敢说,小心敲门,听到里面应声后,扶桑带着人进去。 抬眼的沈遇见到仲夏时,脸色没什么表情,可眼神缓和不少。 并不乱看的仲夏很规矩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余光却见到沈遇手里把玩的那个盒子。 “咦,世子爷,这香您还没用呢?” 小丫鬟好奇的语气过于直接,沈遇撩起眼皮子,矜贵的脸上疏离而冷漠,显然不想搭话。 “没呢,这香可是有什么说法?” 可扶桑懂啊,赶紧问着。 “嗯,这君子香只有这一小块呢,世子爷是第一个拿到这香的人。” 仲夏眨巴眼,小声说着:“这香里有一种材料很难得,所以姑娘就制了这一点。” 当初街上,若非沈遇来的及时,还不知道那犯人会如何冒犯,所以这香拿出来赔礼,江云亭是真心且没有二心的。 第37章 姐妹相残 独一无二。 沈遇想起江云亭送给慕子明的姻缘香,也是独一无二,可惜那份独特,如今成了烂大街的货色。 江云亭想对一人好,能让人打心底觉得如沐春风,可偏偏她从不炫耀这份进退有度。 望着手里的香,沈遇神色淡淡。 “送客!”懒洋洋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的不耐烦,可那动作明显轻柔很多。 “仲夏妹妹,这边请。” 扶桑顿时乐呵,得,爷被哄好了。 送花茶一事,对于定国公府的日常而言,不过是水面浮起的微波,掀不起什么滔天巨浪。 江云亭的生活照旧,隔几日就会去给老夫人请安,时常陪着自家姨母说说话增进感情。 来到汴京一个多月,江云亭彻底适应这里的生活。 这日江云亭刚起身,在考虑要不要去店铺看看时,蓝桥急匆匆回来了。 “不好了,三姑娘被老夫人罚了。” 仲夏扶住蓝桥道:“怎么回事,你别急,说清楚呀。” “三姑娘今早去老夫人屋子里请安,做错了事,惹得老夫人生气,便将三姑娘禁足三日,抄写经书。”蓝桥一口气说完。 江云亭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想到沈怜颇为奇怪。 沈怜性格虽然火爆,但是对自家人,尤其是老夫人非常尊重,不可能做出惹得老夫人如此生气的事情来才对。 她也有几日没有见到沈怜,听沈茜说,三夫人还是执意想要将沈怜许给张江河,沈怜在抗议,所以三夫人勒令她不准随意出来。 “怜表姐做错了什么事情?” 江云亭问着。 “说,说是三姑娘在老夫人屋子里动手砸了茶盏。” 蓝桥很担心,定国公府重规矩,几个夫人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在老夫人面前都是孝顺有加从不忤逆。 一个小辈在老夫人屋子里砸茶盏,那不是在闹事,而是在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啊。 “因为和张家的婚约吗?” 见到蓝桥点头后,江云亭还是疑惑,她知道沈怜不喜欢这婚事,如今还没有真正定下来,就算要反抗,怎会如此粗暴。 放心不下,江云亭往外走:“茜表姐可过去了。” 出了这事情,她怎么都得去看看的。 “过去了。” 江云亭稍微放心,她带着两个丫鬟,快速赶去沈怜的小院所在。 她不是第一次来,门口的人犹豫一番就放她进去。 靠近闺房时,江云亭听到屋子里一声脆响,又有什么东西被砸碎。 沈怜的状态不对。 门是关着的,外头几个丫鬟在着急,其中有一个便是沈茜的丫鬟碧桃。 “表姑娘,您可算来了,快想想办法劝劝三姑娘吧。” 被主人勒令不得进去,碧桃也只能为自家沈茜担心,着急忙慌的,见到江云亭像是见到救星。 江云亭示意对方稍安勿躁,手刚放在门上,就听到里面沈怜的怒吼。 嗓音撕破,带着翻涌的怒火。 “沈茜,你给我滚,我沈怜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关心我吗?” 盛宠表姑娘 第32节 “别以为我这段时间跟你好,我就能听你的话。” “我三房的事情,关你二房什么事!” “滚!” 几嗓子吼出来,又是什么东西被砸碎,江云亭不再等待,她推开门。 门扉打开,她见到里面两个剑拔弩张的人,鼻尖飘过的,是一缕猛烈的香气。 比起沈怜的暴怒,沈茜也在愤怒,却压抑着情绪,满脸燥红的看着沈怜,那是被人冤枉好意的难过。 江云亭的出现让屋子里两个人都一愣,可很快沈怜嗤笑一声:“江云亭你又来干什么,怎么,沈茜的话都不管用,你以为我听你的?” “江云亭,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这话着实诛心,沈茜声音加重:“怜儿,别在这种时候说出你以后会后悔的话来。” 作为姐姐,她有资格教训妹妹,可面对沈茜的语重心长,沈怜很是不屑。 “关你什么事?” 面对两人的针锋相对,江云亭将其无视,她视线在屋子里扫视而过,最终定格在内室中,神色沉沉。 “可是怎了?” 还保留理智的沈茜走过来问着,她揉着眉心,很是无可奈何。 “我……” 江云亭一句话还没说完,被忽视的沈怜突然暴起,她冲过去,一把推向沈茜。 “都说了不用你管!” 那速度太快,沈茜根本没有防备,她整个人都往后倒下去,身后是桌子。 而沈茜的后脑,正对桌子的桌角砸过去。 以那速度和重量,磕上去,非死即伤。 江云亭心脏快跳一拍,面色凝成寒冰,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住沈茜的胳膊,自己被带着一踉跄。 两人叠加在一起往下倒,江云亭没办法,只能伸手,将自己的胳膊垫在沈茜的后脑。 撞击声出现,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沈茜有江云亭的保护,只是被惊吓一下,江云亭则是感觉到自己胳膊上传来剧痛感。 她跌坐在地上,倒吸一口凉气,疼的胳膊在发颤。 “云亭,你怎么样?” 沈茜慌张爬起来,她清晰感受到自己后脑的胳膊,将江云亭衣袖撩起,就见到江云亭小臂上的伤口,那伤口周围的肌肤开始红肿。 殷红的鲜血蜿蜒落下,红白二色交缠在一起,在这欺霜赛雪的肌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看着江云亭的胳膊上的伤口,沈茜浑身颤抖。 她不难想像,若没有江云亭,而是自己脑袋直接撞在那桌角会是什么后果。 她紧紧抓住江云亭的手,向来镇定的沈家姑娘,一时间湿了眼眶。 “大夫,快去喊大夫啊!” 她失分寸的冲外面喊着,更是恶狠狠瞪了沈怜一眼:“要是云亭有什么事,我让你好看!” 这么久以来,沈茜第一次对沈怜发脾气。 沈怜冷笑着,本想回嘴,而江云亭在此刻适时因为疼痛而呻吟一声,阻止沈怜开口。 “茜表姐,我没事的,不怪怜表姐。”她拉着沈茜的胳膊摇摇头,站起来,用帕子捂住伤口。 “小伤而已。” “你还为她说话?”沈茜简直气笑了。 知道沈茜误会,可江云亭还没来得及解释,外头又出现了动静。 是三房夫人赶过来。 陪伴而来的是……沈月。 见到沈月那一刻,江云亭忽然闭嘴,清凉的目光望过去,细长的睫羽遮掩眸光,也盖住里面的沉思。 来得太快了。 今日这事……有些不对。 第38章 受害者 “怎么回事?” 比起大夫人二夫人的沉稳,三夫人性格更加直白,也更冲动。 一进屋,见到跌坐在地上的两人,尤其是江云亭胳膊上的伤口,她表情顿时难看起来。 虽说她并不喜欢这个表姑娘,可江云亭深得二房的喜爱,她平日里也不敢过分。 见着对方在自己女儿房间中受伤,三夫人一时间想的很多。 “啊,云亭妹妹,你怎么了?” 二夫人的思维被沈月打断了,她小跑到江云亭的身边,抓住江云亭想要藏起的胳膊,快速说着。 “怜儿,你怎么能这样?” “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对云亭妹妹动手啊,还不快道歉!” 不问缘由,直接断定是沈怜造成的这一切,更是以姐姐的姿态命令沈怜。 因为江云亭手上而心有愧疚的沈怜,在这一刻再度被激起怒火。 她盯着沈月的表情很是渗人,双眼瞪大,呼吸变粗,脸颊绯红,显然是在盛怒之中。 “沈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往日里的不满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沈怜抬起手掌就对着沈月扇过去,那一掌一点不收力。 “啊!” 沈月像是被吓到般尖叫站在原地,面对这一把掌,她的眼里却是不受控制的流露出诡谲的光亮。 那是奸计得逞的痛快。 她在高兴,甚至在期待那一巴掌落下。 可她失败了。 有人将她猛地拉扯开,导致沈怜那一巴掌打空,脚一扭,摔在地上。 “你!” 沈月怒气冲冲转身想要看看是谁打扰自己的好事,便对上了江云亭那张过分平静的脸。 在那双清澄澈的双眸下,沈月感觉自己阴暗的小心思暴露在日光下,让他有种无地自容的冲动。 余光在见到院子里的来人后,负面情绪顷刻间按下,她眼睫颤抖,湿了眼眶,躲在江云亭的身边,语气颤抖。 “云亭,谢谢你救了我,我,我……我不怪怜儿的。” 一如既往的温柔善良,她扮演着一个受害者的角色,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可江云亭没说话。 她也看到外面的来人,是沉着脸的二夫人。 “韩和初,你就这么不待见我的女儿和我侄女吗?” 韩和初是三夫人的名字,听到对方连名带姓的喊着,三夫人下意识反驳。 “谁知道她是怎么受伤的,或许是自己摔的呢?” “摔的?呵呵,韩和初,要不你自己摔一个给我看看!” 二夫人语气愈发激烈,她走进来,心疼的看着江云亭胳膊上的伤口。 “云亭你放心,此事姨母一定还你一个公道,只要姨母在一日,谁也不能欺负了你!” 掷地有声话语,无疑是在打三夫人的脸。 她脸颊扭曲一阵,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怜尖锐的嗓音响起。 “做什么假惺惺的,人是我打的又怎样?” “想惩罚我来就是,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 沈怜冷眼扫着屋子里的人,最终阴冷的目光落在沈月的身上。 暴怒中的沈怜,敏锐的找到了不对的源头,而沈月只是低着头,一副难过自责的模样。 “呵呵,我倒不知道,我沈家的女儿,竟如此任性妄为。”苍老而愤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自此,所有演员到位,江云亭敏锐察觉到沈月勾起的唇角,一闪而逝,再看过去,就是对方无辜的眉眼。 而亲眼见到沈怜丑态的老夫人,再看看江云亭苍白的小脸,顿时气笑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姐妹相残,嫡庶相争,传出去你让世人适合议论我定国公府?” “沈怜,你一日作为沈家的女儿,就要一日遵守规矩。” “要不想遵守这个规矩,那就滚出定国公府去!” 早上沈怜的冲撞,老夫人本以为只是对方气不过发泄,可谁知道还没多久,对方就动手伤人了。 尽管她很疑惑沈怜性格变得怎么如此之大,可江云亭的伤口造不了假。 耽误这一小会功夫,伤口周围开始淤青,那沉重的颜色堆积在小臂上,让老夫人眼神颤了颤。 “母亲,怜儿也不是故意的,怜儿就是这几日心情不好才犯了错,您别生气了,媳妇保证以后怜儿都不敢了。” “怜儿,快,给你祖母认个错啊。” 三夫人被老夫人严厉的模样吓到了,她恳求着,更是给沈怜使眼色。 而沈怜并不看三夫人,只是捏着拳头,似乎在忍着怒火。 盛宠表姑娘 第33节 那倔强不肯认错的态度让老夫人胸膛起伏不定,一张脸彻底冷下去,双眼变得冷厉。 伴随初代定国公沉浮一生的气势在苏醒,那股子的压力让人不敢直面老夫人的容颜。 眼见矛盾再度升级,江云亭却走过去扶住了老夫人的胳膊,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她道。 “老夫人,姨母,这件事情不怪怜表姐。” “怜表姐也是受害者。” 江云亭的话,破坏了屋子里的低气压,也让不知何时站在最边缘的沈月皱起眉头,不满的看过来。 “什么意思?”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三夫人,爱女心切,她扑过来想要抓住江云亭,被张嬷嬷隔开。 “表姑娘胳膊受了伤,三夫人该小心些。” 笑盈盈的张嬷嬷似在提醒什么,三夫人脸上青红相应的,诺诺说了一声对不起。 “怜表姐这样,是被一样东西影响了。” 江云亭抬着下巴,众人就见到仲夏从沈怜的内室走出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是一个香囊。 “姑娘,是在三姑娘的床上找到的。” 精致的香囊针线做工很好,是府里绣娘的手笔,而这东西被悬挂在沈怜的床顶上。 “怜表姐用这东西多久了?” 江云亭询问的是沈怜的贴身丫鬟依香。 众目睽睽之下,依香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回,回表姑娘的话,东西是以前送来的,一直放着在,大概从七八日前开始使用的。” “这香囊有宁神静气的功效,姑娘这几日心神不安,郁气淤结,便让奴婢将这香拿出来用的。” 七八日前,便是三夫人挑明和沈怜婚事的时候。 在对方说话时,江云亭将香囊倒在桌子上,露出里面的材料。 第39章 背后之人 手指拨弄着,话语还在继续:“这香本身的确凝神静气,可这里面多了一种材料,致使这香囊不仅不能宁神,还会使人心焦气躁,冲动易怒。” 一贴药中,多一种药材很可能就改变了药效,而香料也是如此,多一种香料,效果全然不同。 “过近接触这香囊,才导致怜表姐性格大变。” “好在时间尚短,远离这东西,静养几日,怜表姐就能恢复。” 说完这些,对上老夫人那沉思的表情,江云亭再道:“我看这制香的人手艺不差,所有材料份量都非常精准,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放错材料。” 点到为止,在见到老夫人那黑沉的表情后,江云亭就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暗示。 东西被人动了手脚,有人故意要害沈怜。 “查!” 老夫人吐出怒不可遏的一个字,她扫视在场所有人,苍老的声音依旧气势十足:“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魑魅魍魉藏在府中,用这种阴毒手段害人。” 老夫人决定做的很快,一点不怀疑江云亭的说法。 这让沈月抿唇,脸上的自责裂开,换上冲动。 “祖母,云亭最懂这些,刚刚也只有仲夏进去,也许是她……” “闭嘴!” 沈月未尽的话语被呵斥,是三夫人。 得知事情真相的三夫人此刻已经冷静下来。 “这件事情,我三房全力配合搜查,若问题出自三房,母亲如何责罚,我都绝无二话。” “可若让我知道是某些人在暗中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也绝不放过。” 刚刚被愤怒蒙蔽头脑,三夫人这会反应过来。 怎么就这么恰好的,二房的人和老夫人来的这么快,显然有人提前通风报信。 见过内宅龌龊的三夫人,打断沈月对江云亭做手脚包庇沈怜的暗示。 这件事情,必须让沈怜撇清。 “我……” 红着眼,像是可怜的兔子,被凶的沈月后退着,低着脑袋,不再说话也能让人感受到委屈。 “张嬷嬷,这件事情交给你了。” 老夫人深深看了眼沈月,忽然开口。 被交托众人的张嬷嬷一愣,随即弯腰欠身:“是,奴婢遵命。” 张嬷嬷是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人,让张嬷嬷来查,意味着老夫人要绝对的真相。 “姑娘,大夫来了。” 外头传来蓝桥的话,打破一屋子的若有所思。 江云亭给沈茜使了个眼色,和她一起离开。 小院中,大夫正在等待,伤口其实不深,只是江云亭的肌肤过于娇嫩,才显得狰狞。 “不碍事。” 刺痛感传来,江云亭极力忍耐,还在安慰着沈茜。 “我……”沈茜咬唇:“怪我没有注意到沈怜的不对。” “不怪你,这种方式很隐蔽,寻常调香师也很难发现,且,我觉得对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表嫂的事情,后来让沈遇再查,却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便也不了了之了。 今日这事情,其实和之前如出一辙。 “依香说,那香囊早就买进府中,一直放着在,最近才拿出来。” 因为江云亭的出现,导致府中不少人喜欢用香,老夫人院子里的安神香都有四时令专供。 不管是讨好还是跟风,定国公府最近进了不少香料。 “我怀疑,这香囊和当初表嫂使用的檀玉是同一批进府的。” 有人要害定国公府! 沈茜意识到江云亭的意思后,瞪大了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有人在针对定国公府,而且手段如此隐秘。 府中没有调香师,若非恰好江云亭的到来,她嫂嫂这一胎或许就……“怎会?” 她喃喃着,揪住手里的帕子。 “茜表姐,我怀疑一个人。” 待江云亭说是那人的名字后,沈茜左立难安,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怎么会是沈月。” 她下意识压低声音,错愕看着江云亭。 沈月和她们不对付她也知道,毕竟对方是姨娘的女儿,在府中也不受宠,性格懦弱,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姐妹之间也玩不到一块去。 她也知道沈月不喜欢她们,可她从未想过沈月会如此狠毒害她们。 “她针对沈怜我还能明白,可她为何对我嫂嫂下手?” 沈茜迫切寻求答案,在对方的凝视下,江云亭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当初表嫂的事情,应该是凑巧。” 事关子嗣,大夫人亲自调查,既然那结果表明沈月是无辜的,老夫人也认可,说明沈月在那件事情中,的确没做什么手脚。 “可你认为,这次沈月是故意的,可为什么?” “因为张江河。” 江云亭断然开口,这个名字出现后,沈茜张张嘴想反驳,面色又古怪起来。 送考那日,沈月面对张江河的态度过于亲昵,而沈月平日里又是跟在张蕊儿身后的。 张蕊儿是张江河的妹妹,为了靠近张江河而讨好张蕊儿,沈月的确做得出这件事情。 沈月喜欢张江河,而沈怜即将和张江河定下婚约,因为嫉妒出手,的确有这个可能。 “姑娘,打听到了。” 门口仲夏匆匆而来,对沈茜行礼过后,仲夏气喘吁吁的说着:“那日在公主府上,二姑娘留到最后,期间的确和张公子有所接触。” 接触是蓝桥的委婉用语,有人见到两人关系亲近。 “混账东西!” 原因被证实,沈茜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掌心顿时红了。 江云亭笑骂:“她有问题你折磨自己做什么?” “而且我觉得,沈月可能也是被利用的,有人利用沈月在残害定国公府的人。” 表嫂王氏事件中,沈月无辜,但是不代表给沈月那香的人无辜。 王氏肚子里是定国公府的第一个重孙辈,如何金贵不用多说。 沈茜作为三房嫡女,身份也是不差。 第一次是沈月不知不觉上当,可这第二次,是沈月主动上套的,背后的人喜而乐见这种事情的发生。 “茜表姐,我想利用沈月,揪出背后的人来。” 虽说这件事情让张嬷嬷去查,可江云亭还是不大放心,能利用这种缜密迂回的手段害人,背后的人藏得很深。 关键对方的制香手艺怕也是顶级。 盛宠表姑娘 第34节 用香杀人,其实并不难办到,她如果愿意,也能让人死的悄无声息。 香本为怡情,用香妄造杀孽之人,不配称为调香师,传承自正统调香世家的江云亭,恪守底线,无法忍受这种人一而再的在自己面前放肆。 或许,这是她身为顶级调香师的傲慢吧。 第40章 鼠香 以江云亭在定国公府的地位,想要找人监视沈月不可能,但是沈茜能做到。 “好,我明白了,我帮你。” 沈茜有了决定,两人商量片刻后,江云亭将人送出院子。 停顿片刻,转身就见到身后缓缓而来的沈遇。 “二表哥。” 江云亭喊着,却见对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胳膊上,着急和沈茜商量,忘记换身衣服,白衣染血,看起来很刺眼。 她将胳膊放在身后,面色不变的望着沈遇。 “二表哥,可是有事?”她有些时候没见到对方。 在沈遇那张脸上,她很少能见到什么情绪,面对那充满压迫感的黑沉眼眸,江云亭却觉得对方在生气。 想了想,说了一句:“小伤,要不了几日就好。” “嗯。”沈遇应着,声色冷漠依旧。 一双鹰眼将江云亭好好打量,确保对方没有其余地方受伤后,才垂落眼帘遮盖眼里的怒色。 听到消息时,他清楚感受到,心口中有火焰在燃烧,让他想要对伤害她的人处以重罚。 可比愤怒更加让他不受控的,是他想要见她。 那股冲突,融入骨髓,迫使着他放弃手中一切的事宜,回了府邸。 等他赶过来,在院外却发现自己没有理由敲门。 等待许久,当那血色映入眼底时,沈遇心中的焦躁如暗潮翻涌,难以自持。 “二表哥今日回的很早?” 沈遇没有离开的想法,江云亭只能琢磨着试探开口。 对方的身上还穿着官服,似是急匆匆赶回来的,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嗯。”望着眼前人对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沈遇眉头不自觉拧起。 “你怕我?” 她在沈和面前都能谈笑自如,面对自己为何总是拘着距离。 这话藏在心里许久,问出口就见到女子眼里浮现浅浅的错愕,打破那惯有的平静,也让那张出尘的脸更加生动。 他想让这张脸,为自己染上更多的世俗欲望。 沈遇听到自己心中的喟叹。 “……怕。” 江云亭本想否认,可被对方的目光锁定,江云亭忽然想说真话。 “您是世子爷。” 世子爷是府中的郎君,更是定国公府未来的主人,沈遇和自己表哥沈念沈和是不同的。 那两人,要依靠定国公府未来,可沈遇是决定定国公府中未来的主子。 这样的人,她惹不起,加上一开始沈遇对她过于冷厉的态度,所以江云亭面对沈遇,总是恪守底线,不敢僭越半分。 将这种情绪称之为怕,也是可以的。 “你既然喊我一声表哥,将我当成沈和他们一样看待就行。” 沈遇的回答,出乎江云亭预料。 她抬头望着对方,却猝不及防的撞入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中,眼底的墨色浓烈,像是深渊藏匿着什么,引人窥探。 而此刻,她见到那双眼里小小的自己。 纤弱的,渺小的,眨眼间就会消失般,却又坚定的存在那双眼底,仿佛早已隽永在心。 就连那张往日里总是清贵冷然的脸上,她都看到几分和颜悦色在。 眼前的沈遇,是那举世无双翩翩郎君,不见棱角的目光足以让众多姑娘沉沦其中。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江云亭,有些狼狈的移开目光,她抿着唇,声色冷静。 “是!” 一如既往温婉的嗓音,却并未因为他这一番话而有所改变。 沈遇凝视那张过于精致的容颜,忍住心中的迫切。 不能着急,不能吓到她。 “我来寻你,是有件事情希望表妹能帮帮忙。” 沈遇回答了江云亭最初的问题。 江云亭很是诧异,对方能有什么地方需要自己帮助的,恍惚一阵她开口:“又是香的问题?” 她身上,能说得上价值的,就是自己的制香本事了。 “是。” 扫过江云亭院子里两个不知所措的丫鬟,沈遇放弃让对方邀请自己进去的打扰。 “最近发生几起命案,死者死相……惨烈。”沈遇在斟酌用词,防止吓到对方。 “在现场,我们闻到异香,那些香能引来鼠群,但是我们无法确定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投放这鼠香的。” 鼠香,一款很廉价的香料,作用只是引出一定范围内的老鼠,好让人一网打尽。 而这香出现在案发现场,老鼠破坏尸体,也毁灭了证据。 “死者是被老鼠给……” 江云亭惊呼出声,沈遇透露的一二,已经足以让她知晓那些人的死状,的确可称惨烈。 按下翻涌的胃,江云亭思索着。 “……是。” “可好还?”见到江云亭苍白的脸颊,沈遇有些懊恼,他只是想找个理由和她说说话罢了。 他沈遇倒是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处心积虑来谋求一个姑娘情意的时候。 卑劣吗? 沈遇不觉得。 “表哥是希望我去现场吗?” 江云亭有点迟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直面那种惨状,再一个,她一个姑娘家,多次参与案子,传出去怕是不好。 将江云亭的犹豫看在眼里,沈遇不懂声色的说着:“死者已经不止一个,且都是……即将参加殿试的进士。” “有人在屠杀考生,上头命我早些破案,大理寺找过调香师,香是他们认出来的,剂量很大,但是现场没有任何残留。” “你的嗅觉很灵敏,我想去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再一个,你是正经帮我办案子,结案的时候,嘉奖是少不了的。” 能得到官府的嘉奖,对于江云亭而言,是幸事,也是她立足汴京的份量。 同样明白这一点的江云亭终究点头了。 “什么时候?” “事不宜迟!” 一问一答让江云亭呼吸急促:“今日也有人死了?” “是。” 沈遇颔首,他就是从案发现场以找人帮忙的理由赶回来。 怪不得扶桑没跟着。 江云亭想着道了一句:“那表哥容我去换一身衣服。” 她这衣服染血,还破损了,不换一身怎么出门。 对此,沈遇自然应允。 没过多久,江云亭带着仲夏跟在沈遇身后,江云亭发现这一次有所不同。 上次扶桑提前清场,而这一次,一路往府外走,遇到不少人,其中还有老夫人园子里的下人。 看沈遇不动声色的样子,她也不好多问,想来沈遇能安排好吧。 第41章 暧昧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江云亭弯腰时,就见到放在自己面前的手,是很绅士的沈遇。 “多谢。” 江云亭道谢,却错开对方的胳膊,自行下车。 她没见到沈遇眼底的流淌的暗色和不满,看着客栈轻声询问:“死者是寒门士子吧。” 过了春闱还住在客栈的,只能是身份低微的寒门读书人了。 “是!”顿了顿,沈遇压低声音:“都是。” 声音很小,磁性低沉的声音落在耳中像是一片羽毛,痒痒的,处于惊骇中的江云亭,没有看到沈遇站在她的身边,将她的身影笼罩在他宽阔的后背中。 盛宠表姑娘 第35节 春闱在榜的进士,也算是入了官府的眼,一旦在四月的殿试中得到肯定,那么便是鱼跃龙门。 而现在,有人在大量屠杀寒门子弟,江云亭不知道缘由,可也知道这消息一旦传出去,怕是会引起震荡。 大堰国几十年前,也就是如今帝王继位之初,寒门和士族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两派相争,争斗不止,更是爆发出一场大案,震惊朝堂,龙颜大怒。 彻查之下,发现是世家举着屠刀在铲除异己,而那些异己刚好是寒门出身的官员。 奈何世家联合在一起,施加压力,查案的人可以说是步步维艰,最后还是帝王大刀阔斧下命令,让老定国公府协助钦差查案,拦路者,先斩后奏。 在雷霆手段之下,被牵扯的世家一大堆,死的死,贬的贬,朝堂之上血流成河,才堪堪平息两派的斗争。 而这些年,在帝王有意的维护下,两派关系达到平衡,且在缓步融合。 可面对如今的案子,江云亭很难不去猜测,是不是有人还想要缔造当初的争斗搅乱朝廷,而且还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 怪不得沈遇会急切的寻求自己的帮助。 不过这些不是江云亭应该知晓的,她不再多问,跟着沈遇走进去。 客栈被封锁,对外是说死人,却不知死者身份,知情人都被扣押,不能走漏任何的风声。 客栈三楼,一处房间外有人在把手,江云亭见到一脸严肃的扶桑,看到她出现后,扶桑眨眨眼,表情轻松不少。 还没到地方,江云亭就已经闻到了血腥味,腐朽而浓烈。 灵敏的嗅觉让她意识到屋子里的情况可能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可怕。 她的步伐顿住,而沈遇察觉到江云亭的不适。 望着女子柔弱的容颜,沈遇心头又有了火气,这次是针对自己的。 他想和对方多多相处,却忽略对方身上还有伤势,乃至现场的情况是否是一个内姹女子能接受的。 “如果闭着眼睛,你能寻到香所在的位置吗?” 沈遇问着,嗓音不自觉放柔,眼里有着浅浅的愧疚,像是微风拂面,再看却如云烟不可捉摸。 “可以。” 话落,扶桑就机灵的找来布条递给沈遇。 仲夏本想接过来,沈遇刚好抬手错过对方,对方沈遇那冰冷的眼神,仲夏惊讶一瞬,就被挤开了。 “我自己来吧。” 江云亭觉得沈遇这动作有些突兀,不适的开口,声音细小许多。 “我来,免得你不仔细。” 张张嘴,四周还有人,如此光明正大的动作,江云亭也不好继续反驳。 她闭上眼睛,能感觉到那布条盖在自己的眼帘上,而在自己脑后的手动作很是轻柔。 视线沉入黑暗,嗅觉更加灵敏,江云亭偏头,凑向沈遇手掌的方向。 “表哥,您用了君子香?” 极浅的香气,在对方的手掌上,是君子香,对方不是熏香,该是出门前碰过才沾染上的。 君子香香气沉稳幽静,且能停留很长时间,哪怕只是碰触香体,也很难散去。 这么近的距离,足以捕捉。 “……是。” 沈遇绑带子的手一顿,下意识想要将手掌收起来,途中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他沉默,眉梢上挑,有些无言。 今早离开前,他就是打开盒子看了几眼,没想到那香气经久不散,且被人发现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目光从对方的秀气的鼻子流连到丰润的唇瓣上。 粉嫩的唇瓣因为主人的疑惑而抿起,有些勾人。 面对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沈遇落在江云亭身后的手一时没有放下,指尖下,是柔顺细腻的发丝,像是上好的丝绸,让人爱不释手。 “好了吗?” 属于女子的娇音唤回沈遇的神志,一时的失神并未在沈遇脸上露出痕迹。 调整一下布条后,沈遇抓起对方的手,感受到对方的僵直才开口。 “你牵着我袖子进去,袖子在这里。”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掌心中被塞进来一样东西,是对方的袖子,这让江云亭想起上次自己跟对方去现场时,也是牵着对方的袖子的。 不能看只能靠听而闻的江云亭,总觉得沈遇现在的声音很是温柔,犹如春日的微光,小心洒落,让湖面泛起细微的波澜。 江云亭的手指不由得更加用力。 “放心我在,不会让你摔倒的,走吧,前面两步有门槛。” “好。” 她沉声应着,抛去杂念后,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没了视觉的干扰,那股气息更加的纯粹。 而在这股纯粹中,她闻到一股和血腥味分庭抗争的浓香。 香气揉入整个屋子,四处都是。 在江云亭的脑海中,那些香气化作可见的袅袅烟云,在房间中轻柔飘荡着。 丝丝缕缕的,烟云的尾巴处,都往一个方向聚集。 她不由得往前一步,胳膊被人按住,那手一触即离,是沈遇。 “不能再往前了。” 这提醒让江云亭停下来:“尸体就在前面是吗?” “嗯。” 一步之遥,江云亭差点踩在那血色上。 望着屋子里的情况,沈遇面色岿然不动。 满地残尸,有人类的,也有老鼠的。 两种尸体叠放在一起,受害者的半张脸都被啃食,整个肚子空荡荡的,像是一堆烂肉,泛着令人作呕的血气。 这里已经提前被人清理了一遍,尸体被人发现时,那些老鼠还在进食。 “吱吱吱。” 房间角落中出现老鼠的声音,那是一只漏网之鱼,且冲着尸体这边而来。 看着自己袖子上那绷紧泛白的纤细手指,沈遇给扶桑一个眼神,就要对方弄死那只老鼠。 第42章 只分高下 “不要动!” 在扶桑出手之前,江云亭小声说着:“老鼠对鼠香没有抵抗力,可以确认源头所在的大致的范围。” 她能听到老鼠在靠近,貌似从自己的裙摆边缘走过,然后踩在那些粘稠的血色上。 在场还能听到老鼠的声音。 扶桑看的分明,那老鼠直奔那一堆烂肉而去,脑袋在烂肉中不断拱动着,一身灰黑色的皮毛染血,黏糊糊的,很是丑陋。 老鼠的嘴里在啃食着什么,江云亭的手指也指向那个方向。 “那里!” 血腥气之下,那里鼠香最为浓郁,也是老鼠冒险觅食的地方。 不用沈遇开口,扶桑捏着鼻子将那老鼠拎起来,便发现对方正抱着一根骨头啃着。 “是骨头?” 扶桑诧异,这老鼠吃骨头吗,看那骨头的大小,貌似是自己的同类啊。 “骨头?” 江云亭的反应似乎明白什么,她拉了拉沈遇的袖子:“表哥,先带我出去。” “另外将那骨头洗干净再给我。” 在香的事情上,她想来是很有主见的,自然的吩咐着,周围不少大理寺官差露出诧异的表情。 现在沈大人着急忙慌的去请人帮忙,谁知道请过来的是这么一个大美人啊。 还以为沈大人终于想开,有心情去做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结果这姑娘是个调香师。 来到屋外,身后的门合上,江云亭扯开布条,露出因为紧闭而变得濡湿的双眼。 细长的鸦羽上染着水雾,让那双烟眸像是隔着雾色,梦似幻般引人沉沦。 江云亭见到递过来的帕子,一愣,对上沈遇那张在正常不过的表情,江云亭总觉得自己不能多想。 “多谢。” 迟疑一下,她还是接过来,这种时候拒绝反倒是欲盖弥彰了。 好在扶桑回来的很快,那一小节骨头已经洗干净,露出原本的白皙。 江云亭刚好用那帕子兜住骨头,摊开掌心中查看着。 那动作让沈遇眯眼,他的帕子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脆弱的骨头上,被啃食出不少痕迹,裂缝明显,而在那裂缝中,隐约能见到一些褐色。 鼠香,便是褐色的。 “香气入骨。”江云亭抬头,明了真相的她双眸明亮胜过满天星辰,她的语气都变得欢快很多。 “有人用鼠香喂养老鼠,时日一久,老鼠从内而外都会透着鼠香的气息,放到同类的身边,就会遭受攻击。” 同样,将老鼠扔在人的身上,能引来老鼠,就算不能彻底毁尸灭迹,也能毁坏证据。 而被下了香的老鼠,不可能躲过鼠群的啃食,自然无从发现端倪,只能说,背后的人深谙这一道。 盛宠表姑娘 第36节 关键点被挑明,沈遇看着江云亭的眼神深邃如浓夜。 他本来是想让对方试试的,谁能知晓,对方竟然能直接发现问题所在。 “哟,沈大人这是哪里请来的小娇娘啊,还挺聪明的。” 戏谑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江云亭扭头,就见到一个中年男子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上来。 那闲适的姿态和轻松的语气,看起来和沈遇很熟悉。 “是言大家。” 扶桑凑到江云亭身边介绍着:“最近有些案子都和香有关,大理寺便聘请言大家来帮忙。” 道理江云亭能懂,可江云亭不由自主看向沈遇。 这位言大家身上的香气应该是独门的秘方不对外的那种,浓淡自如,压下鼻尖残留的血气。 对方制香的本事不差。 有这么大家在,她不明白沈遇找自己做什么。 “沈大人这是不相信我吗,来找个小姑娘帮忙?” 言大家已经走到江云亭身边,他看着江云亭的目光很奇特,欣赏她的容貌,又因为她抢了对方的活而锐利逼人。 “既然如此,沈大人早些说啊。” 言大家这话有些咄咄逼人,他伸手将那一小节骨头拿走放在鼻尖嗅了嗅,轻笑道:“不过这小姑娘的分析倒是没错,香是下下在这些畜生身上,还真是好手段。” 那笑意怎么听都带上讽刺。 “手艺不论年幼,只分高低。” 面对言大家的步步紧逼,沈遇脸上都没有变,声调冷淡无情。 “另外,这是我定国公府的表姑娘。” 定国公府的表姑娘,自然不该被人一口一个小姑娘看轻着。 感受到沈遇的撑腰,江云亭心中微暖,不管沈遇怎么思索的,对方站在自己身边的立场倒是如一。 “啧,好一个不论年幼,只分高低,沈大人就这么确信这种表姑娘在制香上能赢得过我吗?” 言大家没有轻拿轻放的意思,他盯着江云亭,脸色有着一股子的傲慢。 这位言大家,曾经是皇宫中的调香师,专门为那些贵人调香,身份的确不一般。 而江云亭在汴京名不见经不转的。 大理寺既然开口让他来帮忙,沈遇让一个小姑娘从中横插一手,对于言大家而言,这是一种小看,也是一种挑衅。 在制香的手艺上,不说冠绝古今,却也自持在汴京中数一数二,怎么会服气呢。 “云亭见过言大家,言大家身上这款香中的夜光脂用的很是巧妙。” 江云亭只是浅浅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见到对方变脸。 “你怎么知道?” “你叫什么,师父是谁?” 言大家自信自己身上这款香是独一无二的,对方不可能知道方子,可对方一照面就揭穿其中他最用心的材料,怎么能不让他震撼的。 “本姓江,来自南陵江家,自幼嗅觉灵敏,又得母亲悉心教导,母亲乃南陵杨氏女。” 她微笑着开口,倒也不被言大家那气势唬到。 “南陵杨氏。” 言大家语气凝重很多,南陵乃制香的源头,南陵杨氏,在几十年前更是赫赫有名的制香家族,他自然是知晓的。 如果对方是杨氏的传人,倒也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言大家望着江云亭的眼神和善不少。 “不错。”他夸赞着,随即颠了颠掌心中的骨头,语气玩味。 “小丫头,不如你我打个赌,看看谁能先找到制香人如何?” 言大家是想一出是一出,忽然提出打赌,让人措手不及的。 第43章 比一比 “毕竟这香很有趣不是吗?” 见到江云亭的犹豫,言大家似乎在暗示什么。 “什么意思?” 沈遇插嘴询问,往前一步,很自然的站在江云亭身边,让其处于被他保护的位置上。 浓夜般的眼里,有着对言大家的警告,希望对方适可而止。 来自皇宫的调香师值得礼遇,可这对定国公府没什么威胁。 同样知晓这一点的言大家语气一窒,忽的伸手将抓向江云亭,那速度很快,可沈遇速度更快。 在言大家即将碰触到江云亭之前,沈遇将其拦住,更是捏住言大家的胳膊扯开。 “你做什么?” 这声音中有着压抑的怒火,更是小心看了江云亭一眼。 刚刚言大家想要碰触的,是江云亭受伤的胳膊。 “你急什么?” 言大家并非那种畏惧权贵的人,性格生性洒脱,他将沈遇的胳膊甩开,不过也知失礼,表情讪讪的。 “我只是想说,你没发现这个小姑娘关于这香的事情,还没说完全吗?” 揉着胳膊,言大家翻白眼,好一番打量沈遇,似乎无法想像那个传言中不近人情的大理寺沈大人,会这般容易被一个小姑娘干扰判断力。 沈遇手指一僵,沉着脸收手,看向江云亭。 “是,这香上还有一些问题。” 江云亭莞尔,这会倒也不怕沈遇那冷沉的眼睛,无端的,她能从对方脸上读懂一种微妙的尴尬。 “表哥您还记得之前的那合欢香吗?” “这鼠香和那合欢香出自一人之手。” 两句话,足以让现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扶桑想也没想的反驳,却见江云亭郑重点头。 “有可能的。” 她转而看向言大家:“言大家,您该是知道制香大会。” 制香大会,起源自南陵城,一开始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互相交流技艺,讨论成果。 可是后来参与的人越多,就有了攀比,想分高下,这制香大会从最初的交流,变成后来的赛事。 每年一次,所有调香师都可以参加,比赛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从制香过程,到材料的精简程度,再到香气浓淡,每个人所擅长的不一样,题目每年随机抽取。 一开始的高调炫技过后,有些调香师则是开始暗中的较劲,其中一种方式就是,自己制成的每一款香中都会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 这种标记有些是特殊技艺,有些则是使用一些材料将其完美融合进去。 去年比的就是分辨标记。 技艺还好说,可有些香所用材料极为复杂,可达上百种,而在这上百种分辨出一种,难度无疑很大。 正因为难以分辨,很多调香师都喜欢用第二种办法标记自己的香,以证明那是自己的优秀成果。 而在这两个案子用的香上,有着共同点,也就是来自同一个人的标记。 这人香上的标记,藏得很深,她有所猜测,但还需要具体去验证一下。 “我猜是一种树的枝叶。”言大家率先出口,之前那案子他后来是闻过那花笺的,当时还不知道是谁发现的,这会见到了,言大家表情倒是认真不少,语气都像是探讨。 “是柏树。” 江云亭更为肯定,两种香中,都有柏树略苦的气味在,只是柏树分类不少,一时难以确定。 “你!” 眯着眼,言大家看着江云亭那笃定的模样,笑笑。 “小姑娘还真有趣,那你赌还是不赌?”这话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却见江云亭摇头。 “案件并非小事,不该用赌博来胡闹。” 正经案件,而且很可能牵扯很大,她就算自信,也不至于用这种事情和言大家赌博,传出去,怕是沈遇都会受到牵连。 “也对,那你说怎么办?” 言大家显然不肯放弃,势要分个高下出来,这么看着,是被沈遇之前的话刺激到了。 自始至终,沈遇没怎么插嘴,只是静静看着江云亭和对方交涉的样子。 谈起制香一道,女子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寻常不见的光亮,那是自信和野性。 山野的梨花,从不是谁人的附属品,可以独自灿烂的盛开,而他此刻便驻足在那盛放的梨花下,想要一嗅芬芳。 “我觉得这人还制了其余的香,既然要查案,我们不妨帮忙分辨外面卖的那些香中,有那些是出自这人之手,如何?” 想要顺藤摸瓜,那么沿着这线索抓到背后之人就行,可前提是,那藤子要足够粗壮。 眼下这案子的两款香,他们并不知道来源,只能大海捞针找线索,这种事情,交给调香师来做更加方便。 “行!” 言大家一口答应。 “明日大理寺,我等你。” 言大家颔首,背着手离开了,过于干脆,江云亭都不好拒绝。 盛宠表姑娘 第37节 那大理寺,自己怎么能随便去。 “明日我带你去。” 沈遇自然接话,他靠近对方,表情看起来深沉,不过放在江云亭身上的视线温和不少。 “等回去,我让扶桑给你送些伤药。” “不用了,我……”江云亭想拒绝,她这伤不是什么大事情,大夫留了药过几日就好。 “是宫中太医特质的药,想要大范围筛选,必定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破费心神,宫中的药不会加重你的伤势。” “就当是你帮忙的谢礼,否则祖母知道了,也该怪我不懂事了。” 沈遇的话,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江云亭被说得哑口无言。 她狐疑看着对方,总觉得对方有些心口不一。 “好。” 可她也只能答应。 “嗯,扶桑,送表妹回去。” 见到对方答应,沈遇也不再纠缠,目送对方离开的背影,沈遇捏着眉心,眼里是柔柔笑意。 她啊,还是太心软,只要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总能让她妥协。 一想到府中还有其余人觊觎江云亭,沈遇眼里寒意浮现,让经过的属下都打了个寒颤。 平安回府的江云亭,见到沈茜的丫鬟碧桃态度恭敬来传话。 “表姑娘,大姑娘让奴婢告诉您一声,您吩咐的事情都到位了。” 第44章 打马过街好颜色 江云亭给了沈茜一种香,只要撒在人身上,哪怕是沐浴也无法洗去气味,沈月和沈月房中的丫鬟,都被下了这种香。 不过那香寻常人的嗅觉难以闻到。 江云亭从偏房中拿出一样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笼子,里面放着一只拇指大小的香蜂鸟。 这种鸟可以人工调教,用来远距离追踪特定的香气。 背后有没有人,一试便知。 沈遇向来说到做到,当晚就差人送来了药膏。 经过一下午,伤口已经凝血,就是就是那青紫看着有些渗人,仲夏一脸心疼的给江云亭包扎伤口。 “好了,有什么难过的,大夫说了,不会留疤。” “受点小伤,得到这么多好东西,也是值得的!”江云亭打趣着,要不是因为江云亭,二房三房今日怕是得闹起来。 得了便宜,自然送了不少好处,库房充实不少。 让江云亭意外的是,大房竟然也送了一些东西过来慰问,虽说都在府中,可江云亭很少见到大夫人。 定国公在外镇守边关,大夫人在府中,大多都是念经焚香,非必要不会外出。 无缘无故得了礼,江云亭便准备明日让仲夏送些上好的佛香过去。 次日,念着要去大理寺,江云亭起了个早,用了早膳刚出了小院,就见到不远处沈遇主仆两人。 “二表哥,等了很久吗?” 江云亭询问着,打量眼前人,还是一身广袖官服。 四品官员着绯袍,深绯色的官服穿在沈遇身上,显得年少英气,美如冠玉。 论颜色,沈遇生的极为俊美,江云亭看了一眼,便避开眼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昨日起,这位世子爷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古怪。 “刚来,走吧。” 沈遇往前走着,余光打量江云亭。 他昨夜本该一夜好眠不会入梦,可却少有的卧榻难眠,辗转反侧中,皆是眼前人的眉眼。 见对方如此乖巧跟在自己身边的模样,沈遇难免想起梦中那人活色生香的模样。 喉咙滚动,沈遇压着胸腔中那澎湃的情绪。 先让她开始适应自己的存在再说吧。 “去了大理寺,会有专门的房间让你们做事,我会将扶桑留下来陪你,不用怕。” 大理寺毕竟不是什么寻常地方,不该随意放人进去,不过和案件有关,他一个少卿还是能做主的。 “好,多谢表哥。” 江云亭嘴角抿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整个人看着松弛很多。 一直观察对方的沈遇状若无意问:“表妹心情不错吗?” “表哥怎么知道?” 江云亭有些惊讶,她的确心情不错,毕竟那是大理寺啊,若非这案子,自己怎能进去瞧一瞧。 好奇之心么,人皆有之。 “猜的。” 沈遇语气有些玩味,他这表妹,寻常时候喜欢喊他二表哥,高兴了便喊他表哥,严肃时就是世子爷,如此好分辨。 看着那快走一步超过自己的沈遇,江云亭摸了摸耳朵,感受到自己耳垂上的热度。 她有种被人看透心事的尴尬,总觉得对方是在调笑自己。 马车往大理寺而去,江云亭挑起帘子,沈遇是骑马的,就在马车边上。 白马红衣打街过,公子风华正茂,最是好时候。 一路上,不少行人驻足,更是有那些姑娘家小声议论着,眼眼角眉梢都是对沈遇的情意。 面对那些姑娘火热的眼神,倒是沈遇一副老神在在的坐在马上,手拉着缰绳,眉眼清寒,禁欲而冷漠。 “想看就看。” 江云亭凝神久了些,沈遇挑眉说了一句,那颇具风流的眼神让江云亭手指一抖。 她正想解释,就听到那人又说:“这街上风景不错,改日你要是喜欢,可以让沈茜陪你来走走。” 是让她看街上的风貌啊。 江云亭这才松一口气,也不好意思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附和一笑后,随意看两眼就放下帘子。 被惊吓的江云亭并未见到那人转头后嘴角的柔和笑意,足以融化冬日冰雪,却又转瞬即逝。 沈遇忙得很,又不懂香,自是不可能陪着江云亭和言大家,倒是依言将扶桑留下。 屋内摆放着各种的香料,有固体香也有液体,满满当当几大箱子。 江云亭来时,言大家已经在分门别类,见到江云亭,也没了昨日的针锋相对,只是招招手让她来帮忙。 这么多东西,真的要闹矛盾,还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呢。 门外,扶桑蹲在门槛上,边上的仲夏戳了戳扶桑的胳膊好奇问着:“你没事吗,怎么会来这里陪着?” 作为沈遇的一把手,扶桑往日里可是很忙的,经常神龙不见收尾的,这会却懒洋洋的坐在地上,没骨头样。 “有事啊,我这不就在办事么。” 扶桑挑眉,笑的贱兮兮的,他看了眼里面认真的两人,凑到仲夏身边小声念叨着。 “我家爷这不是担心你家姑娘在这里受欺负吗,所以才将我派来了。” 爷对表姑娘可是护得紧,表姑娘又生的貌美,一不小心被这里不长眼的冒犯了怎么办。 “我家爷对你家姑娘是不是很不错,很重视?” 扶桑笑眯眯的,看着仲夏那懵懂的样子,决定助攻一下,先帮爷拿下仲夏。 有了仲夏,以后爷接近表姑娘不就是方便多了么,不像现在,还得找正经的理由。 “还行吧。” 仲夏很矜持道,可看扶桑的表情是满意很多。 两人的小心思屋子里的人不知道,江云亭坐在椅子上,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堆的香,形状不一,香气更是各异。 如今堆叠在一起,那些香气互相影响,想要找到同一个人制成的香,难度无疑加大很多。 江云亭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拿了一个碗,里面是清水,将昨日那一小节骨头泡进去。 香入骨,骨头泡在水里,那些香也会渗入水里。 江云亭做这些没避开言大家,每个人有自己检查的法子,江云亭的比较直白。 等待过程中,江云亭首先将那些不含有柏树气息的香料剔除。 柏香并不少见,但是柏树的那种青木之苦,却不是所有调香师都有办法去和其余材料中和的。 一来二去,倒也排除不少。 第45章 他的目光滚烫 忙了一上午,两人排除三分之二的香,那些已经被抬走,留在桌子上的,还有几十种。 揉了揉眉心,江云亭走到放了一上午的小碗面前,那一碗清水有着浅浅的褐色,像是污垢在其中浮动。 江云亭吐息凝神,驱散肺腑中其余香料的气味后,手指在碗上招了招。 鼠香袅袅,浮至鼻息中。 鼠香是一款浓香,气味并不好闻,顺着呼吸潜入身体中,让人有一种作呕的冲动。 江云亭面色不变,任由那股气息在体内冲荡,而她的脑海中,这款鼠香的制作材料正在一点点浮现。 玉油,引鼠草,香米……随着用材的分明,江云亭的脸上浮现一抹潮红,让那张脸出尘的脸染上红尘欲望,平添几分妩媚风情在。 盛宠表姑娘 第38节 沈遇来时,见到的就是闭目不言的江云亭。 还没说话,言大家就打手势示意他闭嘴,沈遇挑眉,干脆站在门口没有再动。 长久凝神的江云亭,思维继续转动,她的嘴里在喃喃自语。 “刺柏,不对,香柏,也不对……是圆柏,不不不,气味不对。” 细碎的声音中,江云亭秀眉蹙起,那张如花般的容颜让人心神震动,惹人怜爱。 外头有人走过,看了眼屋子里,那眼睛就像是黏在江云亭身上一般,张大嘴满是惊艳之色。 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那人就被扶桑勾着脖子带走了。 带着爷的面看呆了表姑娘,这不是找死吗。 沈遇脸上的表情果然沉郁不少,他干脆将门关上,只是这门似乎年久失修,发出咯吱的刺耳声音。 这让沈遇下意识看向江云亭,就见到对方也睁开了双眼,露出坠入其中的满天星辰,那是盛放的焰火。 在这一瞬,沈遇差点溺毙在那双流光溢彩的眼里,他呼吸稍窒,手指不自觉扣住门板。 “抱歉,我……” 他以为自己打扰了对方,有些懊恼自己的不小心。 “我知道了,表哥,我知道了。” 江云亭却是笑盈盈的说着,她的语气格外欢欣雀跃,让人听着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哦,知道什么了?” 沈遇顺着对方的话说着,语气有不自觉的宠溺。 “是圆柏的果实,他用的不是柏叶,而是果实,所以气味更涩,也更难均衡,但是放在一些浓香中,却容易被掩盖。” 不管是鼠香,还是之前的合欢香,都是属于浓香。 “圆柏的果实?” 一直一言不发的言大家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这么一说也就对了,我就是那气味更重一些。” “既然知道了,那继续吧。” 找到最关键的点,那么就很好排除了,剩下的几十款香,在两人手里要不了多久就能分辨完成。 本来是想喊人去用午膳的沈遇,干脆靠在边门抱臂,静静看着沉溺在辨香中的江云亭。 这样的她,生命力蓬勃,容颜鲜活而明亮,不似被慕子明那种人伤害时的黯然无光。 想起慕子明,沈遇神色愈发温柔,可眼底却浸满寒霜。 那人还是真是贼心不死,也罢,有自己在,自己定会护着她的。 工作愈发顺利的江云亭,和言大家互相求证,很快就将那些香重新分类,最终剩下的只有三款。 “就这三款了。” 言大家靠着椅子,脸上有着疲倦,可看边上那姑娘容光焕发的模样,显然是真心喜欢这一道。 言大家一愣,随即失笑。 昨日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样的人才,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或许就是为了震撼他们这些故步自封老古董的吧。 “江姑娘,昨日是我的失礼了。” 言大家起身拱手道歉,这让江云亭受宠若惊,不过她受了这一拜后,便将人扶起来。 “不,昨日是晚辈过于自傲,晚辈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若非有言大家在帮自己排除,这事情今日做不完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 放松下来的江云亭才发现自己肚子中很饿,她还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眨眨眼,扭头就见到那站在逆光中的沈遇。 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望过来的眼神温柔到不可思议,这样的郎君,谁能不动心呢,念头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表哥,我们找到了。” 她移开目光,不敢和对方眼里的灼热对上,小声说着。 手指不自在蜷缩,侧着脸,露出的一小节白玉般的脖子上,有着胭脂色。 “呵!” 沈遇忍不住低笑着,那笑声愉悦而清朗。 “嗯,我知道,多谢表妹。” 表妹二字吐出,似有深意,带着缠绵悱恻的意味,他目光灼灼看着江云亭,哪怕知道对方不自在,也不曾移开。 他沈遇喜欢一个人,为何要藏着掖着。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知道为何,处于对方强势的目光下,之前遗忘的想法再度浮现。 她不傻,不可能分辨不出沈遇对自己这愈发放肆的目光是什么原因。 可沈遇当真会看上自己吗。 她找不到答案,更不可能去问,干脆只能无视。 平缓呼吸,在对方深邃的眼神中,她只能先走一步走人。 直到出了大理寺,江云亭才想起自己忘记和言大家告别了。 懊恼的咬唇。 当初哪怕和慕子明相处的时候,她也很少有如此落荒而逃的时候。 “姑娘,你脸好红啊,可是怎了?” 耳畔传来仲夏担忧的事情,江云亭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即捂脸,一脸郁闷。 “没事,先去找个地方用膳,然后去四时令一趟。” 她有些时候没去自己的店铺了。 “好。” 主仆两人也随意,就在街边上找了个小酒楼进去,避免麻烦,选择的是包厢。 不过即使如此,江云亭那过盛的容颜,一路走进去时也是招惹了不少的打量。 酒楼中饭菜不错,江云亭神思不凝,吃的倒是味如嚼蜡的。 “我听说你们这里来了个美娘子,人呢,请出来让我瞧瞧啊?” 外头,一公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正是那位自诩风流倜傥的张公子。 “公子,这里都是客人,没什么美娘子的。” 掌柜的为难笑着,显然认出了张公子。 第46章 偶遇 看着那掌柜不识趣的模样,张公子继续嚷嚷。 “哟,怕什么,我又不强买强卖的,让我见见那姑娘,必定能让对方主动跟了我。” 他就在不远处,听说这里来了个大美人,这不就急不可耐的来了吗。 “张公子,我们这里是做生意的啊。” 掌柜的头疼极了,要是女性客人在店里被张公子带走,以后怕是没女子客人再上门了。 “怕什么,不过掌柜的,你要再不说,我可就一间间的找了。” 张公子一副纨绔作态,可偏偏掌柜的还真不敢让对方继续动手。 脸上讨好笑着,他的眼神却在示意某个方向。 取舍他还是知道的。 “啧,早点识趣不就得了。” 抬着头,傲慢的张公大摇大摆走到门口,也不问主人的意思,就推开那扇门,便见到屋子里端坐的美丽姑娘。 在看清对方长相后的张公子倒吸一口气,是惊艳的,也是迟疑。 “原来是江姑娘,许久不见了啊。” 张公子打着招呼,那放肆的眼神倒是收敛不少。 一个表姑娘不算什么,可那定国公府承认这位表姑娘的身份,甚至多有维护之意,那么这人就不是他能随随便便动得了的。 可张公子看着那张脸,喉咙滚动,不断吞咽口水,眼里的欲望再度浮现。 他玩了不少女人,从没见过有一个能像江云亭这般吸引自己的。 长相气质,都不属于那些顶级的贵女,那些真正的贵女他不敢碰,可江云亭不一样。 自从上次一见,他就再难以忘怀。 “江姑娘,再见就是缘分,不知道是否有幸邀请江姑娘一起出走走啊。” 说话间,张公子不断靠近江云亭,一双眼直勾勾望着江云亭。 “你放肆!” 仲夏挺身而出,拦住了张公子的眼神,她气呼呼的喊着:“我们家姑娘可是刚从大理寺出来的,要是没平安回家,小心世子爷找你麻烦!” 这会抬出沈遇来,张公子也是忌惮的。 可很快他就笑了:“啧啧,口气还真大,我说江姑娘,你这是追人追到大理寺去了啊。” 否则他也想不到江云亭还有什么理由去大理寺啊,他就说,这个像个菟丝花一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不想攀附沈遇那尊大佛呢。 “沈遇是不错,可我也不差啊,你跟了沈遇,最多就是个妾室,不如你跟我,我许你正妻之位如何?” 盛宠表姑娘 第39节 越说越亢奋的张公子,一把推开仲夏,手就往江云亭的脸上而去。 他在想,这如凝脂一般光滑的肌肤,摸起来手感应该是顶好的,若是对方愿意跟着自己,就看这张脸,他也愿意许诺正妻之位。 如此淫秽的目光江云亭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在对方动手前她就起身让开位置。 扶住仲夏后,袖子的特配迷药就要撒出去,在动作的一瞬间,江云亭停住了。 外头来人了。 “哟,我说大老远的听到谁在狗吠,原来是张公子你啊,怎么,这又是皮痒欠揍啦。” 吊儿郎当的声音充满对张公子的不屑,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偏偏张公子还真无法反驳。 来人是安国公府的世子爷林敬,一个汴京中最大的纨绔,这会爷很会玩,什么赌博酒楼青楼,去了个遍,却又信奉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姿态。 有花名,倒也没真的做出什么浪荡事情来。 再加上林敬的身份,他在汴京中也是属于横着走的那种。 作为小螃蟹的张公子遇到林敬这个大螃蟹,张公子只能讪讪笑着,给自己找补。 “哪能啊,我这不是陪美人吗?” 张公子有一点好,那就是识时务,就好像他玩女人,却不敢碰触那些贵女。 “可我怎么听到的是,你在勉强这个美人啊,哎哟,我还记得这个美人是定国公府的表姑娘。” “唔,没记错的话,这位表姑娘对定国公府还有恩情呢,啧啧啧,张公子你这次眼光不错啊。” 看似在赞同,无一不是在告诉张公子江云亭的身份不同于普通的表姑娘。 “话说义兄,你觉得我们将这件事情告诉沈遇怎么样?” 提起沈遇,林敬颇为咬牙切齿,两人同龄,各为世子爷,可沈遇从来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考科举,入官场,如今成大理寺少卿,更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 在汴京中,谁人不知沈遇这位少年郎啊,在对方那光环的衬托下,他始终都矮一头。 两人就像冤家一样,他自幼就害怕沈遇。 这会提起对方,林敬语气很不善,能用这种事情给沈遇添堵,他也是愿意的。 “想来世子爷知道后,一定会好好找张公子谈话的。” 跟在林敬身后的柳承嗣面带微笑,淡淡扫过那已经满头冷汗的张公子,最后定格在江云亭的身上。 那目光是礼貌而温和的:“江姑娘,若是不嫌弃,我们送你出去吧。” 送出去而不是送回家,满打满算,也就见过两次面,这分寸掌握的很好。 面对柳承嗣温和而儒雅的神情,江云亭点点头。 有了这两人出面,张公子也只能吃下哑巴亏,眼巴巴看着江云亭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酒楼外面,江云亭站定,看着身侧的两人。 “云亭多谢林世子爷,不知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她认识林敬,却第一次见柳承嗣。 “啊,他是我义兄,姓柳,叫柳承嗣。” 林敬像个大喇叭一样喊着,又对江云亭急急眼:“你也别喊我什么世子爷,喊我林公子,或者林敬也行,反正以后我们说不得经常见面。” 林敬说话时,对身边的柳承嗣挤眉弄眼的。 在他看来,自己这位义兄当时可是对江云亭一见钟情的,迟早会成为自己嫂嫂,亲近一点也无妨。 “云亭也谢过柳公子。” 江云亭微笑着,神色反而多些许疏离,她着实接受不林敬这自来熟。 “抱歉江姑娘,我这弟弟脑袋不好。” 一巴掌盖在林敬的脑袋上,柳承嗣颇为尴尬的说着,那垂落的目光带着歉意。 柳承嗣的长相并不算俊美,可他身上有著书生的风雅,像是那浊世佳公子,来往之间,让人如沐春风。 第47章 短时香 道歉的柳承嗣,眸光中的情绪是温柔的,那里面似乎夹杂着隐忍而浓烈的情义,让人想要深挖下去一窥真相。 江云亭错过对方的眼神,保持着笑容行万福礼。 “两位公子,云亭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林敬甩手示意她随意,江云亭带着仲夏重新上马车,按照之前的计划往四时令而去。 “姑娘,那柳公子是不是喜欢你呀?” 仲夏捧着一张小脸,笑的贱兮兮的。 “何以见得。” 整理衣袖的江云亭动作停顿一下,回想柳承嗣的眼神,江云亭问着。 “那位柳公子见到姑娘后,就一直在看着姑娘您也啊,不过奴婢看,那柳公子人不错,一点不冒犯姑娘的。” 因为江云亭的容貌,哪怕在南陵城中,也是遇到不少张公子这类的人。 柳承嗣看着对江云亭感兴趣,却又克制,这样的人在仲夏看来,是稀少的。 “以后这话别乱说。” 江云亭点了一下对方的眉心,脑海中再度回想刚刚的见面,又补充一句:“以后遇到那位柳公子,躲着点。” 林敬虽然放浪形骸,行事不安常理出牌,可面对林敬,江云亭其实是放松的。 不知道为何,倒是那柳承嗣,每次对上对方的目光,就让江云亭想要避开。 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下意识的躲避。 那人的表相,和当初深情又克制的慕子明太像了。 她不想和对方过多牵扯,至于那份情意,她自然也不会给予回应。 “哦。” 仲夏看起来有点失望,江云亭没搭理对方,马车一路来到四时令,正是饭点,店铺中客人不多。 店铺中的香种类多了不少,大多都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东西。 “姑娘。”见到江云亭,钱婶一张脸笑出一堆皱纹,很是高兴。 “姑娘,按照您的吩咐,咱们店铺的生意好了不少呢。” 在公主府中时,江云亭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扬名,不少人慕名而来,四时令自然赚了不少钱。 江云亭也是满意的,她准备下午就在四时令中待着,顺便看看那些客人的要求,好改进自己的香料。 再高超的手艺,也需要与时俱进,按照客人的需求来才好。 店铺屏风后面,江云亭观察着那些来客,偶尔在纸张落下几笔。 来香铺的大多都是女子,所以当一个男人踏入店铺中时,江云亭多看对方几眼。 寻常的长相,身量不高,面无表情的看着不好相处。 “这位客人,您需要些什么香,随便看。” 钱婶热情招呼,天生长着一张圆脸的钱婶,很容易给人好感。 看着钱婶,那人开口:“我想送给我夫人礼物,香气不要太浓的,哪一款合适?” 提起自己的夫人,男子的眉眼都柔和下来,其中脉脉情意让人动容。 “您和夫人真是恩爱呢,就不知夫人可偏好什么花香?” 钱婶问着,顺道摆出几款香。 “这款是春雨,属于我们四时令的招牌香,这款是海棠香,还有这个,是新出不久的香,都是柔香。” 几个选项摆在面前,那人愣了愣,有点不知道如何选择的茫然感:“哪一款最贵?” 挑不出好的就挑选最贵的,不少客人都是这种想法,钱婶自然知晓,将春雨推过去。 男人也不再挑剔,付了钱拿着东西就走人了。 “姑娘,这位脾气好,还宠媳妇呢。” 钱婶和江云亭打趣着,这会江云亭已经从屏风后面离开,她走到柜台边上,拿过对方给过来的银两。 碎银放在鼻尖,各种气味袭来,有汗味,有铜臭味,还有……香气。 很古怪的香,气味浓烈,但是持续时间很短,这会的功夫,那股香气已经彻底消失。 江云亭若有所思看向店铺门口,那人貌似不只给自己妻子买礼物这么简单。 单论刚刚她闻到的那股香,就足以媲美春雨了。 可惜,太短了,她还来不及分辨其中的材料,那气味就消散了。 这种短时香向来少见。 在店铺中逗留一下午,回府时天色见晚,刚下马车,就遇到骑马而归的沈遇。 半日不见,对方身上多了风尘之气。 “我跟着线索排查了一下午,发现那几款香都是私人供给的,按月交,量不多,暂时还没找到背后的人。” 沈遇长腿一跨,就跳下来,大步走到江云亭面前,语气随意。 “一起进去吧。” 江云亭落后一步跟在对方的身后,却见对方主动放短步伐,和自己并肩前行。 感受着对方的步伐,再看对方仿佛无所觉的表情,江云亭倒不好刻意再去改变。 “这案子最关键的部分是你和言大家一起找出来的,在允许的范围内,案子的进展我会适当和你说一说。” 有了这合适的理由,这几日他若是要将江云亭,对方也不好躲开。 盛宠表姑娘 第40节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之前为避免偶遇自己,待在那院子里几日不出来。 眯着眼的沈遇,眼里的笑意闪过。 “好。” 略微低头,江云亭看着地面,有些失神。 她在想,等府中那些人见到他们一同离开又一同回来后,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地上是有银两吗?” 揶揄的笑声自胸腔中震动,江云亭不难发觉对方的愉悦。 江云亭还未回答,就听到一道讽刺的声音。 “地上是没有银两,但是一定有宝贝,想来江表妹对这宝贝是势在必得了吧。” 出现在人前的是陆芙,陆芙生的不差,又爱着亮衣,红色的芍药花在裙摆处摇曳生姿。 “江表妹怎么不说话啊,是心虚了吗?” 见江云亭沉默,陆芙再问,那语气充满恶意。 转而又看向沈遇:“表哥,有些花看着白白嫩嫩柔柔弱弱的,实则是吃人的,表哥你可不能被骗了。” 这语气就娇柔很多,陆芙一眨不眨的望着沈遇,满心满眼的都是爱慕。 知道对方是在讽刺自己的江云亭,在思索要不要找个理由溜走。 “你说的不错。” 往日里相遇,面对陆芙的献慇勤,沈遇都是冷漠以待,这会沈遇竟然附和陆芙的话,陆芙脸上绽放大大的笑容,甚至还朝着江云亭挑衅看了一眼。 可这得意,在下一秒破碎。 第48章 乌龙 “陆姑娘果然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沈遇撩起一眼,似笑非笑的神态像是在嘲弄什么。 陆姑娘? 自知之明? 这不就是在说她陆芙才是那种外表良善内里漆黑的小人吗? 陆芙气的脸颊爆红,想反驳,对上沈遇的冷眼,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我……” 吭哧半点,陆芙欲言又止,沈遇却懒得继续应对对方,往前迈步,自然的对江云亭说着。 “走吧。” 看了全场的江云亭弯了眉眼,忍的辛苦,余光却见到沈遇投过来的纵容眼神。 她扭头,装作没见到,玉白的耳垂上晕开桃色,长捷抖动,在瓷白的脸上落下一抹鸦青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令人胃口大动。 沈遇收回视线时,眼底墨色翻涌。 果然,这枝愈发娇艳的梨花还是早些收下的好。 后头,看着两人和谐的背影,陆芙瞪大双眼,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 脸颊上的表情开始扭曲,她狠狠跺脚,又忽的往后宅跑去,一路到了顾挽笙的小院中。 “你来做什么?” 顾挽笙正在丫鬟的伺候下涂抹蔻丹,艳红的蔻丹在那指甲上,陆芙只觉得俗得很。 “哼,来告诉你一件好事,我们很快有世子夫人了。” 诡谲的光亮在眸中沉浮,陆芙是故意将事情说得如此严重,可她看那两人气氛就是不简单。 不管真假,得想办法破坏了才行,此事不能自己动手,只能假借他人之手了。 “什么?” 被这消息刺激到的顾挽笙猛地站起来,那花汁洒在顾挽笙的裙摆上,她气的将丫鬟推到在地上。 很大力,指甲划破丫鬟的脖子。 那丫鬟却像早就习惯般,很快爬起来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眼里有着恐惧。 “陆芙,你不会骗我吧?” 被搭理丫鬟,顾挽笙怀疑问着陆芙。 “消息我告诉你了,信不信随你。” 点到为止,让对方自己去发现,再去破坏,这就能将她从中摘出,带着美好奢望的陆芙,心情愉悦的离开。 暗流在后院中涌动,江云亭却无暇顾及,时隔两日,江云亭和沈茜一起出门。 一刻钟前,她得到消息,沈月外出。 有香蜂鸟在,倒不用跟得太紧,在沈月进入一个茶楼后,两人对视一眼,有所猜测。 沈月出来的理由是买心怡的胭脂水粉,这茶楼中可没胭脂水粉卖。 包厢门开合一阵,在极端的时间中,江云亭看到屋子里还有其余人的身影,且是一个男子。 可惜茶楼隔音不错,哪怕在隔壁的包厢,也无法听到两人在说了什么。 约莫小半个时辰,沈月才从那包厢中出来,去往的方向是府邸,对方要直接回去? 看着那还紧闭的房门,两人做了决定,继续跟踪这人。 没等多久,就有人从中走出来,穿着打扮很普通,一张脸更是毫无特色可言。 那人打开茶楼门后,警惕的张望片刻才走人。 在跟上去之前,江云亭却先走到那包厢中,屋子里两个茶盏,其中一个茶盏边缘有着口脂。 拿起另外一个,这茶楼中的茶不错,香气自然是上乘的,可除开茶香之外,江云亭闻到了另外一种香。 短时香,和在她店铺中出现过的一模一样。 “云亭,那人要走远了。” 外头沈茜在喊着,江云亭回神时,茶盏上的香气消失不见。 难不成这短时香很常见? 带着疑问,这次没了香蜂鸟引路,两人跟的很紧,那人有些谨慎,左绕右绕的,进入一个院落中。 马车停在不远处,藉着车帘打量那屋子,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大姑娘,表姑娘,那屋主据说姓金,深居浅出,独自一人的和左右都不来往,时常在屋子里一待就是好几日。” 听着这话,江云亭总觉得不对。 这里与其说是背后之人的住所,不如更像是一个陷阱,到底如何还要进去才能知道。 “不行,太危险了。” 得知江云亭的想法,沈茜断然拒绝。 “可只有我能闻到那香,若人在那里面还好,若人不在,那香也很快要消失了。” 短时香持续时间太短,再耽误下去她也什么都闻不到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 沈茜拧眉,在江云亭拒绝之前道:“这是我们府中的事情,绝没有让你一个人冒险的理由。” “好吧!”江云亭只能答应。 侍卫敲响了门,好一会没人应门。 可他们刚刚看的没错,的确有人进去,就算是睡着了,这么大的动静也该醒了。 “去将门踹开。” 沈茜当机立断,抬着下巴表情冷傲。 侍卫听命行事,门被暴力打开,摇摇欲坠,江云亭快步走进去,推开屋子便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再看那屋子里的摆设,简陋到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唯独空气中那一缕缓缓飘散的短时香,在告诉江云亭,她们看看没有看错。 “怎会,他是怎么离开的?” 门口一直有人盯着的啊。 “或许是密道。” “四处找找。” 她们出来为了方便,就带了几个侍卫,就连仲夏也没跟出来。 江云亭和沈茜一道,在屋子里四处寻找。 不过两人不精通这件事情,倒是侍卫很快有了发现,在桌底下摸到一个机关后,一扇暗门缓缓开启。 的确有密道! 沈茜惊呼,可还来不及庆祝,他们就听到那暗道中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而且数量众多。 难不成对方去喊外援了? “走!” 江云亭拉住沈茜往外走,侍卫护卫两个姑娘更是拔刀。 里面的人应该听到外面的动静,有呵斥声传来。 “外面的人,全部不许动,乖乖束手就擒。” 这吆喝声,中气十足,江云亭从其中听到熟悉的声音。 盛宠表姑娘 第41节 跨出门的步伐慢了一拍,就见到灰头土脸的扶桑从地道中的另外一边钻出来。 两拨人马遇上,气氛有片刻凝滞。 要不是看到沈茜也跟在边上,扶桑都差点怀疑江云亭就是那个背后的用香高手了。 大理寺的人在扶桑下令后就呈现包围的趋势,虎视眈眈的。 “先放下。”扶桑一脸郁闷的走过来:“大姑娘,表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追嫌犯呢,怎么追到自家人身上了。 第49章 告状 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通,扶桑越听越为难,府中还真有人牵扯进来。 “你们是怎么回事?”江云亭问着扶桑。 按照道理,办案细节不得外传,可想起这件案子中江云亭的贡献,和自家爷的心思,扶桑和盘托出。 之前找出来的那几种香,来自不同的店铺,其中一个店铺越是和背后的人约定好今日交易。 所以他早早就带人跟在后面,准备瓮中捉鳖,可谁知道那些人很狡猾,耍了他们一通,人还跑了。 他们一路追踪过来,也进入一个屋子里,结果没找到人,却发现密道,顺着密道过来,就是这里了。 双方的经历差不多。 屋子里的香气全然消失,就算顺着找过去,估摸也闻不到了。 “难不成这些事情都是一个人做的。” 扶桑嘀咕,语气有点不妙。 江云亭听懂对方未尽的话语,他怀疑,那背后的人,就是在刻意针对定国公府。 “先回去吧。” 此事到此,显然他们打草惊蛇,让那些人有了准备,再想找到线索,怕会是难上加难,也只能回去再商议。 一场乌龙事件让沈茜忧心忡忡的,扶桑自然去禀告沈遇,而沈茜则是带着江云亭去了老夫人园子里。 这种大事,得让祖母做决定。 “你们是亲眼看到沈月和那人来往?” 听了今日的事情和她们的猜测,老夫人端着茶盏,半合着眼皮子,看不清眼神,却能感受到老夫人身上压抑的怒火。 “是!” 回答的是江云亭:“皆是亲眼所见。” 说起来,她只能算半个定国公府的人,如此丑事被她揭穿,在寻常人家,怕是无人会接受她的。 屋子里安静下来,江云亭送过来的安神香点燃,那若有若无的香,是老夫人如今的最爱。 气味逐渐安抚老夫人心中高涨的愤怒,她望向江云亭,神色冷冽。 苍老的面容上,哪怕皱纹覆盖,也不掩那天生的贵气和威严,更能窥得几分年轻时的风华。 眼前的,不是老夫人,而是定国公府的的当家主母。 “我答应你们,这件事情我会一查到底,你所言为真,我不会姑息任何人,若所言有半点虚假,定国公府将容不得你。” 所有的事情,都有江云亭参与的痕迹,再想想,也都是从江云亭来到汴京后发生的。 偏偏对方就是个制香高手,难免让人怀疑江云亭在这些事情中到底扮演什么身份。 被怀疑的江云亭抿唇,她直视老夫人的目光,背脊挺直如刀刃,清冷孤傲,宁折不弯。 那张清傲澄莹的脸上,眼眸如琉璃清澈一望到底,那其中并未有慌张,也没有怨憎。 少女轻盈开口,声音平静而温和:“云亭无愧于心。” 她所作所为,无愧于心,自然不怕怀疑。 “云亭相信老夫人,相信世子爷。” 她相信定国公府能找出真相,哪怕在此之前,她需要背负质疑。 满身肃穆的老夫人看进了那弯柔柔碧水中,平静的湖面哪怕面对狂风骤雨,也始终宁和。 “好!” 老夫人说着,手指动了动,张嬷嬷走过去,扶起江云亭。 “我信你。” “回去歇着吧。” 简单的几个字,让江云亭像是在危险中走一遭般,回神时后背已濡湿。 她和沈茜欠身,互相搀扶着离开。 屋内,老夫人靠着椅背,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手里的佛珠转动,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沉吟中,张嬷嬷到底是忍不住好奇开口:“老夫人您当真不怀疑表姑娘吗?” 一切太凑巧了,说不得是对方自导自演,然后以恩人的面貌出现在定国公府,届时府中不就是多一位真正的姑娘么。 “她或许有这个本事,但没这个心。” 老夫人摇摇头,她并不怀疑江云亭,对方来汴京不过一个月有余,根基尚浅,要说她搅动府中的那些龌龊还行,怎么可能恰好掺和到大理寺的案件中。 再一个,若非对方那一手制香的本事,她怕是会和其余人一样,毫无所觉。 “老夫人,顾表姑娘来了。” 外头有人传报,这稀客让老夫人表情舒展开,恢复往日里慈祥的模样。 “我也许久没见她了,让她进来吧。” 顾挽笙,说起来是她娘家的人,只是那关系扯的太远,对于老夫人而言,认不认都是无妨。 天气渐暖,厚重的帘子早已经换下,如今是轻薄的纱帘。 帘子晃动,一张小家碧玉的脸映入眼帘,平心而论,顾挽笙的长相一般般。 而顾挽笙也知道自己的长相不能争锋,穿着打扮也不会过于艳丽,清秀而不失稳重,看着让人舒心。 “笙儿啊,可是有什么事情?” 佛珠还在转动,老夫人的声音很是和蔼,面上是长辈对小辈的怜爱。 “老夫人,笙儿来是想告诉您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顾挽笙很是紧张,落在袖子里的帕子不自觉揪着,她眼睛盯着茶水,却不敢看老夫人。 “哦,什么重要的事情?”老夫人眼珠子活动开,面上也有了笑意:“笙儿尽管说,有我在呢。” 像是得到保证般,顾挽笙仓促开口:“我,我发现江表妹对表哥图谋不轨,她,她还不知廉耻的追到大理寺去。”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啊,那可是官家的地盘,最正廉清净不过,她那种行径要是被人传开,那些人会怎么想表哥啊。” “表哥是那天上的神仙人物,不该让人污名的。” 说到后来,顾挽笙像是真正为沈遇而考虑般,脸上有着红光,目光都真诚起来。 “云亭追到大理寺去了?” 老夫人状若好奇询问:“这件事情我还真不知,若真是如此,笙儿觉得我应该怎么惩罚云亭啊。” 似是试探,又似是回应,那偏向自己的意思让顾挽笙忍不住心动。 她这两日打听了一下,就发现那个江云亭和沈遇走得很近,而且还有人看到她从大理寺出来。 这无一不在表示,那个江云亭已经从婚约中走出来,且看上了沈遇。 江云亭在府中本就特殊,她再不行动让对方得手了那就晚了。 思来想去,这件事情找老夫人出面最好,毕竟表哥也得听从老夫人的意思。 第50章 老夫人的霸道 看着老夫人若有所思的表情,顾挽笙满是期待,眼底是一览无余的幸灾乐祸和野心。 只要被老夫人厌弃,她江云亭就休想再进入定国公府。 “可……云亭去大理寺,是为了查案的。” 在她抑制不住幻想时,老夫人的话轻飘飘落下,像是对她最后的审判,让顾挽笙错愕瞪大双眼。 “你知道!” 冲动出的三个字,少了以往的恭敬,顾挽笙捂住自己的嘴巴,一不小心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而对面,老夫人整理着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可见沧桑的脸颊上眼神怜悯。 “这府中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这话说出来意味深长,顾挽笙想到自己的那些小动作,心慌到不能自已。 她抓住椅子的把手,后背冒着冷汗,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恐慌的情绪的中。 然后她听到了老夫人接下来的话。 “且,云亭从未想瞒过我什么。” 江云亭在府中做的,从未想要避开府中的主子,而她做的那些,本就有利于定国公府。 事实上,在这些事情上,是他们有求于江云亭。 “笙儿啊,你今年有十八了吧,年纪也到了,我为你相看了一门婚事。” “对方家世不错,长得也端正,不久后会外派做官,在那之前,祖母便做主,完成你们的婚事了。” “笙儿这段时间就别出去了,在府中待嫁就好。” 软绵绵的语气,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宠溺,可顾挽笙听着,只觉得浑身发冷。 盛宠表姑娘 第42节 她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嫁入沈家。 可眼前,眼前这个自称祖母的人,就这么简单的决定自己的未来。 “我……”她想拒绝,想反驳,可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神时,顾挽笙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对方现在是她的祖母,可一旦她拒绝对方的安排,对方便是这定国公府的女主人。 届时作为主人如何处理她这个在府中多生事端的表姑娘,她不用思考也能想到。 是风光出嫁,还是彻底翻脸。 表情多次变化,看着老夫人那张不曾波动的脸,顾挽笙低头艰难道:“笙儿都听祖母的。” 不,她绝对不要就这么随意出嫁了。 都怪那个江云亭! 不,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江云亭。 眼里诡谲的光亮不断流淌,顾挽笙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表情。 她露出单纯怜爱的笑容:“我相信祖母。” “乖,回去吧。” 人走时,帘子重新落下,遮掩了内外。 听着对方急匆匆的步伐,老夫人眼底是失望。 论亲疏远近,几个表姑娘中,谁能比得上顾挽笙,可她自己不争气,这些年小动作不断。 若非看在那些情面上,她早就送走顾挽笙。 这一场婚事,是给对方最后的警告,要是对方顺从的嫁了,那么从定国公府走出去的姑娘的尊贵,她也会继续享有。 要是……想到什么可能性,老夫人神色狠厉。 “这几日找人看着她。” 顾挽笙的野心她知道,人被逼到极致,说不得会铤而走险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看顾些好。 “是!” 张嬷嬷应下,看着老夫人那颓然的表情,张嬷嬷心有不忍。 “老夫人,奴婢看世子爷年纪也到了,再耽误下去怕是不妥,不如给世子爷那边提一提。” 沈遇的婚事,拿捏在老夫人的手里,却又不是完全由老夫人做主。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汴京中,配得上我那孙子的女子总归也是有的。” “可是张嬷嬷,不提那小子喜不喜欢来硬的,若真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也不一定是助力,反倒容易成为……祸端。” 最后两个字,老夫人说得很轻。 她抬头,看向某个方向示意着。 “您是说那位……” 张嬷嬷神色也凝重起来,屋子里就主仆两人,张嬷嬷也没刻意避开这话题。 “嗯,毕竟这人老了,容易心软,也容易犯浑啊。” 如今的定国公府,荣耀加身,风光无二。 她那大儿子镇守边关几十年,一年都不一定能回来一趟,本该随同而去的大媳妇,却只能留守在府中,守着那活寡。 是对方对方不想去吗! 老夫人苦笑,孙子辈的,没有一个从军,而是全部走上科举从文,为的不就是不再碰那军权吗。 早些年的帝王是盛名的君主,也需要沈家帮助燕国稳定江山,所以君臣相得传为佳话。 现在江山早已经稳固,从开国而来的功臣世家中,那安国公府已急流勇退。 而他们定国公府手握军权,这是权利的象征,也是烫手山芋。 郎君入仕不碰军权,只是希望上头的那人放心。 府中儿郎姑娘的婚事,她求得也是一个顺心如意,而不是什么门当户对。 而作为下一代支撑门庭的世子爷沈遇,若是给对方娶一个显赫世家的贵女,谁也无法保证是否会引起不该有的忌惮。 沈遇是府中二郎,如今年有二十身边却从未有过什么亲近的女子,为的不也是如此。 她知自己这个孙子的苦,自然不好在婚事上勉强对方,要娶亲,也是对方喜欢的才好。 “那表姑娘那边?” 张嬷嬷试探问着,却见到老夫人狭促一笑。 “依我看,云亭还没对那混小子动心,倒是那混小子玩得好啊,公私掺和在一起,偏偏有理有据的,谁能污蔑了他。” 提起这个,老夫人气笑了。 “他眼光也是好,这些年来看准的这个,除开身世,哪哪都称心如意。” 老夫人对江云亭是高度肯定的。 沈遇妻子虽然不求家族鼎盛,可一个商人之女,到底是欠缺不少。 “不过我看那小子行事向来有分寸的,他不说,我看着就是,左右不会让云亭丫头吃亏。” “至于真的要是有什么以后……” 老夫人眯眼,语气带上了玩心:“那也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放在身边,她也是安心的,再加上云亭那丫头足够重情重义。 闻着这屋子里的安神香,老夫人挥挥手:“扶着我去歇歇吧,年轻人的事情,我一个老人家掺和什么。” 第51章 公私为谁 江云亭还不知道某些她还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已经在老夫人面前过了明路。 这几日府中的气氛有些古怪。 先是三房的姑娘沈月被三夫人下令关押在祠堂中抄写经文,不得出府。 再然后,就是世子爷最近在府中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水云烟外,仲夏拿着手里的药瓶,脸上尽是无语。 “扶桑哥,我家姑娘的伤已经好全了。”所有青紫全部消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可这人还送什么伤药过来,这不是诅咒自家姑娘再受伤嘛,仲夏的表情略有不善在。 “咳咳,我的意思是,这伤药在宫中都少见,这次表姑娘忙了大忙,我家爷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啊。” “所以想让你家姑娘收下这药,以备不时之需。” 扶桑只能厚着脸皮找理由。 没办法啊,现在是自家爷一头脑热,想要和表姑娘亲近,奈何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没怎么亲近,想要送别的礼物又怕唐突佳人,就只能找到这弯弯绕绕的理由了。 看着那瓶子,扶桑砸吧嘴。 顶级的疗伤药,宫中也只有几瓶在,得了陛下的赏赐,爷就眼巴巴让他送过来。 再看眼前仲夏那警惕的模样,扶桑有些气闷。 “再一个,过几日夫人她准备去安神寺礼佛,让我来问问表姑娘愿不愿意同去。” 提起这重要的事情,扶桑还想多说些好话忽悠仲夏,就见到对方忽然后退,那眼神更加谨慎了。 “你家爷到底想做什么?” 仲夏没喜欢的人,可仲夏不傻。 那位世子爷这些日子,动不动就出现在自家姑娘面前,还总能找些话来说。 又拐弯抹角送来那么多珍贵的伤药,几乎要把自家姑娘这辈子要用的药都包圆了。 这怎么看都是有所图的吧。 而扶桑嘴里的夫人,自然是大夫人,也是如今的定国公府的夫人。 大夫人在府中向来深居简出,一个月也见不到几面的,和自家姑娘来往并不密切,为何好好的会邀请自家姑娘去。 醉翁之意不在酒,仲夏聪明的脑袋瓜中冒出这句话。 “额!” 扶桑噎住了。 看着仲夏打探的眼神,扶桑觉得自己有点出师未捷。 更关键的是,这事情根本不是夫人吩咐的,而是自家爷找的理由的,夫人那边都还没通气呢。 要是被揭穿……扶桑摇摇头,那就是他办事不力,得挨罚的。 “哪能啊。” “过几日安神寺会有庙会,算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到时候会请出珍藏的佛香,你家姑娘不是好香么,想来是没见过那佛香的。” “那气味,问着就让人清心寡欲想要出家,可神奇了。” 扶桑尽力游说,便听到院子里的传来的脚步声。 “那佛香可是名唤忘尘?” 本想看看仲夏怎么这么久没回来的江云亭刚好听到这话,一时间没忍住走出来。 “是,表姑娘您知道?” “嗯。” 江云亭的眼神亮晶晶的,那是见猎心喜。 几十年前,佛门中出了一个制香大家,专门制作佛香,那些佛香流转在燕国诸多寺庙中,名声大噪。 盛宠表姑娘 第43节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忘尘。 那忘尘是那位大师圆寂前的遗作,数量很少,且没有留下任何的方子和过程。 不是没有人去尝试复刻,可所有人都失败了。 而这香,是听过自己母亲在她幼年时提起的,母亲说,她不得其中真味,希望自己的阿梨有朝一日能复刻出来。 不管是这忘尘香中的故事,还是自己母亲的意愿,江云亭都想去看看这佛香。 而安神寺,是皇家寺,平日里几乎不对外开放。 一年一度的庙会虽然允许所有人进去,但是供奉佛香的地方,一般人是见不到的。 她想看,只能跟着大夫人去。 至于这邀约的原因,江云亭猜到几分。 “我会去的。” 她看着扶桑,算是答应下来。 对方心思这般明显,可自己既然无法回应,不如趁机说明白的好。 目送扶桑高兴的离开,江云亭的心压着沉甸甸的东西。 如沈遇那边风清朗月的郎君,世间女子不动心的少有。 这段时日的相见,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对方的身上。 他有意,可她不能有心。 身份之别,是云泥之别,怎能生出妄想。 好在她很容易知足。 她今年十四岁,再过几个月就是十五岁,及笄后,她会和姨母说自己搬出去住的。 想着日后的日子,江云亭笑容的像那云,高远而虚幻。 仲夏没注意到自家姑娘的变化,见主子答应下来,倒是高高兴兴念叨着要准备。 说是要去待几日的,自然要收拾行李啦。 琳琅园中,大夫人端坐在椅子上,身着素衣,墨发只是随意挽起,浑身不见什么首饰。 她抬眼,望着眼前的儿子,表情淡淡。 “我何时答应带她去安神寺了?” 是质问,大夫人语气都没什么波动,可熟悉自家母亲的沈遇则是撩起袍子蹲在边上,将茶盏端过去。 “儿子此次求母亲,一为私心,二为公事。” “儿子思慕表妹,自然希望表妹能和母亲相处得宜,可这人与人之间,如佛法所说,得看缘分,也是勉强不得。” “其中更重的,是为了公事。” “母亲您知道,这些日子儿子为那旧案忙的焦头烂额,最重要的线索是表妹帮忙找到的,其中指向的就是我们定国公府。” “儿子怀疑是当年旧人在暗中布局,表妹是无辜的,说起来也是被我们府中牵连。” “所以儿子想送表妹和母亲您出去避避风头,等事情尘埃落定,儿子亲自去接母亲回来可好。” 沈遇放低身段,常年笼罩在身上的寒霜散去,此刻的他,笑的乖张,像是普通任性撒娇的孩子。 “哦,当真是公事更重?” 大夫人似笑非笑望着自家儿子,母知儿,那话真假几分,她还是能听出来的。 沈遇摸摸鼻子,但笑不语。 “你就不怕是你一厢情愿,我看你表妹,可不是一个听之任之的女子。” 她要愿意,怎会特别注意和三房沈和的距离。 若非自己儿子死缠烂打,那表姑娘怕是都不想出现在他面前的吧。 第52章 他所求只是她 被戳中事实的沈遇眸中有笑,那笑意如星火,看似微弱,却终将形成燎原之势。 一股子的狠意在沈遇的身上迸发,沈遇起身摆弄衣袍,那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母亲,儿子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得不到。” 他如今想要的不过一个她,而他对此势在必得。 “是,我相信你的手段,可若你只是一时心动,将人弄到手里,有一日,你厌弃了她,岂不是毁了她一生,平白的后悔。” 相看两相厌的结局,可不好。 “在母亲眼里,儿子是这般薄情的人不成?” 沈遇并不在意自家母亲的严肃,他的目光,在提起江云亭时,溢出细碎的温柔。 或许一开始,他因为那些旖旎的梦对对方产生不可告人的心思。 可后来,他看着对方一点点拂去身上的尘埃,变得愈发璀璨明亮时,他的想法变了。 他要她。 他想要这颗沧海遗珠,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之前,拿下她。 然后将对方放置在自己的羽翼下尽情高歌。 她想做生意,想制香,都可以。 他从未想过斩断她的翅膀。 比起那些死气沉沉的后院女子,他喜欢她那鲜活生动的模样。 他怎么舍得阻止那支梨花灿烂盛放呢。 他不否认自己的欲望,可他也认定自己有情,而情欲本就是交织在一起的,为何一定要分个上下。 食色性也,他又不是什么柳下惠。 “就像是母亲,你后悔吗,后悔嫁给父亲,待着这一方天地中,什么地方都不能去。” 沈遇问着,目光灼灼看着自家母亲。 大夫人一愣,随即脸上浮现笑容,那笑意如风不留痕,可她的语气缓和很多。 “不悔。” 天各一方又如何,心在一起就好。 “我也不悔。”沈遇是兴趣盈然的,那飞扬的眉眼属于青年的意气风发,却时常被囚禁在一副禁欲无情的表象之中。 大夫人看着这般的沈遇良久,脸上有着无奈的笑意。 “罢了,随你吧。” 自己儿子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家,做母亲的难不成还能棒打鸳鸯。 “不过我告诉你,可别指望我帮你说什么好话。” “不用,我自己来。” 让江云亭对他动心这种事情,他自己就能做到。 “去你的。”大夫人笑着打闹了一声。 事情就这么定下,启程的很快,说好的第二日,江云亭就上了马车。 看着大夫人的车队摇摇晃晃外城外而去,一直观察的陆芙那表情,阴森恐怖。 “姑娘。” 边上丫鬟小心喊着,就见到陆芙投过来那阴冷的眼神,没在再说。 “将消息给顾挽笙送过去。” 本指望顾挽笙能让江云亭吃点苦头,可哪知道对方转眼间就和大夫人走得这般近。 还真是没用的东西。 不过老夫人现在明显不悦,她还得忍耐。 至于顾挽笙,呵呵,她就不相信对方真的认命等着出嫁。 马车出城后,路颠簸起来,江云亭和仲夏一个马车,点燃马车中的熏香。 是用来防晕车的,带着薄荷的香气让人提神醒脑。 “姑娘,安神寺很大吗?” 仲夏撩起帘子小心望着外面,还是官道上,来往人不少,仲夏看的新奇。 “嗯,很大。” 作为皇家寺庙,安神寺存在很久,甚至承袭两个国家。 这安神寺是前朝和本朝的关联所在,也是帝王告知众人他对两朝百姓一视同仁的象征。 所以哪怕皇家不信佛,每年也会组织参佛礼昭告天下,这些江云亭也是听说的。 足足一个时辰,马车到了半山腰,再往上马车过去不,只能步行。 倒也有步辇,不过大夫人常年吃斋礼佛,很虔诚,这些路,往年都是走上去的。 今年多了一个江云亭,在见到后方飘然而来的江云亭时,大夫人想到自家儿子,还是关心一句。 “云亭,你乘步辇上去吧,不用等我。” 娇娇柔柔的小姑娘,看着没一把力气的,走累了到时候儿子说不得会找茬。 “不用,我陪您一起上去。” 江云亭笑着摇头,她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女子。 见江云亭坚持,大夫人只是点头。 盛宠表姑娘 第44节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大夫人性子虽然冷淡,却也是个温和的人,顾着江云亭,这一路上时不时会说些话。 将近午时,两人走了上去。 三月的天,江云亭呼吸沉沉,面颊绯红,一双杏眼潋滟温柔,让大夫人不得不感叹对方的好样貌。 大夫人是来礼佛的,庙会是刚好碰上,两人的院子安排在寺庙比较清净的地方。 小和尚带路,见到江云亭,多看了几眼。 “呆和尚,看什么呢!” 仲夏怒瞪,小和尚红着脸摇头:“是小僧观施主的面相,是大富大贵之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小和尚的眼神是清明的,江云亭也不介意。 “你还会看面相不成?” “不会,不过小僧师父会。” 小和尚摇头,见仲夏还要说些什么,赶紧告辞了。 “我吃人不成!” 仲夏挥舞着小拳头玩闹,江云亭也笑开。 定国公府虽然好,可是在那里得拘束着性子,出门一趟,两人都活泼不少。 院子清净,干净整洁的屋子里能闻到佛香。 一般的佛香气味都比较浓郁持久,这一款佛香的气味并不高级,但是留香不错。 接下来差不多要在这里住上七日,江云亭吩咐仲夏将东西归置好。 江云亭本以为自己需要陪着大夫人礼佛,对方却差人传来消息,让她自便。 只到底是佛寺,江云亭头一日带着仲夏在寺庙中走了一圈,熟悉环境后就没有再乱走。 三日后是庙会,寺庙中这几日人都在忙碌,来了不少帮忙的人手,忙碌的很。 江云亭干脆静心在屋子里抄写佛经。 她的字迹,是女子常用的小楷,娟秀而端正的字迹铺散在纸张上,一笔一划都很认真。 江云亭足够有耐心,待在院子里这几日,倒是每日来打扫的小和尚熟悉起来。 院子里,小和尚正在和仲夏下棋。 仲夏性格活泼,沉不下心,她下棋,都是想一步是一步,明显被对方压制。 面对不走心的对手,小和尚却很认真,棋风稳健,并不轻敌,这也导致,棋局上是一面倒的情况,仲夏被杀的片甲不留。 第53章 留香 “呀,你欺负人。” 又输了一局,仲夏气鼓鼓的,不玩了。 小和尚圆溜溜的眼睛里面都是笑意:“仲夏施主,你可不能耍赖啊,东西给我。” “给就给!” 仲夏一个小盒子递过去,江云亭很熟悉,那是她之前制作的花茶。 “这茶很好喝。”小和尚红着脸解释。 寺庙规矩森严,他年岁小,很少遇到同龄人,所以和仲夏玩得开。 “府中还有些,等我回去,让人送过来。” 对于一些花茶,江云亭并不吝啬。 “谢谢江施主。”小和尚心满意足,关切道:“两位施主,明日就是庙会,会有很多人,到时候寺庙中不少地方都会开放的,很乱,施主要注意些。” 每年的庙会人山人海的,这是安神寺的大事,可每年也不是没有闹事的人,而今年人来的特别多,还有很多看着就很不对劲的人,小心为妙,免得冲撞了。 “用你说。”仲夏嘀咕着,瞪圆的眼睛让人忍俊不禁。 小和尚没走多久,大夫人那边就让人来说,明日要起早些。 想到明日就能看到那忘尘香,江云亭还是期待的。 次日一早,江云亭晨起梳妆,素净的打扮一如既往,江云亭拿上这几日抄写的佛经准备供奉在佛祖的面前。 大夫人的院子里也是刚收拾好,见到江云亭手里的佛经,大夫人倒是讶然一瞬。 她带江云亭来,本就是避开城内的麻烦的,也没指望对方能在寺庙中待得住。 而当她看到那厚厚的一沓纸上字迹顺畅的经文,再加上对方身上寺庙中特意的佛香墨气味,大夫人知道江云亭是用心的。 她看向江云亭的目光温和许多。 “今日人多,你跟在我身边就行。” 江云亭自是应下,她在想一件事情,她和大夫人住的地方属于寺庙中女眷所在,其余人来往不方便。 那么今日,沈遇是不是该来了。 陪同大夫人前往寺庙前院,还走多久就能听到诸多声音传来,人声鼎沸,隐约还有叫卖声。 今日的寺庙山门打开,佛家和百姓同乐。 庙会上有素斋,一桌又一桌的上着,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再加上那些小玩意,倒是容易让人眼花缭乱。 江云亭干脆让仲夏自己玩去。 她则是跟着大夫人从外面开始,一路拜到内殿中。 佛像在上,江云亭跪在团蒲上,耳畔是偏殿念经的声音,木鱼笃笃笃,很有规律。 江云亭双手合十,虔诚一拜。 她虽不信神佛,但是该保持应有的敬畏。 起身时,大夫人还在跪在地上,闭着眼,眉头拢在一起,面上有着轻愁。 来定国公府这些日子,她也算是摸清楚府中老夫人和二房三房两位夫人的脾气。 唯独大夫人,看着像是万事随性的模样,可一但动起来,那也是雷霆之势。 二房三房还有几个姨娘,大房只有大夫人一人。 定国公虽然久在外,但是府中都说两人感情很好,还是当年大夫人是想陪同一起去边关的,是定国公说,边关苦寒,舍不得让大夫人吃苦。 如此,便是天南地北的日子。 可明明和夫妻恩爱,却分居两地,花一样的年纪就得独守空房,大夫人心中怨吗。 江云亭看不出来。 “夫人,如缘大师讲经快开始了,这边请。” 有慈眉善目的和善进来,大夫人才从地上起身,在对方睁眼的那一瞬,江云亭仿佛见到这位坚韧不屈的夫人身上,有着片刻的脆弱。 “还请带路。” 可等对方开口,有的是国公夫人的高贵和稳重。 江云亭落后一步跟上。 如缘大师是寺庙的方丈,得道高僧,佛法精深奥妙,寻常不见人。 也唯有庙会和每年皇家礼佛时,如缘大师才会给众人讲经,不过能去听的,也都是达官贵人。 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届时佛室中会燃起忘尘香。 半日内,忘却凡尘,沉浸佛法,只论佛道,不问身份地位,倒是高雅之事。 中年和尚步伐不快,在路过一个院落门时,却和里面冲出来的人撞上。 下人将其扶了一把,而那人却匆忙道歉之后就走人了。 那人始终低着头,像是做贼心虚般,江云亭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和对方擦肩而过时心头猛地一跳。 张嘴刚想留人,就见到对方一溜烟消失在眼前。 琼鼻动了动,江云亭手指拂过鼻前,那残留的香气正是她熟悉的短时香。 可……怎么可能。 然而今日寺庙中佛香的气味甚重,那人又停留太久,那气味一闪而逝,差点以为是错觉。 看着大夫人的投过来的眼神,江云亭犹豫一下,还是说了,以防万一。 “我知道了,我会让人看着。” 大夫人挽着江云亭的胳膊,声音很小:“此事不宜声张。” 那些人竟真的追到这种地方不成。 不过也对,今日人多,的确好下手,大夫人还不放心,又吩咐:“你今日随我住。” 她好歹答应自家儿子会照顾好对方,小心为上。 “这……” 江云亭有些犹豫,她并不知道事情真相,只觉得大夫人这变化有点快。 可终究还是答应了。 一阵耽误,来到佛室中时,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 都是女眷,不少贵夫人,让江云亭意外的是,她见到了向小柔,对方正在对她挤眉弄眼,然后被向夫人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安静点!” 向夫人笑着,表情凶狠,不过看得出,那神情是宠溺的。 “母亲,不是说这屋子里不论身份顺心而为,你打我做什么?” 向小柔很不满,干脆躲到江云亭的身后。 “沈夫人,抱歉,是我家小柔过于顽劣了。”向夫人道歉,多看了几眼江云亭。 盛宠表姑娘 第45节 她倒是听自己家女儿时常提起这位表姑娘,说是神仙般的人物,一见的确如此。 “小孩子,都喜欢玩闹,无妨。” 这会大夫人身上没有那种厚重的气势,寻常的和向夫人闲聊着。 而向小柔拉着江云亭在角落中嘀嘀咕咕着。 “你怎么来了,我娘总说我性子过于跳脱,让我多听听佛经,养养性子。” 向小柔委屈巴巴的:“还好有你陪我,不然闷死了。” 第54章 出事了 以向小柔的性子,自是拉着江云亭不肯放。 好在如缘大师很快出现。 约莫五十岁的模样,面带笑容,眼里有着佛陀在世的慈悲。 在他身边,有几个小和尚将一个香炉抬进来。 香炉是盖上的,透过孔洞,白色的烟雾飘出来,江云亭轻嗅几下,注意力便被夺走。 这是忘尘香。 她本以为是以柱香的形势出现的,辨香时如果能通过香的颜色和做工精细程度来判断的话,更简单些。 如缘大师在这些夫人简单打过招呼后,就盘腿坐在蒲团上,庄重的佛经早被如缘大师铭记于心。 那些字句流淌出来,带着禅意,配合那忘尘香,就连躁动的向小柔都安分起来。 江云亭坐着,眼神定格在那香炉上。 燃起的烟云凝而不散,慢悠悠飘荡,袅袅如云雾,幻化着形状。 传递来的佛香气息中,最为明显的是菩提子的气息,很重,却不是主要材料。 脑海中仿佛有一张纸铺开,江云亭在上面记下一个个名字。 辨香对于她而言,并不困难,只要能闻到,她有九成的把握全部分辨出来。 可毕竟不是所有原始材料都会有气味,剩下的那些,需要江云亭自己去根据总体猜测。 可这不是最难的。 能知晓材料,不代表能将这忘尘香复制出来。 因为所用材料的配比问题,同一份材料,不同配比,弄出来的香气都会截然不同。 可这,不是通过嗅觉就能知晓的。 心中虽有遗憾,可江云亭已经知足。 那位大师的遗作这么容易破解的话,不会等到现在。 将自己分辨出来亮那些材料铭记于心后,江云亭任由自己沉浸在佛法中,随着如缘大师的平静的声音,起起伏伏。 光阴渐缓。 如缘大师如外所言那般,佛法精深,讲经讲的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佛法,能来这里的,大多略有涉及,都能听懂。 屋子里只有如缘大师的声音在流淌。 江云亭所在的位置靠内侧,她垂着眼,便见到身旁的向小柔昏昏欲睡的模样。 细微的声音出现,是一个和尚走进来,这和尚直奔目标而去。 他找的人是……大夫人。 沉浸的大夫人被唤醒时,眼神中略有怒火。 那和尚弯腰,在大夫人耳边说些什么,就见到大夫人神色变得着急起来。 动作轻微的起身,大夫人往外而去,甚至没来得及给江云亭打一声招呼。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江云亭往门口的方向移动几步。 因为通气流通,忘尘香的烟云波动更大,连带着外面的气味也顺着气流进入其中。 江云亭在其中闻到短时香的气味。 不对! 那人有问题! 想法跳出来的瞬间,江云亭站起来。 动作有些突兀,直接将向小柔吓清醒了。 “云亭,你干什么呀?” 向小柔小声说着,江云亭摇摇头,看向最前方。 如缘大师也看过来,眉眼慈祥,并没有怪罪的意思,江云亭一礼示意抱歉后,提着裙摆匆忙离开。 不管真假,自己去确认一番更为安心。 不过是短暂的功夫,外面就已经没见到大夫人的踪迹。 “你们可见到定国公府人去了哪里?” 江云亭抓住外面的一个和尚问着,那和尚茫然摇头。 “那你可认识刚刚进来那个的那个和尚?” “认识,那是我们正嘉师叔。” 说话的是江云亭院子里的小和尚,佛号为云清。 “麻烦你帮我个忙。” 她带着云清小和尚先回到大夫人的住所,人没回来,只有下人在。 “这样,奴婢先差人去找,麻烦姑娘跟云清师父去寻正嘉师父。” 大夫人身边伺候的霍嬷嬷还算镇定,江云亭自然答应。 她带着云清,就是准备这里找不到大夫人,就去找正嘉询问。 总归正嘉知道大夫人离开的原因。 有云清在,江云亭很快就见到正嘉,不过这会只有对方一人。 知道他们所求何事后,正嘉脸上有着讶然。 “贫僧是帮沈世子身边的下人传话的。” “说是沈世子遇袭重伤,让大夫人速速回去。” 正嘉双手合十,而江云亭从那表情上,看不到任何的做伪。 这是真话,可一定是真相吗? 沈遇的人一个是在查找那个身上有短时香的人,在这过程中身上沾染了短时香,又染到了正嘉的身上,这说法说得过去。 然……短时香香味独特,但是留香很短。 沈遇不可能是在这安神寺附近出事的,否则这庙会不会这么顺利。 若在城内出事,不管是谁来报信,对方身上的短时香气味都已散去。 能重到让正嘉身上留有余香的,传信之人身上的香气,绝对不是意外染上的。 如此……传信的人有问题。 江云亭想法翻涌很快,她要求正嘉带自己他遇到传信之人的地方,在那里,她捕捉到正在消散的香气。 再晚一点,什么证据都不会存在。 然而即使是这种的证据,也只有她自己能闻到。 “这里是寺庙后门,报信那人怎么会从这里来?”云清好奇问着。 后面靠山,山林浓密,平时为避免香客误入山林迷失,这扇门是不会开的。 就连今日,出入的也只有寺庙中的人才对。 “那人说,他身上有血腥,不想惊扰到庙会上的人。”正嘉说话间,也意识到问题。 他错愕看向江云亭:“贫僧竟成了那人的帮手?” 这后门距离之远,若真的担心沈遇,怎么会绕这么大一圈呢。 “云清师父,麻烦你帮我去问问沈夫人那边回来没。” 大夫人不一定真的被人带走了,江云亭不敢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今日来客众多,若大夫人真的被人藏起来,很难找人。 “好。” 云清跑得很快,回来传递消息的是仲夏。 “那边还没找到人。” 仲夏喘息着,紧紧抓住江云亭的胳膊:“姑娘,大夫人不会出事了吧。” 对此江云亭也无法回答。 她站在原地,体味着那短时香的余韵,深呼吸一口气,做了决定。 “仲夏,你在这里等世子爷来。” 假设大夫人真的出事了,那么这事情瞒不了多久,沈遇必定很快赶来,再一个她自己猜测,沈遇今天本就会来的。 仲夏只要等待,就能传递信息。 第55章 危险已至 盛宠表姑娘 第46节 “那姑娘你呢?” 仲夏摇头不肯放手,眼眶都红了:“姑娘你不能冒险啊。” 她知晓自家姑娘,表面看着柔柔弱弱的性格,像是室内娇生惯养的牡丹花。 可姑娘实则不是。 夫人生病那些年,姑娘看似被那姨娘压一头,只能苟且偷生。 其实不过是表面上的演戏,为的是让那姨娘重心不要在姑娘母亲身上罢了。 姑娘是个有主意的,用姑娘的话来说,那是韬光养晦。 来到汴京的姑娘,没了助纣为虐的老爷,没了作威作福的姨娘,姑娘像是一颗明珠,愈发明亮起来。 看着这样的姑娘,她是开心的。 可她不能任由姑娘去做危险的事情。 “我再不追过去,那气味会彻底消失,到时候找人难度会更大。” 她能追着气味过去,而留在这里等待沈遇来也行,可那意味着大夫人身上的危险更多一分。 “此事因贫僧而起,不如让贫僧跟江施主一起去。” 正嘉道。 他的脸上有着愧疚,若非他识人不清,也不至于让大夫人陷入危险的境地中。 “好。”江云亭自然一口答应。 “仲夏,你在这里等我,说不定大夫人还在寺庙中,你若见到大夫人,再带人来找我,我会在路上留下印记的,你明白的。” 江云亭拉住仲夏的手,对其眨眨眼,她自然不是莽撞行事。 “姑娘,那你一定要小心。”被说服的仲夏只能如此。 正嘉速度很快,还找了两个外门弟子一起。 “今日庙会,寺中人手不足。” 要不然,还能找到更多的人帮忙。 “多谢正嘉大师。” 江云亭努力保持冷静,她走出后院的门。 这里连接着一条下山的小路,时常有人走,倒也不算偏僻。 顺着路过去,她的注意力不在脚下,而是在四周的植物上。 人经过这里,必定留下痕迹。 她不会追踪的技术,但是她会辨别香气。 那些人身上的短时香一旦碰触到这些植物,残留的香气足以给予江云亭指引。 随着和那短时香的多次接触,这款香的方子,逐渐在江云亭的脑海中完善。 得知材料后,就能更好的辨别这种香气。 一路顺着小路下去,在某一刻,江云亭停下步伐,她没再往下走,而是看向身侧的山林中。 走过去几步,江云亭折断一根灌木枝条,放在自己的鼻尖,最终,她看向山林更深处。 “江施主,是发现了什么吗?”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正嘉询问着,就见江云亭指向山林。 “他们没有继续沿着路走,而是从这里改道了。” 山林路线复杂,障碍更多,再加上各种植物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江云亭也很难追踪。 回头看向来路,很长,能见到山顶的寺庙。 今日烧香的人很多,那些烟云笼罩在寺庙上空,像是在仙境中。 可那条路上,没有人追过来。 沈遇还没到,而继续追下去,无疑很危险。 沉吟片刻,江云亭走到一棵树下,洒下手里的几颗香豆。 这些豆子被她用香脂浸泡过,气味独特,很好辨认,而这,是她留给仲夏的信号。 跟在她身边这些年的仲夏,哪怕看不见也能分辨出这款香来。 做完这些,江云亭带着人,迈入山林中。 追到这里,岂能前功尽弃呢。 也在一行四人没入茂密山林中时,寺庙内,仲夏终于等到沈遇,一个全须全尾,甚至面带笑意的沈遇。 此时寺庙几乎搜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大夫人的踪迹。 霍嬷嬷掌控的很好,消息并未透露出来,所知晓的人不多。 而等沈遇听完经过后,本是柔和的双眸里涌动着无边无际的风暴。 飓风席卷,杀意铮铮。 仲夏被吓得后退一步,便见到沈遇看过来的那一眼,黑沉的,无光的,像是在看死人。 “带路。” “……是。”僵住的仲夏,还是在扶桑不断示意的眼神中从才回神,赶紧带人往后山而去。 “爷,您别太担心,夫人和表姑娘一定都会没事的。” 扶桑嘴上说着,眼睛在观察沈遇的表情,而他心里更是情绪复杂。 他一直撮合这两人,为的也是自家主子。 毕竟自家主子这些年就只是对表姑娘有过这种男女的心思,若对方能陪在自家爷的身边,说不得爷就不用那么克制自己。 可他从不认为,在爷的心里,表姑娘的地位能和夫人相比。 然而,明明可以等待他们过来的表姑娘为了夫人甘愿去冒险,这恩情……他很难判定这会让自家爷对表姑娘的心思升华到什么程度。 此事之后,若是两人都能平安无事,他想,表姑娘的地位在自家爷的心里,怕是谁也无法碰触了。 并不知道有人顺着她的记号追过来的江云亭,带着三个和尚在山林中走得有点艰难。 长裙被树枝划破,发髻凌乱,一缕被勾出的发丝在耳边飘荡。 江云亭将其撩在耳后,在一块石头边上站定。 石头下方有几个脚印,某处有着浓郁的短时香气味,看高度,应该有人在这里倚靠过。 这香气,闻久了,里面那圆柏果实的气味不用江云亭怎么靠近都能够轻易捕捉到,像是信号般指引她前进。 这也说明,她和那些人,更加近了。 心脏在胸腔中跳动很快,江云亭再度放下几颗香珠后,大步向前。 眼睛有些痒,汗珠滚落,江云亭抬手擦了擦,并未注意到在那张净白的脸颊上留下几道脏污的痕迹。 她的眼神很是明亮。 吐纳间,不断分辨各种气味。 经由短时香的指引,江云亭见到前方隐约有光亮而来。 要出去了! 她一喜,加快步伐往那里走去。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江云亭扭头就见到正嘉被一人敲击在后脑勺,瞪大眼倒在地上,其余两个和尚早已倒下。 几个人影从中走出来,其中一人还背着昏迷的大夫人在。 人……已经找到,可危险也来了。 江云亭认出为首的那人,正是当初在自己店铺中说是给妻子买香的那个人。 四目相对,江云亭沉默不语,一张小脸白的惊人。 第56章 大夫人威武 “你果然能找来!” 那人却轻笑着走过来,他看着江云亭的目光是欣赏的,也是贪婪的。 “你的嗅觉的确很好,线索虽然是我主动留下的,可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能做到你这地步。” “你应该知道我是在请君入瓮,还真有这个胆量跟过来,不怕我对你如何吗?” 说话间,那人靠近江云亭,抬起手。 江云亭没回答,背在身后的手里,剩下的香豆洒落,她像是受惊般,后退一步,也将那些豆子踩在泥土中。 对方并未察觉到江云亭的小动作,在江云亭思索要不要回答之前,她就被敲晕了。 再醒过来时,是在摇晃的马车中,车内只有她和大夫人。 手脚被困住的江云亭看了下自己的情况,身上携带的一些香囊都被摸走,其中装着迷药的亦是如此。 那些人对她似乎挺了解的。 这般想着,江云亭蹭到边缘,透过模糊的纱窗,能看到外面隐约的场景。 并未回到汴京中,而是行走在官道上。 是要带她们离开汴京吗? 看看日光,应该没过多久,江云亭保持安静,小心唤醒了大夫人。 对方身上有着迷香的气味,睡得很沉。 在混沌中睁开眼,大夫人见到的就是和自己一起被绑住的江云亭。 “你怎么会……”大夫人脱口而出,察觉到环境不对后又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 盛宠表姑娘 第47节 “你是自己追过来的?” 除开这个原因,她想不到何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江云亭带走。 “是不是他们用我威胁你?”大夫人还在猜测。 “不是。”江云亭则是打断对方,然后将她被带走后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那人所言,她察觉到那些人是故意在路上留下记号让她跟上来,她是主动入瓮的。 那些人貌似对沈遇的行踪掌握的很及时,逼迫她必须在等待和追踪中二选一。 选择后者后,他们又在守株待兔,将自己和大夫人一起带走,又搜走她身上一些危险的香囊。 “你……” 一时间,大夫人眼神复杂,望向江云亭的目光中,那像霜雪般的冷漠感终究消散。 “放心,遇儿会找到我们的。” 大夫人并不慌张,沈遇的能力她清楚,而这些人抓她应该也是因为沈遇,如此就还有逃脱的机会。 “我知道。” 她留下的那些香豆,足以加快沈遇等人的追踪,只要远离山林,后续寻找踪迹她留下的后手应该很简单就能做到。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马车一阵摇晃,后续两人并未多说话,大多都是在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那些人并不交谈,唯一能感觉到的是马车没有停下,直到耳边出现水声。 是一个渡口。 帘子在这时被掀开,看到里面已经苏醒的两人,来人也不惊讶。 “忘了介绍,我叫许言,家父许之成,不知道国公夫人是否有印象?” 若说许言对江云亭的目光是感兴趣的,那么对大夫人就是不加遮掩的恶意。 那狠毒的眼神,是在看着仇人。 “没听过。” 大夫人声色很冷,哪怕作为阶下囚,哪怕衣裳凌乱,她身上那种稳定的气势并未有过动摇。 “不过我猜你们应该是当年寒门案中被清洗的世家之一吧。” “许姓世家,抱歉,不曾耳闻,应该也不怎么出名吧。” 大夫人语气是平静的,可那话语中的鄙夷和轻蔑,一句句像是在嘲笑许言的自以为是。 面上带笑的许言表情变得黑沉沉,他用一双看死人的眼睛看着大夫人。 “呵呵,该说不亏是定国公的夫人吗,还是真犀利啊。” “不记得也无妨,我记得就行。” 嗤笑一声,许言恢复笑脸,他将江云亭拉扯下来。 “你要做什么?”看着这动作,大夫人拧眉喊着,那眼神很是锐利。 见到大夫人的担心,许言玩味笑了。 “怎么,一个表姑娘而已,没了就没了,你们定国公府也会在意吗?” 对方力气不小,江云亭下车时是跪在地上的,膝盖磕在坚硬的地面,碎石陷入血肉中,刺痛感让江云亭闷哼一声。 还没适应,她的下巴就被人抬起,是那许言。 许言仔细打量江云亭,笑的畅快:“果然是一张美人脸。” “不过比起你这这张脸,我更佩服江姑娘你的制香手艺,我安排了这么久,竟然被你一而再的破坏计划。” 虽是在笑,那双眼是没有情绪的,黑洞洞的,视线落进去,见到的是寒冰,令人身体微僵。 而这人的身上,有着浓郁的短时香,那气味经久不散,闻久了,江云亭屏住呼吸。 她看向对方手腕上的一个碧玺手串,正是那个碧玺上传来短时香的气味。 见到江云亭的眼神,许言下意识抚摸那串碧玺。 “我倒是没想到,是这个让你找到了我。” 燕国人好香,很多文人雅士身上都会有一些独特的香气,用香气来认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而暴露身份,许言最初感受到江云亭对自己的围捕是惊讶的,可更多的,就是兴趣。 “将你带回去,他一定会满意的。” 近乎是呢喃的声音,很轻,可江云亭距离对方足够近,还是听到了。 而对方似乎意识到说错话,阴狠看了眼江云亭,又粗暴将她拉起来。 “走,带她们上船。” 这个渡口所在位置比较偏僻,四周是刚刚生长的芦苇荡,一艘船早已经停靠。 江云亭被人推搡着往那里走去,大夫人被拉下来。 “你们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大夫人发问,脸上一派怒色。 “呵呵,当然是带你们离开汴京,去和定国公做交易啊。” 许言玩味说着,因为提起定国公,那话让大夫人表情微变,可很快重新镇定。 “你就算是将我们定国公府上下几百人一起压过去,沈自正也不会听从你们的要挟。” 沈自正是定国公的名讳,大夫人那语气显然是真话:“所以你们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质问着,她的神态不像是俘虏,而是高高在上的定国公夫人,审判着眼前的罪人。 第57章 我沈遇喜欢你 被唬了一下的许言眼皮子一跳,可很快他笑了。 “你在拖延时间?” “晚了!” “他们想追过来最起码还要一刻钟,在那之前我早就带你们离开了。” 离开安神寺的范围后,这一路上他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江云亭也是被打晕的,身上的香被收走。 他从其中找到几个可以引路的香,以防万一,他让人带着这些香走另外一条路。 没了这些东西,沈遇不可能那么快找到他们。 对自己狠自信的许言,再度伸手抓向江云亭,却见那女子眸光闪烁,像是澄碧的湖水,带着喜悦的微光。 “你笑什么?” 许言问着,不明所以,手里动作不停。 在许言差点碰触到江云亭的那一刹,一根箭矢擦着江云亭的胳膊,没入许言的胸口中。 是右胸。 被这箭矢力道带动的许言后退半步,刺痛感传来,让他脸色瞬间苍白。 他望向不远处,那里出现一堆人马,为首的赫然是沈遇。 “沈遇!” “抓住她!” 他喊着,反应很快,大夫人刚下马车,距离太远只能吩咐自己的手下,而他一把抓住江云亭挡在自己的身前。 而江云亭也借此看到马上那人的模样。 墨发玉冠,穿的是靛青色的常服,衣摆上的幽兰盛放,可见那人身材修长。 那人逆着光,驾马而来,浑身的矜贵。 江云亭能见到的,是对方过于冰冷的面容,像是寒山上的雪,凉意入骨。 那双如墨般的眼眸中,是江云亭看不懂的思绪。 而在那人看到她的那一瞬,眼里浮现微光,那是星星点点的萤火,顺着风,悠然舞动。 江云亭的心……在此刻轻轻颤动一下。 “别怕!” 她看到那人嘴上在说着这两个字,像是什么坚定的誓言。 隔着一些距离,江云亭被迫抬起下巴,长捷煽动,青影落在莹白的脸上,像是脆弱的蝴蝶,惹人怜爱。 “江姑娘,世子爷为了让你躲开我,将你送到安神寺中,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可惜,我抓你只是顺带的而已。” 许言贴在江云亭的身后,凑过来说这话,那些沙哑的话,像是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带着黏腻的气息。 近在咫尺的短时香让江云亭不断咳嗽着,她艰难开口,眼里有了湿意。 “制香的人是谁?” 这短时香,不是许言的本事。 “呵呵,你跟我回去,自然就能知晓答案。” 嘴上这么说着,许言打量周身,更是拉着江云亭继续往船那边靠近。 “沈遇,我放你母亲,你让我带走她如何。” “反正区区一个表姑娘,你们定国公府一定不在意对不对?” 诛心之言落在江云亭的耳里,垂落在袖子中的手不自觉捏起。 从理智上来说,这种情况下,选择让大夫人离开才是正确的做法。 盛宠表姑娘 第48节 毕竟对方身份贵重,且牵扯太多,而自己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 可若真的被人带走,结局不难想像。 她真的甘愿赴死吗。 答案是否定的。 当她反应过来时,她再度看向沈遇,遥遥相望,那人的眉眼变得清晰很多。 寒夜般的眼里,不曾为许言的话有过半分动摇。 “我母亲,我要,她……我也要!” 沈遇的回答穿透距离,他手中的弓箭再度搭起,指向许言的方向。 “放开她,我给你留一个全尸。” 那冷酷的语气,似一点不顾念被当做人质的江云亭。 一旦松手,江云亭必定会受伤。 可此时,那弓箭以及绷到极致,沈遇手指绷紧,骨结分明,面无表情的盯着许言。 “沈遇,你还真是狠心啊。” “像你这种人,怎配被人真心相待!” 看着沈遇那不徇私情的模样,许言恶狠狠的喊着,那声音犹如诅咒,刺的沈遇瞳孔缩小。 他的眼神落在江云亭的身上。 娇小的女子被人威胁,脸上有着惊恐,可那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仿佛在权衡什么般。 面对那样的眼神,沈遇呼吸都在变得粗重。 无人可见,袖子下的肌肉早就僵硬,心脏在叫嚣着让他顺从对方的想法,思绪无比慌乱。 然后,他见到对方无声吐出两个字。 那是……放箭。 距离江云亭很近的许言,则是听到一道细微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捏碎了。 “你做了……” 他想质问,鼻尖一股异香飘来,他的身体摇晃一阵,胳膊顿时发软,架在江云亭脖子上的匕首也在偏移。 细微的刺痛感浮现。 借助这机会,江云亭肩膀往后一撞,将自己和对方拉开距离。 也在此刻,一根箭矢,再度擦肩而过,将许言左肩穿透。 失力在一瞬间。 许言倒在地上时,有些茫然的看着江云亭,他好像不大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中招。 明明她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拿走了啊。 直到他看到江云亭的发髻,乌发散乱,上面的银簪却不见了。 另外一头,大夫人手持银簪,划破持刀对准她的守卫的胳膊。 见了血,不过是一道轻微的伤口,并不被放在眼里,见到大夫人反抗,他下意识想要将其拿下。 可刚抬起的手,就浑身酸软的倒在地上。 银簪上淬了香。 一根根箭矢再次出现,成功将大夫人身边的那些贼人逼退。 而江云亭这边……沈遇的手指放在她的颈边,那滚烫的温度让江云亭下意识想拉开距离。 可她的腰肢却被人搂住,整个人都被带入他的怀抱中。 鼻息中是那君子香。 那香像是染在衣服上,又像是融入沈遇的肌骨中,在这兵荒马乱中给江云亭带来片刻的安宁。 她额头抵着对方坚硬的胸膛,禁锢她腰肢的双臂像是铁箍般,收的很紧,让她略微吃痛。 可江云亭没开口提醒。 她有点茫然。 身前的这身躯在颤抖着,很轻微的幅度,江云亭却感受的清分明。 他……是在害怕吗? “阿梨!” 近乎叹息般的嗓音浮现在耳旁,沙哑极了。 她的后脑被对方按住,本想抬起的头再度没入对方的胸怀。 “阿梨,我喜欢你,我沈遇喜欢上你!” 轻柔的像是棉花般的音调很小心,生怕惊动怀中的人儿,带着一点点的试探和满足。 第58章 得寸进尺沈世子 思绪混沌中,江云亭的脸颊上有柔软的东西擦过,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那人的低下脑袋,和自己相抵额头,呼吸纠缠在一起,却不见暧昧,她抬眼,就撞入那双溢满柔情的眼眸中。 呼吸在此刻静止。 江云亭见到对方眼底毫无保留的情意,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深,还要浓烈,只一眼,她差点沦陷其中。 那融化的冰山一角中,露出属于沈遇真实的柔软内里。 而那内里化作细小的钩子,小心攀附在自己的身上,牵引着她,又生怕被自己拒绝般的委婉。 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那人摇头。 “不用你现在给我答案。” “阿梨,我喜欢你,是我沈遇的事情,而在你喜欢我之前,我都会等待。” “我知道你不讨厌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拒绝我的靠近。” 眼前的人儿如此聪慧,怎么看不透自己的心思。 她不断躲避,相遇也恪守距离,不就是在委婉的拒绝自己吗。 他气恼过,无力过,也动过阴暗的心思。 可比起自己强来,从而让对方受惊彻底从自己生活中消失这个选项,他宁愿现在忍受求而不得的煎熬,也不要吓跑了她。 沈遇的语气不曾祈求,可江云亭从中听出对方的期盼。 这些话,化作羽毛,擦过心头,带来的微麻感,让江云亭再也无法忽视。 或许还不算是喜欢,可她也做不到对对方无动于衷。 尤其是对方一次次出现在自己眼前,面对那愈发沉重的情意,她也在缓慢的被吸引。 眼前的人,冷若寒冰,可那冰川之下,是融融春水,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好。” 良久,她给予沈遇回答。 动了动胳膊,示意对方放开自己。 许言那群人被拿下,还能听到那些人放肆的叫喊声。 沈遇的人没一个过来打断他们的。 江云亭不难想像此刻那些人会用什么眼神望着他们。 其中还有沈遇的母亲。 这一想,让江云亭和对方再度错开眼神,别扭的转头,贝齿咬着唇瓣,不肯再开口。 鼻尖是女子身后那自然的梨花香,甜而不腻,随着他起伏的胸膛,氤氲在他的呼吸间。 沈遇见到,那如桃花般美艳的粉色在江云亭的脸颊上盛开,连绵成大片的红霞,让人移不开眼。 白玉般的耳垂红的滴血,耳坠轻摇,摇到沈遇的心底,带来一阵阵酥麻。 他盯着那耳坠,有种将其吞入口中的冲动。 喉咙滚动,沈遇终究是放开江云亭。 而获得自由的江云亭,快速和对方拉开距离,又因为答应不再躲避对方,江云亭脸上出现矛盾的懊恼。 浅浅的怒色让那张脸更加生动。 带着属于沈遇体温的外套罩在江云亭的脑袋上,还没抬头,就听到沈遇的声音。 “盖着吧,你的衣服……” 话语未尽,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狼狈。 将衣服拢住自己的脸颊,江云亭在赶过来的仲夏搀扶下,重新上了马车。 回归宁静,江云亭靠在车壁上有些失神,手指紧紧攥住沈遇的外套。 此刻放松下来,身体因为后怕而绷紧。 “姑娘……” 仲夏一双眼哭的红肿,手背揉着眼睛,一副自己该死的模样。 “你做得很好。” 江云亭夸赞着。 若非仲夏和自己的配合,她这次不会这么容易脱身。 香豆是指引,也是留给许言那群人的障眼法。 盛宠表姑娘 第49节 而真正能给人领路的,是她头上的那簪子。 仲夏身边的小笼子里,那只香蜂鸟在蹦跳着,嘴里啃食着香豆。 这只香蜂鸟她养了很久,会辨认很多的香味,而最熟悉的,则是她身上的梨香通过这甜梨香,香蜂鸟很容易找到自己,这也是她选择追踪大夫人之前,吩咐仲夏的事情。 簪子已经被大夫人还回来,江云亭手指一捏,就将其掰开,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空间。 而原本这里,藏着一颗香丸。 经过她多次提炼的香丸,哪怕只是嗅到一缕,都会立刻中招从而浑身无力。 而这,是她的第二重保障。 在被人押送到这里的路人,她就和大夫人商议好对策,只需要拖延时间就成。 皆是沈遇一旦追过来,许言想要撤离,必定会以她和或者大夫人作为人质。 如何选择她控制不,所以染香的银簪给了大夫人,自己则是拿着香丸。 不管是谁被当做人质,都有一定反抗的能力。 事实证明,她的计划没有错。 咚咚咚几声后,有一只手隔着帘子伸进来。 修长的手指此刻放松下来,摊开的掌心中是一个小药罐子。 “你受伤了,先涂一涂,回去我再给你送别的药来。” 是沈遇。 对方并未露脸,可那声音中江云亭能听到担忧。 将其接过,再收手的过程中,江云亭感到自己的掌心被对方手指轻轻划过。 这让江云亭手一抖,差点将东西摔在地上。 她恼羞成怒瞪一眼,却又发现隔着帘子对方看不到自己的眼神。 “劳烦世子爷挂心了,不过小伤,不用世子爷再送药。” 这声音一听就是有着别扭,还有点阴阳怪气。 不难想像此刻女子的脸上,该是何等艳色。 外面的沈遇忍着挑开帘子的想法,眼角眉梢的寒凉之气散去。 清俊的脸庞上,目光如炬,其中满载深情,一身肃杀尽数消弭。 他抓住犯人,还救回了她,甚至和她的关系还有了一定的进展。 对于沈遇而言,这次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风险很大,可收获也很多。 “那你好好休息。” 沈遇没再打扰。 一行人去的还是安神寺。 国公夫人去安神寺礼佛的事情,对外不是秘密,若现在将两人带回汴京,反倒让人猜测。 不如按照原计划,再在这里待上几日再回府。 沿着后山小路一路往上,期间沈遇知错般,始终和江云亭保持一定的距离。 走在前方的江云亭却能感受到那股炙热的眼神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火辣辣的,让她又是忍不住脸红。 “别看了。” 安神寺后山门口,大夫人白了一眼沈遇:“也别送了,再过几日我们就会回去。” 还没分开呢,这一脸忍不住的相思意给谁看呢。 第59章 殿试将近 “那母亲,劳烦你这几日多多照看阿梨了。” 沈遇挑眉,笑的邪肆。 “还用得着你说!” 大夫人没好气道,她拉住江云亭的胳膊,将人往里面带,语重心长的:“别管他,素了二十年,一朝开窍只想吃肉,对于这种男人,冷着最好。” 大夫人这是在给江云亭传授对付自己儿子的经验。 江云亭能感受到,大夫人如今很看中她,不管是因为沈遇,还是这次江云亭的所作所为,大夫人都将她放在了心上。 而护短的大夫人,就连自己儿子的面子也不给。 “好!” 她低声应着,没给沈遇眼神,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去。 见对方无情模样,沈遇很是错愕,可眼里是笑意,他给扶桑一个指示。 许言虽被抓,以防万一,还是将扶桑留下来的好,今日这事,他不想在看到。 回到院子里时,江云亭意外发现自己屋子里有迷香燃烧过的气味,那气味中有和短时香同出一源的圆柏果实的涩然。 一想就知道,估摸是许言的二手准备。 就算自己没跟着大夫人去,而是回到院子里,也会发现这端倪从而主动上钩。 那许言,将她算的精准。 经过一番修整后,云清和尚再度出现在院子里。 正嘉师叔和两个外院弟子后来都被找到,安然送回安神寺中,也没受伤。 这让江云亭安心。 她看着云清小和尚手里的盒子,有些不解。 “师父说,此事本寺也有责任,这里面的东西,是对施主的补偿。” 江云亭将其打开,就发现是一些粉末。 忘尘香的气味铺散开,让江云亭惊讶。 她将盒子盖上,就发现那气味全部被阻断。 这木头,是无香木做成的,说是无香木,实则能吸收各种气味,且能阻止那些气味不外漏。 这种东西一般是用来封存一些贵重香料的。 除开忘尘香外,这盒子本身就很珍贵。 见到江云亭识货,云清小和尚腼腆笑开:“这盒子是正嘉师叔给江施主的赔礼。” “对了,师父还让我带一句话,说是如果江施主能将忘尘香重新复刻出来,安神寺愿意重金购买。” 从这话中可知,安神寺中遗留的忘尘香怕也没多少了。 盒子的粉末,不过指甲盖大小,虽少,也足以让江云亭将其中的材料彻底分辨出来。 知晓材料,再慢慢实验各种材料的配比,复刻之事,指日可待。 “若能复刻,我自是将方子赠送给安神寺。” 她并非求财,而是为香这一道。 这一道上自古以来能人异士很多,很多香方要么失传,要么残缺,她想要做的,不过是想将这些方子重现人间罢了。 “多谢江施主。” 云清小和尚笑得眉不见眼。 接下来几日,日子就安稳很多,那日的事情并未透露出去。 倒是向小柔在离开之前问过,她也只是稍微提了几句。 向小柔一口气答应不外传,就是缠着她不断说着经过,眼里亮晶晶的神色让江云亭怀疑对方也想去冒险做这种事情。 四月十三这日,国公夫人礼佛归来。 后日,便是四月的殿试,所有等待已久的学子,将在殿试中直面帝王。 对于状元最终花落谁家的猜测,汴京中一直没停下,而在那些公子贵女见,还因此开了赌局。 “我赌的我三哥。”回府第二日,几人聚在一起时,沈怜得意说着。 “你赌了多少?”沈茜好奇询问,就见对方竖起三根手指。 “三十两?”沈茜猜测。 “不,是三百两!” 这让沈茜无言以对。 沈和在之前春闱中的表现还不错,入了前十,可要说以前十的成绩在殿试中一举夺魁,未免过于理想化。 沈怜这么下注,完全就站亲不站理了。 “你啊,真是钱多。” 沈茜推搡着沈怜,无奈极了。 耸耸肩,沈怜不在意,自从上次发脾气的事情过后,沈怜如今性格没有收敛,反倒更加火爆。 不过那是针对外人的,对内倒是内敛细腻很多。 沈怜也因祸得福,成功让三夫人放弃将她和张江河凑对的想法。 “沈月还没被放出来吗?” 江云亭问着,算算时间,沈月被关在祠堂中有小半个月。 “没有。” 这命令是老夫人下的,没有老夫人的首肯,谁敢放人。 再一个,三房的主母三夫人,更是恨透了沈月,不可能去求情。 盛宠表姑娘 第50节 再加上许言那边的案子到现在还没彻底尘埃落定,沈月的事情,仿佛被整个府邸忘记了般没人刻意提起。 不过听说对方倒也沉得住性子,就待在祠堂中吃斋礼佛,整日抄写佛经送到老夫人那边去过目,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 “依我看,殿试之后就会出来。” 当殿试结果出来后,汴京中怕是会热闹一番,不少世家会开启新的联姻打算,宴会什么的是少不了的。 而沈月作为定国公府的姑娘,再不出去怕是会被人多家猜测。 就汴京中听风就是雨的状态,这段时间沈月没出现,都有不少声音,好在定国公府管家很严,没什么话传出去。 “要我看,不如关一辈子。” 沈怜撇嘴,她对沈月剩下的只是纯粹的厌恶。 几人说笑一阵,好一会江云亭才将人送走,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见到扶桑蹑手蹑脚的出现,像是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般。 “我们家爷请您去临水阁那边。” 面对仲夏的怒目而视,扶桑说着自己出现的原因。 算起来,自从安神寺一别后,两人就没再见过,昨日她回府,本以为对方会出现,结果猜错了。 面对这邀请,江云亭犹豫一下,还是应约。 她答应过对方,不会再躲着他。 “嘿嘿,小的已经提前清场过,不会有人看到表姑娘的。” 在自家见个面,感觉像是偷情般鬼鬼祟祟的。 想到那两个字,江云亭脸颊就是一阵滚烫,她猜不透沈遇要做什么,只能努力平心静气。 带上仲夏去临水阁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 定国公府后院很大,有一片小湖泊,湖泊边上三层小楼伫立,便是临水阁。 “哎,你留下来陪我啊。” 扶桑阻止仲夏跟上去,仲夏想说什么,就见到扶桑挤眉弄眼的。 第60章 让我抱抱 “放心,我家爷不会吃了你家姑娘的。” 天知道这段时间爷忍得多么辛苦,却还是依从表姑娘的意思,没有天天去偶遇。 这会还让多余的人去打扰,这不是想让自家爷彻底疯狂么。 走在楼梯上的江云亭,听着两人间的絮语,难得有点紧张,终究没带上仲夏。 拾步而上,江云亭打量着临水阁的内里。 这是一座观景楼,一楼很空,二楼则是放着一些架子,上面摆放书籍,让人能闲来无事在这里赏景看书。 淡淡的墨香让江云亭驻足,可这二层没人。 犹豫一下,江云亭迈上三层。 入目所见,是轻薄的纱帘,这三楼该是让人小憩的地方,窗户都被打开,外面的阳光穿透纱帘,细碎的光亮如珍珠洒落满地,如坠梦境。 江云亭拂开纱帘,还没看清人在哪里,腰肢就被人搂住带到怀中,有人在她身后俯身将她整个揽住,熟悉的君子香霸道侵占她的呼吸。 那人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江云亭脸颊上被对方蹭了几下,属于两人的体温交织在面颊上,带来火热的温度。 “你做什么?” 她小声惊呼着,就听到那人低沉的声音。 “我都这么久没见你了,让我抱一下。” 往日里冷如寒夜的人,这会放低姿态说着委屈的话,像是天上月落在她的怀中,让江云亭不自在撇开眼,没能拒绝。 脸颊上的炙热一路蔓延,红霞连绵到细腻的脖子上,又没入衣领中。 江云亭感觉到自己的耳坠被人拨动几下,在她说话之前,那人笑开,闷笑声带动自己的后背都在发麻,然后她被松开了。 “抱歉,是我孟浪了。” 道歉堵住江云亭的发难,江云亭只能恼怒望着那得寸进尺的人。 那日她怎么就被美色诱惑,答应不会拒绝他的靠近呢。 这是靠近吗? “这边!” 看着眼前气鼓鼓的人儿,沈遇脸上的笑意还在扩散。 他从未想过,抛开那些恪守的冷漠后,真实的江云亭比他想像的还要温柔和可爱。 原来她也会耍小性子的啊。 在对方真正发怒前,他将人带到窗户边上的小塌旁。 桌子上摆放着几盘精致的糕点,都是她爱吃的种类,空气中有着鲜花的芳香,是她以前制作的花茶。 “一直舍不得喝,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以后你肯定还会给我送,今日我用这个讨好你,也算是物有所值。” 情话说得如此自然,刚入座的江云亭很想甩脸色离开,又见那人表情瞬间正经,就连眼神都冷下去。 “这次来,一个是想见你,还有就是想和你说一下案情的进展。” 审问许言那批人这么久,他们也从那些人嘴里挖出不少的消息,除开他们的身份外,还有一件事情很严峻。 “有人开口,说在一个月钱,那许言买通宫中人,送了一批香料进去,而那些香料专供后宫娘娘们。” “现在我们怀疑那些香很有问题,可事关重大,再加上殿试在即,陛下的意思是等候时机。” “可若香中藏毒,再等下去,后宫怕是会不得平静。” “明日殿试,朝堂所有注意力都会在大殿那边,届时皇后娘娘出面,在后宫中会举办一场宴会,所有有资格获得那一批香的娘娘们都会被邀请。” “陛下的意思是,借助这个机会,让我们去后宫先暗中查找一波。” 照这么安排,明日后宫中不会留下太多人,的确方便办事。 听着点头,可江云亭不明白对方找自己做什么。 “想要找到毒药,要么是知晓药理的人,要么是能分辨毒香的人。” “太医院那边会全力配合,可一些香料用料独特,太医也不好认出,就需要辨香的人来办。” “这部分本该交给言大家来办,是言大家主动邀请你一起帮忙,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 说了一堆,这才是重点。 江云亭有点惊讶。 皇宫啊,对于她过往十几年而言,那就是梦中的地方,从不敢设想。 就算来到汴京,她好奇,却没想过有朝一日能进去。 那是天底下最威严最神秘的地方,那里有着至高皇权,也住着着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想去吗? 想的! 此生能去皇宫走一遭,是多少人的梦想。 听着沈遇的提议,江云亭是心动的,且这件事情一旦办成,那么此后自己的四时令便可以在汴京彻底立足,再也不用看什么人的脸色行事了。 这是好事。 可这好事这么简单落在自己的身上吗。 江云亭抬头,进来后第一次正眼打量对方。 对方胳膊撑着窗沿,整个人也靠过去,意态疏懒的模样,浑身上下透着的是世家公子的尊荣气度。 可上勾的眼里带着风雨欲来的暗色,充斥着危险和铮铮杀意,似刀光剑影,让人心有畏惧。 “是表哥你主动和言大家提起的吗?” 她问着,言大家再欣赏她,这种事情上,言大家也不会主动让一个没资历的小丫头来帮忙。 沈遇出面,当真找不到其余厉害的调香师吗。 自是不可能。 如此说来,只能是沈遇在其中做了些什么,好处才落到自己身上。 “阿梨果然聪明,不过的确是言大家主动提起的。” 他啊,只是让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一番。 “要谢,就谢你自己,因为阿梨足够厉害。” 沈遇笑着给江云亭斟茶,动作行云流水,又将一盘糕点推过去示意江云亭尝尝,伺候的很是自然。 可沈家的世子爷,何时做过伺候人的事情。 思考中,看着放到自己手里的桃花糕,江云亭下意识咬一口,待甜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她眉梢扬起。 咀嚼着,将其咽下去,又喝一口花茶,就听到那人道:“不好吃吗?” “嗯。”顿了顿,江云亭补充:“太甜了,放的也不是桃花,而是桃花酱,还是陈年的。” 她鼻子太好,桃花酱和桃花的气味很不一样。 “改日我让他们换个方子再让你尝尝。” 手里咬了一口的糕点被拿走,江云亭还以为对方要放下,就见对方直接扔到嘴里眯着眼吃着,一副美味模样。 第61章 他也会害羞啊 被惊到的江云亭半张嘴,粉嫩樱唇上染着清冽的茶水,水色迷人,看着就很好亲。 盛宠表姑娘 第51节 一时间,嘴里的糕点就像是没了滋味,让沈遇有些心不在焉的。 明明是他想撩人促进彼此感情的,话本上不都这么写的吗? 怎么感觉自己是反被撩的那个,而真正撩人的那位还不自知。 “不知道表妹考虑的如何了?”沈遇狼狈转开眼神,有点匆忙的转移话题。 “我答应。” 江云亭没多加思考。 “多谢表哥。” 女子的嗓音本就娇软,此刻故意放软语调,那一声表哥就摇晃到沈遇的心里。 他差点被茶水呛到,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就见到对面的女子好奇的看着自己,眼神亮晶晶的。 “咳咳,行,那我明日带你入宫,你放心,我会陪着你。” 让她一个人进宫他也不放心。 “好。” 江云亭笑的眉眼弯弯,一双漂亮的杏眼中荡漾着粼粼波光,那是澄澈的湖水,映照着沈遇的容颜。 她望着那人。 那张俊朗的脸上表情矜持的很,可那藏在墨色发丝中的耳朵,偷偷红的滴血。 他在害羞!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云亭,觉得自己心脏跳快一拍,愉悦感顿生,原来他也没有像他表现的那么游刃有余啊。 终于反捉弄回去的江云亭心情很好。 不过她也不宜“失踪”太久,说定事情后,她就起身告辞。 一前一后往下走去,江云亭提着裙摆,望着前方那人的背影,能感受到对方偶尔投过来的眼神中的失落。 那种感觉,像个失去珍贵玩具的孩子,可怜兮兮的,惹人怜爱。 谁人能想到,那个对外说一不二,冷的像块冰般的世子爷,这会却作幼童姿态讨好心上人呢。 她忍着笑意,正经开口:“等到六月,湖中莲花盛开时,这临水阁应该会很热闹吧。” 届时都是些赏荷的人,风景可比今日光秃秃的要好看。 “那我到时候再邀请你过来。” 沈遇是何等人也,一下子就明白江云亭的暗示,他转身,摊开手,凤眼灼灼,凝视着江云亭。 抬起的脸上,视线专注而认真,不肯错开。 他在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只是看着,便是心生涟漪,不胜欢喜。 “好!” 将手放进去,任由对方牵着自己走下去。 谁也没再说话,可两人中流淌的气氛,是融洽和默契的,又带着些许的暧昧之色。 到了一楼,在仲夏看过来之前,江云亭就拿走自己的手告别。 女子婀娜的身子在视野中一点点消失,沈遇才收回眼神,看向扶桑中,眼底的温情尽数收敛,剩下的是凌冽的冷酷。 “明日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不容有失!” “是!” 另外一头,带仲夏一路往回的江云亭,看着路上偶尔遇到的下人,总有一种心虚感。 帕子擦过嘴角,遮掩那控制不住的笑意。 她想,没有任何女子能抗拒堂堂世子爷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讨巧的模样吧。 江云亭失神中,就听到仲夏的喊声。 “姑娘!” 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人抓住,来人很用力,弄疼了她。 在看清来人后,江云亭眉头皱起又松开,她放缓声音,保持平静,余光却看着四周。 附近有不少人,有的还在远处驻足停顿,江云亭才安心应付眼前人。 “云亭见过陈姨娘,不知道姨娘找云亭有何事?” 三房的陈姨娘,也是沈月的亲母。 像这种世家中,正房夫人的长相大多都是性格端庄长相秀丽贵气的,这样撑得起大场面。 而在姨娘的选择上,条件放松很多,所以不少世家中,都会出现姨娘的容貌艳压正房的。 定国公府三房也不例外。 陈姨娘的长相像极雨后摇摇欲坠的白莲,有着扶风弱柳之姿容,虽说年纪已大,可那柔弱姿态却更甚年轻时候。 这会被那双含泪的眼睛望着,江云亭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情般。 她好像有点明白,沈月那很喜欢装可怜的姿态是从谁的身上学过来的。 女肖母,容貌和性情皆如此。 “陈姨娘?” 见对方死死盯着自己不说话,江云亭又喊一声,活动一下手腕,示意对方放开。 边上的仲夏准备将对方扯开,是江云亭示意对方暂时不要动。 “是我,是我。” 陈姨娘身体一抖,松手往后缩缩,像是慌乱的兔子,却又撑着胆子不敢走。 她红着眼看着江云亭,语气里都是恳求。 “云台,好孩子,你帮帮姨娘好不好。” 声音中哭腔顿显,对方眼眶瞬间被打湿,要哭不哭的模样,真真是风光迷人眼。 “姨娘需要我帮什么?” 扫过腕上正在消散的红痕,江云亭无奈,自己这胳膊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呢。 “我,我想月儿了,云亭,你能不能去求求老夫人,让她把月儿放出来啊。” “我的月儿很乖的,她知错了,以后都不会了。” “她,她都被关在祠堂半个月了,他们不让我去见月儿,我害怕。” “我做梦,梦到月儿生病了没人管。” “云亭,求求你了。” 陈姨娘的长相无疑是美丽的,身上是属于女子的柔软,像是一只菟丝花,攀附在三姥爷的身上。 可在定国公府中,老夫人稳稳压在三姥爷头顶上,更别提这事情本就是沈月有亏。 求不了三房的主子,陈姨娘像是失去可以依附的主心骨般,一经风雨,就脆弱不堪。 对方脸上还带着些许病容,看得出的确很担心沈月。 面对对方那祈求,江云亭面上带着温婉的笑意,出声安抚着。 “姨娘放心,祠堂那边日日有人去看情况的,月儿表姐不会有事。” “说不得再过几日,月儿表姐就能出来了。” “姨娘再等等。” 她这话,自是婉拒陈姨娘的恳求。 别说此事她有没有那个面子让老夫人网开一面,就是有,那也轮不到她一个表姑娘干涉。 看着眼前人,江云亭眸光泛着凉意。 她在想,到底是陈姨娘自己突发奇想来求自己,还是背地里有人指点对方的。 祸水东引? 脑海中浮现一个名字,江云亭面上装作平和模样和对方周旋。 第62章 被驱赶的表姑娘 陈姨娘虽然柔弱去,但也不傻。 她听懂江云亭的拒绝,整个人遭受重大打击般,捂着心口低声哭泣。 在江云亭犹豫要不要上去扶着对方时,对方猛地抬眼,泛红的眼里有着尖锐的恨意。 “是你,是你对不对?” “是你不想让我月儿出来,都是你,是你做的!” 妄加的指责从陈姨娘嘴里说出来像是既定的事实。 江云亭看着对方没有动怒:“告诉你这些人的,真的是为了你好吗?” “月儿表姐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出来,但今日之后,就说不定了。” 她拿下陈姨娘抓住自己的袖子的手,颇有深意的看了陈姨娘一眼,离开了。 安神寺的事情,下面的人不知道,但是上面的主子多少知晓风声。 不管是谁在背后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现在这情况,都不用她出面去解决。 “怎么会?” 被遗留在原地的陈姨娘眼神发红,站在原地好一会才踉跄回到自己的小院。 还没坐下,外面就来了人。 盛宠表姑娘 第52节 “陈姨娘,大夫人让奴婢来告诉您,三姑娘那边佛经抄的不错,颇有诚心,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所以大夫人让三姑娘在祠堂堂中再多待些时候为府中祈福。” “另外大夫人还让奴婢告诉您,三姑娘在祠堂中一切应有尽有,让您放心。” 应有尽有,就是没有自由。 来通知的是大夫人身边的霍嬷嬷。 大夫人虽不爱搭理外面的人,但是国公府的诸多事情,都需要从大夫人那边过一遭,除非老夫人插手。 “怎么会?” 跌坐在椅子上的陈姨娘心如死灰。 霍嬷嬷通知后,笑盈盈说一句:“陈姨娘,在府中过日子呢,安分守己才是最好的。” 看着霍嬷嬷转身离开的背影,陈姨娘才反应过来般,气呼呼站起来。 “我的月儿,都是她,都怪她!” 说着就往外冲去,边上的丫鬟吓得拉住陈姨娘,生怕对方又触怒大夫人。 “你们想什么呢?” 陈姨娘的表情有些怪,要哭不哭的:“我不去找她,我是去找害我月儿的人。” 她推开丫鬟,提着裙摆,步伐很快,完全没有对自己男人时那种软弱菟丝花的模样。 定国公府后院很大,而顾挽笙所在的小院非常清净。 自从上次老夫人勒令让她在这里待嫁后,小院中除了丫鬟,就再也没有人来过。 过于安静的环境中,顾挽笙在屋子里有些坐立不安的。 她揪着自己的帕子,一张帕子变得皱巴巴。 “姑娘,别担心,您又没有出去,而且您说得那些都是实话。” 顾挽笙的丫鬟安慰着,不过看她那不断转动的眼珠子就知道这话心虚的很。 “你知道什么?” 她跺脚,有点后悔,她就不该听从陆芙的挑拨。 “该死的!” 咒骂一声的顾挽笙听到门口的动静,有人来了。 还没禀告,房间的门就被推开,来人正是陈姨娘。 小跑一路的陈姨娘发髻都散乱了,气喘吁吁的,脸颊绯红,看着风韵犹存。 而在见到顾挽笙的第一眼,陈姨娘就走过来抓住顾挽笙的头发。 “都是你,是你个贱人害了我月儿,都怪你!” 陈姨娘力气不小,突兀的动手让顾挽笙猝不及防,头发被扯痛,她惨叫着。 “还不快将她拉开,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该死的,你个贱人,放开我!” 她试图抓住陈姨娘,陈姨娘没有躲开,反而凑过去,手里更加用力。 “是你胡说,是你骗我!” 陈姨娘虽然柔弱,但能在这后宅中生儿育女的人怎么会傻呢。 昨日她在府中消食时,正好经过顾挽笙的院子,对方拉着自己说了一些话。 字里行间的,都是在暗示自己,自己月儿被关起来,是江云亭搞的鬼。 最后话题一转,又假惺惺的告诉自己,现在江云亭在府中很得宠,让她去求江云亭,说不定就能让月儿出来。 她信了对方的鬼话,求人被拒绝后,自然恼羞成怒,又想起罪魁祸首是江云亭的暗示。 一下子就和江云亭起了冲突。 现在导致本来很快能出来的月儿,又要在那祠堂中待上一段时间,她怎么能不气。 不能动江云亭,陈姨娘只能在这里来发泄。 两个女人一来二去就打在一起,都是主子,丫鬟也不敢动重手。 这里的动静很快被人传出去,最终出面的是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 “顾姑娘,老夫人说了,让您收拾收拾东西,去别院待嫁。” 张嬷嬷年岁和老夫人差不多大,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些年,自是学了老夫人几分气势。 黑脸的时候,顾挽笙都瑟缩一下。 可她听明白后,顿时惊慌了:“不,我不要,我要去见祖母,不是我做的,是别人冤枉我的。” 就算必须要嫁人,一个从定国公府从出嫁的姑娘,和一个从别院出嫁的姑娘,能一样吗。 她错了,她知错了。 面对顾挽笙狼狈的恳求,张嬷嬷不曾松口,跟她一起来的几个粗使嬷嬷直接将人抓住就往外带走。 “顾姑娘安心过去,您的衣裳首饰,奴婢们收拾好便会送过去。” 这是强行驱逐了,且让顾挽笙见一面老夫人的要求都不应允,可见老夫人多生气。 知道自己彻底完了的顾挽笙瘫软在地上,任由下人将她拉扯走。 老夫人给她留了最后的面子,附近的下人都被喊走,没让太多的人看到她这样子。 可这种事情在这种地方根本瞒不住的。 要不了多久,整个府邸的都会知道她这个表姑娘被赶出定国公府的。 “顾姑娘?” 有人在喊着她,她恍惚抬头,见到的是粗使嬷嬷敷衍的笑容。 “放开我,我自己走。” 她拂袖挣脱,在张嬷嬷的示意下,那些人松手,顾挽笙站起来,双眼充血,表情可怖。 她整理自己的外表,一步步走向外面。 而在她路过隔壁那安静到仿佛没有人住的小院时,她露出一个微笑。 “陆芙,我在外面等着你。”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看不清的。 这一切都是陆芙从一开始唆使自己的,让自己和江云亭对上,又让自己去暗示陈姨娘。 桩桩件件,说得是为了她好,实则不还是为了她陆芙自己。 不过没关系,如今她失去所有,陆芙也在这里留不了多久了。 她相信两人一定还会再见。 不! 再见之时,陆芙一定比自己还要凄惨! 第63章 红墙中 “陆芙,我等你!” 外面那如同诅咒的话语连带那些嘈杂的脚步声一起消失,房门紧闭,陆芙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的手指骨绷紧。 “没关系的。”她安慰着自己,她最多就是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其余都是顾挽笙做的,是她自己蠢,不怪自己。 昏暗的屋子里里安静许久,久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后,陆芙才起身开门。 她小心的走到隔壁院子里。 两人比邻而居,关系却是真真假假,好时是姐妹,有矛盾是便是互相利用。 如今看着那空荡荡的小院,陆芙心中的郁气难以消散。 良久,她握拳,眼里是昭然若揭的决心。 顾挽笙的结果给她提了醒,让她知道自己以后行动一定要在缜密一点。 在府中做的事情,都会被那几个主子盯死,不能有侥幸的心理。 而她更不能沦落到顾挽笙这种地步。 想清楚后,她转身,在见到身后人时,吓一跳。 那是去而复返的张嬷嬷,对方也不知道在院子外面站了多久了。 “嬷嬷,我就是来看挽笙她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下,毕竟姐妹一场,看她走错路,我这心里也是难过的。” 一瞬间眼眶就红了,帕子擦着眼角,就见到眼前张嬷嬷表情似乎缓和不少。 “陆姑娘放心,定国公府的表姑娘,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好好生活。” 她对陆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出来。 将人送到陆芙院子门口后,张嬷嬷才状若无意的开口:“陆姑娘,我们老夫人是个念旧的人,今日这种事情,自是不想再发生,您说对吧?” 笑吟吟的,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陆芙浑身僵硬,却还摆出一张笑脸应承着。 “自是如此,嬷嬷您忙,我先进去了。” 陆芙的步伐都有些慌乱,门再度合上,张嬷嬷脸上笑意消失。 “真是不懂事。” 定国公府这么大,龌龊的事情肯定不少,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一出接一出的闹,这不是在挑衅老夫人吗。 “陆表姑娘和陆姑娘可是不同的。” 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听懂自己的提醒。 盛宠表姑娘 第53节 大夫人和老夫人出手很快,等江云亭听说这件事情时,府中所有的风声都被压下去。 她早洗漱完毕,靠着床榻正在看书。 “要奴婢看,活该。” 两个字,形容顾挽笙的结局,江云亭笑笑,并不在意。 后宅手段她在江家时就看了很多。 她的继母安氏,在还是姨娘的时候,就不断使手段压迫自己的母亲,手段还高超的很。 最起码自己那好父亲是一点没看出来过,又或者他明知道,还纵容对方。 而自己母亲病重,她不想让外界那些糟心事扰乱对方的心神,所以对于安氏的手段,她都是自己处理的。 虽说受到不少磋磨,可她还是走出来。 如今母亲安息,她在这里也很好,至于在府邸中争风吃醋这种事情,她绝对不会去做。 再一个……做决定的从不是她们这些表姑娘,何必呢。 打着哈欠,江云亭放下帘子,外头传来仲夏模糊的声音。 四月十四,殿试开始。 这日一大早,三房那边就忙碌的不停。 等沈和终于抽空时,却从自己妹妹那里得知江云亭早早离府了。 找不到佳人行踪的沈和暗下决心,等殿试结果出来后,他就去找表妹谈谈。 他是真心的。 被沈和惦念的江云亭早就坐上前往宫廷的的马车,陪同的人正是沈遇。 仲夏被赶去外面和扶桑一起。 马车足够宽敞,江云亭看着那非要和自己挤在一起的人,轻咬着手里的东西,只当没见到。 “好吃吗,我特意去买的。” 沈遇也不介意江云亭的无视,他靠着车壁,一手撩开帘子。 随着往皇宫方向靠近,马车越来越多,负责殿试的官员早早在皇宫外等候,开的是正门。 不过他们的马车,走得是侧门,避开和那些人的交集。 擦嘴,整理好衣服的江云亭,才让沈遇将自己扶下车。 “我们先去太医院那边。” 沈遇说着,转头见到的是江云亭灵动的眼眸。 她在打量四周。 红墙绿瓦,内外有别,有些人进了这高墙,就是永远。 江云亭不知道一辈子守在这里的女子是什么感觉,可对于她而言,所见是亭台楼阁,山水齐飞。 巍峨的宫殿肃穆而冷寂,巡逻的侍卫走过,对一行人投来戒备的目光。 在看清沈遇的模样后,又行礼告退。 这里是皇宫,世间权利的制高点,当江云亭最初激荡的心情平静下来后,她见到身侧沈遇的表情。 讽刺的,嘲弄的,又像是面无表情的。 一双眸在宫墙中,冷沉而压抑,像是堆积的乌云,不见光亮。 眼神交错那一瞬,那双眼里泛起浅浅的笑意,拨云见月,落下满身清辉。 “阿梨喜欢这里吗?”沈遇问着,手指轻轻擦过江云亭的手背,见到女子脸上怒瞪的眼时,笑的像是偷腥的猫儿。 “宫中的人,知道世子爷您这两幅面孔吗?” 江云亭不答反问,初见时这人冷漠无比,这会又不正经的戏弄她。 “在这里生活的人,谁没有两幅面孔呢。” 沈遇抬头,玉冠红袍,修长的身姿行走在这里,大袖随动,风华无二。 微凉的眸光望向她时,总能见到暖意。 “我不喜欢这里。” 她回答对方刚刚的问题,在对方惊喜看过来时,江云亭加快了步伐。 “不是说要去太医院那边吗,快些走,别让人久等了。” 今日的江云亭,身着月白云天水漾留仙裙,繁复的裙摆在这春风中扬起,像是天上的白云,自由而洒脱,让他有拥抱的冲动。 看着对方那坚定的步伐,沈遇笑着追上去。 也对,他的阿梨,怎么会被皇城中一时的繁华迷了眼呢。 他的阿梨啊,最是清醒不过。 宫道悠长而多。 越往里面走,遇到的人就越多,除开守卫,还有一些宫女和太监。 哪怕相逢,那些人也是匆忙行礼,低头而过,偶尔的几个,小心抬头猜测着他们的来意。 一路走来,江云亭这张脸倒是引起不少注视,直到来到太医院门口,那些目光才散开。 第64章 公主殿下 今日的太医院中,堆积大量的香料,一个皇宫的香料用量可想而知。 言大家忙得不可开交,和江云亭打个招呼就继续埋头苦干。 各种香气堆积在一起,让人头晕目眩的。 对于不接触这一行的人来说,在这充沛的香气中,很容易出现反胃的情况。 见沈遇眉头不自觉蹙起,江云亭递过去一个小荷包。 “带在身上,能舒服些。” 薄荷香气中夹杂着梨香,让沈遇眉眼舒展开。 他接过放在鼻尖,眼里是潋滟的光。 不理会那又用眼神调戏自己的人,江云亭也投入工作。 皇宫中人手足够多,有人打下手,工作倒是好进展,不过这里只是库存的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后宫中那些娘娘所在。 为了不引起恐慌,她们得等到宴会开始后,才能前往。 这一忙,就是一个时辰。 江云亭坐在椅子上喝水缓解喉咙中的干渴,四月的天,她出了一身薄汗,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 太医院中有不少年轻的太医,其中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太医,因为看江云亭过于入迷,一不小心将手里的东西都撒了,惹来周围人一阵取笑。 将笑闹中,沈遇眯眼,他走过去,弯腰抬头,在江云亭疑惑的眼神中,手指拂过她的脸颊。 “弄脏了。” 手指摊开,残留着一抹明黄色的香料。 江云亭却犹疑望着这人,她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两人眼神交锋中,言大家得空将沈遇挤开,然后示意江云亭跟上。 “这里的就让那些呆子继续做,你跟我走。” “是!” 沈遇自然抬步跟上,那眼神扫过刚刚发呆的小太医身上,带着警告。 离开太医院前往后宫中,能见到的就是宫女和太监,外男若非允许,是不允许出现在后宫中的。 “我走这边,你顺着这里过去排查这几处,记得小心。” 言大家吩咐一阵,两人就分头行事。 前方有人领路,江云亭看沈遇对这附近似乎并不陌生。 “小时候来过几次。” 沈遇解释。 定国公府的圣宠是有目共睹的,他年幼的时候,时常进宫和那些公主皇子一起玩耍。 那些鲜活的记忆如今再看,像是蒙上一层雾霭,透着一股子的虚假。 推开一座宫殿的门,只是站在门口,江云亭就闻到其中一些古怪的气味。 但……不是那些毒香。 “怎么了?” 沈遇询问,就见到江云亭目光放在屋子里一个珊瑚摆件上,那珊瑚的色泽很是难得,看那光亮度,应该是时常被人擦拭打理的。 但在那珊瑚上,江云亭闻到麝香的气味,很新,和那批香料对不上。 江云亭避开耳目,只是和沈遇低声说了一番。 “啧,估摸是风声透露出去,有人想藉机生事,将我们当做筏子罢了。” 沈遇摆手,示意让人将那珊瑚摆件端出去,顺便记上一笔。 这件事情,他们只是负责检查,检查后的结果要如何处理,和他们无关。 后宫中的女子,怎么可能简单。 今日又情况特殊,前朝在殿试,后宫皇后开宴会,机灵一点的,早就知道是发生什么大事,能有所反应也是应当。 而接下来,江云亭的确在几座宫殿中发现一些问题,最常见的就是麝香,藏得地方五花八门的。 衣服,首饰,植物中,这些东西看久了,江云亭都麻木了。 盛宠表姑娘 第54节 此刻江云亭在一处宫殿中。 这宫殿很是奢靡,可见主人得宠。 巡查一遍,没什么大问题,江云亭在梳妆台站定。 鼻子动了动,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的是口脂,看使用情况,这宫殿对主人应该很偏爱这一款。 花蜜气味的口脂中,有着一股甜腻的气息,江云亭挑起一点,放在鼻尖。 她的目光逐渐凝重。 碎发滑落,遮掩那双剔透的眼,隔着细碎的发丝看那双眸,沈遇从中发现一种冷凝的光。 “可是发现了什么?” 话落下,就听到外面的动静,宫殿的主人回来了吗? 江云亭将东西放下,正要跟着沈遇出去,就见到来人风风火火闯进来。 门被人重重推开,一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女子走进来。 鹅黄色的宫裙衬托着女子丰满的身材,那张精致的脸上扬起的是令人诧异的暴怒。 “沈遇哥哥!” 可那女子见到沈遇时,惊喜出声:“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她又看向江云亭,语气不善。 “你又是是谁,为何和沈遇哥哥一起在我母妃的寝宫中?” 江云亭正想解释,就见到沈遇将自己挡住,望着那宽阔的后背,江云亭垂眸收敛神色。 “公主殿下,我等是奉命行事。” 这命令自然是皇帝下的,正对这些后宫的主子,沈遇也不心虚。 “什么命令让你们擅闯我母妃的寝宫,我母妃知道吗?” 这位公主殿下也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她扬眉,脸上娇蛮之色一览无余。 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沈遇的袖子,被沈遇躲开。 她顿时跺脚,恼怒开口:“要么你告诉我,我帮你,要么我现在就去告诉母妃你们在偷偷做什么事情?” 皇宫中出身的公主殿下,有着天生的高贵和傲慢。 哪怕面对沈遇,她也是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威胁着,可这威胁对沈遇没什么用处。 “下官是奉皇命行事。” 一个贵妃的命令,怎么比得上皇上。 沈遇这是在委婉提醒这位公主殿下不要将事情闹大了。 “你!” 见沈遇油盐不进,公主表情羞恼极了,而当她看清躲在沈遇身后,江云亭那张脸后,脾气顷刻间上涌。 “那她是来做什么的,难不成也是奉命行事?” 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跟随沈遇在后宫中行事,这怎么想都觉得有阴谋。 “你是谁,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跪?” 公主抬头,用眼神睥睨着江云亭。 江云亭知道对方是迁怒,心中叹息,正要走出来,胳膊却被沈遇抓住。 “这是下官找来的江大家,此事若非江大家帮忙,下官怕是难有进展。” “如今恰好找到线索,下官正准备带着江大家回去覆命,就此告辞。” 言罢,沈遇霸道拉着江云亭从对方身边走过,徒留那气恼的公主殿下在屋子里发火。 第65章 罂粟花 “万贵妃之女,行五。” 沈遇并不把五公主的阻止放在眼里,他只是轻声和江云亭解释着。 “我和她七八岁的时候见过几次,后来没再见过,你别介意。” 正是人间四月芳菲之时,皇宫中的道路两侧,繁花竞相绽放,热闹非凡。 裙摆擦过花丛,引来花朵轻颤。 江云亭望着沈遇,目光格外无辜:“表哥,你不用对我解释,我明白的,毕竟我是江大家呀。” 她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那位五公主明显是喜欢沈遇,可沈遇却是避之如蛇蝎心。 回想一下,汴京中那么贵女,其中对沈遇有所好感的怕是不少,而沈遇对那些姑娘并不感冒。 对方看上自己,难不成就是因为自己出身不高? 猜测中,脸颊微痛,是沈遇掐了掐她的脸颊,遗留的痛感在消散,江云亭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的。 目光看向周围,好在没人发现。 “阿梨,我和她真没关系。” 旁人的一厢情愿他不放在眼里,更别提他和那五公主,根本不可能。 望着男子眼里那宠溺的神色,江云亭有点别扭撇开眼。 她本来没放在心上,被对方这么一说,总觉得自己在意不在意都怪怪的。 “我知道。” 顿了顿,她又道:“我信你。” 沈遇这个人,说出来的话从未食言过。 而她清楚,自己对沈遇这些细微的亲昵动作并不反感。 “阿梨……” 眼前的少女抬着头,睫羽若蝴蝶振翅,轻轻煽动,那撩起的弧度让沈遇心头盛的满当当的。 她想说些什么却见眼前人骤然沉了脸色。 “沈大人,我想我知道那些人真正要送进来的东西是什么了,那些香料,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改变的称呼诉说江云亭的严肃,沈遇也暂时按下心中那些旖旎的想法。 “什么意思?” 他示意江云亭跟上,两人行走在御花园中,茂盛的植物将两人身影遮掩。 在这盛大的春光中,他听到了那人说。 “是罂粟。” 那一盒口脂中,没有她熟悉的圆柏气息,却闻到一味独特的存在,是罂粟。 甜腻的罂粟气息,混合在花香中虽然不明显,但她绝对不会认错。 罂粟的花,外表美如妖神,是这世间一抹艳色,可那罂粟的果实采收的汁液,却有着让人成瘾的作用。 这种东西,民间虽然使用,却严格控制用量。 因为一不小心,这东西就会良成大祸。 而在不容有失的后宫中,这东西就是禁物之一,绝对不允许出现。 他们顺着香料查找,到现在除开几只小猫小鱼自己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外,一无所获。 或许一开始,他们寻找到路线就错了。 东西不在香料中,又或者香料只是掩耳盗铃。 不过现在只是在贵妃一人的宫中发现问题,是一时之失,还是差点错过的真相,都有待验证。 “走。” 沈遇不再耽误,直接带人回太医院,同时一道调令进入后宫,那些娘娘们用的口脂香粉一大批被送到太医院中。 “是罂粟。” “没错,这里也有。” “怎么会这样!”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赶回来的言大家在亲自验证过后,那脸色格外难看。 面前一堆东西,被分成了两堆,含有罂粟的那一部分,大多都是口脂,少量是香粉。 罂粟容易成瘾,口脂中的罂粟含量并不高,但是长时间使用,哪怕一次只是不小心吞进去一点点,终有问题。 最关键的是……看着那些艳色的口脂,那些太医不少吓得脸色苍白。 老话说,女为悦己者容。 而在后宫中,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帝王,这些女子梳妆打扮为的是讨帝王欢心。 这些口脂,一个不小心,就会进入帝王的身体中。 虽然一次效果甚微,可日积月累,终能拖垮帝王的身体。 只能说,用这种计策的人,足够细心,更足够沉稳。 利用帝王和嫔妃之间的恩宠从而使帝王中招,到时候被发现怕都是找不到原因。 阴毒而谨慎。 “此事我会亲自去禀告皇上。” 此刻殿试还没有结束,沈遇只能等待,而现在……沈遇声色发冷:“去将负责采买这些东西的宫人都带过来,一个个审问。” 此刻的沈遇,是大理寺那不仅情面的少卿大人。 盛宠表姑娘 第55节 角落中,江云亭看着沈遇镇定指挥的场景,嘴角有着浅浅的弧度。 她想,他天生就该站在那光芒万丈的地方,让人仰望。 “姑娘,我们不会有事吧。” 仲夏看看江云亭,又看看沈遇,忍不住开口。 这种事情,可是皇家的隐私呢,自家姑娘一个小人物知道了,会不会倒霉啊。 “放心吧。” 且不说有沈遇在,就说今日知晓事情的这么多,总不能都给灭口了。 后续的事情江云亭没在管,不过到出宫时,她都没有再见到沈遇,倒是扶桑留下来。 宫廷外,马车攒动,殿试结束。 定国公府的帘子撩起,沈和看着不远处那辆从侧门拐出来的马车,眼里有着疑惑。 他刚刚好像看到车子里的人是江表妹。 错觉吧,江表妹怎么从皇宫中出来。 “沈公子,今日搭车之恩,承嗣铭记于心,必定报答。” 马车中另外一人顺着沈和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才悠然开口。 “柳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 “我看几位考官对柳公子您很看好,想来日后同朝为官,我还得仰仗柳公子的才学才对。” 沈和笑笑。 今日他出门时在路上遇到的柳承嗣,当时对方的车子发生点问题,所以他就载了对方一程。 “不,若非沈公子帮忙,等我急忙赶到,怕是一开始心神就乱了,等上殿试还不知是如何光景。” “此乃大恩,改日我必定登门拜访,还请沈公子不要拒绝。” 柳承嗣很谦虚,他拱手道,语气执着,却又不让人厌恶,温和的表面让人很有好感。 “好。” 沈和是个读书人,往日里很少出门交际,不过他身份摆在这里,对这些来往并不陌生。 望着柳承嗣那真诚的态度,沈和点头了。 柳承嗣很会说话,两人一来二去的,便是引为知己,当马车停在安国公府门口时,柳承嗣下车,两人已经换了称呼。 “那善水兄,明日见。”善水是沈和的表字。 “好,我等无拙兄。” 门口处,目送沈和的马车离开,柳承嗣眼底流淌着诡谲的光亮。 第66章 心意和拒绝 翌日,江云亭正在沈茜的房间中,教她使用新的精油。 精油在掌心中借助人的体温化开,再被江云亭用独特的手法处于肩颈上按摩。 酸涩的肩背获得新生,格外舒畅,沈茜在江云亭的手下发出引人遐想的呻吟。 “云亭,这东西一定能大卖。” 新出的产品,配合按摩能缓解疲劳不说,还能美容养颜,香气还很清雅,闺阁女子必定爱不释手。 “你喜欢就好。” 江云亭看着对方眼下的青黑问着:“姨母还没有敲定目标吗?” 对于沈茜婚事的人选,已经持续有段日子了,可姨母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放出来。 再过几日,殿试成绩就会出来,说不得姨母想等到那个时候再敲定。 被问到这个,沈茜沉默片刻才道:“母亲决定就行。” 她对未来夫君要求不高,只要人品出众就好。 “之前姨母给你安排的那些,茜表姐都没看上吗?”沈茜借助春闱开考时,可是去看过那几个人选。 当时对方虽然表现的羞涩,可后来也没有多余的举动,显然并未放在心上。 “男人么,都一个样。” 沈茜语气恹恹的,提不起力气。 “姑娘,三姑娘那边邀请姑娘和表姑娘过去。”碧桃在外面说着。 “行,就来。” 沈茜应了一声,起身活动舒畅的肩膀:“要洗掉吗?” 这香气还不错,放在身上好闻的很。 “不用,已经吸收,不会黏腻。” 帕子擦过对方肌肤,一点痕迹都没有,沈茜将衣服重新穿好,就拉着江云亭兴致勃勃的往那边走。 府中活动不多,平日里也就只有姐妹几个聚在一起说说话。 沈怜性子闹腾,最是热闹不过。 等她们赶过去时,发现是在三房的小花园中。 府中三房并未分家,但在府邸中也有自己的范围,这个小花园,大多时候只有三房的人在。 来时,亭子里摆好吃食,还有一些书籍和一张……琴。 沈怜正在勾着琴弦。 世家贵女,琴棋书画之类的,不说怎么擅长,但必定知晓一些的。 沈怜的琴技不错,飘扬的琴音在两人出现后,走了调子,一看就是故意的。 “你这是做什么?” 沈茜好笑拍开对方的手:“上好的琴给你手里是浪费了。” “什么叫作给我的,这琴可还是没有主的。” 沈怜吐吐舌头,然后对江云亭挤挤眼睛:“云亭要不要试一试。” 面对沈怜的热情,江云亭反应过来,她笑着摇头:“可别,我的琴技难登大雅之堂。” 随意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江云亭对那张琴的态度一般般。 这让沈怜挑眉,话语颇有深意:“行吧,反正我努力过,不能怪我。”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沈茜没听懂,好奇问着,就见到那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笑而不语。 “得,你们两个还有秘密了,不告诉我是吧。” 沈茜故意沉下脸,哈哈气,然后就上去挠沈怜。 腰身被抓,痒的沈怜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不小心打翻茶盏,赶紧起身,而沈茜还强追不舍。 两人闹腾着就往亭子外面去了,一个没注意,沈茜和一个人撞上。 “哟,沈茜你这是来投怀送抱的啊。” 调侃的声音让沈茜一愣,在看清楚来人后,脸色爆红。 “林敬,你来做什么,还敢胡说,小心我让人把你叉出去!” 两个冤家碰上,心态平和的沈茜一点就炸,而林敬也是个暴脾气,梗着脖子回答。 “恼什么,本来就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翻着白眼,上下打量沈茜一阵后他忽然伸长脖子到沈茜身边嗅了嗅。 “你身上涂了什么啊,好香啊,送我点呗,我回去送我阿姐去。” 那香气,自然是江云亭的精油残留。 被对方凑过来,沈茜一巴掌按在对方脸颊上,将那脑袋推开后,更是后退好几步。 涂抹精油的肌肤在此刻仿佛被点燃,让这让沈茜不适应的温度,沈茜指着林敬的鼻子,被这种方式调戏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林敬偏偏不以为然。 “先说好,我今天是来做客的,你可不能赶我走。” 眼见沈茜要爆发,林敬一副警惕模样,手里的扇子啪嗒一下打开,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风流的桃花眼。 他还好心情的对亭子里的两个姑娘挥挥手打招呼,笑眯眯的,比沈茜这个主人还要随便。 “云亭,你觉不觉得……” 沈怜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那眼神是吃瓜群众的亮晶晶。 “我也觉得。” 江云亭点头。 这两人一遇上就是火枪对火炮,闹哄哄的,恨不得打上个三五回合,谁也不服谁。 表面看着两人不对付,实则再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俗称暧昧。 不过这两人貌似自己都没有发觉。 “林公子,是三表哥邀请您的吗?” 江云亭走过去,拉住沈茜,示意她别着急,又问着林敬。 “对啊,不过我只是顺带的,沈和邀请的是我义兄。” 林敬收起扇子,朝着一个方向笑了:“哟,说你你就来了,这边这边。” 那里,沈和和柳承嗣两人相伴而来。 盛宠表姑娘 第56节 看沈和的表情,两人关系应该不错,谈笑风生的模样。 江云亭看过去,脸上维持着礼貌的微笑,视线从惊喜的沈和连上头略过,最终定格在柳承嗣身上。 “三表哥,柳公子。” 她见礼过后,就退到沈怜的身边,不再多话。 “江姑娘,又见面了。” 柳承嗣反倒比沈和先开口一步,那含笑的眉眼落在江云亭的身上,很是温和。 “无拙兄和江表妹认识?” 沈和有些惊讶。 “是。”柳承嗣将之前在酒楼遇到张公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凑巧了。” “茜妹妹,江表妹,既然我们彼此认识,要不要一起前往藏书阁坐坐。” 藏书阁中有着定国公府的各种书籍,很多珍藏是外界没有的,看得出,沈和对柳承嗣真心相待,才愿意带他去藏书阁。 “我说哥哥,你还真是个书呆子,哪有带女孩子去藏书阁坐的。” 沈怜插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盯着沈和:“对了哥,这张琴我玩过了,不喜欢,等会让人给你送过去啊。” 第67章 柳承嗣的觊觎 旁人许是不懂沈怜的意思,和沈和下意识看向江云亭,却见那人低眉浅笑的模样,娴静美好的像是枝头的花。 可这朵花并未选择落在他的掌心中。 沈和有点失望,脸上的笑意都淡下去。 “几位姑娘不愿意,我等自然不能强人所难,善水兄,我们过去吧。” 柳承嗣提醒着。 他又看向江云亭:“江姑娘,有缘再见。” “柳公子慢走。” 江云亭给了反应,一张芙蓉面上的笑容像是凝固般,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动。 柳承嗣笑笑,跟在沈和边上走一段距离后才道:“江姑娘好像不大喜欢我。” 那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沈和仔细看了看柳承嗣,没从中看出什么,他点点头:“江表妹是个和善的人,待人有礼貌,也有距离,并不好接近。” 他只想让沈怜帮自己试探一下江云亭的态度,可沈怜那话是在告诉自己。 对方知晓自己的心思,并且礼貌拒绝了。 她……没看上自己。 “善水兄喜欢江姑娘?” 柳承嗣问的明白,然后就见到沈和那张斯文白皙的脸上变得通红一片,着急的沈和却没否认。 不过他语气低落下去。 “嗯,但表妹不喜欢我。” “这样啊……” 柳承嗣应着,语气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幽深不明。 小亭处,沈茜瞪着那并未离开的林敬道:“你怎么不走?” “我去做什么?他们读书人喜欢读书,我是风流人,自是喜欢花花草草咯。” 被誉为花花草草的沈茜,提起裙摆和对方又追逐到一起。 江云亭含笑望着两人,再看沈和离开的方向,心绪不宁。 算起来这是第二次见柳承嗣,可不知道为何,见到对方,她就莫名抗拒。 闹腾许久,几人才散场。 江云亭从后花园往自己住所走去。 这条路有些长,来往下人不多,不过风景好。 前方是长廊拐角,隐约有脚步声而来,江云亭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她的胳膊被人抓住,拉到隔墙后面。 “嘘,是我。” 后背靠着墙,身前是沈遇。 两人看似贴合很近,可其实中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江云亭抬头,见到的是沈遇拧眉看着外面的场景。 鼻息间的君子香让江云亭恍惚想起,一开始遇到这人时,这人身上没有任何的香气。 可这暗香浮动的君子香很适合他。 “在看什么?” 她小声问着,透过石窗见到的,是一人在不远处背对自己,最终踌躇远去的背影。 那背影是……柳承嗣。 “看出来了?” 沈遇放开手,看着对方憋红的脸颊,他抬起手,扶正对方发髻上的簪子。 “抱歉,一时情急才拉了你,胳膊可疼?” 他问着,见到江云亭轻轻摇头。 他接到消息说定国公府的两个公子来时,并未多想,可当扶桑说,那两人在后院见到府中几个姑娘时,在大理寺中练就的心思活泛了。 赶回来时,就见到柳承嗣徘徊在江云亭回小院的路径上,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阿梨,不过半日不见,你就给我出了难题呀。” 手指顺过墨发,又落回的身旁,沈遇拉开距离,见到对方脸上的忧色。 “你不喜欢他?” 他状若无意的问着,眯着眼,眼里是深邃的光。 一股摄人的危险气息将她包裹,江云亭抿唇开口:“我和柳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怎谈喜不喜欢。” 再一个,她这会也是看出,对方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回想上次相遇,江云亭抬眉:“表哥,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说!” 见江云亭对那柳承嗣的确半点不在意,沈遇才收了自己的气势,眼底重现笑意。 “帮我查一件事情。” 酒楼中张公子来的凑巧,而那安国公府的两位公子来的更加凑巧。 再加上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那位柳公子似乎是在找机会接近自己。 听闻上次发生的事情后,沈遇神色尽敛,良久才道。 “我帮你查,不过日后你出门,我让人在暗中保护你可行?” 他看着江云亭那张脸,有些无奈。 自己的心上人长了一张红颜祸水的脸,还招惹不少桃花,什么三表哥,什么柳公子,他这个还未修成正果的正宫看着,真真是想提刀乱砍一通,全都给折断了。 “……好。” 犹豫一下,江云亭还是答应。 看着沈遇眼下的青黑,江云亭关切道:“表哥才从皇宫中回来吗?” “嗯。” 沈遇点头,带着江云亭往水云烟小院走去。 他昨日在留在宫中彻查,在殿试之后,他将此事上报,帝王震怒,不少人被降罪。 后宫六局动荡不安,太监和女官被薅下去一大批,还有一些后宫妃子牵扯其中。 到他离开时,后宫中还是一片怨声载道。 可此事事关重大,他不过稍微探查,就发现后面还有人没挖出来,帝王有令,彻查到底。 “负责采买的女官和太监,和皇商勾结,将东西带进去。” “好在数量不多,已经全部清查出来,涉事的,如今都关在大理寺衙门中等候审问。” 按照道理来说,后宫事务轮不到大理寺来办,不过这次是帝王的命令,此事还是交到沈遇的手里。 “接下来一段时日,不会太平。” 沈遇眼下的倦怠是真实的,外人来看,这是帝王对他的恩宠,可这次大理寺的手伸的这么长,在一些人看来,就是他大理寺越俎代庖,也是他沈遇恃宠生娇。 不出意外,这几日早朝上,将有不少弹劾的奏折。 这些事情沈遇不说,江云亭能猜个一二。 见到江云亭的表情,沈遇没忍住,隔着对方的袖子牵住对方的手腕。 有些用力。 透过一层衣服,彼此的体温皆是炙热的。 江云亭动了动,手没能拿出来,最终她没再挣扎,任由那只手在衣袖上摩擦。 “阿梨……” 见着少女那粉白的娇颜,他轻叹,心中是止不住的暖意。 盛宠表姑娘 第57节 一见自己示弱,她都顺着他的意思来,这让他很想得寸进尺啊。 不过沈遇到底还是忍住。 在前方下人拐过来时,他松开对方的胳膊,掌心中残留的温热让他握紧拳头。 “放心,我没事。” “我来找你,除开这些外,还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你可想让你外祖杨氏,来汴京经商?” 第68章 君子如晦 让外祖父一家来汴京经商? 江云亭先是讶然,可回想刚刚沈遇说得那些事情,她明了。 “表哥是希望杨家成为新的皇商?” 后宫被渗透,之前的那些皇商被撸下去不少,那么对于其余人而言,这是意味着机会。 士农工商。 商人地位本就不高,可皇商和朝廷乃至皇宫做交易,地位到底是有所不同的。 在南陵商圈中,杨家已经没落。 如果能借此机会站起来,杨氏说不得能在汴京重新打出旗号。 “嗯,杨氏的香,有资格当选。” 眨眼间的功夫,已经到小院门口,江云亭没提进去。 微风穿堂过,香气盈满怀。 沈遇在想,什么时候阿梨愿意邀请他进去坐一坐呢。 江云亭在沉思,消息一旦放出去,觊觎皇商位置的人绝对不少。 杨家的香或许有资格,可看杨家整体,想要和那么多商人争抢,是毫无胜算的。 而且此事中,沈遇最多可以给自己提醒,决不能以公济私给杨家开后门。 可看对方信誓旦旦的模样,江云亭就知道对方的话没说话。 “表哥!” 她好笑开口,这人怎么还带这样卖关子的。 “君子香还有吗?” 沈遇勾唇,本就俊美的容颜因为这一抹笑平添几分温柔,让人移不开眼。 “材料……还未寻到。” 没想到对方提起这个,江云亭说了实话。 君子香之所以难得,其中需要一种少见的兰花做香引子,送给沈遇的那一份,当初是她在南陵城中好不容易凑齐的材料做的。 “材料告诉我,我来找。” 扶着袖子,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君子香和眼前女子身上梨香交织在一起,他说出自己最终的目的。 “只要你答应我,这君子香只给我一人,我就告诉你办法。” 给他的香,再许给其余人,他是不允的。 眼前的沈遇,强势却不危险,在江云亭看来,对方是用外表的强悍掩饰内心的算盘。 一步一算,汲汲营营,目的性鲜明,可她不讨厌。 她望着对方,笑道:“只许一人的香,对于杨家人而言,称作姻缘线,是许给自己未来夫君的。” 她拆开对方的小心思,不意外见到对方墨发掩映下的,泛红的耳垂。 “表哥,你可知君子二字从何而来?” 她这香,带到汴京中,一开始是为打响四时令的名号的,阴差阳错的,送给了沈遇。 她见沈遇挑眉,主动说了出来:“君子如兰,清雅端方,而作为窈窈佳人,自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她对这款香的定位,是女子将其当做礼物送给思慕的男子用来表白的。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沈遇读着这句话,看向江云亭的神色带上莫名的意味。 胸腔中发出的笑声格外愉悦。 “阿梨,你可知,我表字如晦。”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两句话是一体的。 “阿梨,这君子香注定是我的。”也只能是他的。 “如晦?” 江云亭错愕,她没想到对方和君子香还有这种牵连,下意识喊着。 她看到对方涌动的晦暗,像是山林中找到食物的野兽,那滚烫的目光,让她呼吸在升温。 被那情绪烫到的江云亭移开视线。 这人,这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像要吃了自己似得! 粉霞遮面,娇羞不已。 面对这美好的景色,只能看不能吃的沈遇很是可惜。 他不再打趣对方,而是正色道:“皇后今日面见圣上,提议在汴京中举办一场制香大会,诚邀各大香行参与。” “胜出者,得皇商之位。” 如果杨氏能通过这次机会拿到皇商之位,那么定国公府在背后再出一把力,让其坐稳也很简单。 只是在那之前,需要杨家人自己努力。 制香大会,本就源自南陵,后续虽然在各地盛行,但大多还是以南陵为首,杨家人自是熟悉,参与的话,胜算很大。 这是个机会! 想到这,江云亭就有了打算。 “我会写信回去告知外祖父这件事情,不过如何决定,我不会干涉。” 她是杨家的外孙女,做不了主。 “自是如此。” 沈遇漆黑的眼底有着更沉的思绪。 回想着他从南陵收集来的关于阿梨的消息,除开那碍眼的慕子明之外,最多的就是江家人。 宠妾灭妻的江州,以妾做妻的安氏,而他的阿梨,就在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人手里磋磨这些年。 若非她足够聪慧,怎么走出那吃人的江家。 而他如今既然决定将人留在汴京,留在自己的身边,他自是要为阿梨的未来考虑。 门楣这种事情,他并不在意,可外界人总是会说。 而他要做的,只是让阿梨身后多一重保障。 一旦杨家人能在汴京站稳脚跟,阿梨的身后,也算是有人撑腰,等稳定下来,后续定国公府运作一番,让杨家拿个爵位应该不难。 他想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阿梨,又怎舍得让她在家世上受委屈。 既是闲言碎语,便在根源终结,免得污了她的耳。 商量好,江云亭心情是期待的。 不同于江家,她和杨家更加亲近。 母亲在时,她时常回去杨家,后来母亲病重,江家事务被安氏掌控,母亲身边离不得人。 她又怕杨家人担心,所以只是偶尔送些东西过去。 上次见杨家人,还是在自己母亲的葬礼上,一晃而过,都快两年了,她也很想念外祖家的人。 若能在汴京相逢……“表哥,谢谢你。” 她抬起下巴,一双杏眼中有着温润的波光,像是澄澈湖面洒落的暖阳,美好的不像话。 “你我之间,不用谢。” 他做这些,心甘情愿。 抬起手靠近对方,这次江云亭没有躲避,她感受到对方的指腹擦过自己的眼角,带走些许湿润。 这一次的碰触,简短而克制。 鸦羽止不住的抖动,眼尾之处晕出的羞色,在这艳阳天下,烧起一把火,让沈遇难以自持。 “阿梨,如果要谢谢我,换个称呼如何?”一出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心尖带来微弱的麻痒感,江云亭呼吸变得轻缓,她并未纠结,蓦然抬眼望向那人,面容笑靥如花,她的眼里,落下了这四月的明媚春光。 她道:“如晦表哥,谢谢你。” 君子如晦,见之难忘,思之……如狂。 第69章 她的婚事 从汴京到南陵,送信一来一回也得十来日,可南陵来的信很快,在第六日时,杨家的信到了。 而这日的定国公府很热闹,殿试的结果出来,沈和虽未进一甲,却也是二甲第一。 盛宠表姑娘 第58节 这是三房的大喜事,府中送过去不少礼物,沈和也在这种时候开口,放出沈月。 与其说是沈和的意思,不如说是三夫人。 就在昨日,陈姨娘去找了三夫人,不知道交谈了什么,就有了今日的场面。 一片喜气洋洋中,江云亭也让仲夏送礼物过去。 定国公府内部摆了酒席,江云亭跟在自己姨母身边安静的用膳,并未出什么风头。 男人那边推杯换盏,酒意正浓。 酒量并不好的沈和,在这大好日子里,被灌的满脸通红,这片热闹中,沈遇并不在。 对方今日也只是让扶桑回来道贺,人依旧在大理寺那边审问。 “唔。” 捂着嘴,表嫂王氏有些不适。 她这一胎,到现在也快五个月了,可孕吐的反应依旧没有结束,整个人瘦一圈,平日里闻到一些过重的气味都会受不住。 今日大喜,她也没自己的原因让平白让人不快,只是强撑着,脸色到底苍白许多。 江云亭扶住对方的胳膊,递过去一个香囊。 薄荷香驱散屋子里的酒肉香气,王氏小声道谢。 上次发现有人想用香害她后,她的屋子里就再也没有用过任何的香料。 奈何孕反严重,最后还是姨母出面,好说歹说一番,王氏才用了江云亭调制出来的香料,缓解反应。 对于江云亭,王氏是感激的。 “表嫂,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男人那边一时半会走不了,二夫人作为二房的主子,这会得陪着。 倒是他们这些小辈随意很多。 “好!”犹豫一下,两人和二夫人打招呼后,江云亭就陪着对方走出去。 也没走远,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坐下。 夜色下,王氏抚抚摸着隆起的肚子,眼里是作为母亲的慈爱和悲悯。 这一胎较为折磨人,王氏整个人清瘦下去,也就显得那肚子过于大了点。 “他太调皮了。” 见江云亭看个自己的肚子,王氏笑笑,手掌盖在肚皮上,偶尔能见到些许凸起。 那是胎动。 感受着一个小生命在身体中的孕育,王氏身上少了江云亭最开始见到对方时的那股锐气。 提起这个,就不得不提起自己那位表哥沈念。 作为定国公府的大公子,对方性格虽说强硬,可对待家中女子却很绅士,且是个好男人。 王氏怀孕这么久,再加上这一胎有点艰难,所以房事肯定是停止了。 沈念完全没有找其余人纾解的心思,一心一意都在王氏身上。 为了避免王氏多想,就连江云亭这个表妹,也就一开始见面时聊几句,后来碰上不过点头招呼,给足王氏安全感。 这也导致,王氏对江云亭没了什么表哥表妹一家亲的想法。 两人笑着闲聊一会后,王氏犹豫一番开口。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帕子遮住嘴角,微弱的声音传入江云亭的耳中。 “云亭,我听到公公昨日问过你的婚事,意思是说,你今年就要及笄,准备给你先相看相看。” 在汴京中,能算得上江云亭正经长辈的,也就二房两位,婚事上也能做主。 可二爷向来是不管事的,在朝廷中挂着一个闲职。 往日里都很少过去点卯,最爱的事情,就是和那些文人雅士聚集在一起,谈论什么大家画作。 儿女婚事他不插手,就连沈茜的婚事他也不怎么过问,忽然主动提起江云亭这个外来的侄女,着实有些奇怪。 王氏是个通透的人,也就记住了,念着江云亭的好,王氏才说了出来。 江云亭亦是满腹疑团。 她喊府中二爷,称呼的是姨夫。 男女有别,再加上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两人很少见面,见到了,江云亭也只是恭敬行礼就走人。 交集没多少,情分更谈不上。 若说是姨母主动提起,江云亭倒也觉得正常,可二爷提起她的婚事,这难免让她多想。 “不过你放心,婆母没有答应。” “我看婆母的意思是,你还小,再将你在府中留几年,还说你自己有主见,可以自己看看,实在不行她再做主。” 婆母这话,无疑是将江云亭当做亲闺女对待。 不过也对,江云亭是二房的贵人,她也好,沈茜也好,都受过江云亭的恩惠。 这样的人,婆母不可能随意解决她的婚事,否则不就是忘恩负义吗。 听到这话,江云亭心中也是温暖的。 她脸上浮着真切的笑意,在头顶的灯笼下浮动,漂亮的有些不真实。 王氏心中感叹,就这张脸,哪个男人不动心啊。 “我记下了,多谢表嫂。” 有人出现在不远处,那人动作很重,是刻意提醒她们的。 看过去,就见到沈念站在那里。 青年人的眉眼虽比不得沈遇的清俊如皓月,却也是明朗而阳刚的。 见到江云亭的目光,他客气点头,然后微笑望着王氏。 “母亲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就出来了,走吧,我陪你回屋去,让他们喝去。” 沈念的出现让王氏精神都好了不少。 “那表妹,我先走一步了。” 她的脸上洋溢着小妇人的幸福感,江云亭点头,看着那两人相伴离开,笑笑。 这天底下的有情人还是多的。 靠着栏杆,外面是幽暗的月色,头顶那明月高悬,疏冷而清远。 也不知道沈遇那边情况如何了,看他这忙碌的样子,应该快结束了吧。 一片寂静中,光影在少女的身上拉长,投在地面,婀娜苗条,像是即将登月的仙人,可望而不可即。 出来寻人的沈和,便站在不远处,遥望着那月下仙人。 他本想是藉着酒意和对方说出自己的想法的。 他想告诉对方,自己思慕她,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思慕。 他想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 可这会……他看着远处的那人。 一身冷色,像是过客般,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 几步路,却是相隔天涯,遥远的让他根本跨不过去。 第70章 无情的小女子 他走不过去,便想张嘴喊着那人,却见少女忽然抬眼,看向某个方向。 那一刻,他清楚的看见,少女微凉的眼眸中映出烛火的微光,那是黑夜中闪烁的星辰。 而有一人,破开夜色,提着灯笼,一步一步而来,驱散遍地暗色。 那人是……沈遇。 在沈和的记忆中,他这个二哥,可谓是他的梦魇,自幼自己的母亲就让他如何如何努力,要和沈遇一样出色。 可他想,自己不是这块料子。 哪怕两人都是定国公府的公子,沈遇和他也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随着长大,看着那人逐渐成为别人嘴里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挂在天上,谁也追逐不上。 沈遇是冷漠的。 作为兄弟,他也从未在沈遇眼里看到他对他们这些弟兄的温情。 那张脸像是凝固的面具,冰冷而无情,让人望而生畏。 可就是现在,他看到那冷面碎裂,换上的是足以让万千女子心神动摇的柔情似水。 他的目光,看向的是江云亭。 而在这过程中,那人似是随意望过来一眼,彼时眼底是化不开的黑沉,像是一把刀,狠狠捅入他的心中。 再看,却见那人隔着栏杆,一男一女,一内一外,对视着,月色洒落,如轻纱曼妙。 外面的人抬头,里面的人弯腰。 沈遇的手指撩起江云亭耳边的碎发,声色如暖阳。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这天气还有些凉的。” “没事,出来走走。” 江云亭笑笑,非常配合对方的亲昵动作,杏眼弯弯,含情脉脉般,这一幕再次刺入暗中窥探到的沈和心中。 她,他,他们……震惊于自己发现的秘密。 盛宠表姑娘 第59节 沈和错愕后退,借助夜色掩盖自己狼狈的身形。 他不敢再留在这里,艰难的转身离开,可脸上是强烈的难过和茫然感,这让找过来的沈怜将其尽收眼底。 沈怜沉默一瞬,终究没安慰遭受打击的沈和。 情爱一事,她插不了手,能做的,她都做了。 “哥,进去吧,母亲还在等你。” “……好。” 沈和应着,像失了魂一样,浑浑噩噩的。 长廊中,江云亭站直的身体,拍开那正在把玩自己耳铛的手指。 “做什么,如此不正经!”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动手动脚呢。 望着那摇晃的耳铛,沈遇手指很痒,他很干脆:“等你答应我的时候,送我一对你的耳铛吧。” 面对江云亭无语的眼神,沈遇笑的放肆。 “你送我一对,我还你一堆怎样。” 女子的东西不能随便送人,他虽然可以自己抢夺过来,可哪有对方真心实意送给自己的更加珍贵呢。 望着沈遇那表情,江云亭觉得对方是来真的。 脸上有着无奈,江云亭语气放低很多:“我刚刚配合你,只是希望三表哥他不要再多想。” 沈和的心意她知道,可她既然无意他,自然不该给对方奢望。 再怎么拒绝,也没让对方看到这一幕来的更直接。 至于对方会不会多想。 江云亭垂眼望着对方,很想叹气。 沈遇绝对也发现了沈和,且是故意的。 那一瞬的威胁的眼神她没有错过。 “别多想,只要他识相,我对他不会怎么样,毕竟他还是我弟弟。” 只要不再妄想他的阿梨,他对沈和,自然是兄友弟恭。 见江云亭不说话,沈遇凤眼挑起,眼光流淌,熠熠生辉。 “话说你这么对他,怎么不这么对我呢?” 她对沈和,堪称无情呐……可这何尝不是江云亭对定国公府中人的有情呢。 毕竟一旦真的说破,以后还想照常相处就难了。 三房和二房本就不对付,三夫人知晓后,怕是会将责任怪罪在江云亭的身上。 她不想因此导致两房人再度争执起来。 “我拒绝有用吗?” 她婉拒过多少次,这人只当没看到,反倒是一次次霸道挤过来。 江云亭望着眼前人,这段时间忙碌异常,眼底的青黑又重了不少,神态上多了疲倦,却不损这人半分容颜。 “阿梨果然了解我。” “我们自该天生一对。” 沈遇说得轻巧,他手臂撑着栏杆,干脆翻进来。 衣摆扬起,和江云亭的纠缠在一起,他落在江云亭的身边,手臂虚虚将人笼罩在自己的身前。 他沈遇要的人,怎么可能被拒绝就轻易放弃。 而他本就有信心让对方和自己两心如一。 用真心换真心,沈遇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就好比现在,能干脆利索拒绝沈和,让对方连连话都没说出口的无情小女子,这会面对自己的靠近,并未抗拒不是吗。 他站直身体,两人纠缠的衣袍分开。 “我这边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听说你外租家来信了?” 定国公府没多少事情能瞒住沈遇。 “嗯。”江云亭也没准备瞒着。 “是外公亲自回信,说杨家愿意搏一搏。” “不过我外公年岁太大了,路途遥远,不适合跑动,所以这次前来的会是我两位舅舅。”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出发了。” “月底能到。” 杨家要来,自是先来探探汴京的情况,若真的能成,那时候才会是举族搬迁。 江云亭并不着急。 月底就能见到亲人,她是欢喜的。 提起这个,少女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悦感,柔柔软软的,让沈遇很想在这清冷的月色下,将佳人拥如怀中。 “月底啊,那个时候阿梨也出孝期了吧。”他问着,没正形的靠在柱子上,像是歇息的狮子,懒洋洋的。 “嗯,四月二十五那日。” 那日便是自己母亲离世三年,也是出孝的日子。 见女子脸上的伤神,沈遇没有安慰,他知晓的,对方需要的不是言语上的几句话。 他静默了下来,只是陪伴着。 两人的影子在摇曳的烛火下,时而纠缠,时而分离,一小片天地中,暧昧丛生,而两人却很自如。 许久,江云亭才开口:“犯人都找到了吗?” “嗯,差不多了,还有些漏网之鱼,不过不急。” 他眯着眼,侧着头看着身旁的人,眉眼舒展开,缱绻的情意如水流淌。 “阿梨,等几位舅舅过来,我陪你去接他们吧?” 这是询问。 恍惚中,风中飘来很轻的声音:“……好。” 角落中,有脚步在此刻远去,沈遇眉眼不动,像是什么都没察觉般。 第71章 暗地里的蛇 宴会消停,慈安园中,老夫人揉着眉心,听着张嬷嬷的讲述,缓缓放下手。 刚泡的茶就在面前,屋子里点着的安神香若有若无。 直到张嬷嬷说完,她才问:“人呢?” “主子放心,奴婢亲自去吩咐过,绝对不会有不该说的话流传出去。” “嗯,你办事我放心。” 老夫人点头,神色高深莫测,一时间,张嬷嬷猜不透表姑娘和世子爷之间的事情。 谁能想到,世子爷竟然真的对表姑娘动了心啊。 “你在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对那丫头做什么?” “还是你以为,我真的出手,那臭小子不会拦着我?” 老夫人好笑出声,不过那语气中有些怒火,是针对沈遇的。 “你还真以为以那个小子的本事,不知道有人在偷听啊,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知道,好让她早做准备啊。 “那臭小子为了一个小丫头算计他祖母,还真是好样的!” 越说越来气的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张嬷嬷反而放松下来。 能发火,肯生气,说明老夫人还是在意表姑娘的。 她将茶盏端过去伺候着老夫人。 “这茶?” 喝了一口,老夫人觉得这茶不大对。 “是表姑娘今日让人送过来的,茶是老夫人您爱喝的,不过这茶是用一种特殊的手法炒制出来的。” “听表姑娘说,这茶能安神,免夜惊的。” 张嬷嬷提起表姑娘,是赞叹的。 这几日老夫人睡得不好,总是起夜,这事情吧,府中知晓的人不少,来慰问送东西的也有。 可真正做到实事上,也就一个表姑娘。 “小丫头!” 老夫人嘀咕着,看似在责备,可那眼里有着笑意。 水云烟门口,风霜染身的沈遇还是没能得到进去坐一坐的邀请。 泠泠月色下,少年公子脸上有着浅浅的忧伤,让人心生不忍。 “天太晚了。” 这种时候邀请一个男人进屋子算什么事情! “那等下次不晚的时候,阿梨可就不能拒绝了。”沈遇是会顺杆子往上爬的。 盛宠表姑娘 第60节 见江云亭抿嘴不肯接话的模样,沈遇收敛着笑意,又道:“关于柳承嗣的事情,差不多明日就能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送来。” “好!” 自从那日上门后,柳承嗣并未再出现在江云亭的眼神,或许是她多想也说不定。 可这想法,被击碎在第二日扶桑的诉说着。 “什么意思?” 仲夏惊呼着,她一把抓住扶桑,因为惊讶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像是咬人的兔子。 “你说那日在张公子面前说酒楼中有美人的人,其实是那柳承嗣做的?” “他让人羞辱我家姑娘,自己再跳出来上演英雄救美。” “他,他怎么能那么无耻!” 仲夏气的使劲捏着扶桑,像是将对方当成柳承嗣般泄愤。 扶桑有苦说不出,哭丧一张脸,使劲点头。 “是。” “一开始我们什么都没查到的,是爷让我继续深查下去。” 那柳承嗣是安国公府的义子,义子虽说不能继承爵位,但也算是府中正经的公子,地位不低。 对方和林世子爷关系很好,表面上是一个风光霁月的人,待人温和有礼,认识柳承嗣的人,都知道这人是一个无可指摘的端方君子。 在这层表面下,他找人查时,只知道通风报信的人是见到江云亭进了酒楼,又恰好看到张公子。 张公子为人虽然好色,但是也大方,一些跟他混着的人,往日里赏钱不少。 那人就动了心思,去张公子面前胡说一通,让张公子去找了江云亭。 表面看,就像是个巧合。 可后来再查,他们便发现,那人去见到表姑娘之前,正在被人追赶。 那人好赌,被人追债,被迫跑进那条街,遇到张公子后,就他想利用张公子还自己的赌债。 可张公子出现在那酒楼附近不是意外。 在那之前,张公子是在隔壁街道上和人吃喝玩乐呢,还起了赌局,张公子赌输了,那些人也没大开口,就只是让张公子在临街亲自去买一壶好酒,所以张公子才出现。 看似两个巧合撞在一起后,凑成张公子一时兴起调戏江云亭的场面,而扶桑追着查下去,就发现这两拨人身后有同样的痕迹。 扶桑很有耐心,追踪好几日,才发现那些人和安国公府有过牵扯。 其实一开始,他怀疑的是林世子。 安国公府虽然半退出朝堂,可是过往的威名并未消失,再加上林世子和宫廷关系不错,为人也是浪荡的,做出这种事情也能理解。 当他将结果告知爷后,爷却肯定不是林敬做出来的。 那日出现在江云亭面前的,除了林敬就是柳承嗣,而柳承嗣,也算是个主子。 找准路,挖着挖着,就找出柳承嗣身边有人和那些人接触过,并且就连定国公府附近,都有那些人的眼线在。 这能忍? 扶桑抓过来一问,底下的人不知道多的,就只知道是接到命令,盯着定国公府,如果那位江表姑娘要出门,就将消息传回去。 如此……一切明了。 柳承嗣的确盯上表姑娘。 说到这里,扶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不管林敬怎么想,可在这偌大汴京中,旁人给柳承嗣这个义子面子,是因为安国公府,是因为林敬。 没人觉得柳承嗣自己有多么大的能耐,再加上柳承嗣为人处世又是不得罪人的性子,难免看着有些软绵绵的。 暗地里小觑的不是没有,可被人瞧不起的义兄,在背地里像阴毒的蛇藏匿着。 而如今,这条蛇盯上猎物,那竖瞳锁定后,毒牙也就龇开了。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一切都是柳承嗣背对林敬做出来的,安国公府的人好像并不知道柳承嗣有这个能耐。 “林世子爷也不知道?” 江云亭没有仲夏那么激动,她又想起一事。 “当初春闱送考时,柳承嗣是不是和林世子一起去的。” 江云亭见到扶桑点头了。 那日在考场门口,因为沈月闹出一些动静,林敬还出来算是“轻薄”了她们一番。 可林敬那人,性子随意,完全是孩童之间的逗弄,不夹杂任何隐晦的心思,像个皮小子。 当时,马车离开时,江云亭曾感受到有人盯着自己,那视线让她警惕,可她没能找到人。 如今想来,怕就是柳承嗣。 所以从那个时候,他就盯上自己! 第72章 再见慕子明 对于这结果,江云亭正在静默消化。 柳承嗣盯上自己,约莫是因为她这张脸。 “表姑娘不用担心,爷已经在留了人在您身边,一定会护住您的。” 扶桑大包大揽帮自己主子保证。 今日这事情,其实该主子自己来说,奈何大理寺那边差人来请,只能他来了。 “对了表姑娘,爷还说,以后如果在遇到那柳承嗣,您完全可以不给对方面子。” 身份上,表姑娘对义兄,柳承嗣也没资格在江云亭面前放肆,更何况如今江云亭背后是沈遇呢。 沈遇可是林敬都得避开的人啊。 “我记下了。”江云亭郑重点头。 好在定国公府外面的人已经被扶桑的人以其余的名义赶走。 暂时不知道柳承嗣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耐,他们这边没有选择打草惊蛇。 可避开是要避开,但是也不能不出门。 月底两位舅舅要来,随行的还有两位舅母和杨家的几位公子姑娘。 再加上奴仆什么的,浩浩荡荡估摸人不少。 江云亭准备让钱叔他们先找人在汴京帮忙相看几个房子,好让杨家人来后不用耗费太多的功夫。 再加上四时令的生意她也得去看看,如此,隔日江云亭便出门了。 带着仲夏,驾车的马夫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是个沈遇身边的侍卫。 柳承嗣之前不断算计接近自己,最起码也是明面上来,明面上倒也无需过于戒备。 四时令中,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江云亭来时,人很多,前不久新条调制的精油,在沈茜和沈怜不遗余力的宣传下,在贵女的圈子里算是引起小小的轰动。 避免麻烦,江云亭干脆从后门走。 马车停在小巷子中,江云亭下车时,就发现后门是虚虚掩着的。 “咦,估计是钱婶忘记关上了吧。” 仲夏说着,也没在意,推开院门。 小院清幽,除开仓库,就是两间房子,钱叔钱婶用一屋子,还剩一个,江云亭准备再找一个人来帮忙。 钱婶两人有些忙不过来了。 江云亭也不好意思给前面添乱,仲夏自觉去泡茶,侍卫则是守在院子外面。 小院中,一时间就只剩下江云亭。 “仲夏?” 身后有些动静,江云亭喊一声,没听到回应。 便在这一瞬,她后背微微僵起,随即放松下来又提高了声音:“仲夏,快些,口干了。” 说话间,她的手落在袖子里,抓住迷香。 这东西,现在她出门是必定备用一份了,就连沈遇那边的人用的迷香,都是她特别调制出来的。 用扶桑的话来说,那就是鼎鼎的好,一用人就倒。 院子还是很安静,隐约能听到前面钱叔招呼客人的声音,看情况,两人还没发现江云亭的到来。 有什么东西,抵在江云亭的后背。 感觉一下,像是尖锐的物体,同时传来的还有嘶哑难听若鬼的声音。 “阿梨,我来接你了。” 男音中像是蕴藏着无尽的情意,可听在江云亭的耳中,又是黏腻湿冷的,让她满身抗拒。 “阿梨,是我呀,是你的子明哥哥呀!” 许是觉得将江云亭抓住,慕子明迫不及待的自报家门。 他拿手里的东西架在江云亭的脖子上,整个人转到江云亭的面前,看着江云亭那娇嫩的容颜,眼里有着痴迷。 而江云亭,也因此看清了慕子明。 在记忆中,慕子明是个谦谦君子的人物,温和良善,眉眼总是带笑,和人说话不轻不重的。 尤其是那双眼,像是山间的风,让她觉得轻快。 可现在再看,那充满血丝的双眼中满是浑浊和恶意,哪里还有当初的温良。 嘴上说着情意,脸上表情阴毒,他勾唇笑着,是见到猎物上钩的欣喜。 盛宠表姑娘 第61节 看着这判若两人的存在,江云亭的眼里无波无澜。 她就坐在椅子上,静静抬头看着他,泉水般的眼里,映照着慕子明的丑陋。 哪怕处于劣势,江云亭的目光,也是神女俯视世人的悲悯。 被这眼神刺激到的慕子明忍不住抓住江云亭的胳膊。 “阿梨,不要这样看着我。” 就像是看个什么无关紧要的垃圾般,毫无感情可言。 那双好看的眼里,再也没对他的情意。 他才知道,当她冷下心肠时,便是自雪山流淌的冰水,透着刺骨的凉意,无法碰触。 “你想做什么?” 江云亭很冷静,仔细看,还能见到她余光望向门口。 “你指望有人来帮你,呵呵,外面的人早就被我的人拿下了。” 见到江云亭的小动作,慕子明毫不客气的戳穿对方。 “其实阿梨,我要的很简单,只要你和沈遇说一句,让他放过我就行。” 当初公主府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后,他就被人赶出汴京,朝廷听闻此事,更是将他从春闱过考名单中除名。 他那一身功名,一扒到底,现在的他,再也不是那个能见官不跪的大才子,而是一个到处躲藏的丧家之犬。 南陵回去也一无所有,可汴京也进不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铤而走险。 他落到这个地步,是因为江云亭,他自然也要在江云亭的身上拿回自己的一切。 “慕子明,你还在执迷不悟吗?” 面对慕子明的要求,江云亭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笑了,那眼里当真是毫无对慕子明的畏惧。 “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的问着,想起什么般:“仲夏呢?” 在他看来,拿下江云亭,一个小丫鬟算什么。 他没等到回答,等到的是江云亭的袖子在他面前一挥,香气便将人包裹。 刹那间,手脚发软,有一只手,将那把刀从江云亭的脖子边移开,然后将她拉入他的怀里。 “是……你。” 慕子明后退一步,就摔倒在地上,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出现的人。 正是沈遇。 可沈遇一个眼神也没给对方,仔细检查江云亭的脖子后,脸色发寒:“说好他一出现你就动手的。” 他早就发现慕子明潜入汴京中,本想将人抓住,可背后竟然有人在慕子明遮掩行踪。 这情况如此熟悉,他告知江云亭,两人本想引蛇出洞。 第73章 做那拂尘之人 一开始沈遇不同意江云亭亲自做饵,可那慕子明足够聪明,不见兔子不撒鹰,藏得很深,最终只能江云亭来。 今日这出,是早就准备好的。 可让江云亭涉险,沈遇最大的条件就是,见到人就动手,江云亭没有,沈遇才这么生气。 “我没事。” 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江云亭小声说着。 腰上的胳膊收紧又松开,沈遇的温热的呼吸就在耳旁,带着一股子的要挟。 “阿梨,若是再有下次……” 恍惚中,柔软的唇瓣擦过江云亭的耳垂,让那玉润般的耳垂不可抑制的泛着红。 江云亭努力忽视那种酥麻感,别开了脸。 两人间的温情放在被按压在地上扭动的慕子明眼里,这让他近乎癫狂的喊叫着。 “江云亭,你果然是勾搭上了他。” “你当初是故意那么害我的对不对,你就是想踩着我上位对不对。” 慕子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江云亭和沈遇之间的事情。 至于他……他不过是给想让自己的未来有所保障,何错之有! 面对那恶毒的指责,江云亭退出沈遇的怀抱,脸上的霞色缓缓平复。 温润的杏眼中,泛起一层浅浅的冷光,像是冬日的雪,清冷而漠然。 “慕子明,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要她真的贪慕权贵,南陵中看上她的公子哥又不是没有,可她为了慕子明,甚少出门。 如今对方将脏水泼过来,江云亭除了觉得可笑,连半点难受都不见了。 过往种种,皆如云烟散去。 在江云亭和慕子明对视时,她的手被人勾起,手背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沈遇撩起眼皮子,黑如陈墨的眸子就那么看着慕子明。 他的动作带着强烈的占有欲,语气中有着浓烈的笑意。 “你说的不对,是我勾搭的她。” “是我看上了她,想要将她从你身边抢走。” 清冷的嗓音飘落在慕子明的耳里,他看着那人走过来,半蹲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条癞皮狗。 “公主府那日,本来我是准备亲自对付你的。” 想到那日站在阳光下,以一己之力让毁了长乐郡主的算计的江云亭,温和又带着刀锋,神光奕奕,他的心脏就在发软。 那样的江云亭,盛开在最明媚的日光里,这些人怎敢想要将她拖入淤泥中。 头一次听到这些的江云亭一愣。 她才想起,那日宴会时,沈茜似乎和自己说过,沈遇向来不喜欢这种宴会,大概不会出席。 她完全没多想,后来去了公主府,就被那些事情缠上,压根没发现沈遇是什么时候来的。 而当她解决自己的事情后,沈遇已离开。 那人来无影去无踪的,随性而为,就像是赶来看一场热闹般。 可原来……他是为了自己才出现的吗。 而他提前离开,是因为相信自己能解决! 恍惚中,她记得那日沈遇靠在假山上望过来的一眼,彼时染上柔情的眼神在她看来是错觉。 可竟是真的啊。 望着那人的宽阔的背脊,江云亭垂眼,睫羽不断抖动,诉说江云亭心中的不平静。 “怎么可能?” 可慕子明不信,他不信沈遇会看上江云亭,为此还不惜百般设计。 “为何不可能?” 沈遇挑眉,本就清俊的容颜,此刻带上几分邪肆,像是一只勾魂的鬼。 对那双冷幽的眼,慕子明浑身发颤。 看着慕子明胆怯的模样,沈遇眼里满是轻蔑,他伸手,慕子明一哆嗦。 可料想的挨揍并未发生,沈遇只是撩开他的衣襟,将藏在里面的一样东西拿出来。 是一方小印,上书若安二字,这是慕子明的表字,不过沈遇不关心。 这方小印上,依旧有着江云亭曾经调制出来的姻缘香。 虽说这香如今已经代表不了什么,可沈遇还是不想这东西放在慕子明的身上。 拿到东西放在袖口中,沈遇起身拉住江云亭往外走。 “走,我陪你去看房子。” “你不忙?” “手底下的下人又不是吃白饭的,让他们忙去。” 断断续续的声音消失在门口,院子里,慕子明的嘴巴早已经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扶桑走进来,看着慕子明那被吓破胆的模样,鄙夷撇嘴。 “别怕,你不会死。” 死也太简单了。 在慕子明那错愕的眼神中,扶桑又补充一句:“你还有别的用处呢。” 总归要物尽其用啊,否则岂不是浪费了爷这么久的等待。 意识到什么的慕子明疯狂摇头,可扶桑挥手示意将人带下去。 外头马车上,看着一同钻进来,愈发猖狂的沈遇,江云亭敛眉。 “你抓慕子明,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一个慕子明,对方无需这般用心。 在沈遇讶然的眼神中,江云亭想了想又猜测:“你是故意告诉我,让我掺和进来的吧。” “能让你做事这么小心,又和慕子明有关,是长乐郡主那边吗?” 盛宠表姑娘 第62节 对于这位郡主,江云亭所知不多。 在那之前,为了慕子明,长乐郡主主动算计自己,结果被破坏,她当初没有往公主府攀扯,就是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 可现在看来,又牵扯在一起。 “阿梨,你这样会让我很没成就感的。” 沈遇嘴上这么说着,可眼里是与有荣焉的微光。 他喜欢看江云亭撤掉一切娴静的伪装,散发光亮的模样,亮晶晶的,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珠宝。 而他,则是为这颗珠宝拂尘的人,对此,他满怀愉悦。 在江云亭询问的眼神中,沈遇点头。 “准确的说,和云樱长公主有关。” “这位公主的驸马爷家中和汴京商会牵扯很深,这次制香大会的提议能被上面同意,也有这位长公主的功劳在。” “驸马家族那边,想争取皇商。” “他们已经在搜索一些调香师,再加上一些原因,如果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其余人很难出头。” 皇族长公主,想要在这种事情中动动手脚很是简单的。 他不关心其余人,但是既然要扶持杨家站起来,他就不允许有人假公济私。 第74章 世子爷他委屈但不说 “慕子明这次能进入汴京,有长乐郡主的手笔,当然,这位皇族的郡主现在没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纯粹是因为恶心慕子明。” 而利用慕子明再去恶心江云亭,这才是长乐郡主最大的目的。 什么恩爱情长,倒也不见那位郡主拉慕子明一把,反而才踩了几脚,沈遇脸上尽是讽刺。 在皇家人眼里,情爱是可以为权利让道的。 皇商的事情,以前驸马家多次走动,不过帝王没有松口,借这次撬开一个口子,一旦成功,后续有的争抢。 毕竟和皇家做生意,做的可不止香料一行。 所以长公主驸马那边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他不关心对方怎么对付其余人,只要对方不对杨家出手就行。 这次的小小把柄,就是他用来交换的饵。 江云亭虽不懂那些皇族的风云,可她明白沈遇是在为杨家考量。 不过提起制香大会,江云亭沉吟一下,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准备以杨家人的身份,参与这次制香大会。” 杨家人的手艺不用说,她自是认可,可她想万无一失,那么自己亲自上场便是最稳妥的事情。 不过她毕竟是定国公府的表姑娘,抛头露面的事情……“你当然要去。” 沈遇坚定的声音驱散江云亭一些想法,她蓦然抬眼,便见到那双狭长的凤眼中,满是笑意。 “阿梨,你的身份不会是约束,我向你保证,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阻止你。” 他知道江云亭的顾忌。 两人的身份,在寻常人眼里就是隔着一座大山,似是云泥之别,可他沈遇想要告诉世人的是,这座山在他眼里,一无是处。 若敢拦路,铲了就是。 江云亭有些楞然,柔柔波光在杏眼中氤氲,像是浮现一层水雾,变得不大清晰。 想说些什么,见到的是对方盖在自己眼帘上的手掌。 视线变得模糊,她下意识抓住对方垂落下来的袖子,然后就感受到另外一只手掌盖在自己的脑袋上抚摸着。 “阿梨,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在乎你的身份,我要的只是你。” 贵女和商女,在他眼里没什么两样。 比起那些身外之物,江云亭那独特而美好的内在,才是他心之所向。 不过既然她觉得这是阻碍,自己多努力一点也行。 属于另外一人的体温在肌肤上蔓延,脑袋上沉甸甸的,江云亭微微低头,眼帘盖住眼眶中的湿热。 她拿下对方的手,深深凝视着对方,良久,她勾唇一笑,精致的小脸上绽放出盛大的春光,绮丽如花。 “好。” 他都不怕,她怕什么。 一直以来浮躁的心,在此刻安稳下去,江云亭的心中装满了暖意。 这个人啊,一直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为自己考虑诸多。 她想,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抵挡他这样的温柔吧。 想着,她眉眼张扬。 “我会拿到第一名的。” 别的不说,在制香上,只要她想,谁也赢不了她。 “好,我等着。” 见到微微抬着下巴,锋芒毕露的小女子,沈遇非常欣慰。 就这样,不管在什么时候,她做她自己就好,定国公府不是江家,她不用将自己伪装成完全无害的模样。 目光流转,在空中交错而过,撩起火光。 江云亭这才发现,对方有一只手一直在把玩自己的头发,乐此不疲的很。 她趁机移开眼神,又拍开对方的手,徒留涌动着粉霞的精致侧脸。 脸颊的棱角清丽,白皙的肌肤嫩滑无暇,让他很想碰触,火焰再度腾起。 沈遇不遮掩自己眼里的喜爱。 顺滑如上好丝绸的手指在自己手里散开,沈遇可惜的收回手,目光落在江云亭的发髻上。 他想,不久后,他的小姑娘,将会惊艳所有人的吧。 在看了好几处房子后,江云亭就安心待在小院中没再出门,差不多是闭门谢客的状态,就连沈遇都不见。 倒也不是躲避,而是她满心沉浸在制香中,一旦心神沉溺其中外界的一切事情,对于她而言都是干扰。 于是在某个完美的黄昏,从大理寺回来的世子爷,想邀请佳人欣赏晚霞时,再度遭到拒绝。 “世子爷,抱,抱歉……我家姑娘她说她还在忙,让世子爷您随意。” 仲夏有点心虚。 这段时间,看着两人的来往,怎么都知道自己姑娘和这位世子爷是看对眼了。 她是欢喜的,可眼见在最是暧昧,最该发展感情的时候,自家姑娘埋头制香,将一个大活人给无视了。 看着沈遇那下沉的脸,仲夏觉得,自家姑娘有点像是负心人,要是她,她也生气。 “她让我随意?” 已经接连三日没见到江云亭的沈遇现在就是一点就着的火药。 这几日那些梦境去而复返。 若是以往他还能忍受香艳梦境的折磨,可现在眼看他和对方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水到渠成。 结果那个小女子就这么把自己扔一边,让他饱受相思之苦,还在梦境中遭受折磨。 真真一狠心小女子。 可奈何,这事情是他自己提起的。 他可是言之凿凿的说自己一定会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世子爷,心中的火就堵在胸腔中,不上不下的,闷得疼。 而这对于扶桑而言,就是因为表姑娘的靠近而高兴,从而刚和风细雨没有几日的主子,就在表姑娘的冷漠中再度变得阴沉沉的。 乌云压顶没关系,可千万不能变成狂风大雨啊。 所以此刻站在沈遇身后的扶桑,使劲给仲夏使眼色。 主子这话,不就是想随意随意然后就随意的走进去再随意看看表姑娘吗。 说起来,他们家主子到现在还没能正式踏入水云烟过,也还是真憋屈。 扶桑混乱想着,就见到自己主子投过来阴测测的眼神,转动的眼珠顿时恢复木楞。 他什么都没听到。 “对,世子爷可以随意。” 仲夏这次接收到扶桑的暗示,很机灵点头,然后还不经意的让开路。 呜呜呜,黑脸的世子爷感觉要杀人一样,她也不行啊。 “嗯。” 矜持冷淡的世子爷,脚步没有半分停顿就走进去,仔细看还有几分迫不及待。 第75章 互送礼物 待人离开,两人才对视一眼。 “姑娘不会有事吧?”仲夏很担心,毕竟世子爷这会很生气。 “放心,相信你家姑娘。” 就主子对表姑娘的在乎,估计表姑娘给个笑脸,火气就散了。 事实证明,扶桑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沈遇肚子里的蛔虫。 盛宠表姑娘 第63节 门虚掩着,屋内窗户都是打开的,光线并不昏暗,推开门,他就看到那坐在桌子边上,正在碾碎一些干花的江云亭。 纤细如玉的指尖染着颜色,不像污渍,更像添彩。 这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馥郁的甜香,清甜的滋味顺着呼吸在肺腑中回荡,让人心情舒畅。 而背着光的那人听到动静抬头,在看到他时,眼里有着明显的愕然,随即眉眼弯弯。 那在阳光下展露的笑靥,冲散心中憋屈的火,沉重的步伐变得轻快,沈遇很自然的走到对面坐下。 “很忙?” 他问着,动作自然的拎起茶具泡茶。 沈茜她们也很好奇江云亭制香的过程,所以这香室中常有人来,备用的都是女子爱喝的花茶。 江云亭晒制的花茶,沈遇一眼能看出。 热水滚烫,花香四溢,他听到眼前人给予他回答。 “嗯,有些忙,在准备一款香。” 她从不小瞧天下人,此次收到消息的人不止汴京,来往还有其余地方的商会。 他们怕都会想分一杯羹,必定还有厉害的调香师。 她若想取得最终的胜利,准备一番是免不了的。 “嗯,那什么时候有时间陪我。” 茶盏搁在江云亭手边,阻止她继续的动作。 少女抬眼,眉眼中荡漾起笑意。 她没有回答,则是将边上一个盒子放在沈遇的面前。 沈遇挑眉,将其打开,就见到里面放着的君子香。 江云亭要的兰花的确虽少,却也不是找不到,东西早早就送过来。 “这是昨日弄好的。” 眼前人身上的君子香挤入这室内,轻易和那些香气融合,气氛变得暖融融的。 沈遇嘴角勾起,手指抚摸里面的东西,声色低沉不少:“辛苦了。” 他直勾勾的看着江云亭,忽然前倾身体,双臂搭在对方的椅子上,隔着案桌将人圈在怀抱中。 江云亭稍微后退,后脑就被人按住。 抬眸的瞬间,温热的触感落在眉心。 那人看起来冷硬的唇瓣实则格外柔软,唇间茶香残留在肌肤上,江云亭羞怒极了。 这人真是过分! 还没等人发火,沈遇就先一步哑声开口。 “阿梨,对你我从来都是情不自禁的。” 她还没来汴京时,就入了自己的梦。 初见后,梦中人皆是她。 他自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见到真人在眼前,怎会没什么心思。 若非身份,若非她的婚约,他说不得动手的更早。 可他也庆幸那份婚约,若非如此,他怎会见到那藏在乖巧表面之下坚韧而聪慧的她。 她不是一个会接受强取豪夺的人。 他当初若是那般做了,绝无今日的情意绵绵。 额头蹭了蹭对方,沈遇的目光在那红润的朱唇上流连片刻,重新坐回去。 再晚点,别吓跑了人,如今忍的辛苦,那么得偿所愿时,滋味必定甚美。 江云亭无视对方那像饿狼一样的眼神。 “那落星兰我已经让人在外培育,应该可以培育出。” 落星兰是君子兰香必不可少的材料,为了方便,还是培育出来的好。 话说完就见到那人脸色很不愉快,她忍着笑意道:“都是给你准备的。” 落星兰难得,就算能培育出来,数量也是稀少的,只能供给他一人。 “嗯。” 世子爷不承认自己刚刚想岔了。 他见眼前人又低头忙碌手里的工作,这次沈遇没有打扰,而是坐在椅子上喝茶。 他的视线从未移开。 而在那灼热的视线下,江云亭坚持一会,只能叹气。 “明日下午,我要去寺庙走一趟,如晦表哥可愿陪同?” 这人明明都准备去了,还偏要自己问出口来。 “表妹开口,表哥自当遵从。” 明日,四月二十五,孝期结束。 江云亭准备去寺庙烧香拜佛,送自己母亲最后一程。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沈遇收回视线,任由江云亭继续劳作。 她的手很稳,材料在她手下研磨成粉,再融合在一起,形成略带金色的粉末。 江云亭取出一些,放置在香炉中点燃,香气飘起的瞬间,她就皱眉将其熄灭。 她正在复刻从安神寺得到的忘尘香。 材料齐全,但是配比上还需要琢磨,这香气不差,但浓稠几分,放在安神寺那种清净地方不适合。 重新来的江云亭并不气馁。 光影在她身后游弋,金色的暖阳洒在她的墨发上,身处室内的女子,并未挽着什么复杂发髻。 乌发如云,一半挽起,一根银簪固定,干净而纯粹。 为了方便动作,江云亭穿的是窄袖,素色的袖子稍微挽起一小节,露出皓白手腕。 对比一下,沈遇眯眼。 他拥抱过对方,知晓那裹在衣裙中的腰肢有多么的纤细。 “太瘦了。” 他道,声音很轻,而沉迷工作的江云亭并未听到,这也导致,她后来面对时不时送来的那些补品只能哑然失笑。 日头在变化,沈遇没有在屋子里停留很久,见那人的确忙得不可开交,沈遇带着自己的礼物,心满意足的离开。 晚些时候,沈遇送来回礼。 “姑娘,好漂亮啊。” 蓝桥惊呼着,望着盒子里的镯子,眼神都舍不得移开。 上好的血玉雕琢成的的玉镯,颜色通透,毫无杂色,手感温润,被体温晕染后,那颜色更加艳丽。 仲夏像个没见识的孩子,眼巴巴看着江云亭:“姑娘,您戴上试试。” “……好。” 江云亭犹豫一下,还是将其拿起。 她眼光不差,这种成品镯子,价值必定不低。 想到对方白日里看着她手腕的眼神,江云亭将其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白如雪的手腕上坠那一抹红,像是雪中红梅,红白相映,鲜艳欲滴。 宝物和佳人相衬,这镯子的确适合江云亭。 “姑娘,明日便戴着这个吧。”仲夏提议。 “对,还有衣服。” “姑娘,二夫人那边这几日送来好几身衣服,老夫人和大夫人那边也送来很多料子,两位姑娘也送了,明日出孝,您得换一身衣服。” 蓝桥也跟着在一边小鸡啄米。 第76章 表姑娘她颜色好 姑娘穿白衣虽然好看,可年纪轻轻的姑娘家,若非孝期,有几人喜欢那清汤寡水的白色。 自家姑娘就该再穿的鲜艳一点,保证世子爷舍不得移开眼。 看着那两个丫鬟跃跃欲试的模样,江云亭也不好阻止。 而得到江云亭的默认后,仲夏拉着蓝桥开始翻箱倒柜,怎么着也得让姑娘明日惊艳所有人啊。 “别太过。” 她吩咐一句。 从明日开始,她就能着亮衣,但过于鲜艳的,会显得她太急切。 “奴婢晓得的。” 两人纷纷应着,江云亭看着那凑在一起的脑袋,也就随两人去了。 直到次日一早,江云亭觉得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看着榻上那些红红紫紫的华服,都是上好的料子,是姨母特地吩咐制给她的。 她自是不该辜负姨母的好心,可这才第一日,未免过于隆重。 挑挑拣拣,江云亭从中找出一件云烟色长纱裙,外罩一件烟紫色宽袖。 盛宠表姑娘 第64节 江云亭生的白,什么颜色都合适。 而这带着少女娇柔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让那张本就精致的脸更加绝艳无双。 褪去素色的清冷,带上暖色的温雅。 一颦一笑间,写尽南陵烟雨的温婉柔肠。 身后青丝在仲夏的巧手下,堆云砌黑,一株珊瑚红的簪子点缀其上,和腕上那抹红交相辉映。 几缕散落脖间,盖住那欺霜赛雪的白。 唇不染而朱,柳眉轻扬,其下星眸流转,巧笑嫣然中,是属于少女最动人的姿态。 边上蓝桥先看呆了眼。 “姑娘真好看。” 仲夏也很满意自己的手艺。 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姑娘。 “姑娘今日出去,一定要小心。” 仲夏忧愁的吩咐着。 早在几年前,姑娘的容颜逐渐长开时,就有很多人觊觎姑娘,甚至还有些人上门来求娶才十一岁的姑娘。 那时夫人病重,得知此事后,强撑病体和老爷争执一番,此事被拒绝,可也导致老爷和夫人之间的关系彻底降到冰点。 就连夫人的病情都因此加重。 自那之后,姑娘就甚少出门,衣服上穿的也更加老成,掩盖女子在成长时的那份美好青涩。 如今看自家姑娘不再遮掩自己的容颜,仲夏是高兴的。 “哭什么?” 江云亭好笑擦着对方的眼角。 她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在江家,她不得不藏着,而在这里,这张脸反而成了她的优势之一。 望着铜镜中足以倾城的女子,江云亭擦去唇瓣上多余的颜色,恢复原本的粉嫩,压下些许艳色。 还不宜太高调。 “走吧。” 她喊着,带着两个丫鬟一起出门。 定国公府下人很多,江云亭这一路外走时,遇到不少下人。 哪怕见过很多次,在见到今日换了打扮的江云亭,不少下人都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不一会的,这消息就传遍整个后院。 谁人能想到,那本就姿容过人的表姑娘,在稍作打扮后,还能更加出众呢。 那张脸,有人听闻欢喜,有人听闻忧愁。 陆芙在屋子里撕碎了帕子。 “她是和谁一起去的?” 她问着丫鬟,眼里尽是狠厉。 她找人盯着,才发现昨日沈遇去了水云烟。 这些年来,沈遇连那些兄弟姐妹的院子都很少踏足,可他竟然去了水云烟,而且还待了一小会。 想到自己努力这么久,对方也不曾将自己放在眼里,反倒是江云亭一来,就什么都变了。 如此她怎么能不记恨。 “就带了两个丫鬟。” 丫鬟低声说着,跪在地上身体抖动,根本不敢看陆芙此刻那恶毒的嘴脸。 听到这话,陆芙才放松不少。 在见到自己丫鬟那抖动如筛的样子后,陆芙眼珠子转动,她走过去,勾起对方的下巴,强迫对方看着自己。 “怎么不敢看我,我很丑吗?” “不,姑娘您天生丽质。”丫鬟身体抖动更大,她强忍着害怕喊着。 “呵呵,那你说,我和江云亭,谁更好看。” 陆芙弯腰,一把拉起对方的胳膊,袖子垂落,露出丫鬟胳膊上的那些被人掐出来的青青紫紫。 在陆芙的手指落在手臂上时,丫鬟浑身绷紧,咬牙道:“在奴婢的心中,谁也比不上姑娘您。” 下一瞬,熟悉的疼痛传来,丫鬟脸色苍白,眼里噙着泪水,却不敢哭出来,只能垂着头,强忍着这折磨。 “哼!” 掐了一顿后,陆芙将人甩开。 “滚吧!” “是,是。” 丫鬟连忙走出去,待房门关上,她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边上的小丫鬟走过来扶住对方。 “玉壶姐姐,要不我们去找张嬷嬷吧。” 陆芙性格暴躁,戾气很重,平时有什么不顺意,就喜欢折磨丫鬟。 而玉壶是陆芙身边的大丫鬟,也是当初陆芙来到定国公府时,府中安排的。 她心肠好,不忍其余小丫鬟被陆芙折磨,所以陆芙发火的时候,大多都是玉壶顶上去的。 这次亦是如此。 面对小丫鬟的不忍心,玉壶摇头。 “她是主子,我们是下人。” 告诉张嬷嬷又能如何,最多就是将自己调离这里,可总归还有人来伺候陆姑娘。 到时候,也不过是换个人遭受折磨罢了。 “可再这样下去,玉壶姐姐你……” 小丫鬟欲言又止。 她们虽然是下人,却也不是这般任人磋磨的啊。 “我听说,江表姑娘那边,最近准备要添几个新的丫头去帮忙,实在不行,你们去求求江表姑娘。” 对于江云亭,玉壶所知很多。 可不同于陆芙对江云亭的嫉恨,她深知江表姑娘和陆芙是不一样的人。 蓝桥也是府中婢女,可现在在水云烟生活的很好,人都圆润几分。 江表姑娘体贴下人,从不会随意责罚。 蓝桥在私下都在说,若是有朝一日江表姑娘离开,她得求了恩典,跟表姑娘一起走。 “那玉壶姐姐你怎么办?” 小丫鬟摇头。 她们要是走了,姑娘肯定生气,要知道是玉壶提议的,玉壶肯定又要遭受折磨。 “我……” 玉壶有点茫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呵斥声传来,是粉玉。 粉玉是陆芙自己带来的丫鬟,也是陆芙真正的心腹,这几日一直在外忙碌什么事情。 第77章 佛前愿白首 粉玉面对玉壶,也是趾高气昂的,眼神扫过来,玉壶低眉顺眼,看着粉玉走进屋子里。 良久,她握拳,面上有了决然的色彩。 “想办法查明白粉玉最近在做什么。” 她小声吩咐着小丫鬟。 陆芙真正要做的事情,从来不允许她们过问,玉壶唯一知道的,就是粉玉最近在盯着江表姑娘。 或许,这将是她解决困境的机会。 安神寺作为皇家寺庙,平日里不接受香火,江云亭这次来的,是汴京的小云寺。 小云寺不大,但是香火旺盛,人来人往,不少人跪在佛前许愿。 江云亭跨进门,望着上方那佛像,眉眼低垂,宁神叩首。 “母亲,云亭很好,九泉之下,您也该安心了。” 她在心中说着,感觉到身侧有一道气息出现,那人同样叩首。 她睁眼,就见到身侧那人直起身体,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里面是直白的惊艳。 “阿梨今日很好看。” 他知她是好看的,只是今日的她,不过换一身衣服,便是涤尽尘埃的宝珠,浑身氲氤光华,让人移不开眼。 来时,他就听到外面说今日小云寺来了个仙女呢。 “小仙女。” 盛宠表姑娘 第65节 他低笑着,身上将江云亭扶起来,手指顺着细腻的手腕下滑,直到握住对方的手掌。 手掌的主人并未挣扎。 沈遇干脆将那指尖分开,霸道的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去,然后再合拢。 十指相扣,骨骼相碰,本是旖旎的一幕,宽袖落下,将两人交握的手指遮盖住。 沈遇有些不满,撩起袖子,便见到佳人腕上那一抹艳色,活色生香不外如是。 他一愣,久久凝视,听到了江云亭疑惑的询问声。 于是他低头轻笑,抬起对方的手,在那腕上落下一吻。 身后是漫天神佛,眼前是如玉郎君。 那郎君垂首,长睫如幕,遮住满腔爱意,吻的虔诚。 俊美的容颜软化所有寒凉,余下的只是如光暖色,佛香悠长,入了肺腑,更入心肠。 江云亭手指不自在勾起,便见那人望来,寒夜般的眼里只她一人,笑的情深意长,让人脸颊发烫。 “别闹。”她道,红润的肌肤诉说着女子的羞涩。 佛门圣地,也不怕被人指责。 “好,听你的。” 牵着对方,沈遇带人走出去。 “阿梨,我在神佛前可是许了愿的,你得让我愿望成真才好。” “什么愿?” 她任由那人带着自己,小声询问。 沈遇扭头,见到女子脸上的好奇,杏眼圆润,眸清似水,世界万物在这双眼里,怕都会自惭形秽。 “佛曰,不可说。” 他勾唇无辜道,便见眼前人恼怒瞪着自己,圆溜溜的眼睛不要太可爱。 沈遇的笑声是压抑不住的。 他啊,不过是在漫天佛前许愿,愿神佛将眼前人许他这余生,自此恩爱两不离。 等他沈遇得偿所愿,那么日后信一信这神佛也没什么不好。 “走。” 沈遇带着江云亭避开人群,来到小云寺的后山。 小云寺后山不高,但有一片桃林。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话不无道理。 当那片桃色落入眼眸时,江云亭接住一片花瓣。 清幽的桃林中,两人相伴而行。 沈遇摘下一枝桃花,插入江云亭发髻中。 娇艳的桃花衬托佳人像是桃花仙子般娇美,让沈遇眼神错不开。 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日日陪她采花饮茶,不问俗世。 只可惜身处红尘中,总归少不被打扰的。 两人不远处,两个丫鬟都探头探脑的,她们倒是不担心姑娘受欺负,就是好奇两人相处的模样。 毕竟世子爷那一身冷厉着实怕人。 “别担心。” 拍着肩膀上的桃花,扶桑抱胸,懒洋洋的。 他家主子能在表姑娘面前冷下脸的日子,也就表姑娘刚来的时候。 现在啊,估摸表姑娘冷脸多。 “哎,你们说,老夫人能同意吗?” 蓝桥问的揪心。 她喜欢江姑娘,也希望江姑娘能留在府中,可这事情要是传出去,说不得会让老夫人不喜。 “放心吧。” 扶桑说一句,蓝桥还想问时,又不肯说了。 老夫人现在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这两人要是好好相处下去,顺其自然发展下去,迟早能水到渠成。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老夫人也不会干涉自家主子的婚事啊。 毕竟啊……世子爷去不了他向往的疆场,只能留在这汴京中,身边有个表姑娘陪着,总会能解解闷。 扶桑惆怅着,摆出一副落寞模样,本想让两个小丫鬟安慰自己,等半天没等到,一扭头就见到两个丫鬟去桃林打打闹闹了。 扶桑撇嘴,心中满是愤恨。 早知道他也将该兄弟带出来才对,倒显得他孤家寡人没得情趣。 “是扶桑公子吗?” 温柔的嗓音响起,扶桑浑身一颤,他看过去,就见到不远处带着丫鬟前来的张蕊儿。 扶桑余光看向后方。 嗯,两个丫鬟跑远了,也见不到两个主子的方向,还算安全。 “张姑娘喊我扶桑就好。” 扶桑行礼,笑嘻嘻的,没个正行。 “你是沈公子身边最看重的人,喊一声扶桑公子是应该的。” 张蕊儿笑的无害:“沈公子可是里面?” 说着,她提着裙摆就要走过去,扶桑似不经意一动,拦住了张蕊儿。 “张姑娘,我家主子在办要紧事呢。” 言下之意,不能被打扰。 他看着张蕊儿,含笑的眼里目光幽深,今日爷出行的事情是保密的,这位姑娘怎么会巧合出现在这里。 许是察觉扶桑的戒备,张蕊儿后退拉开距离,巧笑嫣然的:“这样啊,那是不能打扰,我便在这里等待沈公子出来吧。” 张蕊儿也不恼火,只是站在树下,整个人像是娴静的仕女图。 张首辅家教导的嫡女,一举一动,都是优雅尊贵的。 对方退一步,扶桑不好让人直接离开,他只能保持笑容站在这里表示可以。 只是心里焦躁极了。 这要是被发现了,外面那些贵女怕是会对江姑娘口诛笔伐的。 如今江姑娘才在汴京站稳脚跟,便是因此,主子才不信现在就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 “哟,这不是张姐姐吗?” 在扶桑焦灼时,欢悦的声音出现,是向小柔。 第78章 撩起火就跑 “我还想姐姐是去了哪里,原来是来这里赏景了啊。” 向小柔走过来,见到扶桑时,表情也有些惊讶。 “沈公子也在这里?怪不得张姐姐舍不得走了。” 这话似是在打趣,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张蕊儿脸上浮现娇羞的神色,拉住向小柔的胳膊。 “小柔,别瞎说。” 嘴上否认,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满脸的倾慕却无法掩盖的。 扶桑看的头疼。 自家主子桃花也不少啊。 “好好好,我瞎说。” “不过张姐姐,我们可是说好一起来这里拜佛的,你怎么能自己偷偷溜走。” 向小柔笑吟吟的,并未离开。 她挽着张蕊儿的胳膊,脸上尽是亲昵:“不过我也不想听那些人说什么朱钗首饰的,没意思,要不我在这里陪着姐姐?” 向小柔也是不肯离开。 扶桑脸色逐渐绷紧,他在想,等会怎么和主子解释。 “这……” 张蕊儿有些为难,看向向小柔的眼神是试探的,那眼里带着浮色一股子的烦躁。 扶桑是沈遇身边最得力的人,一般扶桑出现的地方,沈遇必定在。 她是想见见沈遇,却没想带向小柔一起见对方。 可她又不好拒绝,毕竟的确是有约在先。 “对了,沈世子人呢,怎么还不出来,难不成是在办什么要事。” 也不管张蕊儿怎么说,向小柔好奇看着扶桑,更是对其使眼色,似乎在暗示什么。 扶桑心思活络,很快接话。 “嗯,在办事,事情比较麻烦,一时半会解决不了。” “两位姑娘要是不着急,在这里等着便是。” 盛宠表姑娘 第66节 扶桑满脸的严肃。 “让沈世子亲自出马的事情,肯定很重要,那我们在等着,会不会打扰到沈世子啊?” 向小柔像是懵懂的稚童不断询问,张蕊儿刚想阻止,就见到扶桑纠结的点头。 “是……有些,不过不进去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干扰。” 看扶桑的为难,再听那么一声“应该”,只要长脑子的人都知道,这里不适合等待。 “啊,怎么这样啊。” 果然,向小柔一副做错事情的惊呼,她拉着张蕊儿就往外走。 “张姐姐,那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要事好心坏事可不好。” “你说对吧姐姐?” 如此,张蕊儿怎么反驳,她只能任由向小柔将自己拉走。 不甘心的往后看一眼,能见到的只是掩映的桃花,满林春色,引人流连。 她想不明白,沈遇来这种地方办什么大事情。 可这会强留倒是不美了。 “嗯。”她应着向小柔,看着向小柔的侧脸许久,眸光冰冷。 待对方看过来时,却又恢复往日里的温柔小意。 两人离开,扶桑吐气,然后就见到有人从树后钻出来。 是仲夏和蓝桥两个小丫鬟。 “吓死我了。” 仲夏拍着胸脯。 “是你喊人来的?”那向姑娘来的太凑巧了,扶桑问着。 “是向姑娘主动问我要不要帮忙的。” 仲夏眨眨眼。 扶桑之于沈遇,就像是仲夏之于江云亭。 是向小柔先看到仲夏的存在,得知江云亭在这里,又看到张蕊儿和扶桑在纠缠。 汴京的贵女么,傻子有,但向小柔绝对不是。 她很快就明白了,却没有多打探,只问需不需要帮忙,然后就有刚才那一幕。 “得,知道的又多了一个。” 扶桑苦着脸。 这小云寺往日里也没这么多贵女啊,今日怎么接连碰上。 当消息传到江云亭两人耳里时,两人是在桃林深处。 桃花缤纷,风拂过时,落英如雨洒落人间,有佳人提裙前行,悠然而来,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娥采花而归,美到不真实。 拿下落在对方发丝上的桃花,沈遇神色平静,可江云亭从中看出不愉。 “没事的。” 今日她已经很满足,本来最大的目的就是为母亲烧香的,桃林漫步,已是意外惊喜。 “嗯,你我分开走,小心些。” 他在这里的消息估计瞒不了多久,等会要来的人怕是不少,再待下去真就走不了了。 “好。” 江云亭点头。 既然遇到向小柔,自己就没有直接离开的道理,再说对方还帮了自己。 “早些回去。” 沈遇合拢掌心的桃花道:“我让扶桑采一些桃花回去,让府中厨子给你做正经的桃花糕。” 他还记得上次对方嫌弃对方用的是桃花酱呢。 “……好。” 江云亭飒然而笑,眉不见眼的,很是愉悦。 见眼前人笑的这么开心,一点没有不舍的模样,沈遇有些牙痒痒,牙齿咬合,在佳人偷笑中,沈遇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胳膊扣住纤细的腰身,柳腰盈盈一握,沈遇不由自主放松力道,生怕弄疼怀中人。 “我回去了。” “……嗯。”怀中,江云亭靠着对方的胸膛,听着对方过激的心跳,忍不住扬起朱唇。 在对方放手之前,她抬起胳膊,轻轻拢住对方腰身一下,一触即逝,然后退出对方怀抱。 抬眼,不意外见到对方正经的脸色,以及墨发中藏不住的晕红。 “后天见。” 后日,便是杨家人到的时候,她答应让对方陪自己过去接人。 “好!” 干涩的嗓音带着主人的百般压抑,沈遇决定,等杨家人来了后,自己得去打听打听南陵那边姑娘成婚可有什么特殊的习俗。 他想将人娶回家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得憋死。 无视沈遇那深邃的眼神,江云亭率先离开桃林,徒留身后那被撩起火焰却只能自己灭火的郎君满脸的欲求不满。 心情很好的江云亭刚走出桃林没多久,就被人拉住胳膊拽到了角落中。 江云亭没反抗,来人是向小柔,仲夏和蓝桥也等候已久。 “你胆子可真大。” 向小柔嘀咕着。 在这种地方和那位见面,也不怕被人发现。 “是意外。” 她将礼佛的事情说了一二。 “所以真是意外遇到的?” 向小柔狐疑问着,就见到江云亭眨巴眼睛,就是不回答。 她不想骗向小柔,可直说么,又有点难为情的。 “好啊你,小骗子。” 向小柔气笑了,抓住江云亭的胳膊轻轻掐了一下,惹得江云亭讨饶。 闹了一会,向小柔认真道:“你和他,当真?” 擦着眼角泪花的江云亭看得出向小柔对她的担心。 第79章 最温柔的情网 睫羽上还挂着湿润的江云亭,在向小柔的询问中点头。 怎么对待沈遇,她深思熟虑过,她拒绝过,也逃避了。 是那人强硬挤入自己的世界,告诉她,往前走,不用害怕。 比起是在定国公府做一个天真乖巧的表姑娘,和光同尘不沾凡俗,还是像现在这样肆意展示真实的自己。 江云亭承认,后者更让她心动。 一如沈遇其人。 一身清辉,皎若天上月,可这轮月亮对她俯首,她怎能拒绝那洒落的光。 她并非与世无争,只是比起争抢,她更想保全自己在乎的。 可她一旦坚定一件事情,是绝不后悔的。 “你……” 向小柔想劝,在见到江云亭面上坚韧笑意时,整个人松松垮垮的。 “罢了,我看你是情根深种,既然这样,那我就支持你。” 跨越阶级的情爱是美好而危险的。 可她将江云亭当做朋友,朋友的决定,她会支持。 “小柔,谢谢你。” 对于这个在偶然中相识的姑娘,江云亭是感激的。 向小柔笑得灿烂,亲昵的挽住江云亭的胳膊,还没来得及多问,后方有声音而来。 “我就说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江姑娘啊,江姑娘,又见面了。” 是张蕊儿,不过这会张蕊儿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有几个是熟面孔,见到江云亭也都打招呼。 江云亭转身后,不少人眼神有了变化,有着错愕,有着惊艳,也有着羡慕。 “江姑娘是……出孝期了?” 张蕊儿咬着唇瓣,压抑住心中的不甘心。 曾经的江云亭,一身素色,被多少人暗自称做云中仙子,而今日的江云亭,着艳色,可那艳色终究还是成为她的衬托。 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轻而易举就引起人内心的嫉妒。 “是,多谢张姑娘关心。” 盛宠表姑娘 第67节 江云亭应着,感受到挽着自己的向小柔变得紧张起来。 张蕊儿倾慕沈遇,江云亭是知道的,或者说,在汴京城中,很多贵女都将沈遇当成目标。 只是没人真正接近过沈遇。 张蕊儿刚想回答,目光上移,就见到江云亭发髻上的桃花。 那桃花开的娇艳,显然是刚刚摘下来的,她想到那片桃花林。 她也去过? 不知道为何,一缕诡异的想法闪过,张蕊儿心中骤然不安起来。 有什么事情,好像超出预料。 而见到张蕊儿目光的停留,江云亭摸了摸那桃花,大大方方笑开:“是在后面摘的,桃花开的很好看,诸位姑娘也可以去赏赏景。” 过于坦诚的态度中,张蕊儿什么都看不出,只是摆出礼貌的笑意,不再多问。 今日出来的几个姑娘,基本上都是以张蕊儿为首的。 见张蕊儿对江云亭的态度有些奇怪,其余人虽然好奇,也没走过来和江云亭多么亲近。 “小柔,我得回去了。” 江云亭也不打扰这些人的雅兴,轻声和向小柔以及这些人告别后,带着两个丫鬟转身离开。 不适合的人,无需强行融入进去。 哪怕是沈茜,也不敢说这汴京中的所有贵女都喜欢她。 “她来是做什么的?” “不会是知道我们在这里,特意赶过来的吧。” 人群中有人恶意中猜测。 汴京城中世家更多,可不是什么人家的子女都能和她们玩在一起。 便有些小家小户的女儿,会提前打听她们的出行,在这种地方实现偶遇,再试图讨好她们,希望被她们所接纳。 而这样的行为,她们往往是当逗乐子看的。 “你当人人都是你啊。” 向小柔直白道,笑盈盈的表情让那姑娘脸色难堪起来。 早些年,她的确是用这种手段进入这个圈子的,可后来她家里升官了,身份有所提高,这种事情没人敢提起。 可面对向小柔揭穿这件事情,她攥着拳头,阴阳怪气起来:“难不成是小柔你邀请她过来的,早知道她和小柔你是朋友,提前说一声就好啊。” 这种讽刺获得的只是冷笑。 “云亭今日是来为自己母亲烧香的,张姐姐刚刚不是说了,云亭出孝期了,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向小柔性格虽然柔软,可面对自己在乎的人,也能怼的人哑口无言。 自知理亏的那位姑娘,红着脸缩在后面不说话了。 “话说,沈世子今日也来了这里,江姑娘和世子爷是表兄妹,会不会见过了啊。” 有人小声嘀咕,这话让张蕊儿下意识想否认。 “沈世子不是因公废私的人,不要瞎说。” 带着这么多人,张蕊儿也不好意思真的再去打扰沈遇,她思索着江云亭和沈遇在这里见面的可能性,然后一一否认。 沈世子那般人物,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而唯一知道真相的向小柔,看着那些人古怪的表情,反倒觉得神清气爽。 众人皆醉我独醒,多有趣。 小安寺的碰撞,并未引起什么后续问题。 江云亭的屋子里,这几日多了不少东西,都是礼物。 “这是大夫人送来的。” 仲夏打开一个盒子,瞪大双眼。 是几根簪子,上好工匠打造出来的精品,贵重非凡。 自从上次绑架事件后,江云亭并未见过几次大夫人,不过每段时间,她都会抄写一些经书送过去,而大夫人那边会接下,偶尔送来一些礼物。 今日这么大手笔的,也是少见。 拂过那些簪子,江云亭拿出其中一根,她见到了上面雕刻出来的梨花。 浅白梨花随着主人的动作在空中轻轻颤动,淡黄色的花蕊娇俏动人。 看到这根簪子,江云亭便知道这些东西是来自谁的手臂。 他在借大夫人的手,名正言顺给自己送东西。 江云亭抿唇,感受着心中溢出的欢喜,将盒子合拢,屋子里,那根从小安寺带回来的桃花依旧娇艳。 桌子上,摆放着香糯的桃花糕,书架上有着他让扶桑送过来的一些制香书籍,就连外面院子里,都中下了他寻获的珍稀花卉。 不知不觉的,她的屋子里,很多东西上都有了那人的痕迹。 在她一无所觉中,对方早已侵占自己的生活。 用最温柔的手段,编织密密麻麻的网,最容易捕获人心,让人甘心沉沦。 比心计,她玩不过对方。 好在……这其中深意她晓得。 江云亭继续投入自己的研究中,眨眼的功夫,就到杨家人来的这日。 第80章 杨家人来 不同于去小安寺那日两人分开行动,定国公府门口,沈遇早在等待。 今日这事情,是过了明路的,来的除了沈遇,还有沈茜和沈怜。 “今日大哥有事,我陪你们过去。” 沈遇面色冷淡,对几人点头后,就跨上马不再言语,略过江云亭的视线,冷色淡下几分。 怪不得她答应的那么痛快,感情还找了其余人陪同。 被没良心的小女子欺骗的世子爷,心中很不爽,可对上江云亭无辜的眉眼,他心中又是满满纵容。 几个姑娘爬上马车,沈茜和沈怜面面相觑,然后对江云亭挤眉弄眼起来。 “是老夫人担心我。” 江云亭解释。 邀请沈茜两人是早就决定好的,男女约束,她不可能让沈遇一人陪着自己去。 其实本该大表哥沈念陪她去的,也能代表姨母,奈何这几日沈念公务繁忙,挤不出时间来。 老夫人得知后,才“主动”开口让沈遇代办。 一个表姑娘的外祖家来汴京,让沈家世子前往,这就是认可杨家人和定国公府那浅薄的关系。 这是面子,也是抬举,亦是为了让杨家人安心。 当然,据她所知,前不久沈遇私自见了沈念一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碰见这位表哥时,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颇为探究。 再然后,沈遇陪同的事情才尘埃落定。 杨家人是坐船而来。 汴京外城渡口处,地方很大,几人坐在马车中,风吹得帘子都在舞动。 沈怜好奇的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忙碌的码头工人。 这里来往商船很多,热闹非凡,还有一些小摊子就在不远处售卖着。 这里出入的也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人蛇混杂,出行都得带着护卫。 沈遇守在不远处,没人胆敢来打扰他们。 江云亭只能估摸他们来到的时辰,暂时只能等待。 好在也没等候多久,在南陵渡船出现时,江云亭下马车。 沈茜两人没下来,只是沈遇陪同前往渡口。 船缓缓靠岸,逆着光线,江云亭见到船上有人在对自己招手。 是个女子,表姐杨兰凤。 南陵女子,性格大多温婉,她这位表姐自幼接受的便是那样的教育,可养出来的性子却是相反的。 大大咧咧的,没有个正形。 江云亭曾经去杨家,便是和这位表姐关系最好。 “云亭!” “表姐。” 她也喊了一声,笑着和对方打招呼,等待没多久,船上的人陆陆续续下来。 江云亭看着为首的两个中年男子,眼光略微湿润。 这是她两个舅舅,几年不见,两人看她的目光一如当初慈爱,只是脸上多了风霜,苍老很多。 “云亭,长大了,也长高了。” 大舅杨志兴是性情中人,他打量着江云亭几眼后,很克制的抱了抱江云亭。 二舅杨志业相对沉默,可看着江云亭的眼神同样是疼爱的。 “大舅,二舅,是云亭不好。” 她说着,声音有些咽哽。 盛宠表姑娘 第68节 这几年,为了降低安氏的戒心,她和杨家来往只是通过书信和平日里的礼物。 就连书信,她也不敢说太多。 毕竟安氏的人将她身边都塞满了。 她答应过母亲,要平安长大,然后来汴京,远离那里。 她做到了。 离开南陵,也意味着离开杨家人。 可如今,再见亲人,江云亭的心是涩然的。 在这里再相逢,是江云亭曾经没有设想过的,自是感慨良多。 “傻丫头,哪里的话,我们知道你的心。” 杨志兴摇摇头,他拍着江云亭的肩膀,又看向边上一言不发的沈遇。 青年长身玉立,一身气度在南陵的世家公子身上都难以窥见,看向他们的眼神很淡,颇具压迫力。 “这位是二表哥,那边还有两位表姐,他们是不放心我一人,来陪我的。” 江云亭说着,勾着唇瓣,提起沈遇时,眉眼间的轻柔便放在了两位长辈的眼里。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欲言又止。 来之前,他们就知道这件事情是定国公府在出力,自然打听过定国公府的情况。 二郎君,不就是如今定国公之子,沈家的世子爷。 他们想过可能有沈家人出面,毕竟云亭说,沈家人待她不错,可谁也没想到,来的竟是世子爷。 不仅如此,沈家的嫡姑娘都来了。 云亭在沈家地位似乎不低。 “杨家大舅、二舅,这边走。” 倒是沈遇,主动接话,引着众人往外走:“房子之前表妹看好几处,若是合适,今日就能选定搬进去。” “这……” 杨志兴难得哑然,这位世子爷,未免过于给面子,这称呼,他上赶着也不敢让人喊啊。 可见那位世子爷过于自然模样,杨志兴干脆抛开那些想法,笑着迎过去。 杨志兴是个天生的生意人,杨志业虽然性格寡言少语,但是脑子并不慢,陪衬说着。 再加上跟随而来的杨家大公子,几个男人倒是相谈甚欢。 江云亭便带着两位表姐上了定国公府的马车。 几个姑娘一见面,在江云亭介绍之后没多久,就放开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 杨兰凤的性格是个自来熟的,很快就和沈怜凑在一起讨论着南陵的风光。 而二表姐杨芳慧,人如其名,是个聪慧的女子,学识很好,和沈茜也很有共同语言。 男人们去选住所,江云亭陪着几个姑娘待在马车上,自己倒是悠闲下来。 帘子掀起,江云亭能见到沈遇正在和自己大舅说着什么的侧脸。 他听得很认真,没有半点敷衍,偶尔还会说上几句,总能引得大舅脸上的表情更加愉悦。 这人是在认真和杨家人相处。 而让这位世子爷屈尊降贵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这些人是她仅剩的亲人。 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在生长,酸涩而甜蜜,满满当当的,让她眸中的情绪变得柔软起来。 边上的杨芳慧见到江云亭的目光后一愣,随即便发现,那在人群中清冷公子投过来的眼神。 隔着一段距离,那人眼里的笑意堆叠,似惊涛拍岸,带着一往无前的声势,将人席卷下去,直至溺毙。 而那温情,是针对她这位表妹的。 待那人眼神移到她身上时,不过一眼,那一眼却不带任何情绪,冷淡的像是在看个无关紧要的人。 杨芳慧坐稳身体,不再往外看。 “二妹,想什么呢?” 杨兰凤凑过来问着,想看看,却被杨芳慧按住脸。 “在想你怎么能这么吵。” 她在想,她这位风灵玉秀的表妹,在这汴京中,得遇良人了。 她是高兴的。 第81章 不苦 在住宅上,杨家人要求不大,最终选择一个中规中矩的府邸。 下人在搬东西时,江云亭正在门口送沈家人离开。 “今天谢谢你们,我晚些回去。” 拉着沈茜和沈怜的胳膊,江云亭的目光轻轻略过沈遇,俊美的郎君站在远处,给足她们空间。 在接到江云亭眼神时,转过来的瞳孔中冷光尽数散去。 “好,那你多陪陪他们。” 亲人相逢是人间喜事。 江云亭送两人上马车,而她的身边,沈遇走过来,两人擦肩而过,在视线交流的同时,江云亭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中扫过什么,麻痒的很。 而那调戏自己的人翻身上马,行云流水的动作带着男子的洒脱,偏偏郎君,清贵肃然。 “驾!” 马匹纵横,江云亭微微抬头,看着一群人的离开,她的身后,传来杨兰凤的喊声。 “来了。” 笑着应了一声,她走进去,过于空旷的府邸中到处都是人在忙忙碌碌,嘈杂中又透着鲜活的气息。 杨家人规矩没有定国公府的人中,仆人都是从南陵带来的,手脚麻利。 他们有不少人都熟悉江云亭,在杨家,她是江姑娘,而不是表姑娘。 胳膊被杨兰凤挽住,身侧跟着杨芳慧,三人黏黏糊糊的,那些生疏早就在马车上消弭于无形。 江云亭给两人说着汴京的一些趣事,引得她们连连惊叹。 只是说起来和慕子明的事情时,两人义愤填膺,挥舞着拳头说要去揍他一顿。 笑闹间,有敲门声响起,来人是大舅杨志兴。 “阿梨,跟我去书房一趟。” 江云亭知道对方有很多问题想问,自是跟过去。 如今还空荡荡的书房中只有桌椅,两人前后坐下,下人上茶之后就离开。 门合拢,江云亭听到杨志兴的声音。 “阿梨,这几年苦了你。” 叹息的声音近在咫尺,江云亭脑袋被一只宽厚的大手盖住,揉了揉。 发丝有些凌乱,江云亭抬眼,看到自己大舅眼里的愧疚和难过。 她沉吟片刻,摇头。 “我不苦。” 在南陵,杨家不似曾经那般显赫,反倒是江家这些年生意做的不错,隐隐成了南陵的佼佼者。 若是杨家为了自己和江家对上,吃力不讨好不说,还容易引起外人的遐想。 她不愿意让杨家人为自己折腾,所以那几年的疏远,不过是给自己那位父亲看的。 一开始,杨家人还想办法帮自己,后来在她的暗示下,两家来往少了很多。 这几年中,杨家和江家曾经关联的生意都彻底分开。 当初杨家嫁女,两家多么高兴,如今想起这件事情,杨志兴就有多么的愤怒。 小妹嫁入江家,本以为能和江州成为一对恩爱夫妻,可谁知道,红颜未逝,便有人变了心。 当年的许诺都是笑话。 而在江家逐渐压住杨家后,江州更是肆无忌惮,曾经的虚与委蛇被拆穿,留下的不过满地算计。 江云亭是怨过自己父亲的。 在江云亭看来,江州是虚伪的,幼时维持着父亲的情分,对她还算不错。 可随着江家的起势,他厌倦自己的母亲,连带着自己这个杨家骨血也被一日日放弃。 安氏的出现,有江州的喜爱在,可更多的是江州想用这种方式来表明她对杨家血脉的不在乎。 当年那个明媚如朝阳的杨家女,那个拥有一手好制香本事的杨姑娘,便在江家后宅的磋磨中逐渐枯萎。 剩下的,不过是一个记着曾经过往的江云亭。 人心难测,这件事情江云亭很早以前就知道。 提起往事,两人都是沉默的。 “阿梨你放心,有舅舅在,以后谁也不能随便欺负了你。” 既然来了汴京,就没打算轻易离开。 哪怕这次制香大会不成,他们也会在汴京继续开拓商会。 “我没事的。”这份维护,江云亭明白。 她笑的开怀,其实她来汴京之后,过的反而比在江家开怀很多。 盛宠表姑娘 第69节 这里虽然也有算计,但也有人维护她。 她的姨母真心喜爱她,她有着两个站在自己身边的好姐姐,还遇到一位如月的公子。 江云亭给杨志兴说着在汴京发生的这些事情,很多事情,和杨兰凤两人说时,她一笔带过,而这会却说得详细很多。 汴京繁华,而在这繁华中,有太多是他们得罪不了的人,她需要小心,杨家人也需要。 她不希望杨家人成为第二个慕子明。 谈着便到了制香大会的事情上,还有半个月开赛,足够杨家人做好准备,她也说出自己准备上场的打算。 “当然可以。” “这次我们打断是让慧芳和你大哥修远一起去的。” 杨修远,杨家的大公子,是个很成熟稳重的人,如今杨家不少生意都是他开始接手。 杨家人家风好,杨家两房都出自养老夫人,杨家人很少有妾室的存在。 兄弟齐心在杨家中是家训。 不出意外,杨修远将来会成为杨家的掌舵人。 “那到时候,你们三人一起。” 杨家擅长制香,可杨志兴很清楚,他们这一辈中,最擅长制香的是嫁到江家的小妹。 如今小妹不在了,而小妹一手调教出来的江云亭,他们也是放心的。 “到时候,让大舅看看你的本事。” 杨修远非常期待,肆意的笑容并未因为汴京的阴影而消失。 这是挑战,他不怕。 “好。” 江云亭应着,还在思索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告知的。 沉思中,就听到杨志兴喊了自己一声。 “嗯?” 她疑惑看过去,便见到装房那有些犹豫,又有些飘忽的眼神。 “是这样的,上次你书信中说了慕子明的事情,母亲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你的婚事,以后杨家人帮你做主。” 和慕子明的婚事,是自己外甥女当年在小妹面前亲自定下的,又在南陵,他们不好插手。 当初见那慕子明,还是风度翩翩的郎君呢,哪知道那郎君如此容易变心,和那江州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说起这个,杨志兴是气愤的,他又害怕江云亭会难过,所以态度过于小心。 江云亭失笑一瞬,她眨眨眼道:“大舅还想问什么?” 大舅这是在套话呢。 第82章 情之所至 “咳咳!” 杨志兴憨厚的脸上,那表情更尴尬了。 他眼珠子转动,就是不看江云亭,可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着。 “就是想问问你和那个世子爷是什么情况。” 今日所见,那位世子爷明显待她不同,就事论事,沈遇这个人,放在南陵城中,怕也是那些姑娘竞相追逐的存在。 他不怕对方看不上自己这个外甥女,他害怕的是,对方真心与否。 若只是玩玩,他杨家人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无法在定国公府讨到什么好处。 “舅舅,不用担心。” 江云亭想着沈遇,眉眼是温柔的,缱绻的柔情在眸底徜徉,那种情绪杨志兴很熟悉。 情之所至啊。 “我相信他。” 而她也不是离开男人就不能独活的菟丝花。 “我想试试。” 那人一腔深情从不遮掩,她何须过于苛求自己,向前的路,并非她一人在走。 “罢了,你决定的事情,做舅舅的一定支持。” 江云亭有主见,他知道。 虽然他很想细问下去,可在江云亭那眼神下,一个长辈不好打听小辈感情上的事情啊。 两人商定后续的事情后,江云亭午膳是在杨家用的,直到傍晚时分,她才回了定国公府。 其实大舅有接她到杨家住的意思,她考虑过,还是拒绝了。 姨母待她真心,她现在离开,过于生分,以后再说。 石子路上,江云亭走得不快,仲夏跟在她的身边,主仆两人说着关于杨家的事情。 她是准备去姨母那边打个招呼的,刚靠近二房,就见到就从里面走过来的沈和。 见到沈和,江云亭才想起,两人许久没有见过了。 自从上次自己配合沈遇演戏后,沈和也没再让沈怜帮忙传达什么意思。 这会遇上,江云亭保持着微笑。 少女立在昏黄灯火下,恬静的面容上铭刻着岁月静好,可这份美,是在梦中,碰不到,要不了。 “表妹,回来了?” 沈和捏着手指,努力镇定开口打招呼。 目光扫视对方温婉的笑容,心中苦涩难当。 在二哥面前,她不是这样笑的。 “嗯,三表哥可是来这里找大表哥的?”她礼貌询问。 “不是,是帮柳公子给二叔送一幅画。” 提起柳承嗣,沈和倒是来了点精神,为了放下对江云亭的那份爱慕,他最近痴迷一些古籍中。 恰好柳承嗣在这方面也有所研究,收藏颇丰,又得知自己二叔醉心书画,正在重金求购一个大家的作品,便借花献佛了。 柳承嗣,再听这个名字,江云亭忍不住皱眉。 蹙起的眉梢带着女子的轻愁,沈和看的明白。 “可是有什么问题?”沈和问着。 沈和生长在定国公府,不过性子柔软,也不喜欢算计,待人真诚。 这样的正直郎君,如果做朋友,是极好的。 撇开那些感情,江云亭不讨厌沈和,自然也不希望沈和继续和那柳承嗣来往。 “我听沈茜说,柳公子以前和定国公府不曾有过来往,如今倒是走近不少。” 她委婉提醒,就见到沈和一愣。 沈和不笨,否则怎会考过科举呢,只是这份赤子之心还能保持多久,江云亭不知晓。 “三表哥,过几日你就要去翰林院了,我听人说,翰林院那边官务繁忙,琐碎的事情颇多,三表哥可准备好了。” 比起和柳承嗣来往,还不如去钻研官场。 “是有些疏忽了,多谢表妹提醒。” 沈和神色有些不自在,匆忙迈步:“表妹,我还有事,先走了。” 望着对方那逃避般的身影,江云亭心中叹息一瞬,才进入二房的院子。 她是来找姨母的,通传之后,让江云亭惊讶的是,自己的那位姨夫也还在屋子里。 二老爷这会正拉着二夫人在鉴赏一幅画。 山水画,写意之作,里面的闲适自然,在寥寥几笔中扑面而来,意境高雅独特,的确是佳品。 “云亭见过姨夫姨母。” 她行礼,裙摆微微铺开,在二夫人示意后,江云亭就走过去,被二夫人拉住胳膊。 “今日累坏了吧,不都说了明日再过来也行嘛?” “杨家那边都安顿好了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姨母帮你办。” 面对絮叨的关心,江云亭柔和了神色。 “云亭想见姨母了。”她靠在二夫人的肩膀上撒娇,就听到二夫人笑的花枝乱颤的。 “哎呀呀,你呀,姨母也想你了。” “好孩子,坐下说。” 两人的互动亲昵而温馨,边上的二老爷多看江云亭几眼后,忽然道:“云台也长大了,可有心仪的郎君了?” 这话一出,江云亭身体僵硬一瞬,很快消失。 可二夫人还是感受到,她拍着江云亭的胳膊像是在安抚,然后白了二老爷一眼。 “说什么呢,云亭还小呢,我想再留个一两年,云亭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看你的画去。” 夫妻两人感情不错,二夫人这嗔怪自然让二老爷笑呵呵告饶。 “得,不打扰你们了,我进去欣赏。” 待人离开,江云亭才坐稳身体,面对二夫人那笑吟吟似乎有所暗示的眼神,江云亭红着脸只当不知道,和对方说着今日的事情。 两人聊了好一会,江云亭才告辞。 盛宠表姑娘 第70节 回了屋子,江云亭脸色反而阴郁不少,她唤来蓝桥。 “帮我盯着最近二老爷和什么人来往。” 她总觉得,柳承嗣借沈和送画这件事情,不会是什么同道中人的欣赏。 上次的事情扶桑是借助别的身份给了警告的,如今柳承嗣并不盯着自己了。 可如果转道而行,也是防不胜防。 不过不能什么事情都麻烦沈遇那边,只是盯着人的话,她自己的人就足够。 而事实证明,江云亭并未多想。 在得画卷的第二日,二老爷就兴冲冲的去外面说是会友,而那友人就是柳承嗣。 柳承嗣也是独自赴约的,约在茶楼中,江云亭没让人继续探查下去。 在得知柳承嗣的确是在接近二老爷后,江云亭便放了个心眼在这边。 对方若只是正常交友,自己还真不好阻止。 与其忧心忡忡,不如先准备好制香大会的事情,她希望在大会开始之前,将忘尘香复刻出来。 如今到最关键的时候,配比方面,已经非常接近原本的忘尘香。 第83章 真心一片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让杨家在汴京安定下来,而和杨家一样忙碌的还有江云亭。 日日埋头内室的江云亭,除开研究香之外,每日必做的事情就是和沈遇见一面。 是的,见一面。 有些时候,沈遇一身疲倦的从大理寺回来,只要不到就寝的时辰,就执着要见自己。 而每当相见,江云亭总觉得对方的目光颇有深意,像是藏着什么,在夜色中厚重而浓烈。 而她,至今不解其中深意。 慈安园外,江云亭站定,前方张嬷嬷撩开帘子微笑示意她进去。 时五月初,暖春将过,初夏将至。 门口的纱帘换做更精致的珠帘,撩起砸下,珠玉碰撞在一起,清脆叮咚。 江云亭无法从张嬷嬷的脸颊上看到什么提示。 一刻钟前,老夫人差人来请,虽没有说明什么原因,可江云亭有猜测一二。 对张嬷嬷笑笑,江云亭走进去。 女子的步伐端庄而自然,绣鞋遮掩在裙摆下,走动也不会露出半分,每一步都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从明亮的室外进入室内时,江云亭眼帘略微阖上,在那一瞬,她看清前方老夫人的神情。 慈祥的,和蔼的,一如既往。 按着心中的犹疑,江云亭屈身请安。 “云亭见过老夫人。” 少女脸颊是素净的,没有什么艳丽的妆容,抬起的那双眼,是从未被岁月雕琢过的纯粹干净。 “乖,起来吧。” 老夫人笑吟吟的示意,在江云亭坐定后,张嬷嬷刚好端着茶水过来。 背对老夫人的张嬷嬷,对着江云亭安抚一笑,让她不用紧张。 “云亭丫头,过两日就是制香大会了,可准备好了?” 对于江云亭要和杨家一起参赛的消息,老夫人早早知晓,她也想看看,以这个丫头的本事,能走到什么地步。 “都准备好了。” 忘尘香昨日复刻成功,今日则是派人送了一份前往安神寺。 而这,并不是江云亭最大的底牌,复刻前人的遗产,或许足够令人敬佩,但终究不是自己完全的成果。 忘尘香,是敲门砖,却不是唯一的准备。 就着这个问题,两人一问一答,像是普通的长辈和小辈般闲适。 江云亭本以为老夫人是想问问自己和沈遇的事情的。 消息没有传出府邸,但是在定国公府中,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这几日,就连自己姨母也都在委婉询问。 定国公府最大的主子,不可能不知晓。 “云亭丫头,你是个好孩子。” 许是见到江云亭的踌躇,老夫人也不拐弯抹角。 她观察对方的表情,发现对方是在认真聆听她接下来的话,没有紧张,没有害怕。 这让老夫人很满意。 未来当家主母,自然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乱了分寸。 她招手,示意江云亭过来,在对方蹲在自己面前后,她的掌心落在江云亭的头顶。 “以后你就跟着沈茜她们一起喊我祖母就行,这样更亲近。” 直到江云亭离开时,都有些诧异。 回想自己在屋子里喊对方祖母时,对方那慈爱的表情,江云亭失笑。 也对,若非那个人早就做好思想工作,怎么可能在府邸中这么放肆。 她知道老夫人这么做,一个是给沈遇面子,二个也是的确喜欢自己,能和老夫人更加亲近,她自然也是欢喜的。 只是这份欢喜在见到柳承嗣那一刻,江云亭顿住脚步。 二房外,有两人相伴而来,正是柳承嗣和沈二爷。 附近没什么可避开点地方,江云亭不过犹豫片刻,就主动走过去行礼。 “是云亭啊。” 沈二爷呵呵笑着,然后对柳承嗣道:“这是我夫人的侄女。” 看得出,沈二爷心情不错。 “又见了,江姑娘。” 比起江云亭的礼貌,柳承嗣主动打招呼,话语中的熟稔并不遮掩。 对此,江云亭温和一笑。 “是,见过柳公子,想来姨父和柳公子有事相谈,云亭不打扰两位的雅兴。” 带着仲夏江云亭离开,走得匆忙。 眸中暗光划过,柳承嗣似是不经意道:“江姑娘如此风姿,不知道可有婚配?” 像是好奇,沈二爷并未多想,只是摇头。 “还没。” 他想起上次询问江云亭婚事时自己夫人的不喜,沈二爷叹气:“我家夫人很是疼爱云亭这丫头,她的婚事自有夫人做主。” 沈二爷并不关注后宅的那些消息,到现在还不知道江云亭和沈遇之间的联系。 “这样啊!” 像是喟叹般,柳承嗣微笑开口:“不知道未来怎样的郎君有幸求娶江姑娘,羡煞旁人啊。” “哪里的话?” 沈二爷倒是随意拍着柳承嗣的肩膀。 “像柳贤侄这般人物,怎么妄自菲薄呢,听闻柳贤侄至今也还没有婚配?” 沈二爷顺口问着,并没有什么深意。 “是,承嗣以往一心圣贤书,并未碰到合适的姑娘,如今……” 他望着江云亭离开的方向,眼里是浮动的情绪,那是少年郎炙热的情爱。 将柳承嗣的神情看的开怀,沈二爷哈哈大笑:“得,我说承嗣你怎会想来观一观我的藏品,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被点破的柳承嗣谦逊笑着,脸上有着些许的不好意思。 “实不相瞒,承嗣当初对江姑娘一见钟情,当初结交沈二爷也是故意为之。” “只是在见到沈二爷那些藏品后,柳承嗣自愧不如的同时,更是顿生愧疚。” “二爷真心相待,是承嗣辜负了二爷的心意。” 他直白的说明自己的心意,更是将自己接近沈二爷是为了江云亭这件事情说出来。 提起江云亭,他的目光明亮温暖。 “啧,你小子深藏不漏,无妨无妨。” 被对方这么一捧,沈二爷心中那点子的不愉快倒是散开。 他拍着柳承嗣的肩膀道:“你若是真心想要求娶云亭丫头,我便帮你去问问我夫人。” “承嗣对江姑娘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鉴,绝无假意。” 柳承嗣郑重承诺着,在得到沈二爷保证后,像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自在不少。 谁没个少年慕艾的时候,柳承嗣的别扭表现让沈二爷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当真是准备和自家夫人好好谈谈了。 在他看来,江云亭若嫁给柳承嗣,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第84章 即将开赛 盛宠表姑娘 第71节 沈二爷做了决定,便是个有行动力的。 当夜,沈二爷就再度提起江云亭的婚事,二夫人听闻后,却气不打一处来。 房屋内,也就夫妻两人,二夫人也没藏着掖着,白了沈二爷一眼。 “你就一点消息没听到吗?” 二夫人有些无言。 “什么消息?”沈二爷躺在床上,正想给自己夫人说说柳承嗣的好话,就听到下面的话。 “老夫人有意将云亭许配给世子爷。” “什么,怎么可能?” 听到这消息,沈二爷直接坐了起来,瞪大的双眼诉说自己的震惊。 二夫人见此,笑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也是这般模样,不过想想府中的那些风言风语,听着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可若老夫人有心管束,这些话是不可能传出去来的。 既然传出来的,等同于默认。 更何况,就在几天前,老夫人可是亲自唤自己过去询问云亭的婚事,也没多言,只是说人还小,再留在府中一段时间。 虽然和她原本的想法不谋而合,可这种事情怎会劳烦老夫人亲自询问。 再看看她长嫂那边毫无插手的打算,二夫人自觉是摸到了一些意思。 要知道,去年有人在府中乱传消息时,她那位雷厉风行的嫂嫂,可是大刀阔斧将那些下人全部都发卖了。 其中还有一个是自幼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老夫人也没有给什么情面。 那次雷霆手段,让府中不少有心思的下人彻底安分起来,连带着其余公子身边的丫鬟都停止骚动。 当时她还唏嘘呢。 再看如今,差不多的境地,某些言语却被放任。 再加上她听闻沈遇这段时间日日去找江云亭,这事情仿佛摆在明面上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二夫人怎么可能答应柳承嗣的求娶。 更别提,杨家人来了后,作为江云亭正经的外祖家,江云亭的婚事还真不一定轮到她做主呢。 想着,她拍了沈二爷一下。 “你啊,赶紧给回绝了,可别闹出什么事情来。” “行吧。”说到这里,沈二爷自然想得通,只是觉得可惜。 在他看来柳承嗣这种温和君子,知冷知热的人,可比自家那个冷冰冰的侄子更值得托付终生。 “可云亭的家世……母亲那边真的能答应吗?” 沈二爷又生了别的担忧。 “先看看吧。” 总归老夫人这态度不是要亏待江云亭的。 夫妻闲话,柳承嗣的求娶就这么被搁置。 江云亭则是全心意投入准备中。 也在五月十二日这天,江云亭早早来到杨家。 如今杨家收拾出来,来往下人规规矩矩,宅院中的建筑改动不少,比起汴京的华丽,更多的是南陵的雅致。 “云亭,紧张吗?” 杨兰凤挽着江云亭,明明江云亭才是参赛的人,可杨兰凤却紧张到整个人都僵硬了。 再看杨修远和杨芳慧,两人到淡定很多。 制香大会在南陵是大事,可作为制香最盛的南陵,大大小小的斗香数不胜数。 这两人每年都会参加不少。 如今虽然是在汴京举办,更有关于皇商的取舍,两人虽紧张,却也不至于走不动道。 见江云亭的眼神,杨兰凤撇嘴:“别看芳慧这么冷静,昨晚她还抱着我,问我今日穿什么衣裳才合适呢。” 被人拆穿,杨芳慧羞恼笑着,追着杨兰凤就闹腾在一起,而作为大哥的杨修远则是纵容看着自己的妹妹。 江云亭亦是莞尔。 她在杨家用了早膳,才一同前方制香大会的场地。 大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点定下的是在汴京的云香阁中。 作为制香一行的佼佼者,让人意外的是,云香阁不参与这次大会,反而成举办方之一。 云香阁收拾出一个很大的场地,所在的街道上,都被云香阁打点过,为的就是让今日来客的马车能顺利通行。 不得不说,云香阁是大手笔。 放弃皇商看似是放弃了利益,可很多人眼里,这以退为进的一步,走得非常精妙。 就比如今日,来来往往的,必定将云香阁这个名字给记住。 杨家人来的不早不晚。 有参赛者,自然也有嘉宾和裁判。 在嘉宾中,江云亭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容,沈家两姐妹今日处刑则是将许久不见的沈月带出来。 比起之前故作姿态的沈月,如今的沈月安静很多,乖觉的跟在沈茜两人身后,像个影子一样。 向小柔,张蕊儿,乃至于陆三,还有林敬,张江河,江云亭还看到柳承嗣和张公子的存在。 可以说,今日的制香大会,也是这些来客的交际场所,不少人在二楼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杨家人到来时,吸引不少目光。 南陵杨家家世并不显赫,可杨家的制香本事,在调香师群体中,没几个不知道的。 对于如今没落的杨家,有人轻视,也有人将其当做对手,视线扫过就是火热的战意。 江云亭远远对一些人打招呼后,就跟在杨家人进入候场的地方。 一楼大堂场地收拾出来,摆放着很多桌子,上面制香的工具都是统一的,在这方面,云香阁保证了公平。 “江姑娘,又见了。” 来人一身鹅黄,人比花娇,灵动清越,是云香阁的少东家傅真。 “傅姑娘安好。” 江云亭笑着打招呼,当初姻缘香的事情,便是这位傅姑娘帮忙传播出去的。 “实不相瞒,我云香阁的那些师父,对于江姑娘制作的香是赞不绝口,之前从姑娘手里的得到‘无情郎’,其中心思,可是让那些师父惊叹许久。” 傅真表情很是真挚,姻缘香改名无情郎,这是傅真对慕子明的唾弃,这香专赠负心薄幸之人。 面对这夸赞,江云亭淡笑开:“是傅姑娘抬举了,云亭也是久仰云香阁那些大师父的手艺,每月云香阁的新香,云亭可不敢错过。” 她眨眨眼,面颊上带着少女的娇憨,两人眼神对上,便是相视一笑。 “哟,笑什么呢,不会被傅姑娘抬举几句,就真的觉得自己能赢了吧。” 讥讽的声音打断了这份平和,江云亭看着来人,神色略带疑惑。 她不认识这人呀。 第85章 裁判们 江云亭那过于陌生的眼神让来人噎了一下,他咬着牙,语气愈发恶劣。 “孙公子好。” 边上傅真主动出来解围,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 “云亭,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孙晓孙公子,制作流云香孙大师,是孙公子的祖父。” 流云香,烟云缥缈若流云浮动,故得此名。 这种香很常见,像那些文人墨客在谈论诗词时,最喜欢的就是点这流云香,陶冶雅兴。 这流云香经过几代改良,直到在这孙大师的手里才彻底完善。 这位孙大师,在汴京城中颇有名声,不过年岁已大,身体跟不上,所以不再亲自制香。 而孙晓就是对方一手调教出来的,如今也算是名声鹤起,今日能来,也是正常。 可江云亭不明白对方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要知道两人这是第一次见。 “孙公子好。” 江云亭礼貌行礼,女子娇柔的容颜很令人有好感,可孙晓看向江云亭神色中尽是厌恶。 “你就是用这张脸欺骗众人的吧。” 欺骗? 何来的欺骗。 江云亭刚想询问,却见那孙晓冷笑一声,转身走人了,去往的方向是……长乐郡主那边。 然后便见到那对自己横眉冷对的孙晓,在长乐郡主面前表现的风度翩翩。 “这位孙公子这次是代表长公主那边出战的,另外,这次的裁判之一,就是孙大师。” 傅真小声给江云亭解释着。 遥看一眼,能见到那位长乐郡主游走在这些人中,姿容优雅高贵,带着皇族天生的傲慢。 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半敛着,像是心不在焉的,面对孙晓的热情,她也只是偶尔给个笑脸,可看孙晓那样子,像是乐在其中。 “上次公主府那事,听说长乐郡主后面被云樱长公主罚了几日禁闭,怕是怪上了江姑娘你。” 盛宠表姑娘 第72节 傅真的消息来源很广泛,帕子遮掩嘴角,傅真将这事情告诉江云亭。 “长乐郡主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皇家人么,天生的高贵,被欺负了自然要想尽办法欺负回去。 明面上,是长乐郡主理亏,所以她不能对江云亭做些什么。 可若在制香大会上,孙晓能够光明正大将江云亭击败,也算是给长乐郡主讨回几分面子。 一如那慕子明,若是在暗中因为憎恨她这个曾经的未婚妻了,从而伤害了她,这也是有理有据,和她长乐郡主有什么关系。 想通这一点的江云亭觉得,约莫是那位长乐郡主给孙晓说了些什么,从而导致孙晓对自己的态度这么恶劣。 她并未多么放在心上。 两人说了会话,傅真还有其余的客人要接待,便分开了。 江云亭重新回到杨家人那边,听着等会的进程。 时而有人过来打招呼,江云亭的表现进退得以,进退有度的姿态并未因为孙晓的搅局而有所改变。 没等多久,锣鼓声敲响。 是云香阁的大掌柜,那人环顾四周,神色拘谨却不卑微。 “今日欢迎诸位来到这里参加制香大会,话不多说,我先宣布规则,大会有三关。” “第一关比速度和成效,同一种香,在材料配比和步骤都不变更的情况下,先达标者获胜。” “第二关比香气,不限制香的种类,只有一个要求,香气要纯。” “第三关比技艺,这一关大家可以各取所长,自由发挥自己的本事。” “这三关的结果,皆由五位裁判来判定。” 说话间,掌柜的做了一个手势,一楼的一块幕布移开,露出那里的裁判台,而那台子上面坐上几人。 和江云亭还算熟悉的言大家正坐在左侧,他靠着椅子,眉眼慵懒,像是来看好戏一样。 见到江云亭的目光,言大家笑了笑,似是鼓励。 让江云亭惊讶的是,安神寺的如缘大师竟然也来了,而且对方正在寻找什么人。 在江云亭目光错开之前,她见到如缘大师对着自己的方向略微点头,慈眉善目的像个得道高僧。 对于这种善意,江云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今日送过去的忘尘香。 这会掌柜的在一一介绍裁判的身份,二楼看台上不少人在热烈讨论。 一些声音传过来,是针对如缘大师的。 这位大师专心佛法,常年在安神寺闭关不出。 之前还有消息透露,说是如缘大师并未答应来当裁判,今日的出现,似乎也在很多人预料之外。 嘈杂的声音中,江云亭也看清了那位孙大师的面貌。 比起如缘大师的慈祥的眉眼,这位孙大师神色较为阴冷,哪怕此刻掌柜的在提起孙大师当年的厉害,捧着他的时候,他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冷漠而傲慢,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而江云亭清晰感受到,对方眼神扫过自己身上时,如刀一般锋利,像是在审判什么。 最后两位皆是女子,其中一位的来历掌柜的一笔带过,只称是何姑姑。 还有一位,和孙大师一样,同样深谙此道,亦是云香阁的一位大师父。 裁判的身份介绍完毕,自然轮到参赛者。 跟在杨修远的身后,江云亭提步而上,站在属于杨家的那处赛台边缘。 她能感受到有不少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各种情绪在头顶上交织,其中不乏恶意,但也有诸多善意。 “云亭,加油啊!” 向小柔和沈家姐妹挤在一起,在杨家人上场的时候,乐呵呵的挥手。 江云亭也是对其展颜一笑。 众目睽睽之下,少女的脸上并未有半分心慌,干净利落的模样让不少参赛者暗中戒备。 如之前设想的一般,今日来参赛的人,五湖四海都有。 皇商的吸引力,足以让那些商会打的头破血流也要来试一试。 而在这些人中,杨家似乎被当成了劲敌。 还没开始,场上眼神的交锋就已经是热火朝天。 “云亭!” 吐着气,杨芳慧靠近了江云亭,那些人目光过于灼热,刺的杨芳慧有些不自在。 “嗯,我在,安心。” 比起杨芳慧,江云亭更加镇定,偶尔的也会打量自己的对手,过于平和的眼神,让一些人冷笑对之。 其中最甚的就是那孙晓。 好巧不巧,孙晓的台面就在杨家人对面,只要一抬头,就能见到孙晓挑衅的样子。 第86章 第一关 陆陆续续介绍完毕,在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中,掌柜的终于进入正题。 “现在比试第一关。” “此香名曰花容醉,能让人产生醉酒的状态,是香云阁最近的新品。” 掌柜的拍了拍手掌,便有一群人鱼贯而入,托着所需要的材料和香方送到每一位的桌子上。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诸位选手要做的就是,在一炷香内,将这香完全按照配比制作出来,形状随意,气味效果必须一致。” “达标者进入第二关,未达标者,直接淘汰。” 掌柜的话语和煦,说完后,有香炉抬上来,在柱香被点燃的刹那,比试就已经开始了。 一瞬间,各种目光在场上巡视,二楼的声音压低下去,仿佛害怕打扰他们。 江云亭心无旁骛,她先是看了方子,便发现这花容醉制作的过程并不繁杂,有些需要长时间处理的材料云香阁提前炮制好。 他们要做的,只是将那些材料按照配比进行融合。 这不难。 坐在椅子上,江云亭拿起工具,材料自江云亭手中滑落进灰白色的研钵中。 她拿着钵杵,细细研磨,直到那些干花变成粉末。 花容醉,主要材料是一种具有酒味的酒曲花,这种花在盛开时,是最浓烈的酒香。 曾有一个黑心的酒窖,采用酒曲花的气味来代替真正的酒香。 不过酒曲花虽然是酒香,却不会醉人,因此那酒水越喝越清醒,这才导致被拆穿。 当初这事情一出,还闹出不小的轰动。 只是如果按照眼前这方子组合在一起,效果便有了改变。 这名为花容醉的香,一旦燃烧足够时间,长时间处于香气笼罩范围中的人,便会出现醉酒的症状。 这种香,实际作用是不大,更偏向情趣。 各种思绪并不阻碍江云亭手里的动作,流畅的操作带着行云流水的自然,让人叹为观止。 细长的手指稍微绷紧,纤细而美好。 袖子撩起,露出腕骨,江云亭的目光穿梭在那些材料中,每一次落下,都能精准找出自己的所需的要的东西。 而她每一次取用,都是和方子上所需要的用量相符。 制香过程,其实是漫长而无聊,很多动作都是重复不断重复。 细碎的研磨声在这里此起彼伏。 有人力气大动静嘈杂,让人平添烦躁,有人操作细水无声,像是静默的山水画。 香炉中的香已经走过一半,上面上大多人以及将材料全部料理好,开始配比融合。 孙晓速度更快,他的制香已经进入尾声,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信心十足。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对面,就见到江云亭还不紧不慢的在研磨着什么,那信手拈来的姿态格外刺眼。 “呵!” 嗤笑一声,孙晓确保对方能听到自己的嘲笑后,扬起了声音。 “就这手速,还真是丢人。” 他意味不明的瞥向江云亭神色的杨家兄妹两人。 这两人速度不慢,紧追在孙晓身后,而让孙晓特殊对待的江云亭,进度慢了一大截。 “徒有虚名之辈。” 孙晓不是没有买过四时令的香,那些香也的确不错,不过在孙晓看来,还是无法和孙家的家传相比。 再加上长乐郡主那边可有可无的暗示,他便认定江云亭不过是一个利用定国公府试图走入汴京贵女圈子的野心勃勃之辈。 和她的野心相比,她的实力不值一提。 这会见江云亭的速度,他更坚信了这一点。 听到孙晓的话的人不少,大多都是事不关己,最多是看了江云亭一眼,便是和孙晓一样的判断。 再看江云亭身边杨家两人,他们转移了注意力,将这两人视作劲敌。 可他们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杨修远和杨芳慧对于江云亭这是缓慢的行为毫无担心,甚至带着由衷的敬佩。 在诸多怀疑的目光中,江云亭研磨好最后一种所需材料,开始最终的步骤。 玉碗中放着用来粘合的油脂,江云亭拿着勺子,挑起那些粉末随手便放了进去。 盛宠表姑娘 第73节 她不曾有过和旁人一样的称重,每一种材料像是随手落下,带着从容不迫的优雅。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朱唇扬起,眉眼间尽是清冷的笑意。 江云亭的一举一动,写意风流,袖子飘扬间,带起的风都带着温柔的意味。 面对江云亭这一手,不少参赛者面露犹疑,唯独高台上,那几位裁判的目光转了过来。 想要解析一种香,得知材料只是基础,最重要的就是配比的用量。 同样的香方中,每一种材料用量不一致的话,很可能到最后制作出来的是另一外一种香。 为了追求完善,这些参赛者在用量的过程中格外小心,有些称得上是束手束脚。 唯独江云亭,闲庭信步般,将那些东西轻松融入油脂中。 搅拌,充分融合后,江云亭开始了压制。 此关不求形状,江云亭也没有强迫将其弄成柱香,只是一个小巧的花型。 这种香的颜色呈现一种暗红色,油脂充分融合进去,透着一种光亮感。 由于配比的足够精确,香饼在手上并不粘稠,江云亭将其按在绢布上,带走多余的油脂后,一块香饼彻底成型。 至此,江云亭抬头,所见的是对面的孙晓,对方还在进行最后一步的压制。 江云亭起身,椅子拉动发出的声响引起所有人注意。 而当他们发现江云亭将成品放在一边的托盘上,示意自己这一关完成后,不少人倒吸气。 “喂,我没看错吧,江姑娘手里的那些材料好像是随手扔进去的吧,这就完成了?” “是啊是啊,你看看其余人,小心的称量,生怕弄错一点点,我感觉她像是在玩一样。” “啧,平时吹得多么好听,这真的上手不就暴露了自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第一个完成又能如何,如果不符合花容醉的要求,不照样会被淘汰。” 讽刺的声音不少,主要是江云亭的行为过于随意,那种姿态像是在玩闹一样,没有半点认真。 用这种心态参与比试,自然会引起嘲讽。 “你们知道什么,一群庸才。” 杨兰凤的反驳只有身边的人听到。 “快告诉我,云台是不是有什么秘法?”本是担心沈怜见此顿时好奇起来。 第87章 技高一筹 “云亭的手很准。” 同样生于杨家,但是在制香上,杨兰凤没什么天赋,好在杨家不强求后背一定要走上这条路。 小时候看着自己兄弟姐妹进行练习时,听的最多的就是,关于自己那个小姑姑。 她父亲说,小姑姑的很厉害,只要知道具体的配比,根本用不上什么外物辅助,凭借手感就能精准掌控用量。 那是杨家的天才小姑姑,可惜的是,小姑姑加入江家后就此沉寂,当年的那些传说没几个人记得。 而让父亲欣慰的是,小姑姑一手调解出来的云亭,也同样有用这种本事。 不过和小姑姑与生俱来的天赋不同,云亭能做到这种地步,完全是因为经过各种严苛的训练,再加上她那出色的嗅觉,才有如今的成就。 待在江家的江云亭,收敛满身锐气和锋芒,藏拙度世。 可现在,在万众瞩目之下,云亭能放手而为,那么这汴京城中,注定还有更多的人将会被云亭所惊艳。 她小声的给几人说着江云亭的过往,看着这些贵女面露佩服后,杨兰凤藏住眼底的小心思。 如果这些贵女能对云亭多产生认同感,那么以后在汴京中,云亭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欺负。 作为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杨兰凤又怎能不疼惜那年纪小小,就背负一切的江云亭呢。 “快看,孙晓也交上去了。” “是好了,不过我总觉得,对方最后收尾的节奏好像被打乱了,有没有懂行的出来说说。” “我略懂一下,这位姑娘说得对,孙公子最后收尾时,手不够稳,那香饼硬度散了些。” 香饼成品的最终硬度,会关乎到香的燃烧时长,这一点上,孙晓的成品有了细小的瑕疵。 而这一点瑕疵,孙晓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他坐在椅子上,下意识看向裁判台上寻求自己爷爷的帮助。 奈何孙大师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其余地方,一个眼神都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谁能徇私。 “我也好了。”对面的杨芳慧紧接其后,将东西交上去后,下意识看向江云亭,便见到对方点点头。 杨修远亦是如此。 两次点头,仿佛给予了这兄妹两人极大的信心。 他们安稳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比起这三人的镇定自若,那本该被万众期待的孙晓显得坐立难安。 他一次又一次的看向江云亭,目光中的愤怒凝如实质。 而在这刀剐的眼神下,江云亭垂着眼,目不斜视。 来这里是斗技,而不是斗背景地位。 调香师用香说话才对。 江云亭的沉默无疑是彻底激怒了孙晓,他气的胸膛起伏不定,鼻翼开合之下,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因为愤怒的红色而变得些许狰狞。 “啧,没想到孙晓是个输不起的啊。” 二楼台上,有人嗤笑出声。 那声音很大,一点不避讳。 孙晓下意识瞪过去,见到的就是林敬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对方靠在栏杆上看着下方,手里摇着扇子似笑非笑的。 在孙晓看过后,他撇嘴,一副没所谓的模样。 见到说话的人是谁后,孙晓那火气就……消散了。 他目光移动,落在同在二楼一处的长乐郡主身上,然后他见到对方对自己隐晦点头。 这让孙晓重新有了信心。 也对,郡主说过会帮自己拿到最终的胜利的。 两人的视线交流很隐晦,站在林敬身后的柳承嗣看看那孙晓,又看看下方低眉垂眼,满身清冷的江云亭。 指尖摩擦,带来麻痒。 想到之前沈二爷派人传话,暗示他帮他求娶江云亭是个玩笑后,柳承嗣神色有片刻的泠然。 他一直记得,那日考场外,江云亭不经意看出来的一眼,冷泠泠如九天仙。 在捕捉到那眼神时,柳承嗣就感受到自己心中对对方的渴望。 他想要她。 如此的迫切,且不择手段。 于是他开始不动神色打听对方的身世。 有一点林敬说得对,他安国公府的义子和定国公府的表姑娘,在身份上是正正好。 可惜,他多次接近,对方对自己并未多看一眼。 即使如此,他也不准备放弃。 他会让江云亭知道自己对她的真心日月可鉴。 想着,柳承嗣退开,找人去吩咐了一些事情。 对于公主府那边的情况他略有耳闻,云樱长公主之驸马,其名越扶。 越加是商人,当初结实云樱长公主是意外,而越扶却因为那意外获得长公主的垂青,婚事在遭遇一番波折后,最终还是成了。 云樱长公主对越扶的确真心,这些年来两人恩爱异常,就连越加那边长公主都在暗中不断扶持,所以才有了如今生意做到大江南北的腾越商会。 可做的再大,终究只是商人,如果能和皇家做生意,那么哪怕仍旧是商人之身,地位终究不可同日而语。 这次帝王开尊口筛选新的皇商,是长公主为越扶准备的垫脚石。 按照计划,越扶会踩着这垫脚石走上去,他们甚至请出了孙大师出山指点,确保万一。 江云亭的存在,是个意外。 而柳承嗣不觉得对方会容忍这个意外。 他重新回到林敬身边,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果不其然,一道道隐晦的目光落在江云亭的身上。 有探查,有恶意。 在诸多看客不曾观察到的地方,暗流悄然无声的开始了涌动。 若是自己自己能帮江云亭走到最后,或许佳人的目光,便能自此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想着,他勾起唇角,耳边听到林敬的话。 “啧啧,江姑娘很厉害啊,不过我听说沈遇不是挺护着这个表妹的吗,今天他怎么没来?” 今日这么大的热闹,沈遇不在,林敬都有些恹恹的。 听着沈遇的名字,柳承嗣微笑:“沈世子不像我们,该是有要紧事在办的。” “谁管他。”林敬翻白眼,接着对着对面的沈茜喊着:“沈茜,你家表妹行不行啊?” 见到沈茜狠狠瞪眼时,林敬是一如既往笑的讨人嫌。 要不是顾及场合,沈茜都想将那张嘴给撕了。 气呼呼跺脚的沈茜,干脆不看林敬。 盛宠表姑娘 第74节 第88章 公主驾到 下方,柱香只剩下最后一点。 到现在,还有将近四成的人没有完成所有工序,随着时间的临近,现场的气氛变得焦灼。 一些人还在抓紧时间赶工,也有人自暴自弃,将东西扔开掩面而去,对此无人阻拦。 比赛么,想要中途退出请随意,只是今日后,那临阵脱逃之人,怕是很难在汴京中立足。 在最后一点点香燃尽后,锣鼓声敲响。 “好了诸位,第一关时间到了,现在让我们的几位裁判来决定最终的合格者。” 只是将东西制成香饼还是很简单的,可他们要的不仅仅是速度,还有成品的质量。 因此一些试图滥竽充数的人很快被筛选出来,那些人心虚低头,灰溜溜的走人。 五个裁判,一人负责一部分,最后交叉比较。 站在一堆香饼面前的孙大师拿起其中一块。 深红色的香饼酒香四溢,稍微掰开一小点放在鼻尖轻轻嗅着,浓郁的酒香冲入肺腑中,让人脑袋都晕眩一瞬。 这块花容醉,是上等品。 而这香正是出自江云亭的手里。 “不错。” 孙大师点评一句,将其放在达标的那些香饼中。 很直白的一句话,孙大师说得直接,听到的人不少,神色各异。 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则是孙晓。 他的香早以及在自己爷爷手里走过一次,虽然合格,可对方没有任何赞赏的话。 这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赞自己的认定的对手,孙晓觉得自己脸很疼。 他深呼吸,不断调整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不被那股愤怒所控制。 而当最终结果出现后,众人还是惊叹不已。 江云亭不仅闯过第一关,且制作出来的香饼还是第一关的头名,杨芳慧第二,杨修远第三,孙晓不过第四。 这个排名对于孙晓而言,就是又一巴掌落下,孙晓没忍住,摔碎了手里的东西。 清楚的响声在一众祝贺中格外刺耳,有人看过来,孙晓艰难保持笑容道:“抱歉,不小心摔坏了。” 孙晓的眼神恨不得将杨家几人扒皮抽骨,这话几人能信很难判定。 喧闹过后,掌柜的再度敲锣示意众人安静。 “让我看看啊,嗯,不错啊,闯过第一关的足有三十二人,可比我预想的要多了很多啊。” “看一直接下来的竞争依旧激烈,那么事不宜迟,让我们进入第二关。” “说起香,最先想起的就是气味,香气是一款香的基础格调,越是上等的气味,香的品质就越高。” “这一关,我们将制定一个香,并公布其材料和配比方式,此关一个半时辰,诸位请看这边。” 掌柜的抬手指向上方,二楼处,有人扔下一条卷轴,上书三个字。 忘尘香。 在看清那几个字后,人群哗然了。 “忘尘香?我没看错吧,这香方子不是早已经遗失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众人惊疑不定,很多目光看向裁判台上的如缘大师。 被人看着,如缘大师抚须而笑:“有一位小友将成功将忘尘香复刻出来。” 这解释更令人震惊。 这些年来试图复刻忘尘香的调香师难以计数,大多都是在一段时间后选择放弃。 “大师,能否告知那人是谁?” 有人迫不及待的喊着,如缘大师则是笑而不语。 “好了大家伙的。”掌柜的重新吸引注意,他笑眯眯的,像个奸商般。 “现在我宣布,第二关正式开始,燃香。” 香燃瞬间,有几幅卷轴垂落,上面记载着忘尘香的材料配比。 众人这才发现,这些材料竟然早就摆在台子上。 提前发现这一点的就是江云亭,不过她心中略有疑惑。 第二关的题目应该早就定下来才对,可忘尘香是今日才到如缘大师手里,这竟然临时改了题目。 在那些材料被端上来时,她就有所察觉,到现在才足以肯定。 她环顾四周,余下三十一人全部都在看着那香方发出惊叹的声音。 其中有些人神色很不自在,像是原本的计划被破坏后的别扭。 这一点在孙晓的身上尤为明显。 “怎么会?” 很细微的声音,两人中间就隔着一人宽的距离,江云亭听到对方的声音。 再看那神色,江云亭心中有了个推断。 在孙晓的认知中,这第二关原本不是忘尘香才对,否则无法解释对方的状态。 可孙晓怎么知道的? 有人透题吗? 回想沈遇之前做的安排,江云亭依旧平静。 随意扫视几眼后,她就开始动手了,和刚刚的动作没什么区别。 她一手复刻出来的香,所有的步骤早就铭记于心。 如水幕倾泻,江云亭的动作自然流畅,带着胜券在握的闲适轻巧。 这样的江云亭是极为吸引人的,偏偏她的脸上,表情冷凝而认真。 长睫落下,遮掩满目星光。 她双眼只看着眼前的东西,压根不在意外界的那些声音。 不过也有人从中发现问题。 “我怎么感觉这个江姑娘太熟练了点?” 一些对调香有所涉猎的人发现,对比第一关的花容醉,在处理第二关时,江云亭的速度整体都有所提升。 花容醉毕竟是云香阁刚刚拿出的香来,对方所有都很陌生,有所踌躇也是应当。 可这第二关在这方面,也是情况相同啊。 “她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有人小声嘀咕。 “怎么可能?谁暴露了试题不成?”自是有人反驳,双方争论不已。 “那你们怎么说她的情况,总不至于,如缘大师嘴里的小友说得就是她吧。” 这质疑也在理,却无人几人知晓这就是真相。 于是看客中的质疑更加多了起来。 不止如此,下方有一人忽然站起来喊到:“这一关有问题,这位江姑娘她作弊。” 被指作弊的江云亭,抬眼看了那人一眼就继续自己的动作,那漫不经心的眼神,仿佛压根没将这种只看放在眼里。 “作弊?” “本公主倒不知道,我皇家举办的制香大会上还有人胆敢作弊。” 高昂的声音从门口出现,有一女子罗扇轻摇,走了进来。 一席织金飞鸟染花长裙,富贵雍容。 来人扬起脖颈,罗扇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 很快有人认出来人的身份。 “是五公主!” “天啊,真的是公主殿下,她怎么来这里?” 人群吵闹,五公主扫视所有人,拖着裙摆漫步而来,像是个骄傲的小天鹅,目下无人般傲慢。 第89章 世子爷来了 五公主的出现是个意外,就连掌柜的都愣了一瞬,很快开口圆场。 而那站出来指责江云亭的人,这会面对五公主那询问的眼神,羞恼的不能自已。 “你说有人作弊,有证据吗?” “如果有证据的话你不妨拿出来,就算本公主不能给你做主,你还能直达圣听。” “对吗,何姑姑?” 她歪着脑袋,看着裁判之一的何姑姑。 在五个裁判中,只有这位不显山不漏水的,很多人对其好奇,可对方一直稳重坐在椅子上,很少开口说些什么。 然,五公主将对方提出来,说明对方身份不简单。 “是的,如果能证明有谁在此次制香大会上作弊,奴婢一定会如实禀告陛下的。” 自称奴婢,报告给陛下。 盛宠表姑娘 第75节 显然,这是一位从宫中来的姑姑,这下子不少人都投过来诧异的眼神。 再看傅真的态度,是早已经知晓的。 这……一时间,场上的情况难明。 不少人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的表现有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能直达圣听的何姑姑,带给这群人很大的压力。 尤其是指认江云亭的李新。 他怎么也没想到,五公主会出现在这里,而他笃定对方作弊的原因很简单。 他早就提前得知第二关的考题,甚至在私下他都经过很多次的练习,自己本该一鸣惊人才对。 可忽然转换考题,那江云亭却能做的那么顺畅,说明她早就知道第二关真正的考题。 一时不爽,他就口不择言了。 可这种理由他怎么可能诉之于口。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就站在他的面前,还好心情的望着他。 对方明明是在笑着,可李新能感受到无边的压力。 这让他不由得低下头去,额头开始冒汗,他声音变得沙哑,说话更是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我,我只是猜测。” 这话一听就很心虚。 “猜测?” “这种事情也能猜测吗?”五公主挑眉而笑,扇子遮挡住嘴角的讽刺。 可还有其余人看到了五公主的表情。 完了。 这是所有人对李新的想法。 孙晓格外沉默,看着这一幕,他握着拳头在庆幸着,天知道他刚刚差点自己站出来做出这种蠢事。 这会他死死低着头,好让旁人看不清他怪异的表情。 “还有其余人有什么猜测吗?” 五公主扬起调子看着三十二人。 作为皇族公主,她身上的尊威是足够唬人的,根本无人在此刻站出来跳脚。 “那么继续吧。” 五公主对着掌柜的颔首后,就往二楼而去。 看这样子,她是要继续看下去了。 因为五公主的到来,二楼看台上清出一小片空隙,五公主也不介意,坐下后,胳膊撑在栏杆上,百无聊赖的模样。 江云亭其实也是诧异的。 上次见到这位五公主,对方可不喜欢自己,今日对方恰好出现,帮自己解决了这为难。 这让她多想几分。 目光在二楼飘过,最终定格在某处。 那里有一郎君,锦衣玉冠,貌若天上月,身姿挺拔如松竹,因为视线对上,那人眼底荡漾出细碎的笑意。 一闪而逝,却是真是存在的人,让人心中熨帖。 “天啊,沈世子也来了。” “啧,今天还真是贵客云集啊。” 有人发现沈遇的到来,而在这些议论中,沈遇对着一些人点头,走向沈家人所在的方向。 途中路过林敬身边时,扫了林敬一眼。 就一个眼神,足以让林敬憋着一肚子的火,对着沈遇的背影狠狠瞪眼。 “有什么好神气的!” 这声音很是咬牙切齿。 可他说话没有得到回应,一看就发现柳承嗣看着沈遇的方向,眼神有点阴鸷。 再看依旧是自己那个儒雅的义兄。 林敬心中嘀咕,估摸是他看错了吧,他这义兄怎么最是正人君子不过,怎么会有那么阴狠的眼神呢。 “五公主应该是跟着沈世子一起来的吧。” 柳承嗣只当没有发现林敬的打量,藏着心中的懊恼问着。 “嗯,五公主喜欢他,除了他,还能有谁让这位公主殿下屈尊降贵来这里。” 虽然是贵妃之女,却也是最得宠的公主殿下。 在宫中都是横着走的,一些嫔妃都不敢触怒这位五公主。 算起来,这位五公主和沈遇还是青梅竹马,这情谊自然不简单。 “这样啊……” 像是感叹什么,柳承嗣看向下方。 江云亭已经收回眼神,在沈遇出现时,她也猜测到五公主出现的原因。 她不动声色的扫过在场其余选手。 锣鼓声再起,比赛重新继续,这次没人胆敢再跳出来说些什么,场面变得格外安静。 不过投注在江云亭的身上的视线又变多了不少。 而在这些目光中,江云亭毫无异色,她只是沉溺在调香的过程中。 对于江云亭而言,哪怕是制作过千百遍的香料,再一次重制,都会是新的体验。 调香,也是要投入感情的。 袖子偶尔扬起,所有人都能见到那少女认真而精致的容颜。 一些哪怕有所怀疑的人,面对这样沉静的江云亭都忍不住赞赏,不骄不躁,这性子着实难得。 时间在缓缓流逝,大多人还是能跟上节奏的。 可这忘尘香能让人这么久无法复刻出来,除了材料之外,还是因为融合的过程。 力道,湿润度,乃至按压成模的方式,都会影响最终的成品。 除开江云亭,都是新手上路,这压力无疑是很大。 在这一点而言,江云亭的确是作弊。 小小心思并未干涉到江云亭,她按照自己的步骤将再一次成功调好香。 这一次是纤细的柱香。 手指长短,乖巧的放在托盘中。 江云亭交上自己作品后,其中几个参赛选手的动作更加焦灼,然后失误就出现了。 “靠!” 有人忍不住咒骂。 一时手抖,配比弄错,这一份失败了。 比赛的材料是管够的,可时间却不等人,这人只能匆忙重新开始。 而以这人为打头,接二连三的问题出现了。 面对忘尘香这种非常有名的香,第一次尝试复刻时,哪怕所有步骤都摊开在眼前,也很难完全把握。 这也显得江云亭身上的嫌疑更大了。 第90章 嫌疑人 怀疑的目光始终没有消失。 江云亭却认真看着其余人,因为不能随意走动,她只能凝望。 杨家兄妹两人状态不错,速度不快,但是手够稳定,要不了多久就能搞定。 对面的孙晓虽然气急败坏,可手上的功夫也不差,没了最初的怒火后,孙晓正在后来居上。 江云亭的视线很轻柔,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一些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人根本没有感觉到。 有些人甚至以为这是江云亭因为无聊而在观察自己的对手。 “好嚣张啊。” 陆三笑盈盈的说着,对于江云亭,陆三的感情是复杂的。 想当初她一时迷恋那个慕子明,然后为了对方和江云亭对上,结果证明是自己眼瞎。 尽管她知道是自己有愧,在陆三看来,让她对江云亭低三下四的道歉不可能。 好在两人圈子交集很少。 这次再见,陆三忍不住嘴痒刺了起来。 “有本事的为什么不能嚣张。” 对上陆三,向小柔现在底气十足,可不怕。 “啧啧,还真是护犊子啊。” 陆三勾着笑意,她看着站在角落中的沈月,饶有兴趣的笑道:“沈月妹妹,好久不见了啊。” 定国公府中规矩很严格,里面的消息穿不出去,更别提这种内宅之事。 对于沈月消失一段时间,关注的人其实不多,而陆三只是听过一耳朵。 盛宠表姑娘 第76节 此刻提出来,不过是为了拉沈月站在自己这边。 毕竟上次沈月的表现可算不上是为了江云亭啊。 在陆三的等待中,沈月看过来,还是可怜兮兮的表情,沈月咬着唇瓣,红着眼,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陆,陆姑娘。” 颤抖的声音,懦弱的表情,是一朵纯洁无垢的小白花。 哪怕是陆三,也被气了个仰倒,她可什么都没说呢,这一副要哭不哭是什么意思。 她陆三吃人不成。 陆三咬牙,干脆闭嘴了。 这倒让沈怜嗤笑出声。 双方站得近,交流也就只有周围的人能听到。 这些姑娘家没发现的是,沈遇也在和江云亭一样,在观察其余的那些参赛者。 来的人很多,并非全部都是汴京中。 有些是今日藏知晓的,无法全部摸透底细。 虽然江云亭的表现是一骑绝尘,可除开江云亭外,还有不少人手艺也很不错。 江云亭正在隐晦观察一人。 那人在她的左前方,和孙晓隔开一张桌子。 中年人,面容沉静,脸上笑容不多,此刻像是面对什么生死难题,动作格外小心。 和他这样严肃应对的人不少,而让江云亭格外关注对方是因为,对方正在演戏。 调香的过程她早已经熟记于心。 虽说每个调香师在这个过程中都有自己的习惯,可同一种香,大致还是一样的。 那人看似很谨慎,动作落得很慢,可实际上,每一次的用量虽然达不到江云亭的百分百精准,却也不差。 随着那些香料的融合,满屋飘香。 江云亭的嗅觉足以让她捕捉到各种不同的气味。 同为忘尘香,哪怕公布了香方,也很难在第一次完美复刻。 而在这些人中,那人的忘尘香气味最接近正品的存在。 再看那人的面颊,比起孙晓额头冒汗的模样,对方一身轻松,在完成最后一步后,像是了然的勾起唇角,略有得意。 对方同样有备而来。 这第二关,再度被透题了。 “我好了。” 孙晓迫不及待的开口,将成品交上去,全场第二的成绩这让孙晓心中稍微安定。 柱香还有一小节,杨家两人也紧随其后交上成品,紧接着就是那个中年男人。 可对方的成品明明早就完成,却装模作样的不放心检查了许久,拖到现在。 这一关,不比时间,只比成品本身的香气。 所以第一还是倒数第一完成,都无碍于最终结果。 对方在故意拖延时间。 江云亭想着,多分了点关注过去。 她知道这次卧虎藏龙,就她分析出来的,还有几个也非常接近原本的忘尘香。 天才这种存在,从来不缺少。 可对方未免过于刻意。 在对方察觉前,江云亭收回眼神。 时间踏入终点,三十二人中,有七人没能赶上,只能遗憾落败。 而剩下来的二十五人中,需要经过裁判轮流筛选,选定最终的十人进入第三关。 这是硬实力的比拚。 裁判的比第一关时认真很多,忘尘香对于这些裁判而言,也是第一次见。 “啧啧,如缘大师,要不你偷偷告诉我那个厉害的小友是谁,我真是好奇啊。” 言大家忍不住凑到如缘大师身边说着。 能复刻这种香的人,手艺绝对很厉害,他想去取取经。 “佛曰,不可说。” 如缘大师还是用这句话,明明是敷衍,可在如缘大师那充满佛像的脸上,格外真诚。 言大家噎住,又笑开。 “如缘大师说是小友,想来年纪很轻,以后总能遇上的。” 这话提醒其余人。 若那人足够年轻就有这么厉害的手艺,不该是什么默默无闻的人物。 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方其实就在现场呢。 这种猜测涌上心头时,一些人脑筋转动很快。 于是江云亭就感受到自己身上又多了很多的视线,是试探,也是询问。 江云亭和杨家人站在一起,只当没看见,等待着这第二关最终的结果。 这一次判定花费的时间就长很多,全部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倒是无法暗箱操作。 二十五人选十人,其实难度还是挺大的。 尤其是一些差别特别细微的成品,真的想要分个胜负出来很难,最终只能让如缘大师来做决定。 毕竟对方是在场最熟悉忘尘香的人。 这一来二去,耽误的时间不少,当结果尘埃落定后,不少人松口气。 而其中毫无疑问的是,自江云亭手里诞生的忘尘香再度拔得头筹。 “这香,和我在安神寺曾经闻过的气味,一模一样。” 还是孙大师,他格外推崇江云亭的本事。 “多谢孙大师的肯定,只是云亭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当不得如此高赞。” 江云亭谦虚道,她笑着,杏眼圆润而明媚,像是没听懂孙大师话语中的暗示。 怀疑她? 好啊,拿出证据来啊。 第91章 挑拨离间 “哈哈,现在的小辈都不简单啊。” 言大家插嘴一句,打破那僵硬的气氛,又甩个眼色给江云亭。 对于言大家的偏帮,孙大师冷硬的脸上有了温和笑意。 “长江后浪推前浪,该是如此。” 随后就转到其余选手的成品上去了。 不出意外的,第二关拿到第一的,还是江云亭,有赞叹的,自然也有质疑的。 尤其是在掌柜的宣布第三关下午继续后,在中午休息的时间,江云亭附近围绕不少的人。 调香是对于贵女圈子而言,并不是什么厉害的存在,但是像江云亭这种顶尖的调香师,还是颇受欢迎的。 有些在她面前打探后续的有什么心的好闻的香呢。 四时令的名声打出去,店铺中出的新香,每次上架都会被横扫一空。 生意做的好,江云亭对于这些姑娘自然是语笑嫣然的。 “下午就知道了。” 她眨巴眼,机灵古怪的态度,让不少人忍俊不禁。 可也有人从这句话这摸到一些事情,就比如,在下午可以自由发挥的第三关中,江云亭要拿出手的,是她自己研制的新香。 其实云香阁出新品的速度也很快,正常情况下,最少两个月一种,可这是在云香阁背后那多么调香师的支持下才有的效率。 四时令如今虽小有名气,却无法和云香阁这种庞然大物相比,熟悉四时令的人都知道,四时令的那些香,全部都是江云亭的作品。 只靠她一人,就能跟上云香阁的研发速度,哪怕是傅真,也是震撼的。 不过出风头的不只是江云亭,还有杨家兄妹两人。 杨修远长得高大英俊,性格沉稳,虽不苟言笑,但是性子好,在这种地方谈笑风生的,很是不错。 这不,就引来一些姑娘的眼神,身边也凑着一些在谈话的。 杨芳慧也是如此。 作为姑娘家,杨芳慧的模样虽然不是怎么顶级的好看,可那文静恬然的性格,也吸引不少人。 杨芳慧身边聚集一些女子,还有一些公子凑过去闲谈着。 这次制香大分成上下午进行,所以为避免这些贵客无聊,所选取的地方是精心布置的。 园子够大,风景好,还摆放一些小玩意。 投壶,射箭的,玩的人不亦乐乎的 江云亭看了几眼,确保这两人都没什么大碍时,就跟着沈茜他们在园子里散步。 盛宠表姑娘 第77节 而在江云亭离开没多久,有个丫鬟找到了杨芳慧,告知了什么,杨芳慧就跟在对方匆忙离开。 越往里面走,越幽静。 路上都没什么人,过于安静的环境让杨芳慧产生警惕。 “云亭到底在哪里?” 这丫鬟说,云亭出事让她过去,一着急都没来得及和谁说一声就跟过来。 这会情况明显不对。 杨芳慧干脆站住,不管那丫鬟怎么催促都不再上前,更是扭头就走。 “杨姑娘,杨姑娘!” 后方是那丫鬟着急的喊声,杨芳慧提着裙摆,步伐更快几分。 她皱着眉,娴静的面容上有着焦躁。 在一个拐角处,因为着急,她差点撞上来人。 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眼前的人她有点熟悉,是参赛选手。 再看四周,好在不远处就有下人经过,那些下人也注意到了这里。 这让杨芳慧略微放心。 “这种公子,抱歉。” 她道歉,就想错身离开。 “杨姑娘,你甘心吗?” 在两人擦肩而过时,杨芳慧听到这一句,她一愣,脸上有错愕,下意识看过去,就见到对方脸上充满暗示性的笑容。 “你在说什么?” 她冷声道。 “我问杨姑娘你甘心吗,毕竟在南陵,杨姑娘的制香术谁人不称赞啊,可来了这汴京中,你就只能屈居人下了。” “其实你有足够的本事和人争夺那第一不是吗?” “本该属于你的荣耀,你当真愿意舍弃。” “杨家想要的东西,你作为杨家女,为何不能亲手拿到,而一定要将希望寄托在其余人的身上呢?” “要知道,人心呐……最是深不可测啊。” 男人循循善诱的声音试图蛊惑人心,他望着杨芳慧,看着对方眼底的挣扎和愤怒,轻轻笑开。 这笑容像是在讥讽什么,让杨芳慧的脸色更加难看。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她冷着一张俏脸,就要转身离开,明显是被人拆穿心思的恼怒。 “那忘尘香,本就是她复刻出来的,改试题也是因为她。” “她明明知道,却没有给你一点提醒,你不难过吗?” “或许人家压根没将你当成一家人啊。” 男人的话变得尖锐,他也不在意杨芳慧对自己的抗拒,更是主动走远一点。 可他的话,还是像一根刺,刺在杨芳慧的心口。 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个“她”是谁。 杨芳慧沉默,她咬着唇瓣,回想着在第二关游刃有余的江云亭,似是痛苦的低头。 少女洁净的脸上有着不甘心,这让男人的笑容变得得意起来。 “其实我有办法让你成为最终的胜者。”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杨芳慧仿佛被打动了,抬头看向他,眼里的渴望很是直白。 “很简单,让她无法参加第三关就行。” 男人轻巧笑着。 “你想做什么?” “你不能伤害她!” 杨芳慧惊呼着,可这话底气不足,明显的动摇出现了。 是啊,同为女子,同为杨家人,甚至她比江云亭更加名正言顺,为何一定要江云亭帮他们杨家拿到这个资格呢。 这一切就好像是,江云亭施舍给他们杨家人的一样。 自幼听多小姑姑是如何厉害,江云亭是如何出众的杨芳慧,心中当真没有一丝丝的不甘心吗。 她当然有! 本以为江云亭离开南陵,她就再也不用遇上对方。 可偏偏对方投出诱人的饵,让杨家人冒险来到这汴京,来到她所在的地方。 回想刚刚两关卡中江云亭在制香上的统治力,杨芳慧握拳,她的呼吸在变得急促,咬着牙,狠狠看着眼前人,却有因为些许的顾虑,始终没有开口。 而自认为得知眼前人想法的男人再度低声承诺。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只是想使用一点小小的手段让她无法参赛而已。” 第92章 背叛与否 似是恶魔的低语,让人很难不心动。 杨芳慧张张嘴,犹豫好一会,终究没能拒绝。 她道:“你要我付出什么?” 杨家做生意,做生意有来有往,有付出才能有所回报,杨芳慧很清楚这一点。 “很简单,帮我将她单独带出来,后续的就交给我就行。” 今日的江云亭大出风头,周围的人太多,他的人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借道而行。 “……好。” 沉吟许久,杨芳慧点头:“你保证不会伤害她。” 到底姐妹一场,她自然不希望江云亭受伤。 “当然,我就只是想打晕她,让她无法参加下午的比试罢了。” 这制香大会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失踪而停止,只要让人在下午开始前无法找到江云亭,目的就达成了。 就算后续对方醒过来。 男人扫了一眼杨芳慧,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到时候,那就是家事了。 看自家人狗咬狗不也挺痛快的。 果然啊,这种小姑娘,随随便便一点诱惑就会上当。 “好。” 彻底放心杨芳慧露出一个笑容,深深看了眼男人后,重新往回走。 男人站在原地琢磨片刻,也就离开了。 无人发现,在不远处有人一直凝视着这一幕,更是将两人所有对话都停在耳里。 此人正是柳承嗣。 他提前的吩咐还是很有用处的。 若有人要对付江云亭,说不定会对江云亭身边的人下手。 当杨芳慧被人喊出去时,他就跟了上来,原本是想如果对方遭遇什么,他就出手卖江云亭一个人情。 没想到这些人是想借刀杀人啊。 他自是不相信对方说什么打晕江云亭并不会做多什么的承诺。 他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直觉很危险。 不过也好。 终究还是英雄救美,不过目标从杨芳慧换成了江云亭。 上次酒楼那场,他是费心安排的,过于突兀和急躁,或许早有人察觉。 但是今日,他完全就是顺水推舟,再怎么查也和自己无关。 如此,岂不是就是他想要更进一步的机会。 笑笑,柳承嗣双眼落下阴冷的目光,同样离开了。……杨芳慧行动很快。 她给的理由很简单,出去时摔了一跤,衣服弄脏了,希望江云亭陪自己一起去换衣服。 对此,江云亭自然不会拒绝。 云香阁自是贴心的早就准备好房间,杨芳慧带着江云亭找了一个最偏远的地方,推门而入,里面干干净净的。 因为有公主府的那一出,江云亭格外用心,检查过发现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后,她才放心下来。 “表姐,可以了。” 江云亭转身,见到站在门口的杨芳慧神色迟疑,像是在踌躇什么。 “怎么了表姐。” 她问着,眉眼中尽是关心。 真切的神色让杨芳慧心中很是愧疚。 或许,或许她……做错了。 盛宠表姑娘 第78节 “我。” 杨芳慧心中很是慌乱,尤其是在江云亭的手抓住她的胳膊,轻声安慰的时候。 复杂的情绪在心中回荡,杨芳慧神色难辨。 可她很快有了决定。 她反过来抓住江云亭的胳膊,带着人往外走:“我们换一个地方。” “啊,好。” 江云亭无所察觉,跟在对方身后走出去,还没几步,就见到那原本该守在外面云香阁的下人倒在地上。 “怎,怎么回事?” 江云亭声音慌张起来,她扫视四周,就见到围墙出跳下来几个人。 “你们是谁?” 她一下子就挡在杨芳慧的面前,努力保持镇定询问这些人。 “这个问题你或许可以问问你这好姐姐,毕竟如果没有她,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将你带到这里来。” 有人从门口而来,在看清那人长相后,江云亭愣住。 “是你!” 正是她之前观察的那个中年男人。 “你果然发现了我,还真是不能小瞧了你。” 男人挑眉,语气阴森森的。 “不过也好,反正我们本来就准备对你下手的。” “江姑娘,不想遭受什么折磨的话,乖乖听话,再将你手里的东西扔过来。” 他看着江云亭垂落在袖子里的手,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 可被对方这么一说,江云亭眼神骤然肃穆。 “你知道我?” “你们到底是谁?” 她手里拿捏的自然是强效的迷药,一旦这些人靠近,她就会动手。 可竟然提前被人发现了。 她这药虽然用过几次,可每一次都没什么旁人在,这些怎么能知道她的准备。 “呵呵,当然了。” “说起来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交手的江姑娘。” “其实我们可以各自为安的,可没办法,谁让每次我们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江姑娘你总是会出现破坏我们的计划。” “上次是,这次也是!” “只能说是冤家路窄了。” “不过可惜的是,之前跟在你身边的是沈遇,而现在那个沈遇还被五公主缠着在,而你的身边么……” 扫过杨芳慧那苍白的表情,男人毫不客气的嘲笑着江云亭的天真。 “人啊,不能轻信谁啊,毕竟……人心难测啊。” 这话让杨芳慧身体一抖。 她低着头,脸上的神色痛苦而后悔。 “云亭,对不起,我,我……” 她就是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可现在还哪能不明白,这些人压根不准备放过江云亭的。 “啧啧,多说无益,动手吧。” 男人不再废话,他可是知道江云亭的难缠的。 然后江云亭就见到那些进入院子里的人脸上都带上面具,足以抵挡江云亭的迷香。 一旦这香起不到作用,拿下江云亭,还不是轻轻松松。 “你们是许言的人?” 之前有人以香犯案,就是许言在搞鬼,后来许言虽然被人抓住,可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逍遥法外。 因为几次交手,那些人的确很熟悉她的手段,所以这次特别针对她。 “谁是那个废物的人?” 属下已经动手,所以男人好心情的给江云亭解释:“我是主子的人,那个废物怎么配和我比。” 给了他机会毁掉定国公府,哪知道计划才起步,就被这个从南陵来的表姑娘给破坏。 就算事出有因,他也不屑承认那是自己的同伴。 第93章 英雄救美者 “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江云亭仓惶喊着,试图追根究底,可面对那逼近的手,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恐惧在眸中浮现,晕染着那张苍白可怜的脸颊,楚楚可怜,是中年男人对此刻江云亭的评价。 可仔细看,那双杏眼深处,是浅浅的笑意。 那眼眸,足以洞若观火。 可惜,对方忽略了。 “这点你不用知道。” 程天路不耐烦了,在江云亭落入陷阱的那一刻,他就卸掉了对于江云亭的戒备。 在他看来,区区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此次都能破坏他们的计划。 要怪,就怪许言那个废物不行。 自认为很能行的程天路,冷眼看着江云亭被扭住胳膊。 胳膊上的痛苦让她皱眉,那一抹痛色,惹人怜爱。 程天路啧了一声,正想下一步行动,就听到身后的门被人打开。 来人是……柳承嗣。 这下,不只是程天路,就连江云亭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柳承嗣进来后,第一时间看向江云亭,在发现对方吃痛的表情后,眼神阴沉下去。 “你们是谁,想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放开江姑娘!” 说话的柳承嗣脸上有着懊恼,他看向江云亭,歉疚的无比真实:“对不起江姑娘,是我来晚了。” 如果他早点出现,江云亭也就不用受罪。 对于这份愧疚,江云亭勾勾唇角,似是想安慰,又因为如今的处境而垂下去。 “柳公子小心。” 她说了一句,就感受到拿捏自己的那个人手指正在用力,示意她别说话,于是她闭嘴了。 “你是谁?” 对于这个忽然跳出来搅局的人,程天路是漠然的。 在柳承嗣回答之前,他就有了决定:“管你是谁,一起拿下就是。” 面对敌人的逼近,柳承嗣面上有着紧迫,好在他并非是一个人前来,身后还两个几个小厮。 小厮的实力虽然不咋行,但是能拖延一下时间。 交手只是在瞬间。 江云亭看到,那个外表如同谦谦君子的柳承嗣,实则武力强悍。 轻松将一人胳膊扭断,柳承嗣就冲着江云亭这个方向而来,试图解救江云亭。 柳承嗣的突然发难自然让程天路吓了一跳。 这个计划之外的情况让他犹豫一瞬,就有了决定。 “杀了他。” 从拿下到杀下,意味着不惜任何代价也要阻止柳承嗣的行动。 至于江云亭,他们还有用处。 跟在柳承嗣身后的那几个小厮抱团在一起,却也很难拦住这么多人。 动作干脆的柳承嗣却面带笑容,甚至还对江云亭投来宽慰的眼神。 “江姑娘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若是寻常女子,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唯一的支柱,说不得会泪流满面。 而江云亭只是拧着眉梢,做出担忧的表情,瞳孔深处冷色涤荡。 还是那句话,这柳承嗣出现的太及时了。 不管对方从什么渠道得知这件事情,偏偏在这种关头才现身,除非和她一样准备黄雀在后,否则就是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可江云亭的直觉告诉对方,对方的目标还是自己。 被人架住,江云亭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什么都做不到。 程天路带来的人很多,柳承嗣虽然功夫不错,但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明显有落入下方的趋势。 一个不小心,柳承嗣胳膊上就受了伤。 血腥味在院子里迷漫,血液淋漓了衣裳。 盛宠表姑娘 第79节 杨芳慧脸色煞白,身体都差点站不稳,她何时经历过这种场面啊。 江云亭脸上也不好看,不过她的心很平静。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对着程天路怒吼着。 许是因为局势再度被掌控在手里,程天路好心情的回了一句:“当然是,为了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这话其实和不说也没什么区别。 更何论那些是程天路嘴里属于他们的一切。 程天路足够警觉,在这种时候也保持警惕心,没有随意将打算说出来。 如此,这次的试探只能到此为止了。 江云亭无声叹了口气。 便在这时,柳承嗣被一人踢开,恰好倒向江云亭这里。 他脚步踉跄,撞击向江云亭,本该是强弩之末的身体爆发出一股力量,一拳狠狠击向江云亭身后的那人。 “云亭,走!” 他喊着,试图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为江云亭争取一线生机。 然而,在他的拳头砸开对方之前,那人已经后退一步松开江云亭,且看向江云亭的目光很是恭敬。 他还很好心情的扶住柳承嗣的胳膊,柳承嗣的舍生取义没能达成不说,连江云亭都没碰触到丝毫。 “怎么回事?” 程天路察觉到不对,而这话,柳承嗣也想问。 “啪啪啪!” 掌声响起,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那在程天路和柳承嗣的认知中,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沈遇,你来了。”江云亭喊着,笑了笑。 明慧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害怕啊,笑盈盈的,澄澄如明阳。 一道道身影出现在墙头,皆是手持利器,将底下那些敌人全部锁定。 程天路知晓,自己逃不了了。 他不甘心的看着沈遇,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不是说那五公主对沈遇爱的深切,正在和沈遇纠缠吗,探子的话怎么会假。 不,探子! 他恶狠狠看向江云亭身后的那个本该是自己的人,声音有点发抖:“你到底是谁?” 这人绝对不是自己的手下。 而对方悄无声息的藏匿在自己身边,说明对方早就注意到了自己。 怎么会? “在下秋池。”秋池抱剑,声音冷酷。 这是个酷哥,也是沈遇放在江云亭身边的人,在这之前,对方都是在暗中保护江云亭的。 因今日江云亭的计划,对方才伪装身份,混到程天路的队伍中。 秋池并未掀开脸颊上的人皮面具,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保持神秘才是最好的潜伏。 因为这样,他可以成为任何人。 “你骗我?” 程天路眼神如刀,看向杨芳慧。 他最大的自信,就是认为自己利用了女人的嫉妒和仇恨,让杨芳慧犯下一个小小的错误。 可事实告诉他,这个小小的错误,一开始就不存在。 第94章 请君入瓮 听着对方的诘问,杨芳慧身体轻颤。 她头一次身处这种事情中,早就在极力扼制自己的恐惧,若非江云亭早就告知她一二,真的崩溃也说不定。 感受着自己被江云亭握住的手掌,温度自那里传递,让杨芳慧的心逐渐归于平静。 她抬头,脆弱的脸颊上扬起对程天路嘲讽的笑容。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所谓的虚名,而放弃我自己的亲人。” “她是我妹妹,是我杨家人。” 而杨家人的立身根本之一就是,不可内讧。 杨家人的团结,在很多家族眼里都是异类的存在,可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杨家人才能在一次次的浪潮中站稳身体,然后找到正确的方向。 就好比这次,也是一样。 程天路找上她时,她是害怕的,那一刻她甚至想要逃跑。 可当她发现对方是在针对江云亭后,她故意虚与委蛇,为的就是让对方放松警惕,从而好得知对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那些嫉妒和仇恨,自然是她表演出来的假象。 自己不如江云亭这一点,她从很久之前就认知到。 可这一点,不妨碍她和江云亭成为真正的家人,而家人,是该互帮互助的。 所以在和程天路分开后,她就第一时间告诉江云亭所有的事情,再就是配合对方的计划。 秋池在这之后找机会潜伏进程天路的手下中。 在确定程天路真的有问题后,那么找出那些人和程天路有过接触还是很简单的。 要知道,从一开始,这制香大会就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当初从许言身上查到的表明,他们身后还有更强大的敌人。 而这敌人最大的目标就是皇宫中的人或物。 而皇商,是可以光明正大和皇宫接触而不用被怀疑的存在,那么对方会放过这么一次机会吗。 江云亭觉得不会,沈遇亦是如此。 所以,他们干脆主动放出饵,看看这次大会上有没有人忍不住咬住这钩子。 无疑,程天路现在就是上钩的鱼儿。 请君入瓮,这是江云亭的说法,也是当初许言对江云亭使用的计策。 如今被江云亭同样奉还了过去,且,效果显著。 “你就真的不怕她背叛你吗?” 事已至此,在沈遇那冰冷到毫无情绪的目光中,程天路不甘心的问着江云亭。 她对一个人的信任到了如此地步吗。 一时间,江云亭没能明白对方说得是沈遇还是杨芳慧。 可不管问题是什么,答案是一样的。 “我不怕。” “另外,我从未说过,我手里只有迷香。” 香料和药物,在一些事情上是共同的,就好比,有毒药,自然也有毒香。 她惯用迷香保护自己,只是不想随意乱害人而已。 可不代表她真正面临杀身之祸时,还会保留那所谓的良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自身遭遇危险时,她认同这一点。 她抬手,将掌心中的东西摊开在对方面前。 “你会调香,应该认识这东西吧。” 蜡封锁香料原本的模样,江云亭稍微用力,蜡层有了缝隙,于是一股异香飘出。 浓郁,猛烈,且……毒。 “一步倒!” 程天路声音中是难掩的惊讶。 “是。” 说起来,一步倒其实是一种毒药,而江云亭则是将其改制成香料。 不过在她手里,这东西单拿出去是无害的,一旦这里面的香料和自己身上的甜梨香结合,那么就是真正的剧毒。 她从不会拿自己的危险开玩笑。 必要时刻,用香杀人她也能做到。 这,是她准备的后手,这也是沈遇愿意让她以身犯险的原因。 尽管江云亭觉得,沈遇扫过来的视线中过于刺骨,那是怒火和愤怒,以及对她的担心。 难得心虚的江云亭避开了想咬死自己的眼神。 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到亲自将程天路拿下的沈遇,将人随意扔给扶桑后,就大步走过来。 “沈遇。” 她喊着,脑袋就被人按到怀里。 温热的胸膛中,有着不曾散去的君子香,这个曾经不爱香的男人,如今身上慢是独有她才能调制出来的君子香。 幽静的香气充斥在鼻尖中,蔓延的温度让她眼眶微热。 盛宠表姑娘 第80节 她清晰感受到这人揽住自己腰肢的胳膊是多么用力,又是多么温柔。 他待她,向来是舍不得勉强的,哪怕他如此担心她,哪怕明明还有其余的办法。 江云亭任由自己埋在那宽阔的胸膛中,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一点点将自己融化。 睫羽垂落,眸中笑色如此柔和。 于是她抬起胳膊,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予他最真切的回应。 属于少女的甜香一如梦中场景。 温香软玉在怀,沈遇此刻却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 哪怕知道劫持江云亭的人是秋池,在她被“敌人”拿下的那一刻,他的心脏还是被牵动,获得猛烈的痛苦。 他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更在乎怀中这个女子。 沈遇合眼,将额头放在对方的肩膀上。 他感受到,怀中的娇躯正在一点点软化,那双柔软的胳膊,远终于环上他的腰。 紧紧的,安抚的。 甜甜的梨香钻入鼻尖,一时间沈遇难以思考什么。 他只知道,在这一刻,心中所有的烦闷和焦躁就如云烟般散去了。 只要她在,他什么都可以妥协。 “你啊!” 像是缠绵的情话,沈遇忍不住低笑着,震动的胸膛让还在埋头的江云亭面上飞霞。 脑袋抬起,水润的杏眼中有着浅浅的羞恼。 江云亭松开对方,还没拉开距离呢,就发现对方非常得寸进尺的,牵住了她的手。 而此刻,在这里的出了程天路,还有……柳承嗣。 自秋池忽然反水后,柳承嗣就一直在沉默。 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的翻转,沉默的看着沈遇和江云亭之间的亲昵。 他所设想的计划,再度失败。 “咳咳!” 痛苦的咳嗽声逸散处,江云亭像是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恩人。 她看向柳承嗣,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 这笑容是完美无暇的,天生适合江云亭这张过于娇柔的脸。 可也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而这,是江云亭对待外人的表象。 第95章 许她展翅高飞 “柳公子,今日多谢你的帮助,若不是你,我不一定能拖这么久。” “柳公子,还请跟着下人去包扎一下伤口,改日云亭必定重谢。” 江云亭诚恳道谢。 明亮的日光落在那双眼里,洒满了温柔。 这是一双很会蛊惑人心的眼睛,柳承嗣想着。 “是我自愿的,江姑娘不用多谢什么。” 他摇头,又咳嗽几声,因为受伤,身体变得虚弱,摇晃一阵后,秋池扶住了对方。 柳承嗣身体绷紧那么一瞬,又重新放软下去。 “那么沈大人,江姑娘,我先走了。” 怎会还不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自己的闯入,或许是一个意外,又或许是一个……跳梁小丑。 一想到自己所谓的勇猛和无畏,他就忍不住在心中自嘲,柳承嗣落下眼帘,遮掩了所有的窥探。 不管她会怎么想,今日他想帮忙是真的,这件事情和他无关也是真的。 如此,谁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直到柳承嗣离开,江云亭才感受到沈遇捏着自己的手指放松了些许。 好笑的看了对方一眼,江云亭的嗓音是低柔的,带着一点点的哄意。 “你不是早就发现他掺和进来吗?” 他可是主动让人“英雄救美”的,结果现在又不乐意了。 “我不喜欢他看着你的眼神。” 沈遇面色不变,冷峻的脸上,带着几不可觉的杀意。 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所有物般。 可江云亭不会属于柳承嗣,更不是什么能随意抢夺的物品。 “我也不喜欢。” 江云亭笑笑。 “其实如果他在发现有问题的第一时间就来告知我的话,我或许会对他改观。” 她牵着沈遇的手,柔声说着,眉眼间潺潺的笑意,像是散落的星光,轻而易举的突破沈遇的心防。 心脏在此刻柔软的不可思议。 克制自己再度拥她入怀的冲动,沈遇凝望着眼前的女子,静待后话。 “可他偏偏想要一切利益最大化。” 一开始告知自己杨芳慧会“背叛”自己,可没有在自己陷入困境中,他从天而降拯救自己来的更英雄一点。 对方总是用一种满怀算计的方式来接近自己。 也许这份心意是真实的,可这份心意中掺杂的那些计较和余地,就注定这份心意无法纯粹。 而这种心意,又怎能撬开她的心呢。 想着,江云亭歪着脑袋看着眼前人,女子的目光是毫无攻击性的,如花的唇瓣勾起甜美的笑意。 那一双眸子闪烁着光亮,沈遇能轻松从中看到自己自己的身影。 “在想什么?” 在这打量中,他忍不住问着,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 边上的杨芳慧眨眨眼,再眨眨眼,看着那旁若无人的两人,很识趣的跟在秋池身后往外走。 不多时,院子就剩下两人。 “我在想,你当初准备用什么方式强迫我。” 沈遇其人,说他本性温柔那就是个笑话。 在这上天精心缔造的完美容颜下,是一颗覆盖着寒霜的冷酷心脏。 他待敌人,只会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正如一开始,他待自己,也是一种遵从本能的掠夺感。 可最终,这份强硬,被融化在独属于她的春水中,在那早已流逝的春日里,她获得了这人唯一的例外。 也是这份例外,让她迈出那一步。 “自是……强取豪夺,万般索求。” 自是,将她关在自己的屋子里,以黄金和翠玉铸就牢笼,以万般珍馐作为养料。 他会尽心尽力培养这一朵只属于他的花,让旁人无法觊觎半分。 自小到大,他得不到的东西,太少太少,少到很多时候,他看上一样存在,就理所当然的觉得对方该属于自己。 道德标准对他而言,其实束缚不大。 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既然这人吸引了自己,那么随着时间的酝酿,哪怕是捆绑在江云亭和慕子明之间的婚约枷锁,也无法阻止自己的攻伐。 他会为她建造一片毫无流言蜚语的天空,将她保护在自己的身边,不用为外界任何事情所烦恼。 什么礼义廉耻,他看不上。 他无比清楚自己的内心有多么的傲慢。 皇权,地位,其实在他眼里,都算不上多么贵重。 可当他准备对江云亭也施加这份傲慢时,眼前人让他看到了一片更加美丽的未来。 那是一个,她站在自己身边,尽情发光的未来。 折断了翅膀的鸟儿,还是当初那个翱翔天地的自由之主吗。 屠刀举起的那一刻,在鸟儿张扬的英姿中,他终究不忍落下,于是便只能站在原地,笑看着那只鸟儿振翅高翔。 好在,这只美丽的精灵鸟,给予了自己同等的感情。 这是一份没有算计,没有妥协,没有勉强的,双向而行的,纯粹而真挚的感情。 无比珍贵,胜过世间万般盛景。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沉溺在这风光中,且不愿离开。 沉沦吧。 他对自己这么说。 指尖被人捏起把玩着,江云亭抬头,能见到对方眼底涌动的暗潮和曾经差点付之行动的疯狂和独裁。 她看的明白,却也不害怕。 因为对方不曾对自己隐瞒过。 盛宠表姑娘 第81节 她勾住对方的手指,摸着其上厚厚的茧子,在沈遇的凝望中,和其十指相扣。 “那只能说,幸好你没那么做啊如晦表哥。” 她自生来,就不是后院娇生惯养的家花,而是足以在风雨中独当一面的山间野梨。 沈遇当真强迫自己,最终必定两败俱伤。 爱上一个不顾自己意愿的人,和爱上一个背叛自己的人有什么区别。 想起慕子明,想起柳承嗣,江云亭不得不说,自己目光很好。 好到她早就舍不得让沈遇从自己的世界中消失。 “走吧。” 她道。 这里的动静都被封锁了,但是她长时间没有出现还是很容易引起怀疑的。 “好。” 沈遇自是应着,含着柔情的嗓音中,是明郎朗的情意。 看着那走在前面,晃悠自己胳膊的娇俏女子,沈遇无奈摇头。 果然啊,交代之后,就会被吃的死死的。 可他好像……甘之如饴啊。 这一缕梨香,乱了梦,乱了心,从一开始,他就不会放手。 第96章 公主殿下的友情 离开那里没多久,江云亭就放开沈遇的手。 尽管这份感情她不准备瞒着谁,不过在一切明朗之前,还是自我约束一点好。 毕竟她可不想被那么眼神给活生生刺死啊。 “放心,我除了阿梨谁也不要。” 沈遇直白承诺,明朗的容颜上,有着真切的情意。 江云亭移开眼神,逼迫自己不要被那笑容迷惑,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可女子发丝掩映下的耳垂,却红的滴血。 沈遇没忍住,俯首,一个不含任何情欲的吻落在江云亭的耳垂上。 当唇瓣触碰到那一抹柔软时,沈遇瞳孔缩小,呼吸短促,发挥自己超常的定力,才没有将其含住。 而在江云亭的放纵中,沈遇轻轻咬了一下。 舌尖划过,湿热感让江云亭恶狠狠将人推开,这人啊,简直就是一点机会都不能给的啊。 “呵呵!” 狭促的笑意在回荡,沈遇站直身体,在对方警告的目光中摸了摸鼻子。 “去吧。” 他说着,恋恋不舍的,目光痴缠。 可江云亭毫无留恋转身离开。 “真冷淡啊。”嘴上这么说着,那其中的宠溺快让扶桑翻白眼了。 主子啊主子,你自己调戏表姑娘就调戏啊,怎么还把自己调戏到脸红了啊。 看着那遍布自己主子脖颈的红色,扶桑觉得表姑娘错过了一次反击的机会。 “扶桑!” 下一瞬,属于主子冷酷的语调唤醒扶桑的心神。 偷偷看一眼,就发现沈遇脸上柔情散去,只剩残酷。 “走吧,去审审吧。” 他倒是想看看,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 等他找到那人,说不得还得送上一份谢礼,毕竟说起来,他和阿梨之间的红线,不就是因为后背的人才更加牢固的吗。 事情一分为二。 在沈遇办公事时,江云亭也回到比赛的场地中,第三关快到了,人群在汇合。 “江云亭。” 乖张的五公主殿下,屈尊降贵的来到了江云亭的面前。 “见过五公主。” 江云亭行礼,眉眼低垂,下巴收起,双腿平稳,裙摆静垂。 哪怕是皇宫中最严厉的姑姑站在江云亭面前,也很难挑出对方有什么错误。 “起来吧。” 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五公主声音懒散的很。 而江云亭并未从中听到对方对自己的针对,就好似之前在皇宫中那位愤怒的五公主不在了。 起身后的江云亭,略微扫过对方的表情,就规矩的收敛视线,将目光落在对方华丽的裙摆上。 这是庶民面对公主的姿态。 然后她的下巴被团扇抬起来了。 金线锈出的团扇价值不菲,布料更是柔软丝滑的。 江云亭被迫抬头,半合着眼看着对方,心中暗忖着对方想要做些什么。 “我来这里,其实是想和你说一声谢谢的。” 谢谢? 江云亭眼帘扬起,头一次正经看向这位五公主。 对方的话语有点别扭,可这份谢意是真诚的。 “哟,舍得看我了?” 这里的动静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奈何是五公主,哪怕是陆三也不敢进行加戏。 不少看热闹的视线落在江云亭的身上,刺挠而尖锐,像是将她扒开。 能让五公主说谢谢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奈何江云亭之前参与案子的事情,对外是严格封锁的。 在大刀阔斧解决那么多人后,剩下的人就算知晓真相,也会为了自己的小命闭嘴。 “云亭当不得您的这一声谢谢。” “五公主……” 她喊着对方,无奈而纵容。 五公主撇嘴,哼了一声:“怕什么,我在谁敢欺负你。” 这话一说,不少人表情都变了。 而五公主明显是故意的,她扫过那些人,语气依旧傲慢:“我说谢谢,就是谢谢。” “江云亭,要是你能拿到第三关第一,本公主就许你一份友情怎么样?” 友情? 属于公主,属于皇族的友情? 江云亭是楞然的。 今日让她惊讶的事情好像接踵而至。 五公主这话,等同于一份恩典了,不用看,她就知道有多少人对她产生羡慕,乃至恨意。 她沉默望着眼前人。 脸上疏离的笑容渐渐散去。 如阳日明亮的瞳孔中,是沉沉的复杂情绪,这一眼,试图看透这位公主殿下的灵魂。 而被这双眼凝望的五公主有点不自在,却没躲避。 她说得是真的。 “好。” 江云亭应着,眉眼弯弯,时光静好。 她知道对方道谢的是,自己之前在贵妃娘娘的唇脂中发现罂粟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可若以后有人以别的理由揭穿出来,说不得就是贵妃想要谋害陛下。 然,在这件事情中,贵妃自是成了受害者。 后续贵妃那边怎么处理的江云亭不知道,可看五公主这模样就知道,说不得是因祸得福了。 此时此刻,五公主给予的善意,或许是对方的回赠,又或许是对方一时无聊的玩乐。 可对于江云亭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皇族的友情啊。 她眼尾上挑,勾着几分张扬,点点流光在其中浮动,艳的夺目。 她道:“我会获得公主殿下这份友情的。” “行,我等着。” 又是一声冷哼,五公主重新去了二楼。 盛宠表姑娘 第82节 而在江云亭被那些人围住之前,沈茜就拉走江云亭。 刚刚她消失那么久,也有沈茜几人帮自己打掩护才能成功的原因。 对于后方发生的事情,她捡着能说得都说了。 其余惊险的没怎么说,免得几人担心。 即使如此,还是引起沈茜等人的一惊一乍。 这个小队伍,以江云亭为中心,脑袋凑在一起,一个个表情丰富,让旁人很想得知到底在说些什么。 可惜,很多人不敢随意打破这个氛围。 角落中,张蕊儿抚着头顶的金簪,环顾四周,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她本想和沈遇说些话的。 可沈遇出现后,要么和沈家人在一起,要么就是陪伴公主殿下,她根本没机会。 现在好不容易那两方都不缠着沈遇了,可她却找不到沈遇的人。 还真是……恼火。 咬着唇,张蕊儿藏着心事,面上语笑嫣然,附和身边的话,虽说她没听清。 第97章 臭气冲天 “沈月妹妹。” 在最后的休息时间中,陆三则是找上沈月,试图通过打探些什么。 “嗯,陆姐姐可是有事。” 沈月还是那张无辜的脸,一副懵懂单纯的模样。 就陆三很清楚,眼前人剥开那单纯的表象,里面是黑的。 这样的人,真的能变好吗? “呀,陆姐姐你看那里。” 沈月惊呼一声,指着某一处。 她们这个位置就在侧门边上,门是打开的,能看到内院的场景,自然也就见到孙晓低着头,从一个屋子里走出来。 片刻过后,有一个她们都熟悉的人冷着脸同样离开,看起来很生气。 是长乐郡主。 “陆姐姐,你说郡主找孙公子是为了什么啊?” 状若好奇问着,天真浪漫的表象让陆三觉得恶寒,她瞪眼随意道:“我怎么知道。” “沈月妹妹,我还有事先走了。” 算了,再不走她要忍不住撕了那张脸了。 对此,沈月表情无辜,可眼神寒凉,真当她傻不成。 久等中,锣鼓声再响。 江云亭走回自己的位置,仅剩的九人面面相觑,眼里是火热的战意。 程天路的事情,则是以对方主动退出比赛为理由向大家解释。 好在程程天路这个人没什么存在感,大多只是唏嘘一阵也就没关注了。 这一关,自由发挥,不用陷入其余的条条框框中,才是最考验各自本事的时候。 而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佼佼者。 又有谁……愿意服输呢。 “江云亭,我会打败你的。” 江云亭对面,孙晓豪言壮语,短短几个时辰,他看江云亭的目光没了之前的敌意,可胜负欲还存在。 他会堂堂正正打败自己的敌人,不需要用什么卑劣的手段。 想着,他看向二楼还在观战的长乐郡主,在和对方眼神交汇时,他迅速移开眼神。 他孙晓,绝对不要做沽名钓誉之辈。 “好,我拭目以待。” 这是作为对手在邀战。 江云亭微笑颔首,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孙晓气红了脸。 规则都知晓,各自所需要的材料也都提前报备上去,如今放在桌子上。 第三关,时限一个时辰,开始了。 吐出一口气,将一些考量从心中暂时放下,江云亭重新沉浸入调香的世界中。 各种不同的香气在她嗅觉刻意的捕捉下分辨着材料。 通过气味,她可以大致猜测到其余人都在制作什么香。 能分辨,各随气味自然也会对自己产生干扰。 可在幼时,为了在各种香气中精准捕捉到自己的目标,她做过很多训练。 她记得母亲说过,世界上没有真正同样的香。 出自同一人之手的东西,彼此之间都会有着细微的区别,这区别,肉眼很难看到,但是嗅觉能做到。 而她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区别,再在气味干扰中坚定自己。 任由香气悠悠,江云亭岿然不动。 令人赏心悦目的动作再度重现,不过没人能猜出江云亭这次是要弄出什么香来。 “我去,什么气味?这么臭?” 二楼有人爆粗口,很多人在交头接耳,捂着鼻子翻白眼的。 江云亭神色也动了动,她看向自己的左手边,那人她不认识,对方的成绩在前两次中堪堪达标。 而这会,对方的香还没有完成,就在飘出一股股臭味。 是的,臭。 这气味恶臭难闻,只要长了鼻子的都无法忽略。 不过一会,空气就被污染,很多人不适应的打开窗户,有些则是离开。 “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有人耐不住发问。 “这气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吃粪呢?” “唔,老子鼻子要坏了!” 姑娘家矜持些,骂不出来,捂着鼻子皱着眉,皆是怒目而视。 可掌柜的并未叫停,倒是笑着解释。 “这在规则范围内。” “没人规定,香一定会‘香’。” 稀奇古怪气味的香多得很,不过很少出现在这些公子贵女的眼前罢了。 这也导致,这种气味随着时间的过去,在不断折磨众人的鼻子。 其中被影响最大的,是江云亭。 “云亭没事吧。” 沈怜有点担心。 她们最是了解江云亭的嗅觉,而这人就在江云亭的身边,且处于上风口。 窗户打开后,那气味干脆顺着风冲向江云亭。 江云亭一直平稳的双手都僵了一瞬。 “他不会是故意的吧。”向小柔盯着那人,总觉得不对。 这种场合,弄出这种东西,得罪这么多人,就算拿到第一也不会被人承认,更别说这人貌似没有取胜的可能性。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不行,所以自暴自弃,想干扰其余人的比拚了? 对于向小柔的猜测,就连沈茜都觉得可能如此。 且,是针对江云亭的。 沈茜捂着鼻子,看向江云亭的目光格外担忧。 而被不少人注目的江云亭,这会的确很不适。 那臭味不断顺着鼻息钻入肺腑,让她有一种想要呕吐的错觉。 而人不可能不呼吸,更别提自己的嗅觉还能放大那种气味。 对于她而言,等同于地狱般的折磨。 她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就接收到对方挑衅的眼神。 嗯,他在针对自己。 江云亭也有了这个判定。 可让这人失望的是,江云亭那微凉的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着急,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过于冷静的眼神,让这人有种不好的感觉。 接着所有人都见到,江云亭拿开自己手里正在使用的东西,重新取了点材料,加快手中动作,手指翻飞。 不过一刻钟,一堆粉末和颗粒在出现在研钵中,江云亭并不准备将其进行最后的融合,因为这不是她的选择的作品。 盛宠表姑娘 第83节 她重新看向对方,灼灼冷目下,她抬起那个小碗,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两人中间。 粉末顺着风在飘散,随着时间的过去,沁人的芳香夺取了心神,这股香味霸道而浓烈,覆盖在场所有的气味,包括那臭气。 又在人想要仔细体会时,那股香气骤然沉静下去,留下的不过是隐约余香。 余香绕梁,臭气尽散,众人的呼吸权回来了。 “我去,这是怎么做到的?” 看客是目瞪口呆了。 也没见江云亭做些什么啊,就撒了点花花草草的粉末啊。 第98章 单蠢林世子的怀疑 就像是一些药物相克的道理一样,和药理有着一定共通之处的调香亦是如此。 想要掩盖臭味,除了捂住鼻子之外,还有通过香料的反应改换那些气味。 这是很寻常的一手,若说让一些老练的调香师来,同样能做到。 可在这种时刻,江云亭的反应未免太快,就像是在闻到那气味的刹那,就已想好应对的办法。 理论上,可行。 实际上,这需要施行的人掌握大量的香料调配方式及反应作用。 以江云亭的年纪,这一手的确出众。 这不,裁判席上,言大家又摆出笑脸,如缘大师在不住点头,哪怕是那孙大师,因为臭气而拧死的眉头都松开了。 要说场上脸色最难看的是谁,自是那位想要破坏平衡的青年。 在他所制造出来的臭气被破掉后,他就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狠狠盯着江云亭。 可江云亭自认自己和对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自己的观察,对方的实力也完全达不到碾压众人。 哪怕没有自己,他照样是个陪衬。 余光注视着对方表情的变化,江云亭发现,对方小幅度的抬头看向了左上方一眼。 状若无意的撩起眼帘,快速二楼那个方向的人,江云亭看到一张精致而富贵的脸。 是长乐郡主。 对方这会正在和五公主说着话,面色有些僵硬,看着就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随着青年不断投递过去的暗示,长乐郡主的眼神沉了下去。 心思急转,江云亭倒是否认这人和那程天路是一伙的可能性。 这人的确是个陪衬,不过更多的是个搅屎棍。 所有人都将重点放在对方调制出的香的气味上,完全忽略那臭味会不会和自己的作品相冲。 若是她不阻止,不出意外,最后必定有人的成品会因此受到影响。 那臭气,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 许是因为自己的行动失败,见江云亭无视自己,继续手中动作后,这人挫败的放软自己的身体,开始重新调制香料。 只要时辰未到,就可以继续参赛。 接下来这人的动作倒是一丝不苟,虽说手法和心思上比不上其余人,但好歹没有再弄出什么气味来。 这也让剩下的人放松不少。 江云亭目不斜视。 她这次调制的香,是准备放在四时令中的特殊品,其中花费的心思会比四时香还要重。 等这次大会过后,这款香就会上架,且……限量出售。 除了帮助杨家人外,这次她何尝不是为了给四时令扬名呢。 心绪沉沉如古井,江云亭神色柔柔。 抖动的睫羽在白皙的脸上落下细碎的阴影,精致的轮廓引人瞩目。 随着循序渐进的动作,她的手越来越稳。 这次她没有采用油脂进行融和,而是用了包容性更强的花露。 花露不比油脂粘黏,所以在成型上的要求更花费心思,力道要足够。 手腕下压,沾了些许粉末的袖摆被她挽起,皓腕肤如凝脂。 鼻尖冒出细汗,江云亭眨眨眼,忍着手腕上的酸痛,再度用力。 手指绷紧,粉色的指甲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在她松手后,因为血液的回流,越显得娇艳如桃李。 三关中,这是所有人头一次见江云亭这般用心。 不少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江云亭,期待着她的成品。 向小柔紧张的抓住杨兰凤的胳膊,吃痛的杨兰凤将其拍开,好笑说着。 “别担心,云亭可以的。” 嘴上如此,她的视线觉就没有移开过。 人群交错中,早就包扎好伤口且换了身衣服的柳承嗣静静看着下方的江云亭。 深情依旧,可一旦想到在后院中,江云亭和沈遇两人之间的亲昵,那些情绪就化作刀刃,狠狠刺入柳承嗣的心口。 所以她对自己不假辞色,是因为看上了沈遇吗。 身份,地位,模样,自己的确样样不如沈遇。 可江云亭,你能保证那位高高在上的世子爷给予你的不是一时的施舍吗。 捏着手指,胳膊绷紧,肌肉因为蠕动而牵扯伤口,痛苦袭来,柳承嗣面色略微苍白。 “兄长,怎么了?” 一无所觉的林敬担心看着自家义兄那难看的脸色。 “可是生病了?” 他关切的问着,眼里的担忧真实而可靠。 可靠? 呵! 柳承嗣在心中无声讽刺。 林敬待自己,的确不错,可比起真正可以以性命托付的手足兄弟,林敬待他更多的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 因为他是柳家孤儿,不得不在安国公府寄人篱下。 而这位大少爷自幼就感情过于充沛,时时刻刻带着他,试图让他真正融入安国公府去。 事实上,他做到了林敬所设想的一切。 所以这个单纯的公子哥,自始至终没有怀疑过自己,哪怕自己这段时间有点忍不住流露出本性,对方或许心中还会找理由为自己开脱。 一如现在。 “阿兄?” 见柳承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林敬又问了一句,胳膊上冒起鸡皮。 那一瞬间,林敬觉得柳承嗣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的死人。 等他再看过去,柳承嗣眼底是谦逊的笑意。 “嗯,是有些累了,小敬你继续在这里看,我先回去,等你回来告知我结果。” 他笑着回应,最后瞥了眼下方江云亭后,他迈步离开。 挺拔的背影,清俊的身姿。 柳承嗣在汴京城中,也是知名的公子哥,不少姑娘芳心暗许。 他所过之处,引来一些声音,每一次柳承嗣都会礼貌的回应。 他面颊上的微笑像是虚伪的假面,时时刻刻都佩戴着,他会在你说话的时候,注视着你,让你觉得自己很得对方看中。 可那温和的眼底,是冰冷的残酷。 公子多情又无情。 手指拂过鼻尖,驱散一些腥味。 “奇怪。” 林敬嘀咕着,他总觉得自己刚刚好像闻到了什么血腥味,可兄长怎么会受伤呢。 错觉吧! 林敬摇摇空空的小脑袋瓜子,再度错过发现真相的机会。 下方,江云亭收手了。 她靠坐在椅子上,面颊绯红,敛着眉眼,垂落的发丝挡住云霞般的娇容,让不少人大呼可恶。 第99章 做手脚 几小根柱香,呈现一种淡灰色,从表面看,足够的朴实无华。 在江云亭完成后,隔壁的杨修远看了眼,没能看出自己表妹这次的门道。 他和杨芳慧对视过后,默默加快手中的动作,而在兄妹两人争分夺秒时,对面的孙晓,以落后江云亭几个呼吸的时间,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比起江云亭的,他的就花哨很多,特意压制出来的牡丹花型,那胭脂色调配的非常漂亮。 淡淡的牡丹花香若有若无,江云亭看过去,就见到对方充满挑衅的眼神。 盛宠表姑娘 第84节 江云亭目光闪烁一下,到底是在心中高看孙晓一眼。 前两关对方着重想要对付自己,在心境和保持稳定上落了下乘,原本的实力无法得到完整的发挥。 而这第三关,对方的表现堪称完美。 扫了眼杨家兄妹两人的逐渐成型的作品,江云亭心中有所判断。 这一次,孙晓更胜一筹。 许是察觉到江云亭多次的打量,孙晓甩了个冷笑过来。 “我想赢你,绝对会赢得堂堂正正。” 他说着,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江云亭捕捉到。 吵闹的人群听得模糊,有些人是认为孙晓又在大放厥词,而有些人则是心绪。 “咦,长乐妹妹,你怎么出汗了?” “来,我给你扇扇。” 五公主说着,还真动手用团扇在长乐郡主身边摇着,轻柔的风无法带走焦躁感,反而让长乐更加火冒三丈,偏偏又不能发泄出来。 谁让眼前站着的是比她更加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 “没事,可能这里人太多,我也有点激动罢了。” 她笑笑,美艳的面容上,表情端庄而雍容,就是带着一股子的虚假。 “哦,这样啊。” 团扇收回来遮住半张脸,也藏住五公主嘴角的那一抹嗤笑。 学了这些年,这位郡主点下还是老一套啊,公主郡主,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公主殿下扬着眉梢,笑盈盈地道:“我看这次孙公子发挥的不错,这第三关说不得还有和江姑娘一较高下的机会。” “只要孙公子这一关能拿到头名,那么再加上云樱姑姑,姑父的愿望这次也能达成了。” 姑父,说的是驸马越扶。 这次越家可是重金聘请孙大师的出山的,虽说被拒绝,可孙晓其实也够格代表越家。 要她看,若非江云亭,孙晓的确有秒杀全场的可能性。 可这世间,最不缺少的就是如果。 在这之前,江云亭的名声也不过是在贵女圈子里有所耳闻,今日过后,只要关注这件事情的人,必定会知晓这个名字。 江云亭是汴京城中的变数,突然出现的杨家人也是。 五公主勾着嘴唇,很是拭目以待。 她观察着长乐郡主那憋闷的表情,凑过去和对方咬耳朵。 “这次云樱姑姑可否还准备了其余的办法啊,毕竟要确保万无一失啊。” 很低的声音,只有长乐郡主能够听到,正因如此,将她吓出一身冷汗。 其实她也想问这个问题。 明明之前母亲说过,这次如果必要,可以采取非正当手段确保获胜。 可今日一早,母亲却将自己喊过去,让自己今天安分一点。 警告的意味她理解的明明白白,母亲放弃了后招,更不准自己在过程中插手,她还问不出来原因。 如果孙晓可以,她自然不会多做手脚。 可明显孙晓被压制,那个孙大师更是没有帮忙暗箱操作的意思。 如此,随着江云亭身上声势的积累,长乐郡主心中难免着急。 步步紧逼的压迫让长乐郡主完全不想江云亭站到最后,杨家人可以赢,但是绝对不能是江云亭赢。 而这话,她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是五公主看出什么了吗? 她心中暗忖着,下意识拉开和五公主的距离,脸上的表情要笑不笑的,扯开的嘴角难看的要死。 她警惕的看着五公主,张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般,整个人都呆愣下来。 “噗,瞧长乐姐姐这受惊的样子,我这不是就问问吗。” “毕竟云樱姑姑向来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一鸣惊人啊。” 在一鸣惊人这几个字上着重强调的五公主,似乎意有所指。 几句话让长乐郡主差点没有保持住笑脸。 “公主开玩笑了,公平竞争,技高者得,何姑姑当裁判可不是来看戏的。” 长乐郡主稳住自己后,那表情镇定很多。 见对方这么快调整过来,五公主无趣的撇嘴,移开视线。 这话她可不会信。 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明显起来。 随着柱香的燃烧,那星星之火靠近尾巴,偶尔明灭一下,随时会熄灭般。 在场九人中,暂时只有五人完成了作品。 而所剩下的时间,最多一刻钟。 焦躁的气氛愈发明显,有人擦汗,手指颤抖,也有人低声咒骂,心情浮躁。 江云亭左边,之前搞破坏的人继续自己的制作,成品和江云亭的很像。 最后时间到来那一刻,敲击的锣鼓声震撼在人心中,有人彻底放松,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九人全部在规定时间中拿出成品,至于成品的质量,还待验证。 而那人则是悠哉起身,刚好踩在最后的时间完成作品,走向其余人成品所在。 经过江云亭身边时,对方没什么表示,步伐加快一瞬。 一个不小心,踢到杨修远的桌子,桌子晃动,一些易碎的工具砸下来,吵吵闹闹成了一堆碎片。 “抱歉啊。” 不走心的道歉后,他又快走几步,在大部分注意都在杨修远那边时,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盛有其余人成品的托盘中。 九个小盘每一个都贴着属于选手的标签。 江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袖子扬起,有那么一瞬,盖住了托盘。 捧着托盘的下人疑惑看向江生,对上江生无辜的眼神。 “有什么问题吗?” 江生问着,眼里一片坦荡。 数了数,数量对的。 下人略作迟疑后,摇摇头。 “那就去吧啊。” 指着拭目以待的裁判台,江生脸上的神情飞扬了起来,像是完成什么心事般,眼神再度飞向长乐郡主所在。 这一次,这眼神表达的是成功的喜悦。 因为五公主而心情抑郁的长乐郡主,脸颊上也有了些许笑意。 然后,再度破碎。 因为一道声音响起了。 第100章 杖毙 “慢着!” 少女清朗的声音染上薄薄一层凉意,像是初雪落下,冷的刺骨。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江云亭大步而来,抓住江生的胳膊。 “怎,怎么了?” 江生支支吾吾说着,更是甩开江云亭的手,神情躲闪,一看就有鬼。 江云亭并未回答,反而看向云香阁的小厮:“你没发现不对吗?” 她的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江生给换了。 “啊?” 小厮有些懵,看看托盘上面的东西,没能看出问题。 “这不是我的。” 那那几根香拿起来扔在地上,江云亭目光落在江生的袖子上。 “将东西拿出来吧。” 几句话,就足以让人联想出一大出戏。 “江姑娘这意思是,这个江生将她的香给调换了?” “是这么说,真的假的啊。” “你一看那江生的样子,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这种人也能来参赛,还能走到第三关,云香阁的人干什么吃的?” 连带着云香阁的都被声讨时,傅真只能走出来主持大局。 “江姑娘这么说,可有证据?” 哪怕她时相信江云亭的,也得那证据办事。 盛宠表姑娘 第85节 “我的香,在点燃之前,没有任何气味。” 而被她扔在地上的那些,外表看着和她的成品一样的暗灰色,可气味不要太明显。 “东西在他袖子里。” 江云亭说了一句,后退:“是真是假,搜身就知道了。” “喂,你以为你是谁啊,说搜身就搜身啊,就算真的有东西在,怎么就不能说是我自己的了?” 江生还在死鸭子嘴硬,明眼人都看到他现在很慌乱。 没能干扰到江云亭的比赛,所以他一直在窥探江云亭制成的香,然后自己模仿了一个外形,为的就是铤而走险换香。 他动作很快的,怎么还被抓住了。 说话间,傅真使了个眼神,自是有人压住江生,江生身量不高,身形也很瘦弱,无法反抗。 几下子就有人从他袖子里摸出东西。 外观看,一模一样。 傅真接过来,闻了闻,哪怕这么近距离,也没能闻到任何的气味。 “可有证据证明这香是你的,比如说点燃后的气味之类?” 这次,傅真问询的是江生,意味着她彻底站在江云亭这边。 “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证明。” “再说了,这东西没有香味,点燃了能有什么气味。” 江生绞尽脑汁也无法找到脱身的可能性,嘴上更是顺着傅真猜测说着。 只是话出口,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呵呵!” 江云亭轻笑出来,她弯着眉眼望着傅真,一副寻求对方主持公道的态度。 “怎么怎么了?” 有人没看懂,好奇问着。 “这还不明显,刚刚江姑娘不是说,她的香在点燃前是没有气味的,意味着点燃后有啊。” “再想想这江生的话,不就是相互矛盾了吗?” “想要验证很简单,点燃就行,不过很明显不用了,这江生自露马脚到我都看不下去了。” 有人撇嘴鄙夷。 像江生这种小人,敢做不敢当,被发现后,根本无法掩盖自己的错误。 说多就错的越多。 “来人,将他带出去,从此禁止踏入云香阁。” 傅真看向江生的眼神格外锐利,在这种事眼神下,江生所有的辩解都被人塞了下去。 物理方面的塞。 他的嘴巴被堵住了,身体还在扭动试图挣扎。 许是一个不小心,在这过程中,那块布还真被他给吐出来了,他看向长乐郡主的方向。 下一瞬,长乐郡主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江生喊了出来。 “郡主,郡主,救救我啊,我都是按你说的在做啊。” “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话吼出来,哪怕是云香阁的打手都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傅真。 毕竟这江生真的是长乐郡主的人,他们还真不好处理。 而被指名道姓的长乐郡主,此刻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脸上那一直保持的高贵冷艳变成着急。 “你在胡说什么。” “本郡主什么时候让你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说,是谁让你污蔑本郡主的。” “一旦让本郡主查出来,我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此情此景,长乐郡主心理很乱。 在这种场合,她绝对不能允许江生继续说下去,只能三言两句的构造出一个“污蔑”她的替死鬼来。 不管这个人之前存不存在,从现在起那个人必须出现。 狠辣闪过眼眸,边上的五公主提唇而笑,没有团扇遮挡的讽刺展露在长乐郡主面前,没拆穿对方的心虚。 长乐郡主眼皮子一抖,狠声开口:“还愣着干什么,将他拖出去,杖毙!” 发狠的长乐郡主,还真的镇住议论的人群。 可小声的质疑绝对少不了。 “我听说,长乐郡主之前和江姑娘似乎不合?” 有人提起这一茬,不少人就想到了当初慕子明的事情,以及如今还在云香阁出售的“无情郎”这款香。 前因后果说起来,两人的确有恩怨。 当然,云樱长公主府的说法是,长乐郡主年幼,识人不清,被小人欺骗罢了。 可很显然的,长乐郡主还是记恨了江云亭,乃至在这种地方,还要动手脚。 “不止如此呢,这次孙晓代表的就是越家出场的。” 越家可不就是长乐郡主父亲那一族吗,不少人可是听说过,越家对这次的机会准备了很久。 而现在,江云亭横空出世,强压他们一头。 新仇旧恨在一起,若是长乐郡主做出如此报复人的事情来,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长乐郡主的否认,呵呵,看她那强烈的反应就知道清白不到哪里去。 “不,郡主,你不能这么对我,我……” 江生还想说些什么,有机灵的小厮适时将他的嘴巴堵住,大力将人拖出去。 犬吠的人消失,最后的评审终于能够顺利进行。 诸多香被点燃,一个又一个裁判对其细心评审。 各种香气升腾,云烟缭绕间,闻的久了,不免有人觉得气味繁杂。 有些人更是不适应的打着喷嚏。 再好闻的香,大量堆积在一起燃烧,也是很容易物极必反的。 第101章 俯首称臣 也正因如此,不同的香料同时被点燃,那些香气会互相碰撞,像是战场上的士兵一样,一旦见面,势要分个你死我活。 强势的那一方,会逐渐将弱者的香气给覆盖下去。 就好比孙晓的香。 这是一款适合女子的玫瑰香,这馥郁香气在屋子里扩散,霸道而浓烈,热情而强盛。 它毫不客气的将边上一种香的香气彻底碾压。 哪怕嗅觉没有江云亭灵敏的其余人,也能感受到自己的鼻腔逐渐被这玫瑰之气占据。 这是一种斗香的方式。 古老而美妙。 孙晓的香还在攻城略地,途径杨家兄妹两人时,在经过一番缠斗,杨修远的白松香和杨芳慧的冷松香,都被玫瑰给冲散,退居一旁。 不至于碾压,可一对一的情况下,孙晓的更胜一筹。 这种变化,被每一个裁判尽收眼底。 哪怕是向来苛刻的孙大师,看向自己这个孙子的眼神都柔和不少。 这一次,孙晓没有辜负任何人的希望。 孙晓自然也能感受到场上的变化,他忍不住对江云亭投过去一个喜悦的眼神。 便眼见对方安静的站在原地,态度平静,不为所动的等待最后的结果。 很快众人就发现了不对。 之前还在彼此讨论的几个裁判,这会安静的站着,手掌在面前摆动招风,偶尔对视的一眼,都有一种心惊的意思。 “不对啊,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冷香?” 看客中,也有人反应过来,看向江云亭。 照理说以江云亭之前两关那么强势的姿态,在这一关就算被孙晓压下一头,也不可能毫无应对之力。 当有了这个念头,他们仔细感受后,就会发现鼻腔中的那玫瑰香不知何时减弱。 袅袅在鼻息中的,是悠长的冷香。 微湿,扑面而来的是轻柔的海风。 不觉时,这种香气毫无存在感,一旦有所发现,那么再霸道的玫瑰香,都在这种冷香面前让路。 浓香被赶走,留下的是绵长冷香。 低调且……奢华。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香气,会随着闻香之人的心情和注意力改变气味。 这种变化之香,简直就是前所未见。 盛宠表姑娘 第86节 哪怕是孙晓,脸上的得意也没了,他深呼吸,感受冷香在肺腑中的浮沉,看向江云亭的目光中,有着无奈的挫败。 这种香不是后发制人。 而是从一开始,就霸占在这屋子中,哪怕是他的香,其实也都被这种冷香俘获。 自此,甘拜下风,俯首称臣。 “没的说,又是第一了吧?” 掌声四起时分,掌柜的被几个裁判喊过去,很快锣鼓声敲响,宣布最后的结局。 “第三关胜者……南陵杨氏。” 是杨氏,而并非江云亭,意味着这次皇商资格的争抢,在此尘埃落定。 从头到尾没说过几句话的何姑姑走到江云亭的面前,神色和善的看过来。 “江姑娘恭喜了。” 面对这位宫里人,江云亭也扬起笑脸,浅浅的行礼。 望着面前脑袋微垂的姑娘,何姑姑说出的话声音温和,意有所指。 她道:“江姑娘,改日见。” 言罢,何姑姑匆匆离开,既然有了结果,她当然得第一时间回去覆命。 改日见? 江云亭看着对方的背影,拧着眉头。 对方在深宫之中,不出意外,自己和对方以后应该不会打交道,如此何来再见。 “江云亭,这是什么香?” 在江云亭思索中,五公主走了过来。 屈尊降贵的五公主眼里有着纯粹的好奇,像是不懂事的稚童。 体会着对方性格的变化,江云亭轻声道:“深海。” 如深海之包容,可以容纳所有的香气,又如深海之狂啸,一旦发怒,所有香气都得让步。 这种冷香,某种程度上来说,既温柔又霸道。 “深海?好名字?卖吗?” 五公主颔首问着,转着扇子,明显的意动。 因为五公主的靠近,不少人都在等待着江云亭的回答。 “卖,过几日就会在四时令上架,一个月三十份。” 这种香,她不准备走普通的路子,限购是她早有决定的。 四时香不过是奠定四时令生意的基础,真正的高端香料,不会像大白菜一样,随时都能买。 不过如今噱头够足,又有这位殿下的主动帮衬,不出意外,上架后的一年内,这款香不愁买家。 “如此,我还得差人去排队抢购?” 五公主玩味说着,笑语嫣然的,姿态都亲近了不少。 这种态度,是在对待朋友。 想到这位公主之前的话,江云亭的笑容真切很多,她摇摇头,对着五公主调皮眨眼,动作亲昵。 “公主殿下是我的朋友,我可以让殿下走个后门。” 一个小小的玩笑,让五公主忍俊不禁。 她摇着扇子满意点头:“哼,算你有和我做朋友的觉悟。” 傲娇的公主殿下忽然凑到江云亭的耳边,和呼吸一起落在耳畔,还有这位公主的话。 “你和沈遇哥哥的事情,我知道,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说完,这位公主殿下就轻快的离开,徒留满脸疑问的江云亭留在原地。 第一次相见时,这位公主殿下就像是抓奸一样,今日怎么如此轻拿轻放。 且刚刚那语气她听得没错的话,五公主对沈遇的态度,有些奇怪啊。 “云亭,我们赢了。” 来不及多想,在公主离开后,她的身边就被其余人包围了。 有好友,也有凑热闹的人群。 江云亭笑着回应所有人的善意,解答着这些人的疑问,细心而耐心。 处于人群焦点中的江云亭,依旧从容不迫。 一步步走来,她走的稳当,也走的无可指摘。 这样的人,注定会在人前闪闪发光,所有的质疑和嘲弄,都会在她的表现下,变成对实力的崇拜。 自今日起,江云亭会在汴京城这些调香师中,拥有响亮的名号。 她为杨家人赢得了地位,也为自己赢得了尊重。 众星捧月,不过如此。 角落中的长乐郡主脸色很臭,眼里的愤怒和嫉恨在交织,扭曲成极端的色彩。 “郡主,长公主让您快速回府。” 长公主府的下人出现,恭敬说着,可那话语是不容拒绝的。 来的是长公主的心腹。 意识到什么的长乐郡主,脸色苍白如鬼,她咬着牙,形容匆忙的离开。 江云亭看了一眼,神色淡淡。 第102章 亲上了 这次长公主没出手,为的就是长乐郡主,毕竟上次她唆使慕子明暗害江云亭的证据,早就被沈遇送到了长公主面前。 是警告,也是威慑。 江云亭做不到的事情,沈遇可以做到。 而沈遇做到的事情,就代表着定国公府的意思。 更何况这件事情上本就是长乐郡主理亏,长公主想要冒险行事都不行。 拿到金銮殿上,也是自己闺女的错误。 而为了保住闺女,她只能放弃所有的后招,以期盼堂堂正正赢下来。 孙晓的实力不容小觑。 他这次的表现其实已经足够好,是江云亭打乱了一切。 而身处现场的长乐郡主怕是感知到最终的结果,终究没能忍住插手了。 一开始,她是希望孙晓在比赛中使用什么恶劣手段获胜的,毕竟孙晓代表的就是越家。 可孙晓拒绝了。 他这人,冲动却又自尊心强,用这种手段获胜,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长乐郡主没办法,只能买通另外的人试图干扰江云亭。 江生就是这个选择。 臭香、调换成品,这都是江生在长乐郡主的暗示下做出来的,做了这些,结果还是没什么改变。 连带着长乐郡主差点都被牵连进去。 她很清楚,自己这次回去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一想到江云亭被众星捧月,而自己灰溜溜离开,长乐郡主心中就充满了暴躁。 更让她看不懂的是,那个一直喜欢沈遇的五公主,在知道沈遇和江云亭之间的暧昧关系后,竟还和那江云亭去做什么朋友。 这简直气炸了长乐郡主。 这位后续如何暂且不提,云香阁这边,江云亭获胜后,获得的奖励也不少。 有云香阁赠与的几个香方,还有大笔的金银,大大充实了江云亭的小金库。 获胜后,几个好友又说要给她庆祝,硬生生拉着她和杨家两姐妹去酒楼胡吃海喝一顿。 这过程中,林小世子很脸皮厚的凑过来,刚好给杨修远做个伴。 一个王公贵族,一个商人之子。 两人一见如故,在酒席中很快就玩到一起去。 这发展对于江云亭而言也是新奇的,不过很不错。 杨家想要在汴京立足,和这些人多接触自然是好的。 等她们尽兴回到定国公府时,天色已经很晚。 几个丫鬟打着灯笼在门口等待,带着些许醉意的几人各自回到小院。 江云亭一走进屋子,就见到那靠在椅子上正在看书的男子。 窗户半开,月光洒落在那人的肩头,朦胧而婉约,沈遇望过来的一眼,温柔的不像话,像是那缥缈的月下仙人。 这让江云亭恍惚一阵。 这场景怎么像是那种丈夫在外应酬,然后妻子在家苦苦等待的场景呢,不过这角色是不是弄反了。 而且她从这位世子爷脸上捕捉到的一抹幽怨,应该也是假的吧。 忘记第一时间给沈遇一个消息的江云亭,莫名心虚,于是她避开对视。 唯有热度惊人的耳垂,诉说着江云亭的心情。 “回来了?” 盛宠表姑娘 第87节 将小女子打量几眼,沈遇放下书,大步走到江云亭的身边。 靠得近了,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酒香。 并不刺鼻,姑娘家喝的都是淡淡的果酒,在回来之前还用了醒酒汤。 不过多少有点上头。 额头,脸颊,下巴,乃至逐渐蔓延进衣裳中的白玉脖子,都染着醉人的粉色。 沈遇眯眼,看着眼前人躲闪的眼神。 鸦羽不安的抖动着,小女子偶尔偷看他一眼,水色潋滟的眸光就悄然的落在他的心口。 那羞涩的波光,芳华万千,让他根本移不开眼神。 酒香入喉,沈遇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沈遇喉咙发紧,心中更是苦笑,她可知道自己现在多么诱人。 饮酒后在加上今日好心情,江云亭或许还没察觉到,她彻底放开了两人之间的界限。 哪怕此刻两人面对面,呼吸近在咫尺,她也只是躲避眼神,而没有保持距离。 鼻息交缠,窈窕佳人,面如桃花。 眼前人娇嫩的唇瓣似乎还残留着酒水,湿润而柔软,微微张开,能看到里面的贝齿,若隐若现的诱惑,让人很想咬一口。 沈遇终究随心而动。 他伸手,揽住江云亭的腰肢,一只手就足以将其掌控,在对方望过来时,低下脑袋。 薄唇轻轻碰触在粉嫩的樱唇上,酒香在这一刻消散于无形,剩下的只是属于小女子身上好闻的甜梨香。 沈遇眸光愈发暗沉。 他看着那因为自己突兀的举动而瞪大双眼,稍显呆愣的人儿,眼里的笑意如浪潮翻涌。 他可是给了她时间退开的。 既然她没有走,可就不能怪自己了。 胳膊收紧,将人紧紧贴合在自己的身躯上,这是一个放肆的拥抱,更是一个充满旖旎的吻。 本该浅尝辄止的沈遇,在碰触到那份柔软和甜美时,就再也离不开。 唇瓣稍微用力,他抬手,盖住小姑娘那过于柔软而无辜的眼神。 他不想自己化身真正的禽兽。 他做的,只是加深了这个吻。 唇瓣上的火热,滚烫到江云亭的心理。 微醺的江云亭,反应比以往迟钝,等她反应过来沈遇做了些什么时,她已经彻底融入对方的怀抱中。 脑袋被后颈处的手掌固定。 带着茧子的打手在那一处软肉上摩擦,细腻的肌肤让沈遇爱不释手,带来的触动让江云亭头皮发麻。 可夺取了她所有心神的,是唇瓣上的感觉。 温柔而小心翼翼。 像是试探,像是渴求,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如同温顺的狮子。 “阿梨……” 近乎呢喃的哼声从沈遇喉咙中挤出,带着江云亭不曾听过的暗哑和忍耐。 她眨眨眼,眼前还是被沈遇给盖住,看不到对方如今的表情。 可她能够想到一二。 清冷禁欲的贵公子,此刻却渴望她的同意,如此卑微而……惹人怜爱。 心动,身便也动了。 轻柔的叹息散开,江云亭顺着对方的力道,开启了朱唇,然后就感受到对方试探的闯入进来。 从未许过他人之处的稚嫩存在,被一个人狠狠占据。 这份攻击是热烈的,急切的。 像是攻城略地的将士,毫不留情的将敌人带入自己的深渊中。 第103章 小情侣的情趣 呼吸被夺取,思维在混乱。 最初青涩的吻,在沈世子强大的自我学习能力下,变得缠绵悱恻起来。 房间中点着烛火,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映照在窗户纸上。 站在院子里的仲夏和蓝桥,清晰看到那两个拥吻的身影,唯美而梦幻。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是火辣辣的。 暗中保证这里没有其余人接近的扶桑和秋池,亦是摸了摸鼻子,暗道自己主子终于到了忍不住的时候。 至于吃干抹净,沈遇不会。 但让怀中的人儿放开心神,看着她不得不依靠在自己的怀里寻求一份安全感,沈遇还是能做到。 在江云亭一次次的提醒中,沈遇终于放开对方的唇瓣。 饱满的唇瓣红润娇嫩,泛着淡淡的水光,让沈遇眸光沉沉,差点再度贪吃一回。 “阿梨……” 手指按着佳人红唇,沈遇轻轻抚摸着,感受着那份甜美,沈遇此刻想到的,只有眼前人。 他搂着对方发软的身体,不愿意让人坐下,恨不得让自己成为对方唯一的栖息之所。 一个吻落在江云亭的嘴角,没有深入,珍惜而恋恋不舍。 “舒服吗?” 沈遇笑着问着,冷硬的轮廓早已化作满江春水。 看着江云亭这副模样,沈遇喉咙滚动,觉得自己问这话就是在自我折磨。 可他的确想知道。 “如果不舒服,我以后会改的。” 他没有过这种经验,但是在大理寺办案,什么龌龊事情没见过,多多少少见到些。 如果阿梨不喜欢,他也不介意放开了去琢磨一下。 总得将人伺候好了,以后才有更多的机会尝一尝这人间美味啊。 说话间,沈遇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残留的酒香和梨香见他有点欲罢不能。 这动作放在江云亭的眼里,就无比的可恶。 恼羞成怒的江云亭瞪了对方一眼,想要将人推开。 可四肢发软的她做不到这一点。 而今日使用过度的手腕,也传来轻轻的刺痛感,这让江云亭忍不住皱眉。 一直在观察对方的沈遇很快发现这一点。 他握着对方的手腕,再多的鬼点子也在此刻放下,将人拉到椅子上坐下,抬着对方的胳膊,心中疼惜不已。 “阿梨,我帮你揉揉。” 内力在掌心中化开,一点点的被揉江云亭的手腕上,酸痛在逐渐的平复。 温暖的内力让人像是泡在温泉中般舒适。 而刚刚,其实也很舒服。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江云亭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脸颊再度变得绯红。 雪白的肌肤被那一抹绯色晕染,像是盛开的牡丹,在这昏暗的烛火下,美不胜收。 梦中的场景一幕幕在浮现,沈遇的目光近乎凝固在江云亭的脸颊上。 他沉着嗓子再度得寸进尺。 “阿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舒服吗,喜欢吗?” 问话中,他故意撤掉内力,舒舒服服的按摩没了,这让江云亭备受折磨。 明知道对方是在逗弄自己,戏谑的目光让人难以招架,可江云亭还是给了对方答案。 “嗯。”她抿唇道。 细若蚊呐的声音几不可闻,可沈遇耳力足够好,清楚将其捕捉到。 冰冷的一张脸顿时笑的像朵花一样,还是那种招蜂引蝶的花。 江云亭视线错开,恼羞不已。 这人太可恶。 想着,她干脆气呼呼将自己的胳膊收回来,只是这个动作做了一半,就被对方阻止了。 “好了不闹你了,我给你按摩一下,不然明天会难受的。” 沈遇收起了玩闹的心思,仔细感受江云亭的手腕。 不是很严重,不过若是经常这般用力过度的话,手腕很容易劳损,年老的时候,怕是会很吃力。 沈遇没有劝解对方放弃的意思。 “改日我去太医院给你找一副药膏来,以后有空就贴贴。” 盛宠表姑娘 第88节 “那药膏是供给贵妃娘娘的,娘娘手腕也有些老毛病,一到阴雨天就疼的难受。” “你的没有娘娘的严重,不过早做打算,好好保养着,等你老了,还能痛痛快快的调香。” 不要因为自己的在乎就去剥夺对方的喜好。 这是沈遇在江云亭身上学到的事情,并且将其奉为圭臬,准备终生践行。 提起贵妃娘娘,自然免不了想到五公主,江云亭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 “五公主是怎么回事?” 两次相见,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她对皇宫中的事情从不主动打听,所以难以理解。 “这个啊,算是当初我和五公主的一个小小合作。” 沈遇想了想,声音低了下去,一直黏糊在江云亭身上的眼神都不自在的落在她的手腕上,就仿佛那上面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这种反应让江云亭兴味的扬起眉梢。 “如晦表哥,如果是不能告诉我的事情的话,也没关系,我不介意。” 她垂落的眼帘,装作失落的模样,就见到对方着急了起来。 让他今晚一直逗趣自己。 “不是这个意思。” 尴尬咳嗽几声的沈遇,接下来有点自卖自夸的意思。 “阿梨你也知道,我的婚事其实不少人在盯着在,这些年想要靠近我的……很多。” 以定国公府的情况,想要进门的女子不要太多,毕竟一旦被沈遇娶回家,就是未来的国公夫人啊。 而那些人之所以有贼心没贼胆,就是因为五公主。 “她曾对外说过非我不嫁。” 提着这个,沈遇小心观察江云亭的表情,生怕对方因此而再度远离了自己。 如此美好的气氛,说起自己当初的那些事情,沈遇很想叹气。 他就不该提什么贵妃娘娘。 好好的摸着小手,再回味一下刚刚那销魂滋味不好吗。 “非你不嫁?” 江云亭笑的非常灿烂。 “如晦表哥乃人中龙凤,汴京城中的姑娘多相倾慕也是人之常情。” “五公主身份,和如晦表哥自是相配,两位还是青梅竹马,若是情投意合的话……” 话还没说完,嘴巴被人堵住。 江云亭恶狠狠咬住对方的虎口,看着对方吃痛还得放松肌肉好让自己用力的模样,忍住心中的笑意。 “阿梨,你先听我解释可好。” 江云亭表示,行,那你狡辩吧。 第104章 五公主的真心 “咳咳……” 看着江云亭似笑非笑的表情,沈遇难得忐忑,别扭撇开眼神后,沈遇才说起来。 当年皇朝更替,老定国公可是陪着先皇打江山的存在,待燕国初定后,定国公府自然是荣宠一时。 当今陛下和如今的定国公,也就是沈遇的父亲,更是自幼相识,交情颇深。 而沈遇作为定国公的独子,自是颇得圣宠,幼年时常进入皇宫。 在皇宫中,沈遇的待遇,和那些公主皇子差不多。 不过沈遇生性冷淡,哪怕是幼年,也不愿意和那些孩子一起玩闹,大多时候都一个人待着。 唯独一个五公主不在乎沈遇的冷淡,像黏皮糖一样缠着沈遇,而且小小时候就放下豪言壮语,说这辈子要嫁给沈遇为妻子。 当时大人自是将其当做趣事听着,谁知道那五公主竟是当真了,这些年除了一个沈遇,其余世家公子她是一个都没看上去的。 一来二去,汴京中关于两人的传闻有了不少。 只是成年后的沈遇,比幼时更加冷淡,在他眼里没什么青梅竹马的情义,有的只是君臣。 他对五公主毫无想法。 五公主的心意所有人都知道,和定国公府也不是随意一道圣旨就能操纵的世家。 更何况,作为独子,在多年前,定国公就亲自为沈遇请旨,沈遇的婚事,将由他自己做主。 公主之尊,大不过陛下圣旨。 所以两人之间的瓜葛,虽说传的人尽皆知,明眼人都知道,这事情是成不了的。 即使如此,也不妨碍五公主对沈遇的单恋啊。 芳华十八的五公主,至今还没有选择驸马,大多人都觉得五公主是为了等待沈遇。 “不过这些,都是外面的说法。” 沈遇声音冷淡。 他靠着椅子,依旧给江云亭按着手腕,不过手指上的动作,从刚才的用心,变成了漫不经心的逗弄。 动作轻柔很多,体会着掌心中滑嫩的触感,再提起这些往事,沈遇心情倒是没什么波动。 望着江云亭静静聆听的模样,沈遇心中躁动,干脆将人一把揽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这动作让江云亭僵硬一瞬,身下大腿很是坚硬,接触之后又刻意放松肌肉,好让她坐的舒服。 后背就靠在沈遇的胸膛中,对方的呼吸洒在耳畔。 江云亭稍微偏移目光,就见到沈遇将下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 从这个角度,她能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那股子的冷漠,以及眸中常年不化的冰川。 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的同时,难掩杀器的狰狞。 许是注意到江云亭的注视。 沈遇用鼻子在江云亭的脖子上蹭蹭,让他沉溺的甜梨香驱散沈遇身上的凉薄。 他唇角的弧度有了温度,小小的上勾着,露出令人心醉的缱绻笑意。 “事实上……五公主也只是拿我当幌子罢了。” “她早心有所属,但是那个人暂时还配不上她,一旦她开口,事情就难以收拾。” “届时,为了断绝她这个念头,说不得贵妃娘娘会亲自给她选择婚事,而为了避免这可能性,我就成了她的挡箭牌。” 沈遇的家世,在汴京中除开皇族之外,自是第一。 五公主嫁给沈遇,不是下嫁,而显然贵妃娘娘也有着这个想法,所以这些年任由那些谣言不断传递,更是对两人的你追我逃视而不见。 而为了让其余人都信以为真,每次五公主和沈遇共同出现,五公主必定会演绎一出爱恨纠葛来。 可以说,五公主是个敬业的戏精。 就好比之前在皇宫中那次五公主对江云亭的针对。 “这次我请她来,是告诉她,我有办法让她达成所愿,不过前提是,她得帮我在这汴京中护着你。” 沈遇将人更搂紧一点。 对方的腰线贴合在自己的腹部,他的手掌就按在对方的侧腰。 不用怎么用力,他也能感受到怀中女子娇躯的柔软。 细细的一节小腰,尽在掌中。 女子的发丝落在脸颊上,痒痒的,让沈遇很想将脸埋进去。 沈遇心中长叹。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会是在占便宜,还是在自我折磨了。 佳人在怀中,他又不是个柳下惠。 更别提在那梦中,自己和江云亭早就红浪翻滚过。 呼吸渐深,沈遇的眼神也在改变。 然后一杯凉茶杯塞到了他的手里,耳边是江云亭清冷的声音。 “喝吧,下下火。” 上火的世子爷表情差点裂开,他嘴角抽搐几下,在江云亭温和又毫无异样的目光中,将那一杯凉茶恶狠狠灌下。 冰凉的茶水抚平燥热,沈遇吐气,到底没舍得将人放开。 冰火两重天,挺不错的。 江云亭没了最开始的僵硬,她自在的靠在身后人怀里,手按在对方的手掌上,警告对方安分点。 “所以今日五公主才会前来送我一份友谊?” 今日五公主的异样也算是有了解释。 “嗯,除了我和她的交易之外,她的确很感谢你之前帮了贵妃娘娘。” “上次查出来有问题的那些宫殿中,可不是所有人都是无辜的,有些是知道有问题还自愿走进去的。” “本该一心为帝王的妃子用上了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甚至还差点残害的帝王的性命,可没什么好结果。” 贵妃足够无辜,再加上她消息得知的早,所以早做了安排。 那日皇宫中鲜血流了一地,被贬的被杀的,还有悄无声息消失的。 在这种动荡中,贵妃娘娘藉着这个机会,将最近一个很受宠的妃子轻易踩下去,并且保证对方再无翻身的可能。 重新稳坐第一宠妃的贵妃娘娘,对江云亭自是有所好感。 盛宠表姑娘 第89节 这次五公主来给江云亭撑腰,也有贵妃一定意思在。 当然,那日的恩情,也就此还完了。 和江云亭说这些宫闱私事,沈遇的话语中不见犹豫,听着倒是多了点讽刺。 后宫女子,为了一人的宠爱,除了争抢还能如何。 再单纯的女子,除非自愿在皇宫中被践踏成泥化作枯骨,否则都得去争,都得去抢。 独善其身在那种地方就是个笑话。 自幼在其中耳濡目染的五公主,有这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本事,也是应当。 第105章 新科状元郎 “可不要小瞧了皇宫中的任何人。” 沈遇这话,似是再提醒什么。 江云亭眉梢扬起,说出一个名字:“何姑姑?” “阿梨聪慧。” 沈遇一点不吝啬的夸赞。 他和江云亭能两心如一,这份聪慧有很大的功劳,很多时候自己稍微提点一下对方就能想明白。 像这样的拥有大智慧却懂得自保藏拙的女子,做他的世子夫人再合适不过。 沈遇脸上的笑容扩大些许。 冷泠泠如霜雪的脸上,凉意如云霭散去,不留一点痕迹。 寒夜般的星眸中,只剩下江云亭的的影子,沉甸甸的,像是装下了他的一切。 “这位何姑姑,表面上是陛下的人,暗地里么……” 话语点到为止,江云亭也没有深究的意思,知晓太多秘密可不好。 “所以阿梨,我和五公主之间,什么都没有。” “不过在她达成所愿之前,那些传言恐怕还得继续下去,你只要知道,我的身心都属于你一个人的就好。” 抱着心上人,沈遇声音愈发柔和。 岁月更迭,沈遇在这二十载中,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将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的欲望。 室内灯火黄昏,沈遇的心脏热烈的一直在剧烈跳动。 他想,怀中人儿定能感受到他的这份炙热,且能给予自己回馈。 感情从不是单方面的事情。 “好。” 江云亭点头。 在知晓真相之前,介意自然是有一点的,可嫉妒谈不上。 她相信沈遇,所以哪怕五公主是真的喜欢沈遇,她也不害怕。 而现在,江云亭自是配合这两人的行动。 “我信你。” 她说着,脸颊和对方贴合,听着对方愉悦餍足的笑声,江云亭眉眼弯弯的。 “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能让五公主看上的人,江云亭的确好奇。 “宋凌阳。” “新科状元宋凌阳?” 江云亭坐直身体,惊讶看向沈遇。 就在上个月,这位状元郎戴红花,骑白马,打马过长街。 那日姑娘家扔过去的绣帕和花枝,差点都砸花对方的脸。 可平心而论,除开对方优秀的学识外,那张脸只能说是端正,配上对方身上那朗朗书生气,倒也不错。 “我记得茜表姐说过,这位状元郎有婚约了,说是老家定下的婚,不过未婚妻还太年幼,要过些时候才能成婚?” 当然,关于未婚妻什么的都是猜测。 不过有婚约这件事情,的确是宋凌阳说出口的。 而这些事情,在上个月可都是汴京圈子里茶余饭后的闲话啊,江云亭跟沈茜她们在一起时,可是听了一耳朵。 江云亭想了想,沈遇既然愿意帮,说明这个宋凌阳肯定没什么问题。 再加上根据时间线来说,五公主和宋凌阳很可能早就认识。 她问了出来:“宋凌阳嘴里的未婚妻,和五公主一样是个借口对吗?” 那个时候的宋凌阳还不是状元郎,一个秀才想要娶公主的确是天方夜谭。 而现在,状元郎之身足够尊贵,可奈何宋凌阳是寒门出生,身后没有人能够帮扶一手的。 想要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这种家世,放在贵妃娘娘眼里,到底是欠缺了一点。 五公主或许能等,可皇族公主不可能一直任性下去,再加上自己和沈遇的事情。 要不了多久,肯定该知道都知道了,公主的理由自然也就失效了。 届时,五公主再想等下去,皇族也不会允许,到时候说不得会逼迫五公主早早定下。 所以五公主在这种时候改变方案。 只要获得沈遇的帮助,宋凌阳很容易就能在朝堂中站稳,甚至获得迎娶公主的资格。 双赢。 这是江云亭的想法。 “嗯。” 沈遇颔首,偷偷亲了一口沉思中的女子的侧脸。 软软的触感让沈遇牙齿抵着舌根,再一次经受烈火的折磨。 江云亭只当没看到对方的小动作。 “那我再猜猜,这次程天路的案子,宋凌阳应该也会参与进来吧。” 现在沈遇手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这个案子。 事关重大,陛下一直在盯着。 如果能在这件事情上立功,宋凌阳得到赏识的机会就近在咫尺。 再加上这事情全权交给沈遇处理,沈遇再其中运作一二,将首功给予宋凌阳,完全很可以。 “对!” “阿梨,我怕你再猜下去,我可真什么都瞒不住你了。” 沈遇笑着摇头,捏了捏江云亭腰间的软肉,然后收获了美人一个大白眼。 不得不说,长得美的人,哪怕是翻白眼,也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我明日就会上朝请旨让宋凌阳协同我一起查案。” “不过到时候,我说不得还需要阿梨的你的帮忙呢。” 这些案子里都牵扯上各种香,江云亭几次点出关键所在,着实至关重要。 为了江云亭的以后,沈遇很乐意让江云亭也在其中捞一些功劳。 女子不能肖想什么官职,但是若能活得宫内的赏赐,也是很有好处的。 “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她也很好奇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她能猜测到的,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调香师。 而她期待和对方面对面的那一日。 两人说着这些,时辰过的很快,蜡烛燃烧都接近尾声。 窗户处传来敲击声,是扶桑。 “主子,该回去了。” 待太久了,再继续就不合适了。 听到这话,沈遇脸色立马臭了下来,对上江云亭那好笑的表情,他只能咬牙。 江云亭起身,抚平自己裙摆上的褶皱,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看着忽然出现的江云亭,吓了一跳,然后偷偷打量江云亭。 江云亭一看,就知道这两个脑袋估摸想了很多不该想的事情。 “打水吧,准备洗漱了。” 她吩咐着。 “是!” 两个丫鬟麻溜走人。 江云亭身后有人靠过来,耳垂被轻轻碰触,江云亭扭头,看着沈遇依依不舍的模样,笑的无奈。 她抬手,将自己耳垂上的石榴花耳铛取下来,放在沈遇的掌心中。 她可是记得,这人很久之前就觊觎自己的这些耳铛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癖。 盛宠表姑娘 第90节 “那我回去了。” 沈遇握紧手里的东西,冷月般的脸上,笑意过于灿烂,目光灼灼。 “好。” “去吧。” 江云亭目送对方偷偷摸摸离开,而对于丫鬟回来后不断打量自己耳垂的眼神装作看不见。 第106章 风水师 制香大会事情尘埃落定后,江云亭又得到府中不少贺礼,江云亭都一一记下。 这几日她倒是悠闲下来,杨家却是忙的起飞。 皇商资格已定,杨家人未来的重心都会放在汴京这边。 她的那位舅舅经过商量,给南陵去了书信,准备将家族迁到汴京城来。 这决定江云亭自然支持。 不过大宅的选址就要慎重很多,二舅杨志业最近就在跑着这件事情。 大家族立家,都讲究风水之事。 杨家初来乍到,就在制香大会上扬名,最起码在汴京商界上,杨家的名声算是如雷贯耳了。 有人欢迎也有人排斥。 来接触想要打好关系的有,在暗中挑拨算计的也有,这不,找风水师找了几日,都没有找到。 要么没空,要么是不在府中。 几次过后,也就知晓后面是有人暗中使了绊子。 江云亭来了没多久,就见到杨志业忧心忡忡的回来,皱着眉头,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 “父亲,那姓张的风水师还不在家吗?” 杨凤兰问着,表情有些担忧。 “嗯,我再找找,不急。” 揉了揉眉心,可到底是郁结难消。 好在他们之前决定在汴京成中立足时就做好被针对的可能性,毕竟汴京城安稳这么久,杨家人的出现打破既有的格局,必定会带来改变。 而这种改变并非对所有人有利,有人排外也是正常。 “这件事情,或许我能帮帮忙。” 江云亭轻声说着。 她拿出一张请帖递给杨芳慧。 请帖是元平伯府送过来的,五日后元老夫人准备举办一场赏花宴会。 听闻最近汴京盛行香料,元老夫人想随潮流。 也不知道从何得知江云亭和杨芳慧的存在,想邀请两人前往帮忙准备所需的香料。 不过碍于和杨家没有交情,所以杨家的帖子让江云亭代为转达。 “茜表姐和我说过,这位元老夫人有一位故交,是汴京城中有名的风水大师。” 这次元平伯府主动邀请,就是送上来一个人情,用这个人情换取一个风水师帮忙杨家勘测宅邸风水,也在合理之中。 经过元平伯府这一遭,暗中人也说不出二话来。 “帖子上约的是后日,到时候我来接表姐你。” 出名的好处就是,有些好事会上赶着送过来。 “好。” 杨芳慧自是应下。 江云亭在杨家陪着吃了顿午膳,大舅杨志兴中午没能赶回来。 这段时日,为了将杨家的生意转移到汴京来,他是天天在外应酬,人都憔悴很多。 杨家在南陵也算是个古老的大家族,想要彻底迁移过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生意可以转移,一些不动产却需要时间去处理折现。 南陵那边的杨家人,也会分批来到汴京。 而这些,都需要杨志兴去统筹,连带着杨修远也跟在后面忙的团团转。 还是江云亭来了,让杨修远能忙里偷闲回来吃个饭。 江云亭也没在这里多留,饭后就和杨修远一起出门,不过她去的是四时令。 得益于五公主的好意,她这四时令的生意又高涨一波。 就算不喜欢她的那些贵女,看在五公主的面子上,也是来照顾了。 而今日,是江云亭安排深海冷香上架的日子。 一个月限购十份,不出意外的话已经卖完了,江云亭刚好去看看钱叔他们的情况。 另外,她考虑将四时令扩大规模。 当时开四时令的钱,是自己母亲留给自己,也是她背着那安氏让钱叔和钱婶带到汴京城中来的。 那点钱只能开一个小店铺,就连选址都一般般。 不过因为四时令的生意做起来后,这条街上其余店铺也跟着水涨船高,连带着钱叔钱婶都和不少人打成一片。 江云亭到的时候,便看到钱叔正站在一家店铺中,和老板闲聊着什么,见到江云亭从匆忙赶回来。 前门人不少,她走的还是后门,清净的小院子里能听到钱婶在前方招呼客人的声音。 许是太忙碌,那声音听着有点沙哑。 江云亭心想,前钱婶找个帮手的想法得真正提上日程了。 只是得找个可以信任的人啊。 “唉,老婆子说我粗手粗脚的,不让我帮忙。” 钱叔也是无奈。 两人都是粗人,当初被小主子托福到汴京城中开了这个四时令,心中也是忐忑的。 好在小主子的香很厉害,不过几个月功夫还真积攒不少的客人,开始有了盈利。 而在小主子到达汴京后,这生意更加火爆。 生意好了,客人就多了,老婆子忙不过来了,这几日都是脚不沾地的,人都清瘦了。 好在他们乐在其中。 “钱叔,这两日你对外找两个人过来帮忙,工钱和待遇可以商量。” 江云亭吩咐着,生意做大了,条件也得升上去。 “等忙过这一段时间,钱叔和钱婶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看着眼前的老人,江云亭难免想到幼时的事情。 两人是跟着她母亲进入江家的,不过两人的身契却在杨家。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她才能安排两人离开。 “外祖父那边传来话,过几日会送过来一批人,钱贵一家都在。” 钱贵是钱叔的儿子,在杨家忠心耿耿的。 因为杨家和江家闹的,在南陵时,钱叔都不好去见自己的儿子,就怕给自己小主子带来麻烦。 连带着小孙子出生时,都只敢偷偷摸摸去看一眼。 现在钱贵一家要来汴京继续给杨家做事,没了安氏的盯梢,想要见面就容易很多。 “唉,多谢姑娘。” 钱叔想到自己儿子,也是老泪纵横的,更是想要跪下给江云亭谢恩。 “钱叔,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说是主仆,钱叔钱婶对于她而言,早是半个家人。 “我已经和舅舅说过,等钱贵到了,他们就给我做事。” “后面四时令的扩张也交给钱贵的负责,以后他就做我四时令的掌柜的。” 对于主家的信任,钱叔红着眼眶,想说些什么,却又在江云亭的阻止中欣慰的笑着。 小主子长大了,主子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 江云亭知道对方又想到了往事,也不催促,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 “姑娘,奴婢去前面帮忙吧。” 仲夏待不住,准备去给钱婶帮忙。 “好,去吧。” 江云亭自是应下。 第107章 找事的 江云亭给钱叔说着一些最初的规划。 杨家的到来其实给江云亭也提供很多便利。 制香一道工序繁杂,一些特别的香,方子根本不能对外公布。 盛宠表姑娘 第91节 以四时令的效率,不可能做到自产自销,所以在这之前,四时令的一些香,都是她委托给汴京城中的一些作坊制作出来的。 虽说签了契约,对方会保密香方。 奈何随着四时令的出名,有心人也会越来越多。 就在昨日,沈怜拿着一瓶香过来找自己,说是她的好友在四时令买的送给她的。 沈怜的本意是告诉江云亭,她现在生意很好。 奈何江云亭一看到那香的时候,就知道那东西并非四时令的成品。 材料差不多,但配比欠缺一点。 不过也真的只有一点点。 这是高端的仿制品。 而这种事情,不知晓原本的香方和配比,是不可能做到。 四时令的一些香方被泄漏出去,且有人以四时令的名义在外贩卖这些仿制品。 这种事情,她阻止不了。 最多也只能和那作坊停止合作。 而杨家人的出现,就弥补了这个空缺。 售卖只是香这个商品最后一道工序,在这种起码还有原材料的采购,以及中途的加工。 这两者,江云亭很难做到完善。 杨家可以,这也是在杨家生意中占大头的存在。 江云亭的打算,就是以后将这两道工序交托给杨家人,她也不用担心方子泄漏的问题。 谈着一些细节,江云亭摸着自己耳垂上的耳坠。 粉玉耳垂,格外可人,衬托江云亭这张脸娇嫩欲滴。 这是大夫人那边送来的,不过江云亭觉得这是沈遇的手笔。 一如江云亭之前猜测的,抓到程天路后,案子有了起色,听说是审问出一点东西,沈遇带着宋凌阳,接连两日都在大理寺那边。 往日里都住在定国公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什么。 可如今,不过隔了两日不曾见面,江云亭就体会到了相思的滋味,还真是令人发愁。 思绪飘远的江云亭,听到前方传来什么争执的声音。 她立刻回神,带着钱叔王前方走去。 刚跨过门槛,就听到一道粗嗓子响起。 “怎么,你们四时令现在是家大业大不认账了不成?” “从你们这里买的东西,人人都说好,我用了之后就过敏。” “要知道这种香我在其余香铺买,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谁知道你们四时令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劣质材料,才害得我变成了这样。” “说吧,怎么陪?” 这嘴就像是机关枪一样,一股脑喷射出来。 钱婶是个老实的性子,最是与人和善,这会压根插不上嘴满脸的担心。 就连仲夏在那张嘴下都甘拜下风,咬着牙瞪着眼,一副气恼的模样。 “不可能,我们家的东西不可能有问题。” 这些香虽委托给作坊制造,但在售卖之前都是要检查的。 这是姑娘下的规定。 要是有问题,早就检查出来的。 “其余人都没事情,怎么就你有事,要我看,怕不是你想来碰瓷的吧。” 仲夏也扯开嗓子喊着,小丫鬟叉着腰,凶残的很。 不过就仲夏这小身板,也比不上那个粗壮的大娘。 “哎哟哟,父老乡亲们,都来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明明是这里的东西有问题,却怪我有问题。”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还是你们不敢承认啊。” “我就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家的,没一个好东西。” 大娘撩开胳膊,露出一大片红疹,看着的确挺瘆人的。 这些红疹似乎很痒,大娘在嚷嚷的时候,手指不受控制的抓挠着,在本就严重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很是严重。 这让一些不明所以的人一看,很难不偏向这位大娘的说法。 倒也有一些四时令的老客户,帮忙说了几句。 更多的是在处于中立,或者是在看热闹。 比嗓门,仲夏比不过对方,比脸皮,仲夏还是得输。 “大家伙的看好了,就是这个叫做养肤膏的东西,夸得跟上天一样。” “幸好我没涂脸上啊,不然我这张脸岂不是毁了啊。” “大家伙的以后眼睛擦亮点啊,千万别再买这玩意了。” 见仲夏底气弱下去,大娘喊得更加带劲。 那瓶子的包装的确是四时令的东西,当时还是仲夏看着自家姑娘将那瓶子上的花纹设计出来的呢。 仲夏相信自家姑娘,却也因为不太了解这香,而不敢随意反驳。 “这位夫人,您确定这瓶养肤膏是您亲自从我店铺中买走的?” 江云亭便在这个时候走过来。 少女一身芙蓉色长裙,裙摆走动间摇曳多姿。 一张漂亮的小脸此刻带着浅浅的笑意,轻柔而温润的杏眼直勾勾望着大娘,里面荡漾着迷离水色。 面对江云亭这张脸,大娘的气焰都弱了下来。 可很快她就调整过来继续嚷嚷。 “那当然了,我还能骗人不成。”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吧,说吧,怎么负责?” “要是处理不好,以后你们家就别想在这里做生意了。” 这位花大娘呢,是个有名的泼妇,平日常也最喜欢贪占小便宜。 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而往往被这位花大娘盯上的店铺,大多都是要给出一笔不小的银两才能了结这件事情。 可以说,花大娘在汴京城中,就是靠这种方式挣钱的。 那些店铺掌柜的,见到花大娘的出现就头疼。 对方名声可不好。 现在盯上四时令,一些认出花大娘的人难免担忧。 比起花大娘的急切,江云亭显得慢悠悠的,她抬着下巴,气质出尘,声音更是娓娓道来,让人想要静下心来听她说。 “我们四时令的香,每一款都有保质期,且每一款都会标明一些禁用事项。” “若是严苛遵守这些事项,用了我们的香出事情的,我们四时令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偿,绝无二话。” “但是同样的,不是我们的责任,谁也别想扣在我们头上。” 有些人认出江云亭,人群嘈杂很多。 江云亭明显发现,有更多的人向这边聚集。 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她甚至还看到一些眼熟的贵女出现在圈子外围观察着。 收敛眼底暗色,江云亭凝视着那位花大娘,语气携霜带雪般寒凉。 “这位夫人,您确定,这香是我们四时令的东西吗?” 第108章 正面还击 面对江云亭再一次的逼问,花大娘气短一瞬,随即冷笑:“当然是你们的东西,你们认还是不认?” “放心,我也不会为难你们,赔个一千两,我就当这事情没发生过。” 不得不说,花大娘是会狮子大开口的。 润肤膏在四时令中是面向所有人的低端产品,所以定价并不高。 这一瓶不到二两银,真材实料效果显著,江云亭挣得其实不多。 花大娘一开口一千两,哪怕是觉得花大娘占理的,这会也拜服于花大娘的厚脸皮。 “这位夫人。”江云亭始终维持和善的表情。 “我们四时令赔偿的前提是,这东西的确是我们的。” 看着花大娘那费解的模样,江云亭的表情冷冽很多:“四时令卖的润肤膏,入水即散,液呈乳白。” 她给了仲夏一个眼神,仲夏很快端来水。 “诸位看好了。” 江云亭从自家店铺中拿出一瓶润肤膏将其挖出倒在水里,不过轻轻搅动一下,那膏体就在融化,很快化作乳白色的水液。 空气中飘着一种淡淡的奶香,而这股奶香,正是四时令润肤膏的特色。 盛宠表姑娘 第92节 “这位夫人,你敢用你的这瓶东西来验证一下吗?” 她指着另外一盆清水看着花大娘,不过一眼就看到对方眼底藏不住的心虚。 “你,你,谁知道你有没有在水里做什么手脚啊?” 花大娘还嘴硬着。 “这好办啊,我去给你端盆水来。” 说话的是隔壁的成衣店的老板,是这街道上的老店铺了,人也是一个老好人。 他一开口,也不少人纷纷附和。 “是啊,我们家里也不水,实在不行你自己去我们水井中扯一桶来。” 都是街坊邻居的,钱叔钱婶为人和善,再加上四时令的存在让这条街上生意好了很多。 他们自然不舍得四时令出什么问题,毕竟如今也算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小忙,他们还是能帮帮的。 而被这么多人高高架起的花大娘顿感不妙。 自己手里东西怎么来的她当然清楚了,可那人不是说不会有问题吗。 “咦,我看她怎么不敢啊,莫不是心虚吧?” 因为花大娘的异样,有人大胆猜测,说话时声音不小,花大娘听得明明白白。 她脸色白了白,吞着口水,声音弱气很多。 “这瓶子上的不就是你们四时令的标记吗,我看你就是不愿意承认?” 花大娘想要咬死这一点,摆明的不配合。 “瓶子是我们的,标记也是我们的,但里面的东西不是。” 江云亭的语速很快。 “你难道不知道,这里面的膏体,和我们四时令卖的配方有点不一样吗,这里面少一样东西。” “你若是不信,尽管可以请汴京城的那些调香师来辨认,钱我出都行。” 江云亭笑着靠近花大娘,她将那瓶子打开,嗅了嗅。 “不得不说,仿制的人做的不错,就连配比都高度相似。” “可冒牌货终究是冒牌货,夫人您说对吗?” 江云亭很少有这般咄咄逼人的态度。 那些人针对她,她能理解,有人看不惯她出风头罢了。 可四时令不只是她的心血,今日这事情要是真的被花大娘嫁祸成功了,以后还有谁回来这里买东西。 眼神冰冷的江云亭,看着花大娘那错愕而后悔的模样,声色漠然。 “不如夫人您告诉我,是谁指示您来这里嫁祸的可好?” 她微笑着,嘴角上扬,如玉般的脸上带上如凛冬般的寒气。 被这双眼注视着的花大娘小腿一软,就这么坐在地上。 “我,我……” 尽管验证没个结果,可看这花大娘的样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啧啧,果然啊,假货就是假货。” “要我说啊,这也是活该,以前被她坑的那些人,不就是因为拿不出证据吗?” “话说,你们好奇江姑娘说的这润肤膏中没有的东西吗?” “这肯定是人家东西的秘密啊,哪里能随便说啊。” 嘈杂的动静中,有宏亮的声音出现,身着官服的官差走进四时令中,嗓音粗的很。 “谁报的官啊?” “是我。” 江云亭道,她在来处理这件事情之前,就让钱叔去报官了。 这件事情是可以私了,可是今日只要她妥协半步,来日就有更多的人想要试探自己的底线。 既然如此,不如趁机一了百了。 事情闹大了又如何。 只要公道在她这边,哪怕捅到帝王面前,她同样不慌。 最起码现在的她不是任人欺辱的小姑娘,有些人想对付自己,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不,不是我。” “我,我就是拿钱办事啊。” 在见到官差的时候,花大娘是真的害怕了。 她爬起来想要往外面走,可这种行为只会增加后续的官老爷对她的量刑惩罚。 其中一个官差上前一步,将人拿下。 威严的面容扫视所有人:“放心,我们一定秉公办事。” 上头可是有话来,这次按照事实来办。 “麻烦几位官爷了。” 江云亭主动跟人走了一趟衙门。 在官家面前,花大娘最开始也试图耍赖大声嚷嚷,不过被以公堂不得喧哗为由杖责几下后,花大娘彻底老实,将什么事情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说是有人找上门,给了五百两银子,让她去做这件事情的。 五百两啊,花大娘以前坑人的时候,也没拿到过这么多钱,被金钱一诱惑,她就心动了。 她也是有小聪明的,对方愿意拿出这么多钱来给四时令泼脏水,说明这事情很重要啊。 所以她才敢给江云亭开一千两的口。 若是江云亭松口了,她说不得还会顺杆子往上爬,准备通吃两边。 过于贪心的结果就是,在杖责之下奄奄一息的花大娘被拖进牢房中,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 离开县衙时,天色都晚了下来。 一辆马车等候在门口,驾车的是扶桑,江云亭刚靠近,便有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出来。 抿着唇藏着笑意的江云亭,任由那只手将自己拉上去。 帘子落下瞬间,江云亭的腰肢就被人扣住,来人霸道的很,将她按在对方怀里不得动弹。 第109章 前朝旧事 沉重的脑袋搁在江云亭的肩膀上,她能感受到对方火热的呼吸,洒在肌肤上。 那一方肌肤被火灼烧般,让她很是不适。 “我没事。” 她反手抱住对方轻声说着,然后就对上一双眼。 眼神很温柔,像是漫天寒星散落人间,被点燃了世俗的欲火,带着足以燃烧一切的温度。 滚烫而炙热。 “我知道。” 摸了摸江云亭的脸颊,沈遇靠在车壁上,看着怀中人顺从依偎自己的模样,心中安定。 今日他刚从大理寺离开,就听到有人去四时令闹事,还闹到了衙门那里。 他自是相信江云亭不会轻易被人欺负,可心中的担心总归是无法消散,便干脆来接人了。 人在怀中的这一刻,一切的虚妄都重新平定下来。 这让沈遇很享受这宁静的一刻,两人相拥,哪怕不说话,也足以抚平他所有的冷寂。 江云亭手拍在对方的后背上,仔细打量对方的神色。 沈遇状态不对,且不仅仅是因为自己。 区区一个花大娘,不至于让沈遇如此严阵以待,而江云亭能想到的只有……“可是案子出了什么问题?” 她柔声问着,眼角眉梢都是对沈遇的挂念。 最初这案子牵扯的就是几十年前寒门和世家的恩怨,那些在动荡中被大刀阔斧砍掉的世家子弟,不满于先帝的独裁。 他们暗中蛰伏很久,再度将手伸到汴京,只是这一次再被砍一刀。 莫不是那边又有什么行动了。 “嗯。” 沈遇沉沉应着:“事情很棘手。” 这件案子江云亭掺和进来太深,沈遇也不准备瞒着。 “牵扯进来的,不只是当年那些世家,还有……前朝。” 前朝? 江云亭愣了一下。 燕国立国并不久,实力能如此强悍的原因,除了前后两位圣明的帝王之外,还因为如今的燕国是建立在当初的朗国上的。 朗国末年,帝王昏聩,朝堂中养的都是蛀虫,天灾不断,百姓民不聊生。 江山社稷岌岌可危,不是没有人去试图匡扶这风雨飘摇的朗国,然而所行之事,对于朗国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于是群雄鹿起,多家争霸。 先皇就是其中之一,先皇眼界看的长远,大刀阔斧之下,剔除所有蛀虫,让朗国迫后而立,成就如今的燕国。 盛宠表姑娘 第93节 当年先皇带人攻进汴京时,战争打到最后,心力交瘁之下,难免有些失误,让一些前朝余孽逃离汴京,自此音讯全无。 先帝在世时,很担心那些余孽,一旦有风声传来,就会让故去的定国公带兵将那些余孽绞杀,势要不留任何后患。 经过这么多年的刀光剑影,按照道理来说那些余孽就算还存在,也不敢冒头了。 谁能想到,这件事情查到最后,竟会将那些余孽牵扯进来。 不过如此一想,也能理解。 那些世家和余孽,某种程度上都是因为如今的燕国才落败,只要杀了燕国帝王,他们就有机会复国,乃至于让世家再度独大。 两个野心勃勃之辈走到一起,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若非江云亭忽然的出现,他们的计划或许早就稳步推进,等他们在发现的时候,怕已晚了。 前朝余孽之事,算是先帝的一块心病。 “我爷爷离世时,也曾说过这些。” 那两位先人,当年亲眼看过朗国时如何满地疮痍,自然不希望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毁掉如今燕国稳固的朝堂。 于公于私,这件事情沈遇都必须全力以赴。 奈何这事情牵扯前朝,避免动摇民心,他们办案不能过于招摇,就连帝王能给的帮助也是有限。 “你们是怀疑,朝堂中还有人牵扯进来?” 江云亭敏锐察觉到沈遇的犹豫。 堂堂燕国帝王,恩威四海,稳坐江山。 如今燕国兵力雄壮,百信安乐,怎会怕什么余孽。 能让帝王有所顾虑,只能说这事情最严重的后果很动摇朝堂根本。 朝堂中有人牵扯进去,前那人身份怕是不一般。 这话江云亭没说,看看到沈遇眼眸中那点点星火时,江云亭就知道自己没猜测。 “你啊……” 无奈的声音格外宠溺。 沈遇眉心舒展开,一个吻轻轻落在江云亭的唇瓣上,阻止这个小女子再猜测下去。 要是让一些人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再这个小女子面前一览无余,岂不是太打脸了。 “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们顺着‘表面’仅有的线索继续查下去,将事情往世家那边扯。” 暗地里则是不动声色的,将朝堂中可能安插的人手找出来。 对方蛰伏这么久,没有内应,不可能做到这么缜密,不过这也证明对方足够小心,藏得很深,这是一个大工程。 不仅是朝堂,就连后宫中怕是也会迎来再一轮的血洗。 龙椅上的那位,是绝对不允许有人觊觎自己这个位子的。 “急不得。” 江云亭手指按着沈遇的眉心,缓解对方的郁闷。 “是啊,急不得。” 又亲了一口江云亭的脸蛋,看着对方水色潋滟的眸光,沈遇心中一动,声音都低沉起来。 “但是有一件事情可以急一急。” “你说我们先定亲怎么样?” 揽着人,沈遇眉眼疏懒清贵,说出的话像是随口一句,可那态度却是格外郑重。 他目光灼灼看着江云亭,不肯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想法。 江云亭想了想,摇头。 “再等等。” “等我外祖父他们到汴京来。” 她希望这次的婚事,能有自己的亲人在场。 “好,听你的。”语气中尽是遗憾的沈遇,一副难过的模样。 “阿梨你要怎么补偿我?” 嘴上这般说着,眼神却是意有所指。 江云亭面上飞霞,在对方那过于直白的视线下,推了对方一把。 自从上次开了“荤”,这人一见到自己,就想要亲近。 “啊,既然阿梨没拒绝我,那我就自己拿了啊。” 言罢,他按住江云亭的后脑勺,动作小心的将人带过来,再度啃上让他日思夜想的甜美。 “有没有比上次舒服?” 沈世子自信,经过这几日的实践,他的技术一定有所进展。 “滚!” 里面传来女子的呵斥声,带着令人心动的娇媚。 “啊,看样子本世子还得继续努力啊。” 浅尝辄止的吻不受控制的加深,所以等江云亭到达定国公府时,一张唇瓣饱满而水润。 将帽围扣在脑袋上,江云亭狠狠踩了沈遇一脚,气冲冲的进去了。 徒留在原地的沈遇扬起眉梢,笑的肆意张狂。 他的阿梨啊! 真真可爱。 第110章 雨色扰人 江云亭回到院子里,已经平复的心情在听到秋池的回禀后,再起波澜。 “张蕊儿?” 今日的事情,明显是有人故意安排,所以她在应对那花大娘的时候,顺便让秋池去查查背后的人是谁。 花大娘交代出来的那个人,不过是一个中间人。 沿着线索查下去,最后到了张蕊儿身上。 这位张首付的家的姑娘,江云亭见过几次,不过关系一般般,大多时候,江云亭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那种隐晦的恶意。 “是,出面的是张家一个老嬷嬷,如今虽在张家中养老,确实从小将那位张姑娘带到大的。” 简而言之,情分不一般。 自己不可能得罪那待在张家的老嬷嬷,那么只能说是张蕊儿的意思了。 “还查到,最近陆表姑娘和张姑娘有所接触。” 陆表姑娘? 江云亭愣了一瞬,才想起陆芙的存在。 因为顾挽笙之前做出的那些混账事情,陆芙也被老夫人责罚一番,后面安静很多。 很长一段时间,对方都待在定国公府,做个乖巧的表姑娘。 听说这几日,老夫人送了些东西过去,以表安慰。 老夫人是个和善的性子,在府中只要安稳度日,哪怕是表姑娘,该有的东西从来不缺。 不过如今看来,陆芙这“洗心革面”的表现,终究还是假象。 江云亭自是知晓陆芙和顾挽笙之间的关系,之前的事情说没有陆芙的教唆,她不相信。 不过老夫人冷处理了,她便不会多嘴。 怎的如今对方又动手了。 靠在椅子上,江云亭想了想吩咐道:“这段时间盯紧那边。” 她接下来很忙,大概没多少时间关注后宅的事情。 如果陆芙想要趁虚而入也不是不可能。 “是!” 尽管江云亭心中有所准备,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还是让江云亭知晓,对方似乎并不准备放过自己。 花大娘的这计划失败后,知道江云亭坚硬的的态度,没人再到四时令闹事。 可是和四时令合作的那些作坊,接二连三出事。 要么是材料不齐,要么是无法及时交货,还有一家试图以次充好。 有人再暗中不断打压四时令的存在。 再这样下去,四时令将没有商品可以售卖。 只是不同于花大娘的事情,后面的几次,查来查去,都是一些同行的恶意竞争,和其余人无关。 可当真是……无关吗。 雨打屋檐,江云亭从外面回来时,沾染了满身的水气。 仲夏在一边给她撑着伞,两人走在路上往院子里赶。 为了保证四时令的供货,她这段时间都在亲手制香,再加上杨家人的帮忙,倒也勉勉强强撑住。 雨幕绵长,初夏的雨水带着微凉,江云亭的裙摆已经濡湿,黏糊在腿上,很是难受。 雨不见停下来,定国公府的下人这会也是忙里偷闲,有些待在屋子里,有些在廊下躲雨。 地面上淤积着雨水,江云亭走在廊上,脏了的绣鞋踩的沉重,让人不适。 盛宠表姑娘 第94节 拐角处有个下人正跪在地上用抹布擦着地面,是个丫鬟,侧着脸,看不清楚面容。 江云亭看了眼,路过对方时站住了脚。 “玉壶?”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地上的人,在她出声呼喊后,那丫鬟浑身一颤,有点惊慌的抬头,露出一个侧脸。 玉壶不看看江云亭,咬着牙,声音带着谦卑。 对方身上浑身湿透,湿漉漉的衣裳包裹着玉壶玲珑的身躯,偶尔路过的小厮不敢直视。 “奴婢见过江姑娘。” 这声音很细若,像是将死的鸟儿,脆弱极了。 的确是玉壶,可江云亭记得,玉壶是陆芙身边的丫鬟,怎么会在这里擦地。 “你怎会……” 说着,江云亭弯腰,抬起了玉壶的脸颊。 另外半张脸上,有着一个鲜红的掌印,应该刚印上去不久。 “陆芙干的?” 江云亭的动作过于突然,玉壶下意识撇开脸,抬起手掌盖住自己的脸颊。 “是奴婢不小心触怒了主子,正在这里受罚。” “恕奴婢现在容貌不堪,唯恐污了江姑娘的眼,还请江姑娘先行离开。” 咽哽的声音诉说着陆芙的心情,一张精致的小脸,白的像是粼粼的雪。 刚刚的碰触,所感受到的是也是如雪般的冷。 吸了水的袖子太沉,因为玉壶的动作,这会直接坠在臂弯上,露出玉壶一小节胳膊。 本该白皙的胳膊上满是伤痕。 新旧交替的伤痕,或是粉色,或是褐色,满布那白皙的肌肤上,像是被污染的画布,令人眼神刺痛。 “你的胳膊……陆芙弄得?” 江云亭皱眉。 她知道陆芙脾气不好,也曾听蓝桥说过,陆芙心情不好时,就会打骂一些下人。 本以为只是轻打轻骂的发泄,她管不着,可今日一看,却不只是如此。 没有常年累月的虐待,玉壶身上不会留下这些伤疤。 看玉壶匆忙遮掩胳膊的态度,江云亭就怀疑对方身上还有很多这种疤痕。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江云亭叹息,将玉壶扶起来。 陆芙差点没站稳,仲夏过去扶住对方。 “玉壶姐姐,你先歇歇吧,还在下雨呢,再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仲夏心疼说着。 定国公府赏罚分明,从不随意苛责惩罚下人。 而玉壶是定国公府的人,如蓝桥一样,只要没有犯错,待遇也该不错的。 眼前的玉壶,明显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我让仲夏送你回去?” 这大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下,看玉壶这状态,再留在这里会出事。 “不,奴婢现在不能回去。” 玉壶艰难摇头,她深知陆芙的性格。 在对方消气之前,自己若是回去,必定又要遭受惩罚,还不如留在这里。 “可你的身体吃不消。” 脸颊白的过分,唇瓣也是一片冷白色。 江云亭抬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冷到没有一点温度。 “不介意的话,可以先随我回水云烟,等雨小一点,你再回去。” 她知玉壶的担忧,换了个办法。 “这……” 玉壶迟疑了。 她小心看向江云亭。 她和江姑娘接触不多,通过蓝桥的嘴里,知道江姑娘是个很好的主子。 对比起暴戾的陆芙,江云亭是让人憧憬的。 此刻这个长得像仙女一样的姑娘,正对她投来爱怜的眼神,圣洁的让玉壶差点崩溃。 “好。”她轻轻点了点头。 第111章 玉壶之灾 江云亭将人带回水云烟后,就让仲夏带着玉壶下去先洗澡换衣服。 玉壶一身寒气若不驱散一下,明日怕就得感染风寒。 江云亭自己也换了身衣服,吩咐蓝桥煮了点姜茶过来。 玉壶回来时,东西刚好上桌,江云亭示意几个小丫鬟一人一碗,她自己也端起一碗。 辛辣的姜茶入了肺腑,被温水浸泡过的身体在彻底回暖。 玉壶站在门口处,垂着眼帘,小口喝着姜茶,眼里是雾濛濛的水色。 她小心的站在阴影中,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 “玉壶姐姐,要不我去找张嬷嬷说一声,让她将你从那边调走吧。” 蓝桥和玉壶认识的早,两人虽不是伺候一个院子,但是这些年情分是在的。 蓝桥自然不忍玉壶再继续在陆芙那边遭受折磨。 “不了。” 玉壶摇头。 除非不送人过去,否则新人还会遭受陆芙的折磨,甚至还会因为自己的“背叛”,而导致陆芙变本加厉。 肺腑在姜茶的疗愈下变得暖洋洋的。 外面的雨水连接成大片雨幕,洋洋洒洒的飘荡着。 院子里的一些花被搬到走廊上,在这湿漉漉的天气中,显得奄奄一息。 地面上打落不少花瓣,那些花瓣在泥水中翻滚,变得肮脏不堪。 一碗姜茶入肚后,玉壶小心将碗放好,然后跪在江云亭的面前。 “多谢江姑娘今日之恩,玉壶没齿难忘。” 她在那走廊上擦了很久,不是没有人路过,可伸出援手的,只有江姑娘。 一颗在风雨中湿透的心脏,在这里找到片刻的暖意。 看着蓝桥和仲夏两人在江云亭面前自在的模样,玉壶使劲抿着唇瓣,才阻止自己想要一吐为快的冲动。 “起来,说这些做什么?” 示意仲夏将人扶起来。 这会玉壶穿的是仲夏的衣服。 江云亭以前见过玉壶一面,记得对方的身形和仲夏下相仿才对,可如今仲夏的衣服套在玉壶的身上,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玉壶身体消瘦很多。 “总之多谢姑娘,不过奴婢该走了。” 陆芙和江姑娘不对付,若是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很容易给江姑娘招来灾祸。 而见玉壶心意已决,江云亭也不好为难对方,只是让仲夏拿来了伞。 “今日夜间注意些,小心发热。” 她叮嘱着,面目送红着眼的玉壶离开水云烟。 小院安静下来,江云亭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风雨,神色难辨。 另外一头,玉壶匆忙回到陆芙的院子里。 她还得去见陆芙,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避免被发现端倪,她准备先回去换一身。 步伐压的很轻,又许是外面的雨声过大,遮掩了她的脚步,待她站到丫鬟住的厢房时,听到里面粉玉的声音。 以及一个名字。 玉壶的停了下来。 粉玉并未发现玉壶的到来,还在里面说着。 “等明日你再出去一趟,记得我之前吩咐你的,做好了重重有赏。” “我倒是要看看,没了那些作坊,她那四时令拿什么东西去赚钱。” 冷笑声中,带着对江云亭最强烈的恶意。 “可是,粉玉姐姐,要是被府中的人发现了怎么办,老夫人不会允许我们这样做的。” 毕竟他们是扯着定国公府的大皮,才让那些人在和江云亭的合作中制造出一点小问题啊。 其实这点问题本不碍事,可是几家一起出,总归是让四时令腹部受敌。 盛宠表姑娘 第95节 需要的东西供应不上,再大的面子也有消磨的一天。 “怕什么?” “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反正有姑娘在呢。” “都是表姑娘,怕了她江云亭不成。” 粉玉那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傲慢。 和定国公府培养出来,懂得尊卑的下人不同,粉玉是跟着陆芙进来的,她的身上充满以往养成的蛮横。 碍于陆芙的宠信,没人胆敢指示粉玉什么,连带着玉壶这个老夫人那边送过来的人,都退居一射之地。 而这会,听着里面的人商量着怎么针对江云亭,玉壶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张大嘴,努力呼吸着,像是一只渴望水的鱼。 她努力保持镇定,刚想悄然转身,就听到身后的有人开口。 “玉壶,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一声,终于惊动里面的人。 粉玉走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丫头。 其中一个是之前和玉壶很要好的存在,这会对上玉壶的视线,心虚的移开。 也对,这里的主子是陆芙,而她是这些丫鬟中,最被陆芙讨厌的存在,其余的丫鬟选择跟在得宠的粉玉后面也是理所应当的。 心中空落落的疼着,玉壶对上粉玉那双眼的瞬间,突然提起裙摆就往外跑去。 不行,得去告诉江姑娘。 想法闪过,脑海中浮现的是刚刚江云亭温和而担忧的表情。 “来人,抓住她!” 身后是粉玉的喊声,玉壶身体一抖,她没有回头,冲向门口。 跟过来的小丫鬟反应过来,快速与跑动想要将玉壶抓住。 玉壶速度很多,几个躲避就拉开了距离,被仲夏弄好的头发散乱,就连衣裙上都再度沾染泥泞。 她喘着粗气,跑向门口。 只要能离开这个院子就好。 继续,继续跑! 玉壶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一张小脸上早已面无血色。 而当她看到院子门口出现的小厮时,所有的希望在此灭绝,心,沉入寒渊。 头发被谁抓住,使劲往后扯去,疼的玉壶差点喊叫出来。 她捂着脑袋,一脚往身后踢过去,还没踢到人,身体就被人抱住。 那些小丫鬟已经围过来,轻松将玉壶抓住,又将她狠狠按在地上。 红肿的脸颊和地面摩擦,疼的玉壶眼前模糊一片。 有谁踢了她脑袋一下,耳边是细碎的声音。 “她今日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我记得这是仲夏的。” “她是从水云烟回来的,她不会已经将事情告诉江表姑娘了吧?” “不,不可能。” “按住她,别让她跑了,我去禀告姑娘。” 后来的声音,大多糅杂在一起,玉壶听不清楚了。 身体湿透的玉壶,浑身阴冷,痉挛似的抽搐着,额头上更是一片滚烫。 隐约间听到陆芙的声音,她的脑袋被人抓起来。 脸颊上又重重挨了一下,没能看清陆芙的表情,玉壶便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中。 完了。 她想。 第112章 无用的善良 陆芙居住的地方叫做芙蓉小院,听说是当初陆芙进入定国公府时改的名字,当时的陆芙,是很得老夫人宠爱的。 对于陆芙而言,这芙蓉小院就是自己在定国公府地位的象征,毕竟其余的表姑娘可没这个荣幸。 而为了在定国公府站稳脚跟,她得将芙蓉小院彻底拿捏在手里,她做到了。 就好像是现在。 小院柴房中,一盆冷水泼下去,因为发热而浑身滚烫的玉壶身体抖了抖,艰难的睁开眼。 然后,便是一只在她面前放大的脚。 那只脚踩在她的胸口,狠狠碾压,闷的她喘不过气来,生疼。 “玉壶,你刚刚是想跑去哪里?” 见到玉壶醒了后,陆芙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可在玉壶眼里,那张脸和魔鬼无异。 她知道自己无法辩驳,干脆沉默着。 可这种沉默在陆芙的眼里,就是对江云亭的维护。 “玉壶,你是忘记了谁是你的主子吗?” 陆芙脚下再度用力,看着陆芙因为吃痛而扭曲的脸颊,陆芙心中痛快极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蹲下来,扯了扯玉壶身上的衣服。 她知道这是江云亭身边丫鬟的衣服,这让陆芙更加恼火。 她一手捏住带玉壶的下巴,表情凶戾:“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么我可不能放你出去。” “不过你放心,你好歹是老夫人给我的人,我也不会亲自动手。” “不过要是你自己挺不过去,可就不能怪我了。” 现在玉壶正在浑身发热,身体酸软无力,就连耳边都有嗡鸣声,她其实听不大清楚陆芙在说些什么。 不过在昏迷前心中的念头她还记得。 “不能……”玉壶艰难开口,喉咙火辣辣的疼着。 “不能什么?” 陆芙手指用力,在玉壶脸颊上留下几道青紫的痕迹。 一个丫鬟罢了,如果自己得了风寒没能挺过去,也怪不得她不是。 “江姑娘,你不能害、害江姑娘。” 玉壶说的断断续续,她勉强抬手,本想抓住陆芙的胳膊,可身体不受控制,垂落下去时才勉强抓住陆芙的袖子,又被陆芙一把甩开。 “奴婢认罪,求您放过江姑娘吧。” 她哀声说着,江姑娘是个好人,不该因为一个人的嫉妒被毁了。 她明明早就发现了端倪,却一直摇摆不定,才导致这些事情的发生。 她或许早就该告诉江姑娘,告诉她陆芙不对劲的。 又或者该去求求老夫人。 以前的她总想着,自己是定国公府的下人,是主子的奴婢,主子是不会帮她们什么的。 可那些丫鬟不一样。 她和那些丫鬟才是一体的,她们才是家人。 所以为了那些丫鬟,她宁愿自己一个人承受陆芙的怒火,也没让陆芙对芙蓉小院里面其余丫鬟动手过。 昏昏沉沉之际,玉壶想起的是那一只只将自己按在泥水中的胳膊。 那么用力那么凶狠。 那些或多或少被她庇护过的小丫鬟们,那么害怕她离开揭穿一切,然后连累她们。 恍惚中,那些丫鬟的脸颊都扭曲成她不认识的模样。 就好比现在,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陆芙身后跟过来的那些丫鬟却只是看着,她连一个关心的眼神都没有得到。 何必呢。 玉壶这么告诉自己。 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让自己处于这般卑微之中呢。 她保护她们,可她们似乎不需要自己的这份善心啊。 不,不一样的。 玉壶感受到自己脸颊上的钝痛感,这是在听了她的话后,陆芙怒不可遏的甩了她一巴掌。 疼吗? 疼的! 可她身体上每一处都在疼,尤其是心口,像是置身在那冰天雪地中,冷的刺骨。 如此,脸颊上的那些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玉壶,你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真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不成?” 盛宠表姑娘 第96节 陆芙嫌恶的看着地上狼狈的玉壶。 在她进入定国公府第一日,玉壶就被送到她的身边。 她到现在都记得当初自己第一眼看到玉壶时产生的想法。 她在想,不愧是定国公府的人,哪怕是一个丫鬟,都看起来比她更加端庄优雅。 可是凭什么呢。 自己是表姑娘,是主子,而玉壶只是一个奴婢。 这就注定自己永远站在玉壶的上面,能够对她颐指气使,甚至能让她跪在自己面前,承受那些挨打而不能言。 她知道玉壶心善。 可在陆芙看来,这份心善如此无用。 玉壶的小动作她是看在眼里的,这里是她的小院,那些亲近玉壶的人,不过让粉玉稍微暗示一下,就全部投靠过来。 玉壶毕竟是老夫人的人,她本只是想磋磨对方而已,可哪能想到,对方为了江云亭能做到这种地步。 一件衣服,一两句关心的话,对方就收买了自己的自己的丫鬟,甚至在这种时候还要为她求情。 求情。 呵呵! 区区一个丫鬟,哪里来的脸在这里教自己做事。 “不准用药,不准任何人来看她。” 陆芙起身,又踢了玉壶一脚,见到玉壶那虚弱的模样,陆芙吩咐着。 随着陆芙的离开,柴房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嘈杂的雨声消失,天地一片清明,雨后的阳光像金子一般,散落在外面。 应该很暖吧,玉壶想着。 就像是她喝的那一碗姜茶一样,暖到了心底。 她不后悔去水云烟的,她是定国公府的丫鬟,生来就是为了伺候主子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像选择江姑娘当自己的主子。 江姑娘那么好看,还那么温柔,就像是仙女一样。 可天上的仙女怎么会看到自己呢。 脑袋疼的要命,玉壶蜷缩在地上微弱的呻吟着,身体在发烧,她的视线再度陷入黑暗着。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还没散去的凉意。 江云亭站在走廊中,看着仲夏和蓝桥将那些花草重新搬到院子里。 小院中的积水被扫走,湿漉漉的地面上踩着脚印,看起来脏兮兮的很。 江云亭也不在意,靠着柱子望着芙蓉小院的方向。 也不知道玉壶怎么样了。 “姑娘,弄好了。” 仲夏喊着,一张小脸沾染些许污泥,江云亭拿着帕子将其擦干净,将其扔在她的怀里。 “还不去洗洗,脏死了。” “嘿嘿,奴婢这就去。” 第113章 夜探香闺 两个丫鬟推搡着离开,江云亭笑看着这一切,想了想,喊了一声。 “秋池。” 声音落下,院子里出现秋池的身影。 看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其实江云亭很好奇那面具下面对方真实的容貌。 不过对方是沈遇的人,自己还是尊敬着点。 “帮我盯着芙蓉小院那边的动静,看看他们这几日有没有对外传递什么消息。” 杨家的厂子还没建立起来,还无法接下四时令的订单,而之前合作的那些作坊,都因为各种原因,最近正在处于罢工状态。 表面上看,只有一个江云亭支撑的四时令,已经到达倒闭的边缘。 被压到这种地步,只要在稍微用点力气,四时令就会从汴京城中消失,连带着江云亭这个人,风头都会泯灭。 一个连香铺都无法打理好的调香师,她的本事真的有传言中的那么厉害吗? 院子里这会已经没人了,江云亭笑了笑。 这两日她的确很累,不过有一部分是演给其余人看的,若非如此,那些人怎么会下定决心,给自己致命一击呢。 只有在胜利的关头,那些人才能展露的更多的马脚,好让自己一把拿下。 而明日,就是约定好带着杨芳慧去元平伯府的日子。 想着这几日自己打探的到的关于那位元老夫人的事情,江云亭眼角上扬,拉开绚烂的弧度。 机会送到手里,自然要好好把握了。 是夜,微凉。 江云亭坐在梳妆台前,让仲夏给她拆着发髻。 她撑着下巴,有些昏昏欲睡。 房间的窗户被人敲击几下,外面有着刻意弄出来的脚步声。 蓝桥看向过去,有点憋笑。 这个点,还是用这种方式来这里的人就只有世子爷一人了。 作为定国公府的“老人”,蓝桥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位表面冷傲如月的世子爷,在私底下是多么的浑人。 蓝桥看了眼江云亭那张洗尽铅华依旧绝色的容颜,狡黠地笑了笑。 也对,这样的姑娘,天底下的男子谁不喜欢呢。 “奴婢去开窗。” 蓝桥走过去,将窗户打开,沈遇扫了眼蓝桥那怪异的眼神,只当没看到,走到江云亭的身后,对着蓝桥挥挥手。 “下去吧,剩下的我来。” 手指穿梭在如云的墨发中,感受着一把青丝顺着自己指缝滑落的冰凉触感,沈遇弯腰,从后面抱住江云亭的腰身。 女子纤细的腰身被一手握住,是和他天生的契合,让他总是爱不释手。 房门被关上,不过蓝桥并未走远。 “做什么呢?” 对于沈遇这都双手晚上翻窗的行为,江云亭都习惯了。 自幼接受的礼仪规矩,在这人面前都碎成了渣渣。 不过江云亭也知道,这是自己故意纵容下才有的结果,说到底,是两个人一起堕落了。 想着,江云亭眉眼间洋溢着无奈,被沈遇看在眼里,欢愉在心中。 他直起身,将江云亭的发髻彻底解开,拿着梳子打理着。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沈遇却觉得自己很顺手。 三千青丝笼于掌心,便让沈遇这几日浮躁的心情安定下来。 “阿梨,若是不来见你,我今晚怕是睡不好的。” 沈遇压低声音说着,低沉磁性的嗓音散落在耳畔,刺激的江云亭脸颊绯红一片。 她躲开对方温热的呼吸,没有回头,从铜镜中能看到两人交颈缠绵的模样。 那么亲昵,那么美好。 “给你的。” 将桌子上的一个香囊递给沈遇。 这几日沈遇和自己一样,都忙的脚不沾地的,每日也就这个点能见上一面。 既然已经定了情,江云亭从不会因为一些世俗的恪守而将自己心上人推开。 “我就知道阿梨是将我放在心上的。” 沈遇拿着香囊闻了闻,是甜梨香,不过和江云亭身上又有些不一样。 话说回来,自己认识江云亭过后,就没见过对方佩戴拥有梨香的香囊,她身上的那股甜梨香难不成是天生的? 改日或许可以问问。 “里面放了助眠和缓解疲劳的香料,回去放在枕边,夜间能睡得安稳些。” 江云亭回身,一手抵着对方的胸膛,感受着掌心下蓬勃有力的心跳。 手指轻轻拂过对方眼下的青黑,江云亭那双在烛火下无比柔顺的杏眼中,满载情意和关切。 这让沈遇手臂一揽,彻底将人抱到怀里。 笑声在耳畔响起,含着些许的兴味:“阿梨,我说休息不好,是晚上想你想的。” 哪怕到了现在,只要一日不见到对方,他还是会做那个梦。 直到如今,两人认识几个月,那个梦都没有结束,对于沈遇而言,那些梦境大同小异,却也让他欲罢不能,一切就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 曾经让他备受折磨的梦境,如今成了甜蜜的秘密。 沈遇亲了亲江云亭的后颈,感受着怀中女子绷紧又放松的身体,额头蹭了蹭对方细腻的脸颊。 “阿梨,你就是个妖精。” 盛宠表姑娘 第97节 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中,惑得他都不想放手。 若非最近太忙,晚上做做梦他还真不介意。 他还得和梦中的自己好好学习,等以后两人成亲了,自己才能将阿梨伺候的舒舒服服啊。 想着,沈遇又是忍不住笑开。 震动的胸膛带动清幽的兰香渗入肺腑,江云亭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腰间软肉,听到对方求饶的声音后才放开对方。 双眼用力拉开距离,江云亭目光从对方红红的耳尖扫过,只当没发现世子爷心中的羞涩,一本正经道。 “回去吧,明日还有正事呢。” 等忙完这阵,杨家人应该也到的差不多了,届时……江云亭不由得软了眉眼,清丽出尘的面容上,扬起着浅浅的弧度,像是勾子般,让人心间痒痒的。 “你啊……” 承认自己被诱惑到的世子爷,俯身落了一个吻在江云亭的额头。 一触即逝,余下的是脉脉温情。 他不是不想更进一步,而是他现在不敢高看自己的自制力。 “元平伯府的远离朝堂,明日去后可以随意些。” “我走了,好好休息。” 最后捏了捏江云亭的脸颊,世子爷原路返回。 悠长的夜色中,世子爷轻快的步伐被慈安园的人尽收眼底。 靠着床榻的老夫人听着张嬷嬷的禀告,眉毛扬起,脸黑的很。 第114章 上门寻人 “那臭小子,也太放肆了!” 这定国公府后院,只要那小子想,尽在掌握,同样的,他若不想,谁能发现他的踪迹。 他就是故意的,明晃晃告诉能够发现的人,江云亭对于他的特殊。 这是在告诉长眼睛的人,让他们也长点心呢! 张嬷嬷没接话,而是迟疑的问了一句:“那陆表姑娘那边……” 提起陆芙,笑骂的老夫人冷了脸,她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历经岁月的眉眼中铭刻着一种极致的冷漠。 “不吃点教训,怎么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这是张嬷嬷见到陆芙的未来。 她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 老夫人如今年岁大了,一心为了自己的子子孙孙,脾气和软很多。 有些人似乎忘记老夫人年轻时,是何等清明睿智的人物,跟随先帝开国的定国公府后院安稳了几十年,不都是老夫人的本事吗。 乖乖巧巧过日子不好吗。 何必折腾呢? 夜深了,有人好梦,有人难寐。 醒来的清晨,日光大好,江云亭在蓝桥的服侍下,穿上一身织金芙蓉群。 今日要去元平伯府,发髻高高梳起,步摇点缀其上,更显乌发如云,云鬓如画。 清雅的妆容难掩天资国色,江云亭在任由蓝桥整理着,余光撇着那站在门口有些心不在焉的仲夏。 “怎么了?” 仲夏藏不住心事,这一大早的,不知道遇到什么,唉声叹气的。 “奴婢昨日和玉壶说好的,她今日这个时辰来还衣服。” 仲夏鼓着脸有点担忧。 提起玉壶,江云亭不免想起昨日对方脸颊上那鲜红的指印。 若是有事情耽误了还好,若是……“弄好了姑娘。” 蓝桥扶着江云亭站起来,裙摆浮动如云烟,走起来时,绣鞋藏匿在层叠的裙摆中,不见一点踪迹。 “既然担心,那就去看看吧。” “啊,可以吗?” 仲夏跳起来,江云亭好笑的在前方走着。 有什么不可以的,她又不是去打架的,好言好语之下,若是对方没能给个反应,岂不就是心虚么。 想到什么,江云亭步伐加快了点。 若是玉壶当真因为自己的一席善意而遭遇陆芙的折磨,倒是她的不是了。 水云烟距离芙蓉小筑有点距离,走了一刻钟才到。 陆芙最近甚少出门,这会远门是关上的,蓝桥上去敲门。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里面还是静悄悄的。 蓝桥又敲了一阵,才有人来开门。 是个陌生的丫鬟。 “我们是来找玉壶的,请问玉壶在吗?” 蓝桥礼貌问着,甜甜的笑着,一张甜美的小脸很容易让人又有好感。 开门的丫鬟见到外面几人后,像是见到鬼一样,下意识想要将们给关上。 蓝桥速度够快,将门给挡住。 “我们是来找玉壶的,请问可以让与玉壶出来吗?” 她问着,好奇般的伸着脑袋往里面看看,童心未眠的模样,却让那丫鬟受到惊讶,声音都不对劲了。 “没,不,她不在。” “她有事出去了。” 眼神躲闪的丫鬟说完这些,就要关门,在江云亭的示意下,仲夏也走过去隔住门。 “咦,那就奇怪了,昨日玉壶和我约好这个点见面的,她不可能骗我的。” “不会是你们在撒谎吧?” 仲夏故意板着一张脸,煞有其事的模样。 “我怎么会撒谎?” 丫鬟声音尖锐起来,眼神飘忽,不断看向身后,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一大清早的,哪个不长眼的,吵什么吵,不知道我家姑娘还在休息吗?” 呵斥声传来,是粉玉。 在见到外面的人时,粉玉也惊讶一瞬,可很快调整过来,眉毛飞扬,一副不欢迎的姿态。 “哟,是江表姑娘啊,稀客啊,您不是大忙人吗,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不过江表姑娘,抱歉啊,我家主子身体不适,还在屋内休息呢,不方便见客。” 一席话说完,粉玉就示意关门送客。 江云亭这才上前一步,她站在了门槛处,那丫鬟不敢关门,只能颤巍巍看着粉玉。 “我不是来找陆姑娘的,我找玉壶。” “昨日玉壶问我借了一样东西,今日该还我,约定好的时间没见着人,我便寻来了。” 看着粉玉那张扭曲的脸,江云亭笑的柔和。 “可我怎么觉得,你们是在故意不想让我见玉壶呢?” “还是说,你们真的不想让我见呢?” 江云亭的语气很轻,慢悠悠的,没有一点力道,可听到粉玉的耳中,鼓膜都在震颤。 “你管得着吗?” “玉壶是我家主子的奴婢,江表姑娘未免手伸得太长了?” 粉玉还是不肯罢休,可看那神色就知道是心虚的。 尤其是……她的眼神再一次看向某个方向,和那丫鬟一样。 江云亭干脆跨入院子里,声音悠然。 “我怎么记得,玉壶的身契在定国公府看,算起来,算不得是陆姑娘的人吧。” 身契不在手里,称得上什么主子,自然也不存在什么做主了。 “仲夏,去那里看看!” 她指着柴房所在。 这些人一直在注意那柴房,尤其是提起玉壶的时候,表情过于怪异。 这很难不让江云亭多想。 “你们应该知道,在定国公府中是不允许随意打骂责罚下人的吧。” 当年的定国公也算是起于微末,往上追溯都是普通人,跟随先帝打下江山发达后,也并未忘本。 他们学贵族的礼仪约束自己,却也不会像某些贵族一样,将人命视如草芥。 不如说,在战争中走出来的定国公,深知人命的重要性,哪怕是一个奴婢,也不能说打死就打死。 这规矩,定国公府所有主子都得遵守。 粉玉自然是知晓的。 盛宠表姑娘 第98节 昨日玉壶被扔进去后,她们就没管过,对方现在是死是活,压根不知道。 被江云亭这么一说,能不害怕吗。 “我都说了,她不在,你怎么能随意闯进来这里想,小心我去告诉老夫人。” 她抬出老夫人试图震慑江云亭,却见对方神情微凉。 “好啊,去告诉老夫人吧,你要是没时间,我可以让我的丫鬟去。” 边上蓝桥作势要走人,粉玉脸白了。 第115章 带人走 “让开!” 不想和对方在分化,江云亭往前走去,错开粉玉后来到那柴房门口。 看着门上的锁,一个眼风扫过去,粉玉拧着脖子不肯说话,其中一个小丫鬟更不敢看江云亭。 “钥匙哪来。” 江云亭对着那丫鬟谈开口,平铺直叙的语气中蕴藏着是饱满的怒火。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压抑着的情绪,让丫鬟不敢多看,手一抖,将钥匙递过去。 门打开,里面的气味有些难闻。 江云亭眼神扫过,就见到角落中有个人影蜷缩着,露出来的衣裳一角,正是仲夏的衣服。 心头一跳,江云亭快速走过去。 见到对方还在起伏的胸膛江云亭才稍微放心,在见到对方身上的那些伤势,以及高热而导致的潮红脸庞后,江云亭脸色下沉。 不用江云亭吩咐,仲夏和蓝桥赶紧过去将人扶起来。 不管怎么喊,玉壶都没有反应,煞白的唇瓣起着干皮,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一碰额头,滚烫。 “走。” 不搭理粉玉那暴怒的表情,江云亭带着人往外,见到粉玉还想阻拦,江云亭目光冷泠泠的盯着对方。 那过于冰冷的眼神,让粉玉只能闭嘴。 直到带人离开,江云亭也没见到陆芙出面,看向主屋那边一眼,江云亭按住心中的疑虑。 以陆芙的性子,自己这行为等同于上门挑衅,对方不可能这么能忍耐才对。 难不成真的身体不舒服? 想法很多,不过当务之急是玉壶的安危,她将人送到沈茜这边,请了大夫,还让蓝桥守在这里后,江云亭带着仲夏离开。 今日还有约,什么事情也只能等她回来再说。 去了杨家将杨芳慧接上后,马车滴答前往元平伯府所在。 元平伯在朝堂中也只是一个赋闲的职位,不掺和那些大事情,每日悠然的很。 就连元家宅邸,都没在那寸土寸金的汴京内圈,而是在一条远离喧嚣的街道上。 到的时候,有下人在等候。 江云亭带着人跟进去,一路到内宅,路上见到的人对她们都非常恭敬。 挽着杨芳慧的胳膊,示意对方不用紧张。 在踏入元老夫人屋子时,江云亭眼神中有了笑意。 倒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熟人。 “嘻嘻,云亭,惊喜不?” 向小柔对着江云亭挤着眼睛,然后亲昵的挽着元老夫人的胳膊。 “外祖母,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朋友江云亭,她可厉害的,之前那事情,也是云亭帮我解决的。” “还有……” 向小柔给元老夫人说着江云亭的那些事情,逗弄的元老夫人一直乐呵呵的。 “好了,慢慢说,江姑娘,杨姑娘,都坐。” 元老夫人年岁大了,眼睛有些花,看人看的不清楚,招手让江云亭过去。 她抬起手,江云亭将脸凑过去,碰到对方的脸颊。 江云亭感受到元老夫人手指愣了一瞬,随即动作更加轻柔起来。 “是个精致的孩子。” 眯着眼的元老夫人,眼底是一片清明的。 说着,她拍了拍江云亭的手背,语气动容:“小柔这丫头,性格跳脱,没心没肺的,容易信错人。” “现在有你在她身边,我也安心了。” 她眼神不好,可是心没瞎。 可没几个人姑娘愿意让她摸摸脸的。 “小柔很好。” 江云亭应着。 她今日才知道这元平伯府是和向家关系匪浅,今日的邀约,怕也是向小柔的注意了。 对此,江云亭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向小柔笑着示意不用客气。 两个姑娘的动静模糊的看在眼底,元老夫人开怀极了。 “来,都坐下吧。” “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一份名册,麻烦云亭帮老身看看其中有没有相冲的东西啊。” 今日是来办正事的,吓人将一应东西放在厕屋里。 除了一堆香料外,外有宴会上要使用的酒水食物名册,乃至花园中的花的种类都在。 这准备的很细致。 “哟,是我贪睡来晚了,小柔,你可不厚道,都不知道喊我的。” 外头一个姑娘走进来,一身水蓝色长裙,包裹玲珑的身躯,走进来时笑盈盈的,对着向小柔甩过去一个秀气的白眼。 向小柔笑倒在椅子上。 “谁不知道你贪睡啊,还有起床气,我才不会吃力不讨好呢。” 两人关系很好。 向小柔起身拉住来人,将其带到江云亭和杨芳慧的面前。 “这是我表姐,元依依,你们喊她依依就行,是个贪吃的小懒虫。” 元依依身材不似汴京那些贵女的苗条,有点丰满,和向小柔一样都是圆润的美女。 这会被打趣,一张脸红红的,气的推了向小柔一下。 “我才不贪吃。” 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是放在桌子上的那几眼糕点上。 “尝尝?” 江云亭跟着打趣,杨芳慧顺手用帕子拿起一块递过去。 看着三人那一致对外的模样,元依依脸颊气鼓鼓,狠狠咬了一口糕点后被呛到了。 讨饶的向小柔赶紧端了杯茶水过去,才让元依依脸色好看很多。 这么一闹腾,几人关系亲近很多。 江云亭知道向小柔是故意带动气氛让元依依接纳她和杨芳慧的,所以她很是配合。 少女芙蓉般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弧度,杏眼中飘着笑意,让人一见就觉得美好。 几个姑娘的笑闹飘到主屋那边元老夫人的耳朵里,元老夫人表情更加和善。 “去给天云大师那边送个话,告诉大师,若是杨家人上门求见,便应了吧。” 元平伯府不掺和汴京中的那些事情,不代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制香大会后,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 那位长乐郡主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人前,越家人更是暗地里放话,绝对不会允许杨家人在汴京中好过。 商场的事情,元家关不上,但是一个风水师,元家还是能帮忙的。 自己乖外孙女都开口了,做外祖母的还能不答应不成。 “是。” 有人应下。 而侧屋中,闹腾过一阵后,江云亭就动手了。 将那些东西一一看过,江云亭和杨芳慧挑出一些会导致人过敏的东西来。 整个过程中,对其一窍不通的向小柔和元依依不断惊呼,望向江云亭的目光都是亮晶晶的,很是可爱。 “这两样放在一起,若是过量,会在导致严重过敏,重则危及性命。” 见向小柔和元依依好奇模样,江云亭耐心给两人讲解着。 第116章 人赃并获 盛宠表姑娘 第99节 有些时候,小小的食物相克就能要了人性命,调香也是如此。 宴会上东西太多,人来人往,下人也无法关照所有细节,所以在一切发生前将其排除是最好不过事情。 边讲解边处理,这一忙就是一上午。 元平伯府留了午膳,就在元依依的屋子里,都是一般大的年级,一个上午后,几个姑娘家都玩在了一起。 “对了云亭,你最后见过张姑娘吗?” 小院中,几人捧着茶在闲聊,元依依冒出来的一句话让江云亭看了过去。 少女眼眸清澈如小鹿,不见尘埃。 可江云亭能听出,对方是在故意给自己提醒什么。 “没有。”她摇头。 除了花大娘的事情外,后续对方明面上没有再出手,可这段时间针对四时令的那些手段是否真的没有对方的手笔,她保持质疑。 见江云亭沉稳的心态,元依依就知道对方理解了自己的话。 “唉,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向小柔好奇问着,就被元依依捏住了脸蛋,两人闹腾在一起,杨芳慧也笑的灿烂。 午后江云亭没有多留,杨家宅院还没定下,杨芳慧着急将消息带回去好去见天云大师,便也和江云亭分开。 江云亭则是去了四时令一趟。 刚进屋,就发现钱婶冷着一张脸,在仓库里训斥什么。 站着的是个伙计,刚请来不久,比起那个时候,这几日的四时令生意清冷很多。 倒不是没了顾客,而是顾客要的东西,四时令一时半会拿不出来。 环顾店铺中的架子,货物所剩不多,还有很多空的瓶瓶罐罐摆在上面。 而作为四时令的伙计,多多少少知道现在的情况。 聘请时,四时令给的工钱不菲,伙计见店铺生意好,也就答应了。 哪知道还没几天啊,就成了这样子。 伙计反悔了,想要走人,可临走之前,被钱婶抓到对方在仓库中鬼鬼祟祟,就有了这一幕。 “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钱婶对香的了解不多,东西都是之前江云亭分门别类安排好的。 所以这会也无法看出仓库中有没有被动手脚。 “姑娘……” 见到江云亭出现,钱婶很愧疚。 姑娘将店铺交给她打理,结果成这样子,她害怕姑娘失望。 江云亭用眼神安抚后,扫视仓库的东西后,她就有了发现。 “你知道吗,香料的储存,其实也有讲究的。” 江云亭是在对那伙计说话。 在江云亭出现那一刻,那伙计就因为心虚而不敢看江云亭,因为江云亭的话,他又偷偷看过去,就对上江云亭那足以洞察人心的清冷双眸。 “摆放的高低,储存的材料,是否需要避光,这些都会影响香后续的效果。” “就好比这一瓶。” 江云亭走到门附近一个架子上,这里靠近窗户,窗户虽然是关上的,不过窗纸上还是能透过些许光亮。 “这一瓶,绝对不能见光。” 这里东西摆放的习惯,都是她定下的,每一种香的存储的位置和方式,其实也是有讲究的。 她手里这一瓶,漆黑的瓶身隔绝所有光线,这瓶香的储存应该在柜子里,而不该是在架子上。 钱婶和钱叔不会犯这种错误,而伙计还没资格进入仓库进行整理。 那么刚刚这伙计在这里做了些什么也就一目了然了。 将其打开,嗅了嗅,江云亭闻到一股近乎腐朽的气味。 “呵!” 江云亭轻笑了一声,她走出去,将那瓶子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就见到那一团脂膏中爬出一些虫子。 漆黑的虫子米粒大小,在脂膏中爬动着,放大看能见到那些虫子正在以脂膏为食。 这是一种以香料为食物的虫子,越是珍贵的香料,越是能吸引这种虫子的注意。 而做好防护的仓库,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东西。 “好啊,你个混蛋东西,你竟然敢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见到这里,钱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抄起外面的扫把,对着那伙计就是一顿打骂。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妇孺这么对待,伙计双眼发红就要反抗。 也不知道哪里飞来一颗石子,恰好击打在对方膝盖后面,让他腿一软,就跪在地上。 钱婶的扫把结实打在他的后背,疼的伙计直接求饶。 “不是我,我只是拿钱办事的。” 他就是准备进仓库,将虫子随便放进一瓶香中,再留一点能让虫子出来的缝隙就行。 这些虫子吃完一瓶,后续会迅速繁衍,一个不小心,仓库里面剩余的香料都会被祸害。 “那人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江云亭走过去,看着地上那狼狈的人,居高临下的问着。 少女的眼眸过于澄澈,像是秋日的池水,带着一股肃杀和寒气。 从伙计这个角度看过去,能见到对方那张过于温和的脸,明明是在笑着,却让他感受到了杀气。 “是有人花钱让我来这里当伙计的。” 伙计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他就是个小混混,平日里在汴京城中干的尽是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之前有人找上门,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将自己收拾一下,去这店铺中来当伙计。 还告诉他,只要完成一件小事,就能拿到余下的钱财。 他怎么能不动心啊,答应了。 他本想着,就是放个东西有什么困难的啊,哪知道看似好糊弄的钱婶,在店铺的事情上这么缜密。 那仓库他试探了几次,钱婶都没有松口让他进去看一看的意思。 他害怕时间拖太久,那人说话不算数,所以今日才会想冒险行事。 就差最后一步,只要他将东西重新放回去就可以。 哪知道钱婶出现的突然,慌乱之下他将东西放错地方,而江云亭又及时出现。 “你说找你的那人是个女子,你可还记得那个女子的模样?” “记得记得。” 伙计使劲点头:“你让我怎么配合都行,就是,就是留我一条小命。” 膝盖到现在还没有知觉,好歹是在道上混的,伙计哪能不知道,有人暗中针对自己啊。 第117章 带回对峙 “我要你做的很简单,到时候帮我指认那人就行。” 江云亭说的漫不经心的,她在思考问题。 细长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每一下动静,都是敲击在伙计心头的警钟。 他只能点头,小心打量江云亭的面色。 在伙计的惊疑中,店铺中冲进来一群人。 带头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脸的油光水滑,看得出日子过的不错。 见到江云亭走出来后,男人笑了。 “哟,江姑娘您在啊,那敢情好,也免得我去找人了。” “江姑娘,不如您跟我说说,我们好好做生意的,你怎么拿假银钱来骗我们啊。” 江云亭记得对方,就在昨日,双方才谈成一笔交易。 对方的作坊帮助四时令过度这段时间,因为救急,江云亭给的不少,定金也不吝啬。 这会,那一沓钱摔在江云亭的面前,差点砸到她脸上。 这侮辱的动作气的钱婶红了脸,跟仲夏两人护犊子般站在江云亭的面前。 江云亭接过其中一张银票,做工一般,一看就知道和燕国使用的钞票有很大的区别。 这种假钞,着实不算精美。 江云亭看着对方,眼神锐利而带着审视。 “林老板是在告诉我,您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在昨日钱货两讫时,您被这种东西骗了?” 以对方在商场上的阅历,能被这种赶工出来的东西欺骗,未免过于可笑。 “呵呵,江姑娘,我那时信任你,认为江姑娘是个风清朗月的人物,哪知道您在那钞票中动了手脚啊。” “真假掺杂,将我哄骗了过去。” “不过江姑娘,做人要讲信用,是你背约在先,按照契约,我们不会再给你提供货物,并且你还得赔偿我们的损失。” 林老板颐指气使的很。 盛宠表姑娘 第100节 那双油腻腻的眼睛一直盯着江云亭,说话的时候,喉咙滚动,吞咽着口水,满眼都是对江云亭的渴望。 “不过看在江姑娘这张脸的份上,如果江姑娘愿意陪我一日,我也不是不讲理的。” 林老板提议着,说完之后,自己表情反而扭曲一瞬,又找补般的道:“当然了,还赔偿的还是要赔偿的。” 听着前后矛盾的话语,江云亭的视线却越过这人,落在外面。 对门处有一辆马车,在这些人进来后,就停在那里。 帘子掀起小小的缝隙,看不清里面是谁。 可从那里投来的隐晦视线中带着的恶意,她能感受到。 戏唱到现在,那些人给她准备的最后一击还是到来了。 在外赶回来的钱叔,一进门就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他惊疑不定的看着,更是卑微的看着林老板。 “林老板,您行行好,不能这样啊。” “我们店铺全靠你帮忙了,要是您不愿意提供货物,我们就真的供不上了。” 这段时间,钱叔一直在外奔波,脸上多了沧桑之感。 这会讨好林老板的态度,让对方非常满意。 “哼,我这不是给了解决方案么,只不过需要江姑娘答应而已。” 他笑着,眯着眼,肥肉堆积的脸颊上表情猥琐,对女色的喜好,让林老板临时改变一点想法。 他看着江云亭那张脸,忍不住道:“只要江姑娘答应,钱可以慢慢赔,货我今日就能吩咐下去赶工。” 答应,答应出卖色相吗? 江云亭看着对方那胜券在握的表情,笑了。 “你是在威胁我吗?” 说起来,那些作坊针对四时令,提出的条件虽然过分,却也只是钱财上的纠葛,倒是这人,贪起了美色。 “哪能说是威胁啊,只能说是互帮互助啊。” “毕竟江姑娘需要啊。” 林老板美滋滋的说着,见到美人发怒,更是别有风味啊,被江云亭那小模样勾的林老板都想要去上手了。 “放肆,你可别忘记,我们姑娘可是定国公府的人!” 仲夏抬出定国公府,林老板迟疑一下,又笑了。 “不过是一个表姑娘而已,再一个,定国公府也不只是一个表姑娘啊,还能都护着啊。” “都?”江云亭意味深长的点出这个字。 “所以林老板,针对我店铺的人,也是来自定国公府吗?” 出自同一个地方,身份相似,却又彼此针对,才会出现所谓“都”的情况。 江云亭倒是没想到,这人比她想像的还要没脑子一点,这么快就露底了。 动静不小,声音隐隐约约传到外面。 马车里,稳坐的陆芙将帘子的缝隙撩的大一点,她冒险来这里,就是为了亲眼看到江云亭屈辱的表情。 只是当她看过去时,对上江云亭恰好望来的眼神。 微微弯起,蕴藏着笑意,很是好看。 “抓到你了。” 陆芙清晰辨认出对方吐出的几个字。 心头一颤,陆芙总觉得事情脱离了控制,她咬牙吩咐:“快走。” 事情不是她做的,她怕什么。 陆芙安慰着自己,却见好一会,马车都没有动静。 “快走啊。” 她喊了一声,帘子被撩开,出现在人前的是秋池那张没什么特色的脸。 “陆表姑娘,江姑娘让您在这里稍等。” 被抓的陆芙沉下脸:“她江云亭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让我在这里等着她。” “你给我让开!” 说着,陆芙也不顾身份,对着秋池面门踢过去。 秋池自然不会让她得逞,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陆芙一眼才道:“这也是主子的意思。” 主子? 陆芙意识到什么,双眼瞪大:“你是沈遇的人。” 秋池没再说法,放下帘子,任由陆芙怎么嚷嚷,这马车都静止在这里,至于陆芙想要下车的举动,也被秋池轻松制服。 屋子里,意识到说漏嘴的男人,脸上没了之前的那得瑟,多了几分忌惮。 他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到江云亭对他笑开。 冰凌凌的笑容,如霜雪凌寒,让男人想要逃跑,下一瞬他肩膀被人按住。 “刚好,本世子也想知道谁会被护着,所以麻烦林老板陪本世子回一趟定国公府吧。” 沈遇的出现,让人措手不及,而对此江云亭并不意外,只是脸上笑意真实许多。 有一句话对方想的没错。 都是定国公府的人,她自然不能随意处置了。 如此,带回去,就事论事。 真相和谎言,定国公府人会选择什么,其实在沈遇出现的刹那,就已经有了答案。 身份一样,人各异,结局终究将会不同。 第118章 天下熙熙 定国公府中堂中,今日坐了不少人的。 陆芙站在屋子里,感受着一道道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在看那安稳坐在椅子上,对着自己悠然而笑的人,一时间,寒气入骨。 她忍不住冷颤一下。 主位上,老夫人垂眼,手指拿着杯盖,撇去茶水上的浮沫。 瓷器轻轻的剐蹭声,并不尖锐,传到陆芙的耳中,却让她双腿发软。 除了老夫人,下首还坐着准备给江云亭主持公道的二夫人,以及看热闹的三夫人。 更别提沈茜沈怜两位姑娘,这会就坐在江云亭的身边,跟江云亭咬耳朵,偶尔看过来的眼神,其中轻蔑和鄙夷让陆芙浑身发冷。 而那依着柱子站立,看似事不关己,实则视线始终落在江云亭身上的沈遇,表明自己对江云亭的维护。 这里所有人,都在告诉陆芙,他们相信江云亭。 就在刚刚,江云亭将最近四时令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最近有人拿定国公府的名义,让那些作坊做点手脚,给四时令添堵,而那些证据都指向陆芙的丫鬟粉玉。 地上跪着的林老板,早就没了在四时令的嚣张,满脸的苍白。 怎么收钱怎么办事说的一清二楚,提起他对江云亭的侮辱时,林老板明显感觉到屋子里的那些视线变得锐利。 尤其是那位世子爷,如刀子般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明明还穿着衣服,却仿佛赤裸裸的在接受对方的凌迟。 钝刀割肉,疼的林老板很想晕厥过去。 而这种手段,在沈遇出现在四时令时他就试过了,是江云亭,就用了一种气味及其霸道恶臭的香唤醒了他。 想装晕,很不实际。 “我,我就知道这些了。” 他哆嗦着嗓音说着,眼神恶狠狠看向粉玉。 作为陆芙的丫鬟,在被人带到这里的路上,还是趾高气昂的,此刻也只敢跪在林老板身边,低着头,只能从绷紧的身躯看得出她的紧张。 “粉玉,你个贱婢,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拿定国公府的名号在外行事。” 二夫人一巴掌拍在椅子上,气的脸色发白。 “奴婢,奴婢是冤枉的。” “奴婢什么都没错,是有人想要诬陷我,对,诬陷我。” 粉玉口不择言,她正绞尽脑汁思索有什么脱身的办法。 奇怪了,明明自己找的那些人都是绕弯子过去的,他们怎么这么轻松就查出自己啊。 越想越害怕的粉玉,猛地抬头看向江云亭,变见到对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种笑意,仿佛高高在上的给予者,透着对她这种下贱东西的讥讽。 那是看透一切的嘲弄,刺眼极了。 粉玉没忍住,指着江云亭就大喊大叫起来:“是你,是你想害我对不对?” 她吼着,表情扭曲,想要扑过去抓主江云亭的胳膊。 扶桑挡了一下,不经意般踢在粉玉的身上,让她最终只能趴在江云亭的脚边,像条狗一样犬吠着。 满脸泪痕的粉玉抬头所见,就是江云亭那双过于冷彻的双眸。 澄明的眸光映照着她的狼狈,让人无法忽视,在这道目光下,粉玉觉得自己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 然后她听到眼前人轻启朱唇。 “是我做的。” 盛宠表姑娘 第101节 “可那又如何?” 江云亭轻声说着。 她知道有人要对付她,她也知道,自己合作的那些作坊,在四时令出名后,有了点小心思。 她更是知道,有人盯上自己,想要将自己击溃。 定国公府他们动不了,能动手脚的就是四时令。 四时令的香方大多出自她的手上,那些人也只能在原材料和加工过程中找点麻烦。 于是那些和四时令合作的作坊就被选中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商人逐利,这是本能,在钱财的趋势下,再加上所谓定国公府的人的若有若无的暗示,那些作坊放弃和江云亭的合作,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四时令或许会消沉一阵子,却绝对不会一蹶不振。 江云亭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故意等待时机,好将那些沉痾诟病连根拔起。 就连四时令在这种关头招收伙计,也是故意给那些人一个机会。 事实上,那些人抓住了这个机会,而江云亭,也等到了自己的时机。 几张证词就放在老夫人手边,那上面清楚记载那些作坊和粉玉这边的来往。 “让你将那虫子放在仓库里面的人,是她吗?” 仲夏气呼呼的问着那跪坐角落中装死的伙计,所有人目光看过去时,伙计惊恐极了。 他看了粉玉一眼,连忙点头。 “是她,都是她吩咐道。” 那迫不及待招认的模样,让跪趴在地上的粉玉直起身体,胆怯的看向了陆芙。 她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二夫人的速度很快。 “如此,陆芙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堂堂定国公府表小姐,怎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来。” “云亭又是怎么得罪了你,竟让你姐妹相煎!” 二夫人呵斥着陆芙,因为表姑娘的身份,陆芙还能站在这里。 这会,那些目光落在陆芙的身上,瞩目之下,陆芙身形摇晃着,艰难站稳了。 她脸上是被人背叛的难过,神色愧疚的看向江云亭。 “这件事情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粉玉向来有自己的主见,我没想过她会背着我做出这些来。” “抱歉江妹妹,是我管教无方,才让我身边的丫鬟胆大妄为。” “江妹妹想要怎么处理,我都绝无二话。” 这话说的,无疑是把所有脏水泼到粉玉的身上,在诸多审视的目光下,她扭头看向粉玉,眼帘遮掩眼底冷色,她问着粉玉,语气极为和善。 “粉玉,我有亲口说过,让你去害江妹妹了吗?” “亲口”二字,陆芙说的极重。 本想反驳的粉玉,看着自己主子那警告的眼神,她瘫软坐在地上,再看其余人冷漠的表情,粉玉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弃子。 “姑娘,我……” “你只需要回答,我有亲口吩咐过你吗?” “还是你误会了什么,自己私自背对我做出这种事情来?” 陆芙不给粉玉辩解的机会,再度咄咄逼问,她上前几步,低着头,能让粉玉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第119章 退路堵死 这一眼是冷厉的,阴狠的,让粉玉像极往日里被陆芙折腾那些丫鬟,她感受到了那些人的无助。 可那时,她站在一边,看着那些丫鬟痛苦的模样,觉得自己是姑娘身边特别的存在。 而如今,她成了自己主子弃之如弊的东西,落到这种境地,才能感受到那些丫鬟的痛苦和可怜。 哀求吗? 她一个奴婢,此刻不站出来顶灾,就算活下去,陆芙也不会放过自己。 毕竟她深知自己主子的为人啊。 粉玉满脸煞白,身上的精气神在瞬间散去,她茫然的抬头看着陆芙,在对方的暗示下,缓缓摇头。 “不,姑娘从未说过,是我,是奴婢自以为是,是奴婢觉得江姑娘过于讨厌,所以才自作主张做出这种事情来。” 粉玉越说,声音越低。 她能察觉到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她只是期望,看在自己抗下这些罪责之后,陆芙会放过自己。 “这些年来,是我过于信任你,才给了你机会。” “此事我也有责任,江妹妹,你想要怎么责罚我都好,四时令的损失,我也一定赔偿。” “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了我,我,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从陆芙嘴里说出来,就是格外讽刺。 陆芙脸上的笑容有点苍白,她的眼里有着湿润的水色,好似江云亭拒绝,她就会哭出来。 浅浅几句话,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地位上,陆芙眼底流淌着诡谲的光亮,而江云亭轻松将其捕捉到。 她勾起唇角,清丽的笑容点亮了那张精致的脸蛋,微微外头,带着一种残忍的天真。 “陆姐姐是在说,这些都是粉玉一个人做到的,和陆姐姐你无关吗?” “那不如陆姐姐告诉我,今日你怎么那么恰好的出现在在店铺门口呢,就好像是,知道发生什么,所以迫不及待来看好戏呢。” 她拖着音调,像是在调笑般。 “明明今日一大早,陆姐姐的丫鬟还告诉我,说是陆姐姐身体不适。” “还有啊,我在陆姐姐身上闻到一股药味。” “可今日府中并未请大夫,陆姐姐能否告诉我药味是从什么地方染上的呢。” “不会恰好是今日来帮玉壶诊断的那家医馆中吧。” 她起身,凑到陆芙身边,扇了扇鼻子,嗅着那药香,江云亭笑的眉眼弯弯,像是遇到什么愉悦的事情般。 “陆姐姐是害怕玉壶醒来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吗?” 漫不经心的语调下,江云亭给予陆芙通快的一击:“可惜,医者仁心,你的钱财也不是万能的,那位大夫可都是将什么都交代了呢。” 玉壶被带走时,本该身体不适的陆芙其实瞒着踪迹出府去了,而当她在外得知消息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让看病的大夫动手脚,好让玉壶就此病逝。 她能拿捏粉玉,却不敢保证玉壶会不会说出什么不利的话语来,能让玉壶彻底闭嘴,她才兵走险招。 “对了,陆姐姐身上除了药香,还有一种香味,名为花芙蓉,出自云香阁。” “恰好的是,我也认识一人,她的身上常用的就是这种香,今日陆姐姐出去,是去见那人了吗?” 那人是谁,江云亭并未指名道姓,而陆芙却因为惊骇而后退几步。 她像是看恶鬼一样看着江云亭,似乎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知道的清清楚楚。 看着陆芙那僵硬的模样,江云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露出冰冷的笑容。 她这段时间,一直让人盯着陆芙,对方一直安安分分待在府中,只有今日,像是忍不住宣告最终的胜利般,她和张蕊儿会面了。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张蕊儿也在四时令附近看着热闹,不过对方可比陆芙聪明多了,没有将自己暴露出来。 “对了,忘记说了,玉壶已经醒了。” 像是迎合江云亭的话,门外传来脚步声,蓝桥扶着玉壶走进来。 身体还很虚弱的玉壶,对江云亭投去感激的眼神,然后就在陆芙慌乱中,跪在老夫人面前。 她将自己自从跟在陆芙身后所经历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包括陆芙虐待下人,包括她指示粉玉害江云亭。 她撩起袖子,让所有人看着陆芙留在自己身上的罪证,这些对于玉壶而言本该痛苦的痕迹,成为一把刺向陆芙最锋利的刀刃。 刀刀见血,让玉壶通快无比。 没有渲染,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铺直叙的话语,却让一个暴戾贪婪且善于伪装的陆芙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一直沉默的三夫人,望向陆芙的眼神带着一种后怕感。 她依稀记得,二房媳妇出事后,陆芙找到自己,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语,觉得是江云亭是个灾星。 她虽然没有相信,却也因此对江云亭态度恶劣,甚至想要阻止沈怜和对方来往。 如今想想,原来这一切,都是陆芙的算计啊。 “不,我没有,我没有做那些。” 在玉壶现身后,陆芙再也撑不住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怎么也没想到,每一处退路都被江云亭堵死,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出路来弥补这一切。 环顾众人,所见到的都是耻笑的眼神。 始终一言不发的沈遇,也终于看向她,这是她渴望很久的注目,在这种场合下,她所感受到的不是什么温情凝视,而是如同死亡的冰寒。 可她看的分明,那眼神落在江云亭身上时,那么温柔,那么爱慕。 知道自己栽了的陆芙,忽然想起顾挽笙离开时对自己说的话。 她说,她陆芙的下场会更加凄惨。 她说,会等着看着自己笑话。 彼时她觉得可笑,而此时此刻,一语成鉴。 盛宠表姑娘 第102节 在那深入骨子里的冷意中,陆芙选择跪在老夫人的跟前。 她想要抓住对方的手,却被对方轻巧避开,她想靠近,张嬷嬷的身躯挡住了路。 “芙儿,你让我失望了。” 老夫人声音听不出喜怒。 和江云亭不同,陆芙和顾挽笙,算起来和老夫人都是有些许血缘关系的。 所以一开始,老夫人对她们极为亲厚。 从什么时候,这份独特就没了呢。 她记得的。 从自己耍手段试图获得沈遇的关注时,在她在暗中给顾挽笙下绊子时,老夫人对她的关照,便消失了。 第120章 青灯古佛洗我污浊 身体一软,陆芙瘫坐在地上,她满脸泪痕的抬头,所见都是冷漠的眼神。 二夫人握着江云亭的手在轻声安慰着什么,沈茜和沈怜着两位姑娘也围绕在江云亭的身边。 三夫人开始对江云亭有了善意,那些下人丫鬟望着江云亭的目光,是敬畏的。 最让陆芙痛苦的是,像个局外人一样并未掺和进来的沈遇,视线始终落在江云亭的身上。 浓黑的眼眸似寒夜里悄然涌动的流水,无声息游过山间野林,在晨曦初起时分,见到那明媚的暖阳,于是冰水消融。 那般温柔缱绻的眼神,是陆芙的求而不得。 “呵!” 陆芙笑了。 她笑自己的自以为是,笑自己的狂妄自大,也笑自己的天真愚蠢。 她不由得去想,若是自己一开始没有那么多小心思,保持着自己的无害,那么今日被保护的人,是不是也可以成为她。 世上药物千百种,唯独后悔这一味,是千千万万人苦求不得的存在。 浑浊的眼泪化掉精心的妆容,今日本该是她看着江云亭落入狼狈的境地中。 如今双方地位互换,陆芙能感受到心脏中的刺痛。 而这是痛苦在江云亭那作为胜利者依旧平静温和的眼眸中,化作复杂的苦涩和自嘲。 她狠狠闭眼,道。 “你找不到证据的,她从未说过什么。”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江云亭听懂了。 “我知道。” 她颔首,清澈的瞳孔中,映照着一切真相。 她知道陆芙只是张蕊儿手里的一把刀,作为持刀人的张蕊儿,从未有亲自动手的打算。 她只是催化了陆芙的欲望,一点点的,不断教唆着,暗示着,推着陆芙一步步走入万丈深渊中。 而站在悬崖上方的张蕊儿,两袖清风,半点阴私也不沾染。 谁会相信对外对外一个知书达理,娴静温和的大才女,会是一个阴毒算计的人呢。 有些时候,世人只想承认自己想看到的。 想要扒下那层虚伪的皮囊,还需要时间和机会。 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和一朝丞相对上,所以从始至终,这件事情中,江云亭都未曾将张蕊儿的名字吐出。 现在,他们处理的是家事。 作为家人,在自己处于受害者地位时,沈家人有所偏袒,且偏心的光明正大。 可一旦事情扯上外人,这份偏袒说不得会让江云亭遭受更大的麻烦。 她深知这一点,也知道,想要解决敌人,不能急于一时。 “你……” 看着江云亭那洞察一切的表情,陆芙楞然了。 她想起江云亭第一次出现在定国公府中时,对方就是这般,笑的柔软而无害。 彼时让她感受到危机的,是江云亭这张过于出色的脸。 而此刻,真正将陆芙觉得胆寒的,是江云亭的心思。 她看透了一切,蛰伏,等待,然后一击必中。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真正无害。 下意识看向沈遇,见到的是对方一成不变的眼神,只是那温柔看向她的时候,化作风雪,冰冷刺骨。 他也知道,却纵容着她。 “呵呵!” 嘴角扯扯,陆芙好似知道自己输在什么地方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站起身,然后走到老夫人面前跪下,一言不发的磕头。 撞击声很沉重,三次后陆芙抬头,额头上变得通红一片。 “是我让您失望了,芙儿知错了。” 说这话的陆芙,身上没了那种暴戾和怨憎,苍白的脸上浮现释然的笑意,裹挟着些许的涩然。 “芙儿自愿自请去小云寺,青灯古佛,洗我满身污浊。” 她看着老夫人,是真心实意的恳求着。 谁也没想到对方会自请拜入佛门,就连江云亭都讶然一瞬。 “芙儿,你还年幼,不必如此。” 老夫人平和的目光下藏着锐利,足以将陆芙看透。 “不,芙儿是自愿的,芙儿不是以退为进,芙儿是真的想明白的。” “再说了,就算是芙儿去了小云寺,祖母您也不会不管芙儿的对不对。” 她换了一个称呼,更显亲昵,红着眼的陆芙,整个人气息都干净了很多。 “好。” 良久,老夫人答应了。 临门一脚,对方能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那么小云寺作为对陆芙的惩罚,已经足够。 “谢谢祖母。”擦掉眼泪,陆芙走到江云亭身边弯腰行礼。 “江妹妹,一直以来是我的错,是我魔障了,是我对不起你。” 是她自以为,自己看上的东西,就要抢过来。 汴京太大了,面对那些贵女天生的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她这种寄人篱下的小姑娘,不知不觉就想偏了。 别人要的,她也要。 别人不给的,她就去抢。 欲望这种东西,就是填不满的沟壑,一旦踏入进去,谁也别的全身而退。 江云亭只是点头。 陆芙的顿悟不代表过往的事情就已过去,她并不会原谅陆芙之前的所作所为。 老夫人对陆芙的最后的爱护,就是同意她去小云寺,原本的惩罚,会比这更加严重。 而老夫人对江云亭的偏袒,就是默认陆芙这辈子都只能待在小云寺。 人心肉长,江云亭想要在老夫人这里获得唯一,是不现实的事情。 她看的分明,知晓分寸,所以站位从不出错。 陆芙离开了,粉玉则是被带下去,因为陆芙临走的求情,免了一顿棍责,但被发卖出去避免不了。 哭嚎声音消失,林老板刚走出定国公府,就见到等候多时的官差们。 连带着那些伙计,一起下大牢去了。 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换了个话题,刚刚那严肃的气氛消散于无形。 沈遇迈着步子坐在椅子上,恰好是在江云亭的正对面。 双手搁在把手上,沈遇动作闲适,神色冷凝而漠然,嘴里说是的话却让三夫人脸色沉了下去。 “五弟这几日要回来了吧。” 定国公府五公子沈言,郎君中最小的那个,是三房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聪慧却不好诗书,生性自由洒脱,一年前外出游历,算算时间,就在这几日回来。 三夫人性格不算温顺,有点小肚鸡肠,自己给沈三爷生了一儿一女后,下面两个姨娘,陈姨娘最有福气,也给沈三爷来了一儿一女。 第121章 五公子 沈言,是沈月一母同胞的哥哥。 比起沈月之前那柔弱美人的作态,性格张扬热烈的沈言,很得沈三爷喜欢。 而三夫人的儿子沈和,是一个正经的读书人,性格不算木讷,谦谦君子,恪守礼仪,一心以两个哥哥为目标,想要在官场上有所作为。 对于定国公府而言,这是好事。 可对于沈三爷而言,这样的孩子很难得他欢心。 因此在三房中,最受宠的人便是沈怜和沈言,这两人性格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盛宠表姑娘 第103节 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不受宠,反而一个庶子占据自己夫君的喜爱,对于三夫人而言,很难忍受。 索性这一年中,沈言不在府中,再加上沈和在殿试中取得的好成绩,这段时间父子两人关系缓和不少。 一旦沈言回来,这种局面就会被打破。 三夫人怎么可能乐意呢。 “是吗,言儿离家许久,也该回来了。” 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也只能僵着脸提着笑说着。 定国公府的子嗣不算丰,多年前,不是没出现一些因为争风吃醋而差点害了小娃性命的事情。 结果这事情闹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手段下令,谁再敢害沈家血脉,统统休弃,滚出定国公府。 这话一出,那时还年轻的后宅妇人们,只能偃旗息鼓。 “嗯,回来的好。” “宏儿也快从书院回来了吧。” 四公子沈宏,是二房张姨娘的孩子。 作为嫡母的二夫人,瞧不上张姨娘,对这个庶子还是宽厚的,不过这也得益于沈二爷对后院之事没什么兴趣,以及张姨娘的本分。 “对,宏儿前几日来信了。” 沈宏是在外求学的,一年能回来几次。 “好,都要回来了啊,好啊。” 年级大了,老夫人也是喜欢儿孙满堂的。 一大家子说了好一会,见到老夫人出现疲态,便纷纷告辞。 不过江云亭和沈遇两人则是跟着老夫人去了慈安园。 窗户是打开的,屋子里点着熏香,五月的天气,足够温暖,风穿堂而过,暗香浮动,人影摇晃。 “老夫人,天暖了,蚊虫多,明日我让仲夏送些新的香安神香过来,也能驱蚊虫,不用再点别的香,容易冲到。” 老夫人的身体不比他们,有些香效果不冲,但是闻多了,却容易造成不适。 “好,你有心了。” 拉着江云亭的胳膊,老夫人慈爱的笑笑,满心满眼的欢愉。 示意江云亭在自己身边坐下后,老夫人则是看向沈遇。 “今日你不是有公务在身吗,怎么去了云亭丫头那里?” 今日沈遇的出现,并非是和江云亭约好的,其实那个时候江云亭自己都有些惊讶。 “刚好有事情出来一趟,解决完了顺路去的。” 在老夫人面前,沈遇卸掉对外的那身冷肃,意态疏懒的靠着椅子,身体松松垮垮的。 明明是不正经的坐姿,放在沈遇身上,不羁而慵懒,一身贵气不堕半分。 “坐没坐相!” 骂了一句,老夫人也懒得去说沈遇那心口不一。 什么顺便? 怕就是知道有麻烦发生,他特意去撑场子的吧。 在定国公府中,自己这个孙子嚣张到什么程度,她还能不知道! 老夫人白了沈遇一眼,随即又温和问着江云亭。 “云亭丫头,你外祖父什么时候到啊?” “要到下月了,南陵那边还需要外祖父主持大局,最后才能走。” 江云亭回着。 杨家人陆续来到汴京,可举族迁移不是什么小事,不容有失。 老家有外祖父坐镇,这边两个舅舅在处理,一切都很安稳。 “行,等杨老爷来了,挑个好日子,我去拜访一趟。” “顺便……” 说着,老夫人看着江云亭微红的脸颊,可自己家那小子坐直身体,笑的促狭。 “顺便将你们两人的婚事定下。” “不过云亭丫头,在你及笄之前,你还得留在沈家陪陪我啊。” 江云亭的及笄在今年九月,正是桂花飘香的日子。 杨家人来了,作为正经的亲人,江云亭自然不好继续待在定国公府。 再加上如果两家真的定了婚约,她怎么着也得待在杨家出嫁的。 至于江家人,双方都给忽视了。 这些事情,江云亭有所准备,可被老夫人提起,江云亭红晕满面,只觉得脸颊烧的很。 看了眼沈遇,那本该高冷的公子哥,笑的一脸灿烂,没皮没脸的,让江云亭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 笑眯眯看着两个小辈之间的互动,老夫人目光柔和的很。 她喜欢这个丫头,聪明,有手段,也有分寸。 陆芙的事情就处理的很好,不该碰的没碰,该留的余地也给定国公府留下了。 这样的姑娘,做沈家未来的主母完全是够格的。 随着相处,尤其是在一些人的对比下,老夫人的心早就偏在江云亭的身上。 更别说,自家孙子早就被人迷的找不着北,她这一大把年纪,可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情。 “多谢老夫人。” 江云亭咬着唇瓣,轻声应着。 怎么也没想到,这事情会决定的这么快,从此之后,她和沈遇之间的关系,该是过了明路了。 “你啊。” 点了点江云亭的眉心,看着眼前少女那干净的面容,老夫人是满意的。 “随着这臭小子喊我祖母吧。” “以后在外受了什么委屈,这小子不给你做主的,来找祖母。” “别看祖母老了,面子还是有不少的。” 老夫人这态度,摆明是对江云亭的偏宠。 “祖母,那我呢?” 自己心上人能够被祖母认可,沈遇自然开心,心间流淌着脉脉温情,明朗而美好。 他距离美梦成真的日子,又进一步。 “你?” “哼,哪里远你滚哪里去!” 一屋子其乐融融,江云亭在离开之前,找老夫人要了个人。 水云烟中,江云亭无奈看了眼那跟着自己回来的沈遇,又看向坐着的玉壶。 玉壶有点坐立难安的。 “你身体还没好,先坐着。” 江云亭安抚玉壶,示意她不用太紧张。 “我已经将你从祖母那边要过来了。” 桌子上摆着的是玉壶的身契,蓝桥的也在。 在这之前,蓝桥虽然伺候江云亭,说到底,仍旧是定国公府的人,可现在不一样了。 身契在江云亭的手里,她们和仲夏一样,成了江云亭的人。 蓝桥雀跃的拉着仲夏的胳膊,满心满眼的欢喜。 而坐着的玉壶则是红了眼眶。 第122章 白日偷香 “姑娘……” 一时间,玉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想起身下跪,又在江云亭的眼神中停下来。 她从高热中苏醒后,见到的是轻扬的纬纱,身下柔软的床榻让她以为自己去往了天上,美好的让她长睡不醒。 可她记得,自己是如何被按在地上,被关押在柴房中的。 大姑娘告诉自己,是江姑娘将她从那柴房中带走,也是江姑娘派人回来告诉她,医馆中送来的药有问题。 江姑娘救了她两次。 她想报答这份恩情,所以站出来指认了陆姑娘。 如今陆姑娘已得到惩罚,像她这样的丫鬟,就算能留下来,以后也无法到主子身边伺候了。 是江姑娘,留下她,还将她带了回来。 “嗯,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待在这里安心养病,等病好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吩咐你去做。” 玉壶足够衷心,在这份衷心面前,还加上了聪慧。 对于江云亭而言,让玉壶去帮自己打理四时令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盛宠表姑娘 第104节 毕竟四时令以后扩展的话,总不能自己整日去抛头露面。 交给玉壶做,她不怕对方背叛自己。 恩情对于玉壶这样的人而言,是无法割舍的存在。 “姑娘,不论姑娘吩咐奴婢去做些什么,奴婢都愿意。”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壶无比清楚这一点。 “好,我信你。” 江云亭莞尔一笑:“那你乖乖去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仲夏她们。” 水云烟中多了一个丫鬟,对于江云亭而言,有些事情就不用亲力亲为。 房门合上,江云亭的腰肢就被人勾住,一个不稳,就跌坐在那人的腿上。 “你做什么,还是白日呢?” 江云亭笑着推了一下沉遇的胳膊,跟石头一样,推不动。 “她是你的人,那我呢?” 沈遇眯着眼,捧着江云亭的脸,手指抚摸着那细腻的肌肤上。 足以欺霜赛雪的柔嫩,让沈遇眼底浮动着饿狼一般的贪婪,却又克制的将其压下去,生怕吓到眼前人。 感受着沈遇话语中那些微的醋意,江云亭有些好笑。 怎的还和小丫鬟吃起醋来了。 “你是我的如晦表哥呀!” 女子清甜的声音,仿佛浸润在蜜罐中,泠泠落在心口,甜的让他还想深尝。 手指稍微用力,将人拉倒自己面前,沈遇咬住那总是让自己心烦的红唇。 软肉如云,让沈遇尽情沉溺。 忽的被那人咬住,江云亭密集的睫羽轻颤如蝶舞,在脸上落下晦暗的影子。 她望进沈遇那双深邃温柔的双眸中,漫天星辰流淌其中,满载的光辉却只洒落在一人身上。 像是被蛊惑了般,江云亭闭上眼睛,默认了那人的放肆。 腰间的手用力,舌尖撬开贝齿,津液纠缠中,暧昧丛生。 皎皎如月的男人心底藏着一头冷傲如锋刃的狼,可这头狼在她的面前,收起了爪子,低下了头,给予了臣服。 江云亭时而在想,面对沈遇这种只予一人温柔,世间怕是没有任何女子能抵挡得了。 “唔……” 舌尖被人轻轻咬一口,江云亭抬眼,就见到沈遇眼里的指责和无辜。 那眼神仿佛在责问,她怎么还能走神。 笑意涤荡在杏眼中,卷起春日最和煦的风,携带着细碎的日光倾倒了下来。 江云亭抬起胳膊,拦住对方的脖子,主动加深这个吻。 呼吸变得急切,吻却愈发温柔。 交缠的气息融为了一体,在一切失控之前,沈遇抽身而出,将脑袋搁在江云亭的肩膀上剧烈喘息着。 抚摸着对方的头发,江云亭笑的花枝乱颤。 “如晦表哥,你怎么急了?” 不该闺阁女子说的孟浪话语从江云亭的嘴里吐出,带着调情的意味,可看江云亭那张脸,轻柔如梨花,甜香祸人,最是端重不过。 “阿梨……” 抱着狐狸一样使坏的小女子,沈遇只能低低喊着心上人的小名。 一声声,说尽了温柔和宠溺。 “嗯,我在。” 江云亭总是回应着,目光缱绻极了。 直到身体平复,沈遇才松开怀中人,江云亭起身,为沈遇整理衣裳。 “去忙吧。” 依照案情的进度,今日沈遇该是抽空来的。 尽管过程中什么都没有说过,可沈遇的出现,就代表了一切。 往日里府中只敢猜测的人,今日怕是有了确切的想法。 从暗中走到前台,江云亭倒也不怕,毕竟有人和他一起面对不是吗。 抚平衣袍上的褶皱,江云亭看着眼前身姿如青竹的郎君,杏眼弯成月牙。 “我也要去忙啦。” 这段时间,杨家人的作坊差不多搭建起来,真正完善还需要一段时间,但用来处理四时令的那些订单是足够了。 她得在四时令真正崩盘前,将一切恢复到原样。 自今日之后,没人再能从四时令掣肘自己。 “嗯。” 额头相抵,沈遇垂落眼帘,窥着女子眼底的笑意。 他为江云亭扶了扶步摇,垂落的流速从指尖划过,冰凉的触感散去心头的燥热。 沈遇并未停留多久就离开。 房门重新打开,江云亭走出去,秋池早已在等候。 “姑娘,如您所说,那位张小姐的确也在。” 比起陆芙这个表姑娘,张蕊儿作为当朝丞相的嫡女,从小接受的教育就不是陆芙能比拟的。 不管是心计还是作态,陆芙一直都是在邯郸学步,最终失了自我。 而张蕊儿这个借刀杀人的存在,不管事情成不成,她都是朗月清风的上位者,不占半点尘埃。 这样的人,想要抓住她的把柄很难。 江云亭弯腰,伺候着眼前的花草,剪刀喀嚓一声,剪断在风雨中折断的花枝。 把玩着手指的枝叶,江云亭目光微凉。 “不急。” 越急的人,露出的破绽越多。 而现在该急的人不是自己。 她在想,当自己和沈遇亲事的消息传出去,那位张姑娘是否还能保持镇定。 想要的东西自己得不到,就要让其余靠近的也品尝这份痛苦吗。 对于张蕊儿这种霸道而阴狠的心态,江云亭是看不上的。 直起身,袖子垂落,遮住雪白皓腕,徒留一抹殷红挂在腕骨上。 目光从那血玉镯上略过,江云亭神色悠然。 她的情况,最不该做的就是主动出击,而是撒饵等人上勾,再反击。 所以……“等着就是。” 第123章 骑马去 自从府中接到五公子要回来的消息后,三房的气压就低了下去,尤其是三夫人,稍有不如意,都会发火,伺候的下人最近都是噤若寒蝉的。 连带着沈怜,也不爱待在三房的地盘。 瘫坐在江云亭面前的沈怜,一张娇俏明艳的小脸上,带着苦闷。 “云亭,你就答应我吧,陪我一起出去吧,我真是无聊死了。” 她母亲本就看不过她那张扬放肆的性格,这几日碰上,总能寻到由头数落她一顿。 “唉,不就是五哥要回来了吗,至于吗?” 沈怜小声嘀咕着。 反正她是看不出来自己母亲有什么好害怕的。 父亲喜欢她,而她亲兄长沈和虽比不上二哥,却也不差,如今在翰林院做的好好,听说不日将升官呢。 这放到其余高门世家中,做主母的人不该是底气十足吗。 偏偏在她自己母亲身上,因为一个庶子闹得家宅不宁的,连带着她父亲这几日都不该往正院跑。 “五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云亭好奇的问着。 四表哥虽说在外求学,可她来定国公府的时候,刚好见过对方一面。 而沈言这个人,她从未见过。 “要我说,就是一个非常放肆的人。” 沈怜撇嘴:“我的性格,多少是受到五哥一部分的影响的。” 在她小时候,母亲千方百计和姨娘争风吃醋,还不断给她灌输不要和大房二房争斗的想法。 所以幼时她和沈茜的关系一般般。 而自己的亲哥沈和呢,从小就是个喜欢读书的人,说起话来都是之乎者也的,沈怜大感没意思。 倒是沈言这个庶哥和她玩得来。 盛宠表姑娘 第105节 虽然母亲不允许,可她还是经常偷偷跟在对方后面,学了一身鸡飞狗跳的本事,到大了才收敛很多。 她时常在想,自己和沈月是不是抱报错。 沈月那柔弱有心计的性子,才该是自己母亲的女儿才对。 不过这话她也不敢在自己母亲面前直说。 而听着这些的江云亭若有所思。 沈怜的性格不算天真浪漫,却也不会精于算计。 这样的人,你待她真心,她就还你真心,直来直往,很好相处。 若是那个沈言真如沈怜所说,那也是个不错的人。 可江云亭看人,从不喜欢道听途说。 好在自己和这位五表哥,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快说你陪不陪我去嘛?” 沈怜拉住江云亭的胳膊摇晃着。 “大姐姐没时间,你得陪我。”这霸道的小样子,让江云亭忍俊不禁。 “可以是可以,可是我不会骑马。” 上林苑的马场,算是皇族的马场,平日里只会对皇族以及那些高门贵族开放。 沈怜闲来无事,又待不住,如今天气不冷不热的,正正好,就想拉着江云亭去马场玩。 “那简单,我教你啊。” 沈怜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笑了一阵,又瘫软下来。 “二婶又开始操心大姐的婚事了吗?” 提起沈茜的婚事,沈怜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之前因为沈月的事情,她和张江河的婚事算是作罢了。 再加上三夫人现在注意力被沈言吸引走,暂时想不起这一遭,所以她算是还能躲躲。 但是沈茜不一样。 作为定国公府的正经嫡长女,她的婚事是万众瞩目的。 二八年华的沈茜,是汴京城中诸多世家争相求娶的对方,二夫人自然得好好挑。 “嗯,姨母最近正在给茜表姐挑选那些画像,茜表姐要是不松口,就不准出去。” 江云亭住的地方和二房很近,所以沈茜这几日也来抱怨过。 可往往还没说上几句,姨母就会差人来找。 看得出,姨母这次是下定决心不让沈茜给糊弄过去了。 “我听说明日也有着有一些公子去那上林苑,你说我喊上大姐如何?” 沈怜注意多,眼珠子一转就是想闹事。 江云亭觉得这计划可取。 最终的结果是,江云亭亲自去游说了姨母,保证次日一定带着沈茜好好挑选,这才让姨母同意了三人明日一起出门。 而被约束了好些日子的沈茜,乐呵呵的像个小黄鹂一样,开心十足。 可这好心情没保持多久。 上林苑这个地方往日里来消遣的人不少,可像今日一样,一来就碰到一群人的也是少见。 门口,几人刚到,就见到堵在前面的一群人,准确的说,是两拨。 一拨用沈怜的话来说,全都是纨绔子弟,而那纨绔中的最大纨绔,就是林敬。 还有一拨,则是喜欢吟风弄月的文人君子,端庄谦逊的身姿,引得沈茜多看了几眼。 定国公府是武将出身,这一辈的郎君,走的都是文臣的路子,受到熏陶的沈茜,喜好偏向于那些温润的君子。 而其中,江云亭发现一个曾经出现在姨母挑选的画像上的郎君。 正二品太尉于家嫡长子,于壁。 人如其名,君子如玉,光洁若阳日。 这人生了一双含蓄的凤眼,偶尔挑起的眉梢,能见到那里面的明亮光辉。 看着是个很正人君子的人。 这会和林敬对峙着,也没露出什么不耐烦的模样,而是有理有据的反驳。 而争执很简单。 他们双方几乎是同一时间来的,可是上林苑中的那些好马是有数量的,除非是自己花大价钱养在这里的,否则规矩就是先到先得。 而双方都不想让。 于壁说道理,林敬不肯接招。 这一来二去,就在门口僵持住。 见到几位姑娘家来了,这些大男人也是有些尴尬的,尤其是于壁,对着沈茜等人方向作揖示歉后,干脆开口。 “既是如今,林世子今日先请吧,我等随后再进去。” 温和的嗓音,让人很有好感。 今日的于壁,一席白衣胜雪,站在马车上,衣摆随风而动,带笑的眉眼很是温暖。 沈茜的目光不由得多停留了几下,然后就听到一声嗤笑。 “小爷需要你让。” 林敬翻白眼,大步对着沈茜这边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虽是质问,可也听得出两人之间关系的亲近。 “你管得着吗?” 沈茜蹙眉,余光见到于壁那若有所思的模样,气恼的瞪了林敬一眼。 “让开!” 娇滴滴的喊声带着火气,让林敬挑眉。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潋滟的波光带着纯真的笑意。 “哦……” 七拐八折的调子,眼神游弋在沈茜和于壁之间,很是意味深长。 第124章 欢喜冤家 林敬嘴上是个没把门的存在,看着沈茜那因为羞恼而通红的脸颊,林敬脸上打趣更甚,可心中却冒出火气。 尽管他不明白,这火气是为什么。 他就是不爽沈茜对自己和对其余人两幅面孔罢了。 “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不和他们计较。” “于公子,请吧。” 摊手,林敬笑吟吟指着门口,望着于壁的眼神不冷不热的。 而林敬这幅和沈茜很熟的态度,却让沈茜气的咬牙。 两人自幼不对付,说关系好,见面就会吵架,说关系差,认识这些年的,也没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反正对于沈茜而言,每次见到林敬都没什么好事情。 在外面人面前,沈茜也只能瞪眼。 因为林敬而有损自己形象的事情,沈茜才不去做。 “如此……多谢。” 于壁谦和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目光落在沈茜的脸上时,似乎更加柔和一点。 那种区别被沈茜察觉到,脸颊绯红的沈茜,有点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的,然后就对上林敬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什么看?” 她压低嗓音问着,满脸的不耐烦。 和于壁一比,林敬就是个讨人厌的混混。 “看你啊。” 林敬笑嘻嘻的,也不在意沈茜的态度。 而沈茜被这局理所当然的“看你啊”说的半张嘴,好一会不知道怎么反驳的。 “我和你没这么熟悉。” 要是被人听到,还不知道怎么说她和林敬呢。 “谁说不熟悉的。” 林敬是个得寸进尺的,见沈茜不爽的样子,更想逗弄一番。 两人你来我往的,导致于壁被人忽略。 见那两人吵的火热,于壁收回眼神,带着跟着自己来的那批人进入了上林苑中。 门口清净很多。 余光见到于壁等人走远后,林敬主动和沈茜拉开距离。 “不熟悉就不熟悉吧,反正小爷我也不想和你熟悉。” 这话怎么听怎么欠揍。 盛宠表姑娘 第106节 沈茜没忍住,一巴掌对着对方的胸口打过去,什么大家闺秀的姿态,沈茜是忘了个干净。 见着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的模样,江云亭和沈怜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好笑和揶揄。 “我也是才知道,这两人关系这么的……好。” 沈怜摸着下巴说着,那个“好”字,沈怜说的颇有深意。 “不挺好吗?” 作为定国公府的嫡长女,沈茜自幼是在规矩下长大的,她对自己的要求很严苛。 也就在她们两人身边,对方偶尔才会不顾形象的随意一点。 在外,沈茜永远都是令人仰慕的贵女,像这么鲜活的时候,也就被林敬气到了才会看到。 当然,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因为沈茜对于壁的那点好感,导致林敬故意在人前彰显自己和沈茜的亲近。 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幼稚,也能说是嫉妒。 只是这份嫉妒,林敬貌似还不自知。 同样的,沈茜对林敬也是特别的,否则怎么会次次因为林敬而暴走呢。 真的要形容就是……“欢喜冤家。”江云亭笑着说着,很显然,沈怜也是这个想法。 不过这种懵懂的暧昧情绪,看起来也很美好。 江云亭不打算故意去挑明,顺其自然比较好。 毕竟就她所知,定国公府和安国公府,是没有结亲的意思的。 两人跟着进去。 马场很大,除开大片的用来跑马的草场外,还有一些果园,溪流穿插而过,自然闲适。 燕国还算开放,在这种公众场合,男男女女走在一起也没什么问题。 见那两人还在闹腾,江云亭干脆和沈怜一起,跟着那群人去了马厩。 比起林敬的自在,跟着林敬来的其余人就显得约束很多。 江云亭对官场不熟悉,往日里来往的姑娘更多,这些公子她大多眼生。 倒是沈怜,低声给江云亭介绍着。 面对江云亭的目光,那些公子哥尴尬的不敢和江云亭有任何的交流。 说是纨绔,在这方面倒是纯情。 可真的如此吗。 通过沈怜的话,她发现,这群公子哥的身份,在汴京城中并不高,本家都是一些小官。 因此这些公子哥跟在林敬身边,大多都是讨好的态度。 反过来说,和这些人混在一起,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江云亭莫名从中感受到一种放任和别扭。 “这匹马怎么样,你上次来骑的就是它。” 林敬指着一匹马对着沈茜说着。 嬉皮笑脸的林敬,抚摸马儿的手掌很温柔,很有分寸,像是看着自己的心爱之物。 马场的马,基本上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消遣。 沈茜从林敬身上看到的,是一种郑重,是对待朋友的真诚。 那匹性格温和的马儿,在林敬掌心中蹭着,发出嘶鸣声,听着似乎挺开心的。 “好。” 看着那对着一匹马笑的勾人的林敬,沈茜莫名的没有拒绝。 这个人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要是一直这样,她也不至于讨厌这人啊。 心中嘀咕,沈茜面上不显。 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忽略了江云亭和沈怜。 对上两人调侃的眼神后,沈茜有点不自在,她对着林敬哼了一声。 “你这么懂,不如帮云亭找一匹马。” “她还不会,找个温顺一点的。” 这语气中的敌意倒是少了很多。 “好。” 他们是刻意耽误一点时间来的,所以于壁那群人已经去了草场。 距离有点远,隐约能看到那边跑动的影子。 “我推荐这匹马。” “刚成年的马,自小在马场中长大的,非常亲人。” 林敬带着江云亭来到一处马栏边上,里面是一批雪白的马儿,不算高大,看着非常的漂亮。 江云亭拿起边上的胡萝卜,小心递过去。 漂亮的小马儿蹭过来,马嘴亲了亲江云亭的手背后,才将那胡萝卜叼走。 “很不错。”江云亭夸着。 “那就这个了。”沈茜拍板。 今日主要是散心,顺便陪着江云亭学习骑马。 为了避免冲撞,那些跟过来的公子哥都被林敬指挥到远一点的地方去玩。 四人走在一起,身为花丛中一点绿的林敬,一点没有避嫌的意思。 “我说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沈茜没好气的问着。 第125章 人为失控 “我倒是想走啊,只是你们这些姑娘家家的,要是出了点事情,沈遇不得把我打死。” 想起沈遇,林敬又变得刺挠起来。 “也对,二哥一只手都能捏死你。” 沈茜对此与有荣焉。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斗嘴,江云亭和沈怜很默契的走远一点,在沈怜的搀扶下,江云亭上了马。 白马不高,上去不难。 坐在马鞍上,江云亭调整自己的坐姿,下方的白马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拉着缰绳,身体坐稳,实在不行就前倾。”沈怜吩咐着,轻轻拍了一下马儿。 白马迈出了蹄子。 马蹄铁踩踏在草地上,声音不重。 身体晃悠的江云亭放松自己稳住中心,白马并未跑起来,而是慢走着,江云亭在努力适应这种节奏。 好在她学的很快,一刻钟后,江云亭已经能够在马上坐稳。 稍微让白马提速,江云亭也能把握住。 对于这种聪明的徒弟,沈怜的做法就是,也骑上自己的马儿,和江云亭并肩慢跑着。 为了方便,她们穿上的都是骑装。 沈怜一身大红色骑装,看着英姿飒爽的,她有点没忍住,和江云亭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快跑起来。 迅捷的身影一下子就跑远。 江云亭笑的无奈。 她抚摸着白马,按照自己的步骤慢慢来。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啧,古人诚不欺我。” 不远处,跟着于壁一群人中,有人看着那道恍若遗世独立的身影,发出赞叹。 娇嫩的鹅黄色骑装在江云亭的身上,衬托少女那张精致的脸更加明媚。 因为好心情而露出的笑意,恍若天上人,美好的不真实。 远远望着,让人不敢亵渎。 “古人还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心动就去追啊。” 有人打趣,三三两两的话题就围绕上江云亭,压根不担心江云亭听到。 因为距离,风声送来的只是模糊的声音,江云亭听不到,可那些人的视线,她能感受到。 江云亭并不在意,骑着马,准备远离那群人。 “唉,江姑娘,等等。” 可哪知,有人骑马而来,一身墨竹青衫倒也颇具风骨,模样端正清秀,带著书生气。 可偏偏那眼神,过于多思,毁了那本不错的面相,一看让人觉得心眼很多。 新人上路,江云亭自然跑不过对方。 她干脆勒马等着对方过来。 “请问这位公子有什么事情?” 她问着,脸上是对外常有的温和微笑。 盛宠表姑娘 第107节 女子的唇角稍微扬起,带着完美的弧度,恬静美好的像是一幅画面。 近距离看着江云亭这张脸,这位公子恍惚一阵。 回神后,眼里的那种光亮更甚。 “江姑娘,在下顾灯,不请自来,是想问问江姑娘可需要我陪着您跑一跑马?” 态度还行,可那双眼就是不肯从江云亭的身上移开。 说话间,更是伸手拉住江云亭的缰绳。 江云亭一个不察,白马就被拉过去,和对方并行。 “不用了。” 眉头皱起只在一瞬,江云亭长睫遮掩眼底冷淡,声音依旧平和。 “我自己走走就好,不劳烦顾公子了。” 这态度是拒绝的。 在同伴的起哄下而来的顾灯,看向江云亭那落下去的唇角,自是察觉到江云亭的抗拒。 “江姑娘怕了吗?” 他却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岂不是得被那群人耻笑啊。 “我听说江姑娘聪慧大胆,今日怎么就不敢了?” 他故意刺激对方,盯着江云亭的眼神逐渐变得势在必得。 他们肯和江云亭好好说话,那是因为给定国公府面子,江云亭本身,还不值得他们这么谨慎对待的。 而这会。 顾灯看看跑远的沈怜,再看看那还在和林敬纠缠的沈茜,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走吧江姑娘。” 不等江云亭再度拒绝,他自顾自的拉住江云亭的缰绳,强硬带着人往那边走。 等他将人请过去,羡慕死那群人。 “顾公子,请自重。” 突兀的动作导致白马速度变快,江云亭猛地拉住缰绳,才稳住自己的身体。 她将缰绳抢回来,在顾灯沉下脸的时候,转换方向,和对方拉开距离。 “顾公子自便,我先走了。” 对于这些公子哥拿自己当消遣的想法,江云亭能猜测一二。 她不想搭理,更不想配合,见顾灯不肯放弃,她加重了话语。 “顾公子也是读圣贤书的人,想来知晓什么叫做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话说的有点严肃,就差指着顾灯骂他不知分寸了。 读圣贤书,学君子礼仪,做出来的事情,却如此孟浪。 对于这种公子哥,江云亭的不喜是摆在明面上的。 “你!” 被江云亭直白拒绝的顾灯是怒了。 扫过江云亭那张沉冷下去而更显清绝的容颜,顾灯眼神变得火热。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不想被当做笑话,如此……寒光闪过眼底,不顾江云亭一而再拒绝的顾灯,忽然抬脚,踹在白马的臀部。 这一脚力度很大。 白马嘶鸣一声,上身扬起,带动江云亭差点摔下来。 若非最后关头她抱住了白马的脖子,她早已出丑。 可现在还没完,马儿蹄子扬起之后,因为吃痛,白马不受控制的狂奔起来。 这速度对于刚学习的骑马的江云亭而言,无法驾驭。 她能做到的,只是死死抓住缰绳,身体不受控制的在马儿身上摇摆着。 大腿撞击在马匹坚硬的腹部,痛的她低吟着。 风呼啸而过,刮的脸颊生疼。 江云亭面色稍显苍白,她抿着唇,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 她想安抚白马,可她只要松开手,那力道就足以将她扔下去。 这种速度下,必定会受伤。 江云亭能做的,只是将自己身体趴伏在马匹身上,感受着心脏的猛烈跳动。 恐惧让她脑袋更加清晰。 耳边有人在喊叫着,是顾灯。 “江姑娘,江姑娘别怕,我来帮你!” 贼喊捉贼的顾灯,驾马而来,看似好心帮忙,实则只是在一边自顾自的看着江云亭出丑。 对方的眼神,是带着报复的快感。 刚刚那一脚,他是藉着角度踢出去的,也只有两人知晓。 只要他不承认,谁能将罪责按在自己的头上呢。 毕竟一个新手不自量力的想要跑马,从而出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第126章 自救 这边的事故,很快吸引到其余人的注意。 沈怜正在往回赶,可距离太远。 一直和沈茜贫嘴的林敬,在见到沈茜那骤然变换的神色后,他按住对方的肩膀。 “等着,我去。” 这一刻的林敬,脸庞上没了往日里的玩世不恭,冷硬的轮廓带上了笃定。 这四个字,仿佛是林敬对于沈茜最坚固的承诺。 那总是让沈茜烦躁的桃花眼中,没了风流多情,有的只是冷静和安抚。 “等着我。” 林敬挑起唇角,在沈茜呆愣的神情中,他摸了摸沈茜的脸颊。 其实他很早就就想这么做了。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他是亲眼看着当初那个小团子一样漂亮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完美的世家嫡女。 两人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隔开了一道无形的鸿沟,他不敢跳过去,对方不想过来。 而每次相见,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他总是会说出一些让她生气的话。 看着她红着脸瞪着自己的模样,一如当初那个狡黠的小姑娘。 他从不想让她难过。 所以这种时候,他会去帮江云亭,因为这是她想要的。 林敬翻身上马的动作格外潇洒,带着凌锐之气。 那宽厚如山的背脊,仿佛可以担负所有重担,让沈茜不自觉安心下来。 其实小时候的林敬,还是很可爱的。 她想着。 便见到林敬骑马疾驰跑向江云亭那边。 马背上的江云亭,听到林敬的喊声,对方让自己好好抱住马,不管怎么动都不要松手。 她自是如此。 可有人不想让得偿所愿。 一旦林敬到来,顾灯上演不了“英雄救美”,再加上若是江云亭将他刚刚做的事情说出去,他更不知道怎么解释。 一想到自己的名誉会因此而损毁,顾灯虽然后悔自己的冲动,可这会,由不得他在犹豫什么。 “江姑娘,如果你答应我你什么都不会说,我就帮你如何?” 顾灯始终和江云亭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旁人看来,他是在试图帮助江云亭,却因为白马跑的太疯而无法得逞。 这话顺着风传进江云亭的耳中。 她艰难扭头看向对方,马背上的江云亭,略带慌乱。 散发散乱,额头冒出冷汗,碎发黏糊在脸颊上,模糊了江云亭的眉眼。 可那双清凌凌的眼,依旧明亮而镇定,不似外表的可怜。 对上那双眼时,顾灯心头一颤。 他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不。” 简单而坚定的一个字,像是最锋利的箭矢,穿透心口,带来一阵近乎窒息的刺痛。 顾灯神色骤然阴冷下来。 他不会因为一个江云亭而毁了自己的经营这么久的形象。 盛宠表姑娘 第108节 既然如此。 一不做二不休,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 如果江云亭真正出了事,自然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切是他导致的,到时候他再假惺惺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谁能责备自己。 阴暗的想法像是野草疯长,眨眼间有了燎原之势。 他不受控制的对江云亭的马匹伸手,想要加快江云亭的死亡。 在行动中,他本能的看向江云亭。 女子漆黑的瞳孔犹如暗夜的灯火,在不甚清晰的光影下摇曳着,刺眼而灼人。 那双眼里没有害怕。 事实上,江云亭从未放弃过自救的想法。 在看到顾灯因为林敬的靠近而开始表情变化的时候,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因此,在顾灯伸手那一瞬,她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举动。 她依旧趴伏在马背上,右手紧紧搂着马脖子,左手抬起,用力碾碎了一枚用蜡封起来的香料。 无色无味的香飘出,顺着风刮动着,轻松进入顾灯的鼻息中。 顾灯看到江云亭的动作,却不知道对方做了些什么。 在他即将碰触到江云亭的马匹时,他的身体一阵发软,胳膊四肢都在瞬间没了力气。 意识到什么的顾灯,眼里有了错愕和惊恐。 他张嘴,想要喊出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疲软无力的双手松开缰绳,身体一个歪倒,摔下马匹。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顾灯想要帮江云亭,却因为自己不自量力的行为而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顾灯摔的很惨。 唯一庆幸的是,草场上没有什么坚硬的石头,他在地上滚了几圈,脑袋嗡鸣着。 “顾公子,小心!” 他听到了江云亭的喊声,可那声音中没有担忧。 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脑袋磕破,鲜血流淌,殷红的血色遮掩了视野,模糊的看到自己的马儿扭头冲着自己而来。 高高扬起的马蹄重重踩下。 在顾灯放大的瞳孔中,一口血从顾灯嘴里喷出。 背部遭受重创的顾灯,在剧烈的疼痛和强烈的懊悔中,昏死了过去。 林敬来晚了一步,没能阻止顾灯被马匹践踏。 再看于壁那边,也有人赶过来,林敬没停下速度,朝着还在往前奔跑的江云亭而去。 没了顾灯的威胁,江云亭更加冷静。 她双臂用力,防止自己被甩下去。 她抬手摸自己的发髻,却没能摸到被她染了药物的簪子。 应该是在马匹的狂奔中,将簪子甩了出去。 咬着唇,唇瓣因为吃力而渗出血色,那一抹艳色,盛开在这张白如雪的脸颊上,是那雪地中的红梅,凌乱而艳绝。 一双炯亮的眸子中,燃着火焰,跳跃着,奔涌着,哪怕面对冻结一切的寒流,也不会熄灭。 江云亭捏住绕在马匹脖子上的缰绳,将自己的胳膊和马匹捆绑在一起。 另外一只还可以活动的手指,再度从袖子里拿出一枚丹药,在掌心中狠狠碾碎。 艰难伸手,手掌探向马匹的口鼻所在。 这个危险的动作下,马匹仿佛受惊了,挣扎更加剧烈。 脑袋甩动,想要避开江云亭的碰触,江云亭身体整个都在摇晃,差点被甩出去。 得益于缰绳和胳膊的绑定,她还在马背上。 不过那力道的拉扯,让江云亭的胳膊传达出极致的痛感。 没等身体平复,江云亭就稍稍前倾身体,一把按住马儿的脑袋。 手指下滑,掌心中的粉末顺着呼吸进入马匹的身体中。 而残留的香料,则是被风吹到了江云亭的脸颊上。 第127章 沈世子的怒 这种迷香,她自然准备了解药,可这会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手拿出来,更无法提前防范。 药效在发挥作用,马匹的速度在减缓,林敬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江云亭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 药效的作用下,她的身体止不住的发软,半边身体耷拉在马背上,还在下滑。 裙摆碰触地面,被缰绳扭结的胳膊,疼的几乎失去知觉。 模糊中,江云亭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扶住。 发疯的马跪倒在地上,发出叫嚷的声音,江云亭的意识也陷入黑暗中。 “云亭,云亭!” 一声声呼喊,从未停止过。 在荒芜的梦境中,显得格外明显。 江云亭苏醒的那一刻,见到几张担心的脸。 看看周围,陌生的环境。 “我们还在上林苑中。” 沈茜扑到江云亭的床榻边上,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 想伸手又收回去的沈怜,更是满脸愧疚。 “是我不好,我不该放你一个人的。” 若不是她想要自己去跑马放松,怎么会让那个顾灯趁虚而入。 “我没事。” 江云亭笑笑,眉眼清朗温和,没有半分怨憎。 “不过是一场意外。” “我第一次骑马,没掌控好力度,马受惊了,好在我身上的迷香对马也有效果。” “没事了。” 一字一句,真心实意。 是啊,这就是个意外,就算林敬没赶到,那匹马放缓速度后,将她摔下去,结果也不会太惨。 那么掺和进来的顾灯,本事不足而导致自己受伤,同样是个意外,只能自认倒霉了。 江云亭柔柔笑着,眼底深处是自雪山而下冰凌凌的河,裹挟着刺骨的冰寒。 她其实不是一个能容忍的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想抬头,才发现自己两个胳膊都裹着绷带,疼的有点厉害。 尤其是左臂,缰绳勒出好几道痕迹,红肿着,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看着自己木乃伊般的两个胳膊,忍着那股痛意,江云亭状若担忧的问着。 “顾公子呢?他还好嘛?” 因为风势的原因,她第一颗香丸里面的药物,顾灯可谓是全盘接受。 江云亭并不担心大夫会在对方的身体中查出什么来。 她做的东西,既然敢用,就不会留下什么手脚。 “顾灯他……” 一时间,沈茜欲言又止。 “还没醒,伤到脊骨,好在不是太严重,好好疗养的话,也没什么大事。” 说话的是靠在一边的林敬。 其实顾灯摔下去的时候并不重,可他用的那匹马,是他自己在上林苑养的。 没调教多久,野性十足。 在那种情况下,谁也没想到那匹马会转头去找自己的主人,来不及刹车,马蹄踩断了顾灯的骨头。 若非因为药物那匹马的力道并未十足十,那么顾灯现在说不得已瘫痪。 “这样啊。” 江云亭觉得有点可惜,毕竟那顾灯可是要自己性命的。 丫鬟们在外面煎药,临时停留的地方,很多不方便。 屋子里就三个人。 林敬神色同样是歉疚的,明明知道江云亭第一次骑马,他终究是没能照顾好对方。 “我已经通知沈遇了,他应该快到了。” 这话让江云亭眸光微微亮起。 她服用了镇痛的药物,本想等到沈遇过来的,奈何药效的作用下,她开始昏昏欲睡。 耳畔声音在消失,温热的触感落在额头。 熟悉的君子香将江云亭俘获,她放松心神,任由自己沉入带着兰香的梦境中。 盛宠表姑娘 第109节 房间中,刚赶到的沈遇,唇瓣轻轻触碰江云亭的额头,像是碰触什么易碎的东西。 向来人洁如玉光耀照人的沈世子,身上是少见的狼狈。 看得出他是最快速度赶过来的,衣袍有点散乱,他并不在意。 手指轻柔撩起那些碎发,用帕子擦拭江云亭额头的汗珠,他爱怜的伏身,碰了碰江云亭的唇角。 很克制的动作,一触即逝。 旁观的人却能感受到沈遇对床上人的珍重。 凝视着江云亭惨白的脸颊,沈遇一双眼黑如寒夜,冷沉沉的,不见任何微光。 “怎么回事?” 暗哑的声音格外干涩。 沈遇避开沈茜端来的水,一双眼从三人身上略过,带着淡淡的冷意。 虽说是兄妹,可到底隔了一房,沈遇待沈茜沈怜两人,从来都是不近不远的。 礼貌有余情分不足。 倒是江云亭出现后,沈遇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反倒是亲昵很多。 对于沈遇这个二哥的害怕本该消散了,而这会,面对沈遇的眼神沈茜张张嘴,发现自己什么都辩解不了。 这事情,到底是她们的错。 是她们给了意外出现的空隙。 “和她们无关。” 最终站出来的,是林敬。 他挡在沈茜的面前,隔开沈遇审视的眼神。 “那么和你有关吗?” 沈遇也不在意,只是冷声问着,给江云亭盖被子的动手却格外的温柔。 “和我有一定的关系。” 若非他的纠缠,江云亭也不会将空间让出来让他和沈茜相处。 他的那点小心思,其实旁人都看的明明白白。 面对沈遇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林敬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从头到尾,没有半点隐瞒。 “所以说,你们邀请她出来骑马,却放她一个新手自己跑马,还让一个陌生人靠近了她。” “至于你,作为一个男人,明知有风险,为了自己那点私心,故意无视了?” “而且你们还不知道,阿梨的马是怎么失控的?” 三句话,说的三人无地自容。 沈怜想要道歉,可沈遇的视线很快从她身上移开。 “我没资格怪你们,而阿梨绝对不会怪你们,所以别担心我对你们做些什么。” 沈遇起身,眼神落在江云亭的身上,看着少女那虚弱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已经压抑到极致。 他需要发泄。 “那个顾灯在哪里?” 想知道真相很容易,问问两个当事人就行。 他舍不得喊醒他的阿梨,就只能去为难顾灯了。 “我带你去。” 硬着头皮,忍着那股子的寒意,林敬带人离开。 顾灯也就在隔壁。 对方比江云亭惨很多,不适宜移动,再加上顾家人还没来,照顾顾灯的,正是于壁等人。 见到沈遇的出现,于壁起身走过来,还没开口,就见到沈遇错开他走到顾灯的床前。 第128章 要小心啊 在于壁的记忆中,沈遇的冷淡是不分人的,对于沈遇的态度,他也没介意。 “沈世子,大夫说,顾公子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来。” 于壁开口,从沈遇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能余光打量着林敬,试图寻到什么。 “你们先出去。” 这话是不可反驳的命令。 最先遵从的是林敬,自幼就得仰视沈遇的林敬,对沈遇的脾气有着异常的了解。 这种时候,谁敢触怒,就是找死。 或许是林敬的行为过于听话,导致于壁也不好反驳什么。 看看沈遇,再看看床上昏迷的顾灯,于壁还是说了一句。 “顾家人等会就会到了。” 言下之意,是在告诉沈遇不要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是警告吗? 不,对于于壁而言,是他对沈遇善意的提醒。 可惜沈遇并未给于壁一个眼神,房门合上,阴影静默。 沈遇的眼珠乌黑,不透光似的,看向顾灯的眼神,和看死人无异。 他伸手,按在顾灯身上几下。 穴位被动,一阵比背脊更剧烈的痛苦将顾灯从昏睡中唤醒,他睁开眼的瞬间,就见到那立在自己身边的男子。 一身玄墨绣金的衣袍,将沈遇本就冷漠的眉眼勾勒出几分肃杀,睫羽颤动看不清眸中神色。 顾灯却感受到一股寒意将自己摄住,这一刻,他恍若处于冰天雪地中。 “沈……沈世子。” 顾灯吐着字,身体本能想移开,带动伤势,疼的他脸扭曲在一起,丑陋的表情放在沈遇的眼里,让他眸光微暗。 “你做了什么?” 沈遇轻声问着,毫无情绪的话语,带着无机质的残酷。 顾灯疼的浑身冒着冷汗,他想大喊大叫,又在沈遇的注目下不敢放肆。 眼前人,随手能捏死自己。 等顾灯明了沈遇问的是什么意思后,他瞪大双眼,终于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我,我……” 他想为自己找一个理由:“是她冒犯了我。” “我好心帮她,她却骂我,所以我只是小小惩罚了她一下。” 狡辩如此简单。 在顾灯看来,就算对方是定国公府的表姑娘,也掩盖不了她是商女的事实。 给她面子,也不过是看在定国公府的面子上。 所以江云亭的拒绝,是不识好歹的。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和沈遇都是世家子弟,该站在一条道上才对。 “惩罚?” 沈遇笑了,勾起的唇角冷艳,眸中是莫测的光亮,像是风暴骤起,又顷刻消散。 平静的外表,盖住了一切的风起云涌。 暗潮滋生。 沈遇伸手,扼住顾灯的喉咙。 几分力道就让顾灯被迫抬头呼吸,身体不能动,他抬起胳膊想要抓住沈遇,却因沈遇加剧的力道而停下。 眼球暴起,血丝密布,顾灯的神色格外狰狞。 他的喉咙中挤出不成调的话语,像是在求饶,又好似在呜咽。 “顾灯,谁给你的胆子去惩罚她的。” 温和的风吹过耳畔,带来的是凛冬的冷酷。 顾灯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凝固,后知后觉的发现,沈遇对江云亭的态度很不一般。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也总算明白为何沈遇会来找自己。 他想解释,随着他的张嘴,肺腑中的气息再度被挤压。 窒息感传来,逐渐昏暗的视线中,他看到的是沈遇那冰冷无情的双眸。 他要杀了自己! 顾灯挣扎了起来,嘴里咕噜噜冒出声响。 手指抓住沈遇的手腕,却又被沈遇另外一只手掰开,隐约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听说你还能站起来?” 沈遇忽然道,他松开手,更是帮顾灯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 变化的动作让顾灯在大口喘息中,警惕的看着沈遇。 “顾公子,回去的路上,记得小心啊。” 盛宠表姑娘 第110节 沈遇微笑着后退,清冷的气息融化了那股魔魅之感。 可刚刚经历的一切,让顾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怖。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顾家人。 顾家人身后是于壁。 于壁目光快速在房间中看过,顾灯醒了,表情不对,但没有其余的异常。 沈遇的动作用了巧劲,尽管顾灯这会连吞咽口水都很困难,可他脖子上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今日是个意外,顾公子受惊了。” “本世子回去后,自当让人送上重礼酬谢。” 沈遇的行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对上沈遇的看似温和的眼神,顾灯选择了逃避。 他揪住被子,有点不明白,为何沈遇会将这件事情定义成意外。 难不成他对那个江云亭其实就是玩玩的,所以恐吓自己,意思意思就好。 在顾灯胡乱猜测中,沈遇对着其余人颔首算是打招呼,然后大步流星离开。 沈家的马车早已准备好。 在隔壁屋子里还在议论顾灯的伤情时,沈遇弯腰,温柔的搂住江云亭的身体,将其轻轻抱起。 小心翼翼的动作没有半点的粗暴,胳膊绷紧,沈遇将还在昏睡的人带到马车上。 想跟着上车的沈茜看着那落下的帘子,摸了摸鼻子,什么话也不敢说。 许是马车隔绝彼此的视线,让林敬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他松了一口气。 脑袋恢复转动,智商上线,林敬想到了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惊讶的指了指那马车。 沈遇和江姑娘……竟然是这种关系吗。 他就说,沈遇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闭嘴。” 沈茜低喊了一声,她看向林敬的表情格外的复杂。 目送这辆马车离开,沈茜带着沈怜上了另外的马车,林敬想要跟上去,却看到沈茜的表情。 沉默的,压抑的。 那双漂亮的眼睛中的情绪让林敬难以忽略。 他的呼吸有点停顿,他听到了心口如擂鼓的声音。 “林敬,我们暂时还是别见面了。” 说完,沈茜就侧过脑袋不再看林敬那凝固的神色。 沈怜歉意看了林敬一眼:“林世子,我们先走了。” 马车悠然离开,还留在原地的林敬,捂着刺痛的心口,低下了脑袋。 他不过是从今日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沈茜的在意,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怎么就被对方一刀斩断了呢。 “沈茜!” 几个字,林敬说的有气无力。 也太不公平了吧。 第129章 睚眦必报的两人 “阿姐。” 马车中,沈怜观察沈茜的表情,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沈茜问着,在那目光下,沈怜只能点头。 “云亭也知道吧。” 沈茜的声音带上叹息。 所以每次林敬出现后,她们两人都有意无意和林敬拉开距离,让他们相处,只有自己,沉浸在所谓的冤家中,和对方斗嘴而不自知。 可这种行为,在旁人眼里,何尝不是一种亲近呢。 “其实阿姐,林世子挺好的。” 人虽然纨绔了点,听说做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情,可真正去查查,就会发现,对方的身边其实很清白。 有着浪荡名声的林世子,根本没有碰过什么女子。 那些名声,都是捕风捉影的存在,也不知道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我……” 沈茜有点茫然。 今日的林敬,表现的和她记忆中吊儿郎当的人很不同。 她记得对方疾驰而去的背影,也记得对方拦在自己身前,接受沈遇质问的神情。 担当,靠谱。 这是沈茜第一次从对方身上看到的优点。 她同样也察觉到自己对林敬的不同,对方很容易将自己惹火,每次发怒时,对方都是嬉皮笑脸的模样,这让沈茜从未深究过什么。 就好像之前自己对林敬的认知都是错误的一样。 可对方为何从不解释,任由自己误会呢。 舌尖抵着贝齿,沈茜品尝到一种苦涩。 她略微阖眼,一时间无法分清自己时怎么想的。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别见林敬的好。 见沈茜陷入纠结中,沈怜也不着急。 讨厌了这么多年的人,不会因为一时的奇特发现,就会彻底改观,需要时间去适应,去看懂自己的心。 最终林敬是跟顾家人和那些公子哥一起离开的。 顾家马车在最后,躺在上面的顾灯,疼的脸色跟张白纸一样,马车稍微颠簸,都让顾灯痛不欲生。 “慢点,慢点的!” 来接顾灯的,是顾夫人,她心疼极了,用帕子给顾灯擦汗,对外吩咐着。 马夫应着,只能更加小心。 可上林苑去往汴京城中的路,本就起伏不平,顾家的马车减震效果一般般,再小心,该颠簸还是得颠簸。 这种过程,对于顾灯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他忽的想起沈遇的话。 那人让自己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 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几乎要将顾灯淹没,他抓住自己母亲的手,语气都在颤抖。 “快点,我们快点回去。” 只要回到城内,回到顾家,对方一定不敢明目张胆做些什么的。 “好好好,都听你的。” 顾夫人也没办法,只能再度吩咐马夫。 虽说如此,马夫却不敢真的加快。 顾灯的伤势,伤在脊柱上,这会趴在床上,下半身有反应,但很难动弹。 帘子被撩起,他只能惊恐瞪大双眼,看着外面流逝的风景不断催促。 “催什么催?” 马夫很小声嘀咕着,有点不耐烦。 前头的那些马车,像是在照顾他们的速度一样,并不快。 因为前面有马车探路,马夫的注意力并不是那么集中,甩着鞭子,驱赶马车前进。 “我让你快点听到没有!” 而这种速度显然是无法令顾灯满意的,顾灯扭头看向马车门口,身体抖动,前半身体都探出软塌。 马夫吓了一跳,手里动作变猛了一点。 马儿速度加快,路线偏移,恰好车轮滚入一个浅坑中。 很轻微的摇晃,若是正常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反应。 可顾灯不一样。 他是伤患,位置很微妙。 就因为马车这一小下起伏,刺激的顾灯支撑起的上半身彻底没了力道。 身体一软,人就摔了下来。 顾夫人哪里料到这个啊,慌忙扑过去,着急中,两人撞在一起。 喀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顾灯那杀猪般的惨叫声。 只不过,顾灯是那只被屠宰的猪。 “灯儿,灯儿。” 顾夫人摔在地上,茫然的看着那昏死在自己怀中,腰部渗出大片血液的顾灯。 完了。 盛宠表姑娘 第111节 她的灯儿,完了。 这意外导致前方的车队都停了下来,林敬有点不耐烦的骑着自己的马。 “你们留下吧,我先走了。”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懒得和这些人闹腾。 马蹄扬起快走,林敬目光从身侧林木中收回,他刚刚,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逝。 暗中,深藏功与名的扶桑,愉快的去找自己主子报信了。 用主子的话来说,既然这么有力气折腾,那下辈子就躺在床上,更能省点力气。 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贩夫走卒的叫卖声、交谈声,带着俗世的烟火气息。 平凡而真切。 江云亭就是听着那些声音醒来的。 眸中刚睡醒的茫然在看到马车内的那人时,扬起了笑意。 白皙的面容由得百花妆点,刹那间的绽放,是令沈遇移不开眼的姝色。 “我昏睡前,好像看到你了。” 人还没到,熟悉的香气足以让她认出对方。 “是我来晚了。” 看着江云亭的胳膊,沈遇眼里藏不住的心疼。 “没什么大事,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最多就是这几日不能拿东西。” 因为她肌肤过于娇嫩,所以那些伤势才看着严重,只要没伤到骨头,都不碍事。 “什么东西需要你拿,那些丫鬟养的又不是吃干饭的。” 沈遇没好气的说着。 他移过去,小心将人扶起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抱歉,是我太大意了。” 他忘记还有见色起意这种事情的存在。 “防不住的。” 江云亭倒是摇头,她将脑袋搁在沈遇的身上,眯着眼享受着对方的伺候。 “他现在怎么样了?” 以她对沈遇的了解,哪怕自己报复了回去,沈遇也会再添上一把火的。 “既然腿痒,那就一辈子躺在床上养着好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决定了顾灯的一生。 江云亭扭头看着身边的人,对方的眉眼,总是带着一股脱离世俗的清冷之气。 撩起的眼眸中,是对这事的怒火,可看向自己的时,那仙气就坠了凡尘,没了疏离,于是天上人变成了眼前人。 过近的距离,她能感受到对方玄衣之下硬朗而匀称的身躯。 修长的腿曲在马车中,有力的臂弯抱着自己。 自己整个人都处于对方的庇护中,无比的安心。 她忍不住的笑着:“如晦表哥啊,你我果然心意相通。” 一样的想法,一样的行为,一样的睚眦必报。 第130章 你追我躲的把戏 美人笑晏晏,花枝乱颤的娇艳模样,让沈遇心中残留的那点子煞气彻底消散。 沈遇小心搂着江云亭的腰肢,不敢碰触她的胳膊。 “疼吗?” “疼啊。” 江云亭眉眼弯弯的,当然疼,不过一想到让她成了这样的小人,比她更疼,她就舒坦了。 “以后让秋池跟着你,其余的事情,换个人去做。” 这几日秋池在帮江云亭看着四时令那边的事情,导致今日马上秋池没能跟过去。 “好。” 江云亭颔首,随着今日过去,想来以后日子也不太平了。 回到府中,江云亭的事情其余人也都知道了,二夫人传话来,让江云亭安心养伤,还送了一大堆的补品。 水云烟又是好一阵热闹。 就连次日向小柔都登门拜访看望她,甚至那位皇城中的公主,都送了一些礼物过来慰问她这个朋友。 百无聊赖的靠在椅子上,胳膊还没恢复,她也没办法制香,只能找画本子看着。 故事中说的郎情妾意恩爱缠绵,江云亭看着倒也乐呵。 “唉。” 又是一声长叹响起。 江云亭看向边上的沈茜,从上林苑回来后,对方就是这副模样,整日长吁短叹的。 “怎么,他又来了?” 那个他,指的是林敬。 自从那日后,林敬就开始登门拜访。 一开始用的是他来看望江云亭的理由,毕竟事情也有他的错。 可一个姑娘家,探望的理由用过一次也就失效了,林敬开始寻别的由头。 什么来找沈和啊。 可沈和还在翰林院当差呢,这事情林敬总该知道,却用这种蹩脚的理由上门,说在定国等着对方回来。 沈和不明所以,不过沈和性子好,见着林敬也都招待,就是林敬总喜欢拖着他在定国公府后院游玩。 起初沈和还迷糊,后来则是知道,林敬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在这后院偶遇佳人啊。 知道自己被当做筏子的沈和,也聪明的避开了林敬。 没了沈和这个理由,林敬就盯上了沈遇。 奈何沈遇可不是沈和这个软柿子,头一天上门拜访沈遇,就被人直白请了回去。 没了办法,林敬干脆让人在定国公府外盯点,只要有沈茜外出的消息就会第一时间送到林敬面前。 关键人家做的坦坦荡荡,再加上外传林敬那浪荡不羁的性格,只当林敬是想追求沈家姑娘,做的招摇了点。 不过被追求的沈茜,感觉就没这么美妙了。 以前是冤家,见到就是打闹对骂,如今林敬一朝开悟,行事如此粗暴,沈茜无所适从。 这导致沈茜这几日都没能出去,生怕在什么地方偶遇了林敬。 于是这你追我躲的小把戏就上演了。 “唉。” 面对江云亭的询问,沈茜愁眉苦脸的。 江云亭也不拆穿沈茜,只是问着:“听说昨日于公子给你送了请柬,邀请你去听戏,怎的不去?” 她故意问着。 上林苑门口,沈茜可是对于壁挺满意的。 这几日被林敬纠缠着,沈茜那点兴趣似乎就没了。 “我哪里敢去啊。” 沈茜嘟嘴。 林敬又不是什么寻常人,性格跳脱不说,身份还是和定国公府不相上下的,可不会给于壁面子。 她要是应约而去,林敬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可茜表姐,若你当真喜欢上一人时,会因为这点事情而拒绝和心上人见面吗?” 江云亭一针见血。 她到底是因为不想被纠缠从不应于壁的约,还是因为她对于壁,其实也不是那种心思呢。 君子郎朗,心有涟漪很正常。 世上人多的是爱美的存在,可欣赏一人的风姿外貌,和喜欢上那个人,这是两件事情。 “我……” 沈茜想反驳,却说不出嘴。 她很清楚,自己烦躁的是林敬,而并非是不能去见于壁。 准确的说,见到邀约,她并未有多么的开心。 她动摇的根本,一直都是林敬。 “可我和林敬……” 皱着眉,沈茜不知道怎么说的好,这么多年的针锋相对,一朝改变,不要太别扭。 “茜表姐若是当真觉得林世子纠缠的烦了,可以去找二表哥说说,二表哥会帮你妥善解决这个问题。” 沈遇出马,林敬必定不敢这么放肆。 “茜表姐,拖得久了,姨母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盛宠表姑娘 第112节 因为林世子这么疯狂的“追求”,导致二夫人这几日心情都不爽。 在帮沈茜相看人家的关头,闹这么一出,能不让那些世家多想吗。 她的姨母,是个和善人,疼爱自己的孩子,忍了这么久,完全是不想让沈茜难堪的。 再这样不清不白下去,对沈茜名声有碍,二夫人不可能再继续袖手旁观。 一条主动解决,一条被动解决。 可以明白的是,两种方案,对于林敬而言都不会太美好。 “或说茜表姐扪心自问,若从今日起,当真不再见林世子,表姐心中是欢喜还是难过?” 情之一字,最能动摇人心。 与其被那些表象所蒙蔽,不如问问自己的心。 眼看着沈茜沉默思考的模样,江云亭松了口气,继续看书去了。 她这胳膊再养几日也就好了,到时候杨家人也差不多到汴京城来,又要忙碌起来。 日光飞散,日头倾斜,在江云亭这里苦思冥想了一下午的沈茜,带着郁闷离开了。 江云亭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旁人终究是旁人呐。 不过或许是江云亭的劝告有了作用,沈茜虽说没去见林敬,却让人送了一封书信。 内容不得而知,盯着定国公府的那些人倒是撤走了,沈茜也能正常外出,当然,偶遇是少不了的。 正值六月,艳阳高照,夏日炎炎。 绸布换轻纱,一席水云烟色纱裙罩在江云亭身上,行走间如浮云缥缈,美不胜收。 码头上,江云亭和杨家人一起等待着那艘大船的靠岸。 今日沈遇倒是想来陪她接人,不过案子到了最棘手的时候,听说找到一条线索。 不过线索牵扯到别的地方,沈遇带着那位状元郎出城去了。 不出意外,这次两人回来后,状元郎宋凌阳将会名声大噪。 “来了。” 杨凤兰挽着江云亭的胳膊,遥看船只,有点激动。 有段时日不见,她也想家人的很。 第131章 被跟踪 这是杨家的最大的商船,这次将能带过来的东西都一起搬迁到了汴京。 一同前来的,还有杨家一大家子。 除了她那位外祖父还要在南陵待上几日,其余杨家人都到了。 下船时,走在最前方的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精气神都不错的老太太。 那位是她的外祖母。 “云亭丫头啊,过来让我看看啊。” 刚下船,江云亭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宠溺,让江云亭心头很不是滋味。 “外祖母。” 她走过去,主动弯腰让老人家抚摸自己的脑袋,一如小时候那般。 其实小时候,她时常跟着自己的母亲回到杨家去。 那个时候,自己作为外孙女,在杨家是最受宠的,一大家子都生怕她和母亲在江家吃了亏。 可谁知道,那担忧最后竟是成了真。更多免费小说公众号:gn5853抿着唇,眼瞎眸光湿润,江云亭再抬头,笑的如沐春风。 “外祖母,云亭想你了。” “好,好好!” 杨老夫人亦是红了一双眼,江云亭小心扶着老人,又对其余人一一打招呼。 多年未见,有些人变得陌生,扫过那些人各异的表情,江云亭只是陪在老人家面前说着话。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杨家宅院。 如今杨家所在的老宅,是请天云大师看过的,风水非常的好,利人利财。 宅院很大,屋子早就分好,就等着众人搬进去。 整个杨家人忙的晕头转向的,江云亭也带来了一些人来帮忙。 不想给人添麻烦,在午膳之前,江云亭就告辞了。 就是老人家很不舍,江云亭只能承诺明日再来看望。 在离开之前,江云亭倒是记得将钱婶儿子钱贵一大家子给讨走了。 四时令中,江云亭来的时候,玉壶正在打着算盘。 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来查账,以前这是江云亭亲力亲为,现在就交给玉壶来打理。 “姑娘。” 见到江云亭,玉壶迎了过来,笑得眉不见眼的。 “姑娘,上个月的账亏了一点,但是最近这几日生意越来越好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弥补亏损。” 因为那些小作坊闹出来的事情,影响了生意。 现在和杨家人合作,江云亭后顾无忧,该有的服务和质量一如既往,生意也就恢复了。 东西还是要质量过硬才行。 尤其是那些专门供给高门大户的香,配比稍有不同,成品的香气味和效果就会天差地别。 普通人可能察觉不出,对那些追求高雅的贵族们,却是能发现其中区别。 而这种等级的香料,核心配方江云亭从未交给那些作坊。 那些作坊最终仿造出来的,也是不伦不类的东西。 最初还能骗骗人,随着时间的过去,有那位林老板的下场在,赝品的事情虽还在继续,却不敢闹到江云亭面前来。 这种事情也无法彻底杜绝。 江云亭示意玉壶拿出一沓银票递给钱贵的。 钱贵的二十多岁的人了,自幼跟着杨家人走商,走南闯北的,是个机灵人。 “这些钱,你拿着去汴京城其余地方看一些店铺。” 江云亭准备开一些分店,不过和这家店铺不同,其余分店她会侧重于为普通百姓服务。 香这种东西,越是高雅,越是昂贵,这也导致普通人需要这些香。 她准备制作一些寻常的香料香膏,价格低廉,直接走量。 “姑娘……小的一定不辜负姑娘的厚望。” 这件事情,钱叔两口子早就给钱贵透了底,可一来就受到这么重要,钱贵是感激的。 “好,我相信你。” 一桩事情放下,江云亭也是开心的。 又商量了一阵,江云亭才带着玉壶走走。 有些时日没出来,现在胳膊好不容易恢复,沈遇给她解了外出的禁令,她想多看看。 买了点刚出炉的糕点,软绵的口感让人心头舒畅。 糕点铺子对面就是一家茶楼,窗户打开能看到下方的情况,自是将江云亭和玉壶的互动尽收眼底。 “于公子,看什么呢?” 于壁站在窗户边上,看着江云亭的目光有点深邃,有人走过来问着,目光调侃。 “有点事情,我先走了。” 于壁避而不大,反而告退。 “啧啧,艳福不浅啊。”同伴自是也看到了江云亭的存在。 这张脸着实好认,那位在定国公府最受宠的表姑娘,听说还得到了那位世子爷的垂青,也是名声大噪了。 果不其然的,于壁是直奔江云亭而去的。 不过和同伴猜测的不一样,对方来是为了沈茜。 “江姑娘,可否帮我给沈大姑娘带句话?”于壁追上江云亭,目的倒也明确。 有了之前她的点拨,这段时间,沈茜和林敬的关系缓和不少,虽然也没挑明什么,却也算是恢复了之前打闹的情况。 不过那情况,用沈怜的话来说,就是怎么看怎么打情骂俏,你侬我侬的,好不知羞。 至于她姨母那边,貌似还在观望。 “怕是不妥。” 江云亭想了想才道。 “若是于公子需要找茜表姐,可以上门递拜帖。” “我虽是住在定国公府,却也不好干涉茜表姐的事情。” 很委婉的说辞,于壁并未放弃。 “我只是想见一见沈姑娘。” 于壁不肯放弃,他面有羞红,神色为难,却又没能忍住对人诉说自己的心意。 “实不相瞒,我上次见到沈姑娘,就一见倾心。” 盛宠表姑娘 第113节 “我想让沈姑娘知晓我的心意,不管沈姑娘怎么选择,我都知足了,我只是……想见见她。” 好一副君子艾慕的画面。 江云亭瞧着于壁那因为诉说情意而变得火烧的耳垂,再看对方躲闪的眼神,微微勾起唇瓣。 “如此,这些话岂不是于公子当面说更好。” “再一个……这种事情,让我一个姑娘家帮你在其中转圜周旋,岂不是显得于公子不知风趣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于公子自己去更显诚意,是这个道理吧。” 江云亭眯着眼,眼神看着于壁那羞恼的模样,提着裙摆和对方分开。 不管于壁怎么想,这种中间传话的事情她都不会做,免得坏了自己和沈茜的关系。 江云亭走在街道上,加快了速度。 马车停在街头,还有点距离。 路上人很多,吆喝声不断,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鲜活而温馨。 只是这份温馨中,掺杂了点别的东西。 “走。” 余光撇过一处,江云亭拉住玉壶的胳膊,加快了步伐。 有人跟上来了。 第132章 拿下 街上人很多,擦肩而过的都是陌生人,如果是普普通通的脸蛋,扔进这人群中,很快就能忘记。 跟着江云亭的的确是几个普通人,只是那几人的目光过于放肆,有几个还在她的脸上流连。 露骨的眼神带来的是那种卑劣的侵略性,让人心理上不适。 “姑娘,怎,怎么办?” 玉壶也发现了不对,她拉住江云亭的胳膊,试图将自己姑娘往身后藏去。 表情虽然惨白,眼睛依旧在努力看着周围,试图找到什么地方让江云亭躲起来。 “不慌,这个你拿好。” 她塞给玉壶一个香囊,里面装着这都是香料。 “大的是迷香,小的是毒香。” “香囊是在药中浸泡过的,可以解毒,不用害怕。” 她安慰着玉壶,眼见那些人有包抄自己的趋势,江云亭皱眉。 距离马车有点远,如果将事情闹大的话,这里这么多人,那些人也不一定敢出手。 可江云亭没选择这个办法,只因为她在一人的身上看到了藏匿的武器。 那人察觉到自己被江云亭发现,对江云亭扯开觊觎的笑容,贪婪的眼神放在那张脸上,格外丑陋。 在这里动手,会伤及无辜。 江云亭想了想,干脆主动带着玉壶走入一个偏僻的巷子中。 纱裙袖子很宽,垂落在里面的手指遮掩的严严实实,藉着衣袖的遮挡,江云亭将一些香粉洒在了地上。 没往里面走动几步,果不其然的,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这些人看起来就是些小混混,虽然看着凶神恶煞的,却没有那些真正在刀口舔血之人的煞气。 即使如此,也让玉壶吓得浑身轻颤。 “姑娘,你快走,我拦住他们。” 玉壶推着江云亭,脸上是慷慨赴死的悲壮。 “不用。” 江云亭摇头,当着那些人的面拿出一枚药丸捏碎撒过去。 粉末飘洒,还没到达那些人面前,江云亭就见到那些人带上了面具。 稀奇古怪的怪兽面具让那些人的身形变得更加的狰狞和危险。 看着那些面具,江云亭目光一动。 “谁派你们来的?” 这些人明显对自己很熟悉,防备自己用香料迷晕他们,还贴心的带上了面具。 “呵呵,小娘们,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放心,我们不需要你的命,要的只是……” “呵呵呵。” 下流的声音让玉壶脸上又红又白的,她继续挡在江云亭面前,语气坚决。 “你们想做做什么冲着我来,放过我家姑娘。” 说话间,江云亭听到身后的声音,扭头一看,果不其然,身后的路其实早就被堵住了。 她牵住玉壶的胳膊,示意对方不用着急。 “你们是谁的人?” “张家?” 她猜测着,无法看到面容,只能通过那些人的动作去判断。 “都说了,和你没关系。” 不耐烦的语气后,这些人开始逼近,江云亭格外冷静。 “不是张家,那是顾家吗?” 最近和自己说得上有仇怨的,也就一个顾灯。 如今汴京城中可是知道,那位顾家的公子,骑马摔断了腰,在回来的路上一不小心,骨头又断了一次,这下子是彻底站不起来了。 还有传闻道,不只是下半身,就连某个重点部位也没了反应。 成了废人,物件还在,却和太监无二。 笑话顾灯的人数不胜数,听说还有人专门去看热闹的,惹得顾灯再也无法装出曾经那副文人模样,大发脾气,变得阴鸷很多。 虽说对外说的是意外,可是那日江云亭也受伤的消息,多多少少还是有人知道的。 暗地里猜测不少,碍于沈遇的出面,没人敢对江云亭如何。 正因他不敢对付沈遇,那么将责任归结在自己身上也很正常。 在江云亭说出顾家后,她见到对着自己而来的那人手指握紧了一点,干脆掏出腰上的匕首。 “小娘皮,不想受罪的,最好不要挣扎,乖乖躺下,说不定还能享受一下。” 淫秽的视线在江云亭身上扫荡,如同黑暗中的毒蛇,一旦将人盯住就不会再松口。 在这种视线下,江云亭不适的皱眉。 随着那些人的靠近,玉壶满脸绝望,只能拼尽全力挡在自己姑娘面前,试图用自己弱小的身躯做些什么。 在距离拉进到几步路的时候,江云亭挥出一片粉末。 狭小的巷子中,又是这么近的距离,那些人下意识防备,又想起自己口鼻被遮住不会中招,顿时又笑了。 “你这小娘皮果然够毒啊,不过没用的。” 为首的人有点得意。 “没用吗?” 江云亭倒是好心反问,谁说她身上只有迷香,又谁说这些香一定要通过口鼻才能发挥作用的。 有些东西,只要沾上,就能使人中毒。 引子她洒在入口处,再加上这些香料的催化,效果也差不多了。 “你……” 那人心中不安,抓向江云亭,还没碰到人,心口就是一阵刺痛。 他踉跄后退,吐出一口血来,看起来格外严重。 “抓住她,让她交出解药。” 正面包围的几个几乎都中招了,可从后面包抄的,因为江云亭没办法事先准备,所以现在情况并不严重。 他就不信自己拿不下这这个臭娘们。 事实上,还真拿不下。 “秋池。” 她只是喊了一声,有一道人影从上空落下,长剑横扫,就斩断那根试图抓住江云亭的胳膊。 鲜血飞溅到了江云亭的脸上,江云亭眼睫轻颤,看着被染红的纱裙,胃部多少有点不适。 “姑,姑娘……” 玉壶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啊,整个人都在发抖,看向秋池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杀神。 手起刀落的秋池,还不知道自己让玉壶受到严重惊吓。 “不用担心,是世子爷的人。” 自从上次后,秋池就一直在暗中跟着自己,这种小手段江云亭并不害怕。 有武艺高强的秋池在,这些人不成气候。 盛宠表姑娘 第114节 能动的被秋池打倒,中毒的也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毒药的效果很不好受,但不会致命。 看着地上那些呻吟的人,江云亭很果断的报官了。 郎朗汴京城中,晴天白日下,遇到这种事情,自然要从官府寻求一个公道了。 第133章 被杀 江云亭和那些贵女有所不同的是,她虽然同样注重自己的清誉,却不会因为害怕见官而将一些事情藏着掖着。 之前四时令闹出的那些事情,她多次报官。 说起来,和汴京城的衙门,她都是老熟人了。 这不,见到江云亭的出现出现,那位大人露出头疼的表情,尤其是在江云亭说怀疑这件事情来自谁人的报复后,更是觉得江云亭就是自己的克星。 江云亭就事论事,但她有种预感,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 官府说会跟着线索查下去,那些要对江云亭动手的人都被收监了。 可那些人中并非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有些只是听令行事。 好巧不巧的是,知道真相的那位,在监狱中突发重疾,死了,死的悄无声息的,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凉了。 如此,剩下的那些人一问三不知,线索跟不下去,事情就只能这么结束。 当结果告知给江云亭的时候,江云亭并不失望。 尾巴没收干净,那些人怎么可能胆敢用这种方式出手对付自己的。 顾家,后院。 伤势仍然严重的顾灯躺在床上,不过半个月的功夫,整个人在消瘦极了。 眼球转动,死死盯着床顶,那阴寒的眼神和扭曲的表情,让他像个从地狱中爬回来的恶鬼。 他喘着气,眼里都是对一人的恨意。 “江云亭,江云亭,我杀了你,杀了你!” 近乎魔怔的念叨声中,有人走了进来。 是外人来看望他的,以为又要经历那些人看似同情怜悯实则嘲弄的眼神,顾灯呵斥出声。 “滚,都给我滚!” 他抓住手边的东西扔下去,是消磨时间的书籍。 动作太大,牵扯到身上的伤势,疼的他大喊大叫,状若疯魔。 来人并未因为顾灯暴戾的行为而离开,而是走到床前,直到顾灯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是你啊?” 顾灯忽然高兴起来。 “成功了吗?” “她一定比我还惨吧,哈哈哈,没了清白,以后就是个千人尝万人骑的婊子,看她还能怎么清高。” 顾灯大声咒骂着,恨不得将世间所有污秽的词语都扔到江云亭的身上。 因为亢奋,他脸颊赤红,眼里的血丝再度加深,执拗的看着来人,等待一个答案。 来人没说话,沉默让顾灯眼里的怒火止不住的翻涌。 “失败了?” “明明说好的的,废物,你们都是一群废物。” “告诉你们家主子,要是她做不到答应的事情,我就告诉所有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别忘记了,一开始是你们找上门来的。” “你们要借我的名义合作,我答应了,反正我现在和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就算要死,我也要拉将那个贱人一起下水。” 无能狂怒的顾灯,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获得这样的下场后,他所在的,就是将所有罪责怪罪在本身无辜的江云亭身上。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和绝望。 他废了啊,下半辈子,废了啊。 就连说会照顾他一辈子的母亲,最近也很少来看自己了。 或许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房间中,静静躺在床上,一点点死去。 不,他怎能这么屈辱的死去。 所以有人上门说要借助他的名义去做些什么的时候,他一口答应了这个交易。 有什么不可以。 这么活着不如死了,死之前毁了那个贱人,岂不是乐哉。 “她身边有高手在。” 来人终究是开口了,声音不高,顾灯听得明明白白。 可顾灯觉得对方是在敷衍自己。 “你们就是群废物,一个女人罢了,都是借口,总之你们答应我的必须做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自认为自己拿捏了对方把柄的顾灯,毫不留情威胁着。 清秀的脸上,因为近些日子的癫狂,导致那五官似乎有点错位,光影落在他的脸上,交织成恶寒的表情。 可顾灯想错了一点。 对方既然是想废物利用,又怎么会将自己的把柄交给他这么一个半身不遂的人身上。 “是,听您的。” 来人弯腰说着,递给了顾灯一样东西。 是一本书。 “这是我家主子让我带给您的,说是您可以看看,打发一下时间。” “在您将这本书看完之前,会有结果的。” 交代完这些,来人躬身离开了,那步伐很快,一点也不把顾灯的话放在心中般。 而因为来人最后的承诺,导致顾灯以为自己拿捏住了对方,再加上身体的痛楚,他忽略了对方自始至终平静的神色。 只认为自己在交易中占据上风的顾灯,拿着手里的那本书,是一本诗经。 翻了几下后,顾灯嗤笑一声将其扔开,书中的内容他早就记下了,有什么好看的。 发泄了一通,心情好受不少。 身上的疼痛让他难以入睡,他拿起枕头边上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吞下。 这药物能减缓疼痛有助睡眠。 他还得保证身子,好好等待好消息的到来呢。 今日的困倦来的格外的早。 少许不安闪过脑海,陷入困意中的顾灯无法分辨这份不安来自什么地方。 他打着哈欠,眼帘垂落,视线缓缓陷入了黑暗中。 顾灯睡着了,且在沉睡中,逐渐停止了呼吸。 被人发现时,已是一个时辰后。 留有温热的尸体,就躺在那床上,不知为何死去的顾灯,脸上还留有笑容。 像是美梦成真的笑容。 可那嘴角的弧度过于诡异,吓得来伺候的丫鬟晕了过去。 顾家是如何鸡飞狗跳,江云亭能从秋池的诉说着得知一二。 对外说,顾灯是伤势过重没能挺过去。 可秋池问过几个被顾灯治病的大夫,速度虽然缓慢,但伤势的确是在好转的。 顾灯的死,有蹊跷。 而死前,顾灯还见了一个人。 可不管秋池怎么查,那个人都没有踪迹,像是不存在般。 只能说,遇到对手了。 对此,江云亭并不意外。 她得罪的人就那些,想要找出嫌疑人很简单,可那些不是自己可以去螳臂当车的。 一切,在等待着证据。 第134章 我想你了 杨家安家这几日,江云亭去了几趟。 这日踏着晚霞出门时,见到站在阴影中对自己悠然而笑的沈遇。 浅白色的常服,上好的布料隐隐反射着淡淡流光,衬得郎君面如冠玉身若修竹,霞光之下恍若仙人。 凤眼微挑,眸中晕开的是西沉的日光,温柔而留有余热,墨青长发一半束起,一半散下。 皎如月的男人,携带着满身清辉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回来了?” 盛宠表姑娘 第115节 江云亭抬头,对上那双眼,脸上不自觉浮现笑意,眼睛弯成月牙,甜到了沈遇心口。 心中躁动的火焰,在见到眼前人时熄灭。 沈遇将下巴搁在江云亭的肩膀上,低低应了一声。 带着些许疲倦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漂浮在耳旁,让人酥酥麻麻的。 江云亭没躲开对方的亲昵。 男人身上风尘仆仆,几日不见,脸上多了些许的沧桑,可更多的,还是那一如既往见到自己就会柔和下来的眉眼。 不用诉说,就写尽思念和柔情。 “我们先回去。” 江云亭主动拉着对方的手,走向停靠的马车。 仲夏非常识趣的没跟上来,小小马车中,两人依偎在一起。 江云亭抚摸着对方的墨发,手软的发丝在指尖游走,平添几分魅色。 两人都没说话,江云亭就让对方这么靠着。 马车在行驶,感受着那横在自己腰上逐渐收紧的胳膊,江云亭笑出声。 “沈遇,我想你了。” 越是忙碌的奔波,被压抑下来的思念就越沉重,需要做更多的事情去缓解,可一旦停下来,滚动的思念就更加折磨人。 周而复始的,形成无解的漩涡,拖着人一步步走的更深。 江云亭没想从里面出来。 她捧着对方的脸颊,在对方低垂而疲倦的眼帘上,落下一个怜爱的吻。 温热柔软的唇瓣贴合在眼睑上的那一刻,沈遇闭上了眼睛。 长睫之下,青影一片。 白皙的指腹扫过那片青黑,江云亭的眼里满载心疼。 “累了吗?” “不累!” 沈遇干脆将人勾到自己怀里,手很规矩,脑袋在对方脖子上蹭着。 体会着熟悉的体温,沈遇声音懒洋洋的。 “一想到你,就不累了。” 跟着线索查了那么久,还几次遇到危险。 可一想到他的阿梨会在汴京城中等着自己,沈遇就一遍遍的告诫自己,慢一点,仔细一点,小心一点。 只有这样,他才能完整的回去见他的阿梨。 当事情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他扔下了一切,回到了他阿梨的身边。 少女抬步从杨家走出时,因为见到他而点亮的秀目,就是他这段时间最好的回报。 携着满身风尘,为的只是见一个心上人。 如今人在怀中,再多的劳累,也都没了。 唇瓣被人叼住,轻柔碾磨着,每一次动作都带着沈遇的珍惜和温柔。 粉嫩的唇瓣绯色诱人。 江云亭顺从对方的力量,让两人勾缠在一起。 口腔中的每一寸,染上了熟悉的气味,甜梨香在肺腑中炸开,让沈遇很想沉溺之中。 他小心的吮吻着自己的心上人,力求让对方和自己沉沦在一样的欢愉中。 眯起的杏眼中荡起了水色,和那凤眼中的波光潋滟成辉。 呼吸在加快,体温在攀升。 沈遇一把将人搂在自己的怀里,脑袋搁在对方的肩膀上,平息着自己的冲动。 天知道这几日在外面,本就想念对方,还要夜夜在梦境中遭受这个小女子的诱惑是多么的痛苦。 见到人的那一刻,他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中,就此生生世世不分离。 胳膊上沉甸甸的,江云亭没躲开。 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放在对方的后背上。 “伤的重吗?” 被这么一问,沈遇身体僵直一下,随即又放松开,耳畔是无奈的笑声。 “果然瞒不住阿梨。” 他来的时候,伤口都处理过一遍,还是被发现了。 “我闻到的。” 江云亭手指没敢用力,小心揽着对方的腰身,动作细腻到让沈遇不想从这人身上起来。 在沈遇出现时,她就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 对方受伤了。 只是刚刚气氛太好,她也不想说出来破坏了氛围。 不过这会,就得就事论事了。 “不重。” 沈遇回答了江云亭了问题:“皮肉伤。” 不过是被砍了一刀,都没伤到筋骨的,其实养养就好了,奈何他着急见阿梨,所以路上伤口不小心崩裂了。 “对了阿梨,我是秘密回来的,所以你得收留我。” 听着这话,江云亭瞳孔放大一点点。 “事情很严重吗?” “嗯。” 查到了不少东西,估摸消息也要传回来了,他除了想见阿梨,还得秘密进皇宫一趟。 得在那些人做好准备之前,将证据都交上去,将那些人给拿下。 江云亭干脆让马车拐去了四时令。 她在这附近买了一房子,让钱叔一家人住过去,四时令这后面就空了下来,钱婶给改成休息的地方。 从后门进去,没惊动前面做生意的。 将人带到屋子里,江云亭的手指按在对方的腰间。 三指宽的腰带,束着蜂腰,宽肩之下,比例完美,隔着衣料,也能知晓掌心中健硕的身材。 江云亭抿唇,略有羞涩。 “衣服脱下来,我给你上药。”……江云亭说的理所当然,几日不见,自己的阿梨变得如此大胆开放,沈遇是没想到。 直到见到眼前人的耳垂瞬间加深了颜色,白皙的脸颊红艳得如正盛的蔷薇。 秀色可餐的模样,让人恨不得连人带骨头都吞吃下去。 沈遇喉咙滚动,艰难移开眼神,背对对方,散开衣襟。 如沈遇所言,伤势不是很严重,就是翻卷的皮肉看着有点渗人。 江云亭小心处理伤口,上药包扎做的一气呵成。 再多的旖旎,在见到那血淋淋的伤口时都消散于无形中。 帮对方穿好衣服,江云亭递给对方一杯茶水。 “事情都解决了吗?”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总得有点收获吧。 “没有。” 沈遇摇头,却又笑开:“但是抓住老鼠尾巴了。” 他去的地方,这几日可是死了不少人,腥风血雨又是一阵,却不必拿到阿梨面前来说,平白污了她的耳。 第135章 归 两人温存了好一阵子,沈遇才前往皇宫。 江云亭则是往定国公府而去,刚到门口,就见到有人骑马而来。 郎君明郎如阳,脸上是可与日争辉的灿烂笑意。 翻身下马的动作洒脱而自在。 看到江云亭,对方眼里流露出好奇和惊艳,他大大方方走过来,望着江云亭笑了。 “江表妹好,在家沈言,你的五表哥。” 定国公府五公子沈言,在今日归家。 “云亭见过五表哥。” 视线从对方身上收回,江云亭垂落眼帘,平缓行了一个万福礼。 裙摆荡漾在眸光中,沈言笑意稍微收敛。 这么近,能见到对方白皙如玉的脸颊,那肌肤完美的没有半点瑕疵。 嘴角因为礼貌而扬起的笑意,都那么让人舒服。 想到关于江云亭的一些话,沈言笑容扩大。 盛宠表姑娘 第116节 “表妹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快快请起。” 虚扶了一把江云亭,许是察觉到江云亭不自在,他主动拉开距离。 “那表妹,我就先进去了,祖母他们应该在等我了。” 留下这句话,沈言大步走进去,比起其余公子的端正,沈言的行驶作为少了约束,多了江湖儿女的自在。 这份特别,和井井有条的定国公府有点格格不入,一如对方那风一般的性格,难以捉摸。 望着对方过于洒脱的背影,江云亭缓步走进去。 沈言比之前预计回来的时间晚了几日。 不过这是三房的事情,和她没关系。 和日常一样,去问候了姨母后,江云亭就回到水云烟。 院子里摆放的花草,因为适宜的温度,生长的非常猛烈,蓝桥在打理着。 玉壶则是打着算盘辟里啪啦就是一阵敲击。 如今水云烟和四时令的账本都是玉壶在打理,这个是算钱小能手,在她手里发展出财迷的一面。 “表姑娘,这是五公子让奴婢送来的见面礼。” 刚回来没多久,就有人前来送东西。 该是每处都有,江云亭也就收下了,只是看着盒子里的那个香方,江云亭饶有兴趣起来。 刚归家的沈言送自己香方,说明提前知道自己的喜好啊。 靠着椅子,江云亭笑意颇深。 这定国公府中的几位公子,性格还真是大不相同。 看似不羁肆意的沈言,心思缜密而心细,可不像沈怜嘴里那个总是喜欢往外跑,不在乎家里如何的哥哥。……三房屋子里,沈言坐在椅子上听着自江云亭出现后发生的事情。 诉说的人是沈月。 沈言虽然比沈月大一岁,可面对这个哥哥,沈月还是怵得慌。 沈言手指敲击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声声的,让沈月揪着帕子,低下了脑袋。 “我让你乖乖的,怎么就不听话呢?” 他叹着气,手指盖在沈月的脑袋上,像是疼爱自己妹妹的好哥哥,温柔抚摸的动作却让沈月浑身发冷。 “我,我错了哥哥。” “傻月儿,你是我妹妹,不用说什么对错。” 沈言安抚着,眯着眼,眼里满是趣味。 “这位江表妹,倒是一个妙人啊,你说我有没有可能将她从二哥那边抢过来呢?” 像是询问,又像是跃跃欲试。 这话让沈月受惊的抬头看向对方,就对上对方那兴趣盎然的表情。 “哥……” 沈月欲言又止。 现在府中早就传出风声,说定国公府要杨家商议婚事了。 沈遇如今在外办差,等对方回来,这事情说不得就定下来了。 虽然没人拿到明面上大张旗鼓的说,可老夫人和大婶婶那边的态度,可都是默认了下来。 现在很多人都将江云亭当做未来女主人对待。 这个时候如果哥哥怎么能插手呢。 “放心,说着玩玩的,我有分寸。” 他就是有点可惜。 要是知道江云亭这么一个妙人,他说不得回早点回汴京,即使没办法让佳人倾心,也能看看戏啊。 “以后这些事情你少管。” 他对着沈月说着:“乖乖听话,哥哥答应你,给你找一个好人家。” “好。” 在沈言面前,沈月的柔软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乖,我先去见见姨娘。” 沈言满足离开,屋子里,沈月悄然松了一口气。 旁人都说自己这个哥哥多么好相处,唯独她知道,对方是多么恶劣的一个人。……傍晚时分,江云亭接到秋池的报信,说沈遇睡在四时令的客房中。 他是暗中回来的,而代表帝王意思的队伍还要后日才能回到汴京,所以他得暂时“躲”起来。 当然,对方传话来的意思,是让江云亭明日“鬼鬼祟祟”的去见他。 用沈遇的话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不知道过了多少秋了,怎么的也得玩玩情趣来找找感觉。 江云亭也只能从了。 沈言的回来,并未闹出什么大的动静。 在适应府中生活后,沈言次日就开始外出,他不喜欢和那些书生谈论诗词,也不和那些公子游手好闲。 他喜欢去那些茶楼酒馆,听着各处来的消息,身上没有半点世家公子的贵气在。 可这种人,看着就很好相处。 “哟,是沈大人回来了。” “沈言,世子爷这次又立功了,估计陛下又会有赏赐。” 一群人站在一酒楼门口,往下看着。 从城门处而来的队伍,正是为帝王办差事的大理寺一行人,还有随同的宋凌阳。 一群人风尘仆仆的归来,可精神还不错,该是有所收获的。 “嗯,我二哥自幼就很厉害,你们可别将我和他比啊,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沈言夸张的说着,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他靠着窗户,懒散的很,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见到下方那人投来锐利的眼神。 沈言也没避开,而是举着杯盏喊了一声二哥。 这声音并未传到沈遇的耳中,可他看懂了对方的唇语。 颔首算是打招呼后,沈遇望向身边的宋凌阳。 “事情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交代。” 顿了顿,他又道:“最多几日,我就会去杨家提亲,事情一旦传到贵妃娘娘的耳中,五公主的婚事贵妃一定会重新提起。” “你要做好准备。” 这次头功也不是白白给宋凌阳的。 在查案过程中,对方的奔波不比自己少,伤势也不比自己轻,沈遇让的心安理得,旁人也说不出话来。 “凌阳知晓。” 第136章 商量婚事 次日傍晚,沈遇归家,一同带回来的,还有来自帝王的大量赏赐。 这次差事沈遇办的漂亮,龙心大悦之下,再度彰显帝王对定国公府的宠爱。 朝中甚至传出沈遇即将接任大理寺卿的职位。 这些闲言碎语中夹杂着些许关于新科状元郎宋凌阳的声音,这位状元郎,在此次办案中居功甚伟,官职升到从五品,可谓是风头无二。 在水云烟中听着这些消息时,江云亭正在准备一些礼物。 明日,老夫人就会前往杨家拜会,商量两人的婚事。 这事情老夫人瞒的紧,在外也只是一些道不明的风声。 不少人认为这是谣言,定国公府这样的门楣,会让一个商女成为世子夫人吗? 在诸多质疑中,江云亭感受最深的就是府中下人对她态度的改变,以前虽然恭敬,现在成了敬畏。 就连她身边的三个小丫鬟,也有不少人追着奉承讨好。 好在仲夏她们知道分寸,并未因此而爬到谁人的头上去,反而表现的更加端重礼貌。 向来好眠的江云亭,难得失眠了一夜。 翌日一早,江云亭赶去杨家府宅,今日的事情不用她出面,不过图个安心,还是来找杨芳慧她们聊聊闲话。 杨家宅院目前都搭理好,后花园中的花盛放着,在明媚的日光中,江云亭靠在亭子中,才察觉湖中莲花已悄然绽放。 桌子上摆着吃食,点着香。 纱幔随风舞动,香气袅袅而过,在这后院中和着姑娘们的笑声,自成一片风景。 “云亭,以后你可就是有夫家的人了,能成了亲,可别忘了我们啊。” 杨凤兰打趣着江云亭,眉眼间的调侃意味江云亭只当没看见。 “说什么呢,还早呢!” 她嗔怪着,面上浮着云霞。 定国公府这种门户,就算成亲,那么规矩也是不少的。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是缔结亲事的流程。 老夫人是准备大办的,在真正婚礼来临之前的那些形式,就得花费很多功夫。 再加上要选择良辰吉日,婚期差不多也得到明年了。 盛宠表姑娘 第117节 而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江云亭懒得理会着两个表姐的恶趣味。 手指散落鱼食,鲤鱼竞相跳跃而出,看着那些亭亭玉立的莲花,江云亭眯着眼,感受着夏日逐渐来临的浮躁。 “姑娘,人进门了。” 仲夏这个丫鬟,比江云亭这个主子还紧张。 来了杨家后,就在门口蹲守着,隔一刻钟,就会来给江云亭禀告消息。 江云亭阻止过,奈何仲夏太激动,江云亭也只好放任了。 “云亭,想不想去看看?” 杨芳慧挤着眼睛问着,得到的是江云亭的一个秀气的白眼。 这种事情她要是跑过去,传出去还不得说自己不知廉耻急着想将自己嫁出去呢。 “对了云亭,过几日五公主举办的明珠宴,你准备去嘛?” 想到这件事情,杨芳慧问着。 “嗯,去的。” 五公主早早送了请柬,还言明她这个“朋友”得过去捧场。 据她所知,明珠宴那日,去的可不止是姑娘,还有一些公子,那位风头无二的状元郎也会前往。 只能说,这两位为了光明正大见个面,就得折腾汴京城中这些贵女们了。 见着两人有点迟疑的表情,江云亭安慰。 “不用担心,五公主其实很好相处。” 大智若愚,这些年为了自己心上人,表现出对另外一个男子纠缠的模样,这样的五公主,说可怕可怕,说简单也简单。 只要不犯到她头上去,五公主其实很好说话的。 “外祖母的意思是,让我带着你们在宴会上多认识一些郎君。” 眼珠子一转,江云亭看着两人那尴尬的表情,压抑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两位表姐,别等表妹我亲事都定下来了,两位还在寻寻觅觅哦。” 那声音,加上江云亭无辜的表情,羞燥的脸皮薄的杨芳慧捂脸瞪眼。 杨家作为初入汴京城中的新贵,照理说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是五公主看在江云亭的面子上,才送出的请柬。 “别说这个了,再有一个月,就是大哥的婚事了。” “嫂嫂还在南陵呢,父亲准备让大哥亲自去接亲的。” 杨修远的婚事早就定了,七月就会举办婚礼,本该是在南陵完成的,奈何如今杨家居族搬迁到汴京城中来,婚事流程就得变化一下。 “本来嫂嫂那边的人说,先将人接亲到汴京城中,找个宅院落脚,从宅院中将嫂嫂接过来的。” 杨凤兰提起这个,顿时有气无力的趴在椅子上。 杨家人人丁不多,这辈的,两男两女。 大房兄长杨修远已经长成,二房,也就是杨凤兰的幼弟才几岁。 婚事上,她们两个妹妹自然得多操持。 “等明珠宴后,我和阿姐就得回南陵了。” 路途遥远的,再加上气温愈发炎热起来,这来来往往的赶路,对于她们而言,是折磨。 不过为了自家兄长的婚事,她们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两人说话间,对视了一眼。 “云亭,到时候需要我带什么话回去江家吗?” 江杨两家毕竟是亲家,虽然已多年不曾来往,可江云亭的母亲杨氏,终究是江家夫人,牌位也是归于江家祠堂的。 在这层上,作为杨家嫡长子杨修远的婚事,江家那边怎么也得表态。 届时的走动少不了。 虽说也知道江云亭和江家的关系不好,可到底是江家人,打断骨头连着肉的。 “不用了。” 江云亭摇头,唇角的微笑染上凉薄的冷意。 “我从江家离开的时候,就没想过再回去。” 自从母亲去世后,江家对于她而言就不是家,只不过是记忆中可以丢弃的东西。 她不想见江州,更不想和对方再有什么交集。 “此次你们前去,我的婚事,不用和他提起。” 当年母亲去世还没多久,她那位好父亲就着急的将安氏从姨娘提成夫人。 一个妾室成了正室,正经夫人尸骨未寒,还在孝期中,那两人就迫不及大鱼大肉请客做客。 如此亲人,在江云亭心中,和死去无异。 第137章 翻墙去见媳妇 “好,都听你的。” 杨芳慧点头,父亲和母亲都说过,在江家的事情上,云亭自己做主就好。 云亭自幼就很有主见,做事都是思虑好的。 “那沈家那边可都知晓这事情?” 她们倒也不在乎江家,可江云亭的父亲还在世,若是到时候成婚,高堂之上,主位上却不见这个人,难免让人觉得荒唐。 忠孝二字,终究沉甸甸压在世人头顶上的东西。 “都知道的。” 江云亭知晓两人是在关心自己,轻轻摇头。 自己进入定国公府时,就将一切告诉了姨母,这段时间,想来老夫人该知道的都知道的。 明明都要商议婚事了,老夫人选择来杨家,江家那边一封信都没给过,这态度已说明一切。 江家的存在,对于定国公府可有可无。 既然江云亭这个做闺女的都不介意,那么江州来不来,谁也不会在乎。 “那就好。” 杨芳慧是安心,可难免又有点羡慕。 像这种人家,她们以往也只是听说的,谁知道表妹能有如此大造化呢,不过说到底,她们是高兴的。 定国公府的人离开,是在一个时辰后。 江云亭去杨老夫人屋子里时,一进去就见到对方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 红红的眼睛在见到江云亭时,下意识的遮掩。 “外祖母,劳您费心了。” 心头的暖意无法忽略,江云亭走过去握住老人家的手。 “傻丫头,做长辈的为小辈婚事操持,哪里说得上什么费心外祖母我啊,很高兴。” “如果你母亲还在世的话……” 提起杨氏,江云亭神色略微暗淡,可又转瞬笑开。 “外祖母,改日我去寺庙烧纸,将自己的婚事告知给母亲,我相信,九泉之下的,母亲定会为我高兴。” “说不得还会夸我一句眼光好呢!” 古灵精怪的模样,让杨老夫人破涕为笑。 “你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知羞的。” 点着江云亭的脑袋,杨老夫人笑倒在椅子上,阴郁的情绪散去。 “这几日你就住在杨家。” “定国公府那边的意思是,后日派人上门提亲,等媒婆上门后,你再回定国公府。”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江云亭该回杨家住着的。 奈何老夫人舍不得江云亭,特意提起过几日让江云亭就回定国公府去。 未来的亲家对自己外孙女如此看中,杨老夫人自然不好再阻止。 在杨家待上几日,做个样子就好。 “好。” 江云亭点头,这事情她是知道的。 这边杨家人处于一派喜庆中,而外面早就炸了。 那许久不曾出门的定国公府沈老夫人,亲自前往杨家一趟,并且还请了最好的老姐妹做媒,要去杨家提亲。 当这消息传出去时,汴京城中不少世家都露出错愕的眼神。 沈遇的婚事外界一直很关注。 奈何沈遇这些年,油盐不进的,有不少试图用美色诱惑沈遇的都失败了。 再加上五公主对沈遇的“追求”,导致很多人不敢得罪贵妃娘娘,只敢暗中观望。 到最后,这婚事竟然落到了一个小小表姑娘身上。 不少人觉得老夫人是不是老糊涂了,当然,也有人猜测是不是江云亭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才成功的。 这些流言蜚语中,最为过分的就是,说江云亭待在定国公府那些日子中,和沈遇有了首尾。 盛宠表姑娘 第118节 导致一些事情瞒不住了,才突然紧巴巴的进行婚事,言语之中,将江云亭贬低成那些青楼女子。 不过这话刚传出去,就被掐死在摇篮中。 “主子,都吩咐下去了。” 青松园中,扶桑看着那明显心不在焉的沈遇,小声说着。 “嗯。” “抓到的,严刑审问。” 沈遇屈指敲击着窗户,在这种时候,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不利于阿梨的言语传出去。 他要阿梨,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定国公府,非常满意这个表姑娘。 “是!” 扶桑自是应下。 眼睛撇着沈遇游离的神色,一下又一下的。 向来警觉的沈遇,仿佛没有察觉到扶桑的打量,这让扶桑心中憋着笑。 主子的相思病又犯了啊。 “对了主子,我看杨家后院的围墙有点问题,不似我们定国公府这么安全。” “您说,该不该去提点一下杨家人,免得有谁翻进去,做了那梁上君子,惊扰杨家后院的人啊。” 扶桑说的一本正经的,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唆使自己主子去翻墙找表姑娘。 手指停顿,沈遇神色凛凛的看了一眼扶桑。 在扶桑头皮发麻中,沈遇笑了。 冰雪消融般的笑意,说明沈遇心情不错。 “你说得对,这件事情本世子就亲自去提醒一下吧。” 至于怎么提醒……入夜的杨家,很是宁静。 江云亭在杨家住的院子,距离老夫人很近,晚上来往巡逻的人很多。 所以当她的窗户穿出熟悉的敲击声时,江云亭都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不是有贼人进来。 当窗户被某人熟门熟路的推开,看着沈遇那心虚的表情,江云亭忍着笑,示意丫鬟先下去。 梳妆台旁,女子一头青丝散下,眉眼在煌煌灯火下,罩着一层朦胧的光亮。 如蝶羽煽动的长睫,落下盈盈星河,将那一双秋水明眸衬出万般柔情。 女子在笑着,笑的花枝乱颤。 浮动的梨香浅浅入肺腑,清甜到让沈遇板不住脸。 他干脆放弃装酷,大步走到江云亭的身边,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怀中娇躯还在轻颤,女子清脆如玉石的声音,一声声的,让沈遇的耳朵都痒了。 “别笑了,难不成你不想我?” 好不容易办完差事回来,还没来得及和人好好说话呢,就因为婚事上的事情,让江云亭暂回杨家。 想他堂堂世子爷,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啊。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的,沈遇自信,自己下次来,一定还能找到别的薄弱点。 “想的。” 停下发笑,江云亭安心靠在对方的胸膛上,听着那激烈跳动的心脏,江云亭微微阖眼。 她仰起脑袋,手指抬起,从对方耳垂上拂过。 不意外的,触感火热的很。 别看这位世子爷旁日里万事不动心的,实则在情之一字上,也是极为青涩。 而她很喜欢对方的这个反应。 第138章 所谓成全 沈遇低头,就见到心上人眼里笑出的光亮,柔若春水,让人想要溺毙其中。 沈遇顺心低头,咬上这人的唇瓣,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真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最终也没能风流成的沈世子,抱着心上人坐在自己的身上,暗叹着自己是自讨苦吃。 “对了,今日来是找你有正事的。” 一番温情过后,世子爷找回了自己的脑子。 “嗯?” 搂着对方的胳膊,江云亭投过去询问的目光。 “过几日的明珠宴上,五公主希望你帮个忙,让她能和宋凌阳独处一段时间。” 五公主常在宫中,很难出来,一举一动都是被盯着。 而宋凌阳是男子,也是臣子,更不可能随意出入后宫中。 两人每次相见都是大费周折。 以前还有沈遇给五公主做理由出宫,现在沈家和杨家的婚事,传的沸沸扬扬的。 再用沈遇做筏子,那是平白堕了一国公主的名声。 五公主敢,贵妃也不会允许。 这个明珠宴,是五公主提出来的,说是想多接触一些郎君。 贵妃娘娘自然赞同啊,不仅如此,还派了自己身边的嬷嬷来帮助五公主。 这是好意,却也是束缚。 五公主暂时不想让贵妃知道她和宋凌阳的事情,可又想见面,所以就该江云亭这个工具人出马了。 “可以。” 笑弯了眉眼的江云亭,着实有些心疼五公主。 为了见心上人,还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江云亭有种感觉,这种日子往后不会少。 两人闲聊着去,压低的声音,化作微凉的夜风,让人足以一觉好眠。 接下来几日,江云亭都待在杨家。 定国公府的媒人上门提亲那日,江云亭被拉着,站在屏风后面看了全过程。 提亲之后,就是需要和生辰八字。 而定国公府则是请了安神寺如缘大师来和八字。 得到的结果自是天赐良缘。 亲事的流程上,江云亭略知一二就好,不用自己去操劳,具体日子还要测算。 这日一大早,日光正好。 一席水烟色对襟长裙的江云亭,带着杨家的姑娘,踏入了金玉阁中。 金玉阁乃是皇家的庭院,坐落在汴京城最繁华的地方。 这里偶尔会被那些公主皇子用来举办一些宴会,能进入这里的,都是汴京城中数得上名号的存在。 往日里,江云亭的出现就很惹人眼目。 而今日,带着世子爷未婚妻的身份上门的江云亭,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多了。 羡慕嫉妒者都有。 在诸多复杂的眼神中,江云亭目不斜视,和沈家姑娘以及向小柔汇合了。 五公主一出手,非常大方。 几乎整个汴京城中的贵女公子都被邀请来这里。 庭院楼阁中,都是满当当的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不少是按照身份分门别类的。 同为世家子,可有些人的身份,自是天差地别。 就好比江云亭,以前就算能进入这里,身份上也是挂尾的那种,如今有了未来世子妃的名头,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以前不愿意搭理江云亭的人,如今都得笑盈盈的站在她面前说着话。 这就是权势和地位带来的改变,江云亭适应的良好。 温和如暖阳的笑意挂在脸上,弯弯的杏眼中,碧波荡漾,一眼看过去,就让人心生好感。 在沈茜和沈怜的引荐下,江云亭又认识了不少人。 不过比起女子这边谈天说地,男子那边倒是热闹很多。 一群公子哥正在玩投掷游戏,参与的人不少。 江云亭的目光放在宋凌阳的身上,那位状元郎模样端正,郎朗面容可见风华。 可对方的神色是肃穆的,不同于沈遇的清冷,宋凌阳是对万事都很看重的严谨感。 这是一个一本正经的男子。 江云亭下了定义。 “哟,江姑娘,许久不见了啊,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要成为未来的世子夫人了啊。”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说话的主人很不爽。 是陆三。 扭着腰走过来的陆三,在对上江云亭的眼神后,翻着白眼,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什么。 盛宠表姑娘 第119节 不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她的身后跟着不少人,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长乐郡主和张蕊儿。 华服在身的长乐郡主,姿态雍容若牡丹,精心妆点过的面容上,眉心那一点花钿,很是吸睛。 再看张蕊儿,比起长乐郡主的那种富有攻击性的魅力,张蕊儿是真正大家闺秀的作风。 蓝色的罗裙,妆点苗条身材。 因为天气的炎热,衣裙变得轻薄,走动间,曼妙而美好。 那张温婉的脸上,浮现着浅淡笑意,像是最精致的面具,挑不出任何的错误。 视线在空中碰撞,江云亭笑意不变,跟着人行礼。 “起来吧。” 长乐郡主声音懒洋洋的,她也在看着江云亭。 “呵呵,江姑娘,当初你离开慕子明是对的,毕竟没有当初的事情,怎么有现在啊,对吧?” 慕子明这个名字,早就在脑海中淡化,被人提起,江云亭脸上没有任何的恼怒。 “长乐郡主说笑了,说起来,云台还该谢谢长乐郡主当初的成全。” 她微笑着,唇角勾勒的笑容不见任何谦卑,眼角上扬,清雅至极。 哪怕面对这位皇族郡主,江云亭身上的气势也不弱。 她在告诉对方,若非当初长乐郡主看上了慕子明,从而棒打鸳鸯,今日的事情自然不会发生。 一啄一饮,都有缘由。 说起来,这位郡主,还是她和沈遇之间的贵人呢。 被江云亭内涵到的长乐郡主脸色下沉了下去,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隐约发出哄笑声。 等寻过去,又不见踪迹。 “你……” 长乐郡主在这种地方被人下面子,自是怒不可遏。 她冷眼看着江云亭,思索着寻找什么理由找回场子。 “哟,这么热闹了,我没来晚吧。” 作为宴会主人的五公主姗姗来迟。 明艳的脸上,挂着慵懒而闲适的笑意,她仿佛没看到人群中的风起云涌,眼神随意略过在场所有人。 在某一个地方多停顿一瞬后,她走到江云亭的身边,挽住对方的胳膊。 第139章 一唱一和 “不是让你到后面去找我吗,怎么没去?” 这话不是帮长乐郡主解围,而是在加重对方的尴尬。 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如何取舍,谁人都知道。 “有点事情耽误了,还没来得及。” 江云亭抿唇笑着,对着五公主眨眨眼,纯良的表情挑不出任何错误。 乌黑的眼珠,清透如昆山之巅的一捧清雪,看不到任何污浊的存在。 五公主喜欢这种眼神。 她站的更近了一点,笑眯眯的。 “哟,谁敢耽误你来找我啊,下次再遇上,直接报我的名字,有意见的,让她找我来说道说道啊。” 这明目张胆的偏袒,让一些人很是费解。 照理说,五公主喜欢沈遇,而沈遇现在看上了江云亭。 怎么说这两人也是情敌的关系啊,可怎么看,这两人关系都非常的亲密,为了江云亭,五公主都没给长乐郡主面子呢。 “好,云亭谨记殿下教诲。” 江云亭乖巧应着。 两人一唱一和,气的长乐郡主脸色都发白了。 可面对五公主,她只能憋着一口火气在。 “都看着做什么呢,随便玩吧,本来就是出来放松的,再看你们一个个装腔作势的模样,我可是会头疼的啊。” 众人哄笑起来,小小插曲轻轻揭过。 明珠宴么,在场唯一的明珠就是五公主殿下啊,这次的宴会如何进行,全凭五公主一言。 闹腾在起。 五公主的性格,属于想一出是一出的,再加上她的身份,做什么看在旁人眼里,便是蛮横乖张,又理所当然的。 比如这会,五公主撩起袖子,和一群男人比着投壶。 江云亭作陪。 扫过周围,看到杨家姑娘沈茜她们在一起后,江云亭也就放心配合五公主的计划。 她今日算是足够出风头了。 得到五公主的庇护,自然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淡定顶着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江云亭大有一副任你波涛翻涌,我自岿然不动的气概。 “江姑娘,恭喜。” 略显沙哑的声音江云亭很熟悉,扭头就见到来到她身侧的柳乘嗣。 看着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江云亭不动声色走开几步。 “多谢柳公子。” 自从制香大会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柳乘嗣,本以为对方那次之后,也该知道她对他无半点心思。 可今日对方站在自己面前时,江云亭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攻击性。 若有若无的,像是还未出鞘的剑,却因为一些变故,而染上浅薄的杀气。 即将脱鞘的危险感,让江云亭警惕着对方。 “江姑娘很讨厌我吗?” 看着江云亭避嫌般的举动,柳乘嗣忽然问着,那眼里都是被伤害的暗淡。 如此真切。 江云亭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负心薄幸的无情之人了。 “柳公子说笑了,我和柳公子只是见过几面,自是谈不上什么讨厌。” 见面几面的人,都不熟悉,哪里来的讨厌。 这是江云亭传达的意思,引得柳乘嗣低笑着。 柳乘嗣的外貌条件是好的,温和的面容,加上身上那股自幼养成的书生气,让人一见,便想到书中的那些文人。 那双生的不错的眼,本该更加加分。 可这会,那双眼里酝酿着风暴,暗流涌动其中,使那眸光晦暗难明。 过于阴暗潮湿的眼神,让柳乘嗣整个人都变得阴郁起来,多了些许危险感。 而江云亭,不喜欢危险的存在。 “呵呵!” 对于江云亭的回答,柳乘嗣也没说满不满意。 他看着江云亭对自己的抗拒,脸上笑意逐渐淡去。 他有点不明白,眼前的小女子,当真如此狠心吗。 “江云亭,你……” 柳乘嗣还没说完,肩膀被人按住,扭头一看是林敬。 流里流气的林世子,勾着柳乘嗣的脖子,声音宏亮的很。 “我说兄长,我都找你这么久了,走走走,我们赶紧去玩玩啊。” 说着也不管柳乘嗣的想法,强势将人拉走了。 看着林敬投过来的眼神,江云亭挑起眼尾,瞥了眼沈茜那边,果不其然,对方的眼神放在林敬的身上。 爱情使无能的人变得软弱,也能使强大的人,更加优秀。 林敬毫无疑问是后者。 自从开窍之后,似乎察觉到很多曾经不曾发现的东西。 就比如,他这位兄长,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淡然。 林敬解围这种事情,曾经可不会做的。 心中想着,江云亭的胳膊被人抓住,是五公主。 “云亭,玩玩?” 投壶的羽箭放在手里,江云亭发现宋凌阳并不在附近,接受到五公主的暗示,江云亭点头。 投壶她玩的不多,准头一般,在不断的调整中,表现也还算不错。 周围都是男子,男子终究不似女子心细和稳重。 这不,在江云亭命中得分后,欢闹中,有人不小心踩住江云亭的裙摆。 一个灰溜溜的脚印在罗裙上非常的明显。 盛宠表姑娘 第120节 “啊,对不起。” 是个没见过的小郎君,看到江云亭的后,羞涩的笑着,尴尬到要钻到地里去了。 “没关系,我去换一身衣服就好。” 换了张脸进来的秋池,歉意的看了眼小郎君,然后深藏功与名的离开了。 “唉,我陪你一起去吧。” 五公主自然带着江云亭离开,没了姑娘家家的,男子玩的更开怀。 不过毕竟是人群的中心,公主的离开,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尤其是见江云亭和五公主两人在一起。 “你们觉得,五公主真的不在乎吗?她和沈世子爷之间……” 说话的姑娘声音本就小,在沈茜骤然看来的眼神中,更是彻底消声了。 “五公主和沈世子也之间从未有过什么不是吗?” 说话的是张蕊儿,像是在解释,又像是说的意味深长。 “再说,如今江姑娘即将成为定国公府的人,就算有问题,也会解决的。” 看似在帮江云亭说话,却无一不是在说江云亭没了定国公府,将一无是处。 “那是自然。”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接话的是沈茜。 和沈遇相似的凤眼中,流淌着莹莹光亮。 她笑着,毫不掩饰自己对江云亭的满意,两句话,就代表着定国公府对江云亭的维护。 “不过么,我倒是觉得不用我们出手,谁让我二哥非常喜欢云亭呢。” “这份婚事,可是我二哥亲自找祖母求来的。” 悠然的话语,如同恶魔,打碎了张蕊儿心中最后一点奢望,刺得她差点没维持住笑容。 第140章 配合 沈茜这话着实不客气,摆明了自己对江云亭的喜欢。 再抬出老夫人,在这里的谁敢驳了老夫人的决定啊,尤其是张蕊儿,心中气急了,还得保持笑容。 眼神扫过去,沈茜心中轻笑,面上不显。 这些年,想嫁给自己二哥的多了去了,除了云亭谁成功过。 与其怪罪别人,不如想想自己有什么问题。 自己没被二哥看上,不就是自己没本事么。 这些贵女,一个个眼高于顶的,被一个看不起的人拿下了汴京城中的第一公子,怎能不气。 一群贵女被沈茜怼的转移了话题。 那边,陪着五公主的江云亭,遭遇一个拦路虎。 是一个年岁很大的嬷嬷,看着江云亭的目光慈爱,如同家中的长辈。 可仔细瞧着,就发现那双眼里满是对她的警惕和打量。 “江姑娘,让奴婢带您去换衣服吧,公主殿下,您毕竟是主人,还是留在这里招待客人比较好。” 俞嬷嬷态度很好,很尊敬,一举一动都是作为下人的谦卑。 而当这个俞嬷嬷出现后,江云亭明显感知到五公主的身体僵硬一瞬。 想起之前沈遇告诉自己的,贵妃娘娘很可能察觉到什么,所以会派人来试探,让她小心。 看样子,就是这位嬷嬷了。 两人走的很近,衣裙交叠在一起,罗裙掩映,行走间,拖出旖旎的美感。 遭到阻止后,江云亭挂上乖巧的笑容。 “嬷嬷,公主的衣服其实也弄脏了,得换换。” 她移开自己的袖子,就见到被她袖子遮掩的地方,五公主身上有一大片污渍。 那污渍位置有点尴尬,且还是鲜艳的红色,晕染在衣服上,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之前一直被江云亭遮掩着,才没被发现。 这会面对可以信任的嬷嬷,江云亭自然不会再瞒着。 流光在眼里闪过,五公主脸颊上适当飘起点点红晕,尴尬的望向俞嬷嬷。 “要不是云亭,我早就在那边出丑了。” “嬷嬷,我先去换身衣服,有事等会再说。” 言罢,拉着江云亭就走,俞嬷嬷神色不动的跟上步伐。 “那让老奴来伺候公主殿下换衣服。” 她本就是跟在贵妃娘娘身边的下人,做多了伺候人的事情,这话说的也在理。 “行。”这次五公主没有拒绝,因此俞嬷嬷脸上那点怀疑也消失了。 换衣的地方很大,还摆着休息的软榻。 刚走进门,五公主就打了一个哈欠。 “殿下昨日没睡好吗?” 江云亭问着,环顾四周,屋子里点着香料,气味馥郁,很是好闻,没什么问题。 “许久没出宫了,有点激动,昨夜就睡得迟了,今日身体又有点不适。” 五公主应着,任由俞嬷嬷帮助自己宽衣,撩起的眼神落在江云亭的身上,带着点点笑意。 “你的衣服我让人送过来了,很快就到。” “好。” 俞嬷嬷的手很稳,一身衣裙很快换下,云鬓半点不动的。 恰好仲夏走来给江云亭送衣服。 “江姑娘,让老奴来帮您吧。” 来自宫里的嬷嬷,只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下人,江云亭也没拒绝,走到屏风后面。 而五公主则是坐在床榻边缘,再度打着哈欠,声音懒洋洋的。 “慢慢换,不着急。” 嘴上这么说,俞嬷嬷反而加快了手速。 以俞嬷嬷熟练的技巧,不过几瞬就能完成,在帮江云亭绑着腰带的时候,江云亭听到一声细微的布匹撕裂声。 “嗯,怎么了?” 她问着,低头就见到腰带上出现一道裂口,非常显眼,穿不出去。 “抱歉,是老奴粗手粗脚了。” 俞嬷嬷盯着那腰带的目光很是锐利,拿起之前,她检查过,那腰带是没问题的。 难不成真的是她不小心弄的。 “没关系。”江云亭提高音量,让外头的仲夏再送来一条。 “就是劳烦嬷嬷再等一会了。” 她歉意的说着,真诚的表情让俞嬷嬷收敛自己的怀疑。 这段时间,五公主的表现很是奇怪。 之前一直追着沈世子爷的人,忽然失去兴趣了,待在宫中无所事事的。 贵妃娘娘提起给五公主找其余的驸马人选,五公主也是恹恹的态度。 娘娘疼爱公主,以为公主遭受了什么委屈。 可探查之下,意外发现一封信,说是五公主想要借这次的明珠宴,偷偷去见什么人。 如此拐弯抹角的去见谁,自是引起贵妃的警惕。 事情已经定了,请柬发出,请的都是世家公子贵女的,不好作罢,所以就想让俞嬷嬷来探探。 在宫中沉浮这些年的贵妃何等聪明啊,若对方是男子,能让五公主这么隐瞒的话,对方身份估摸不配。 贵妃要做的,就是在确信后,阻止这件事情。 棒打鸳鸯又如何,自己的女儿,是这燕国顶顶尊贵的存在,要嫁,就要嫁给这世间上最好的儿郎。 这也是之前为何贵妃娘娘不阻止五公主对沈遇的“追求”。 现在冒出来的一个男子算什么。 不得不说,这母女两人心眼子都很多。 再加上这段时间五公主对江云亭的亲昵,甚至让贵妃怀疑江云亭是不是在其中做了些什么。 所以今日,俞嬷嬷才会这么“重点照顾”江云亭。 到现在为止,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仲夏去了又来,这次腰带很容易就整理好。 “公主,我好了。” 她说着,没得到回应,走出来才发现,五公主倒在软塌上睡着了。 长长的睫羽下,落着青黑。 盛宠表姑娘 第121节 绵长的呼吸,甜美的睡颜,将江云亭放缓了脚步。 “嬷嬷,我看公主很累,要不让她在这里休息会。” “不过公主殿下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可否劳烦嬷嬷您在这里陪着。” 她建议着,表情真诚。 “好。” 俞嬷嬷迟疑一下点头了。 只要让公主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就好,至于江云亭做些什么她不在乎。 江云亭微笑着离开屋子,还贴心的告诉外面看守的人,说是公主在里面休息,谁也不能进去。 等到江云亭的身影消失,俞嬷嬷才从门口走过来,坐在软塌边上,看着五公主的睡颜露出疑惑的表情。 公主是真的睡着了,难不成是贵妃娘娘误会了。 第141章 登台 屋子里静悄悄的,细微的呼吸声就变得很是明显。 贴身伺候的俞嬷嬷,听着那起伏的呼吸声,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或许是被传染了,她也开始昏昏欲睡起来,脑袋往下点着。 一次,两次。 被睡眠侵扰的俞嬷嬷,不知不觉的,就趴在了床头,进入香甜的梦乡中。 有人推门而入,江云亭将装了薄荷的小瓶子从五公主鼻下晃过,刺激而冰凉气味冲入脑海中,一下子就让五公主醒了过来。 “宋公子就在外面等您。” 看了眼睡得香甜的俞嬷嬷,江云亭声音很低:“为了不能起疑,效果只有两刻钟。” 五公主并非是装睡,而是在江云亭的香料下,真的睡着了。 在见识过太多宫廷手段的俞嬷嬷面前,如果是装睡很容易被发现的。 索性睡着了再唤醒就好。 可如此警惕心的俞嬷嬷,不可能在这里睡得太久,会引起怀疑的。 两刻钟,刚刚好。 “好,云亭多谢你。” 五公主小心下了床,门外,站着一个容貌冷峻的郎君,在见到五公主的那一刻,那点冷色,化成了绕指柔。 两情相悦者,还两相奔赴,着实难得。 看守院子的都是沈遇的人,并不担心被发现。 将空间留给这两人后,江云亭回到人前。 还没找到沈茜等人,江云亭就被几个人包围了。 “江姑娘,找您有好一会了。”是几个姑娘,为首的那个神色腼腆,见到江云亭露出害羞的表情。 “江姑娘,我,我一直很仰慕您的制香术,能不能邀请您给我讲解一下?” 看着这人,江云亭总觉得有点眼熟。 “姑娘可认识傅真?” 这张脸,和云香阁的傅真姑娘有六成的相似。 提起傅真,对方重重点头。 “傅真是我姐姐,我叫傅香。” 傅香说话时,不敢看江云亭,揪着帕子,一看就很害羞。 倒是她身边的人,笑着帮助傅香搭腔。 “我们家傅香啊,从小到大最喜欢制香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比她姐姐还痴迷。” “这次能将她带出来,就是告诉她江姑娘也会来的。” “江姑娘,您就帮帮我们家傅香吧。” “是啊是啊,免得她回去之后,又茶不思饭不想的。” 这话说的打趣,看得出,这些人对和傅香关系很好,江云亭也浅浅笑开。 “好。” 左右也是无事的。 “那江姐姐,你跟我来。” 傅香娃娃脸上荡漾起甜美的笑容。 虽然很害羞,碰到制香的事情上,傅香就非常的热衷。 明珠宴上,玩的花样很多。 最近汴京城中制香很盛行,一些男男女女就摆起台子,桌子旁边,有人正在制香,行为差不多是在炫技。 就江云亭看,对方的制香手艺不错。 “那是我哥哥。” 傅香小声说着,看向傅年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这香方是哥哥最近研究出来的,可哥哥总觉得还不够完善,这次是想集思广益找到问题。” “我,我觉得江姐姐一定能发现,所以就……” 所以她请自己过来,是为了自己兄长。 看着傅香那红扑扑的脸蛋,江云亭好笑着。 江云亭的到来,引起了这里人的关注,知道江云亭本事的人,也在起哄着让江云亭参与进去。 “江表妹,我刚回来,还没见识过你制香呢,要不今日让我见识一下?” 有人凑过来说着,江云亭扭头过去,就见到一把扇子遮了半张脸的人。 “五表哥。”是沈言。 “呀,认出来了啊。” 沈言挤眉弄眼的,摆出期待的表情来。 “那好吧。” 在这么多人期待下,江云亭也不好拒绝,而她也很乐意和汴京城中的调香师交流经验。 将方子看了一眼,所有配比就记清楚,拿出材料,当着傅年的面开始动作。 比起傅年的谨慎的动作,江云亭更加随性。 气定神闲的手势中,带着不符合这个年岁的成熟和稳重。 傅年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静静看着江云亭的动作,脸上神色莫名,几次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到底是忍住了。 江云亭不是来炫技的,所有有些过程都简略掉,最后的成品其实很粗糙。 江云亭捻起一些,在指尖抹开,放到鼻下轻嗅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可以闻一闻吗?” 傅年敏锐感觉到,江云亭手里的香和自己的有点不同。 “可。” 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傅年检查的模样,江云亭余光扫试过周围人群。 不知何时,这里聚集了很多人,张蕊儿和陆三站在人群前方,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笑话。 人群中,沈茜拧着眉,眼神对上后,有点担忧。 这好像是……发生了点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啊。 “里面的半夏比例不对。” 傅年眼神很亮,看向江云亭的目光深沉而压抑,似乎想要表达什么,却又无法宣之于口。 江云亭不动声色观察着。 “嗯,我降低了半夏的配比,中和了香料中的腥辣,会让气味更加温和醇正。” 她回答着,便发现那些人的神情,像是在看戏。 “这表演够精彩啊,有赏有赏。” 说话的是个公子,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扔了过来。 “话说江姑娘可是帮了忙的,大家伙的不得多给点。” “对,是这个道理。” 银两和银票,接二连三的扔过来,有些擦着江云亭的脸颊过去,像是在打发叫花子。 毫无疑问的是,在自己一无所觉中,这些人搭台,让自己唱了一出供他们欣赏的戏啊。 “江姑娘,今日我们是请云香阁的人来表演的,没想到江姑娘如此喜好此道,亲自下场为我们表演,着实佩服。” 讽刺的声音并不低。 说话的是个女子,在对上江云亭的眼神后,语气雄赳赳的。 “看什么看,本来就是啊。” “虽然江姑娘制香不错,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么,你可是要嫁入定国公府的人啊,怎么为了这点小钱来这里卖艺啊。” 卖艺二字一出,奚落声不少。 这些人暗中搭台,又以请教为引子,请她上台。 盛宠表姑娘 第122节 还是真……煞费苦心。 江云亭看向那傅香,就见到对方躲闪的眼神,所以说,她是被一个看起来很单纯的姑娘骗了? 第142章 予她独一无二 “话说,世子爷知道江姑娘在外如此抛头露面吗?” “抛头露面”四个字,被着重强调。 一直看不惯江云亭的陆三,笑的不要太狡黠,手里摇摆的扇子遮住半张脸,留下一双看热闹的眼。 被人比作戏子,不是什么好话。 江云亭看着手里残留的香料,转而看向傅年。 “傅公子,这香算是我帮你完善的吧,如此说来,后续赚的钱是不是该有我的一份?” 登台唱戏赚钱又如何。 凭的不都是她的本事么。 “……是。” 傅年迟疑着应下,额前碎发滑落,遮掩住阴郁的眉眼。 对方不像是个善于交谈的人。 心中猜测的江云亭再问:“那么,这一款香,如果放在云香阁卖,一份多少银?” “三十两左右。” “那么按照云香阁的生意,一日能卖多少份?” “所有云香阁的铺子加起来,一日能卖出几千份。” “如果想要买断这种香方呢?” “白银万两。” 两人一问一答,涉及的银两数量是越堆越高,一些人从开始的嘲笑,到后来的沉默,到最终的羡慕。 江云亭将那些人的变化看的分明。 是,这里都是世家公子姑娘,花钱都是大手大脚的,能拿出几千上万的银子,或许可以。 可他们能够日日如此挥霍吗。 自是不行。 如此,他们给能出的东西,还抵不上这香方给云香阁带来的一日收益,所以他们凭什么瞧不起卖弄手艺赚钱的人。 “所以陆姑娘,您一定不会羡慕我不过调整了一下方子,此后什么都不做,就能赚成千上万的银两对吧?” 被这么一问的陆三,哑口无言,可江云亭的话还没结束。 “想来,以后有这种‘卖艺’的机会摆在陆三姑娘面前,姑娘也一定是不屑一顾的。” “毕竟我是俗不可耐的商人,而陆姑娘是无欲无求的圣人啊。” 哪怕是陆家,也不敢说不羡慕,更何况陆三呢。 她咬着牙,却什么都反驳不出来,余光下意识寻求身边一人的建议。 可在江云亭这伶牙俐齿的话语中,张蕊儿只是保持微笑,似乎很赞赏江云亭的反击。 江云亭勾着无辜的笑容。 唇红齿白的脸上,一双明眸漆黑乌亮,漂亮极了。 里面浮现的狡黠,让她看起来如同一只灵动的猫儿,乖巧之下,藏着锋利的爪子,从不会让自己吃亏。 “啪啪啪!” 忽然而来的掌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不用回头,悠远而清雅的兰香,足以让她知晓来的人是谁。 腰肢被人牵引,她自然的后退一步,背后靠在对方的怀中。 那人的胳膊,就搂在他的腰肢上,稍微用力,带着他常有的霸道。 沈遇搂着江云亭,凤目之中晕开的是冷冽的寒光,上扬的眼尾中,带着身处高位的睥睨。 可那眼神落在怀中女子身上时,不过一眼,就柔软成了那细腻绵长的春水,扣人心弦。 “你不是说今日不来吗?” 比起那些人惊讶的眼神,江云亭就表现得很镇定。 稍微依靠一下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江云亭还是站直身体,站在沈遇的身边。 她打量着对方。 大理寺的事情说少也不少的,再加上沈遇的性子,很少来这种宴会。 “想你了。” 比起江云亭的含蓄询问,沈遇就直白多了。 薄唇弯着,暖光浮现在漆黑的瞳孔中,晶亮而温暖,男子冷冷如月的容颜,在这一刻被点亮。 像是被拉下红尘的仙人,沾染上了世俗的欲望,一眼便是风华万千。 “……” 看着那莫名展露自己魅力的沈遇,江云亭眨眨眼,自如接话。 “嗯,我也是!” 自从决定和沈遇站在一起后,她就没掩饰过自己的想法。 对方想在这种场合表达对自己的占有欲,自己何尝不是想让那些人知晓,沈遇是她的呢。 默契这种事情,在他和她身上,向来如此简单。 袖子略微扬起,当着所有人的面,江云亭主动拉住的沈遇的手掌。 她指着桌子上的那些香料,笑的眉眼弯弯,一片岁月静好,可眼底的光亮,是那暗沉如夜空的寒凉感。 “看,阿遇,我刚给我们赚了几千两银子。” “以后还会有更多。” 今日这事情,她就不相信,云香阁胆敢当做不知道。 她不想去问傅香和傅年这两个人是同伙还是如何,敢做的事情,就得付出代价。 那些人嫌弃自己卖艺赚钱。 好啊,她就让那些人看看,自己随便的“卖艺”,赚出的银钱,让他们这辈子都得眼红。 她从不畏惧有人将自己和市侩摆在一起。 她本就是商人之女,做的也是行商的事情,不会因为四时令那么多贵客的存在,就认为自己与众不同。 她能认清自己,可这些人呢。 眼神扫视而过,或是因为她的一番话,又或者是因为沈遇的出现,无人和她对视。 嘲讽闪过唇角,江云亭听到了沈遇的回话。 “我家阿梨真厉害,那阿梨,以后养我如何?” 堂堂世子爷,让一个小女子养,且说的这么自然,这在那些公子眼里看来,过于丢脸。 可沈遇不曾觉得。 能吃媳妇的软饭,为什么要拒绝啊。 总比让媳妇为其余的小白脸花钱来得好吧。 “好。” 江云亭是真心笑开了,灿烂到笑意暖到了心底,心间满满当当的,她握紧了沈遇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我养得起。” 说起来,这是头一次,江云亭和沈遇在人前如此亲昵。 两人相处,自然而然到,仿佛已经走过漫长的岁月,彼此之间的棱角早已磨平,留下的都是融洽。 看着沈遇对待女子柔情似水的模样,不少姑娘听到心碎的声音。 如果在之前,她们还能想想,是不是江云亭用了什么手段逼迫沈遇的。 可现在呢。 那个高高在上,仿佛不可摘取的月亮,如今心甘情愿待在一个女子的手里。 予她宠爱,予她柔情,予她独一无二。 这一瞬间,张蕊儿恍若听到自己心脏在流泪,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酸涩感充斥在眼眶中,她红着眼,死死克制自己。 第143章 我养你啊 “二哥,我知道你和未来嫂嫂关系好,能不能照顾一下其余人啊。” 尴尬的气氛,在沈言的出口后得到了缓和。 他笑嘻嘻走过来,对着沈遇眨眼,看起来感情很好。 而在沈遇的记忆中,他对自己这位五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五表哥,说起来,刚刚若非五表哥的建议,我今日怕是少赚一大笔啊。” 答话的是江云亭。 她就不相信沈言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盛宠表姑娘 第123节 两人总归也算是“自家人”吧,可对方却主动鼓动自己去表演。 是准备看热闹,还是想看自己的笑话。 答案如何她不在意。 但是她的性格吧,不是吃了亏不还的人。 “下次还有这种好事,五表哥一定要记得给云亭介绍一下,毕竟……” “我还要养家。” 脸上笑意转冷,本就清丽的面容,带上一份不可捉摸的深沉。 因为江云亭的话,沈遇看向了沈言。 “既然回来了,那就多陪陪祖母,若是闲来无事干,我帮你去问问六部各处可缺人。” 沈遇把玩着掌心中那张柔软的五指,看着江云亭发威的模样,心尖上麻麻痒痒的。 他喜欢小女子依靠自己,更喜欢小女子如此张牙舞爪的模样,借用自己的力量去反击这些人,让他觉得自己很有存在感。 他的,就是她的。 他们是一体。 “二哥……” 略显挫败的沈言赶紧摇头:“多谢二哥好意,二哥你也知道,我对官场真的不感兴趣的。” “反正家中有几位兄长在,用不上我。” 沈言垮着脸,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是吗?” 沈遇轻笑着,笑不及眼底。 “既然喜欢偷闲,那就一直闲着下去,不要多做些什么。” 这是警告。 他不知道沈言做了什么,不过让阿梨主动针对的人,他不介意加一把火。 “一定一定。” “弟弟我知错了,今日是我不好,还请嫂嫂原谅则个。” 沈言对着江云亭作揖,那讨好的态度看着真诚,本该是低三下四的行径,可由沈言做起来,更像是一家人的玩闹亲昵。 “自然。” 江云亭回了两个字。 “哟,可真热闹啊,我不过是小憩了一下,是不是错过一出好戏了啊。” 属于五公主华丽的嗓音出现,对方提着裙摆,款款而来,看了一圈,走到江云亭的身边,嗔怪道。 “不是让你陪我一起休息一会吗,你看看你,不听话,结果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像是责怪,更是维护。 “是云亭的错。” 江云亭莞尔一笑。 “行了,该玩的自己玩去吧。” 五公主开口,莫敢不从。 人群散开,江云亭看到不远不近跟着的俞嬷嬷。 视线和五公子交流上,就见到对方眼底的笑意,看样子,五公主和宋公子相处的很愉快啊。 “你的香,很不错。” 五公主大大方方夸赞着,看着的是傅年手里的东西,实则意有所指。 “我也这样觉得,毕竟挣钱啊。” 留在原地的傅香,小心躲在傅年的身后,不敢再露头。 云香阁做的很大,云香阁的家主傅成海,做生意很厉害,可比生意更厉害的,是他的花名。 对方好色,但是取之有道。 所有跟着傅成海的女子,都是被晓之以情动之以钱打动的。 傅家后院中,妻妾成群。 如今傅成海年岁已大,不再整日在后院中厮混,甚至有了将手里的生意逐渐交给自己后辈的想法。 不过年轻时候纵欲导致的后果就是,傅家这一辈,十几个孩子。 孩子的母亲地位不一样,在傅家的待遇自然也不一样。 江云亭之前接触过的傅真,是傅家嫡女,身份不一般。 而傅香和傅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出自后院中很受宠的一位姨娘。 照理说,以那位姨娘的地位,和傅家的万贯家财,对方的性格就算不嚣张跋扈,多少也该有点恃宠生娇才对。 可对方偏偏没有。 安安静静待在后院中,伺候着傅成海,侍奉着主母,传出去,都是一段佳话。 对于云香阁未来交给谁手里的争斗,她更是不闻不问。 她不阻止孩子,也不会去吹什么枕边风。 而作为这位姨娘的女儿的傅香,却不愿意对方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在家中地位,除了嫡庶之外,她和傅真其实差不多。 可惜傅真制香手艺很厉害,她也学了不少,奈何天赋一般,终究赶不上对方。 想要接手云香阁的人,在制香上,肯定不能有所欠缺。 这一点上,傅香就失去了机会。 但是她的哥哥,也就是傅年,天赋同样出众。 奈何傅年性格和姨娘一母相承,不争不抢的性格,不温不火的态度,看的让傅香火大。 行,他不争,她来。 这次拉着傅年来明珠宴,她就是抱着和一些贵女结交为以后铺路的打算的。 她当然知道江云亭,和她一样的商人之女,却爬的这么高,到了足以俯视她的位置上。 比起仰望对方,她更希望拉对方下来。 因此当有人暗示自己想看江云亭出丑后,她就毫不客气的做了。 她知道自己的外表很有欺骗性。 她也很成功。 可为何最后的结果,却成了这样呢。 从今往后,就连商人之女的身份,也无法成为江云亭的污点了啊。 不甘在心中发酵,傅香低着的脑袋被人抬起来。 是江云亭。 站在对方面前,江云亭撩起对方的厚重的刘海,露出那张还算漂亮的脸蛋。 对方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圆溜溜的杏眼。 杏眼最是无害。 可惜,对方的眼神破坏了这双好看的眼睛,有了裂痕的美玉,落入污浊的泥水中,顺着缝隙渗进去的泥味,这辈子洗不干净。 “傅姑娘,我会记得你的。” 她没放什么狠话。 看着傅香那惊颤的瞳孔,江云亭放下手,重新走到沈遇的身边。 “陪我走走吧。” “好。” 两人结伴离开。 转眼再看,高贵的五公主走向沈家姐妹的方向。 之前一些和她交好的姑娘,此刻恨不得看不到她,不断躲避她的视线。 她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我们回去吧!” 按住傅香的胳膊,傅年轻声说着。 “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是他不好,没有拒绝傅香,也没提醒江姑娘。 可他本就不喜欢这些事情啊,他……只想安静的制香罢了。 第144章 怪病 傅家兄妹如何江云亭没再关注,倒是回到杨家后,云香阁已经送来赔礼,还有银票万两。 送礼的人说,这是傅真准备的。 这万两,是道歉,也是买断江云亭那小小的“指导”。 当时在明珠宴上,江云亭说日后都要分钱,本就是随口一说,如今傅真用这银钱买断,不得不说,比起傅香,傅真更有当家做主的魄力。 翌日一早,杨家门口诸多马车。 盛宠表姑娘 第124节 今日杨家大舅和杨修远,以及两个杨姑娘都要启程回南陵迎亲。 亲家是南陵吴氏,家中当官的,两家人自幼来往,两人的婚事,算是娃娃亲。 陆韵将人送到码头后,就回了定国公府。 几日不见,水云烟中依旧生机勃勃。 见到江云亭回来,蓝桥和玉壶都很激动,叽叽喳喳给她说着这几日府中的事情。 最受瞩目的,自然是定国公府给江云亭准备的聘礼。 喜欢清净的大夫人,一手接下了这件事情,二夫人则是从中帮忙,具体如何,也不好去打听。 再回定国公府,江云亭明显感觉到那些下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变了。 遇到陈姨娘的时候,对方没了之前求她办事的理所当然,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陪在陈姨娘身边的,则是沈言。 “江表妹,又见了。” 笑吟吟的沈言,似乎一点不介意被江云亭在明珠宴上下面子的事情。 他扶着陈姨娘在花园中散步,视线落在江云亭的身上,带着谦逊的笑意。 “说起来,明年这个时候,想来我该喊表妹为嫂嫂了吧?” 沈言的性格,不会因为谁人的冷待就闭嘴不言。 哪怕陈姨娘在揪着他的袖子让他少说些,沈言也是自顾自的开口。 “说实话,见到江表妹那日,我就很后悔,我该早些回来的。” “届时说不定,要改口的就是二哥了。” 这话怎么听,都是在调戏江云亭。 “五表哥说笑,云亭从不做后悔之事。” 沈言这人,心思太沉,看似表现的什么都不在意,却又喜欢不断去试探对方。 就好比现在,自己和沈遇的婚事已成定局,对方还想用这种话让自己和沈遇产生隔阂。 这些挑拨的话语,对于沈言而言,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能成,他高兴,失败,也无所谓。 他就是在看戏,可又不是纯粹的看客,总想自己登台演唱加把火。 简而言之,就是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对于这种人,无视就好。 带着丫鬟,江云亭径直离开,避开背后沈言那冷沉的眼神。 这几日江云亭在老夫人和大夫人两边往复,亲事过了明路后,老夫人待江云亭的态度愈发亲切。 天气逐渐炎热,江云亭在调整给老夫人的安神香,能降心火。 侧室中,江云亭研磨着香料。 对面沈怜沈茜两人闲聊,咬着糕点,喝着清茶,在满屋清香中,话题逐渐变得诡异。 “最近城中城中好像出现了什么疾病,还没找到药呢。” 沈怜爱这些八卦,外面的消息大多都是沈怜分享的。 “什么病?” 沈茜好奇问着。 “不知道是什么病,跟中毒似的,身体上长满了烂疮,听说奇痒无比。” 说着,沈怜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抓了几下。 红红的痕迹留在白皙的肌肤上,沈茜拍开对方的手笑骂着:“别吓人。” “是真的,我还听说了,陆三的妹妹,貌似也染上这个病,最近这几日,一直待在家中养病,就连陆三也没出门了。” 这话一听,就有些幸灾乐祸。 陆三这人吧,说她坏,又坏不到骨子里,就是很容易被人挑拨,一句话就会上头。 不过和沈家姑娘不对付倒是真的。 “我记得陆五之前也去了明珠宴吧。” 陆五是陆家的庶女,和陆三关系不错,有些时候,陆三会带着对方出席一些场合。 “大夫都上门好几个了,都没用。” “还有小道消息说,陆三也中招了,所以对上门探望的人避而不见。” 沈怜说着,自己眉头都皱了起来。 “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这种病会传染啊。” 有些病可能会多人患病,却不代表有传染性,可若两姐妹都中招了,就不由得人多想了。 毕竟很多病的传染途径,都需要近距离接触啊。 “反正我母亲让我这几日少出门。” 沈怜趴在桌子上,摆出恹恹的表情,她性格活泼,最不喜欢被关在家里了。 “不管如何,还是少出门些好。” 如今定国公府没什么消息,说不定不是什么大问题。 世间奇奇怪怪的病多了去了。 听着两人的交谈,江云亭拿出一个盒子递过去。 “这个你们回去点了之后,在屋子里熏一熏,杀杀毒。” 像艾草消杀的道理,很多香料也能做到这一点,不过香料不是万能的,只是让人多一道防护罢了。 “你怎么跟阿姐一样大惊小怪的。” 沈怜嘴上这么说,东西还是拿到手里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几人还在说笑着呢,玉壶匆忙走了进来。 今日她去了四时令一趟,回来的路上遇到好几个大夫去了张家。 那位花名在外的张公子玉壶也听说过,有点好奇,就跟着人过去,然后就听人说,张公子染了什么怪病,卧床不起呢。 众说纷纭的。 有人说张公子是花天酒地久了,染了花柳病,身体烂了。 有的说是什么疮病,疮还在流脓呢。 张夫人宝贝自己这个儿子,找了汴京城中好多个大夫来看病,玉壶特意等了一会,那些大夫出来的时候,都是垂着头,一看就没治好的那种。 玉壶留了个心眼,多打听了一下,就发现不止是张家、陆家,还有其余家里都传出公子姑娘生病的事情。 一合计,玉壶发现那些人都在前几日去参加过明珠宴。 生在定国公府的丫鬟,玉壶敏锐觉得这事情有问题,所以赶紧回来报告了。 从玉壶的描述上来说,那位张公子和陆五的情况,应该是差不多。 玉壶的话,打破了一屋子的玩闹,几人面面相觑。 “大姑娘,二夫人请您和表姑娘过去。” 二房丫鬟匆匆而来,刚说完,就三房也来人了,对方喊着沈怜,让她速去。 第145章 沈言其人 突兀的变故,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云亭也来不及收拾什么,干脆带着人一起过去。 到了地方就发现不少人都在,走进来时,江云亭见到面有忧色的老夫人,以及等候的孙太医。 “快,让孙太医给你们把把脉。” 二夫人拉着沈茜就按在椅子上,满屋子的焦灼中,江云亭想到了刚刚玉壶带回的消息。 几人的说笑,似乎成真了。 江云亭静默坐在椅子上,等着孙太医一个个诊断。 整个过程中,沈家人安安静静的,没人敢说话,就连沈言,也是规矩坐在椅子上。 孙太医看诊的,是去过明珠宴的人,就连着几人的丫鬟,也都一一检查过。 “母亲,怎么了?” 沈茜小声问着二夫人,在诸多眼神中,心都沉了下去。 “乖,没事的,就是检查检查。” 二夫人虽在安慰,却因为焦灼,将帕子揉的褶皱。 “孙太医,如何了?” 在最后一人结束后,老夫人率先发话。 “回老夫人的话,府中几位都还安好,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孙太医面色如常,可三夫人没保持住。 “暂时?” “这意思就是说,很可能后面出问题?” 三夫人这话是尖锐的,老夫人都没阻止,显然也是有这个顾虑在。 “很难说。” 盛宠表姑娘 第125节 “那病在发病之前,几乎查不出什么来。” “不过诸位不用担心,那病没有传染性。” 孙太医这话,无疑是在告诉众人,真的出事了。 “孙太医,您老可知道陆三姑娘如何了?” 沈茜担忧问着。 这话让孙太医沉默一阵,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了。 “这病,生疮后,最是奇痒难忍,陆夫人为了不让陆家姑娘将烂疮抓烂留疤,开了一些安神的药,陆姑娘大多都是睡着的。” 听着这话,几人无端觉得浑身发痒。 江云亭克制自己摸胳膊的冲动,拧着眉头:“可找到法子了?” 宫中太医不似民间大夫,太医院中的那些藏书上记载的病症数不胜数,说不得能找到办法。 可孙太医的回应是摇头。 “老夫和一些同僚,这几日翻看不少医书,都没有找到病源所在。” “怎会如此?” “那要是发病,岂不是也得一碗药物将她们药晕过去。” 看着四人,三夫人急的恨不得拉着孙大夫商量。 面对三夫人的着急,孙太医有点迟疑。 “但言无妨。” 还是老夫人眼尖,看清了孙太医的犹豫,点了出来。 “其实老夫有个猜测,老夫怀疑,这些病,并非是来自身体中,而是来自外面。” 说话留余地,可在场的,只要脑子能转动的,就能知晓孙太医的意思。 这不是病,更像是毒。 他们都在无意间接触了什么毒物,才诱发了后面的事情。 “老夫和几个同僚猜测,应该是诸位一同接触了什么东西,才染上了怪病。” “如今大理寺那边已在彻查金玉阁的东西。” 明珠宴在金玉阁举办的,宴会上的东西隔了这些天,大多都处理掉,但金玉阁搬不走,应该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否则不可能那么巧的,刚好是参加明珠宴的人中招了。 “老夫的建议是,几位姑娘和公子,暂时不要外出,待在家中等待消息更好。” 现在谁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中招的。 是中招之后一定会染病,还是这过程中需要什么引子来激活病灶。 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安全的环境中。 她们这些人,回来这些天也没什么事情,不外出节外生枝最好不过。 “放心吧,我会看着她们的。” 二夫人抓住沈茜的胳膊,眉眼都是叹息。 沈茜却松了一口气。 从明珠宴回来,对方就在明里暗里打探询问自己在宴会上是否有看上的郎君。 那些早发病的人,虽然无法治愈,但是也有一些药物用来缓解情况。 孙太医留下这些药物后就离开了。 这下子,屋子里安静下来。 “这几日,下面的人伺候的用心点,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上报!” “还有,不分日夜,去了明珠宴的人,身边都得有人十二个时辰守着。” 所有人,自然包括那些下人。 就算真的有事,定国公府也不会随意放弃下人的性命。 几个丫鬟露出感激的笑容正在谢恩,江云亭坐在椅子上,看到了对面那若有所思的沈言。 许是江云亭的眼神过于直白,沈言看过来,对其一笑。 待在一起担惊受怕也不是个事。 片刻后,众人各自离开。 江云亭以散散心为由,带着仲夏去了花园中,然后看到等待的沈言。 “五表哥找云亭是想说什么?” 刚刚,沈言给她暗示,说是有话告知。 “表妹对我何必如此警惕?” 沈言是独自一人前来的,看着那恶狠狠等着自己的仲夏,沈言摆出了伤心的面孔。 此处空旷,没有什么遮掩物,远远就能看清,谁也不好做些什么。 对于沈言这话,江云亭只是抬眼看向对方。 澄澈如湖水的双眸中,没有因为沈言这搞怪的话语而生出什么波澜,她的脸上多了点不耐。 “如果五表哥没什么要事要说,那云亭就先离开了。” 江云亭转身要走,却被拦住。 “别急啊表妹。” 沈言捧着脸,小声嘀咕着:“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见自己再如何耍宝,也没能让江云亭放松后,沈言长叹着,表情正经了很多。 “我在明珠宴上,好像看了一些不知道该不该说的事情。” 正常人来说,对于这卖关子,此刻会追着问下去。 可江云亭听着,眉梢上扬:“如果表哥真的看到什么线索,那不该找云亭来说,而该去报官了。” 江云亭这话,太硬。 硬到沈言差点被噎住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听说,表妹很喜欢参与一些案子,我这不是用来讨好表妹的嘛?” “若是表妹真的不好奇,不说也罢。” 以退为进,沈言玩得很溜。 可他面对的是江云亭以及……沈遇。 “五弟既然有线索,不如与我一同去大理寺说道说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沈言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他转身,就见到大步而来的沈遇。 第146章 再出手 以江云亭的角度,比沈言更早看到沈遇,她没提醒,就是故意的。 沈言喜欢搭台唱戏,那是他的事情,她不予干涉,可对方总是喜欢让自己登台,江云亭也不会惯着他。 没了在江云亭面前的随性,看着一身冷冽的沈遇,沈言眼底光亮沉沉,面上浮着笑意。 “二哥和江表妹感情真好。” 似是调侃,沈遇眼神甩过去,似寒山溪水,冷的透骨。 “开个玩笑。” 沈言抿嘴一笑后,表情郑重起来。 “二哥,那日我和朋友闲游时,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的。” “当时看到我们时,那些人表情很奇怪,一副做贼心虚的态度,我觉得有问题才观察了一下,后来发现那是林世子的人。” 林敬的名字出现在这里,是令人惊讶的。 “不过我只是看到那些人情绪不对,是不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还需要二哥去查证。” “至于其余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说完这些,沈言后退一大步,拱手作揖:“就这些,小弟就不打扰二哥和江表妹的雅兴了。” 沈言走得快,像是避嫌般。 手指被人捏着把玩,江云亭侧头看着沈言那晦暗不明的神色,笑了。 “我和他还没说几句,你就来了。” 沈言这人,玩性大,要说他真的对自己有多么感兴趣,其实也是不尽然的。 对方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完全是因为自己得了沈遇的青睐。 说到底,沈言想看透的人,是沈遇。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来试探沈遇的工具人。 “我会警告他的。” 纤细的手指,根根似那玉骨,柔软而温热,抓在手里,软绵绵的,让人不想放开。 与其十指相扣,沈遇带着人往水云烟走去。 他回来,也是想看看定国公府的几人有没有出事。 “现在汴京城中,中招的不下五家,但是中招的人,却很多。” 那日在金玉阁进出的人,除了世家公子小姐外,还有一些下人和外面临时雇佣的人。 盛宠表姑娘 第126节 那些人回去后,有些也发病了。 起初就是一个伺候的小厮,烂疮出现的时候,谁也没当回事,接二连三的病人出现,将其连成一条线,才发现症结在明珠宴。 “五公主那边如何?” 明珠宴是五公主举办的,以对方的身份来说,旁人也不敢造次,但是最起码的态度还是要摆出的。 “太医去看过身体无碍,贵妃娘娘则是下旨勒令五公主在屋内抄写佛经祈福。” “在这件事情解决之前,五公主怕是出不来了。” 六月的风,还算和煦。 吹得青丝飘起,拂过眼角眉梢,带来阵阵麻痒,沈遇伸手,将江云亭的碎发勾回耳畔。 自然的动作,犹如做过千百回。 落下的眼神,暖如晨光。 “这事情是大理寺只是协同处理,明面上做主的人是宋凌阳。” 如今宋凌阳迁入刑部当值,刑部和大理寺联手查案的事例不在少数。 然,沈遇则是查到,这背后有贵妃的手笔。 看样子,那位聪明的贵妃娘娘,还是怀疑上了宋凌阳。 虽说是为难,可如果宋凌阳做的好,未免不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两人已到水云烟,院子里花茶泡上,两人坐落,纱裙和衣袍逶迤在一起,不分彼此。 花茶淡香,入了肺腑,缓解心中郁闷。 “阿梨,金玉阁那边,几个太医都过去,没找到什么痕迹,我在想,你能不能去走一趟。” 这事情关乎诸多官家子弟,不能拖下去。 谁也不知道明日一早醒来,又是多少人中招。 今日早朝之上,就已经有官员说大理寺和刑部办事不力,哪怕是发泄,时间久了,也不好交代。 沈遇希望双管齐下。 阿梨那敏锐的嗅觉,说不得能帮助他们发现一些暗中的线索。 “自是可以。” “能帮你,是阿梨之所幸。” 江云亭瑰丽墨黑的眼眸,近距离看着,是一眼看到底的漂亮,清清透透的,酝酿着满池春水。 多看一眼,灵魂都在轻颤。 沈遇眼帘垂落,密集的睫羽也遮掩不住那眼里的光亮。 他轻叹着,心底止不住的柔软。 “阿梨,遇到你,才是我之所幸。” 江云亭再来金玉阁的时候,陪伴她的除了沈遇,还有宋凌阳。 “江姑娘,上次多谢您。”若非江云亭打掩护,他很难私下见到五公主。 “应当的。”江云亭跟在两人身后,走在金玉阁中。 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办案,谁也不敢偷奸耍滑的,中招的那些公子小姐,那日行走的路线,都被摸得一清二楚。 明珠宴上,并非所有人都熟悉。 其实说起来,就是一个群体和一个群体玩,所以并非所有人在路线上是有交叉。 “这里和这里,行踪重叠的最多。” 宋凌阳指出来的那两处中,其中一处江云亭很熟悉,便是傅年表演调香的地方。 当时围绕不少看热闹的人,就江云亭所熟知的陆三和张公子,当时的确都在。 剩下的一处,则是湖畔惜莲亭。 那里临水,能赏花,能喂鱼,地段还高,能看到不少地方,风景不错,所以大多人那日都去过惜莲亭。 江云亭先在香案附近走了一圈。 上面的工具是金玉阁的人准备的,那日收走,后来又被抬回来。 江云亭曾近距离接触过。 如果是这里的问题,她早就中招了。 这次再来,她也没在这一处发现什么端倪。 对着两人摇摇头,她又走向惜莲亭。 莲池很大,能赏花的地方不止这一处,江云亭之前也曾靠近过莲池,但是没进入过这惜莲亭中。 层叠的纱幔在风中轻轻摇曳,在夏日的风中的,带来微微莲香。 如今正是莲花盛放的时候,金玉阁的莲池,是有专门的人打理的,照理说,他们今日来,能看到放肆盛开的莲花才对。 可站在亭子里,所见的只是零零散散的几朵莲花。 且那几朵莲花看着也是奄奄一息的,像是重病之人,没了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之感,反而垂垂老矣。 江云亭靠在栏杆往下看。 下方锦鲤游动,偶尔能看到对方从莲叶下方鱼跃而起。 第147章 藏毒莲池中 这莲池中的鲤鱼,时常和人类接触,接受人类投喂。 一旦形成习惯后,有人出现在这里,这些鲤鱼会自觉聚集在一起,等待喂食。 沈遇手里拿着一些鱼食,独特的腥味本该勾动那些鱼儿的到来,可这会的,鱼儿离得很远观望着。 几头胆子大的游过来,在叼走鱼食后,又快速远离。 “我记得那日莲池中的鲤鱼并不怕人。” 宋凌阳回忆那日的情况,当日他大多时间都和一些友人待在一起。 当时着亭子里聚集不少姑娘在观赏风景,有人曾打趣,说不知道是景美还是人更美。 彼时,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些锦鲤从水面跃起抢夺鱼食的画面,姑娘家的笑声清脆悦耳,美人自成画卷。 可今日,这些鱼儿唯恐避之不及。 沈遇唤来了负责莲池的人。 “这里的鲤鱼可曾换过?” “啊,回大人的话,的确换过,当日明珠宴结束后,上面有命令下来,让我等将莲池中的鲤鱼全部换一批。” 来人弓着腰,小心回答着,余光看着沈遇,生怕答错什么牵连了自己。 “哦,谁下的命令?” 沈遇靠着柱子,神色疏懒,可一双眼锐利的很。 “是,是林世子的人来说的。” 又是林敬! 一而再的出现,哪怕是沈遇觉得自己很了解林敬,此刻也无法再继续忽视。 气氛沉默一瞬,沈遇思索着。 从能力来说,林敬的确有这个本事做到这一点,尤其是他听说,最近这一段时间,林敬和官场中的一些人走得很近。 可若这事情真的是林敬做的,为何对方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坑害那些人,说出去,安国公府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沈遇自认为,对方还没蠢到那种程度。 除非……是有人故意让他们去怀疑林敬,不,又或者说去怀疑安国公府。 “那些被送走的鲤鱼,后来怎么样了?” 江云亭站在沈遇的身边。 两人身量和谐,站在一起就是一对璧人。 小厮看着江云亭那张脸,恍惚一瞬,就感受到来自沈遇的死亡射线。 他慌张低头,声音气短。 “死了,那些鱼都死了。” 那些鱼之前养的可好了,就算不能继续待在金玉阁,也能放到别的地方去。 可还在运送过程中,那些鱼儿就一个个翻了白肚皮,全都死光了。 当时他们都吓了一跳。 “没上报?” 宋凌阳追问,神色严峻很多。 这几日查案的事情,在金玉阁中闹得人心惶惶的,很多消息禀告上来,这一条他从未听说过。 “领班的说,这些鱼儿金贵,适应不了外面的水源,所以才死的,让我们不用大惊小怪。” 小厮吞咽着口水,意识到了问题,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小的只是听令行事的。” 他不断磕头,咚咚作响,不一会额头就红了一片。 “行了,你先起来。”宋凌阳阻止了对方,目光和沈遇交流后,两人分头行事。 “去,带我去找那个领班的。”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站在亭子上的江云亭,看着满池碧波,眉头拧起。 盛宠表姑娘 第127节 这里到底是死水,莲池中时候有人清理才能保持干净。 旁人或许闻不出,可她能嗅到,这里充满了腐烂的气息,那是活物在在走向死亡的气味。 她站在边缘,伸头看着亭子下方贴合在水面的地方。 石砖常年在水中浸泡,青苔覆盖,染成青绿色,很湿滑。 这个距离,正常人的手臂根本无法碰触,隐约的,江云亭在那青砖上看到点点痕迹。 像是……手指抓出来的。 想要再看仔细些,身体不由得前倾,然后猝不及防的,就被人拉住腰身。 一个后退,就落入沈遇的怀抱中。 疑惑抬眼,就见到沈遇那不赞同的眼神。 “发现了什么?我让人下去看,别拿自己开玩笑。” 这个小女子,也是大胆。 半个身体都在外面,一个不小心,说不得就掉下去。 这里的池水可不浅的,再加上这里说不得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她。 “可是我知道你在我身边啊。” 江云亭眨眨眼,明媚的日光落在女子莹白的脸颊上,绽放出耀眼的花。 这奉承,让沈遇心都化了。 “嗯……咳咳。” 沈世子不自在的咳嗽着,在江云亭过于直白的眼神中,耳尖红红的,火烧的颜色,诉说这沈世子的受用。 “那也要小心点。” 他极力忽略江云亭那灼热的目光,小声吩咐着。 “好。” 只当看不到对方羞涩的模样,她顺从的被沈遇从那里牵走。 有人下了水,没一会就查到线索。 “大人,下面有一块砖松动了,里面被放了这个。” 是一个纱布包裹的东西。 不大,塞在缝隙中刚刚好,在水中浸泡久了,里面的东西早已经融化,摊开后,只能看到里面残留的深色。 江云亭后几步捂住鼻子。 “就是它。” 她所察觉到的腐朽气味,就是从这上面传来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看看染病的人。” 只要能确定染病的人身上也是这种气味,那么源头可以说就是找到了。 “好,稍后我陪你去陆家一趟。” 沈遇颔首。 陆家的陆五是率先出问题的,当时陆家人第一反应是隐瞒,后来陆三也有了症状,再加上其余人,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 不过一个姑娘家,染了那种不可言说的病症,的确不好说出去。 在其余几个有可能性的地方走过一圈后,江云亭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从金玉阁离开后,她和沈遇就马不停蹄的赶往陆家。 对于沈遇的到来,陆家人不敢拦着。 在陆夫人的带领下,江云亭和沈遇直入陆家后宅。 陆三和陆五如今在一个屋子里,两个塌,就是为了方便人来照顾。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陆三的喊声。 “滚开,都给我滚开,谁都不准看我啊!” “滚啊!” 虽是在嘶吼,可声音有气无力的,能听出对方被病症折磨的很难受。 只是那声音中的痛苦和恨意,着实让人心惊。 第148章 是你害我 丫鬟捂着脸跑了出来,能看到脸颊上通红的一片。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安神的药物闻久了,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冲动。 江云亭走进去时,因为听到脚步声,陆三再度喊了出来。 “都让你滚了,还来干什么?” 逮住丫鬟发泄痛苦的陆三,没有得到回应,她艰难扭头,就见到那逆光而来的江云亭。 陆三一直知道,江云亭那张脸,就是得天独厚的造物,老天爷仿佛全将心偏给了江云亭。 彼时,她还是衣冠楚楚的陆三,站在她面前,她还能拥有自己的骄傲。 可现在,自己浑身烂疮,狼狈的像个乞丐一样躲藏在这里,不敢出去见人。 偏偏这个时候,一身风华的江云亭出现了。 看着江云亭那完美无瑕的脸,再想想自己此刻的狼狈,陆三瞳孔皱缩,因为愤怒,胸膛在起伏着。 那不欢迎的神态,不用言语,就表现的淋漓尽致。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的嘛?” “江云亭,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样?” 陆三怒吼着,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死敌,可江云亭对陆三的话很费解。 “什么叫做,如果不是我?” 江云亭站在几步开外,看着躺在床上的陆三。 衣衫遮掩,但是能闻到对方身上烂疮的气味,和在惜莲亭闻到的一模一样。 她对门口的沈遇轻轻点头。 “是你害得我!” 陆三瞪眼:“是你在报复我们,江云亭,我们只是想让你出丑,你竟然想要我们的命。” 这话越说越离谱。 江云亭干脆靠近一点,这才发现,对方手脚边上都留着一节绳子。 绳子一端固定在床上,另外一端,似乎是用来绑人的。 更里面的榻上,陆五因为药性并未苏醒,她的手脚就被困住,即使如此,也能看到对方手指不自觉抽搐着。 这种毒,着实磨人。 “是谁告诉你的?” “陆三,你我算不上朋友,可也不是敌人。” “或许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小人,可陆三,如果我真的是一个小人,为何做这种事情,来毁了我这么久的努力。” 身份、名望、未来,如今她都有了,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是蠢货才会干的。 “人人都知道你我不和,你不如想想,让你误认为是我害你的人,又是个什么意思?” 一进门的污蔑,着实让人想不到。 江云亭也不恼火,而是好脾气的询问着。 “再一个,陆三,我如果害你,我能保证谁也找不到证据。” 她有底线不去害人,不代表没有害人的手段啊。 “你!” 怒火中烧的陆三,翻着白眼就要晕厥过去,却又硬生生挺住了。 她忍不住思索。 脑海浑浑噩噩的,将这几日的事情全部想了一遍。 其实没人在她面前说,只是她前几日听到外面又丫鬟在议论,说有人怀疑他们这些病是江云亭弄出来的。 江云亭是个调香的好手啊,谁知道她是不是因为报复而做了手脚。 在大夫来的时候,她询问过大夫,而大夫明确告诉自己,有些香料的确可以使人身体发烂。 在折磨中,她很想找到地方宣泄自己的痛苦,而江云亭,就成了这个选择。 所以她认定江云亭是罪魁祸首。 事实上,都是她的猜测。 沉思中,鼻尖闻到一股清香,似薄荷,却没有薄荷那么刺激,吸入肺腑后,冰冰凉凉的,连身上的痒意都缓解很多。 “这是冰河香,能缓解你身上的症状。” 将那香囊放在陆三的枕头边上。 陆三抬头抓起那香囊就要扔下去,却又在过程中硬生生忍住。 身体的痛苦得到抚慰后,她更加眷念这一份舒服。 手指用力,陆三终究将东西放下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 盛宠表姑娘 第128节 她吃力的问着,仰着头,看着眼前那一身云淡风轻的女子,陆三双眼发红。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可拿了人家好处,她的性格不允许自己不认账。 “你什么都不用做。” “导致你们生病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太医那边应该很快就能研制出解药来,你好好休息就成。” 她来,本就是为了确认的。 抿着唇,看着那人走入屋外的日光中,陆三狠狠闭眼,在听不到脚步声后才开口。 “来人,进来!” 外后伺候的丫鬟走进来,见到的就是陆三凶狠的眼神。 “去,将前几日在我门外交嚼舌头的那几个丫鬟找到,让她们说说,收了谁的好处,在我面前瞎说!” 她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那么巧合有人在自己面前说着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 自己情绪不对,很容易偏听偏信,到时候就算找到解决的办法,也是会将江云亭记恨上了。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可真正得益的,不是胜利的老虎,而是促使老虎相斗的人。 她倒是想要看看,谁在背后玩自己。 她不喜欢江云亭,不代表什么罪责都能往人头顶上按。……马车驶向定国公府的途中,恰好遇到了带着官差的宋凌阳。 “那个领班的今日没来上班,我差人去找,发现对方已经死了。” 下人听得是领班的命令,就连下人所说的“是林世子下令”这句话,也是领班传达出来的。 本想找人对峙,可哪知那领班死了,还死在这种敏感的时候。 没有外伤,更像是突发疾病。 过于凑巧,像是杀人灭口啊。 可这是掩盖证据,还是急切的嫁祸,一切都还需要见到林敬才知道。 “如此,我陪你一道去。”沈遇说着,看向江云亭。 “我也一起。”江云亭犹豫一番,还是想去看看。 如今的安国公虽然早已不在朝堂,可以从一品国公的封号,就无人胆敢怠慢半分。 更别提,如今的皇后就是出自安国公府,是如今安国公的妹妹。 作为皇亲国戚的安国公府,一门显赫,不输他人。 哪怕现在线索全部都指向林敬,他们也不好直接上门抓人,反而得客气的去问询。 若宋凌阳一人去,对方不一定给面子。 有沈遇在,倒是好办很多。 第149章 打机锋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一起登门,对于安国公府而言,也不是小事。 门房的人不敢耽误,赶紧过去禀告,很快安国公府的管家就出来迎接。 跟在沈遇身后,江云亭感受着那身上若有若无的眼神,走了进去。 安国公府行事很是低调,连带着建筑的风格,都是含蓄婉约的。 亭台楼阁,曲水流觞,颇具文人的情趣。 早已经天命之年的安国公,身上没有定国公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也没那些高官的浓浓官威一眼看着,就像个普通的老头,摸着脸上的胡子,笑吟吟的。 可谁也不敢小瞧了对方。 官差上门,还能如此淡定的可没几个。 “两位贤侄,今日这是……” 安国公询问着,目光落在江云亭的身上,笑了笑:“这位就是江姑娘了吧,久仰大名啊。” “云亭见过国公爷,国公爷折煞云亭了,该是云亭久仰您的大名才对。” 江云亭行礼,裙摆微荡,在一国国公面前,并未露怯。 “哈哈,起来吧。” “来人,上茶,有事慢慢说,不着急。” 问询的是宋凌阳,可掌控节奏的是安国公。 面对这个老狐狸,宋凌阳压根不敢小觑半分,他躬身作揖:“多谢国公好意,只是今日前来,着实有要事在身,不敢耽误。” “请问国公爷,林世子今日可在家中?” 宋凌阳直视安国公的眼神,略有惶恐,却也不落下风。 些许的紧张感诉说着他对安国公的重视。 被拂了面子的安国公也不生气,深深看了眼宋凌阳后,再看那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沈遇,揪着自己的胡子。 “老夫许久不问官场的事情了,倒是没想到,如今这般后生可畏啊。” “茶还是得上的,来者是客,总不能让人家说我安国公府没规矩。” “至于小儿林敬,老夫派人去喊便是。” 几句话,四两拨千斤,让宋凌阳故意营造的紧张气氛消弭于无形。 宋凌阳无奈。 只是这也是他得应对的。 既在刑部当差,那么得罪人的事情以后恐怕也不会少做。 他没有沈遇的家世,有些事情,得自己立起来才行,毕竟底气还是自己给的更好。 “国公爷放心,下官今日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询一下林世子。” “问询,可是小敬做错了什么事情?” 门口处传来柳乘嗣的声音,不只是他,还有一些汴京城中的公子。 见到屋子里的人,柳乘嗣走进来,对着安国公拱手:“义父,我是带着他们来告别的,意外听到宋状元的话,可是怎了?” 柳乘嗣问的诚恳,脸上都是对林敬的担忧。 “小敬行事虽说随心所欲,却不是一个蛮横无理的人,如果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约莫也是不小心的,还请宋状元网开一面。” 看着宋凌阳的柳乘嗣,是一派为了弟弟着想的态度。 茶,在此刻刚好端上来。 “呵!” 沈遇轻笑开,在所有人望过来时,他端着茶,眼神冷肃。 “还真是一杯……好茶啊。” 轻飘飘的声音,让江云亭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藏住那一抹笑意。 这话说到她心坎上去了。 毕竟她也是头一次看到,一无所知就认定自己弟弟做错事的兄长,还摆出一副谦逊姿态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面子多大呢。 “沈世子。” 柳乘嗣深呼吸,藏住眼底波涛汹涌,被堵住的话,此刻不好再说,柳乘嗣问候着。 “柳公子,你该叫本官……沈大人。” “本官今日是代表大理寺前来调查如今汴京中病疮一事,说起来,客柳公子也是当事人之一啊。” “既然赶巧来了,那就坐下吧,说不得本官等会还得需要柳公子解惑呢。” “至于你们……” 扫向门口的那些人:“既然都如此‘巧合’听到了,本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都留下来听着吧。” 林敬被官差找上门,恰好作为义兄的柳乘嗣带着三两好友来告辞,又凑巧听到。 今日就这么将人放走了,传出去还不知道林敬是怎么了呢。 别说现在只是怀疑。 就算真的是林敬下的手,事实如何,也该官家来定,而不是从这些人嘴里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 一口没喝的茶水,被重重放在桌子上。 沈遇冷眼看着那些人,一身气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谁也不敢离开。 一个两个的,面面相觑,走了进来站在角落中不吭声了。 “江姑娘,又见面了。” 柳乘嗣青白的脸上,好不容易拉出笑容来,他看着柳乘嗣,尽管掩藏的好,眼底还是过于偏执的欲望。 知道两人婚事是一回事,见到两人总是同出同进又是一回事。 “能在这里见到江姑娘……” 微笑着,柳乘嗣看到沈遇:“沈大人好雅兴啊。” 办案带女人,就算是沈遇,也是过了啊。 “雅兴谈不上。” 靠着椅子,沈遇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江云亭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掌心中。 宽厚的大掌和江云亭的小手贴合在一起,稍微握住就能将其包裹。 盛宠表姑娘 第129节 “毕竟阿梨可是这件案子中的功臣啊!” 悠长的语调,表明着沈遇的骄傲,而这份骄傲来自江云亭。 “柳公子有所不知,治病的来源,是江姑娘找到的,太医院那边已经拿到东西加紧研制解药,这都多亏了江姑娘。” 宋凌阳开口,将话题接了过来。 “柳公子,有什么等会再说吧,请坐。” 算起来安国公府是柳乘嗣的家,可偏偏一个外人在这里对柳乘嗣说请坐,这种折辱让柳乘嗣气息不定。 “承嗣,不得无礼,坐吧。”安国公也发话了。 长久的教养让柳乘嗣黑着脸坐下闭嘴了。 屋子还没安静一会,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是林敬来了。 衣冠不整的林敬,看起来像是从床上刚爬起来的一样,见到满屋子的人,脚步顿在门口。 再看看门口的那些官差,林敬整了整衣服,没敢和往常一样口花花。 “拜见父亲,见过沈世子,宋大人,见过江姑娘。” “诸位这是……” 他怎么感觉自己进入了鸿门宴呢。 第150章 人证物证 “孽子,还不跪下!” 刚问候完,安国公就是一声呵斥,常年浸淫在自己父亲淫威下的林敬,双腿一软差点就跪了。 他是被宋凌阳扶住的。 “林世子坐着回话就好。” 宋凌阳俊朗的脸上,是公事公办的严肃,看不出什么情面来。 “宋大人,我是犯什么错了?” 林敬仔细回想了一下,没发现自己做错了什么,难不成是沈茜那边对自己的黏糊不耐烦了,让这两人来整治自己? 思维飘的很远的林敬,听到了宋凌阳的话。 “林世子,想来最近汴京城中的病疮一案您也知道了,我们在金玉阁查证的时候,找到了病源所在。” “在这期间,我们发现了一些嫌疑人,而有人指证,那些嫌疑人都是听林世子的安排做事的。” “林世子可否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牵连到案子里,林敬先是一愣,随即一脸的冤枉。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我又不傻。” 本该是严肃的场合,因为这几个字,有人差点没憋住笑声。 林敬翻白眼,看了过去。 “笑什么笑,本来就是,本世子虽然比不得宋大人聪慧,但是好歹也读了一些圣贤书,怎么会做出这种遭天谴的事情来。” 林敬语气很正经。 “林世子那日带过去的几个下人,这会可否传唤过来?” 宋凌阳问着,林敬点头,一副我很清白的态度。 人很快就来了,刚进来二话不说就跪下。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喊着,满嘴冤枉。 “本官什么都没问,就冤枉你们什么了?”宋凌阳冷笑,他走到那几人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们,表情凶悍的。 “来,跟本官说说,那日在金玉阁中,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仆从两人对视一眼,满头冷汗,状若不经意看了眼林敬,在对上林敬那疑惑眼神后,着急了起来,嘴里却说着。 “没,我们什么都没做,就是随便走了走。” 开口的人声音很不稳,一听就很心虚。 另外一个虽然低着头,却不断偷看林敬,似乎想要从那里得到什么提示般。 宋凌阳刚要询问,林敬自己就开口了。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你们两个虽然是我的人,本世子那日也的确让你们可以随意走走,但是多余的事情,本世子可没吩咐过。” 林敬眼神也冷了下来。 他自然看到了这些人的神态,这放在旁人眼里,就是自己和这些人是一伙的。 “小敬不用着急,事情会弄明白的。” 柳乘嗣安抚了一句,林敬看向柳乘嗣,仔细观察对方的神色后,笑了起来。 “我知道的兄长。” 兄长二字,加重了音调,不同以往的语调让柳乘嗣心头一跳。 “本官劝你们实话实说的好,在这里,本官只是问询,如果不老实回答,本官不介意带你们去刑部大牢坐坐。” 刑部大牢,有进无出,在那里不知道死了多少的人。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一旦进去了,怕也就完了。 被这么一下,两人瘫坐在地上,第一时间找上林敬。 “世子爷,我们是按照您的吩咐,去检查东西可还在的啊,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世子爷,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他们扑过去,抱住了林敬的大腿,一起哀嚎着,那哭嚎听着真切无比。 林敬黑脸了。 “本世子怎么不记得让你们去检查什么东西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敬将人踢开,动作有点重,其中一个倒在地上,猛然吐了一口血。 那一口血吐得其余人都震惊起来。 “林世子这是……当着本官的面,在杀人灭口吗?” 宋凌阳往前一步,挡住了林敬,眯起的眼里是警告。 林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一脚的威力这么强大,他看着晕厥过去的那人,神情沉下来。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一切早就安排好的。 一环套一环,就等着他踏进来,他……无法辩驳。 “那药物是不是你们放下去的?”柳乘嗣问着,走到林敬身边,按住了林敬的肩膀。 “小敬,不要激动,我相信你,也相信宋大人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的。” 柳乘嗣的话,听着很中肯。 而被问话的那个下人,哆嗦了一阵,许是觉得自己逃不了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药是世子爷给我的,那日一大早,我就摸进了金玉阁,将东西放下去。” 下人红着眼,看着林敬:“世子爷,您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了。” “仅仅一人之言,不能断定就是小敬做的这些事情。” “你的话,最多算是人证,而人证是可以伪造的,你说的收了谁的钱来诬陷小敬的。” 柳乘嗣不依不饶,气势十足的压迫过去。 “呵呵,本官倒是不知道,原来柳公子也爱好审问一事啊,如此,要不等本官回去帮柳公子看看刑部可还有官缺?” 眼看柳乘嗣站出来把控节奏,宋凌阳似笑非笑的说着。 这话听着,句句是在帮助林敬解释,实则步步引诱那下人说出对林敬不利的话来。 这行为,可不像是兄长所为。 “宋大人说笑了,我就是太担心小敬了。” “抱歉。”他满脸懊恼。 “兄长也是为我好。”林敬不在乎摇头,反而很赞同柳乘嗣的想法。 “你既然说这药物是我给你的,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呢?” “毕竟空口无凭不是?” 林敬握着拳头,看似镇定的表面下,心情到底是紧张的。 “我,我……” 下人支支吾吾一阵后,忽然咬牙:“世子爷,您别怪我不帮您了,我也想活下去。” “宋大人,那药物还有剩余,就被世子爷藏在自己的屋子里,我是亲眼看到的,我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带你们过去。” 所谓的物证,被点了出来。 宋凌阳惊讶挑眉:“呵呵,那还真是巧合了,既然如此,带路吧。” 宋凌阳亲自跟着去了,堂中,比起林敬的脸黑和其余人吃瓜般一阵接一阵的震撼,沈遇反而神色平静的。 盛宠表姑娘 第130节 第151章 他是无辜的 他身体靠向江云亭的方向,抬手移开了那盏茶。 “这茶放久了,味太重,别喝。” 沈遇说这话,不要太自然,而听到这句话的柳乘嗣眉头耸起,眼里暗光闪烁,他总觉得对方是在内涵自己。 “好。” 江云亭自是点头。 “怎么,柳公子是对本官有什么意见吗?” 沈遇捕捉到柳乘嗣的那眼神含笑问着,携霜带雪的笑容,看不到任何的温度。 在那双锐利的凤眼下,他有种自己早就被看透的感觉。 柳乘嗣轻轻一笑:“承嗣向来是敬仰沈大人的。” “呵!” 沈遇勾唇,唇角弧度带着冷意,眸中风云搅动,让人难辨其意。 “来人,给客人换茶!” 大多时候都保持沉默的安国公开口,下人匆忙离开又匆忙进来。 新端上来的茶被沈遇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对着安国公颔首:“这茶不错,茶汤清亮,茶香清雅,伯父好眼光。” “贤侄喜欢就好。” 安国公脸上不见喜怒,旁人很难看到他此刻的想法。 坐在椅子上的林敬脸上则是红白相间的:“父亲,此事绝对不是孩儿做的。” 他是纨绔,喜欢踩着底线蹦跶,却不会真的触犯底线。 “是与非,我相信宋大人会有所判断。” “我就一句话,如果真的是我定国公府的人犯事,老夫绝对不会包庇。” 这话一说,柳乘嗣嘴角上扬一点点,又很快落下。 看到这一幕的江云亭垂落眼帘,遮住眼底的讽刺。 之前她还不确信是谁在陷害林敬,现在却有点想法了。 是的,在江云亭看来,林敬是清白的。 而这个认定,就在那下人说林敬房间中藏着那药的时候。 她拉过来沈遇的手,在对方掌心中写下几个字。 沈遇抬眼看过来,对上江云亭明亮的眼眸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的互动并不隐晦,看到的人很多。 柳乘嗣视线看过去,却不知道江云亭写了些什么。 他略微皱眉,视线不自觉落在江云亭的身上。 如今这发展,正是他所希望的。 或者说,这发展,是他一手推动的。 他就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林敬在确凿的证据下,无可辩驳。 不管林敬是否认罪,“事实”面前,今日之后,林敬会被毁了。 可他没想到,沈遇会来,更没想到,江云亭也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江云亭,柳乘嗣的想法很是复杂。 每次相见,都是新的惊艳。 他喜欢江云亭那张国色天香的脸,更喜欢对方那从不妥协的性格。 这样的女子,在汴京城中,很是特殊。 当自己无法得到这份特殊后,他更想将其毁灭。 可这会,看着对方杏眼弯弯,温婉恬静的模样,柳乘嗣的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 在柳乘嗣的沉思中,宋凌阳带着人回来了,他的脚步发沉,身后官差手里,拿着一样东西。 正是从惜莲亭下找到的那种药物。 “东西是在林世子房中暗格中找到的,林世子,你可还有什么想解释的。” 证物摆在眼前,似乎容不得林敬否认。 他环顾屋子里所有人。 有人看戏,有人担忧,也有人愤恨。 在无数谴责的眼神中,林敬沉默着,他低着头,感受着心中那被人陷害别无从辩驳的屈辱,双眼发红。 “好你个林敬,你赔我的脸!” 门口一道人影扑过来。 若非宋凌阳速度够快拉住了那人,那人就直接扑到林敬的身上。 来人摔在地上,看装扮是个男子,脸上带着面巾,那声音有点熟悉。 遮掩面容的面巾之上,是一双仇恨的双眼。 有官差上前,将面巾摘下来,露出那张脸的真容,也让人看到那脸上的烂疮。 左右脸颊长着几个烂疮,指甲盖大小,全部破了皮,流淌着黄色的脓水,丑陋极了。 来人那张还算清秀端正的,在这几个烂疮的下彻底毁了。 看那烂疮的溃烂程度,受过伤的人大概都知道,即使治好了,也会留疤。 淡淡的臭味在屋子里出现,江云亭放下端着的茶盏。 “是……张公子。” “天啊,他这是怎么了?” “他的脸……这就是那病疮毒吗,我们不会也有事吧。” “别瞎说,不是都说了吗,毒是下在惜莲亭的,经由池水催化,当时去过惜莲亭的人,才会染病,我反正没去过。” “可是我去过啊。” 有人哭腔都出来了。 死也就是伸头一刀的事情,可生烂疮,还毁容,这对于这些好面子的世家公子而言,就是凌迟啊。 “都别说了。” 宋凌阳呵斥着:“本官询问过大夫,这药性因人而异,现在还没有发病的,基本上都无碍。” “谁再在这里危言耸听的,本官就不客气了。” 官威在身,又是安国公府中,那些公子嘀咕几声后就闭嘴了。 倒是那张公子,猛然挣脱官差的手,再度冲向林敬。 袖子里滑落一把匕首,双眼赤红的张公子,对着林敬就刺过去。 “林敬,我杀了你。” 张公子好女色,并且以此为荣。 之前能勾搭那么多女子,除了他还不错的家世外,就是他那张也不错的脸。 现在脸毁了,估计张家也会放弃他。 以后别说猎艳,怕是站在人家姑娘面前,都会被人嫌恶,这种事情对于张公子而言,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而这一切,是林敬造成的。 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张公子那张脸,因为杀意而更加狰狞,烂疮抖动,似那恶鬼。 “小敬!” 柳乘嗣惊呼,就连坐在上首一直八方不动的安国公眼神都变得凝重起来。 “啧!” 沈遇将手里的茶盏砸了出去,虽泼了林敬一身的水,却也将张公子手里的那匕首给砸掉了下去。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一脚将张公子踩在脚底下。 “来,你和本官说说,是谁告诉你这件事情是林敬做的?” 这消息,可真灵通啊。 嗤笑的话语,带着沈遇特有的冷漠,俊美的面容上,浮现讽刺那么直白。 “不过在你回答之前,本官不妨告诉你一声,林世子是无辜的,此案案犯,另有他人。” 斩钉截铁的语气,是沈遇对江云亭的信任。 第152章 你是什么身份 在场的人,还没从沈遇的话中回过神来。 眼见证据确凿了,谁知道沈遇会说出这种话来。 “什么……意思?” 柳乘嗣差点被维持住自己谦和的表象,下意识追问着。 自己的弟弟即将洗刷冤屈,而做兄长的,一点没有高兴的情绪在反而充满了错愕和不甘。 这可不是一个心疼弟弟的兄长该有的样子。 盛宠表姑娘 第131节 因为过于的惊讶,柳乘嗣的注意力都放在沈遇身上,因此错过林敬那哀伤而失望的一眼。 “沈遇,你是想包庇林敬吗?” 躺在地上的张公子,握着自己红肿的手臂,恶狠狠的瞪着沈遇。 那凶神恶煞的脸上,怨愤溢于言表。 这位张公子,无疑是从一个极端走入另外一个极端,这件事情如果得不得一个满意的答案,张公子怕是会将这里其余人,连带着一起怨恨上。 不只是张公子震惊,就连其余吃瓜群众,神色都有波动。 如果是沈遇想要保下一个人的话……还真行。 “沈大人,何出此言?” 宋凌阳相对更冷静一点,他知道,沈遇不是什么无的放矢的人,只是徇私枉法,也许沈遇会做,可绝对不是在这种场合。 “很简单……” 回答宋凌阳的人是江云亭,她起身,走到沈遇的身旁。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女子,她的脸上不见任何胆小慎微,屋外的日光洒落地面,像是波光粼粼的的湖面。 女子的长而卷翘的睫羽上扬着,露出一双温柔而又清澈的眼。 她指着林敬开口:“那物证是从林世子的屋子里搜出来的,接触过的这东西的宋大人和那位下人身上,都染上药的气味。” “林世子爷身上也有,可他和其余人一样,是在宋大人拿到证据回来后才染上的。” “如此说明,东西是林世子在被喊到这里之后,才被人放进他房间中的。” “想要找到是谁,只要将刚刚进入林世子院子里的人喊过来,我就能确定。” 她的嗅觉,对于这些带气味的东西而言,就是最有效的作弊器。 因为她的话,不少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有人相信,有人怀疑。 “可江姑娘,你说的那种气味,只有你自己可以分辨出吧。” 那药物气味重没错,可要说重到他们其余人身上也有,那也不尽然吧,反正他们是没有闻到。 提出质疑的,是吃瓜群众之一。 那公子眼里写满对江云亭的不信任。 “再一个,假设江姑娘您的嗅觉的确这么厉害,可谁能确保,您不是为了洗清林世子的嫌疑,故意这么说的呢?” 这话,在理,所以江云亭仔细听着,在对方停下来后才回答。 “第二个问题想要证明很简单,按照我刚刚说道,将那些人找到审问一番就知道。” “至于第一个问题……”话语间,她看向了沈遇。 那双圆润的杏眼里荡漾着盈盈水色,笑意柔柔的,让沈遇眉眼的锋芒开始软化。 “阿梨的本事,在这之前,就为其余案子提供过关键线索,这事本官曾禀告过给陛下。” 言下之意,陛下都认同了,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谁也没想到,沈遇会抬出至高的那位来,更无人知晓,江云亭竟然会被那位有所耳闻。 当着沈遇的面,那公子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一下,躲到人群中去了。 “去将人带来吧。” 安国公的话,在府中最是管用。 很快就有几个下人被叫过来,有丫鬟,有仆人。 “说说,在本世子离开之后,都有谁进了我的屋子,又做了什么?” 林敬恢复了以往的作态,他抬脚想踹人,又想到刚刚那个被他轻轻一脚踢得吐血的人,只能憋屈作罢。 “奴婢,奴婢进去过,是为世子爷您更换床上的被褥的。” 一个丫鬟先开口,她小心看着这屋子里的人,不敢隐瞒。 “还有呢?” 林敬余光扫过江云亭,见对方没有开口,就继续问着。 “奴才也进去过,世子爷您之前昨日吩咐过,说屋子里桌子有点问题,奴才是去更换的。” 又有一个仆人开口。 伺候在林敬屋子里的人不少,其余人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难不成动手脚的人就在这丫鬟和仆人中间。 林敬想着,却见江云亭给了自己一个眼神,那个方向看向的是……林敬随之看过去,愣了一下。 那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仆人,说是仆人,其实是他院子里的小管事,自己外出,都很喜欢带着对方。 两人可以说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说什么情同兄弟太夸张,可不否认,阿朗在林敬眼里,早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下人。 有他在给阿朗撑腰,安国公府的其余人,谁也不敢给阿朗脸色看啊。 他对对方最是信任不过。 他信江云亭,也该信阿朗的。 可……“阿朗,你有什么要说的嘛?” 舌尖抵着牙齿,林敬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品尝到自己口腔中的涩然。 某些本以为既定的事情,原来从未看清过啊。 “世子爷,阿朗没什么要说的,阿朗刚没去过世子爷的房间中。” 阿朗表现的很冷静,他疑惑的看向林敬,好似不懂对方为何这么问。 不得不说,阿朗的演技很好。 “那么,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嘛?”林敬又看向其余人。 “谁能提供其余的线索,本世子重重有赏!” 重金之下,总有人会心动。 其中一个不吭声的仆人小心抬头,声音很低沉。 “小的,小的看到一刻钟前,阿朗管事从世子爷您的房间中出来。” “你胡说,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眼见有人跳出来之人自己,阿朗没稳住自己的情绪,低声吼着。 “身份?” “阿朗,不如你告诉我,他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林敬气笑了。 他怎么不知道,阿朗这般自视甚高,还在自己面前威胁其余人了。 “世子爷,小的,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小的真没有背叛世子爷。”阿朗急于证明自己,却露出了最大的破绽。 林敬脸上忽的浮现了笑容,只是这笑容过于讽刺。 第153章 义兄为何 “谁告诉你,我找你们来,是为了证明谁背叛我的?” 他的清白才被证明呢,喊人来也只是问谁去过他的屋子里,阿朗就知道他被人背叛了。 呵呵,难不成阿朗也什么顺风耳,在后院也能听到这里的对话。 “我……” 一时嘴快的阿朗楞在原地。 这下子,也不用怎么去证明了,阿朗这纯属不打自招。 江云亭视线停留在阿郎的右手上,好心补充。 “他身上气味很浓郁,尤其是右手上,一定是近距离碰触过的。” 宋凌阳听闻后,干脆走过去拉起对方的手,凑过去嗅了嗅,便闻到了那股刺鼻的恶臭。 这才是属于真正的证据确凿。 “来人,将他拿下!” 宋凌阳轻呵着,官差将那心如死灰的阿朗抓住,在即将将人带走的时候,林敬忽然开口。 “慢。” 这一声,很沉,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 “林世子可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宋凌阳好脾气的问着,其余的人以为事情就此弄清楚,这会费解看着林敬。 阿朗亦是如此。 看着阿朗那双眼,林敬略微低头,遮掩了眼底的暗淡。 “阿朗,我记得你在十岁那年就跟在我的身边了吧。” “……是。”阿朗回答:“是我对不起世子爷您,阿朗认罪。” “认罪?可阿朗,我不认为你自己一个人能做到这些。” “我记得,你是我义兄送给我的人。” 义兄二字一出,林敬看向一边不知何时开始缄默的柳乘嗣。 “就连刚刚那两个下人,也是义兄调过来的下人,说他们会伺候人,让我留在身边。” “义兄,你能告诉我,为何你送给我的人,都背叛了我吗?” 盛宠表姑娘 第132节 戏剧在此升华。 就连宋凌阳走到门口的步伐都停下来。 这发展,出乎预料。 搭台的人,被迫站在了台上。 众目睽睽之下,柳乘嗣摆出一副震惊的眼神,他瞳孔皱缩,满面失落。 “小敬,你竟是认为这些都是我做的吗?” “小敬,这些人送给你后,我就再也没有使唤过了,你是知道的。” 过于委屈的话语,诉说着柳乘嗣的难过,脸色都苍白了起来,一副被人冤枉过后伤心难过。 “知道?” “或许我从未知道过义兄你。” 柳乘嗣虽然是安国公府义子,可在林敬心中,对方就是自己的兄长。 这些年来,比起安国公府其余的公子,他更喜欢和柳乘嗣来往。 去什么地方,都愿意带着他。 为的,就是希望对方能够真正融入府中,和他们成为一家人。 他以为自己做到了。 可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啊,或许以前也有过一些蛛丝马迹,是自己不在意,又或是故意被他忽略。 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最终演绎成了今日的恶果。 “义兄,是我哪里对不起你吗?” 他苦笑着,回想这些年来的经历,他自认无愧于心啊。 “小敬,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这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发誓。” “如果你们不愿意相信,我愿意跟宋大人去刑部走一趟,证明我的清白。” 比起林敬的黯然伤神,柳乘嗣扬起勉强的笑容,走到宋凌阳面前,大义凛然到,让林敬差点再度恍惚。 看着柳乘嗣那双信任的眼神,忍住心中的痛苦,林敬扯了扯嘴角。 “最好不过。” “既如此……柳公子便随本官走一趟吧。” 不就是多带一个人回去吗,宋凌阳挥挥手,官差就将人押上了。 好歹看在安国公府面子上,没有给他上镣铐。 宋凌阳率先带着嫌疑人离开,其余人也不敢逗留,找了个借口走人了。 至于那仇人变了一个的张公子,早就在不断的反转中,没忍住心中那一口气,晕了过去。 而他今日胆敢刺杀林敬的行为,已足够他喝一壶的。 无关人等离开后,屋子里安静很多。 沈遇看着林敬那落寞的模样,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纵然以前识人不清,那也过去了。” “现在你既然看清了一头藏在自己身边的恶狼,以后再长长脑子,放聪明点。” “否则以你这样子,怎么会求得我二婶的同意,将茜妹嫁给你。” 安慰又讽刺,几句话扎心的很。 林敬却情绪骤然高昂起来。 “你不反对?”他还以为沈遇并不喜欢自己靠近沈茜呢。 “我反对什么?” “只要茜妹喜欢,我就同意。” “至于你,有我在,我谅你也不敢对我茜妹始乱终弃。” 横了林敬一眼,在对方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中,沈遇带着江云亭离开了。 剩下父子二人四目相对。 林敬脸上那点笑容又消失了,他沉默很久才问。 “父亲,您是知道的对吗?” 太平淡了,不管是自己被污蔑,还是义兄的事情,父亲表现的都太平淡了。 安国公并未直言,视线定个在一个方向。 那里,汴京城中最至高无上的所在。 “姑姑最近……”林敬想说话,却见安国公抬手示意他住嘴。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 林家出了一个皇后,而这个皇后,是先皇再世的时候,给当今圣上定下的。 和皇家成为姻亲,说出去何止光耀门楣,那是值得祖宗十八代都庆祝的事情。 可林家,很少打着皇后的名头做什么事情。 或许在外人眼里,帝后两人琴瑟和鸣,实则……帝王给了皇后作为一国之母的地位和权利。 可属于丈夫对妻子的爱意,却从未有过。 皇后并不得宠。 近些日子,宫中来了个宠妃,帝王日日宠幸,就连那之前圣宠不断的贵妃娘娘,在这段时日都要暂避风头,更何况是无宠的皇后呢。 林家是陪着先皇开国的世家。 先皇宠信,不代表如今的陛下也会宠信。 当初不惑之年的安国公就从朝堂退隐,为的就是不希望让人认为后宫和前朝结党营私。 他的识趣,让林家一门,这些年依旧显赫荣耀。 这些显赫能维持多久,他不知道。 与其让人猜忌,不如主动送上把柄。 而这个把柄,便是柳乘嗣。 第154章 人不见了 “可父亲,我不明白义兄他为何……” 林敬声音有点哽咽。 他这些年待柳乘嗣,是真心的,他相信父亲也是如此。 柳乘嗣是父亲故人之子。 当年那故人为了救他父亲而死,留下这唯一的血脉,安国公将其带回,收为义子教导。 安国公府从未亏待过柳乘嗣。 正因如此,林敬想不通,为何柳乘嗣会背叛自己,背叛安国公府,他们从未亏欠过他啊。 “或许是……选择不同。” 说这句话的安国公,是少见的惆怅,他拍了拍林敬的肩膀,声音恢复平稳。 “以后,长点心。” “为父不求你功成名就,可最起码自保的力量要拥有。” 这是属于父亲对孩子的吩咐,语重心长,皆是真心。 林敬红着眼,重重点头。 待安国公府的事情传出去时,外面诸多人表示大开眼界。 不少人觉得,真真是好一出狼心狗肺的大戏啊。 那柳乘嗣,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有人猜测他,是想除掉林敬,然后自己掌控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中虽然还有其余子嗣,可那些人身份上比不上林敬的尊贵,脑袋比不上柳乘嗣的聪明。 只要除掉林敬,柳乘嗣就有机会坐上世子的位置。 当然,以上都是吃瓜群众的猜测。 平日里,柳乘嗣交往的那些人脉中,有不少不相信柳乘嗣会做出这种事情,甚至认为是林敬觉得柳乘嗣对他有威胁,才故意自导自演这一出好戏。 谁不知道,林敬和沈遇的关系匪浅啊。 这暗中指摘沈遇因公谋私的猜测,并未能传开就被按死在襁褓中。 而真正将这件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是,柳乘嗣在刑部大牢中消失了。 作为刚刚在刑部任职的宋凌阳,完全不知道刑部的看守如此松懈,有人夜闯大牢,将柳乘嗣带走了。 引起轰动的同时,舆论一边倒,此刻再无人为柳乘嗣说话,更多的是猜测,那柳乘嗣背后到底是什么身份。 就算刑部有漏洞,也不至于这么无声无息将一个人带走了。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摸到了皇宫中,对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来这一出呢。 次日一早,朝堂之上,刑部的人跪了一地。 宋凌阳也跪在大殿中,不过倒也无人对他如何苛责。 谁都知道,宋凌阳刚调任刑部,手中的权利都还没拿稳呢,这件事情,和他关系不大。 反而说,正因为这件事情,他们才看到刑部漏成筛子一样的守卫能力。 帝王发了一通火,连带着其余官员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首当其冲的,就是安国公。 盛宠表姑娘 第133节 阔别朝堂已久的安国公再度入朝,是为了负荆请罪,虽说帝王没有重罚,安国公自请闭于府内,更是罚没了一定的银两。 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安国公还派出了自己的人去追查柳乘嗣的下落,势要将其捉拿归案。 这几日,整个朝堂都噤若寒蝉,不过倒是有不少言官在蹦跶,而向小柔的父亲作为刑部尚书,这般疏漏之下,被弹劾了几次,可谓是一个头两个大。 将功折罪,这是向小柔表达的意思。 今日来定国公府做客的向小柔,一脸的郁闷。 向家低气压,她待不住,跑到江云亭这里来解闷。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太医院那边弄出来解药,那些染病的人病情一定得到控制了。 只要在病疮过程中,没有过于抓挠,配合一些祛疤圣药,疤痕是可以祛掉的。 向小柔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看着正在练习书法的江云亭。 江云亭写得一手簪花小楷,秀气而锋芒内敛的字迹,一如江云亭这个人。 “云亭,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汴京城中的贵女们,几乎是人人一手好字,就连坐不住的向小柔,字也过得去。 可像江云亭这般顶顶好的,其实也没多少个,很难让向小柔不去感叹。 两人说着话,蓝桥进来禀告,说是有人来找江云亭,这让向小柔很是疑惑。 “谁啊?” 她问着蓝桥。 如今江云亭在汴京城中认识不少人,也结识不少的人脉,可真正说得好关系好,好的上门来找的,除了向小柔,也就杨家姑娘了。 然,杨家姑娘如今还在南陵呢。 “是陆家三姑娘。”蓝桥回着。 “陆三?” “让她进来吧。” 这下江云亭都惊讶了,干脆带着向小柔去外面院子里。 宽敞的院子里,花花草草打理的很好,不难看出这里主人的用心。 夏日里的,花草摇曳,花香飘入肺腑,抚平了燥热。 一席蓝烟色纱裙的陆三,带着丫鬟翩然而至。 她的脸上还带着面纱,该是病疮还未痊愈,可看对方那气色,相较于之前好了不少。 恢复的不错。 “陆姑娘,坐。” 来者是客,江云亭也没太小气。 香茶端上,三个女子端坐在一起上,冒着热气的茶水模糊了陆三的视野。 她的视线停留在桌子上那精致的糕点上,好一会才想定决心般,看向江云亭。 “上次,多谢你。” 若非江云亭留下的那冰河香,她不一定能撑得过病疮的折磨。 再一次领教对方调香手段的陆三,很难不想起那日江云亭对自己说的话。 一直以来,自己为何讨厌江云亭呢。 莫不过是因为,在她看来,江云亭压根不属于汴京这个圈子,若非攀附了定国公府这么大的树枝,江云亭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和她们这些人接触上。 她自认是高高在上的,因此看向江云亭这个“外人”时,她很容易趾高气昂。 再加上当时汴京城中,因为长乐郡主的手段,导致慕子明才名远扬。 她自幼看了不少画本子,才子佳人,该是良配。 而一个被长乐郡主看上的才子,自当是少见的,她难免也生了点儿女情长的心思。 可她知道自己和长乐郡主的差距,不指望从对方手里抢人。 那个时候,她属于在暗中观望。 后来江云亭出现了。 而这个江云亭,还和慕子明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如此,怎么能让陆三不怒。 后来的针对,就顺其自然发生了。 第155章 不是真正的柳乘嗣 尽管江云亭证明慕子明是一个渣男,可她又怎么会承认自己的眼光不如江云亭呢。 一次次的碰撞,导致她对江云亭积怨颇深。 稍微一点点挑拨,她就相信了。 而她听说,这次病疮案子中,江云亭功劳匪浅,她能这么快痊愈,也托了江云亭的福。 陆三解下自己的面纱。 病疮已经愈合,正在收口,留下暗红色的疤痕,在陆三那张白皙的小脸上,看着有些可怖。 “大夫说,恢复的还不错,不过想要彻底不留疤痕,需要半年的时间,用药膏去淡化。” 这半年中,她这张脸,估摸都见不得人。 要是以往,陆三必定依依不饶,可经历过这次的事情后,陆三心思沉稳很多。 “今日我来,一个是想谢谢你。” “二个是想对你道歉,为以前的事情,也为那日在陆家我对你那些话。” 那日她冷静下来后,找了那些丫鬟查证了一圈,最后发现,那些说江云亭做了手脚的话语,并非莫名其妙在府中传开的。 是某一日,张蕊儿来探望她之后,忽然有了这些流言。 张蕊儿身边的那丫鬟和府中人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导致了后续的发生。 一来二去的,传到她的面前,说的真切的很,当时她困于囹圄中,知道是江云亭导致这一切的发生,恨不得撕了江云亭。 可后来,一切证明她是多么的愚蠢。 “我让人去过张家,发现那日的丫鬟,在回去当天就犯了错失,被发卖走了。” “我花费了点力气,找到了那丫鬟。” 说到这里,陆三呼吸变得不稳,脸上的情绪是后怕和恶寒。 “那丫鬟被人拔了舌头,说不了话,脑子也变得痴痴傻傻,一问三不知的。” 查不下去,可陆三知道,这事情背后是张蕊儿的手段。 想想自己以前以张蕊儿马首是瞻的场景,陆三都有些不寒而栗。 谁能想看,张蕊儿那张菩萨面的背后,竟是如此一副歹毒心肠呢。 为了不留痕迹,一个好好的丫鬟,说废了就废了。 说起这些,陆三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不自觉握成拳头,她都不想知道以前自己多少次被张蕊儿当成枪使了几次。 想想自己和江云亭的冲突,每每都有张蕊儿的痕迹在。 “明珠宴上,那群人想让你丢脸,也是因为那些人觉得,张蕊儿喜欢沈世子这些年,忽然被你抢了沈世子。” “有些是为了张蕊儿打抱不平,也有些是想为自己出口气。” 而其中,正是因为张蕊儿那模糊的态度推波助澜,才有了后面的卖艺。 若非江云亭自己的反击,那日之后,江云亭就算有未来世子妃的头衔在,怕也会被那些人低看一等。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恶毒。” 只要想想这么条毒蛇一直藏在暗中,向小柔就觉得瘆得慌。 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泄愤的咬了一口糕点,然后在那完美的滋味中迷失自我,又乐呵起来。 对于这种乐天派,陆三无法理解。 看着那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糕点,陆三想拒绝,又沉默拿起一块尝了一小口。 “很好吃对吧?” 向小柔笑眯眯的说着:“这些糕点的方子,都是云亭改良过的,你要是喜欢,等会我可以分享给你。” 许是因为陆三悲惨的遭遇,向小柔将对方也当成受害者。 她讨厌陆三之前的行为,却也同情陆三被人耍着玩。 一时间,感受着嘴里糕点的软糯和香甜,陆三心绪复杂极了。 她再度开口,声音沙哑。 “我也不准备让你现在就原谅我,你放心,我会拿出我的诚意的。” “今天……多谢你们。” 不等江云亭说话,陆三匆忙起身,她给自己重新带上面纱,手指拂过眼角,擦去那一抹晶莹。 江云亭没拆穿对方。 “好,我让蓝桥送你出去。” 往日种种,不是说原谅就原谅的。 可世间种种,也并非一成不变。 她未来待陆三的态度,将取决陆三的表现。 “云亭,你要怎么对付张蕊儿啊?” 向小柔有点忧愁。 盛宠表姑娘 第134节 对方做事滴水不漏,很难抓住把柄,可任由对方在暗中小动作不断,也是很烦的。 “我为何要对付她?” 江云亭勾起唇角:“你觉得她最在乎的是什么?” “名?财?权?还是沈遇?” 张蕊儿这个人,目的性很明确,看似温良的表面之下,实则漆黑一片。 她擅长伪装自己,可有一点,她从未伪装过,那就是她对沈遇的情意。 汴京城中,很多人都知道张蕊儿喜欢沈世子,可以前在五公主大张旗鼓的“表白”之下,张蕊儿就显得默默无闻。 而如今,五公主放手了,张蕊儿的存在也就被凸显出来,连带着她的那些小动作都被放大。 对方足够自信,自信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她既然喜欢沈遇,一定会想办法阻止。 或许到时候,就不是这么小打小闹。 比起她出手反击,不如等对方忍不住时,再一击必中。 一份过于偏执的感情,注定成为张蕊儿的软肋。 “啧啧,世子爷知道你这么利用他钓鱼吗?” 向小柔笑的调侃极了。 江云亭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和对方笑闹到一起。 想来被钓鱼执法的世子爷是不会介意的。 送走向小柔,江云亭遇到刚从府外回来的沈茜,对方鼓着脸,一副郁闷的模样。 “这是怎了?” 江云亭好笑问着,沈茜这般忧愁模样,倒是少见。 “难受成是林世子又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 这两人欢喜冤家的相处方式至今没变过,向来情绪稳定的沈茜,在林敬面前很容易破防。 “也就你敢取笑我。” 沈茜皱皱眉,挽住了江云亭,情绪不高。 “我是有点担心。” “嗯?”江云亭不解。 “柳乘嗣的事情,如今是林敬在负责追查对方的下落,为此他还特意去了柳家老家一趟。” “可是发现了什么?”她顺着话问着。 “嗯,而且发现的还不止一点。”沈茜抿唇,压低了声音。 “他和我说,他怀疑,柳乘嗣不是真正的柳乘嗣。” 第156章 颜先生 柳乘嗣不是真正的柳乘嗣? 这话是江云亭都不曾想到的,而后她从沈茜叙说中得知柳乘嗣的身世。 柳家家主柳天涯和安国公属于生死之交,早些年,柳天涯作为安国公的心腹大将,跟着对方出生入死。 约莫二十多年前,也就是在柳乘嗣出生那一年安国公外出任务,遭遇敌人袭杀,身陷险境。 为了保护安国公,柳天涯一人作为肉盾断后,敌人太多,安国公身边死了不少人他才侥幸逃脱。 更何况那直面敌人大部队的柳天涯呢。 在援军到了后,安国公杀了回去,见到的是柳天涯的尸体。 对方为保护自己而死,消息传回去后,柳天涯的妻子自此一病不起。 妻子缠绵病榻一年多,终究是与世长辞,而柳家没有其余人,所以安国公将柳乘嗣带了回来。 在安国公看来,柳乘嗣是柳家的孩子,这一点他从未隐瞒过。 因为当年的恩情,他对柳乘嗣有时比对林敬还要用心。 他给不了对方世子之位,可除此之外的,应有尽有。 如果是真正的柳乘嗣,也许会憎恨害死了自己父母的安国公,又或许会感恩于安国公这些年的照顾。 可当林敬追查到柳夫人当年养病的地方后,经过多番打听消息,得知当初柳夫人重病的时候,有人经常上门探望。 最开始,柳夫人非常痛恨那些人,每次都会发脾气将人给轰走。 柳夫人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需要照顾没出生多久的柳乘嗣,身体每况愈下。 虽说请了人,可那些人敷衍柳夫人这个病人,哪怕有安国公的吩咐在,有的是人阴奉阳违。 那年冬天,照顾柳乘嗣的奶妈粗心大意,将不到一岁的孩子放在屋外,自己则是躲在屋子里偷嘴。 年岁太小的柳乘嗣,当天就发起高热,当时请了好多大夫,大夫都说太晚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个人再度上门。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柳乘嗣最终病愈,而当时柳家那些下人,全部被发卖了个干净,重新换了一批。 孩子恢复健康,可柳夫人的病,在折腾中再度加重,本该还能拖久一点的,经此一遭,最终在初春来临的时候,走了。 走之前,她写了一封信给安国公,希望他能照顾好幼子。 而后,就是柳乘嗣被带入安国公府,直到现在。 这一切,都是明面上的消息,也是林敬这些年知道的故事。 将江云亭带到自己屋子里,沈茜示意丫鬟去端茶,屋子里剩下两个新人的丫鬟在,沈茜凑到江云亭的身边,神色唏嘘。 “林敬这次去的时候,刚好碰到当初照顾柳乘嗣的奶妈。” 二十年过去,那奶妈老的即将进棺材。 或许是老了,将死了,这种时候想起当初做的那些事情,良心遭受谴责。 “当时是晚上,林敬听到消息,说是柳家有人在祭拜。” “去了后才发现,是当年那个奶妈。” 六十多对的奶妈,经不住吓,林敬不过随便问问,就一股脑的将事情说出来。 “当年柳乘嗣高热不治,几个大夫都说让柳夫人准备后事的。” “就在那个姓颜的来的那天,柳夫人单独和对方在屋子里聊了很久,也就是在那天,柳乘嗣的身体神奇的好转了。” 奶妈差点害了柳乘嗣的性命,自然不能留了,连带着其余照看柳乘嗣的下人,一起被赶了出去。 或许是心虚,奶妈希望在临走之前,亲自确认柳乘嗣病愈。 所以她偷偷摸进了柳乘嗣的房间中,而后变发现那个姓颜的正在给柳乘嗣换衣服。 这也没什么。 可奶妈好歹照顾了柳乘嗣一段时间,非常清楚柳乘嗣的后背本该是有一小块胎记的。 可她从那个奶娃娃的身上没看到。 她还没来得及辨认呢,就被人扔了出去。 害怕以后找不到主家的奶妈也不敢多嘴,只能悻悻离开。 回去的路上,有马车失控,将奶妈撞飞了出去,脑袋被重创。 人没死,却一直昏迷不醒,请了很多大夫,都说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好在奶妈的儿子是个孝子,即使这样,也没放弃,而是将人接到家中仔细照顾。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只能说奶妈是做了亏心事后,自己遭受了报应。 “就在来年春日,柳乘嗣安国公接回来后没多久,那奶妈醒了过来。” “奶妈想起当时的事情,就觉得不对劲,所以去找了那些柳家其余的下人。” “一打听才知道,那些人在离开柳家后,要么直接消失,要么就是和她一样出了什么意外。” 奶妈伺候主子不够用心,但也不是什么傻子,反而足够机灵,所以才经常偷奸耍滑的。 她意识到她可能知道了什么秘密,没敢吭声,更是带着一大家子悄无声息的搬走了。 这次林敬能碰到那个奶娘,也是因为对方大限将至,心有愧疚,想给那死去的孩子烧烧纸。 是的,奶娘的意思是,柳乘嗣病死了,而那个活过来的孩子,并非是真正的柳乘嗣。 保守这个秘密这些年,临终之前,奶娘也没顾忌什么,该说的都说了。 林敬还找到了一些当年见过柳乘嗣的人,其中有几个人是觉得,那小娃娃某一天开始好像不一样了。 不过奶娃娃么,长得快,几天变个样也是正常,没人多想过。 若非碰巧遇到奶娘,林敬也不会想到,他的那位义兄,并非是真正的柳乘嗣。 对方为何要将人调换,为的或许就是现在。 对方潜伏在安国公府这么久,这次的事情,若非找到了破绽,林敬作为世子,就算能保住小命,也会被废除世子之位。 而被林敬这个“凶手”害了的其余世家,也必定会加大力度报复回去。 届时,不用多想,也能知道汴京城中会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至于这些事情中,柳夫人知否知道。 “她知道的。” 江云亭轻声说着。 柳夫人足够爱自己的丈夫,因为丈夫的死就此缠绵病榻。 她也足够爱自己的孩子,若是可以,她怕是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回自己的孩子。 盛宠表姑娘 第135节 可世间事,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丈夫死后还不到一年,两人的孩子就因为不称职的奶娘而出事。 遭受这般打击的柳夫人,因此恨上了安国公也是正常,或许其中还有那位颜先生的诱导和挑拨,对方最终同意了换子的行为。 不过最终真正让林敬确认柳乘嗣是假的证据,是他在柳夫人的坟墓中,发现了一个小棺材。 那棺材中,装着的正是幼童的尸骨。 这是来自柳夫人的报复。 也是那些人利用柳夫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柳乘嗣何时知道自己身份有假,林敬想了很久,也没想到。 可以确认的是,对方从未将他当弟弟看待过。 “我觉得,对方身份不简单。” 沈茜思忖着。 且不提当初花费那么多心思换孩子不说,就说这次,他们将柳乘嗣从刑部大牢中带走,就知晓柳乘嗣很重要。 如果只是一个工具人,那些人何必动用埋藏在刑部中那么久的钉子,就为了带走柳乘嗣。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位颜先生。 可时隔太久,当初那位颜先生也就是在柳家出现过几次。 特别是那孩子病愈后,后来的下人就再也没有见到颜先生的出现。 想要找到对方,很难。 如今安国公府的人,就是根据这线索查了下去。 “对了云亭,你知道安洲是什么地方吗?” 沈茜问着。 “安洲?” 江云亭眼里有惊讶闪过。 她记得安洲,是之前沈遇说过。 前不久沈遇和宋凌阳追着线索查到前朝那些余孽时,出事的地方就是安洲。 沈遇说,有一些余孽就藏在那里。 那里属于南北交接的地方,风貌独特,贸易繁荣。 “怎么,那位颜先生出现在安洲过不成?” 她并未回答,而是问着,就见到沈茜点头。 如此,江云亭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她才开口:“前朝皇族姓什么?” “颜啊,和那位颜先生就是一个姓呢!”沈茜感叹着,在见到江云亭的表情后,她看懂了江云亭的暗示。 “难不成……” 想说什么,又捂住了嘴巴,沈茜眼睛都瞪大了,满脸不可置信。 “只是猜测。”可这猜测可能就是真的。 否则怎么会这么凑巧呢。 可如果柳乘嗣和那位颜先生真的和前朝有关,那么在安洲说不定还有更多的蛛丝马迹。 可这一点,林敬不知道。 “不行,我得去找林敬,让他小心点。” 沈茜也反应过来,干脆起身往外跑去,江云亭没阻止。 她想了想,准备去找沈遇问问。 这几日沈遇有点忙,如缘大师算了一个好日子,六月二十八,定国公府就会正式去林家下聘。 聘礼的事情,是沈遇来处理的,再加上大理寺的事情,这几日沈遇忙的是神龙不见收尾的。 她算着时间去的,沈遇还没回来,扶桑在。 “江姑娘,您进来坐坐。” 扶桑搓着手,笑的很开心,更是暗中给下人使眼色,让他们去通知主子。 要知道,江姑娘可是很少主动来这边找自家主子的。 第157章 世子爷来了个堂妹 坐了约莫一刻钟后,沈遇这里来人了,是府中送信的。 来自宁阳府的信。 宁阳府距离汴京城不远,一日的路程,而江云亭知晓,则是因为她记得大夫人就来自宁阳府的冯氏。 如今的宁阳府知府就是出自冯家,更是大夫人的嫡亲弟弟。 姐弟两人关系不错,时常来往信件。 “奇了怪了,以前的这些信都是送到夫人那边去的啊?” 扶桑嘀咕着,看着手里的信,很是好奇。 见到江云亭打量那信封所有所思的目光,扶桑笑嘻嘻道:“江姑娘要不您拆开看看。” 反正江姑娘很快就和主子是一家人,说起来和冯家也是一家,看了也没什么。 “不可。” 江云亭拒绝,却问了一句。 “冯家是不是有和适龄还未出嫁的姑娘?” “啊……”江云亭这话问的奇怪,扶桑眨眨眼。 能跟在沈遇身边的自不是什么蠢笨的人,从江云亭这句话中,扶桑读出了一点意味。 “是有。” 他眨眨眼,在江云亭的目光中,小心的比了个手势:“适龄未嫁的有两位,一位出自冯知府正房,一位是姨娘所生。” “江姑娘,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小心看着那封信,总觉得手里拿着一个烫手山芋。 要知道,江姑娘可不会平白无故来关心这种事情啊。 “什么问题?” 门口沈遇走来,官服还未脱下,他看着扶桑手里的东西挑眉:“这是什么?” “宁阳府来的信,给主子您的。” 扶桑正在犹豫要不要将东西递过去,就见到江姑娘那似笑非笑,似乎等待看热闹的目光。 也对,江姑娘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扶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看着自家主子将那信封给拆开。 “是小叔的信。” 宁阳府沈遇也去过几次,对于这个叔叔,他印象不错,信上写的,都是一些嘘寒问暖的消息。 “小叔说,婶婶她们过几日会来汴京一趟。” 沈遇看着信,有点费解,这种事情,怎么会特意和他来说一声。 信有两张,沈遇顺手翻过去,然后动作顿住。 冯知府的字迹狂放大气,字里行间的,也是对他这个小辈的欣赏和欣慰。 而第二张信上的自己清秀温婉,一看就是女子的字迹。 再看那内容,沈遇手抖了抖。 抬头就见到扶桑那无辜的眼神,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沈遇嘴角抽抽,忍着抽刀的想法,脸上的表情没维持住,莫名心虚的看向江云亭。 “阿梨,我……” “还没恭喜表哥又得一红粉佳人呢。”江云亭笑言道。 那信封刚拿过来,她就问到了上面一股香气,那是年轻女子才会使用的调香。 一个信封两张信,第二封信像是背着人送过来的,这偷偷摸摸的,要说其中没什么特殊意思,沈遇自己都不相信。 一眼将信的内容扫过,沈遇将东西递过去。 上面倒也没什么出格的东西,就是一些忆往昔。 年幼的时候,沈遇随着大夫人去冯家省亲过,看得出,这位冯姑娘对沈遇记忆深刻。 字里行间的,都是对当初的怀念。 悱恻的文字格外美好。 还提起当初娃娃亲的笑谈,怎么看,对方都是情根深种的模样。 “表妹走了,又来了堂妹,世子爷真是好福气啊。” 江云亭笑着,那冷淡的目光让沈遇摸了摸鼻子,走过去将人揽到了怀里。 “看在我听人说你在等我的就赶紧回来的份上,原谅我这次吧。” “什么表妹堂妹的,都没有阿梨在我心中重要,我只要阿梨这么一个情妹妹就行。” 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惹得江云亭脸颊粉霞一片,白嫩的肤色就像是要透出血来。 “瞎说些什么?” 盛宠表姑娘 第136节 一看,扶桑不知何时非常识趣的走人了。 “哪里是瞎说,妹妹什么的,哪有阿梨重要。” 低头在对方脸颊上偷了个香,在江云亭瞪过来的时候,才放开对方。 至于那信,直接被沈遇团吧团吧的塞到袖子里,见江云亭没有再追问,沈遇才放心。 等会的,他就将这信给烧了,保证一点证据没有留。 只当没看到对方的小动作,江云亭将林敬那边发现的消息说了出来。 听完后,沈遇沉默着。 他坐在椅子上,给江云亭倒茶。 沈遇不爱花草,自从去过水云烟后,他这青松园中,倒是多了一些花草。 都是下人在打理,修剪得当,坐在院子里,风景怡人。 江云亭在赏花,任由沈遇思索。 良久,沈遇在桌子上敲了敲手指才道:“你的猜测有道理,如果柳乘嗣真的和前朝有关系,此事不得不慎重对待。” 可以说,一旦确认,那么安国公府怕还得脱一层皮。 毕竟前朝啊,可是涉及江山更迭的大事。 那些臭虫藏在燕国这些年,算是如今那位的心头患之一,好在燕国江山稳固,那些人这些年藏着掖着不敢露面的。 如今对方如此大张旗鼓的各方动作,只能说明后面要有大事发生。 “我准备过段时间,再前往安洲一趟。” 沈遇想了想说着,这事情,估摸那位也不会放心随便让什么人过去。 案子他一直在暗中追查,最近一些找到一些朝堂中有关联的蛀虫,看样子,是时候将那些蛀虫给挖出来了。 想来那些人还有很多眼线留在汴京城中。 届时,等那些眼线都在盯着朝堂的动作的时候,他在暗中前往安洲,去突袭他们的大本营。 “我记得安洲盛产湘潭木。” 江云亭端着茶盏,轻纱滑落,露出皓腕。 腕上沈遇赠送的血玉镯挂在腕骨上,摇摇欲坠的,衬的女子手臂更加纤长柔弱。 宛若无骨的手腕,让沈遇将其抓住,摩擦了几下。 偷香窃玉的沈遇等待着江云亭后续的话语。 “四时令中,要上一批新香,其中主材料就是湘潭木,到时候,我随你一起去吧。” 湘潭木娇贵,对生长的环境非常严苛,一点虫病灾害,就会影响湘潭木的生长。 这种材料,采伐过后,需要浸泡特殊的香脂,好封锁木质中的清香。 过程听着简单,实则复杂。 而且这过程中,很容易出现一些以次充好的情况。 其实她之前就在考虑和安洲那边的合作,本来是想让钱贵去跑一趟的,如今,倒是让她顺水推舟的亲自过去了。 沈遇了然点头,又道:“只有这点吗?” 好整以暇的望着江云亭,如墨的眼眸中,是款款深情,那诉说的期待感,让江云亭无法忽略。 待沈遇那张清俊的脸探过来后,江云亭侧头,避开对方那流畅的轮廓,耳尖又泛起了热度。 “他们的背后,有一位很厉害的调香师,我一直想会会对方。” 那些人手段防不胜防,而且非常擅长使用组合香料。 有些香料单看是无毒无害的,放在一起,却会致人死亡。 之前沈遇在安洲吃过亏一次,那些人也定然有所防范,这次再去,得慎之又慎。 让其余调香师跟着去,江云亭也不放心。 江云亭说的委婉,沈遇却听懂了。 他低头,在江云亭的腕骨上落下一个吻。 淡粉色在肌肤上蔓延,江云亭将手腕抽回来,被沈遇碰触的那一出,热的滚烫,一如沈遇待她直白的情深。 “好,那我安排一下。” 沈遇应下了。 事实上,他预估这次去,很可能会待上很久,他也舍不得和对方分离这么久。 “我算了算时间,等杨大哥的婚事结束后,我们就出发。” 杨修远大婚就在下月初,也没几日功夫了。 “好。” 事情说定,两人又腻歪了一阵。 六月二十八,安国公府前往杨家下聘,再度引起汴京热潮。 于是,七月七这日杨家喜事中,不少世家差人来送礼。 人未到,礼却重。 对于初来乍到的杨家人而言,已经是极为风光的事情。 杨家高朋满座,江云亭和杨家姐妹汇合,帮着忙。 锣鼓喧天,爆竹轰鸣。 今日杨家正门大开,下人在街道上撒着喜糖,孩子穿梭而过,留下清脆的笑声。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新娘子到了。 江云亭看着自己那位沉稳的大哥脸上流露的羞涩,和旁人一起起哄着。 根据杨芳慧的说法,她这位嫂嫂也是一位花容月貌的美娘子。 婚礼在进行着,司仪传唱。 黄昏中,夕阳落下余晖,晚霞连绵千里,像极了新娘子的红盖头,让人心神荡漾。 拜天地后,江云亭陪着她的新晋嫂嫂吴檀去了婚房中。 女眷都在这里凑热闹,沈茜沈怜也来了,正在和向小柔嘀咕着什么。 床榻上,吴檀坐着,揪着手里的帕子,有点紧张。 “姑娘……” 一个老嬷嬷走过来,凑到吴檀身边说了些什么。 江云亭站在门口的位置,明显感觉到对方向自己这边稍稍偏头了一下。 她倒是没听清对方说了些什么,那位嬷嬷很快退下。 只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神色有点古怪,似是埋怨,又似是鄙夷。 江云亭很好奇,初次见面,对方为何对自己的想法如此复杂。 “那位是嫂嫂奶娘,姓陈,也跟着陪嫁过来了。” 见江云亭好奇,杨凤兰解释着。 “不过我不喜欢这位陈奶娘。”杨凤兰皱着鼻子,压低声音,语气中的嫌恶不难听出来。 第158章 江家来人 在南陵城中,吴家不差。 两家结亲,以杨家之前的情况来说,吴家女其实是低嫁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杨家来汴京成了皇商,地位水涨船高之下,杨家算是压了吴家一头。 且两个新人是自幼相识,感情恩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这婚事,是两家都期许的。 因此陈奶娘这个态度,就难免引人深思了。 大喜之日,倒也不好多问,没等一会,杨修远来了。 盖头掀起的那一刻,江云亭看到吴檀的长相,如杨凤兰所说,是个貌美的姑娘。 含羞带怯的模样,让他那位好大哥都看直了眼。 众人都在憋笑,江云亭也跟着笑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云亭总觉得对方看过来的那一眼,似乎带着戒备。 “好了好了,你们都快点走。” 杨修远开始护妻,众人被赶了出来。 一群人哄闹散开,江云亭在往外走的时候,碰到了杨家下人。 “江姑娘,大夫人那边差人喊您。”来的是个丫鬟,见到江云亭行礼说着。 “娘喊你做什么?”杨芳慧好奇问着:“要我陪你去嘛?” “不用。” “你去招待一下客人。” 杨家她熟悉,跟着丫鬟就过去。 照理说,这个点,杨夫人该在外面招待宾客才对。 距离前厅不远处,能看到一个人影。 丫鬟站在原地没再过去,江云亭看着四周,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可毕竟是入了夜,一些地方阴影涌动。 闻着空气中飘散过来的酒香,江云亭走过去。 盛宠表姑娘 第137节 那人是背对江云亭的,只一眼,江云亭就看出对方绝不是自己的那位舅妈。 “姑娘,好久不见了,您也真是的,来了汴京城这么久,都不知道送个消息回去的,亏得夫人还日日挂念着您呢。” 那人转身,就是一顿埋怨。 那眼神,滴溜溜的,一看就是在算计着什么。 看着那张熟悉的老脸,江云亭脸色骤然冷沉了下去。 “是谁带你来的?” 她万万没想到,借舅妈的名义请自己过来的,竟然是南陵江家安氏身边的老嬷嬷。 “瞧您说的,江家和杨家是姻亲,这么大的事情,夫人派我来看看不是正常的吗?” 刘嬷嬷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再度抱怨。 “姑娘,听说您在汴京城中攀上了一个有钱人家啊,要发达了啊。” “您这要发达了,也不能忘本啊,怎么着也得提携提携江家吧,可不能让外人说你不孝顺啊,老奴说的对吧?” 刘嬷嬷走过来,看似恭敬的话语,实则字字都是指摘,更别提脸上那虚伪的笑容。 这位刘嬷嬷,可是安氏最大的心腹。 这些年的那些龌龊事情,每一件都有这位刘嬷嬷的身影在。 很多事情安氏不方便出面,也都是这位出来唱戏的。 在这里见到对方,江云亭不得不多想。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她问着,声音愈发冷漠。 “自然是我打听出来的。” 两家姻亲关系,就算是为了面子工程,江家人也得有所表示啊。 虽说杨家回去之前,已经下令不得提起江云亭的事情,可是奈何有些下人还是说漏了嘴,恰好被江家人给听到了。 不过听得模模糊糊的,就是说江云亭在汴京城被有钱人家看上了,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 汴京城的有钱人,可是比南陵来的高贵。 消息带回去后,安氏和刘嬷嬷一商量,觉得不能任由江云亭就这么攀附上了高枝。 她们在江家是如何磋磨江云亭的,还历历在目呢。 当初江云亭能离开,说的是去看望杨氏的好友,在安氏看来,杨氏那性格,能有什么厉害的朋友不成。 那时候,安氏巴不得江云亭能走,眼不见心不烦的,也就同意了。 可谁知道,江云亭打的是来汴京城攀炎附势的想法啊。 安氏可不想这只小鸟真的爬上去转过头来报复自己,一琢磨,就想让刘嬷嬷过来看看情况了。 “话说姑娘,您和慕公子的婚事,我们家夫人还等着为两位做主呢。” 慕子明在南陵中名声不错,当年还是杨氏当家,作为姨娘的安氏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有了婚约。 她还记恨过。 可一个慕子明和汴京城可没办法比。 如今她倒是庆幸江云亭和慕子明有婚约,想来江云亭没敢将的婚约说出来吧,否则那些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啊。 当然,这是安氏和刘嬷嬷的猜测。 这不,刘嬷嬷这一来,就自认为捏住了江云亭的把柄,试图拿捏江云亭呢。 静默在原地,江云亭看着刘嬷嬷那自以为是的表情,忽然想笑。 这些人还当自己是当初的江云亭呢。 若非为了母亲,若非不想连累杨家人,她当初怎么会那么轻易的离开南陵呢。 可自她走出江家那一刻,她就不是以前那个任由她人揉搓的江云亭。 “刘嬷嬷。” 她喊着对方,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女子精致的容颜,在朦胧的灯火下,像是漂浮在雾气中,浑身缭绕着一种危险感,而刘嬷嬷对此还一无所知。 “刘嬷嬷有所不知,我和慕子明的婚事早就解除了。”她好心告知。 余光看着周围,一些下人经过这里,投来好奇的眼神,江云亭故意压低了声音,做出做贼心虚的表情。 “我告诉你刘嬷嬷,这里是汴京城,不是南陵,没有谁能保护你,要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顺着对方的意思威胁着,成功让刘嬷嬷多想了。 “呵呵,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夫人好心好意为你打算,你怎么转眼不认人了呢?” 这里距离宴会并不远,动静稍微大一点,就能引起前方的注意。 听着刘嬷嬷那提高很多,就差呐喊的音量,江云亭冷眼旁观对方将事情闹大。 “我说姑娘,要我说啊,您要不跟我回去,夫人将您当做亲闺女对待,可不能让您在这里为了钱财而出卖自己啊。” 越说越离谱的刘嬷嬷,见到江云亭不接话的样子,只当对方是被自己给说中了。 她这次来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不管江云亭要做什么,都一定要给搅浑了。 “亲闺女?” 江云亭笑了。 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并未回头。 “她当我亲闺女,为何要在我母亲重病的时候爬上我父亲的床?” “她当我亲闺女,怎敢在我母亲孝期的时候,让我父亲抬了她做正房。” 人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对于江云亭而言,江家不是家,她又何必做那层遮羞布呢。 既然安氏胆敢让人了汴京城来闹事,她也不妨让安氏知道,这汴京城可不是南陵,而她江云亭也不再是待在后宅不断隐忍的幼女。 “你!” “姑娘,主子那都是为了照顾你,你怎么能这么冤枉主子?”刘嬷嬷红着脸接受那些人的打量。 “姑娘啊,当初夫人病重,老爷茶不思饭不想的,如果不是主子,老爷说不得也跟着去了,你怎么不知道感恩的呢?” 她理直气壮的质问着,力求让人知道江云亭是怎样忘恩负义的人。 眼见人越来越多,刘嬷嬷摆出一张失望的脸。 “姑娘,若是夫人在世,看到您这样,一定会失望的。” 对方这黑的说成白的功夫,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超啊。 “哟,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照顾人得照顾到床上去了啊,还是说这江家家主口味独特?” 嗤笑声传来,说话的是沈怜。 她站在几步开外,讽刺着刘嬷嬷。 刘嬷嬷虽不认识,可看到沈怜身上那衣着,就知道对方估摸家世不简单。 如此……刘嬷嬷又心生一计。 “姑娘,本来我不想说的,可我也不能看着您这么冤枉我家主子啊。” “这些事情,都是夫人在世的时候吩咐的,是夫人希望在她走后,能有人照顾姑娘您啊,主子这么做都是为了夫人和您啊。” 反正人死了,全凭一张嘴随意来说。 心中得意的刘嬷嬷,见到江云亭笑了。 “不巧,我怎么不知道母亲这么吩咐过。” “她安氏爬床那段时间,我母亲病重到都下不了床,我日日在床前侍奉,可没见过我母亲和她安氏说过话,难不成她安氏是做梦梦到我母亲如此吩咐的?” “怕是她安氏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我那父亲。” “如此,也到算是美梦成真啊。” 江云亭嘲弄着,见刘嬷嬷还要反驳,她断然开口:“还是说,我母亲还在世时,她就唆使我父亲抢占我母亲的嫁妆铺子也是我母亲嘱咐的?” “又或者说,我待在江家时,她安氏苛刻我用度和吃食,更是差人试图废了我的手,也是我母亲的嘱咐?” 一字一句,带着江云亭这些年对安氏的恨意。 想让她人安氏为母,这辈子都不可能。 至于江夫人这个身份,母亲都不在意了,她又何必在意呢。 “这……” 刘嬷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她错愕看着江云亭,似乎想不到江云亭怎么会知道这些。 在后宅中的江云亭,可是非常听话乖巧的,面对下人的欺负都不敢反抗的,如今却浑身是刺的,刘嬷嬷一时愣住了。 “你们江家,好大的胆子啊,真当我杨家无人不成。”怒喝声传来,走出来的是杨老爷子。 今日跟随婚队一起前来的杨老爷子火还来不及见一见自己这个外孙女,就乍然听到自己外孙女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 心中气急也自责的杨老爷子,黑着脸走到江云亭的身边。 第159章 有夫如此 杨老爷子出面,意味着杨家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这会这些人看着刘嬷嬷这个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谁带她来的?” 大舅杨志兴压着声音问着身边的人,那人摇头,很快去了又来,凑在杨志兴耳边低声说些什么后,杨志兴的脸也黑了。 盛宠表姑娘 第138节 “父亲,怎么了?” 新郎官杨修远带着酒意走过来。 洞房花烛,人间喜事之一,今日杨修远高兴,又被一群人灌了酒,这会晕乎乎的看着这场面,还没理清发生了什么。 “姑爷,我扶您先回去吧。” 陈奶娘从人群中钻出来,她看着这场面,额头冒着冷汗,试图带杨修远离开。 怎么说,也得今晚的洞房花烛圆满结束出现啊。 这会陈奶娘非常后悔。 当她察觉的杨志兴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后,她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暴露了。 杨家幼女当初如何得宠,她是知道的,连带着江云亭这个人外孙女,在杨家都不一般。 吴家和杨家议亲时,她可是听说过,说是当初差点,就将江云亭和杨修远凑成一对。 什么表哥表妹的,听着就让人不省心。 陈奶娘将吴檀照顾到大,将对方当做自己亲闺女对待,一心为对方考虑。 在知道江云亭的存在后,就很担心江云亭坏了这婚事。 后来听说江云亭去了汴京城,她还松了一口气,谁知道紧接着杨家也去了汴京,身份还往上抬了抬。 如今吴家压不住杨家,她又听到一些江云亭和杨家来往甚密的消息,怎能不担心。 在她心中,江云亭就是一个惯会攀亲戚的心机女子。 因此,在她明知江家和杨家隔阂的情况下,还偷偷将刘嬷嬷塞到接亲的队伍中,将人带来汴京。 她本打算着,利用刘嬷嬷给江云亭一个下马威,让江云亭知道什么是她该碰的,什么不该碰。 可现在,事情超出掌控。 作为一个外嫁女,第一天就在夫家闹出这些事情,陈奶娘很担心影响到吴檀以后在杨家的地位。 所以,她想先稳住杨修远,最起码得让对方先和自己姑娘成了事,其余的,而后再说。 “不,我得给表妹讨回一个公道。” 杨修远推开陈奶娘,他神智在酒水的影响下不大清楚,却也知道江云亭是受委屈了。 “姑爷,姑娘还在等着您呢,今日是大喜日子,您可不能让我家姑娘一直等着您吧。” 陈奶娘还想说,就被人按住。 来的是大夫人的人。 “陈奶娘,这是我们杨家的事情,你还是别插手的好。” 大夫人那一眼,眼神警告。 她倒是没想到,在杨家还有人假传自己的话,想给江云亭难堪。 这也是个糊涂蛋,就记着男女间的那点事情。 她也不想想,杨家有如此成就,全都是江云亭的扶持,而江云亭背后,那可是定国公府啊。 和那位世子爷一比,自家儿子算什么。 更别提江云亭和她儿之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兄妹关系,但凡有半点苗头,还轮到她吴家进门不成。 “夫人,我……” 理亏的陈奶娘支支吾吾,不敢说话了。 倒是那刘嬷嬷,意识到事情不好后,就想耍赖。 一屁股坐下去,哭嚎了起来。 “哎哟喂,你们都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啊,老婆子我费心费心的为我们江家姑娘着想,你们不念着我老婆子一点好,却这么对我。” “你们不要脸,你们人多势众欺负人啊……” 干嚎着,没点眼泪,刘嬷嬷揉着眼眶,眼睛不断观察周围那些人的神色,试图找出支持自己的人。 可她也不想想,今日能来的人,都是和杨家交好的,更别提很多人本身就是看在定国公府和江云亭面子才来的。 这些人,怎么会因为她的三两句话而改变对江云亭的看法。 再一个,江云亭和江家不亲,这在汴京城中又不是秘密。 宠妾灭妻,这事情放在哪个世家官员眼里,那都是要被重重责罚的存在啊,也就民间商人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想来江家那位家主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吧。 眼见没人站出来帮自己说句话,刘嬷嬷一咬牙,对着江云亭扑过去。 可惜,还没碰到人,就被人重重一脚踹出去。 厚实的靴子收回来,往上看,是绣着兰花的长袍,裁剪得当的衣袍衬托来人宽肩窄腰,身材硬朗修长。 那清贵冷漠的脸上,带着飙升的戾气。 沈遇弹弹衣摆,像是拂去什么尘埃般,他撩起眼神,眼神冷冽如刀。 “谁给你这个胆子来袭击本世子的未婚妻的?” 即将出外差,这几日沈遇都在大理寺安排事情,今日也是紧赶慢赶才来的。 谁知道刚到,就碰到了这事情。 他拉着江云亭的手,隔着袖子捏了捏,在见到江云亭眼里那对刘嬷嬷的轻嘲后,心疼极了。 “世,世子爷?” 刘嬷嬷被沈遇的自称哆嗦了一阵。 她大吃一惊的望着沈遇,似乎不敢相信。 “下官见过世子爷。” 宋凌阳行礼,今日也来了一些小官的,这会也跟风作揖,一声声的请安让刘嬷嬷脸色煞白。 她跌坐在地上,嗓子都破声了,整个人呆若木鸡。 “怎么可能?”她嘴里喃喃着。 不是说,江云亭攀附上的只是汴京城的有钱人家吗,她还以为是什么商贾之家呢。 可谁知道,江云亭找上的是世子啊。 哪怕在南陵,刘嬷嬷也知道世子爷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啊。 这何止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姑娘,我,是老奴错了,老奴瞎说的。” 面对沈遇那充满杀气的眼神,刘嬷嬷抽着自己的脸,力气很大,脆响几声后,就看到那张老脸肿了起来。 对此,江云亭并未有什么愉悦的感觉。 对于刘嬷嬷的自罚,她只是看着。 直到对方的手打的越来越轻,她才讽刺一笑:“刘嬷嬷,起来吧,今日是我阿哥大喜之日,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后续不用江云亭来,大夫人使了个眼神,就有人拉着刘嬷嬷离开了这里。 江云亭捏了捏袖子里空了的香囊,眼角眉梢的冷意藏的很好。 她下的那香,足够刘嬷嬷喝一壶的。 她非常期待刘嬷嬷回到南陵之后,自己下的药香彻底发作后,会给江家带去怎样的惊喜。 来而不往非礼也。 那安氏送了自己这份大礼,自己怎么能不还回去呢,说起来,这一味香,还是从病疮一案中获得的灵感呢。 “诸位不好意思,是老夫管家不严,才让诸位客人看了这些笑话。” 杨老爷子在赔罪,诸多人说着不敢不敢。 沈遇都来了,酒席再起。 江云亭安静坐在沈遇的身边,两人手指在桌下交握,感受着来自沈遇的温度,江云亭面上柔和很多。 她并不气,也不意外。 以那安氏的心气大小,对方不可能想看自己过得很好。 如今天高皇帝远的,她也只能让刘嬷嬷来这里恶心自己一番罢了。 “等从安洲回来,我陪你回一趟南陵。” 沈遇低声说着。 本来他对那个岳父就没什么好感,可现在,他倒是觉得非要去见一见对方不可了。 对方既然不会管教后宅的事情,那么自己不介意帮对方插插手。 他是想看看,那江州,还有那安氏,以后还敢不敢对自己的阿梨下手。 “……好。”心尖儿发热,胸膛暖呼呼的。 江云亭抿着唇瓣,笑的甜蜜。 有夫如此,今生无所求。 酒过三巡,夜色渐深,杨家人送别了宾客,杨老夫人院子里,却是坐着不少人。 沈遇跟在江云亭身边,坐在下首的位置。 本该洞房花烛的两个新人,这会站在屋子里。 杨修远的酒意是散了,至于那吴檀,揪着帕子低着头,脸上都是羞红的痕迹。 “檀儿,我们杨家不是不讲理的人,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关起门来商量。” “可是像今日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檀儿你明白吗?” 大夫人虽然是柔声说着,可那压迫感让吴檀知道,自己刚到杨家,就惹得杨家一大家子不快了。 她偷偷看了眼江云亭,却发现对方并未看自己,只是低声在和沈遇说着什么,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盛宠表姑娘 第139节 这是她第一次见江云亭。 尽管知道杨修远有一个国色天香的表妹,可真正见到人了,才知道外人的那些形容并不夸张。 粉面桃腮,月貌花容。 那身段,那气质,根本不像是江家能养出来的姑娘。 她不过坐在那里,动作不算端庄,浑身上下流露的随意和宠辱不惊,便足以让人侧目。 吴檀并不认为自己的模样差,可和江云亭一比,就是皓月和萤火,对比过于惨烈。 更别提,她今日被对方下了面子。 小心看了眼自己的丈夫,见对方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后,吴檀心中一痛,表面应着。 “我知道了母亲,是我做错了事情,以后不会了。” 她垂首,对着江云亭那个方向行礼:“表妹,是嫂嫂不好,还请云亭表妹原谅。” 低声下气的态度下,江云亭转眼看来。 她清晰捕捉到吴檀脸上的那抹不情愿,心中叹息,面上不显。 “没事的嫂嫂,都是小事,想来是那刘氏花言巧语蛊惑了嫂嫂的人,才发生这种事情,不怪嫂嫂。” 第160章 她的过往 藏着人将人私自带来汴京来,这事情吴檀必定知晓。 可在这之前,什么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只能说,这吴檀不像表面看着那么乖巧懂事。 江云亭闻着对方身上的香气,压了压唇角。 是用来助孕的香啊。 这事,江云亭想了想,还是没直接说。 “好了,这事情到这里结束,以后孙媳妇,你和修远那小子好好过日子就行,我们杨家不会亏待了自家人。” 杨老爷子发话,这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吴檀自是点头。 至于对于陈奶娘的惩罚,吴檀识趣的没有提起。 “回去吧,好日子,别辜负了。” 杨老爷子赶人了,却留下江云亭和沈遇,老辈和小辈聊了很久,出来的时候,月上中天,夜色沉沉。 沈遇牵着江云亭的手,漫步大街。 夜深人寂,万物无声,不远处跟着的马蹄声时而传来,也未能打破两人之间祥和的气氛。 江云亭慢慢走着,夜风拂面,燥热渐散。 七月的汴京,炎热了起来,蚊虫乱舞,江云亭闻着身侧人身上的兰香,幽幽如清梦,如此美好。 “我母亲在我十岁那年开始生病。”她缓声开口,声音随风而逝,很轻,沈遇侧耳聆听着。 “也是那一年,安氏出现在府中,那个时候,她是被我父亲请来照看我母亲的。” “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她,她看着我母亲的眼神,带着怨憎,可惜那个时候能我不懂为什么。” “后来我意外发现,对方和我那位好父亲,早就有染,对方让安氏进府,为的就是找个机会抬对方做姨娘。” 事实上,事情也是如此发展的。 一次她母亲发病,昏迷几日的功夫,自己那位好父亲表面装出痛彻心扉的模样,借酒消愁,却以醉酒为借口,和那安氏成了事,还让不少人知晓。 后面就是江州的愧疚和安氏的自责。 不得不说,两个人表演的很好,如果不是她早就发现的话,还真的会被骗了。 再后来,随着她母亲病情的加重,开始无法管事,而最受得宠的安姨娘,自然掌握了江家的中馈。 以姨娘之名,行正妻之事,在南陵,这也是罕见。 江州也是要面子的,这事情瞒的很好,外面人一点不知道,甚至传出去,都是说安氏照顾主母有方。 可惜,接触了江家财富的安氏,被养大了心,不仅是她母亲,就连她这个在制香上天赋卓绝的女儿,她都看不过眼。 调香师若是失去一双手,无法亲自度量,再厉害,又怎样调香呢。 那安氏心生毒计,在她一次外出的时候,找了几个小混混跟踪她,当时她只带了一个仲夏。 那些人将她堵在巷子里,拿着混子,试图敲断她的手脚。 那时她还年幼,却独立调香很久,她深知防人之心不可无,身上备着防身的香在。 若非有所准备,那日的她,不一定能完好走出巷子。 毕竟,那些混混看着她那龌龊而淫邪的眼神,她还历历在目。 事后,仲夏气不过,冲到江州面前说了这事情,可她那位好父亲呢。 “既然没事,那就在家呆着吧,以后少出去,自然没人找事。” 无一句关心。 无半点担心。 甚至还因为仲夏擅闯姨娘的屋子,而对其杖责。 是她母亲,拖着重病之躯,才救回了仲夏,她依稀记得,那日母亲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院子里,那颗在她出生那年开的繁茂的梨花树,不知何时枯死,一如她母亲的心。 “阿梨,记得,娇花离不开温室,你不能做娇花。” 也是从那日开始,母亲开始为她筹谋,她联系了多年不见的姨母,求了当初的情分,为她来汴京铺路。 也是从那时起,她淡了和杨家的来往。 杨家式微,可底蕴还在,江家早就虎视眈眈,若非有姻亲关系在让江州必须维持表面的平静,他早就迫不及待吞下杨家了。 她母亲,不想成为江州对杨家动手的理由。 连带着她,都开始在南陵隐去踪迹,彼时,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着蛰伏,学着藏拙。 “阿梨,江家很小,你该去更大的地方看看。” “山林清野,也好过后宅这方寸之地。” 她记得母亲这般说过,所以她带着母亲的希望,来了汴京。 “也来到了你的身边。” 感受着身边人发自内心的怜惜,和那眉眼中因为江家而起的厉色,江云亭声音温柔极了。 她抬头望月,月有缺,一如她人生的前十几年。 可她相信,往后余生,一切终将圆满。 “上来!” 安静的街道上,沈遇弯腰,示意江云亭上来。 按着对方宽阔的后背,江云亭很没形象的扑了过去,双腿被人拖住,很是稳当,她抱住沈遇的脖子,将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 脸颊蹭了蹭对方,听着对方低沉的笑声。 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落在了心尖上,酥酥麻麻的,舒服极了。 “以后有我在,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沈遇妻子的身份,不会是你的束缚,只会是你的助力,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记得身边有我就好。” 他的阿梨啊,从不是软弱可欺的菟丝花,而是足以独当一面的林木。 山野的花,开的盛大,也开的放肆。 一年又一年,茁壮成长,终将成为遮天蔽日的大树。 他可为她撑伞,度过难熬的风雨,却不该阻止对方享受灿烂的日光和自由的山野。 与其约束,不如相伴。 夏夜的风,涌动着燥热,一如两个贴合在一起的心。 宁静的夜里,心脏的跳动如擂鼓,奔流的血液热腾腾的。 江云亭的脸颊和对方贴合,能感受到对方耳垂上升的温度,她低下头,在对方鬓角落下一个吻。 “……好。” 蹭了蹭,江云亭眯着眼,体会着情意如潮的时刻。 这一夜,沈遇就这般将江云亭背了回来,府中大多人早已安歇,后宅中,灯火辉煌。 沈遇牵着心上人的手,将其送到院子的门口。 一直守着门的蓝桥瞌睡一下子就醒了,躲在暗中和仲夏“眉来眼去”交流信息。 杨家的婚事,在汴京不算什么大事。 次日一早,刘嬷嬷就被杨家人遣送回南陵,对方万般的不愿意,也无人在乎。 七月十这日,蝉鸣阵阵,日光大盛。 浓夏之时,定国公府后门处低调停着几辆马车,前来送行的沈茜拉着江云亭的胳膊,满是不舍。 “这一路你一定要小心知道吗,遇到什么事情,不要强出头,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絮絮叨叨的叮嘱着,像个老妈子。 江云亭听着,笑盈盈的看着她,也不说话,那双杏眼清润而亮,像是看透了所有。 在这样的目光下,沈茜羞红了脸。 “还有呢?” 盛宠表姑娘 第140节 江云亭主动问着。 然后手里被塞进一样东西,是个香囊。 “里面是我给他求得平安福,你帮我交给他。”咬着唇瓣,沈茜避开了眼神,小声嘀咕:“记得告诉他,让他也小心点,我,我等他回来。” 那个他,指的是林敬。 这次出行,林敬跟着一起,倒是宋凌阳留在汴京照看这边的事情。 毕竟这次沈遇出外差,是瞒着不少人的。 今日朝堂万分热闹,那些人还没来得及思索为何沈遇没出现呢。 “那我的平安福呢?” 江云亭故意调侃,让沈茜跺脚瞪了江云亭一眼:“二哥都在你身边了,你还想怎样嘛。” 在这以前,谁能想到自己二哥真的会以公谋私啊。 “好好好。” 这话反驳不了,江云亭带着仲夏和蓝桥上了车,吩咐着玉壶帮自己看好院子和四时令。 一群人依依不舍告别,马车离开,会在城门外和沈遇的车队汇合。 而就在江云亭离开一刻钟后,定国公府大门口,停下了几辆车。 为首的那辆马车,丫鬟搀扶着一个贵妇人走下来。 云鬓金钗,满身贵气,面相和善,嘴角带笑的,对着马车里面伸了伸手。 “一路上你一直在催,怎么到了地方倒是不敢下来了。” 含笑的声音让马车里面的那人娇憨抱怨。 “母亲!” 那一声撒娇,让人骨子都酥麻了。 “好好好,快些下来吧。”冯夫人笑着牵住了里面那人的胳膊。 那是一只纤细的胳膊,手指纤长,圆润的指甲涂着蔻丹,更显白皙精致。 丫鬟掀开帘子,里面的人探出了身子。 这是一个明艳的大美人,模样昳丽勾人,眼角眉梢都是艳色,眼尾略微下压,平添几分矜贵。 她勾着唇角,一身正红色牡丹裙,下车时,裙摆略微荡开,露出下方绣着珍珠的绣鞋。 她的步伐虽快,却稳而正。 站好后,稍抬首,看着前方大门,露出明媚如夏花的笑容,眸中是期待。 “走吧,老夫人应该等久了。” 拍了拍冯凝月的手,冯夫人迈步。 母女两人气势逼人,门房早有准备,带着人往里面走。 这不是冯凝月第一次来定国公府,可上次来,约莫是七八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可她记得,定国公府的建筑很高大,风景很美丽,以及……沈遇表哥很好看。 第161章 来自母女的试探 老夫人的慈安园中,又热闹起来。 有客来访,二房三房两位夫人不在,静居的大夫人出现了。 帘子打起,母女两人款步走进来,刹那间,蓬荜生辉。 沈茜和沈怜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惊艳。 这定国公府的表小姐们啊,真的是个个都长着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啊。 好在她们日日能见江云亭,倒也不至于在见到冯凝月的时候过于震惊。 “我的姑奶奶哟,您怎么越过越年轻了,瞧瞧您这状态,羡慕人哟。” 冯夫人亲热的走过去拉住了老夫人的手,好一阵夸赞,说的老夫人嘴角就没下去过。 “瞎说,就你嘴甜,我啊,老了哦,比不得你们。” “哪里是瞎说啊,都是大实话啊。” 冯夫人将近四十的人,做出小女儿的娇态来,也是自然的很。 她转而看向静坐的大夫人,眼神更显亲昵:“小妹,我之前听说你身子不适,这次前来,你阿兄特意让我给你带了一些上好的补药过来。” “他啊,和以前一样,还将你当孩子看,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让我多看着你。” 说着无奈,可真情满满。 冯夫人坐在大夫人的身边,牵着冯凝月的手,似是抱怨:“我家凝月呢,也是个有孝心的。” “想着许久未见她姑母了,这次主动央求跟我一起来看探望。” 几句话,就将冯凝月托的高高的,还无法反驳的。 对面自己这个嫂嫂,大夫人脸上表情真实不少,那股子对外的冷寂淡去,多了几分笑意。 “嫂嫂和凝月都有心了,我一切安好,稍后我会亲自去一封信和兄长说的。” 她示意冯凝月过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是一支红玛瑙步摇,做工精致,在汴京也是少有的款式,冯凝月顿时蹲下身体。 “真好看,姑母,您给我带上嘛。” 撒娇着,那张艳丽的小脸上都是对大夫人的亲近。 “你啊。”点了点冯凝月的脑袋,大夫人依了对方。 这一番互动,非常自然。 待冯凝月在沈怜身边落座后,冯夫人才问着:“遇儿该是在当差吧,我听说大理寺很忙,我啊,许久不见他,想的紧,怕是得等到晚间才能见到他了吧?” 说着,招招手,冯家下人抬着几个箱子。 “夫君对遇儿也想念的很,亲自准备了很多东西,说是遇儿喜欢的。” 箱子打开,文房四宝外,还有一些罕见的古书,就连兵器都有,可见是用心准备的。 冯凝月也看向了大夫人,眼里有着若有若无的期待。 “这不巧了。” 大夫人失笑:“那小子刚领了差,今日一早就离开汴京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就连那差事是什么,都没跟我说的。” “孩子大了,不由娘了啊。” 大夫人看向冯夫人:“不过也无妨,嫂嫂这次既然来了,那就在府中住下,多待些日子,早些年你来的时候住的院子,一直给你们留着在。” “遇儿总归要回来的,到时候就能见上了。” 听闻此言,冯凝月眼里难掩失望,她低下头,脸颊上有着落寞。 一直在观察冯凝月的沈家两位姑娘这会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同样的想法。 冯凝月是冲着他们二哥来的。 幸好二哥走的及时啊。 虽说三人小时候见过,但是那都很多年前了,她们一个二房的一个三房的,当初和作为大方亲戚的冯凝月也不是很熟悉,印象早就没了。 现在,比起冯凝月,和她们相处这么长时间的江云亭才是她们更亲近的人。 更别提,江云亭和她们二哥婚约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在她们心中,那是一家人。 对于冯凝月这个外人,亲近疏远她们分的很明白。 “这样啊,那是不巧了。” 大夫人也有点遗憾,她叹了口气,将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去。 说着说着,就说起沈家几位姑娘。 “我听说,府中前不久来了一位天姿国色的表姑娘,来的路上,凝月就想着和对方见一见呢。” “今日人可在府中?” 当话题落在江云亭身上时,堂中几人面上都有了变化。 老夫人依旧笑呵呵的,端着茶的手却放下去了。 大夫人扫了冯夫人一眼,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却也开口:“也不巧,云亭那丫头回南陵去省亲了,怕是要些时日才能回来。” “这样啊,该是个孝顺的姑娘吧,倒是可惜了。” 大夫人感叹着发,很是就是随意疑问,也没追根究底,倒是那冯凝月,面色复杂极了。 “是个乖巧的姑娘,要是不乖巧,怎么能被那臭小子盯上,还求了母亲许下婚事。” 大夫人整理了一下袖子,提起江云亭,眼底的笑意渐深:“说起来,那丫头也是个疼人的,离开之前啊,跑了我院子好几趟。” “夏天我那院子树木多,虽然阴凉,但是蚊虫多啊。” “她啊,还给我种了不少驱蚊的花草,备的那些香囊啊,怕是一个夏天都用不完的。” 不难听出,大夫人对江云亭的满意。 就连老夫人都点头:“云亭向来是有心的,自从她来后,我身边用香的事情,就连张嬷嬷都插不了手的。” 一直安静伺候在边上的张嬷嬷适时回答:“是表姑娘帮了大忙呢,奴婢可轻松许多了。” 三人的话,说的冯夫人不断点头,似是赞同。 “江妹妹会调香吗?”冯凝月好奇开口。 宁阳府临近汴京,学了很多汴京的风气,焚香谈琴的雅事,也跟着模仿,调香一道,在宁阳府也算是盛行。 盛宠表姑娘 第141节 冯凝月也去看过一些调香的比赛,尝试过,可惜自己没那个天赋,只能放弃。 不过更关键的是,她打听过,沈遇表哥不喜欢用香,就算她学了,也是无用了吧。 想到这里,冯凝月放在袖子中的手捏了捏。 她暗暗告诉自己,不能着急。 就算订婚了,可只要还没成亲,自己就还有机会的。 她喜欢了沈遇表哥这么多年,甚至说服了母亲让她今年来定国公府试探一下两家愿不愿意结亲,可谁知道,这半路杀出一个江云亭来。 天知道她才宁阳府听到这件事情时,是如何诧异和心痛啊。 天人般的表哥喜欢上的女子会是怎样呢。 她这次来这里,本就是想和对方一较高下的,谁知道对方不在府中。 沈遇表哥也不在。 难不成两人是一起离开的? 思及此,冯凝月赶紧停下了发散的思维。 不,沈遇表哥不会是这样的人。 哪怕是小时候,沈遇表哥都是严格遵守规矩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呢。 可不知道为何,冯凝月很是不安。 或许……她是真的来的太晚了。 “对,云亭调香很厉害啊。” 接话的是沈茜,大眼睛亮晶晶的,一副说起这个就很有话题的样子。 眼见长辈不开口,沈茜就继续说了下去。 将江云亭来到这里做的那些事情,都挑挑拣拣的说出来,仔细分辨,就能感受到沈茜对江云亭的维护。 沈怜偶尔补充几句。 姐妹两人说起江云亭的时候,感情充沛,关系密切,作为听众的冯凝月,有种自己完全无法插足的感觉。 她抿着唇,脸上的笑意逐渐微弱。 江云亭她就这么好吗。 好到这么多人都为她说话,可明明是自己先遇到沈遇表哥的啊。 “这么听着,这位江姑娘还是个福星啊,自她出现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都被她化险为夷了。” 冯夫人擦了擦嘴角,随口说着。 这话听着正常,可沈怜姐妹两人听出其余的意味。 怎么在暗示江云亭是个灾星,所以她出现之后才事情这么多呢。 在沈茜思索怎么开口的时候,上头的老夫人接话了。 “那丫头,的确是个福星,自从她来了,不说府中安稳很多,就连沈遇那小子都有了人气。” “如今啊,婚约算是定下了,就等那丫头及笄过后,就商量真正的婚期了。” 老夫人的话让冯夫人表情一顿,随即笑道。 “这么急的嘛,江姑娘还小啊,不多看几年?” 说着,余光看了眼冯凝月,就见到自家闺女难过的表情,她使了个眼色,冯凝月才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是还小,所以才想接到身边多照看照看。” “再一个,我们不着急,我那孙子怕是得天天才催我了。” “娃儿大了,像头狼似的,看中了一个小媳妇就想叼回来自己护着,我们不好拦着啊。” 老夫人乐呵呵的,眉开眼笑的。 冯夫人还想再问些什么,大夫人忽然道:“嫂嫂之前来信,要找的那位大夫我已经打探到消息了。” “那位大夫,半年前出去游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回来,我已经让人去打过招呼。” “放心,他一回来,我就让人通知嫂嫂。” 强行的变换话题,让冯夫人意识到在这件事情上,大夫人不想再多说什么。 身体僵了僵,冯夫人面上却如常,还带上了感激。 “如此便好,小妹,幸好有你啊。” 第162章 到达安洲城 府中波澜吹不到已经离开汴京城的江云亭身上。 安洲距离汴京城路途遥远,沈遇运船上,江云亭看着那趴在船沿吐得奄奄一息的林敬,好心的递过去一个香囊。 “难受的时候就闻一闻,能缓解晕船的感觉。” 谁知道在汴京城中作威作福的林世子爷,一上了船就跟软脚虾似得,吐得天昏地暗的。 这船才航行一个时辰,林敬就一副要挂了的模样。 “我快不行了。” 林敬拿着香囊虚弱的说着,对江云亭投来感激的眼神。 柑橘般的清香冲入鼻息,缓解胃部的呕吐感,林敬恨不得整个人都泡进去。 “你要是想回去,现在可以让船靠岸。” 比起林敬,沈遇在船上如履平地,他走到江云亭的身边,勾着她的腰肢,一对璧人站在船上看着沿途的风景,那恩爱的模样,刺痛林敬的小心脏。 “不回去。” 他忍着心痛,无视沈遇那觉得他碍事的眼神,就煞风景的在边上站着。 “我和我爹说好了,这次事情办好就……” 就什么,林敬没说出来。 一想到这次出去是办什么事情的,林敬心中的烦躁始终按不下去。 运河今日无风,水流平缓,船只平稳顺流而下。 宽阔的河面上,能看到其余来往的船只。 不过到底是在船上,能去的地方就这么大,再加上他们出来是公干的,选择的是中型的船只,没什么可娱乐的地方。 跟来的人穿的都是便服,一个个的衣服里都藏着武器,一看就很不好惹。 他们这次扮演的,就是一堆新婚夫妻,去安洲扩展檀湘潭木的产业的。 至于林敬,则是成了沈遇的表弟,纨绔子弟的人设,带出去是来见见世面的。 可以说,林敬是本色出演。 “你见过行商的人晕船吗?” 沈遇一双冷眼盯着林敬,觉得对方很不识趣。 以前怕他怕的要死的林敬,这段时间走得近了点,对方胆子倒是大了起来。 用林敬的话来说,这么怕沈遇,以后怎么娶沈遇的妹妹。 对于这种觉悟,沈遇敬谢不敏。 最终林敬被人搀扶着去船舱休息了。 江云亭靠在床沿,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在这河上,夏日的炎热都退散了不少。 船上巡逻的人在换班,江云亭看过去,声音很低。 “没人跟上来吗?” 今日朝堂之上,那些之前被发现的钉子,全部都被宋凌阳给撬了起来。 证据确凿之下,汴京城中将是一阵腥风血雨。 有宋凌阳做配合,等那些人发现沈遇已不在汴京城恐怕也是许久之后了。 这可也不能断定所有人都不知道沈遇的行踪。 那些人潜伏进来这些年,谁知道沈遇身边有没有那些人的奸细呢。 “来了更好。” 沈遇笑笑,他做事喜欢一步算十步。 出手怕什么,他怕的是那些人不动手,否则怎么抓住把柄呢。 见对方都安排好了,江云亭便也没多问,顺从着沈遇的安排。 这日夜晚,船只靠岸补给。 来的是一个镇子的码头,一群外人的到来并未引起注意。 “今晚在镇子上休息,将东西补充好,从明天起,在到地方之前,我们就不下船了。” “是!” 好不容易脚沾地了,林敬软着一双腿,跟着众人前往客栈。 人多眼杂,他们在汴京走的匆忙,所以需要补充物资。 进入客栈的时候,大厅中有人正在用餐。 就以三人的长相和气势而言,在这种小地方着实打眼了。 几人在大厅中用了饭食,便进入了房间中,将那些打量的眼神抛在脑后。 是夜,夏夜燥热,蝉鸣不息。 高悬在天空的月亮,即将圆满,清冷月辉下,有一拨人马翻进客栈中。 盛宠表姑娘 第142节 看守的店小二一个机灵,见到那么多人就要大喊大叫,结果嘴巴被人捂住。 “嘘……不想死的,就回答问题。” 小二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啊,怕的要死,使劲点头,眼睛睁的大大的。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来投宿?” 为首的人拿出一张画像,上面赫然是沈遇那张脸。 这张脸见过的就很难忘记,更何况小二还亲自带人上去的。 他眨眼表示知道,翻开桌子上的记录,指了几下。 “算你识相。” 那人冷哼一声,将小二打晕后,几人就往那房间摸了过去。 “直接动手,绝对不能让人去安洲城。” 狠厉的声音在暗夜中过于可怖。 迷烟被吹进去,领头的等了一会,确保里面的人被什么动静后,推门而入。 可所见的不是束手就擒的目标,而是扑面而来的一股香气。 这些人虽然黑巾蒙面,却还是中招了。 这特效迷香,简直不要太好使。 最先冲进来的那几个已经倒下去,后面跟着的那些见势不好就要走人。 “啧,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聊一聊。” 黑暗的房间中,有人走出来,不是沈遇,而是等候多时的扶桑。 再看屋子里面,灯火点起,除了扶桑,空无一人。 “你是在找我家主子吗?” “可惜了,他们早就走了。” 扶桑笑眯眯的看着那些人,迷香的效果下,那些离得远的也受到了影响。 看着自己的手下三下五除二的将人抓住,扶桑由衷感叹江姑娘的迷香好使。 自从用上了迷香后,像这种行动,他们可是变得轻松很多,就连伤亡都降低了。 将人给拿下,扶桑在这些人身上摸了摸,一块令牌掉下来,上面雕琢的是安国公府的样式。 “啧,还在玩栽赃嫁祸这一套呢?” 扶桑撇嘴,这群人的脏水还真逮着一家使劲泼呢。 “带下去,好好审问,明日按照计划行船。”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准备行踪能真正瞒住,可是一些障眼法还是有的。 主子他们就只是在这里露面一下而已,很快就转而上了别的船离开镇子。 算算时间,都走远了。 夜色如水,河流暗沉如渊。 看着鸽子传来的情报,沈遇了然的笑了笑。 “扶桑那边成了?” 林敬趴在桌子上问着。 三人轻装简行,就带上江云亭的两个丫鬟和秋池还有几个护卫,大多的人都留在大船那边和扶桑一起明面上行动。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 要打,就打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既然要以别的身份去安洲,自然不能暴露在人前。 “嗯,成了。” 沈遇将纸张扔给了林敬。 在看到上面安国公府几个字后,林敬坐直身体冷笑。 “呵呵,还真是不死心。” 一而再的,要将安国公府拉入泥潭中,林敬其实也明白为什么。 虽说表面上,安国公府已不干涉朝堂,可谁让如今的皇后就是出自安国公府呢。 针对安国公府是假,他们真正针对的是以安国公府作为倚仗的皇后娘娘。 若是皇后出事,就算不能动摇国本,后宫动乱是必然的。 那些人还真是打的好主意啊。 可惜他们不知道,皇后看似大权在握,实则这些年压根没碰过朝堂的事情。 帝王对皇后或许无情爱,但是基本的信任却是有的。 最起码在他们这次从安洲回去之前,皇后那边还是能安然无恙的,这也是林敬一定要求自己这次跟着来的原因。 作为安国公府的世子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是能明白的。 他只是在代替安国公府表态。 “等我抓到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敬在放狠话,可惜因为晕船而过于苍白的脸色,很没说服力。 眼见对方喉咙吞咽又要难受起来,江云亭适时将茶给推过去。 陈皮茶,略苦,还涩,但是好用。 “夫人,这次为夫还得仰仗你了。” 沈遇笑眯眯的靠近江云亭,摆出一副依偎的态度。 他和林敬,都没做过行商的事情,所以真到了安洲,还得看江云亭行事。 好在,名义上他是入赘江家的赘婿。 “夫君请放心。” 江云亭笑着应下。 眼看这两人又腻歪到一起,林敬翻着白眼,干脆转过身去视而不见。 船直下,在到达距离安洲还有一日路程的城池后,他们转上了马车,走陆路。 好不容易适应船上生活的林敬,在颠簸的马车中,差点又吐死过去。 距离离开汴京不过几日的功夫,林敬瘦了一圈。 野外篝火点燃,仲夏和蓝桥正在准备食物。 耳畔飞来蚊虫的声音,江云亭将一些香料扔进火堆中,火焰爆起,香气迷人,蚊虫四散开。 “明日就能到了。” 江云亭说着,他们如今距离安洲也不过半日的路程。 这话让林敬重新活了过来。 如江云亭所说,翌日不到午时,属于江家的商队就出现在安洲城城门口。 入城的路引和银两早就准备好,新的路引,出自沈遇的手,没有半点问题。 安洲城和汴京不同,若说汴京繁华如梦,那么这里作为南北交界之处,就显得粗犷而多变。 很多建筑不似汴京的富丽堂皇,开凿的手笔颇具大开大合的气势,多种风格融合在城池中,风貌独特。 对于第一次来这里的人而言,这是一大风景,值得观赏。 第163章 江亭、林遇、沈敬 江云亭揭开帘子,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人文风貌,不似汴京城的贵气,这里的人,行动更加随意,穿着打扮也更加大胆。 因为天气热,不少女子外面披着一层薄纱,清清凉凉的,白皙的胳膊在纱料中若隐若现的,非常吸睛。 街上还能看到一些敞开胸膛的大汉,因为干着苦力活,热得不断擦拭身体,健硕的身体让一些妇人看的移不开眼的的。 江云亭偶尔撇过一眼,刚好和路边一个看呆了她的公子哥对上眼神。 “姑娘,姑娘……” 公子哥在见到江云亭正脸的那一刻,满脸通红的追了过来。 马车被迫停下,江云亭看着那公子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对方热情的道。 “姑娘,我看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如果没地方休息的话,可以去我家,我家很大的,有很多空房间的,随便你们住。” 男子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江云亭,过于火辣辣的目光让马车中的沈遇探过来。 当着那人的面,沈遇搂住江云亭的腰肢,而江云亭也非常配合的依偎在对方的身上。 “多谢这位公子好意,不过我和我家夫君已经有安排了。” 看上她这张脸的人遇到不少,倒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刚见面就展开攻势的。 “夫,夫君……姑娘你成亲了?” 看了眼沈遇那张过于清绝的容颜,自认为自己玉树临风的柯曲难得自愧不如。 他悄悄整理自己的衣服,本来亮晶晶的眼神变得暗淡起来。 他看到了一个仙女,可这小仙女有主了。 “嗯,成亲了。” “多谢公子好意,如果没其余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颔首招呼后,马车重新前进。 盛宠表姑娘 第143节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江云亭干脆坐回马车中,感受到自己腰肢上霸道的力道,江云亭有些好笑。 “夫人还是真受欢迎啊。” 沈遇揽着人的腰肢,手指不安分的摩擦着,又固定在对方后腰的范围中,踩着江云亭的底线,沈世子爷努力蹦跶。 而被秀了一脸的林世子爷身体还没恢复,有苦难言。 没搭理沈遇的话,早他们一步来到这里的秋池将住的地方安排好。 他们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干脆租下一个小院子。 几人都不是缺钱的人,没必要委屈自己。 小院挺大,坐落于安洲城一条很是僻静的巷道中,几辆马车到达的时候,引起街坊邻居的注意。 待车上几人露头,不意外被人围观。 “哟,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啊,几位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一个大婶伸着脑袋问着,好奇的看着正在收拾出来的小屋子。 “从宁阳府来的,来这里做笔生意。”搭腔的是江云亭:“我姓江,单字亭,阿婶喊我江亭就好,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还请阿婶多多关照了。” 江云亭那张脸,笑起来是盛开的花儿,一双杏眼弯弯的像月牙儿,过于亲和,不用任何技巧,就足以说服这些人。 “亭丫头啊,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啊?”大婶看了眼江云亭,又看看沈遇和林敬,眼巴巴的。 这两个郎君,长得都这么俊朗,真真是养眼啊。 “我们听说安洲城的湘潭木很好,特意前来的。” 江云亭也没隐瞒,又见到大婶的眼神后笑着介绍:“这位是我的夫君,姓林,单字一个遇,这位是我表弟,姓沈,单字一个敬。” 江云亭将两人的姓氏给换了换。 毕竟沈遇这个名字,在安洲还是别漏出来的好。 “夫君?”大婶看看江云亭,再看看沈遇,不得不感叹:“两位生的好,以后生的娃娃一定也好看。” 话题过于跳跃,江云亭脸上略带羞涩。 刚想结束话题,江云亭就见到一个女子走过来。 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身量比江云亭稍高些,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模样俊俏。 “阿娘,做什么呢?” 这位姑娘走过来,在看到沈遇那张脸后,就有些走不动路了。 之前还在埋怨江云亭刚来这里就招蜂引蝶的沈世子爷,非常主动的靠近江云亭,表示自己是有主的。 “啊,和新邻居聊聊天呢。” “对了亭丫头,我这是我家贵女,徐玲,她啊,生的力气大,在柯家做事。” “你们知道柯家吗,那可是安洲城的大家族啊,而且就是做湘潭木生意的,你们要是需要,可以找我家小玲。” “你们先收拾,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来说,我们就先回去了。” 大婶是热情,乐呵呵的说着,又见到自家闺女盯着沈遇的眼神,又尴尬了起来。 她拉着徐玲往自家走去,压低嗓音警告着。 “别想了,人家成亲了。” “成亲了又怎样,还能和离呀,阿娘,你不是整日着急把我嫁出去吗,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你怎么能这样啊。” 徐玲的话遭到了大婶的一巴掌。 “瞎说什么,人家小夫妻好好的,你掺和什么,敢胡来,看我不打死你。” “小夫妻?哼,哪里的小夫妻,我怎么没看出来。” 后面的话,就听得不大清楚来。 对于对方彪悍的发言,沈遇眯了眯表态。 “夫人,既然我进了江家的门,自此我生是夫人的人,死是夫人的鬼,夫人可别想丢下我。” 介于沈遇入戏过深,正在吩咐着下人收拾屋子的江云亭没搭理。 这一日相安无事。 次日一早,小院门被敲响,刚打开就见到站在外面的徐玲。 比起昨日,明显看得出徐玲今日好好收拾了一下。 对方的肤色虽不似汴京城女子那般白皙,可那健康的色泽配上徐玲偏向“俊”的长相,颇显英气。 这是汴京女子身上少见的飒爽。 “阿娘说你们初来乍到,肯定不了解这里,所以让我今日来问问,需不需要我给你们带路。” 开门的是仲夏,徐玲嘴上说着,眼神越过仲夏往里面看。 昨日回去之后,她和阿娘说了很多。 看得出,这一家子都是有钱人,身上的那料子做工很是精致。 可那又怎样,徐玲觉得自己喜欢一个人,就该勇敢点。 大不了,嫁进去当小妾。 第164章 柯家发现 自幼在安洲城长大的徐玲,学了北方女子的作态。 敢爱敢恨不说,还敢放肆。 不过她这么做的主要原因,还是觉得江云亭和“林遇”不像真正的夫妻。 其实昨天她早就回来了,暗中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其实很有限。 哪里像这里,有时候一对男女看对眼了,直接抱着亲的都有,彪悍的作风下,徐玲觉得这几人相处不对。 就比如,那个表哥和自己表妹的夫君似乎不对付,好几次在偷偷翻白眼咧。 她觉得这几个人有秘密,而徐玲喜欢秘密,因为会很刺激。 “奴婢这就去问问我家姑娘,还请徐姑娘稍等。” “姑娘?” “不是成亲了吗,你们不该喊夫人吗?”徐玲快速接话,像是抓住了什么破绽般。 仲夏愣了一下,身后有脚步声来,是沈遇。 浅色长衫如月华倾泻,墨发被玉冠束起,一半如水流淌在宽阔的背脊上,行动间,和大袖层叠在一起。 身姿修长,容颜清绝。 徐玲在沈遇的身上,看到了不属于安洲城的风姿。 徐玲想,这应该就是话本上常说的神仙公子吧,这样的公子,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在下是入赘到夫人家中,以夫人为主,江家下人无需更换称呼。” 沈遇眉眼清冷,泠泠嗓音如水击石,煞是动听 徐玲有点失望,却又狐疑的望着沈遇,她在柯家做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总觉得自己昨日的判断没有错。 “夫君……可是怎了?” 屋内,一席水青色的罗裙的江云亭款步而出,垂落的袖子散在两边,悬挂在腰间的玉佩纹丝不动。 徐玲听说过,那种玉佩挂在腰间,就是一些大家闺秀为了压住行走间可能飞起的裙摆,归整仪态用的。 可徐玲觉得,眼前女子不需要。 她的每一步,都那么规范,微微荡起的裙摆,度量过般的完美。 垂落的眼眸望着她,满目温柔,那张让徐玲觉得漂亮的面容上,浮着浅浅的笑意。 肤如凝脂,手如柔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徐玲想起诗经中的形容。 对方对上的眼神,她总觉得对方好似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眨眨眼,她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的确需要帮忙。” “徐姑娘,你可否带我们去柯家铺子走一趟,我和夫君这次来,是准备采购一些湘潭木的,如果质量够好,我们以后就在柯家定下了。” 她走过来,牵住沈遇伸过来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十分自然,恍若老夫老妻。 这让徐玲再度怀疑自己的猜测。 “好,跟我来。” 徐玲不是矫情的人,说归说,她也没真打算拆开他们。 心里冒着酸水的徐玲,给两人带路。 林敬有其余的事情,没跟上来。 徐玲也没敷衍,带着他们来到柯家最大的店铺。 里面的伙计认识徐玲,一个个喊着徐姑娘,一番交谈,江云亭才得知,徐玲是跟在柯家少主身边做事情的,是对方身边的一把手。 “我们家少主今日会来这里巡视,你们可以等等和我们家少主谈。” 柯家生意做的很大,商铺待客室中的装修,可谓富贵,一些上好的摆件就放在这里。 江云亭看过去,欣赏着。 徐玲目光从两人间不断飘过,在那锐利的眼神下,沈遇视若无睹,扮演自己入赘女婿的身份,拿起糕点喂给江云亭,努力伺候自己的夫人。 江云亭坦然就着对方的手吃下。 盛宠表姑娘 第144节 而柯曲刚进来,就见到昨日自己一见钟情的美人,正在和他的夫君卿卿我我。 一时间,听到贵客上门的柯曲,差点没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呜呜呜,他作为柯家的少东家,这些年来第一次动了心,却被伤的透透的。 好不容易他觉得自己可以放下了,怎么今日又来打击他。 江云亭循声望过去,在见到来人是谁后,不禁笑开:“柯公子,又见了。” 美人笑颜如花,抚平了柯曲心中的那点郁闷。 他摇着扇子走过来,在得知江云亭的来意后,扫了眼沈遇,又故意忽略对方。 “想看看我们处理湘潭木的过程,可以是可以,不过就不知道江姑娘准备和我们柯家做怎样一笔生意。” 在商言商。 欣赏美人是一回事,做生意是一回事,柯曲觉得自己得分得清。 “我想和柯公子做一笔长久的生意。” “不瞒柯公子,我是开香铺的,不久后要上一款香,需要大量的湘潭木,这款香面向的是普通百姓,需求量不会低。” “届时……” 柯曲看看侃侃而谈的江云亭,再看看那一言不发,还时而露出疑惑表情的沈遇,皱了皱眉。 这人难不成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江姑娘做生意的,怎么会看上这样空有皮囊的人啊。 心中再怎么嘀咕,柯曲面上是欣喜的。 他带着人,去了柯家处理湘潭木的作坊,一进来,就能闻到湘潭木特有的的清香,和里面一股股香料的气味。 各种气味融合在一起,很重,对于江云亭而言有点刺鼻。 褐色的水槽中,被刨开的湘潭木浸泡在脂膏中,不断滚动,属于湘潭木的气息被脂膏锁住。 以江云亭的嗅觉,也只能闻到逸散出来的一点点。 “怎么样?” 里面的人慢的热火朝天的,柯曲指着这一幕,有点得意。 “这脂膏,是我们柯家找了一位大师调配出来的,为的就是完美的锁住湘潭木的气味。” “不管是多远的距离,我们柯家都敢说,从我们这里卖出去的湘潭木,不会损失半点香气。” 手指在鼻尖煽动,沈遇上前一步,递过来帕子,江云亭却摇摇头。 看着柯曲自吹自擂的模样,江云亭深呼吸,任由那股过于复杂的香气冲入鼻息中。 浓香在肺腑中爆开,让人有种咳嗽的冲动,江云亭眉梢扬起,一双眸子变得水润,眸底浮着一层冷光。 她在这脂膏的香气中,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拉过沈遇的手,在对方掌心中写下几个字,在柯曲的疑惑中,她轻声询问。 “柯公子,可否告知制作这脂膏的大师姓甚名甚?” “江亭不才,在调香上也小有见解,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柯公子能引荐一二。” 她写在沈遇掌心中的两个字,是“松柏”。 第165章 彦夜先生 将松柏用于调香也算常见,可将松柏作为香中的标记,却很少见,这脂膏中的香,和当初汴京城中两个案子中犯人所用的香,出自同一人之手。 松柏的淡苦在这脂膏中很明显,明显到,让这脂膏无法达到完美的状态,这手艺,略显粗糙。 这脂膏,并非是柯曲所说大作,过于敷衍,而作为调香一道门外汉的柯曲并未发现。 对方脸上的表情带着炫耀,可见对方对那位大师的信任。 江云亭也没想到,自己不过顺势而为来到柯家,恰好找到这么大的线索。 当然,怀疑很大,还需要确认。 “啊,我们家的脂膏都是彦夜先生制作出来的,彦夜先生是我们安洲城很出名的调香师,住在长寿街那边,一打听就知道。” 柯曲摇着扇子说着,眼珠子转动,凑了过来:“如果江姑娘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那就有劳了。”江云亭没拒绝。 柯家这脂膏虽说不是上乘货,但用来封锁湘潭木的香气够用。 切忌交浅言深,江云亭并未指出来。 观察一圈,江云亭发现柯家对在这上面的工序不错,达到她所需要的程度。 这是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不过她没有一口答应下,货比三家,是行商之人最正常不过的行为。 柯曲也不着急,转身就带着江云亭两人去了长寿街。 长寿街,并非一条商业街道,大多都是居家的,行走的人不多。 这条街当初不叫这个名字,不过这里居住着不少长寿的老人,后来才改了名字,讨个吉祥。 彦夜先生的店铺,就在这条街上。 门面不大,清幽而雅致,一眼看过去,和汴京的风格很像。 刚走进这里,江云亭就发现,这里很多东西都是来自汴京城那边。 和安洲城固有的粗犷不同,被称作彦夜先生的人,身着简单的青衫,外表看着像个中年书生。 他们进门时,对方争靠在柜台后年看著书,抬眼看来时,眉眼隽秀,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气息。 虽在中年,依旧俊俏。 “柯公子,还有这两位贵客。” 彦夜先生看着江云亭和沈遇这对璧人是惊艳的,他起身走过来。 “彦夜先生,这位是江姑娘,江姑娘也会调香,听闻了彦夜先生的大大名,所以想来上门拜访。” 有柯曲介绍,几人间倒是多么点从头认识的流程。 这位彦夜先生瞧着也不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撩起袖子。 “两位随便看看,我来泡茶。” 初照面,彦夜先生给江云亭的感觉很不错。 她笑笑,便在店铺中走了起来。 里面很多香,大多用料很重,倒不是对方学艺不精,而是南北的不同。 南方人婉约,在用香上,也承袭了这份婉约,追求清新雅致。 而北方野性,不管是口味还是习性都很重,哪怕用香,也喜欢气味更浓的。 气味不够,怎么叫做香呢。 虽说如此,江云亭仔细嗅着这里面的香。 眼里有点疑惑,这些香中,都没有加入松柏这一味。 再一个,以她的目光来看,制作这些香的调香师,本事最多中上游,根本比不上汴京城的那些调香师。 或许旁人分不出,可只要稍微精通此道的人,就能知晓这些香料并不是什么上乘东西。 她既然是以调香师的身份来的,自然不会点这点都看不出来。 店铺里有小屋,门是开的,能看到里面是工作间,桌子上有正在研制的香料,江云亭面有疑惑。 “店铺中的香都是出自彦夜先生之手吗?” “的确是出自我手。”彦夜先生并未否认,却又补充了一句:“我在调香上,也只是学了我师父几成罢了。” “在江姑娘这种大家面前,我怕是班门弄斧了。” “师父?彦夜先生有师父?” 第一次听说这话的柯曲问着,沈遇撩起眼皮子看了眼柯曲。 虽然他不喜欢这小子看着阿梨的眼神,可不得不说,带着这小子很省事,最起码他想问的对方就敢问。 “自然是有师承的,我学了十几年,也没学到师父的一半的本事。” 彦夜先生也没隐瞒,叹着气道:“其实这面店铺,当初是师父开的,名气也是师父打出去,我啊,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提起那位师父,看得出彦夜先生非常尊重对方。 “可惜师父年岁大了,不愿意出山。” 茶泡好,江云亭端起喝了一口。 是香茶,用了香料辅佐,将茶叶的清香激发的更加浓烈,却又抹灭了这茶叶中原有的生苦。 “这是来自北方的白鹰茶,这茶是我师父炒制的,师父不喜欢白鹰茶的苦味,又觉得白鹰茶够劲,就琢磨出来这香茶。” 见到江云亭观察,彦夜先生解释着。 “烈而不腻,很好。” 江云亭真诚夸赞,彦夜先生顿时笑了起来:“若是师父在这,一定会喜欢江姑娘的。” 说到这,江云亭顺嘴问了一句:“不知道彦夜先生这里有没有老先生调制的香,让我们观赏一二。” 她说的自然,彦夜先生也没多想。 “是有的。”犹豫一番起身:“稍等。” 对方往后面去了,江云亭看了眼那对这里很好奇的柯曲,凑到沈遇的身边。 “这些香,不是出自他的手里。” 声音很低,乱走的柯曲没听到。 沈遇用眼神疑问,江云亭看着摆在柜台上的那些香料,眸光微亮。 盛宠表姑娘 第145节 “他的身上,气味很杂。” 很多香,是会被外在气息干扰的,哪怕调香师用香,也会始终保持自己身上的香只有一种。 就好比她身上的甜梨香。 过多过杂,调制出的香的香气会受到影响,这是大忌。 对方身上的那些气味并非是因为守着店铺中沾染上去的,过深,有点时候,这表明他时常接触各种香料却又不特别注意这一点。 那桌子上还有着半成品的香,看那情况,就是这两日的作品。 接触香料却不自己动手,收了学徒吗。 可来的路上,柯曲就说过,这家店铺就一个人,连个打理的伙计都没有。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在撒谎。 这店铺或许是他的,可这些香,并非出自他的手里。 第166章 云上仙 沈遇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彦夜先生就回来了。 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看得出他对里面东西的珍重。 特殊的玉石打造的盒子,隔绝了气味,江云亭闻不到里面的气息。 将其放在桌子上,彦夜先生小心打开。 “这是师父近些年的作品,也是我追求的目标。” 盒子里,放着几根短小的香,香体成乳白色,表面覆盖一层浅浅的油脂。 彦夜先生从中截取一小段,脸上有着心疼,他拿过香炉,将其点燃。 烟成云,凝而不散。 江云亭的手在上空招了招,随着气流的拨动,那烟云被搅乱,等江云亭放手后,烟云又恢复。 哪怕是门外汉,在这香被点燃后,也有一种直观的感受。 那就是,店铺中其余香料的气味在此刻彻底被压制,鼻息间的,剩下的只有眼前这清冽的香气。 霸道极了。 江云亭眸光微动,放在桌下的手指绷紧一瞬,面上却不显。 “此香名为云上仙。” “云上仙,好名字!”柯曲伸着脑袋问着:“这香卖吗?价格随便开。” 柯公子是很财大气粗的。 “抱歉,这是非卖品,今日若非江姑娘这位同道中人来,我也不会将这香拿出来示人的,要是师父知道,又得说我在显摆了。” 彦夜先生歉意说着,半个指甲盖长短的香很快燃尽,将剩下的收好,彦夜先生将话题从香上移开,和柯曲说起了生意上的事情。 说着说着,自然谈到了江云亭和沈遇的来意。 江云亭将来这里的目的重复了一遍。 “呵呵,江姑娘和这种林公子看着倒是不像是做生意的人。” 彦夜先生目光重点落在沈遇身上。 沈遇自从进门后,就一直保持安静,大多时候都是根据江云亭的行动而有所反应。 一副在他心中,夫人最重要的妻管严态度。 就好比这会,他正在给江云亭添茶,那动作一看就没少做。 可看沈遇的气度,又不像是一个甘心被女子压制的人,这引起彦夜先生的好奇。 “实不相瞒,我家道中落,若非遇到夫人帮了我一把,现在我怕是还在街上乞讨。” “夫人待我好,我下辈子伺候夫人就行,行商一事我一窍不通,我听夫人的。” 将自己的身世补充了一下。 寻常人家养不出沈遇这一身气势,可若以前是世家公子,倒也足以解释。 “我啊,当初就看上了他这张脸,所以花了大价钱,才将人给抬回我江家。” 江云亭帕子捂住嘴角,眼底都是笑意,沈遇摆出宠溺的表情,一点不害羞的。 “哈哈,两位如此恩爱,倒是羡煞旁人了。” “话说江姑娘,听说您是在宁阳府开铺子的?”彦夜先生又问着,目光坦荡的很。 “嗯,开香铺的,生意做得不错,准备往外拓展一下,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和彦夜先生合作呢。” 江云亭应着,目光流转,属于女子的潋滟风华,让人移不开眼。 “好说。” 一群人都笑起来,人也看到了,没坐多久,江云亭就起身告辞。 彦夜先生将人送到门口,待他们走出门后,彦夜先生状若随意的问了一句。 “话说宁阳碎云路那家糕点铺子还开着吗,以前游历的时候去过,那滋味我到现在都没忘记过。” 彦夜先生脸上是怀念的表情。 沈遇正在扶着江云亭上马车,闻言也没停下动作,而是扭头过来失笑道:“先生记错了,碎云路从未有过什么糕点铺子,倒是隔壁的成安路开了几家糕点铺,其中有一家芙蓉糕店铺中的糕点味道不错。” 说话间,江云亭已经坐在马车中,车帘晃动,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哈哈,许久未曾去过了,该是我记错了。” “几位慢走。” 彦夜先生拍了拍自己掌心,表情略带歉意。 “行,那先生,我改日再来。” 柯曲则是上了柯家的马车。 两辆马车缓慢离开,直到彻底消失,彦夜先生才收回眼神。 他皱着眉,将店门给关上了,本该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人。 那是个青年人,目光呆滞,也没管彦夜先生,迳直走到桌子上,继续自己的调香。 而对这人的出现,彦夜先生并不惊讶。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书本,可他的视线落在紧闭的门扉上。 这夫妻两人,面貌气度都过于出色,所以他忍不住试探了一番,看样子没什么问题。 看着还放在桌子上的玉盒,彦夜先生嗤笑一声:“她没认出这香来,想来不是什么厉害的。” 对于江云亭的贬低让那青年看过来,好一会他才开口:“师父说过,这香不能轻易示人。” 声音干巴巴的,喉咙似乎有点问题,声音非常沙哑。 那双平静如死水的眼睛盯着彦夜先生,对方被其看的烦躁,不由得冷笑。 “那又如何,那不成随便一个调香师都能认出,要是真的认出来了,那就好了。” “毕竟这东西事关……” 说着,彦夜先生语气低了下去。 “看什么看,弄你的香去。”瞪了青年一眼,彦夜先生将手里的书扔在一边。 “也不知道这店有什么好开的。” 抱怨并不影响那位青年的动作,他的动作并不快,看着手里的工具,时而停顿许久,仿佛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 良久,才会动手。 若江云亭在,就会发现在他手里逐渐成型的香,和店铺中的那些香,是出自一人之手。 另外一头,回小院的马车上,江云亭表情处于思虑中。 “阿梨可是发现了什么?” 沈遇捏着江云亭的手指,本想十指相扣,才发现对方掌心中几个浅浅的月牙印子。 沈遇的眼神顿时沉了下去,他抚摸那些印子,眼里有着心疼,低着头,吹着气。 “疼不疼?” “下次有什么需要,掐我就是,别折腾自己。” 从马车中翻出药膏给江云亭涂抹着,冰凉的触感让江云亭回神。 “我没事。” 她当时就是过于惊讶罢了,她反过来拉住沈遇的手,望进沈遇沉冷的眼底。 “阿遇。” “那香用了松柏,且……出自前朝。” 于是,平静的湖面波澜顿生。 第167章 蓝颜祸水 马车中安静半晌。 沈遇俊朗的眉眼上,向来是世家公子的清俊贵气,在此刻,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沈遇身上展露的气势凛然迫人。 似是在沙场上征战的将军,金戈铁马,煞气纵横。 江云亭这才想起,沈遇是出自武将世家的,不管是故去的定国公,还是如今的定国公,都是武将。 这一代的沈家子弟大多从文,许是读书多了,洗掉了自沙场上带来的血气,气息柔和了下来。 盛宠表姑娘 第146节 可沉淀在骨子里的属于武人的杀气,其实从未离开。 哪怕这气势不是针对她的,在这一刻,江云亭也感受到一股压力。 面对沈遇冷如寒山雪的神色,江云亭缓缓补充:“那是来自前朝的龙涎香。” 龙涎香,看名字就知道,是专供给皇族使用的,其余人用,那都是违距。 不过到底是朝代更迭,如今皇族用的龙涎香配方自然是更改过,也因此,前朝的龙涎香的方子并非是秘密。 追求一些稀少香料的调香师中,就有人曾将将前朝的龙涎香复刻出来。 不过事关前朝,很容易人云亦云,所以只是在私底下传播。 江云亭曾在南陵,那时,她母亲还没生病,她跟在母亲身后,有幸见到过一次。 那香味的独特,哪怕现在回想,那股香气也仿佛就在鼻息中,所以江云亭能一眼认出。 不同的是,彦夜先生拿出来的,是新调配过的,方子并未有过大改变,唯独加入了好似是用来标记的松柏。 这让那香中多了一股苦气。 忍着回头的冲动,沈遇马车一路回到小院,两人低声说了很多。 屋子里,林敬已经回来,也带来他们一直在追查的颜先生的线索。 大口喝茶的林敬说的很快。 “我打听过,那位颜先生在十几年前就在安洲城出现过,或许更早。” “不过对方很神秘,他和安洲城很多富商都有交情,尤其是那些拥有商队的商会,来往更加密切。” “可奇怪的是,很多人知道这人的存在,却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近些年,他出现的少了,偶有联系,也是有人来代劳。” “我打听过这位颜先生的住址,也去查过,是空的。” 比起沈遇,他在这里行动更加合适。 再加上现在真正的官方队伍还要几日功夫才能到达安洲城,在彻底引起那些人注意之前,林敬自是想多找些有啥用的线索出来。 只是现有的线索来说,要么是他们扑了个空,要么是那些人藏得太严实。 三人都倾向于后者。 而在得知江云亭他们今日的遭遇后,林敬挑眉:“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既然那铺子和前朝有关,肯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去查查说不定能有线索,还能顺藤摸瓜呢。 “嗯,不过一定要小心,暗中行事。” 沈遇也是这个想法。 他配合江云亭扮演行商的夫妻,表面上应对外界的探查,而林敬则是暗中行事。 “对了,你们觉不觉得,那个彦夜先生,和颜先生有关,名字太像了,也太巧合了。” 林敬突发奇想问着。 “夜通页,彦页,合起来不就是颜吗?” 这话说得沈遇都很想夸赞林敬的机智:“的确有这个可能。” “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去探探底。” 除开林敬这边的安排外,一些暗中跟来的人,也被沈遇撒了出去。 而后两日,江云亭带着沈遇去了安洲城不少的地方。 这两日中,他们和隔壁的徐家也来往密切。 准确的说,是徐玲姑娘锲而不舍。 对方那眼里的情绪是个人都能看的看明白,可她也不打扰江云亭和沈遇,来了也只是在一边待着。 颇有一种看到人就可以的满足感。 这事还导致沈遇被林敬整日调侃,奈何对方也没明说,加上人设问题,沈遇也不好直白拒绝,只当看不到。 旁人对他是仇恨还是恋慕,他并不关心。 只是当事情反转,有人将那种眼神放在江云亭身上时,沈遇有点坐不住了。 酒楼包厢中,沈遇坐在江云亭身边,看着对方慇勤的柯曲,目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谈的是双方合作的事情,扮演着一个只有脸的小白脸角色的沈遇,喝着茶,试图消灭火气。 “林公子。” 在江云亭和柯曲相谈甚欢时,一边伺候的徐玲伸手准备给沈遇倒茶,却被沈遇躲开。 “不用了。” 茶杯扣上,沈遇靠在椅子上,语气淡淡,撇过来的一眼让徐玲浑身一震,再看过去,对方懒洋洋的将身体压在江云亭的身上撒娇。 那脸上每一个表情,都是被人忽略后的委屈。 “在外面呢,有点正形的。” 面对这个蓝颜祸水,江云亭分过来一些注意力,笑骂着,可那宠溺的态度着实没有说服力。 见到对方倒扣的茶盏,她将自己手里的茶盏递过去。 “喝点,乖,别闹。” “好,都听夫人的。”争宠成功的沈遇满意了。 接过茶盏,沈遇挑衅的对柯曲看了眼,然后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品味着,着样子,像极了仗势欺人的狼崽子。 一个举动,刺痛柯曲和徐玲两个人。 只当没看到沈遇行为的江云亭,将话题重新转移到生意上。 “那么按照我们商量的,货物运送这方面,柯公子来安排,到了宁阳府那边,我们再接手。” 看了眼纸契,确保没问题后,江云亭按上自己的手印。 “应该的。” 双方各执一份,合作达成,柯曲本该高兴,可看沈遇那没骨头般依偎的态度,柯曲牙痒痒。 果然,南边来的小白脸,也就这张脸能看了,一点忙都帮不上。 心中再吐槽,柯曲面上也是笑盈盈的。 “今日我做东,两位可得赏脸啊,这第一楼的酒菜,可是很难定的,我也是拖了关系才定了一桌。” 都这么说了,江云亭自然答应。 如柯曲所言,这第一楼的酒菜味道不错。 酒席饮酒,碍于江云亭是女子,上的是果酒,江云亭浅尝辄止。 第168章 被试探 倒是沈遇,一杯接一杯,贪杯的模样让柯曲又低看几分。 对于沈遇“醉酒”之后那朦胧的表情,徐玲是看的津津有味。 原来林公子醉酒后,也是如此秀色可餐呢。 “夫人,你扶着我好不好?” 死死缠着江云亭的沈遇,一点不害臊的,笨蛋美人面染胭脂色,本该是出尘如仙的人,因为贪婪红尘滋味,落下凡尘,让人有种触手可及的感觉。 扶着演戏的沈遇,江云亭谢绝其余人的帮忙,小心往下。 第一楼中很热闹,大堂中的桌子都坐满。 觥筹交错中,吆喝声不断,还有人在玩着行酒令,扑面而来的酒香烘托着气氛,非常热闹。 小二穿梭其中,不断的上菜,忙的满头大汗。 江云亭这一行人的出现,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其中一个喝醉的了大汉,就在楼梯边上的一桌,随意一抬眼,刚好看到江云亭。 在看清江云亭的长相后,那人打嗝一声,眼睛直了。 “美,美人……嘿嘿嘿。” 他笑着,站了起来,仗着几分酒意,压根没管边上低气压的沈遇,伸手就要触碰江云亭。 因为醉酒“严重”而无法光明正大出手的沈遇刚想阴人,边上柯曲就踹过来一脚。 柯曲还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一脚刚好踹在那人的心口,那人踉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可见柯曲用力很大。 “滚!” 柯曲皱眉,很不待见这人。 “你是谁啊,管我的事情,还敢对手。” 大汉摇摇缓缓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因为吃痛,表情扭曲,二话不说就扑过来。 这次还没靠近,就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靠在江云亭肩头的沈遇,见到藏匿在人群中的秋池。 是秋池动的手。 “哟,怎么,还想打人啊,站得起来吗,软脚虾。” 柯曲嘲讽着,在安洲城,柯家势力很大,根本不怕这些人。 他挥挥手,柯家等在外面的人就进来了。 一股脑的将那人给拖下去,无视了对方的咒骂,柯曲看向江云亭。 “江姑娘,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免得路上又遇到这些不长眼的。” 江云亭本想拒绝,却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沈遇捏了捏。 盛宠表姑娘 第147节 对方双眼朦胧,嘴里在嘟囔着什么,接收到暗示的江云亭答应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柯曲是骑马的。 或许是乌鸦嘴,经过一条街道时,对面而来的一辆马车不知道怎么失控了,就撞向江云亭的马车。 驾车的车夫吓了一跳,使劲转向,再加上柯家下人拚命拦住那辆失控的马车,才没闹出大事来。 马车内,江云亭捂着头撞到的沈遇,脸色不大好。 “柯公子,或许是我多想了,可我总觉得那马车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有酒楼的那事情……” 江云亭看着柯曲沉思的表情,不动神色的暗示着。 “有没有可能,是我这几日得罪了什么人?” 佳人面有忧色,柯曲赶紧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江姑娘现在是我柯家的伙伴,在我的地盘上,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们的。” “这事情我会去查查的,若是真的有问题,一定给江姑娘一个交代。” 打着包票的柯曲,在将人送到居住的地方后,就打鸡血般离开了。 屋子里,江云亭将沈遇安顿下来,她看向站在门口的徐玲,笑的温和:“这几日有劳徐姑娘和徐婶了。” 江云亭这张脸过于无害,尤其是笑起来时,圆滚滚的杏眼清澈如林间鹿,带着温暖人心的魅力。 在这种视线下,徐玲很不好意思。 她可是在觊觎人家的夫君啊。 “好说好说,应该的。” 挠挠头,徐玲难得没有找理由留下来,麻溜告辞了。 门被关上,江云亭回头,就见到沈遇起身,那清明的神色哪里是醉酒的人啊。 秋池从窗户翻进来,对两人摇摇头。 “跟丢了。” 酒楼中那人被扔出去后,秋池就跟了过去,结果七拐八绕的,人不见了。 “不是柯家。” 柯家人将人扔在了酒楼外面就没管,是那个醉汉自行离开的。 这是试探。 江云亭和沈遇对视一眼。 算算时间,沈遇来的消息,总归也该传到安洲,可他人又迟迟不现身。 而他们刚到安洲城就和柯家搭上关系,还阴差阳错去了彦夜先生的店铺。 他们的名字虽然变了变,可有心人也很容易怀疑的。 如此被人盯上,也属实正常。 不如说,这试探到今日才来,已经是意料之外。 门口,有人推门而入,是步伐匆匆的林敬,看着林敬那黑漆漆的脸色,江云亭投过去疑惑的目光。 “那家店,空了。” 林敬声音很烦躁。 从前几日起,他就在盯着那家店。 最开始没什么问题,正常开门营业,来往的客人他都盯梢了,就是普通客人。 在昨日,那彦夜先生请了大夫,然后身体不适关门歇业。 等了一日,今日也没开门,林敬觉得不对,干脆找人从后门摸了进去,才发现,那整个屋子都搬空了。 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消失,这几天的努力的成了空,能不气吗。 不过这也表明,他们是找到点上了。 估摸对方也很郁闷,他们怎么就这么好运了吧。 “撤离的着急,到底是留下了一些痕迹,我让人在跟着。” “另外,今日扶桑他们就该到了吧,我们是汇合还是……” 林敬询问着。 “你去吧。” 沈遇勾着唇角。 他上次来这里,闹出了一点动静,不好露面,但是林敬不一样。 不管是外形还是性格,林敬看起来,都属于人畜无害的那种,让他去打官腔,很容易降低警惕。 “你让我去和这安洲城的知府交涉?” 身负皇命,这次必定得要个答案,想要在这里便宜行事,那么少不得和这边的官员打交道。 安洲城知府,沈遇并未见过。 “是!” 沈遇颔首:“我打听过,那位韩知府,听说很好讲话,我让扶桑陪着你去。” 听这话,林敬就知道沈遇是打定主意了。 林敬很有怨念,说的冠冕堂皇的,还不是为了和江姑娘待在一起卿卿我我嘛,这扮演还没结束呢。 第169章 水云国 在林敬和扶桑等人汇合的次日,小院迎来了客人。 “江姑娘,对不起。” 刚进门,柯曲就一脸懊恼的道歉,江云亭招呼人坐下:“柯公子何出此言?” 她心中倒是猜到了什么。 “上次和江姑娘商谈那日遇到的事情,我事后想想也觉得不对,所以差人去查了查,结果发现,那些人是受人指使的。” 酒楼那个想要调戏江云亭的,还有街道上失控的马车,出手的都是同一人。 他当时得知消息后气急了。 再怎么说,人家江姑娘和他们柯家属于合作方,他还大放厥词在自己地盘上他能做主呢。 他干脆让人使劲往下挖,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下黑手。 让柯曲难以置信的是,那些人最终找到了彦夜先生身上。 “彦夜先生?” 状若震惊,江云亭瞪圆了眼睛,就连一边正在吃糕点的沈遇也适时表演惊讶。 “是,那些人都是收了彦夜先生的钱的。” 他当时才知道,那日江姑娘从香铺中离开后,彦夜先生就找人跟踪他们。 “而且不止江姑娘你们,这段时间一些今日安洲城的人,都遇到了或多或少的问题。” 对方那行为,就像是在广撒网找什么人一样。 可他不理解是为什么啊,就想找人当面对质。 “彦夜先生消失了。” 柯曲说这话,有点咬牙切齿的。 他很尊敬彦夜先生,结果到头来发现对方压根不是自己想像的那种人。 一想到当初是自己将江姑娘给介绍过去,才导致对方有了这无妄之灾的柯曲,这会是百般愧疚。 看着柯曲脸上歉意的表情,江云亭摆手:“这和柯公子无关。” “不可柯公子可知道,那位先生为何会对我们下手,毕竟我们无亲无故的。” 她叹着气,浅浅的哀叹让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染上了忧愁,让人怜惜。 柯曲握拳,声音都冷了。 “我不知道,我让人查了,才发现事情不对。” “他不是真正的彦夜先生,年岁对不上,真正的彦夜先生,应该年岁更大一点。” 柯家和彦夜的交情,算起来已经很久以前了。 “我发现,彦夜这段时间,和一些商队来往的很密集,而那些商队都是去往更北边的,有些还会越境去水云国。” 水云国? 沈遇眼皮子动了动,放在桌子上的手指点了点,很好的藏住了眼底的惊讶。 “我还查到,有一批从水云国的商队这几日就会回来。” 别的不说,在安洲城中,柯家在行商上还是很有话语权的,真的想要查,很多事情瞒不住。 可柯曲不懂,为何对方会和水云国搭上关系,从不至于想要将生意做到水云国去吧。 水云国不似燕国的物质丰富,那是一个常年笼罩在阴雨中的国,湿气让人难以忍受。 柯曲不知,可江云亭和沈遇心中有点底子在。 两人没透露半点。 “我已经让人将商队盯上了,不管对方从水云国带回了什么,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柯曲不是傻子,现在柯家很多生意都交到他的手里,在商场纵横的人,头脑都不简单。 抛开这些年对彦夜先生的滤镜,他在想,对方频繁和水云国那边来往,到底是做些什么。 若是行商也就罢了,可若是……想了想,柯曲眼里狠色一闪而过。 “江姑娘,你放心,这事情我一定追查到底,一定给你一个说法。” 盛宠表姑娘 第148节 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 有了柯曲的补充,两人的思绪倒是清楚了很多。 “果然,他们所图甚大。” 当初他就在想,为何这些人选择潜伏在这里,要知道,安洲城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在燕国那些城池中,最多中游。 可他现在明白了。 安洲城处于燕国的南北交界之地,让对方能很好的笼络南北双方,也更好的和水云国那边进行沟通。 也对。 先皇当年对这些人就是赶尽杀绝的姿态,为此死在他爷爷手里的人不知其数。 就算当年有人残留下来,人数也不会多。 就凭那些人,想要颠覆朝纲不可能,他们也只能暗地里动动手脚,就像是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时不时冒出来恶心人一下。 可若他们背后还有其余的支持那就不一样了。 水云国历史比他们燕国悠久,在前朝的历史上,水云国对这片土地的虎视眈眈也不是在一日两日了。 对方那特殊的环境导致,他们那边的粮食和一些农作物的产量很不理想。 每年都需要花费大量的真金白银和其余国购买。 燕国也是交易方之一。 在前朝,两国边境多次摩擦,大大小小的战争也打了不少。 前朝末年,天下大乱,水云国也试图趁机攻占前朝的领土,若非燕国开国皇帝当机立断,以雷霆之势掌控国内后,又说服了那些人,调转枪口一致对外。 说不得,现在的燕国国土将少了三分之一。 攘外必先安内。 便是在这一道理上,当初刚开国的燕国,才能迅速拧成一股麻绳,当断则断,挖出一堆沉痾积弊。 可以说,燕国的起势,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顺风而起,顺势而为,于是有了现在的燕国。 就连前朝那些人也没想到,燕国开国皇帝有着不破不立的气魄和冲劲。 在先皇的大力打击下,他们沉默数年。 知晓以一己之力无法搅动燕国后,从而选择和他国联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点,上次沈遇来这里,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由此可见对方藏得很深。 这次若非运气好,碰上柯曲,好巧不巧的惊动了彦夜先生,说不得他们还被蒙在鼓里。 总之,现在已经打草惊蛇。 可那条蛇到处下手,由此可见那边还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 随着扶桑的到来,应该还能吸引一些视线,不过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沈遇的想法和柯曲一致,继续挖下去。 消息传递到林敬那边,能做的是等待。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以来自宁阳府大商人的身份,开始不断接触安洲城的一些商贾。 行商么,只要能赚钱,不做白不做,足够的银钱拿出来,就能打破这口子走进去。 第170章 死咬不放 以商贾为口子,江云亭深入进去,许下一些利益后,才发现,和彦夜先生牵扯的人很多。 柯家起家早,就连产业链也早就固定,外人插不了手。 彦夜先生能做的,也就提供改良的脂膏拉拉关系。 可除开柯家外,安洲城还有很多其余的行商之人,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近些年在安洲城有头有脸的商人中,有不少是在彦夜先生出现在安洲城后,开始起家的。 彦夜,不,该说是颜先生的手里,掌握着打量来自安洲城商户的势力,这股力量,如果使用出来,安洲城的商市怕是会掀起滔天巨浪。 看似百花齐放,实则背地里都被捏成一家。 这些人彼此之间还不知道,平日里互相争斗,斗的你死我活的。 由此可见,这位颜先生多么足智多谋。 又多么的……阴险狡诈深藏不露。 这些,是两人根据蛛丝马迹拼凑起来的,而林敬那边给出了足够的证据。 府衙中,林敬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位韩大人。 他摆出了汴京城纨绔子弟的作风,压根不在乎对方的官威,一手端着茶盏,一手用盖子撇去浮沫,可就是始终不不喝。 态度轻慢的很。 韩大人的视线跟着林敬的手不断动着,脸上满是冷汗。 “这……是下官的疏忽,下官该死,下官一定找出那人。” 这七月天的,天气热得很,被吓得背脊发凉的韩大人,哆嗦着擦了擦冷汗,讨好笑着。 他握不准林敬的脾气,也不敢多探究。 “疏忽?” “区区疏忽两个字,就能解决韩大人你这些年放任这些人在这里为非作歹的事情吗?” “如果这次本世子没有来,有朝一日,这些人通过你们安洲城去了汴京,甚至去了皇城中,就不知道那个时候,韩大人的项上人头,是不是用疏忽两个字就能保住的了。” 林敬冷笑,重重将茶盏放在桌子上。 茶水飞溅出来,打湿了桌面,韩大人脸色煞白的,起身就是请罪。 “是下官的过错,下官该死。” “只是世子爷,还希望您给个机会,让下官将功补过,下官保证,那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且不说对方这大话能不能信,就对方这态度,好歹让林敬放心。 他眯着眼,脸上的笑意真实了一点。 他凑近韩大人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其实韩大人,我更想知道,对方在安洲城耕耘这些年,为何韩大人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到底是疏忽呢,还是……韩大人也牵扯其中呢。” 林敬板着脸的时候,也是很唬人的。 到底是世家子弟,那身上的气势,来真的时不是地方官员能够比拟的。 这话一出,韩大人一个腿软,差点坐在地上。 林敬好心扶住对方:“大人慢些的好,摔着了,可就是本世子的罪过了。” “当然,本世子是相信韩大人是为国为民的忠臣的,只是说不准有什么地方藏污纳垢呢,对吧。” 这人表现的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可如林敬所言,作为这安洲城最大的官,怎么能一点都不知晓,除非身边有人故意隐瞒,捂住了他的耳目。 若是如此,这位大人身边怕是要清洗一番。 这是试探,若韩大人有问题,能一举拿下。 也是机会,韩大人清白的话,抓住这机会,说不得能减轻身上的罪罚。 当然,这是他来之前,和沈遇商量好的过程。 扶桑对林敬点点头,表示一切都没错。 “韩大人,您慢慢想。” “三日,三日内,本世子需要一个交代。” “今天就这样吧。” 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袍,那随和的姿态中带着审视,临走意味深长的一眼,让韩大人浑身发冷。 待人离开,他坐在椅子上许久,才带着愤怒起身。 “来人啊……”……等事情传到沈遇耳中,已经是夜晚。 北方的夏,比汴京城热闹聒噪。 夏虫在奏乐,听着扶桑传达的消息,沈遇给江云亭扇着扇子。 团扇上画着仕女图,是出自仲夏的手艺。 微凉的风带起江云亭的发丝,江云亭吃着冰镇的葡萄,眉眼是散漫和慵懒。 少女的脸庞正在逐渐长开。 哪怕几日功夫,都觉得这张脸变得更加精致美好了些。 沈遇将那亲吻女子脸颊的发丝放在手里把玩着,撩起的眼皮子底下,那双眼里是浓浓的笑意。 “算他有几分运气。” 今日林敬上门敲山震虎后,那韩大人反应很快,对自己身边人来了个自查,找到了几个奸细。 那些人现在都被关押着审问。 今夜韩大人的府邸,怕是彻夜难眠了。 “我们的人也发现了那些人的踪迹,正在追捕中。” 认识彦夜先生这件事情,不在双方的预料中。 不过因此而带起的波澜,却影响了双方的。 对他们而言,是好事。 盛宠表姑娘 第149节 那些人藏了这么久,这次意外暴露,想要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躲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尤其是,现在不管是官府,还是商场,都有人在找他们的痕迹。 几方攻势下,那些人就算不疲于应对,也怕是会在这手忙脚乱中,露出更多的破绽。 而他们,只需要不断逼近,给足压力。 “这几日小心些,掉一队人马过来。” 沈遇捏了捏江云亭的手指,阻止她继续吃冰镇的葡萄:“等会就要睡觉,不要贪凉。” 许是沈遇的眼神过于温柔,江云亭皱了皱鼻子,不情不愿的将手里的那颗剥好的葡萄塞到沈遇的嘴里。 冰冰凉凉的触感,满足了沈遇的小心思。 在对方手指撤离之前,沈遇在那纤细的指尖落下一个狎昵的吻。 他拿起打湿的帕子,为江云亭仔细擦拭手上的汁水,认真的态度好似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明日再吃,我给你剥。” 小小的安抚,江云亭满意点头。 沈遇笑笑,将近月半,圆月高悬,清冷月色下,清俊的郎君笑的极为的勾人。 江云亭抽回手,自己摇着扇子。 轻薄的扇子,遮掩了女子绯色的脸颊,于是郎君笑的更加开怀和愉悦。 第171章 愿倾我所有 “阿梨,接下来我会让秋池寸步不离跟着你,暗地里,我也会安排一些人,一定要小心。” 随着他们的追赶,那些人或多或少能知晓他们的身份。 他不怕,可他怕阿梨出事。 想着,他抬起江云亭的左手,轻纱滑落,露出一小节如藕般白皙的胳膊。 手腕上,挂着一枚血玉镯。 那一抹胭脂色,红艳艳的,落在沈遇的心底。 这是他送的镯子,阿梨一直戴着在。 就连她头头上的金簪,也是他千挑万选,当初借由自己母亲送过去的礼物。 可现在,他好像可以以未婚夫的身份,光明正大送给阿梨些什么。 “怎了?” 沈遇的眼神过于幽深,江云亭问了一句。 “给你换个镯子。” 沈遇笑笑,将那血玉镯小心拿下来。 掌心中的肌肤,柔软细腻,让人爱不释手,稍微用点力气,就会留下痕迹。 沈遇很小心将镯子拿下来,看着依旧白皙的胳膊,他松了口气,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个银镯。 缠丝银镯,看得出做工很精致。 可再精致,也比不上那枚血玉镯才对。 江云亭看着沈遇那郑重其事的模样,也没阻止,任由对方将银镯给自己带上。 银白的镯子,在月光下就那么挂在女子的腕上,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晃动,让人有种将其抓住把玩的冲动。 沈遇握住江云亭的手腕,轻轻捏了捏,示意对方看好,然后按下镯子上的一处。 细微的卡哒声后,镯子打开,里面是中空的。 看那空间,刚好用来装江云亭随身的那些小香丸。 “这是……” 江云亭很惊喜。 她防身的香总是放在香囊中,有不少,其实带在身上很累赘,也容易被人察觉。 这个礼物,以后用来放置香丸最好不过。 “嗯,特意让人为你打造的。” “还有这里。”他又按下镯子上另外一处开关,噗的一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激射出去。 边上的秋池则是看的很清楚,那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很短,不仔细看,就没入哪里消失不见。 “一次只能藏三根针,机关一旦开启,针的速度很快,平日里戴着的时候,小心些。” 沈遇仔细吩咐着。 他知道他的阿梨足够聪慧机警,可总归人算不如天算,小心点好。 视线看着江云亭发髻上一根簪子,那里也有一个小机关,藏着香丸。 可到底,这东西当初示人过。 以防万一,多准备点也好。 “后续还有一些,等改造好了,都送给你。” 见江云亭把玩的开心,沈遇不由得柔声说着,眉目中潜藏的宠溺,足以让人溺毙其中。 许是月色太好,又许是眼前人过于温柔。 江云亭眼神在月辉下微闪。 她抬起扇子,挡在沈遇的侧脸上。 对上对方莫名的眼神后,江云亭起身,衣摆和小矮桌摩擦,差点带倒桌子上的装着葡萄的玉盘。 身体微微前倾,江云亭垂着眼,长长的睫羽在轻颤着,像是一片轻微的羽毛,让人想要爱抚。 明月下,清风中。 江云亭顺着自己的心,将一个吻,落在沈遇的唇瓣上。 时间……恍若在这一刻停止。 就连沈遇也没预料到江云亭会这般做。 向来镇定自若的世子爷,瞪大双眼,眼里难得的迷惘和震惊。 薄唇轻启,温热而柔软的触感,让沈遇呆坐在椅子上,一时无言。 耳畔的发丝落下,砸在沈遇的脸颊上,麻痒的。 那股子的痒,直达沈遇的心底,勾起了缠绵的滋味。 回神时,门口传来动静,是秋池非常识趣的离开了这里。 “阿梨……” 一开口,声音暗沉而沙哑,像是蕴含着无尽的情意和话语。 夏日的燥热足以将人点燃,沈遇此刻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身体燃起了火焰,还是心脏在火光中扑通跳着。 那捧火,点燃了沈遇的垂耳,晕染在他的脸颊上。 “嗯?” 江云亭见好就收,摆出无辜的眼神,就要坐回去。 下一秒,腰肢被人勾住,整个人天旋地转,再回神已经是在沈遇的身上。 身体贴合,她搂着对方的脖子,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情潮,亦是忍不住双颊若粉。 她抿着唇,撇开眼,不敢看此刻沈遇过于灼热的眼神。 那目光,像是想要将自己直接吞了般,让她心尖儿颤了颤。 “表哥,你……” 许久不见的称呼,换来的是沈遇低沉的笑声。 他整个胸腔都在震动,心脏被狂喜所捕获。 他抱着双中的人儿,像是抱住了稀世的珍宝,看着对方那羞涩的模样,沈遇抬起对方的下巴。 “阿梨,这可是你主动撩的我。” 他想,他爱眼前这个姑娘,爱到了骨子里。 所以才会在一个感谢的吻中,整个人就狂热到不可思议。 “阿梨……” 缠绵的叹息,模糊的尾音被吞入腹中,沈遇吻上那张红艳的唇。 细细的,温柔的,舔舐着,碾磨着。 那股子来自江云亭骨子里的甜梨香,轰然在唇齿之间炸开,那么的清甜,让人想要更多。 沈遇撬开对方的牙关。 他抬眼,看着女子微微闭着眼里的潋滟波光,那般勾人,脸颊泛着桃花,长睫抖落一地暧昧。 女子有点害怕,却又顺从的依偎着自己,让他放肆着,仿佛交托了所有。 喉咙滚动,沈遇按住对方的后颈,手指摩擦着,加深了这个吻。 缠绵的水声偶尔响起,肆虐的动作狂野又温柔。 这是一个极度舒服而亲昵的吻。 江云亭被放开时,微喘着,脸上的媚态让沈遇艰难移开眼。 撩起的眼神,带着嗔怪,又像是愉悦。 “你啊,就是画本子里的小妖精。”沈遇艰难说着。 盛宠表姑娘 第150节 他算是明白,为何那些画本子里的书生,在山野遇到陌生的女子,哪怕明知有问题,也会上当了。 像这种角色的妖精在怀,谁想当柳下惠啊。 奈何,佳人在怀,能看不能吃,真真是考验沈世子的定力。 他捧着对方的脸,和对方四目相对。 他在那双湿漉漉的杏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存在,小小的,却又那么的清晰而真实。 他和她,吐息交缠,天地间,只剩彼此。 “阿梨。” 额头蹭了蹭,沈遇低着声音,缱绻而温柔。 “若是你,愿倾我所有,予取予求。” 若是你。 也只能是你。 第172章 老师和弟子 夜色太好,过于撩人。 一对有情人甜甜蜜蜜的,可在安洲城的夜色下,有人挑灯难眠。 城中某处宅院,书房中灯火通明。 摇曳的烛光拉动着屋子里的人的影子,像是暗中滋生的鬼魅,阴暗而可怖。 站在桌子后方的那人抬手,正在写着什么。 白纸之上,墨色渲染。 走避龙蛇,字字锋利。 有人说,字如其人,亦可见风骨。 而此刻执笔的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年岁虽大了一点,却将自己打理的非常干净。 一身朴素的灰衣,脸上长着点老人斑,胡须尽数刮掉。 面容慈眉善目的,像是个和蔼的老者,嘴角带着笑意,似乎很满意自己笔下的作品。 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老者才放下笔。 抬起的一眼,那双眼不见半点浑浊,有的都是威严和森冷。 彦夜先生,不,该叫他颜唐才对。 颜唐看着对面的真正的颜先生,嘴唇动了动,声音发虚。 “先生,抱歉,是我太大意了。” 他请罪,低着头,身体因为畏惧而稍微紧绷。 颜先生恍若未闻,而是仔细看着桌子上的字迹,缓缓点头。 白纸黑字,诗句纵横其上。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岁月不待人呐!” 颜先生念叨着这句话。 “小唐,你说,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 “我老了,时间不多了,或许要不了几年,就化作尘土一捧,去了无痕。” “那个时候,难不成还要我在九泉之下听着你的推脱之词,死不瞑目吗?” 颜先生的语气很轻,像是在训诫自己的弟子。 可听着这句话的颜唐身体更加板正,他低着头,不敢看人,眼里藏着深深的恐惧。 “老师,抱歉,这次是我的错。” “我向老师承诺,后续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过于保证的话语引来了颜先生的轻笑。 他从桌后走出来,拍了拍颜唐的肩膀:“我当然信你,你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也是我为少主选出来最好的辅佐。” “小唐,我对你的期待,是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那位置,老师或许坐不上去了,当时老师相信小唐不会让我失望的。” “对吧?” 在耳边的询问,带着冰冷的气息。 颜唐控制自己的身体不会去颤抖,面对颜先生那冰冷的眼神,狠狠点头,动作急切,像是急于证明什么。 “弟子绝对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他说着,双眼发红。 放在肩膀上的手,因为年岁而带上了皱纹,很轻的一只手,可对于颜唐而言,仿佛一座山岳,死死压在他的头上,让他记住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嗯,老师相信你,去吧。” 颜先生笑着点头,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将人放开。 “是。” 颜唐如释重负的说着,他走向门口所在,身体变得松弛,余光看了眼书房中一侧的桌子。 那里,坐着一个青年,正在不断重复着制香的某个过程。 甜腻的香气充斥在书房中,让人不适,可颜先生却一点不在意般,反而走过去,赞赏道。 “溪儿又进步许多了,很不错。” 这温和的态度,让颜溪憨厚笑着,门口处,颜唐眼神落寞而晦暗。 门关上后,内室中走出一人。 步伐很重,颜先生没有回头。 “少主可还是在怨我将您带回来?” 弯着腰,帮助颜溪调整一些制香的动作,“对,这里多加一两,成品的气味会更好,颜色也会更亮。”一举一动,都带着十足的耐心。 “我知道老师都是为了我好。” 沉稳的声音,来自一张江云亭非常熟悉的脸。 一席华服的柳乘嗣走出来,看了眼桌子上的那些香料,眸光闪烁,像是想起了什么般。 “嗯,那就好。” “我听说,少主喜欢的那个姑娘也来到安洲城了。” “如果少主实在割舍不了,我就做主,将她留在这安洲城了。” “恰好我也很好奇,对方的调香手艺,是不是少主说的那么精湛。” 随和的态度,闲聊般的谈话,却是三言两句就决定了江云亭的未来,对此柳乘嗣并不反感。 又或者说,这是他心中所想。 远离汴京城,远离江云亭也就算了。 可偏偏那人到了自己的地盘上,还恰好撞到自己的人的手里。 天知道昨日他看到江云亭画像是多么的惊喜。 汴京城中,自己不能如何。 可这里不一样。 只要他想,他就能将对方留在这里。 想到那女子哪怕面对绝境也明亮的眉眼,柳乘嗣摩擦着手指,不由得期待起来。 在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届时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沈遇能给的,他也能给,甚至能给的更多。 “老师,店铺那边的人马基本上都撤出来了,按照您的吩咐,撒了一点饵故意在钓着他们。” “不过以我对沈遇的了解,对方不会轻易上当,说不得还会借力打力。” 在汴京几次交锋,那沈遇也是始终占据上风的。 当然,在柳乘嗣看来,那都是沈遇运气好,遇到了江云亭这么个宝贝。 而这个自己也心仪的宝贝,很快就要属于自己的。 “呵呵,无妨。” “他们来了,就让他们有去无回便是。” “那边的如何?” 颜先生直起身,帮颜溪准备后续调香的材料。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而颜溪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闷头调香,哪怕他的天赋一般般,可颜先生始终对他始终从容,就像是在完成什么未尽的事业。 “后日到。” “好。”颜先生点头,他转身看向柳乘嗣,锐利的眼里带上了笑意。 “少主长大了啊。” 这一声感叹,让柳乘嗣神色沉了下去,他提着唇角,笑意不大眼底。 “是,老师放心,我不会让老师等太久的。” 柳乘嗣对对方的态度很非常的恭敬。 “好,老师等着,多久都等着。”颜先生很满意。 盛宠表姑娘 第151节 “天色晚了,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好,老师也早些休息。” 门再度开合。 柳乘嗣站在门外,看着头顶那轮月亮,吐出一口气。 想到他们的安排,想到江云亭,他就有点心潮澎湃。 汴京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较量,而他自信,这次绝不会再输给任何人。 第173章 走私兵器 七月十五,月圆之夜。 安洲一个偏僻的码头上,一群人在夜色中涌动着。 “小心点,这货可不能出问题。” 工人在卸货,手忙角落的,领头的那人在吩咐着,擦着额头的汗,看着周围芦苇荡不断的晃动,心中很是不安。 树影在月色下拉长,流水声不断。 “什么货啊,这么沉。” 一个工人小声说着,抬着手里的箱子,喘着粗气,脸颊被汗湿。 “多嘴,赶紧做事。” 领头的听到这话,瞪过来一眼,带着威胁,要不是对方扛着货,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工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抬着货物,放在码头等候的货车上,放过一箱后,他直起腰,看向不远处的芦苇荡。 刚刚好像在那里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动,再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眼花了吧。 工人心中暗忖着。 “偷懒什么呢。” 工头怒喝着,那声音在夜色中传递的很远,工头又心虚的压低声音:“快点的。” 也不是他想这样,这货本来不是他接下的,是上头急忙忙吩咐下来的,还让他务必小心,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所以才安排在这个荒僻的码头,还在夜晚偷偷摸摸的下货。 他当然也好奇了,可更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催促着自己的手下,工头擦了擦脑门的汗水,身体意外在夏夜中冰冷冷的。 而被工人看了几眼的芦苇荡中,柯曲带着人在埋伏着。 他之前打听到,彦夜那边有一批货要在这里下,早早做好准备盯梢。 看这些人鬼鬼祟祟的模样,他就知道这货物估摸不简单。 “少爷,要上吗?” 属下问着,柯曲则是摇头。 他没拿准里面是什么东西,总不好莽撞的冲出去,今晚就是来看看情况的,摸摸底也是好的。 就在柯曲思索过程中,一个搬货的工人不小心摔了一跤。 箱子摔在地上,封口的地方被砸开,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是一堆棉花。 藉着夜色,柯曲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可棉花这玩意怎么会需要从水云国那边买过来,而且还是用这种诡异的方式。 “你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给收拾了。” 这个小小意外导致工头怒了,他走过来喊着,蹲下来准备将那东西塞进袋子里。 可他刚拿到手里,就觉得那一软棉花不对。 手感不对,里面很硬。 他一愣,看向手里的东西,棉花团子散开了,里面的东西露出一角。 十五月正圆,夜空清而无云。 明朗的月辉,让工头清楚看到包裹在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短刀。 一把开刃的,一看就锋利无比的短刀。 这是武器? “头……” 耳畔传来工人颤巍巍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就发现那箱子里其余的东西在收拾的过程中也露了出来。 全部都是兵器。 刀剑都有,长短不一。 工头还在里面看到了箭矢,说不定仔细找找,还能看到配套的弓。 “头,这些东西是……违禁品吧。” 工人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哭丧着脸,一副惊慌不已的模样。 走私兵器,这可是重罪。 一旦被抓到,说不得会祸及家人的啊。 他们不过是卸货的,再如何也罪不至死啊。 工人人都麻了,他只能祈祷工头能做些什么。 而其余工人自然也看到这一幕,有些胆子大的,打开自己搬运的箱子,不意外里面全部都是兵器。 制式打造的兵器,外观非常统一,而且数量不小,这一看就不是用来做什么正经事情的。 “头,现在怎么办?” 其余人也围过来问着。 “可是犯法的啊,头,我们可没答应做这种事情啊。” “是啊头,要是知道是这种事情,我们今天晚上根本不会过来,给多少钱都不会来的啊。” 一堆质问中,工头也很烦躁。 心脏跳的很快,脸色变化几次后,他将东西塞到箱子里。 “都闭嘴,今晚这事情,不想死的,都给老子藏在心里,谁也不准说。” “现在,听我的,就当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全部都给装好,我们去交货。” “拿了钱,该干嘛干嘛。” 工头也想不到别的办法,这事情上面压根没给他说,他也很吃惊。 同样,他也担心自己的小命。 如果放弃这次的活计,他回去又不好交代,说不得以后都不能在安洲城混了。 不过他也算是明白,为何这次上面给的价钱那么高了,翻了两倍啊。 富贵险中求。 现在脑海中只有这个想法的工头,一咬牙,将东西往箱子里放。 其余人面面相觑,迟疑不定。 人啊,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总归会抱有庆幸的,就比如这会在想着,这事情偷偷的做,只要没人发现就好了。 毕竟收货的人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宣扬自己买了些什么东西吧。 带着这个祈祷,这批工人在犹豫要不要继续。 可现实和设想终究难以达成一致。 “有人来了。” 一个工人喊了一句,所有人抬头,就见到不远处一堆火把往这边涌过来。 人很多,还能听到马匹的声音。 “所有人,不许动,我们是官府的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全部抱头蹲在原地。” 那吆喝声远远传来,受惊的工人们,有些下意识遵从做着,跪在地上就是哭诉自己的无辜。 也有人试图逃跑。 步伐很快,想要沉着夜色离开这里。 只是他们运气不好,选择的逃跑路线刚好是柯曲藏身的地方。 到现在,他们这些人也没办法藏着了,柯曲干脆示意将人拿下,配合官府的人,将这些人全部逮住。 待柯曲看清那些箱子里的东西后,也是倒吸一口气。 他真没想到,那些人野心这么大。 统一从水云国走私那么多兵器过来,总不能是为了闹着玩的吧。 有些人家虽然会养私兵,可数量是有严格要求的。 这些武器数量一看,就是超出了限制。 柯曲拧着眉头,和官府说清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后,他就站在一边看着那些人的神情。 尤其是那个工头,看着的确不知情。 盛宠表姑娘 第152节 可是奇怪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提前走漏风声不说,为何会安排这些不靠谱的人,而且没有来接应的人。 第174章 属于死亡的气息 看着眼前的一切,柯曲总觉得有问题。 就好像是,一块甜美糕点,被人故意送到你面前来,生怕你不去品尝般。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秋池带着人,将这些尽收眼底。 “走!” 整个过程,秋池都没有插手的想法。 如柯曲所想,这个饵他们找到的太容易的。 轻易知道交易地点,出现一批不专业的人,以及大量罪证。 这一切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就等着他们上钩一样。 不过现在官府出面,他们继续暗中盯着就是。 秋池快速离开,回去回话了。 江云亭和沈遇并未离开徐家隔壁的小院子,这一夜,两人都没睡,靠在走廊上,赏月。 发髻拆开,如云墨发被丝带束起放在脑后,江云亭身着一席云白色居家常服,眉眼悠然。 她的身边,沈遇在摇着扇子,两人时而凑在一起说着些什么,笑声不断。 某一瞬,靠着廊柱的江云亭直起身体,她看向门口。 “他们回来了!” 她是通过顺着风送回来的气味得知有人来了。 “你这鼻子。”点了点江云亭的鼻子,沈遇失笑。 的确回来了,他听到了秋池等人的脚步声。 很快,门被推开,秋池刚想大步走过来,却见江云亭忽然起身。 “站住!” 这一声呵斥,让秋池不明所以。 在认识江云亭之后,这是江云亭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来说话,秋池下意识站在原地,看向江云亭面带疑惑。 “怎么了?” 就连沈遇也有些惊讶,不过他是相信江云亭的。 江云亭摇摇头,她起身,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你身上的气味有点不对,你们今晚碰到了什么东西?” 足够近的距离中,她从秋池身上闻到了一股很不好的异味,像是腐烂的肉,腥臭十足。 “啊?我们什么都没有碰,只是远远看着。” 秋池嗅了嗅,什么都没闻到,他干脆将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兵器,呵呵,倒是好胆。” 沈遇嗤笑着,扭头所见的,还是江云亭那过于严峻的表情。 “可是有什么不对?” 沈遇走过去,捏住了江云亭的手。 江云亭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一种直觉,她很不喜欢秋池秋池身上的这种气味。 她闻过。 曾在自己重病的母亲身上闻到过,那个时候,母亲已病入膏肓。 或许寻常人无法察觉,可她能闻到自己母亲身上散发出来的,类似于腐烂的气息。 彼时,她并不明白那是为什么,只是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那时母亲沉默了许久,笑着摇头,说没什么。 第二日起,那股气味消失了。 母亲用自己调制的一款香,掩盖了所有的气味,而那时她沉溺在那款香的神奇中,并未发现自己母亲悲悼的神色。 也是自那不久,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 一月不到,就……去了。 江云亭杏眼暗淡,密集的睫羽遮掩了心事,却被沈遇察觉到,沈遇抱住了江云亭的肩膀,无声安慰。 靠着那人温热的胸膛,江云亭吐出一口气,轻声道。 “那股气味,是死人身上才有的。” 准确的说,那是一个人走向死亡时,身体乃至五脏六腑都在衰败,无可避免的,散发出的腐朽气息,这也是后来她才意识到的。 而或许那个时候,自己母亲就知道她命不久矣。 “你先去洗洗。” 沈遇皱眉,对秋池说着。 秋池摸了摸鼻子,只能先离开了。 毕竟被江姑娘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膈应。 没杀人,怎么会沾染一身死人味啊。 而这,也是江云亭疑惑的点。 “放心,我会让林敬提醒官府那边的。”沈遇抱着人,将下巴搁在江云亭的肩膀上轻声安慰着。 “不管那些人有什么后手,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好。” 沉默良久,江云亭才道。 今夜,官府大牢塞满了人,严刑审问在所难免。 柯家,也因为柯曲带回的消息,惊动了柯家的掌权人。 宅院中,柳乘嗣坐在椅子上,听着属下传来的消息,扬起了笑脸。 “另外一边都办妥了吧。” “是,都妥了。” 他们抛出去的饵,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而他们则是声东击西,在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那边的时候,早就将他们的剩下的货物给转移了。 “呵呵,希望他们能喜欢这次送过去的礼物。” “江姑娘……”柳乘嗣眯着眼,想到江云亭那泰山崩于前也能色不变的性格,笑的悠然。 他会等。 等道他们来求自己的。 “吩咐下去,下面的人这段时间都不要出去,小心行事。” 接下来,安洲城可不会这么平静了。 “是!” 这一夜,无人安眠。……接下来几日,风平浪静,什么意外也没发生,那群人全部都审问过,顺着线索也抓住一些人。 一切看着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安洲城,一如既往的鲜活。 这日,江云亭则是应邀带着沈遇和柯曲来见面。 酒楼中,柯曲在畅谈着那日发生的事情,江云亭和沈遇配合表示惊讶。 窗户打开,能看到外面的情景。 秋池站在江云亭的身后,则是在街道上捕捉到一个身影。 有点熟悉。 想了想,他才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人。 是那天晚上做工的工人之一。 那群工人经过审问,就是一群普通人,对那件事情一无所知,也是被迫卷入其中。 官府一番杖责警告后,让那些人交了钱,也就将人放走了。 在秋池的注视下,那人走入一个医馆中,从秋池的角度很难看到对方在做些什么。 想了想,秋池凑过去对江云亭耳语一番。 明面上,两人间是江姑娘做主,他肯定得请示江姑娘。 得知这事情,江云亭并未看向窗口,而是点头:“去吧。” 拉着沈遇拼酒的柯曲注意到这一幕,也没多问,打着酒嗝,一副不将沈遇喝倒不罢休的模样。 江云亭看着柯曲那红润的脸色,视线落在对方的腰上,手里的扇子几经晃动,忽然开口。 “柯公子,可否将你腰上那香囊给我看看?” 那是一个很精致的香囊,绣工卓绝,最关键的是里面的香,虽说香气看不见,可对于江云亭而言,那香气袅袅如云烟,非常独特。 从柯曲出现,她就注意到那香囊。 对此,柯曲自然无不可。 盛宠表姑娘 第153节 第175章 心口蜘蛛痣 “嗝……” “这是我爹前几日塞给我的,说是高人给的,还说这香能调养身体,让我不能离身。” 柯曲嘴里嘟囔着。 提起他那个爹,柯曲就撇嘴。 别看柯曲在外怎么嚣张跋扈,在柯家里,他还是被他那个老爹管束着的,被他爹特别提点出来的事情,他可不敢违背。 江云亭将东西接过来,却并未仔细感受,她的视线任九放在柯曲身上。 柯曲今天心情不错,喝得有点多,不至于醉了,但是这会飘飘然的,并未注意到江云亭的目光。 倒是沈遇,桌子下的手捏了捏江云亭,那双眼在问着怎么了。 怎么了? 江云亭也很想问。 当这香囊从对方身上拿下来的一瞬,她闻到那日秋池带回来的熟悉的气息,属于死亡的气息。 如果说那日只是意外的话,那么今日从柯曲身上闻到这气味,不得不让江云亭重视起来。 她收回眼神,郑重看向手里的东西。 将绳索拉开,能看到里面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这香囊,似乎能掩盖那古怪的气味,可作用真的只是掩盖吗。 她虽不知道柯家人情况如何,可看柯曲的模样,就知道他那父亲对他不错。 如此,对方不可能害柯曲吧。 那可这事情就更复杂了。 “多谢柯公子。”她将东西还回去后,便起身了。 “柯公子,江亭下来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一步了,柯公子也早些回去吧。” 这是告辞。 柯曲晕乎乎站起来,点点头。 “行,那改日再聚。” 柯家下人扶着柯曲,直到对方上了马车,江云亭才收回眼神。 “跟我来。” 她拉着沈遇,去了酒楼面对的那个医馆。 医馆人不多,一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吵嚷,声音很大,还能听到惊呼声,和什么东西摔下来的碎裂声。 “快,快,摁住他啊。” 一个留着白胡子的老大夫,这会坐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腰,一脸吃痛和无奈,指挥着医馆中的伙计,想要将在里面发疯的那个病人按住。 是的,发疯。 那病人双眼中冒着红血丝,眼神过于浑浊。 就连他的裸露出来的肌肤,都泛着那种不健康的艳红色,整个人处于暴怒的状态,且有点神志不清。 对于一切靠近他的人,他都会出手袭击对方。 这会这病人手里拿着一张椅子,朝着其中一个伙计砸过去。 速度很快,力量很大。 那角度是朝着伙计脑袋过去的,这要是被砸中,不死也重伤。 伙计想要躲避,可距离太近,病人出手又太快。 眼看要倒霉,在江云亭的示意下,早就来了这里的秋池,上前一步抓住那人的胳膊。 秋池是练家子的,自小就在学武,一身力气大的惊人,和扶桑两人一起作为沈遇的左膀右臂,实力没的说。 照理说,这人就是一个普通人,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比得过秋池啊。 可秋池上手后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制住对方。 他用了点巧劲,点住对方胳膊上的麻穴,对方才松开手。 可对方那股冲劲并未结束,秋池不得不加大力道,转身到对方身后,一个手刀将对方敲晕过去。 待那人倒地后,秋池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主子,江姑娘,有点不对。” 这病人就是那日他见过的工人之一,虽说是卖力气的工人,但力气绝不会这么大。 对方那情况一看就有问题,跟打了鸡血似得。 和秋池同样想法的,还有那位老大夫。 “哎哟。” 对方还坐在地上呻吟着,江云亭走过去,将人给扶起来。 “谢谢姑娘啊,哎哟,老夫的腰啊。” “快,快,先扶我过去看看病人。”老人家也是个医者仁心的,被这么冲撞一遭,也没生气,而是第一时间去诊断。 伙计合伙将人抬到床上去,老大夫再给对方诊治。 手指按在脉搏上,还没几下,老大夫表情就变得皱巴巴的,像是遇到什么难题。 他给病人换了只手后,表情更严峻了。 “不对,不对啊。” “血淤而堵,五脏皆亏,这是病重将死之兆啊。” 可怎么看,那病人都不像是病重的模样啊。 老大夫揪了揪自己的胡子,满脸的纠结。 江云亭站在一边,忽的上前一步,想将对方的领子拉下来。 这动作有点突兀,她的手被人拿开,是沈遇。 “我来就好。” 沈遇顺着江云亭的动作做下去,领子彻底散开,露出对方的一侧的胸膛。 那是左胸。 而就在心脏的位置,生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红痣,红痣周围,则长着密密麻麻蛛丝般的红线。 那红线以红痣为中心向四周的肌肤辐射开,形成一个交织的蛛网,遍布整个左胸,隐约还有继续扩散的迹象。 肉眼可见的,对方心脏跳动非常猛烈,顶的那块红痣都微微凸起。 只一眼,谁都知道这事情大条了。 老大夫凑过去看着对方心口,又拿来银针扎下去。 只是一下,那银针再拔起来,就变得漆黑无比。 这是中毒了? “奇了怪了,这是什么毒,心口生蜘蛛痣,从所未闻啊。” 老大夫在自言自语,江云亭则是拉着沈遇后退,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身上,和柯公子身上,都有那股死气。” 说话间,江云亭看向秋池。 不用多说,秋池拉开自己的胸口。 白皙的胸膛上能见到一道伤疤,那是当初他保护沈遇留下的勋章。 江云亭凑过去,暧昧的距离,可在场的没一人多想。 就连沈遇都仔细看着。 “果然……” 沈遇的手指悬浮于对方心口上空,然后按下去。 “这里,长出来了。” 一个红点,红点周围几根蛛丝。 很浅,很淡,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但的确存在。 秋池中毒了。 “怎会?” 秋池发出同样的疑问。 像他这样自幼受过训练的人,一般毒素他自然能发觉的。 再一个,这几日他身体毫无问题可言,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去信任。 “那箱子里面的东西,有问题。” 江云亭轻声说着,一语道破了原因。 工人,柯曲,乃至秋池,全部都是那夜出现在码头的人。 工人和柯曲算是近距离接触过那箱子里面的东西,而秋池只是远远看着也遭殃了,由此可见,这毒的可怕……和诡异。 第176章 世子爷他不演了 盛宠表姑娘 第154节 “先别声张。” 看着那老大夫忧愁的模样,沈遇说着。 示意秋池穿好衣服,沈遇和江云亭对视一眼,默契走向府衙所在。 现在继续藏着也没什么用处了。 很显然,对方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行动,而且还将计就计,反过来将了他们一军。 关键是,他们现在根本不清楚对方到底做了些什么。 那天参与的所有人,都需要重新找回来。 还有一个关键,那就是柯家。 在沈遇亲自出面后,事情就彻底交给沈遇来接管,比起林敬这个“徒有虚名”的世子爷,沈遇这位沈大人沈世子的存在,才真正将那位韩大人吓得腿软。 而当他得知沈遇出现的缘由后,人都虚了。 没人去剖析那位韩大人的心理活动,沈遇带着府衙人,直接上了柯家。 柯家作为安洲城鼎鼎大名的富商,府宅占地面积很大。 传闻柯家主乐善好施,为人和善,在安洲城也是有美名的。 而现在,沈遇带人闯入了这位大善人的家。 距离和柯曲分开,不过半个时辰。 门房匆忙去禀告,柯家客堂中,沈遇坐在主座,抬眼看着那大步而来的柯家主。 四十多岁,外表长得不错,脸上是带着笑的,不过因为不了解现在的情况,因此皱着眉。 在见到沈遇时,柯家主眼神有点戒备。 “草民见过沈大人,沈大人,不知道大人来所为何事?” 这么点时间,柯家主已经弄清楚沈遇的身份了。 他行礼,沈遇不开口,他就保持那姿态,可看那脸上,不见心虚。 民不比商,商不比官。 在沈遇看来,就柯家主这表现而言,还算冷静。 是一无所知,还是胸有成竹呢。 沈遇才猜测着,没等一会,就见到柯曲匆匆而来。 毕竟官差上门的消息也瞒不住,柯曲刚回来喝了醒酒汤,还没躺下呢,听到这消息彻底酒醒赶来。 只是在见到那主座上的人后,柯曲到底还是诧异了下。 虽说他猜测江姑娘和这位“林”公子身份可能不一般,可他着实没想到,对方是那位来到安洲城的钦差大人啊。 “柯公子。” 对于柯曲,沈遇态度还算不错。 此刻的沈遇,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放在椅背上,眉眼没了在江云亭身边的散漫和无知。 只一眼,柯曲就看清了对方此刻过于冷冽的神色,和那双肃杀的眼。 沈遇是单纯的小白脸吗? 此时,柯曲可以彻底否定这猜测。 在沈遇停止演戏后,身上的气势足以让人心惊,柯曲甚至都不敢和对方那凌厉的眼神进行对视。 “林……沈公子,您这是?” 柯曲询问,还没得到回应,他就被自己父亲按住。 “闭嘴,快见过沈大人。” 柯家主的态度,有点尖锐,柯曲一愣,随即抿唇行礼。 “草民柯曲,见过沈大人。” “都起来吧。” 沈遇挥手示意,他的身边,扶桑走过去,扯下柯曲腰间的香囊。 “柯公子,得罪了。” 话落,扶桑扯开对方的衣服。 过于激烈的动作让柯曲想意识想要反抗,不过在扶桑的手下,他反抗不得,被武力镇压。 柯曲的脸颊因为羞愤而发红,可他并未失去理智,干脆停了下来。 “沈大人,请问这东西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想起,就在不久之前,江姑娘对他这香囊很感兴趣。 “主子,没有。” 扶桑看的很仔细,在对方那细腻的胸膛上仔细寻找后,没有看到任何痕迹。 那过于灼热的眼神,刺激的柯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若非扶桑那眼神很正派,他都差点以为对方是想做些什么不轨的事情。 扶桑放手,柯曲木着脸将衣服穿好,再度看向沈遇。 “柯公子,那日晚上随你们去码头的下人,可还在府上?” 沈遇手指敲着桌子问着。 那清冷的语调下,是不容拒绝的态度,柯曲很清楚,自己不能有任何隐瞒。 不过他看向的是柯家主。 其实之前的事情,算是他私自行动,而那日回来后,他将事情告诉自己父亲后,父亲直言让他不要再管后续的。 而后次日,他父亲就将香囊给了自己。 柯曲脑袋转动起来,听着问话,再看沈遇那作态,柯曲就知道自己父亲瞒了自己什么。 好在他对自己父亲足够了解,清楚的看到柯家主那惊诧的表情,似乎也没想到沈遇会问这些。 “人都在的。” 柯家主说着,不知道为何,看向沈遇的眼神都变得松弛起来,没刚刚那么警惕。 柯家管家很快就来,还带着几个下人。 “家主,那日总共十二人跟着公子一起,昨日一人生病请假还未归,今日两人请假,这是剩下的九人。” 那九人,排排站,都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事情,在一众官差的注视下,一个个非常老实。 直到他们的衣服被人扒开,遭受了和柯曲刚刚一样的待遇。 而当柯曲看到那些人心口出现的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后,愣住了。 “爹?” 他喊着,语气有点颤抖。 柯家主同样惊疑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怎么了。 一直在观察父子两人交流的沈遇挑眉。 还真是有趣了。 “怎么回事?” “你怎么也有啊?” 倒是那些下人,在发现其余人身上也有这种情况后,顿时惊讶出声。 有些是外家在府中做事的,有些是柯家原本的下人,这些人并未住在一起,所以并不知道自己身体有着相同的情况。 对于这些下人而言,一些小病小痛,他们平日里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对,阿力昨日请假的时候,说是心口痛。” 其中一人忽然开口,他捂着心口的蜘蛛痣,整个人都要摇摇欲坠起来。 这个是聪明的,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朝着柯家主的方向。 “家主,您救救我们啊。” 这些官差显然是冲着他们身上的蜘蛛痣来的。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纷纷下跪磕头起来,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们就是一些下人,都是听柯曲的命令做事,可不想出什么事。 “都先起来,安静。”柯家主说着,那威严的眼神让那些下人停下呼喊。 第177章 病患再添两人 “柯家主,可否告诉本世子,这香囊,是从何而来?” 沈遇适时开口,本世子的自称让柯家主深色微妙,眼神略过柯曲后,柯家主脸色凝重开口。 “是草民一至交好友给我的,里面的药材有强身健体的效果,说是从一大师手里求来的,好东西,让小儿这几日随身携带以免药性散了。” “我与那好友相识多年。” 柯家主最后补充的这句话,有点有气无力的。 不用沈遇多说什么,他也知道这香囊有问题,可这位好友却在这种关头给了自己香囊。 为何呢? 就像是多年的真心一朝被践踏,柯家主心事沉沉,一口郁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那么就劳烦柯家主陪本世子走一趟,去找一找那位好友了。” 沈遇自是说一不二的,越快越好。 “我也一起去。” 盛宠表姑娘 第155节 柯曲紧跟几步走过来大声说着,在看到柯家主制止的眼神,柯曲也没退缩。 “这事情本就和我有关。” 柯曲的态度过于执着,沈遇也没介意,点头让对方跟上了。 柯家外面,江云亭坐在马车上,她掀起帘子,看着大部队来去匆匆。 扶桑从窗户递进来一个帕子,帕子里面,放着从柯曲香囊中取下来的一小部分药香。 “好,记得保护好他。” 江云亭轻声吩咐着。 “姑娘放心,就算是付出这条性命,扶桑也不会让主子出事的。” 扶桑笑笑,悄无声息的回到队伍中。 江云亭看着那些人走远,便吩咐马车去别的地方。 沈遇去抓人,而她则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弄明白那蜘蛛痣是什么东西,以及,香囊中的为何可以克制那毒素。 她擅长制香,虽会一些毒香,但真正碰触到毒物,她还是需要请教其余人的。 带着仲夏和秋池,江云亭半日的功夫,都来往在安洲城的医馆中。 她走访过几个医馆,那些大夫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也和他一起分析过香囊中的药物,暂时难明里面有什么成分。 “姑娘,要不要休息一会?” 一番忙碌,江云亭脸上也难免有些疲倦,仲夏心疼问着。 “不用。”江云亭摇头,帕子擦拭额头的汗水,扇子带起的风,很难抚平燥热。 新的一家医馆到了,江云亭下了马车,在踏入这家医馆那一瞬,一个人直扑过来。 赤红着双眼,眼中无神,表情凶神恶煞的,让仲夏受惊挡在江云亭的面前。 还是秋池更快,踹出一脚,那人踉跄后退几步后,竟站稳再度冲过来。 暴虐的气息一往无前。 对上对方那双眼,江云亭就知晓,对方是中招者之一。 “这个,用这个捆起来。”熟悉的声音从医馆中出来,是徐玲。 见到几人,徐玲也诧异,不过动作很快将绳子扔过来,秋池快速将对方拿下。 这次并未将人打晕,五花大绑后,那人倒在地上还在扭动着。 哪怕有袖子遮掩,也能看到对方胳膊上鼓起的肌肉,健壮到令人惊颤,绳索因为紧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徐姑娘怎么在这里?” 江云亭问着,看着徐玲的表情,估摸还不知道柯家的事情。 “啊,我是陪我堂哥来的,我堂哥说不舒服,想来看看。” 指了指里面,就见到那里有个男人也被绳子捆着在。 “这是我堂哥的朋友,一起做工的,同样不大舒服,刚好在这里碰上了。” “堂哥在接受大夫诊治的时候,忽然发疯,而且动手伤人,没办法,我只能将他绑起来。” “刚弄好我堂哥,他也这样了……” 徐玲的语气,是一言难尽。 “徐姑娘,你受伤了?” 江云亭发现,对方的脖子上有一圈红痕,被人掐过,好在不深。 “啊。”徐玲拉了拉领子,余光看了眼自己堂哥所在笑道:“不是什么大事。” 徐玲很维护自己的堂哥,她都没放在心上,江云亭也就没追问了。 “对了,江姑娘您来这里是……” “要是身体不舒服,江姑娘最好换个地方,这里估摸一时半会没法接诊了。” 她那堂哥大闹一番,很多东西都被损坏了。 若非她跟这家医馆的人认识,这会怕都被赶走了,看到那一地的狼藉,徐玲就有点头疼。 “我也是为了这事情而来。” 指了指秋池,江云亭眸底浮着浅浅的冷色。 “秋池和徐姑娘的堂哥有着同样的病症。”区别是,秋池症状比较浅,就像是在潜伏期,还没正式发作。 “什么?” 徐玲惊讶极了。 江云亭倒是将事情捡着可以说的说了。 “天,怎么会这样……” 徐玲直接上手,在看到自家堂兄心口那红艳艳的蜘蛛痣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有办法吗?”徐玲问着,心中很没底。 “我来这里,就是希望找杨大夫来解决这事。” 回春医馆的杨大夫,据说是安洲城最厉害的大夫,她想来问问对方对这种毒有没有什么印象。 “我想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后院中,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这会眼神紧迫的很:“事不宜迟,如果这位姑娘还知道些什么线索,麻烦告知在下。” 杨大夫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的,身体很是康健,在对方的身上,江云亭能闻到浓郁的药香。 而江云亭在乎的是对方的态度。 不似其余大夫看到这种症状后的茫然和疑惑,对方似乎有所了解。 江云亭想了想,将那药香拿了出来。 还剩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 东西拿到手,杨大夫眉梢簇着,形成川字纹。 他将放在鼻尖嗅了嗅,忽的开口。 “这位姑娘,能找到所有有这种症状的人吗?” “能,今日就能找齐,如果杨大夫这边方便,人可以都送到这边来。”江云亭做主说着。 “不,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小心看好了。” “一旦发作,他们会陷入暴怒中,根本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还会暴起伤人,就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力气也会随之增大,非常危险。” 杨大夫走到地上那人身边,一块帕子盖在对方抠鼻上,眼瞪如牛的男人四肢抽抽,晕了过去。 江云亭用帕子遮掩鼻子,驱散那对于她而言过重的迷药气味。 一个小动作,杨大夫却见到的,脸上有着讶然。 第178章 不是毒是蛊 “姑娘嗅觉很灵敏?” 杨大夫将那人扶起来,示意伙计放到小床上去。 “是。” 江云亭想了想,没隐瞒。 “那姑娘,可否在这些人身上闻到什么气味?” 杨大夫再问,一句话,让江云亭再次认真看向对方,而江云亭的身边,秋池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望向杨大夫的眼神带上了警惕。 江云亭抬手示意秋池不用过于紧张,她道:“能,死人味。” 刚进门,她就闻到了,不只是那两人身上,就连秋池的身上,也逐渐有了那股气味。 “果然。” 杨大夫脸色骤然复杂,他大步走过来,将医馆的门给关上了。 突兀的动作让人不解,江云亭站在原地,看着杨大夫凝重的表情,心……往下沉了沉。 “不是,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一头雾水的徐玲着急询问:“我堂哥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 “不,不是病。”杨大夫摇头。 “什么,不是病?那难道是中毒了?”徐玲惊慌了起来。 “不!” 杨大夫再度反驳,这下,即使是江云亭也眉梢轻动。 “杨大夫,您的意思是……”她试探着,便看到杨大夫那复杂的眼神。 “不是毒,是蛊。” “心蛊。” “这是水云国的东西,这事情……”杨大夫有点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掺和进入这件事情中来。 “杨大夫放心,您尽管施为,期间所有责任,我一力承担。” “就算我不行,来自汴京城的钦差大人总能行。”她的身后,还有沈遇在。 在沈遇来这里之前,她得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好,我信你。” 对上江云亭那双冷静而沉着的眼后,杨大夫犹豫一番,也不再扭捏。 盛宠表姑娘 第156节 毕竟从他开口后,他其实就掺和了进来。 杨大夫去了后院又很快回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本医术,上面有着关于心蛊的记载。 水云国多雨,大多城池常年都笼罩在阴雨天气中,潮湿的环境下,容易滋生各种毒虫。 因此,水云国的人擅毒,而其中有一派,演变成了蛊师。 比起毒师,蛊师更少见,也更神秘阴毒。 他们手里的蛊,大多都是通过让那些毒物自相残杀得来的,站到最后的,将成为母蛊,被蛊师所操控。 而心蛊,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人,身上全部被种了子蛊。” 子蛊很小,本就很难看见,在夜色中更是很容易藏匿,所以秋池等人中招中的悄无声息的。 子蛊一旦被放出来,二十息内,必须找到可以寄生的人,否则机会自行死去。 而一旦被子蛊寄生,七到十日内,被寄生的人心口会出现出现蜘蛛痣。 一开始,可能很小一点,不仔细看就会被忽略。 而随着时间的过去,那颜色会开始变深,当深到发病这些人的程度后,他们就会失去理智,变成被子蛊操控的傀儡,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心蛊的特征,除了心口的蜘蛛痣外,就是那股死人味,因为这心蛊,是在尸体上培育出来的,它们以腐肉为食。” 而嗅觉灵敏的人,能闻到这股气味。 “那这是什么东西,解药吗?” 徐玲指着江云亭带过来的东西迫切问着。 “不。” 杨大夫沉吟。 “这不是解药,不过这东西可以压制子蛊的生长,只要一直佩戴,子蛊就会处于沉睡中,不会发作。” “而一旦离了,时间一到,同样会有问题,治标不治本的东西。” 就像是饮鸩止渴,到最后,走向的还是死亡。 “那杨大夫,您知道解药是什么吗?” 面对徐玲期待的眼神,杨大夫苦笑开:“这本医书是我师父传承下来的,我闲来的时候,会经常研读一二,所以才记得心蛊的特征。” “可即使是我师父,也不知道解蛊的办法,我……” 不是杨大夫自谦,他能认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徐玲暗淡的眼神,杨大夫又道:“不过我可以尝试将压制蛊虫的药物调制出来,虽说不能根治,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子蛊被压制,自然有更多的时间来找解药。 “那就这么办。”江云亭一锤定音,在那平静如湖面的脸上,徐玲看不到和她一样的焦灼。 那么的沉稳,让人信服。 徐玲突然想,或许让那位“林公子”如此深爱江姑娘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江姑娘绝色的容颜吧。 这份气度,是徐玲学不会的。 “我来帮您。”江云亭语气不变。 “秋池,你将那日跟着你一起去的人全部喊过来,一个不可遗漏,再传信给沈世子那边,人数找齐后,统一送到这里加以观察。” “仲夏,你去官府那边去找林世子,让他带人,将安洲城能来的大夫全部送过来。” 凭她和杨大夫两人,想要在短时间内达到目标很难,他们需要人手,很多的人手。 “是!” 两人无二话,冷凝一张脸匆忙离开。 “江姑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被江云亭两个世子砸下来的徐玲,语气低微很多。 “自然是有的,等会人来了这里后,麻烦徐姑娘帮忙安排着。” 江云亭脸颊上的线条本极为柔软,此刻因为主人神色的改变,而带上了锋芒。 一双漆黑的瞳仁如琉璃般通透,里面流淌的波光,像是在春日中融化的雪水,微凉,又带着暖阳的炙热,却足以抚慰徐玲心中的不安。 “好。”她重重点头:“交给我。” 她能行。 安排好这些后,江云亭则是跟在杨大夫后面投入药物的分析中。 她对药物或者还没有这里的伙计了解,可她的嗅觉,足以让她更快找准目标。 杨大夫伏于案桌上,小心将药香一点点分开。 江云亭闻着那药香中些许的变化,整个人静默在杨大夫身边,她垂眼,静谧的面容如同一副隽秀的水墨画,赏心悦目之下,又带着独属江云亭的清冷。 随着杨大夫报出一些药材,江云亭配合伙计,快速将其找准。 辨认,处理,研磨,尝试……一步步的,江云亭恍惚回到当初跟着自己母亲学习制香的时候。 她以虔诚而认真的心态成为一个调香师,而此刻,调香师所拥有的冷静和沉稳,帮着她快速适应杨大夫的节奏。 不知不觉的,江云亭和杨大夫的配合,比那些医馆中的学徒伙计还要顺畅。 第179章 只是开始 第一次,徐玲认识了什么叫做天赋,也明白了,拥有天赋之人的可怕之处。 短短一个时辰,江云亭便将医馆中那些药物摆放地点记得差不多,就连那些药物的特征,江云亭都知晓了一二。 虽说江云亭因为调香也认识了不少的药材,可她熟悉的,也只是跟调香有关,而并非所有药材都能用于调香。 正因如此,江云亭的表现,让杨大夫都为之侧目。 而徐玲呢,则是站在角落中,看着江云亭裙摆在药柜边不断飞扬,小心的缩着身体,生怕自己打扰到对方。 “白芜荑一钱,皂荚一根,青盐半钱。” 杨大夫嘴里不断念叨着,江云亭和伙计则是将东西拿过去,看着杨大夫将那些药物搭配起来,试图捣鼓出压制心蛊的药物。 尝试,失败,再继续尝试……谁也没有想过停下。 在研究过程中,仲夏和林敬带着安洲城其余的大夫过来,快速投入工作中。 有这些老大夫在,江云亭也解放出来。 她正在翻看着那医书,上面记载子蛊的药物,也没有记载真正的解药。 “药成血红,味香而冲,名为红玉香。” 这红玉香,就是柯曲香囊中的药香。 江云亭仔细辨认过,里面没有松柏的气味,难不成这药香并非出自那位颜先生之手。 医馆的门不断开合,那日出现在码头的人,大多都聚集在了这里。 期间也有大夫突发奇想,想要用别的法子来尝试,杨大夫并未阻止,反而提倡试试看。 其中一个大夫将一些药物碾碎,用桑叶覆在蜘蛛痣所在。 随着药性发挥作用,那些蔓延的蛛丝颜色变得浅淡很多,可还不等这位大夫高兴,那颜色就去而复返,甚至比之前还要渗人点。 “这不是蜘蛛毒,这办法没用。” 有人解释。 如果是寻常蜘蛛度,何必这么大动干戈。 那大夫也只能懊恼的继续翻着医书。 杨大夫师父留下来的那些医书都被搬出来翻阅着,在场的能识字的,还能行动的,都在翻看医书。 傍晚时分,夕阳西沉,沈遇推门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书的江云亭。 面前放着一盏油灯。 昏黄的光亮落在女子的肌肤上,如雪白皙的脸颊上,染上柔柔暖色。 密集的睫毛垂落,像一把小扇子,在脸颊上垂落一片阴影。 女子的眉头不自觉蹙起,抿着唇瓣,像是遇到什么难题,红润的唇瓣,因为牙齿的啃咬有点充血,娇艳夺目。 女子细长的手指正在翻页,白嫩的指腹摩擦着纸张。 整个人恬静而美好,沉浸在医书的世界中,心无旁骛。 这不是沈遇第一次见到江云亭认真的神色,可每一次,他都为之惊艳,不忍打扰。 看了一会,沈遇放柔了眼神,忙碌一日的疲惫,似在此刻消散于无形。 他走过去,拨弄几下油灯。 烛火的摇摆让江云亭回神,就见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沈遇。 简单至极的黑色常服绣着繁复的金色滚边,墨发用玉冠束起,眼带星辰。 那眼此刻静静凝视着自己,嘴角挑着温柔的弧度,浑身上下,是刻进骨子里的清贵。 少许的倦怠,倒是让沈遇那张清绝的脸多了些红尘气息,仿佛抬手可碰触。 “来了!” 江云亭看着沈遇道。 “天色晚了,注意些,别伤了眼睛。” 沈遇坐在江云亭身边。 这边的事情,秋池都告诉他了,当他得知心蛊的事情后,也有些惊讶。 可他想的更多。 盛宠表姑娘 第157节 比如对方为何会给这些人下蛊。 是警告,还是挑衅。 又比如,对方手里拿捏着这种杀器,难不成就是用来惩罚他身边的人的。 沈遇不觉得,那些人又这么好脾气。 那些人有更大的阴谋在。 看着沈遇因为沉思而染上冷厉的眉眼,江云亭伸手将其握住,她凑过去,小声说着自己的猜测。 “我怀疑,这只是开始。” 心蛊或许存在解药,但现在他们手里没有。 那些人没必要将底牌现在就暴露出来,除非这不是暴露,而是酝酿已久的开始。 “那人抓到没?”她问着。 “抓到了。” 捏了捏眉心,沈遇面上浮着冷色。 他们寻过去的时候,那位挚友早就跑了,花费了点力气,在出城的路上抓到对方。 不过对方被抓到后,一口否认自己给了柯家主那香囊。 甚至还攀扯,说是柯家主自己不清不白,知道香囊来路有问题,想找个替死鬼。 两人各执一词,还都能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对方。 虽说感情上,沈遇更偏向柯家这边,可办案从不能依照感情行事。 这一日,他都在审问柯家和那个包宇,经过他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审问,两人都说出了实情。 可这实情,有所区别。 柯家主之所以不想让柯曲继续掺和进来,是因为商人的敏锐程度,汴京城来此来人,让柯家主意识到安洲城有了什么变化。 暗地里,他多查了一番,意外发现那位颜先生牵扯进来。 柯家立家早,在颜先生出名之前,就在安洲城站稳脚跟,所以柯家和那些被颜先生扶持起来的商户不同,不需要仰仗谁人的鼻息生活。 而柯家和颜先生的来往,也就是柯家用来保存湘潭木的脂膏而已。 在柯曲不知道的情况下,柯家主早就重新再寻找能调配脂膏的人,试图将柯家和颜先生的联系彻底断绝。 而得知柯曲的独自行动后,他严令柯曲不可再插手。 简单来说,柯家主感觉到安洲城风雨欲来,只想明哲保身。 可奈何,因为柯家主不知道蛊毒的事情,又因为错信了好友,才在香囊上中招了。 当然,对于柯曲而言,这香囊的确有好处。 最起码,那日那么多人中,唯独柯曲身上还没有一点蛊毒发作的痕迹。 可这也导致了柯曲乃至柯家嫌疑加大,那么多人参与,怎么会就你这么幸运没事呢对吧。 比起柯家主的顾虑,包宇交代出来的就简单多了。 包宇所在的包家商行,最初的成立就是颜先生的资助,不过包宇一直没亲眼见过那位大股东。 这些年来,那位大股东也只是每年过问一下,就像是心思不在这上面,商行差不多是包宇的一言堂。 第180章 恩与仇 说起来,包宇和柯家主的相识,也是因为那位神秘的股东。 五六年前,柯家一桩生意出了差错,将不少银子填补进去,当时柯家银钱流动困难。 那个时候,是包宇的商行出手帮忙,帮柯家度过难关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柯家主和包宇才熟悉了起来,一起做生意,你来我往的,互相觉得都是可交之人,关系逐渐密切。 “在包宇的坦白中,他表示,那次帮忙,是那位股东提出的。” 当初柯家情况可不好,包家有钱,但一个不小心,就会做了赔本的买卖,若非那位大股东开口,包宇不可能出手。 “所以,我让扶桑往深处查了查,你知道发现了什么吗?” 沈遇的眼里尽是讽刺,距离不远处的徐玲也在认真听着这些过往。 她的视线止不住的放在沈遇的身上。 现在她是知道这位公子姓沈,是来自汴京城的世子爷。 安洲城距离汴京很远,可她也知道世子爷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若说沈遇事江家赘婿的身份能让徐玲多想一二的话,那么沈世子的身份,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云泥之别。 这是徐玲的感悟。 特别是现在,徐玲看着沈遇那张漠然的脸,褪去了“林遇”小白脸人设后,真正的沈遇,气势惊人。 沈遇就着江云亭的手,喝了点茶水后才继续道。 “柯家那次生意出事,背后就是另外一家和颜先生有牵扯的商行搞的鬼。” 害你,再帮你。 可你不知道我害了你,所以你只能记住我帮了你的恩情。 这就是颜先生的手段。 其实沈遇也能明白这是为什么。 柯家底蕴身后,颜先生想要插手很难,但是柯家地位在安洲城不一般,所以颜先生不会放过这么大的助力。 正面不行,那就侧面出击,利用恩情,让柯家和包宇绑定在一起。 为的,或许就是今日。 整个事情中,若非他们反应的及时,等那包宇逃走,柯家主就是有罪也说不清。 到时候,柯家这黑锅怕是扔不掉了。 听到这里,江云亭有点唏嘘。 柯家主记挂的恩情,也不过是一场设计。 “香囊是有人送到包宇手里的,还有一个口信,让他将香囊送到柯曲手里,还让他尽管离开安洲城,带话的人,也只是收钱办事,没什么可查的。” 那包宇,也不过是被利用的,人么,扔到大牢里面去了。 可看颜先生放养包宇的态度就知道,包宇在他的计划一环中,或许就是栽赃嫁祸,本身的地位无足轻重。 “是个弃子。”江云亭说着,沈遇在一边颔首。 两人的交谈,并未避开人,所以听到的人不少,好在都是自己人。 空气骤然沉寂,后院中有喧闹声响起,那声音还在靠近。 “靠,还要关着我们多久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人冲了进来。 那人撕扯着自己的衣服,露出胸膛上的那蜘蛛痣。 那一抹殷红,像是渗出的心头血,在烛光下显得愈发妖艳。 这人是个工人,本身就有一把子力量,趁着后面的药童不注意,挣脱跑了出来。 再见到这么多人后,这工人有点害怕。 可很快,他摆出生气的态度。 “你们凭什么将我们关在这里,还不告诉我是为什么?” “不都说码头上的事情我们也是冤枉的嘛,为什么还要抓我们来?” 嗓门挺大,嚷嚷着。 本来这医馆中就人心惶惶的,这几句话,不出意外会动摇更多的病人的心态。 扶桑压着脚步往后院走去,不会再让人闯进来。 而秋池则是开始靠近工人。 工人倒也警觉,瞪了秋池一样,背靠墙壁,语气很是恶劣。 “你干什么,别过来啊,谁也别想再绑住我。” “我告诉你们,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我就……” 这人说了半天,似乎也没想到一个好办法来制裁这些人,毕竟今日带头闯入他家门的,就是官差啊。 就算是报官,估摸也是无用的。 想到这里,工人心中更加愤怒,他脸上尽是不耐烦的表情,眉头死死拧着。 工人不曾发现,他的肌肤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色。 对方胸膛还在敞开着,其余人能清楚见到,对方心口的蜘蛛痣像是活了过来,跳动加快。 蛊毒要发作了。 研究了半日心蛊的人,在见到这一幕时,脑海中默契的飘过这个想法。 而蛊毒发作的结果,他们也清楚。 有人不自觉后退,看向工人的眼神像是见到了什么妖魔鬼怪。 那戒备而惧怕的眼神刺激到工人。 “什么意思?” “你们在害怕,怕什么?” 他们这一批人,糊里糊涂被带过来,还被强令不许离开这里,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盛宠表姑娘 第158节 见屋子里的几个大夫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工人脸色变了。 “老子要死了是不是?” “不,你们得救救老子,我,我不想死。” “听到没有啊,给老子过来啊!” 他喊着,快走几步。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肌肉开始鼓起,眼里冒出来很多的红血丝,本来还带着理智的眼神,开始被暴虐占据。 他举起手,抓向最近的一个人。 好在,那人是沈遇的手下。 “没有的事情,你先冷静下来,慢慢说。”对方灵活躲过去,试图安慰对方。 可工人听不进去了。 蛊毒一旦发作,就很变得神志不清。 此刻,中蛊的人,唯一会做的,就是遵从心中涌现怒火,想要摧毁眼前的一切。 一拳头砸过来,又被躲开。 一个好好的人,眨眼间就被暴虐所操控,变成一头没有思想的野兽。 看着对方凶狠的神态,一个小大夫腿软,摔在地上,恰好吸引了工人的注意力,顿时,小大夫欲哭无泪起来。 “快走!” 秋池喊了一声,就见到那工人举起一把椅子,对着小大夫的方向就砸下去。 那速度,秋池来不及阻拦。 而本该坐在江云亭身边的沈遇不知何时起身。 玄衣包裹着修长有力的身躯,沈遇大步而去,抬起一脚,将那椅子踹开。 冷肃的凤眸扬起,里面涌动着煞气。 第181章 变故加剧 又是一脚,沈遇将人踹翻在地上,秋池赶过来将人摁住。 重新站好的沈遇整了整衣袍,一身的云淡风轻,可从他身上溢出的冷气,却足以冻结整个屋子。 眉梢抬起,一个眼神,锋利如刀,令人望而生畏。 “继续。” 冷冰冰吐出两个字,一屋子里的人低眉垂眼的努力着。 “要不要回去休息下?” 沈遇凑到江云亭耳边问着。 她已经忙碌了一整日,沈遇很是心疼。 “不用。” 她摇头,这么多人都在忙,她怎么好意思自己去休息。 于是,这一夜,众人无眠。 晨光初醒,散在院子里,光影如梦变幻。 江云亭漫步走着,活动着自己僵硬的身体,衣摆在晨光中盛放如花,一抬头,就见到小药童打着哈欠起身。 “江姑娘。” 见到江云亭,药童红了脸,站的板正,不敢看江云亭。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熬药。” 杨大夫没好气的拍了一巴掌过去,药童脸更加爆红,扭捏着跑走了。 同样在活动身体的杨大夫看着江云亭的眼神,如同慈爱的长辈。 昨夜还是江云亭劝导,杨大夫才去休息到现在。 这会的,杨大夫整理着衣摆,语气略带期盼:“江姑娘,我觉得你很有天赋,要不要跟我学医。” 记忆力好,足够聪慧,最关键,有天生的嗅觉在,这种人如果学医,前途不可限量。 “承蒙厚爱,不过要让杨叔失望了。” 她很喜欢调香,暂时不想换行。 江云亭笑着在,女子温婉的笑颜,驱散了昨日的阴霾,让人心情愉悦。 “唉。” 杨大夫也没强迫,摇着头,轻叹着,背着手往医馆前堂而去。 那屋子里,昨晚睡了不少人。 门开的很早,江云亭过去后,数了数人数,眼神略显暗淡。 昨日来了足有七八个大夫,有些自愿,有些被逼迫而来,配合杨大夫尝试了各种办法依旧没能成功后,到后来,其中几个差不多都放弃寻找了。 而今日,到了约定的时辰,来的只有两人。 “江姑娘早。” 两人给江云亭打着招呼。 是两个更为年老的大夫,其中一个弯着腰,笑眯眯对着江云亭道。 “江姑娘,恐怕就剩下我们两个老不羞了,江姑娘不会嫌弃吧。” “怎会,荣幸之至。” 江云亭对着两人郑重弯腰。 此事,本就不是强制,所以那些大夫选择不来,她也说不得什么。 要说失望,或许有些,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 也许那些大夫就是看不到希望,所以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也是正常的。 江云亭不会去抱怨什么。 “两位,请!” 她将人迎了进来。 昨夜的时候,又有几个发病的,正常情况下就算被捆住了,那些人还是躁动不安,只能用药物才能让其安静下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 可就在这清晨中,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 病房中,杨大夫按着其中一人的手腕在看病,脸上的表情没了之前的轻松。 病人躺在床上,手脚都被锁链束缚住,因为不断挣扎,接触的地方皮肉被磨破,血淋淋的。 空气中飘着一股血气,更浓郁的是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死气。 情况,更严重了。 且不止如此。 昨日还能用药物控制让其昏迷的人,今日身体就产生了抗药性,药物刚服用,也就昏睡了一刻钟就苏醒。 紧接着就是永无止境的闹腾和吼叫,赤红的眸子让人不敢靠近。 隔壁屋子里,传来阵阵吼声,烦不胜烦。 “我重新开服药试试。” 杨大夫起身写着方子,小药童很快就去。 等了片刻,药物端过来,众人看着病人将其喝下去,在药物作用下,对方眼皮子开始打架,最终睡着。 还没能松一口气,就见到那人身体不自觉扭动,不过几个呼吸,对方就睁开眼睛,大口喘气,如同溺水的人。 紧接着的,就是更加猛烈的挣扎。 锁链哗啦啦作响。 那力道,那残暴的模样,让小药童都不敢靠近。 “这……” 杨大夫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他用的药,都足以迷晕一头牛了,放在这些人身上,效果甚微。 “我来试试吧。” 江云亭想了想道。 昨日她就让蓝桥将自己的放在住所处的那些香给带过来,以防有需要的。 这会,她将一根迷香点燃。 和药物不同,她的迷香中虽然也有药材,可更多的是普通材料。 或许,能对这些病人起作用。 在期待中,点燃的香飘起袅袅云烟,在屋子里弥散开。 众人在屋外等着,渐渐的里面的动静微弱了下去,秋池进去看了眼,对江云亭点头。 “有作用就好。” “我们继续吧。” 杨大夫并不气馁,招呼众人就继续研究那药香。 不懂药物的人就翻书。 盛宠表姑娘 第159节 今日那两个老大夫,也带来一些珍藏的书籍,官府那边也搜集过来不少。 说起来,今日一大早,官府的人急忙找来,沈遇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也有寻常病人来敲门问诊,杨大夫一概找理由让其去别的医馆看诊日头渐高,医馆今日依旧闭门。 能从紧闭的门扉看过外面人群来来往往,热闹的声音穿透进来,外面那么嘈杂,而里面安安静静的,恍若两个世界。 蛊虫在燕国并不盛行,所以记载不多。 心蛊也很罕见,想找到线索,还需要时间。 可在线索到了之前,是另外一个噩耗。 来的人是扶桑。 “江姑娘,主子让您今日就待在医馆中,什么地方也不要去。” 角落中,扶桑压着声音,很显然是为了避开其余人的。 看扶桑那急切的眼神,江云亭就知道外面可能又出现变故了。 “怎么回事?” 扶桑咬着牙,那语气带着杀意。 “今日一大早,一处酒楼有人动手伤人,惊动了衙门,我们的人过去才发现,那群人说是前几日在这酒楼中吃了东西,结果心口长了奇奇怪怪的蜘蛛痣。” “蜘蛛痣?”江云亭忍不住打断。 “是,就是心蛊。” 那些人虽然不知道是心蛊,可一批人出现同样的症状,也很吓人。 他们想找个酒楼要个说法,酒楼自然是否认的啊,然后就闹大了。 更让扶桑头疼的是,在这个过程中,还有其余人陆陆续续站出来说是中招了。 一看,心口都是同样的症状。 现在闹得之前去过酒楼的人都在担惊受怕的,跟着起哄,乱子,也就起来了。 第182章 她中招了 听到这些,江云亭沉吟着。 目前的情况,就是沈遇预料到最坏的那种情况。 码头上的那批人,只是开胃小菜,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安洲城的百姓。 他们想在安洲城闹起动乱。 可江云亭不明白的是,对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若想凭借心蛊占领安洲城,这未免也太小瞧了燕国官府的能力,最后就算是壮士断腕,也绝不会让对方得逞的。 江云亭怕的,是有更大的阴谋。 “主子也是这个意思。” “好在也得幸于这次动静太大,那边手脚没有擦得太干净,主子现在亲自带人抓捕,也许要不了多久就有消息。” “不过主子害怕那些人对江姑娘你动手,所以让我来提醒您一声。” 现在秋池中蛊,以秋池的体魄,或许还能坚持一下。 可这心蛊到底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爆炸,而导致江云亭身边中空没人保护。 “主子还让林世子爷今日带兵守着这里。” 说话间,江云亭听到外面林敬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让他放心,我这边会小心。” 这里也许目标很大,可同样人很多,那些人就算想要动手,估摸也得掂量掂量不会不会将自己拉下水了。 扶桑的到来并未只有太多的人注意力,江云亭也没将这个坏消息告诉所有人。 只是需要和杨大夫通个气。 手里翻着医书的杨大夫脸上的疲倦更甚。 可他的目光依旧明亮如昨日:“放心,就算是拼着这条命不要,我也会找出办法的。” “否则的话,我怎么对得起师父多年的教导。” 有人做大夫是为了挣钱,有人做大夫是为了医治世间疾苦。 前者为私欲理所应当,或许不能苟同,同样也不该置喙,而后者为天下,更加令人敬佩。 在江云亭看来,杨大夫,便是后者。 医者仁心,不过如是。 回春医馆周围安排了不少的官兵,那些官兵都穿着常服,扮作行人小贩聚集在四周,以免引起恐慌。 林敬走进来,有他的身份在镇场子,其余人也不敢造次。 时间就在这紧迫中一点点流淌。 午时刚到,杨大夫坐在椅子上,不断调整药香最新的比例。 随着各种药材的融合,斑驳的气味也在合一。 在最后一味药材放入进去后,不远处翻书的江云亭抬起了眼,眸光晶亮。 这气味,成功了。 “成了!”杨大夫也忍不住喊着。 因为过于高兴,他站了起来,心力交瘁之下,整个人头晕目眩的,差点晕倒。 “没事吧?” 徐玲扶着杨大夫,担忧道。 “没事没事,就是饿着了。”杨大夫面色略显苍白,可精气神不错。 “我们先去试试。” 他摆着手,带着药香就往病房走去。 江云亭的迷香,让那些病人有了一上午的安眠,不过这东西也不是万能的,同样也会失效。 杨大夫进去的时候,一些病人开始苏醒,表现出自己那极强的攻击意向。 赶时间,杨大夫将那些药泥覆盖在蜘蛛痣的表面,和心脏一起跳动的那颗痣,开始乖服。 蔓延的蛛网在收敛着自己的丝线。 连带着,那些人脸上暴虐而蛮横的神情都在缓和。 “成了,真的成了!” 小药童忍不住的欢呼着,其余人也露出笑容。 江云亭站在门口,靠着门栏,精致的小脸上,也有了真切的笑意。 她揉了揉眉心。 这两日,高强度记忆药材种类和作用,消耗的脑力不比杨大夫少。 这会放松下来,整个人四肢都软绵绵的。 尤其是她的嗅觉,在这医馆中遭受了严峻的考验,都开始迟钝起来。 好在,药物在其余病人身上也得到了不错的反馈,众人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 能抑制,就代表着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真正的解药。 “先吃饭吧。” 徐玲招呼着众人。 这两日,医馆的杂物,都是徐玲负责的,就连徐婶也被带过来帮忙。 一大桌子的饭菜,做的丰盛。 这会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地位,众人坐在一起,吃着饭菜,填饱肚子准备为接下来的战斗积攒力量。 “徐婶,这肉好吃。” 无肉不欢的林世子大口吃肉,嘴里鼓着,说话都是模糊的。 “那徐婶晚上再给你做!” 徐婶乐呵呵的笑着,这一顿饭,吃的痛快。 有了力气后,众人再度沉浸在医书的寻找中,所谓人多力量大,有了之前的铺垫,关于心蛊的资料在整合。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日临近黄昏时刻,一位老大夫发出惊呼声。 “找到了!” 所有人赶忙过去看着。 那是一个残本,纸张破烂不堪,翻阅都得小心,上面恰好有关心蛊解药的记载。 “这上面说,想要解开蛊毒,需下蛊之人的血液做引子。” “真的假的啊,让我也看看。” 不管动不动的,脑袋都凑在一起。 上面记载很详细,具体制作解药的过程也都在上面。 “材料大部分我这里都有,剩下的那些,安洲城也都能找到,现在问题是,这引子怎么办?” 下蛊的人,肯定知道解蛊的条件,所以那人不可能主动送到他们面前来。 最好的,就是藏在暗中,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 盛宠表姑娘 第160节 想要找人,犹如大海捞针。 说不得,那些人就躲在暗中偷看他们的笑话呢。 这些话,虽然没说,可众人都懂,一时间,知晓解药方子的喜悦,就这么淡了下去。 “不着急,先等等看沈遇那边的消息。” 林敬摇着扇子,风流的外表上,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后,那双眼多了点沉稳,少了散漫。 “也只能是这样了。” 一个白日,沈遇都没能回来。 杨大夫带人多弄出些用来压制蛊毒发作的药,这边压力减轻后,外面的人手被抽调离开不少。 江云亭闲了下来。 伸着懒腰,江云亭站在院子里,看着头顶那一方天地。 少女清丽的脸颊映照在云霞之下,一双眼里浮着浅浅淡淡的光,大衣袖在夏风中轻扬,整个人像是要乘风归去。 “江姑娘,喝点水吧。” 徐婶端着茶走过来。 “好。”江云亭没拒绝。 端着茶,江云亭嗅了嗅。 这茶是杨大夫的药茶,喝了能提神醒脑,里面的药味很浓,这会江云亭却很难分辨一二。 杯盏碰触柔嫩的唇瓣,江云亭低着头,浅啄几口,很快皱眉。 这茶……滋味不对。 她看向徐婶,所见是徐婶和善的笑容。 一切如常吗? 念头落下那一刻,眼前一阵恍惚,视线归于黑暗。 第183章 谁是内应 徐婶的茶点送过来,缓解众人口舌上的燥热。 看着一屋子的人,徐婶状若无意的问着:“江姑娘呢,喊她一起来喝茶啊。” 那问话,真切的好奇。 “嗯,徐婶你没看到她吗?”喝着茶,林敬茫然的抬眼:“她刚刚不是到后院去了吗?” 这两日,医馆一堆人,林敬也不能全部认识,不过对于刚到安洲城就认识的徐婶,他还是认识的。 “没有。”徐婶轻轻摇头,目光轻飘飘从那些人身上略过,落在徐玲身上时,那视线陡然复杂起来。 似是歉意,似是忧虑,又似是恐惧。 各种情绪纠缠在一起,徐玲似有所感,看过去那一瞬,见到的是徐婶的侧脸。 徐玲眨眨眼,没在意。 “大概是太累了,在屋子里休息吧。” 林敬笑笑道。 “那我去喊我家姑娘。” 仲夏起身,揉了揉肩膀,她这两天也跟着忙碌,不过为自家姑娘做事,她很开心。 “嗯嗯。”林敬随意点头。 看着仲夏往后院走去,徐婶肩膀颤颤,很快回复正常。 与此同时,医馆的门被人打开。 带着天边的余烬,满身烟火气息的沈遇走进来,锐利的视线扫过全场,在没发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时,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阿梨呢?” 这声音中染着淡淡的疲倦。 “呜呜。”吃个糕点的林敬,指了指后院:“江姑娘好像在休息。” 知道江云亭辛苦,沈遇犹豫了一下没过去打扰。 他撩起袍子,落座在林敬的身边。 林敬这才发现沈遇衣摆沾着些许的污浊,这在向来风光霁月的沈世子身上,可是少见的事情。 “不顺利吗?” 林敬伸着脑袋。 “嗯。”沈遇点点头,眸底涌动着阴霾。 那线索来的及时,他带人一路跟过去,的确找到了不少新的踪迹,也抓住了一些人。 可那些人说出来的东西都无伤大雅,没什么太大的收获。 他反而因此抽掉太多人手花费在这件事情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那些人似乎在故意逗弄自己,就像是在拉着自己兜圈子,干扰他的注意力。 有点头疼的沈遇还没来得及继续思考,就听到里头匆忙的声音。 是仲夏回来了。 “不好了,姑娘,姑娘不见了。” 仲夏脸上尽是慌乱,圆溜溜的眼里带着害怕,急得满头汗 “我找了几个屋子,都没看到姑娘在哪里。” “姑娘,姑娘……” 仲夏语无伦次着。 “怎么会?” 徐玲张张嘴,还没多说什么,就见到沈遇骤然起身,剧烈的动作带将桌子上的茶盏带倒摔在地上。 碎裂的青瓷片,棱棱角角,带着锋利的弧度,一如沈遇此刻的神态,像是一把出鞘的剑,锐利而冰冷。 沈遇大步往后院走去,其余人匆忙跟上。 “怎么会这样?” 杨大夫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医馆现在都是自己人啊,有谁有这个本事能摸进来,还能悄无声息将江姑娘带走啊。 再度仔细查找一遍,如仲夏所言,没找到人。 静默在院子里的沈遇,浑身缭绕着一股阴暗的气息,整个人如同不透风的幕布,压抑而窒息。 轮廓分明的脸上,眉峰耸立,眼珠乌黑,里面流动着暗夜的波澜,所有光芒在其中折戟。 危险。 哪怕沈遇没说话,所有人都知道此刻的沈遇非常的危险。 “主子,是属下的错,还请主子责罚。” 秋池跪在了地上。 膝盖碰撞地面,一声脆响让人头皮发麻。 扶桑张张嘴,终究哑然,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看着主子和江姑娘一步步走过来,他深知江姑娘对主子的重要性。 如今在秋池身边,江姑娘出了事情,主子愿意留着秋池的小命,都已经是恩赐。 他……不敢多言。 “这!” 杨大夫欲言又止。 对沈遇性子所知甚多的林敬,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一下,可当他对上沈遇那双黑沉如浓墨的双眸时,浑身一机灵,收了手。 可他到底说了一句。 “处罚什么的,先等找到人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江姑娘的安危。” “只是这里都是我们的人,江姑娘是怎么在这里被人带走的。” 而且,就那点功夫。 要知道距离江云亭去后院活动到被发现失踪,这中间的过程两刻钟都不到啊。 能做到这件事情,恐怕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这也意味着,有内应一直在通风报信。 当这个念头飘过林敬脑海中时,他下意识看向沈遇,就见到对方脸上的冷色。 寒冰凝固在那脸上,带着冰冷的气息,风暴将至。 沈遇也想到了这点。 他不动声色的看向周围的人。 现在还能留在这里的人,本该都是值得信任的,扫过去,那些人脸上都是对江云亭的担忧。 这么一看,好似都没有嫌疑。 “我想知道,在阿梨去后院的时候,有那些人不在前堂那。” 想要通风报信,肯定得找单独行动的机会。 如此一排除,其实人不并不难找。 这话一出,有人安心,有人惊愕。 “我们这些人都待在一起的。”林敬指了指几个人,当他看到其中一人时,话语略显迟疑。 盛宠表姑娘 第161节 “徐婶当时在给我们准备茶点。” “还有小药童,在照顾病人。” 剩下的,就是一些干杂活的人,算了算,当时不在一起的人,除了那些病人,不到一掌之数。 没人怀疑病人,因为那些病人哪怕是苏醒的,在好转,为防蛊毒再度发作,人都被束缚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更别提对外传递消息。 剩下的那些,小药童的去向很容易验证,问问那些病人就行。 仆人有两个,恰好的,在那段时间,两人是在一起行动的。 当消息收集过来,听着扶桑的禀告,沈遇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四人被排除三个,唯独剩下准备茶点的徐婶在那段时间中,都是独自一人。 她的嫌疑最大。 没人质问,不代表没人怀疑。 “应该不是徐婶吧,要知道一开始还是徐婶提醒我们去找江姑娘呢?” 林敬挠挠头,脸上带着对徐婶的信任。 “谁知道她是不是贼喊捉贼呢?”扶桑嗤笑,他盯着徐婶,气势迫人的很。 第184章 一场骗局 被那么盯着,徐婶双腿在发软,她强撑着身体站在一边,力求无愧于心。 或许旁人看不出徐婶的异样,可徐玲不一样。 她了解自己的母亲,只是一眼,她就明白了对方有事情瞒着自己,而现在,她能根据情况猜测那事情一二。 越想,徐玲心中就越不对劲。 心,在惊颤。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徐婶,我们相信你。”林敬断然开口,那维护的态度让徐婶眼里的愧疚愈发深重。 “相信?” “哼,怎么相信,相信她没有再背后捅刀子吗?” “林世子,你别忘记了,说起来,我们家江姑娘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就这么帮江姑娘的嘛?” 扶桑恼火起来,连带着看向林敬的眼神都带上谴责,说着他的忘恩负义。 看扶桑那愤懑的表情,怕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我当然没忘记,能帮江姑娘做的我一定做,可我也不能冤枉好人啊对吧。” “你也不想想,我们来到安洲城后,徐婶和徐玲姑娘帮了我们多少,因为一点小事就怀疑她们,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林敬并不服软。 他固执己见站在徐婶这边,瞪着扶桑,将自己的那纨绔的姿态发挥到极致。 大有一副你要动她先干掉我的意思在。 “你!” 扶桑作为一个下人,这会有点失去分寸,上前几步就握住拳头。 论武力值,林敬还真不是扶桑的对手。 生怕扶桑打伤林敬,秋池走过来抓住扶桑的胳膊。 “够了,冷静点,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压着嗓子提醒扶桑,可空间就这么多大,在场的都能听到。 这导致扶桑脸色更难看。 黑着脸怒瞪林敬,扶桑气的满目杀气。 碍于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其余人都在劝着先降降火,无人发现,整个过程中,沈遇一句话都没说。 林敬余光扫过沈遇的表情,他转身看向徐婶,一脸真诚。 “徐婶你放心,我相信你,江姑娘我也一定会找回来的,到时候自然也能真相大白。” 对于林敬的维护,徐婶张张嘴,声音干涩的很。 她脸上扯开干巴的笑容,一张脸早就煞白煞白的。 她的额头冒着冷汗,眼神飘忽。 泼天的愧疚让徐婶的背脊都弯下去不少,在徐婶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能,打破这尴尬气氛的是徐玲。 “够了。” 她喊着,长长的刘海遮掩了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真实所想。 “娘……” 这一声,喊到徐婶心底。 如果说她对林敬等人还能保持镇定的话,在听到这一声呼喊后,徐婶下意识避开自己女儿的眼神。 也就是这一个举动,她听到徐玲苦笑声。 “娘,他们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您这是为什么呢?” 她走过去,抓住自己母亲的胳膊。 不是她想大义灭亲,而是她没那么愚蠢。 林敬和扶桑两人一唱一和,看起来两人为了徐婶闹得不愉快,实则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本来立场一致的人,为了徐婶差点大打出手。 正常人而言,自然会愧疚,更别提徐婶本身就是心虚的。 徐玲相信,只要林敬再说几句话,她母亲就会扛不住都交代了,如此,还不如现在该说的都说了。 她眼神复杂的看向沈遇。 刚刚那一幕,全部都在沈遇的默认之下。 又或者说,这都是几人间的默契,不用言语,一个眼神就能足够配合。 这样一个小团体,在怀疑的那一刻,其实就一定认定了一切。 “我,我……” 徐婶支支吾吾好一会,看着自己闺女鼓励的眼神,徐婶整个人虚脱了,被徐玲搀扶着,坐在椅子上。 “徐婶。” 看到徐婶还在迟疑,林敬笑眯眯开口,没了做戏时候的姿态,那神态看着,跟沈遇有几分相似。 世家养出的郎君,怎么可能真的因为一点恩情就罔顾一切呢。 “还是那句话,不论徐婶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都可以解决,前提是,我们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外,江姑娘虽然没和沈世子成亲,可却也是他的未婚妻。” “那是定国公府认定的未来孙媳妇,他也是我林敬,乃至安国公府的恩人,如果江姑娘在这里出事了,后果如何……” “呵呵!” 说到这里,林敬笑了笑,话未尽,意已至。 哪怕是跟在柯曲后面长了不少见识的徐玲,都在此刻浑身发冷。 她当然清楚沈遇的背后代表着什么。 而江云亭,是被那些人接受的存在,恰好,沈家护短。 深呼吸,徐玲抓住徐婶的肩膀按了按,示意对方不要再顾虑什么。 如此,徐婶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脸上刹那间出现了疲态。 “我,我也不想的,闺女,他们,他们抓了你阿弟啊!” “他们说,如果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就,就……” 一时间,欲语泪先流。 徐婶擦着眼泪,哭的不能自已。 今日一大早,她来到这里后,就看到厨房有一封信,指名道姓给自己的,打开一看,就是威胁信。 她怕啊。 那儿子,是她老来得子,宠爱的很。 她怎么想要看到自家小儿子出事啊,左思右想,只能同意。 她也不是没想过告诉江云亭,可信上说了,若是自己透露,哪怕是一点点,她儿子都活不了。 她没办法啊,只能从了。 “抓了你阿弟?” 沉默许久的沈遇笑了。 “从昨日起,你们徐家的人就被我的人保护着在,如果你们徐家幼子有什么问题,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人……不过是诓你的。” 嘴角细微的弧度,很浅,也很讽刺,寒冰融化,可雪山之中流淌的冰水依旧冷彻刺骨。 徐家和他们走的这么近,如林敬所言,他们来到这里后,徐家帮了不少忙。 不管他们需不需要,可情分是在的。 所以一早,他就将徐家收拢到自己的羽翼下,那个徐家幼子,现在好好的在家中呢。 盛宠表姑娘 第162节 而徐婶呢。 一封信,就乱了分寸。 甚至没想到去求证一下,然后就做出这种事情。 恩情! 呵。 什么样的恩情,能抵得上她做的事情。 “江姑娘也吩咐过让我们照看好徐家人,我们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说徐小公子出事。” 秋池面无表情的说着。 事至此,徒留满地可笑。 第185章 笼中雀 徐婶面色白得跟鬼一样,她不敢抬头看其余人,死死抓住徐玲的胳膊,低声说着。 “他们让我给江姑娘下了药,然后让我将江姑娘带到后门那边,有人接应。” 诺诺的声音,很是小心。 “他们说,不会对江姑娘如何的,就,就是希望沈公子您做个选择。” 带人离开,自然是有所要求的。 “什么选择?” 扶桑追问着,凶神恶煞的表情并未改变。 “说,是想看看沈公子选择安洲城的百姓,还是江姑娘。” “什么意思?” 林敬疑惑。 “怕是心蛊的解药。” 杨大夫开口,除了他们这医馆中,外头还有不少人中了心蛊,蛊师没抓到,意味着他们还能随时制造出更多的中蛊的人来。 这些人,是安洲城百姓。 想要解毒,需要蛊师的血液。 这个选择题,可以理解为,用江姑娘这个人,换安洲城百姓其余人平安。 又或者,用江姑娘换那个蛊师。 如何选择,众人下意识都看向沈遇。 沈遇来这里,带着责任来的,如果为一人为罔顾其余百姓的性命,他回到汴京,别说沈大人,怕是连沈世子都没得做。 可若让沈遇放弃江云亭可能吗? 不可能。 扶桑看着自家主子那黑沉的眼神,心中暗暗说着。 “主子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江姑娘的。” “而且江姑娘那么聪明,肯定会想办法自保的。” 扶桑安慰着,可他知道,在真正见到江姑娘之前,他这些话,都是空话。 “我知道。” 沈遇回应,从他的脸上很久看出他现在的心情。 平静的那张脸,犹如带上了凝固的面具,徒留一片冷肃。 有风而过,是沈遇大步往后门走去。 察觉到沈遇想做什么后,扶桑赶紧追了过去。 “对,我们先找找看那些人的踪迹。” 能行动的人都动员了起来,虽然江云亭被带到哪里去了他们不清楚,可好歹徐婶看到了那个来接应的人。 说是一个男子,根据表述,他们画出了画像。 徐婶也留了一个心眼,对方是个左撇子,让他们有点线索去找找。 不过比起这边严峻的气氛,从一个陌生地方苏醒的江云亭,倒显得很冷静。 这屋子一看就是女子的闺房,里面的一些摆件江云亭都很熟悉,是汴京城的风格。 有些,甚至是自己房里相同的东西。 扫视屋子里的一切,江云亭敛下眼帘,不动声色的看着。 她苏醒在床上,能活动,可她的脚腕上锁了一条链子,动了动脚,锁链哗啦啦作响。 链子打造的非常精细,上面还雕琢着花纹,江云亭仔细看了看,发现是梨花。 精巧的梨花枝条,覆盖在锁链上,像是上佳的工艺品。 而锁住她脚踝的项圈内部,还缝制上一层兽皮,摸着很柔软,不会磨损肌肤。 身上的衣服完好,离开医馆后,没了那些浓郁的药香,她的嗅觉恢复,能闻到屋子里没有什么药物在。 摸了摸,不意外,袖子里她携带的那些护身香丸都被搜走了。 抬手,那个藏着香丸的发簪也不知所踪。 江云亭沉默片刻,脸上的神情像是乌云压顶,带着风雨欲来的晦暗。 她起身,一身迤逦衣裙在屋子里飘荡。 慢步走向门口所在,锁链被拉长,声响不断。 门并未锁住,反而一推就开,能看到外面是一个打理的很不错的院子。 其中种植着不少的珍惜花草,这里,也是仿照自己在定国公府的小院来建造的。 抓她的人,对她很熟悉,而且很在乎。 一个名字在江云亭脑海中的浮现,眉梢轻轻扬起,带着点点讽刺。 她就站在门口,没有出去。 不是她不想离开,而是锁住她那链子的长度,只能让她走到这里。 立身在此,能看到外面的天空。 距离她被带走已经过了不少时间,天早就黑沉了下来。 外头走廊中的灯笼亮起,红艳艳的烛火,将一切的影子都拉长、扭曲,像是藏在暗夜中的鬼魅,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是一个精心打造的鸟笼,而她,就是被关在这笼子里,供人欣赏的宠物。 笼中雀,莫不如是。 “呵!” 江云亭笑了笑。 袖子垂落,遮住皙白的手腕。 她的右上在左腕上按了一下,那里,一个银镯并未被拿走。 这是来到安洲城后,沈遇交给自己用来护身的东西,她连自己身边两个丫鬟都没有告知。 显然,那些人也不知道这银镯的秘密。 如此,她还是有机会离开这里的,前提是,藏在暗中的人愿意主动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重新走回屋子里,桌子上摆着茶水。 茶壶温热,端上来没有太久。 她背对门口坐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茶汤清冽,味苦而回甘,同样是属于汴京的口味。 浅啄几口后,江云亭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江姑娘,又见面了。” 熟悉的招呼,江云亭看着手里的茶盏。 上好的青瓷,通体没有有半点瑕疵,被一双白皙柔软的手把玩着。 莹白的肌肤在烛火下更显润泽,一时间,走进来的人分不清,到底是那个茶盏好看,还是江云亭的手更夺目。 察觉到来人的眼神,江云亭将其放下。 她回身,对上柳乘嗣黑沉的眼神。 “柳公子。” 她打着招呼。 “不知道柳公子将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我想柳公子不会再像在汴京时,总是喜欢事事白费功夫吧。” 这是属于江云亭的嘲讽,柳乘嗣表情有瞬间的改变,那眼神阴冷不少,可很快又恢复了人前的温和。 “原来江姑娘对我也很了解呢!” 一声声江姑娘,从柳乘嗣的嘴里吐出,总是带着亲昵的意味,听着让人不适。 江云亭忍着皱眉的冲动,仔细观察柳乘嗣。 对方的心态可比在汴京城好太多了,没有那么容易激怒,也意味着她很难利用这一点试探对方。 许是察觉到江云亭的想法,柳乘嗣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江姑娘,可还适应这里?” 盛宠表姑娘 第163节 “我打听过你的喜好,力求这里是按照你的风格来布置的,希望你还喜欢。” 说着,柳乘嗣弯腰,拉起地上一小节链子。 第186章 她都要 链子不过拇指粗,拿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 抚摸着上面那些梨花花纹,柳乘嗣的眼里有着他不曾发觉的痴迷,像是入了魔障的人。 “我记得,江姑娘的小名叫做阿梨,这些梨花,是我亲自画的样子,不知道阿梨可还喜欢。” 他换了个称呼,希望以此彰显自己对江云亭的在乎。 “别叫我阿梨。” 江云亭却是冷了脸。 两人之间的关系,没那么亲近,更别说现在她是对方的阶下囚。 她或许该放软性格来求饶,可看着柳乘嗣那智珠在握的态度,江云亭并不想低头。 “好,都听你的。” 柳乘嗣也不生气,反而宠溺一笑。 他任由链子从手里掉落,然后重重砸在地面。 那清脆的一声,砸在江云亭的心底,让她手指不自觉捏在一起。 再如何,眼前是一个四肢健全、颇有武力的男人。 而她,就是一个柔弱女子,真的和对方对上,她讨不到任何何处。 阴招还好,可若对方强来的话……想着,江云亭脸上闪过点点怯色,她看向柳乘嗣的目光,厌恶又戒备。 那充斥着负面情绪的表情,让柳乘嗣握紧了拳头。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不堪的人吗?”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狠狠灌下喉咙,试图熄灭肺腑中的火气。 他讨厌,不,是憎恨对方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就好像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在对方的眼里都是那么的上不了台面。 那种将他从骨子里否认的表现,让柳乘嗣清楚知晓,自己从未被对方真正看到眼里过。 “难道不是吗?” 江云亭勾着唇瓣,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能看到里面的讥讽。 一个将她用这种手段关押在这里的人,难不成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 “你!” 柳乘嗣恼火,在即将破防的时候,柳乘嗣深深看了眼江云亭,又笑了。 “我知道你想激怒我,甚至想刺激我对你动手。” “不过江云亭,你想错了,别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沈遇。” “我还没告诉你吧,其实他们可以带你回去的,前提是,他们接受我们的条件。” 将自己通过徐婶告知沈遇的留言说了一通后,柳乘嗣姿态傲慢的看着江云亭。 “你说,在他的心里,到底是你这个红颜知己江表妹更重要呢,还是那些百姓更重要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江云亭的神色。 他很高兴的,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些许的迟疑和忧愁。 “看样子,你也没那么相信他吗?” 似是觉得自己抓到了两人之间的破绽,柳乘嗣笑的畅快。 “明日一早,安洲城南市那边,心蛊的子蛊会在那里投放,届时,他需要在所有人的面前做出选择。” “是你,还是解药。” “我拭目以待,云亭你呢?” 称呼不断的变化,从中能窥得柳乘嗣的心情,对方很激动,准确的说是亢奋。 那微微放大的瞳孔、上扬的嘴角和止不住的笑容,都在诉说着柳乘嗣的期待。 而对方,似乎笃定江云亭一定是被放弃的那个。 被询问的江云亭,顺着柳乘嗣的心思,低下了脑袋。 睫毛轻轻颤抖,江云亭一句话没说,柳乘嗣却觉得见到了对方身上的脆弱。 那种脆弱,带来的是昙花一现的惊艳感。 女子垂着头,细碎的发丝落在侧脸,将那张本就柔美的脸颊,平添几分清愁。 如樱花般让人视线流连的唇瓣,这会抿起。 贝齿轻咬,有点用力。 江云亭的身体紧绷,像是被人逼到了死路中,身上充斥着逃不了的哀伤。 浅浅淡淡,像是脆弱的琉璃,在晶莹剔透的表面下,是易碎的内在,让人想要去怜惜,去呵护。 柳乘嗣忍不住上前,他伸手,想要抓住对方,见到对方因为害怕而肩膀抖动一下后,他又硬生生停下来。 一只本该翱翔在天空的鸟儿,自此失去了翅膀。 虽然可怜,但是如果能这般将对方留在自己的身边,柳乘嗣觉得很值得。 他沉默片刻,哑声开口。 “云亭,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 “我对你的感情,不比他沈遇差,我什么都不比他差……” 他没有直白告诉江云亭自己的身份。 喉咙滚动,眼底是涌动的深情。 平心而论,柳乘嗣生的不差。 一张脸,温和雅致。 他爱好书生的打扮,整个人看着清清爽爽的。 唯独是那双眼,那眼里浮动的欲望,破坏了那张脸的英俊,如同一块美玉染上了污浊,美好不在。 “你放心,我不会逼迫你。” “等会会有丫鬟过来伺候你,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看了眼那链子,柳乘嗣起身,犹豫一番再开口。 “我没打算一直锁着你,等你什么时候自愿留在我身边,我能给你自由。” “你想开香铺,我帮你,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前提是,需要你真心实意。 最后这句话,柳乘嗣没说。 江云亭依旧低着头,他看不清对方这会的表情。 深知江云亭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柳乘嗣不敢逼迫的太紧。 “已经很晚了,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柳乘嗣离开了。 直到脚步消失,江云亭也没什么反应。 笼罩在阴影中的半张侧脸中,是柳乘嗣被忽略的一派清冷。 他以为的动摇,实则并未在江云亭的身上出现过。 女子如芙蓉娇嫩的面容上,眸光闪烁着细碎的光亮,仔细看,是浅浅的笑意,碎冰破除,狡黠而灵动。 她打开银镯的机关,里面本放着五颗香丸,如今却消失了一颗。 再看了眼柳乘嗣刚刚使用过的茶盏,江云亭眼角眉梢都是柔和,又带着一股子的狠意。 她啊,可不是什么被抓后就会自怨自艾的人啊。 至于沈遇那边。 那选择的确不好做,可她相信,对方一定能想到两全的办法。 因为,如果自己站在那个位置上,她同样一个都不会放弃。 不管是百姓的安危,还是心上人,她都要。 野性自夜色中绽放在这张过于殊丽的脸上,击碎了流于表面的柔弱,露出了真正属于江云亭的内里。 坚韧而顽强,一如盛放在山涧中的梨花,任由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第187章 易容 如果柳乘嗣还在这里,就知晓刚才江云亭表现的一切,都是欺骗。 骗人者,人可骗之。 不是吗? “姑娘,您该休息了。” 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姑娘,低着头,不敢看江云亭,很是恭敬。 可那态度,像是不容拒绝。 盛宠表姑娘 第164节 瞥了对方眼,江云亭没对着干,而是拖着锁链,在对方的伺候下开始洗漱就寝。 翌日一早,门口敲门声响起时,江云亭睁开了眼。 看着丫鬟拿过来的衣服,是一套男装,江云亭笑了。 看样子,对方今日还想带自己一起去看戏啊。 裙裳褪下换上男装,头发被梳成男子的样式,发冠之下,“郎君”面如冠玉,谁人见到不得叹一声郎艳独绝。 她听到身后丫鬟吸气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张脸外形足够优秀,做男子装扮,再加上她的年岁,单看长相,就是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可……江云亭起身,她略微低头。 哪怕束胸,可她那略显骄傲的弧度依旧无法遮掩,反而在男子紧身的衣服下,显得更加明显。 看着丫鬟那苦恼的表情,江云亭想起当初自己跟着沈遇去青楼的事情。 那时扶桑提议让她女扮男装,彼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没答应。 “要换回去吗?” 过于原身的体态,穿着男装,虽然不丑,整体来看,旁人也不会认错她的性别。 这般看着,倒是像什么恶趣味的情趣。 “这……” 丫鬟有点犹豫。 这衣服自然是主子吩咐下来用来伪装的,可作用不大啊。 “云亭,好了吗?” 柳乘嗣在敲门,小丫鬟干脆将门打开,外头,那人走进来,一眼就见到站在梳妆台面前的“郎君”。 柳乘嗣有点恍神。 他没想到,对方换了装扮后,更加凸显女子娇柔和媚色。 盯着江云亭那张过于出色的脸,柳乘嗣捏着指尖道:“换回去,然后给她易容。” 他本不想动她那张脸,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是!” 丫鬟领命,柳乘嗣主动走出去。 江云亭趁着换衣服的时候,将一颗香丸碾碎涂抹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反抗,她乖巧坐在椅子上,让丫鬟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 约莫一刻钟后,丫鬟停手。 再睁眼,铜镜中所见的,是一个陌生的容颜。 和她原本的长相没有半点相似,白皙的肌肤泛着黄色,上面还长着一点小雀斑,看着很是粗糙。 这张脸,放在外面,不会引起任何注意,怎么看,都看不出那位江姑娘的风采。 唯独那双眼,带上寒山清雪般的透彻,望一眼,便是余生的惊艳。 重新出门后,柳乘嗣对江云亭这装扮很满意。 “抱歉,还不能让你知道这里是哪里,戴上这个,到了车上我再给你解开。” 柳乘嗣拿出一根绸带,将江云亭的眼睛蒙住。 黑色遮掩一切,江云亭闭着眼,察觉到自己手里被塞进了什么。 是一截袖子。 “我牵着你,放心,没你同意,我不会碰你,相信我。” 绅士举动的柳乘嗣,走动的步伐很小,更是细心提醒前方有什么让江云亭注意。 如果这一幕不是发生在她被囚禁的情况下,如果被照顾的人换了一个女子,说不得,那个女子会难以自持的对柳乘嗣产生感情吧。 可惜,站在这里的是江云亭。 咬着唇,脸上有着别扭,哪怕隔着布料,她也能感受到身边人放在她身上过于灼热的目光。 “小心,要上车了,踩稳一点。” 在柳乘嗣的提醒中,江云亭抬脚。 视力无法使用时,其余五感会变得格外灵敏,她知道,柳乘嗣就在自己的身边。 脚落下那一瞬,一个不经意,身体歪倒一下。 果然,柳乘嗣赶忙将她扶住,而她的手,像是受惊般,趁机抓住了柳乘嗣的胳膊。 不过在她站稳后,飞快将自己手拿开。 可那一触即逝的柔腻触感,足以让柳乘嗣心中荡漾起来。 “没事吧?别怕,我在,我接住你了。” 这声音笑意潺潺,带着独属于一人的温柔。 “没,没事。” 江云亭不自在的转头,手指缩在袖子里,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听着江云亭那明显动摇的语气,柳乘嗣很满意。 柳乘嗣很信守承诺,上了马车后,他就解开了蒙着江云亭眼睛的带子。 视野重新回来,江云亭眨眨眼适应着。 马车里面很舒服,榻上放着软垫子,坐着不会累。 小桌上摆放着差点,都是江云亭惯用的那些。 马车一角,挂着香囊,江云亭多看了一眼。 包装被换掉了,可她还是知道,那是出自四时令的香。 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江云亭的痕迹,就好像,她还在那个熟悉的汴京城中。 “喜欢吗?” “我离开汴京前,差人买了很多四时令的香,本来是做个想念,没想到还能给你用上。” “云亭,你不知道,当我发现你来了安洲城之后,我有多么的惊喜。” 同样,当他知晓,对方是为了沈遇而来到这里后,嫉妒差点蚕食了他的理智。 好在,现在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今日之后,他就不相信江云亭还能和之前那样喜欢着沈遇。 沈遇! 想到那位世子爷,柳乘嗣心中止不住的冷笑。 那样的人,不过是皇家养出来的一条听话的狗罢了。 为了讨好那个皇帝,堂堂武将的儿子,不去沙场征战,反而学着文官在朝堂中搅弄风云。 这样的人,怎么敢忤逆那位皇帝的命令呢。 皇命和私情,沈遇的选择其实不难猜。 强忍着心中的得意,柳乘嗣还在照顾着江云亭的感受。 “多谢。” 面对柳乘嗣的这些好意,江云亭侧开脑袋,不肯和他对视,不过语气倒是放软了很多。 隐约的,柳乘嗣在那发丝掩映的小巧耳尖上看到了一抹粉色。 如云霞,在他心底徜徉,柳乘嗣呼吸都粗重不少。 感受到对方情绪的变化,江云亭眼底的厌恶如水流淌,转而消失。 江云亭非常自觉,没有尝试去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一路上,都是柳乘嗣在主动说着什么,偶尔江云亭才会给予一点回应。 就这一点,便足以让柳乘嗣忽略江云亭演戏时的僵硬感。 第188章 人言可畏 江云亭被带上一个两层的小楼,二楼窗户半开,能看到下方热闹的市场。 这个点,还是早晨。 早市上人来人往,他们交谈着,吆喝着,买卖着。 热腾腾的一切,鲜活而美好。 而在这份凡尘烟火中,有人在暗中虎视眈眈,试图破坏这份宁静。 江云亭透过缝隙,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 是沈遇的手下。 “嘘!” 柳乘嗣自然也看到了,不如说,他就是带着江云亭来亲自看看自己被放弃的一幕的。 “云亭,你知道的,不能出声,今天你只是一个看客。” “说不得你等会就能看到你心心念念的沈世子了。” 柳乘嗣承认,他说这话充满了阴暗的恶意,尤其是在看到江云亭脸上的黯然后,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江云亭没有回话,装作心痛的模样,继续看着外面。 沈遇的人融入集市中,装扮成普通人,可看他们的神色和行动,明显是在寻找什么。 盛宠表姑娘 第165节 站在高处,能将那些人隐晦交流的过程看的一清二楚。 柳乘嗣的人,早早就埋伏在这里,沈遇想要做些什么,很困难。 “呵!” 柳乘嗣轻笑着,江云亭目光微动。 他在这喧嚣的早市中,看到了另外一拨人,同样伪装成普通的百姓。 他们游走在街道上,有的还在做生意。 粗布麻裳,神色坦然,科比沈遇的人伪装的更好,而且这些人目的性非常明确。 看了几眼,江云亭就发现,柳乘嗣的这波人,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一人身上。 那人坐在一家馄饨的摊子上,正低头在吃着。 刚端上的馄饨冒着热气,吃一口,吐着气,那人被烫的满脸通红的。 手摇摆着,看似在降温,却借由这个动作,不断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人表现的有点紧张。 肢体语言,有些时候能很好的诉说对方的想法。 在桌子上,放着一个竹篮子,看着没什么特色,上面盖着一层布。 这个食客,总有一缕余光是在看着这篮子,生怕里面的东西丢掉了般。 顷刻间,江云亭知晓了那位的身份。 而那篮子里……“云亭,你发现了啊?” 柳乘嗣的声音适时响起。 “对,那里面就是子蛊。” “而他身上的,有着母蛊,简单来说,他就是解药。” 听着这话,江云亭不再沉默,而是费解询问。 “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算是在水云国,蛊师也很少见的吧,为了一个我,放弃一个不知道多久才能培养起来的蛊师,值得吗?” 蛊师比寻常医师还要少见。 能下心蛊,就代表对方会的绝对不会是一种蛊虫,这种力量掌握在手里,如虎添翼。 为了一个女人,为了儿女情长。 江云亭不觉得柳乘嗣背后的人会允许对方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情来。 除非,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忽略了。 “当然值得。” 柳乘嗣笑笑。 他忍着抚摸江云亭脸颊的欲望,眸光幽暗,像头恶鬼。 “可我说没,母蛊只能种在蛊师的身上啊。” 子蛊和母蛊的关系,就像是母子,可这天底下,可不止一对母子。 那身上有着母蛊的人,不过也是一个工具人,真正的蛊师,还在后面。 这话,算是解开了江云亭的疑惑。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将窗户全部推开,又因为顾虑柳乘嗣,手伸到一般又收回来了。 倒是柳乘嗣,主动将窗户全部打开。 对方的视线在江云亭身上游走一番后,笑的意味深长。 江云亭这才想起,自己被易容了。 这张脸,就算是熟悉她的人,也不可能认得出来的吧,只要她不出声,不会有暴露的危险。 “我信你。” 丢下这三个字后,柳乘嗣自己走入了一边的暗影中,好避免自己被发现。 江云亭欲言又止,最终在柳乘嗣那深情款款的眼神中,扭头继续看着下方。 双方人开始交汇。 其中一些发现了彼此的问题,警惕着,试探着,只要一个命令,就会出手。 食客吃完,他起了身。 将篮子挂在胳膊上,擦着嘴巴,嘴里说着浑话,往一个方向走去。 期间,不小心和人剐蹭一下,篮子摔在地上。 “你干什么?” 食客大声嚷嚷着,本来没引人注目,这下子倒是吸引了不少视线。 一时间,双方的人目光都焦灼在他的身上。 篮子里,放着一个漆黑的瓦罐,罐子摔碎后,里面空空如也。 “不对,抓住他。” 早市两侧是屋舍,其中一个屋子里,站在门后的扶桑发话。 一个空罐子,藏得这么严实做什么。 只要怀疑,就得跟上。 接到命令后,那个人瞬间被抓住胳膊,还想嚷嚷呢,被人按住肩膀,用力很大,疼的那食客叫着在。 “你们又是谁啊,我告诉你们啊,别碰我啊,小心我去报官啊。” 食客推搡着,想要挣扎开。 这动静,闹得早市其余人都多看了几眼。 自古人么,爱热闹。 “啧,真蠢!” 看着这闹剧,柳乘嗣嘲弄出声,一句话,让江云亭知道,扶桑他们是上当了。 果不其然的,在另外一个方向,爆发了一阵喧闹。 “中毒了,又有人中毒了啊。” “天,蜘蛛痣,和那群人一样。” “有人投毒,死定了我们死定了啊!” 一下子,事情发展走向了极端。 那里,有几个人巴拉开自己的胸膛,看到自己心口蜘蛛痣后,发出了恐惧的喊声。 “天,这是真的啊。” “之前那什么天海阁被人投毒,说是去吃饭的人都中了毒,心口长了个蜘蛛,我还不信呢。” “这种毒,不会死人吧。” 人心惶惶中,不怀好意者趁势而起。 “我听说有人报官了,官府那边还在隐瞒呢,显然不想我们知道。” “这又发生了,怎么也得给个说法了吧。” “是啊是啊。” 不少人附和,群情激愤中,有人还在煽风点火。 “我,我听说这玩意是蛊毒,叫,叫什么心蛊的。” “什么,蛊毒?那只要抓到下蛊的人就可以了吧。” “啧,你说对了。” “知道回春医馆吧,这两天那杨大夫一直在研究这心蛊,早就找到解决的办法了,接下来找到下蛊的人就行。” “那还等什么,我们也赶紧过去啊。” 至此,江云亭算是明白,他们想要利用人言可畏,逼迫沈遇只能选择解药。 第189章 一个不放弃 好好一个早市,因为这个插曲,闹得人心惶惶。 安心做生意的那些小贩,都在迟疑中收摊,生怕被波及到。 也有胆子大的跟着看热闹,而这一切还没完。 官府的人早有准备,在那些人想要离开这里时,就冲出来,将那些人安抚。 到底是官府,公信力还是有的。 普通百姓也不敢和官府对着干,在好言好语下,一些百姓没最初的恐慌,准备听从官府的安排。 也在这时,变故突起。 人群中,一个人推开周围拥挤的人群,一下子跑到一个官差面前,抓住对方的胳膊就是一口。 那一口,力道十足,疼的那官差没维持住表情惨叫出来。 周围人见状,想要将人拉开,在各方力道下,那人红着眼,无差别攻击。 松开嘴巴的刹那,一块血肉掉下来。 那伤口,血流不止,官差没忍住,一脚踹过去。 便是这一脚,将事情推向更复杂的境地中。 盛宠表姑娘 第166节 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在见到那些发病之人狂暴的状态,瞬间让恐慌占据心神。 “发病了,发病了啊。” “天啊,他不是要吃人吧,快跑,快跑啊,中蛊的人会吃人啊。” “他们在骗人,他们想把我们关起来让我们等死,快跑啊!” 人云亦云,发病的状态被放大。 这下,不管有没有中蛊的,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们想要逃离这里。 当他们拥挤着想要离开时,人挤人,便发生了踩踏事故。 等官差反应过来将人群分开后,最中间的几个普通百姓,已经重伤昏迷不醒。 官差顿时脸都青了。 眼见情势再度混乱起来,一对人马出现,为首的就是柳乘嗣翘首以盼的沈遇。 身着湖蓝衣袍的沈遇风姿卓绝,眼下是浅浅的青黑。 他的眉眼下压着,浑身冷气迫人,一出现就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够了,都给我停下!” 带着内力的呵斥声让混乱的人群找回理智。 沈遇没管那些人,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发病的迅速被制住,一些在其中煽风点火的,也都被揪出来羁押。 “本官在,谁敢放肆!” 韩大人跟在沈遇的身边,这会也摆出一张威严的脸。 比起沈遇,人们更熟悉韩大人,见韩大人也出面后,胆小怕事的顿时无声了。 “韩大人,解药找到了没有?” 可不是所有人,在官府面前都会表示顺从,有人在人群中喊着,更是自觉走到前方来和他们对峙。 对方摊开胸膛,露出了那蜘蛛痣。 “韩大人,我是在天海阁吃饭中招的,那日大人就说,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让我们安心就医。” “大人,办法真的有吗?” 这人看着韩大人,脸上尽是失望。 那指责,让韩大人急的后背都濡湿了。 余光撇着沈遇的脸色,韩大人板着脸道:“自然,本大人会骗你不成?” “听说需要携带母蛊的人的血液,那么请问韩大人,那人在哪里,如果可以,麻烦现在让他们帮我们解蛊毒。” 这人并不想简单放过韩大人,不如说,他说那些,就是为了将事情诱导到这地步。 “这……” 韩大人迟疑了。 人,他们还没抓到啊。 “主子。” 扶桑凑过来,到沈遇耳边说了些什么。 沈遇长身玉立在喧杂的人群中,整个人,如高山寒松,苍劲有力,孤傲的屹立着。 “母蛊在东头,江姑娘在西头,二选一,那人问主子如何选择。” “那人还说,只能选择一个,否则的话,他们会立刻催动在场中蛊的人。” 这些,是扶桑带过来的话。 心蛊一旦被强行催动,蛊毒会迅速侵蚀他们的身体,哪怕后面救回来,也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早市东头,那食客趁乱跑到了这里,藏在角落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在他不远处,秋池带人在盯梢。 只要一道命令,他就能将人拿下。 至于西头那边,也有沈遇的人,那些人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更没见到江云亭所在。 比起江云亭消息的真假,母蛊的确近在眼前。 怎么选呢? 窗户处,柳乘嗣站在阴影中看着下方沈遇,阴鸷的笑意在眼底酝酿,像一条在阴影中扭动的毒蛇。 毒牙龇开,毒液滴落。 被锁定的猎物,这次是否能逃出生天呢,柳乘嗣表示拭目以待。 面对选择,沈遇抬手做了一个手势。 那是……两头并进。 意味着,沈遇一个没放弃。 在收到信号的那瞬间,秋池就将那携带母蛊的食客拿下,那人还在扭动,在秋池的武力下被按在地上。 同时,西头那边也冒出来很多人,大肆找人。 在地毯式搜索下,如果江云亭真的在那边,肯定能被找到。 江云亭手指扣着窗沿,看出江云亭的紧张,柳乘嗣靠近些许。 “看样子,他也不是很在意你嘛。” 在这句话语下,江云亭看到了蠢蠢欲动的恶意。 “事实上,哪怕他选择了我,你也没准备真的将我交出去吧。” 对方要有这个想法,何必大动干戈的将自己绑架过来,还给自己易容。 为的不就是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吗。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里闹出这么多大的动静,总不至于就是耍着他们玩吧。 他们这么轻而易举将携带母蛊的人交出去,就说明,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利用蛊毒来掌控事情走向。 她怀疑,这件事情,不过是诱饵,而自己,也只是为了分散沈遇注意力的饵料之一。 心念几转,她的脸上神情不变。 柳乘嗣目光怪异的看了眼江云亭,似乎没想看对方这么问。 “或许吧。”似是而非的话语,带着柳乘嗣的自信。 柳乘嗣的目标可以是沈遇,可前朝皇族的目标,不能是沈遇一人。 这一切,都为了将沈遇牵绊在这里。 他们要的,是那个位置。 而想拿下那个位置,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今日一大早,在安洲城守备力量都调动到这里后,有一个商队,携带着走私的兵器,走向汴京。 而他们的人,也在化整为零,一批批前往汴京。 那里,才是最终的战场。 当然,这些柳乘嗣不可能告诉江云亭的,但他有感于江云亭的聪慧,并且为之心惊。 第190章 又一次打脸 “云亭,我很高兴你现在不在他的身边。” 以至于这才智没有发挥的余地,而沈遇也因此分了心,没有往日的沉稳。 他们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从一开始,他抓来江云亭,的确有自己的私心在,可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大业。 看着江云亭那略显苍白的脸颊,柳乘嗣心中有着怜惜。 他想,等这件事情结束,他会补偿江云亭的,他会对她好的。 “是吗?” 江云亭笑笑,那语气听不出喜怒。 从这个角度,她能看到沈遇侧脸,这人不管在什么地方,多么狼狈,也是浑然一副矜贵的模样。 强大的气场,让人不自觉跟随在他身后。 就连下方那喧闹的人群,在沈遇那冷肃的表情下,也都逐渐安静下来。 这人天生有着令人信服的能力。 哪怕面对这种难题,也是从容不迫的。 她见到,那人抬眼,像是在寻找什么,视线从各个角落扫过。 她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飘过她这个方向,没有停留,该是没认出她。 可她不觉得难过。 反之。 她从沈遇的脸上,看到了胸有成竹的气概。 他有办法。 她想。 还没等江云亭想明白,柳乘嗣站到了她的身后,两人贴合的很近。 对方的呼吸打在她的脖子上,让人不适。 盛宠表姑娘 第167节 江云亭不动声色挪开步伐,避开和对方近距离接触,而后听到对方兴奋的声音。 “好戏开场了。” 幽幽笛音,不知道从何方而起。 人群中,一些本该正常的人,像是被摄住心神般,楞然站着。 如果靠近这些人,就会听到这些人激烈的心跳和开始泛红的眼睛。 在这笛音中,蛊毒再被催化,即将发作。 便在这时,江云亭听到头顶上瓦片的声音,有人在屋顶奔跑,且人数不少。 柳乘嗣往上看了一眼,神色阴郁,走到门口低声吩咐几下。 看样子,这不是柳乘嗣安排的人。 江云亭鼻子动了动,她眼睛看着上方,听着那动静,悠然而笑。 那笑容,若昙花一现,来得快去得快,微微涟漪消消散在那张脸颊上,柳乘嗣并未捕捉到。 一股粉末从上方飘下来,洋洋洒洒的,像是冬日的雪,落了满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香。 这香气江云亭很熟悉,毕竟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是杨大夫研究出的,出来压制蛊毒的药物。 这些药物被磨成粉末,还在飘扬着,在下方那些人不明所以中,药效已经顺着呼吸进入肺腑中。 “不用怕,这是我们的人。” “大家伙的放心,这事情今天就能解决!” 有人在喊着,骚乱的人群将信将疑。 “咦,他好像停了下来?” 一个发病的人,在接触到这些粉末后,动作变小,从狂暴中苏醒,虽说状态有点虚弱,可好歹人清醒了。 笛声还在继续,愈发尖锐,听着带上一股焦躁。 显然,有了这些药物,蛊毒一时半会无法发作,吹笛子的人应该也很郁闷吧。 沈遇早有准备。 街道另外一头,来了几辆马车,最前方的一辆,柯曲从上面走下来。 他的身后跟着不少下人,一张张桌子摆出来,桌子上很快堆满了东西。 “我是柯家的柯曲,想来你们也有不少人认识我的。” “大家伙的,不用担心,我与你们同在。” “今日这条街上的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幼,所有人都可以排队在我这里领十斤肉,十斤米和十两银子。” 比起官老爷的高高在上,店铺开满安洲城的柯家人,和百姓的关系更好。 尤其是柯曲,年少轻狂过,打马过街,还闹了不少的笑话。 街上不少人认出了柯曲。 在听到柯曲的话后,一些人心中安定下来。 “我们相信官老爷,相信柯公子。” 有人带头喊着,更是走过去,柯家下人赶忙将东西递过去。 两只手都塞满了,那人表情不要太满意。 有一就有二,当真切的好处拿到手后,百姓脸上也有了笑意。 这些大人物都在这里,真出事他们也跑不了,如此,他们这些老百姓还怕什么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街上的人开始排队领东西。 骚乱停歇。 倒也有人还试图捣乱,只不过,这些人刚露出一点苗头,就会被扶桑带人镇压。 那铁血的手段,终究让一些拿钱办事的人,哆嗦着藏着自己,不敢出面了。 一时间,街上恢复秩序,隐隐还有了笑声。 柳乘嗣所期盼的混乱和血腥并未发生。 看到这一幕,江云亭嘴角勾了勾。 “柳公子,看样子这次还是你棋差一着。” 她说着,女子温柔的嗓音,似是那吴侬软语好听极了,可此刻听来,柳乘嗣很难去欣赏什么。 那表情,冷了下来,不复刚刚的志得意满。 脸,被打的很疼。 尤其是当他看到江云亭眼里那因为沈遇而起的柔情蜜意后,柳乘嗣终究是撕破了那虚伪的假面,一把抓住江云亭。 隔着袖子,江云亭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力道。 “我们该走了。” 一个拉扯,江云亭踉跄一下,胳膊有些吃痛,她没喊叫,只是拿出自己的手,跟在对方的身后。 走出门,从这里能看到被人群包围的沈遇。 没了高度的优势,她很难看清沈遇此刻的神情。 隔着短短的距离,她忽然很想喊他一声。 她想告诉对方,她很好,她会保护自己,她会安然无恙的等他找到她。 而在这之前,别怕,别急,别担心。 她信他,一直都信他。 “别做多余的事情,走!” 边上,柳乘嗣压低的声音,其中的警告让江云亭手指轻颤,终究只能顺从离开。 没有上马车,而是混在人群中,江云亭被带离了这里。 某一瞬,沈遇视线找过来。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没有看到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可他总感觉,对方就在这里。 阿梨,阿梨……他的心中一声声呼唤着。 等我,别怕。 很快,很快我就会找到你! “怎么样了?”他问着身边的扶桑,又见到扶桑摇头。 沈遇眸光沉如渊海,在他心中难掩失望时,仲夏和蓝桥跑了过来。 而在仲夏的怀里,搂着一样东西。 因为跑动,仲夏脸颊泛红,那种红晕,就像是遇到什么喜事。 “找到了。”仲夏喊着:“我找到姑娘了。” 第191章 被掐脖子 “在哪?”一直保持冷静的沈遇,脸上终于有了难以自持的激动。 被沈遇这么盯着,仲夏一哆嗦。 那眼神,总觉得世子爷要将自己给砍了似得。 仲夏小心将自己手里的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小小一只香蜂鸟。 这只鸟儿,是江云亭不远千里从汴京城带过来的,精心喂养的香蜂鸟,像个小玩偶般可爱。 “就在刚刚,香香有了反应,姑娘就在这附近。” 仲夏抓着盒子的手有点紧。 这只香蜂鸟的日常食谱之一,就是一种名为白引香的香料,这种香料是江云亭一手弄出来的,专门用于追踪。 而仲夏记得,这种想并未对外出售,唯一能用这种香吸引香蜂鸟的,只会是姑娘。 “是姑娘在给我们传递消息。”仲夏很肯定道:“世子爷,我们可以跟着香香追过去。” 也就拇指大小的香蜂鸟,已经缓缓飞起,朝着一个方向摇摇晃晃而去。 许是许久没有运动过,被喂食的胖胖的香蜂鸟,飞成了上下的曲线,很是滑稽。 “主子您去找江姑娘吧,这里我来看着。” 扶桑说着。 自从江姑娘失踪后,主子就一直没休息过,高强度的工作并未在主子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尽管如往常一样,精密安排着工作,可扶桑清楚,主子的心神,不在这里。 “……好。” 沈遇点头:“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沈遇不再犹豫,带着秋池就追上了香蜂鸟。 仲夏提着裙摆也跟了过去,蓝桥留下来在帮扶桑做事。……另外一边,回去的路上,两人换了辆马车,依旧奢侈的内里,没了来时轻松的气氛。 江云亭坐在最里面,没有展现过多的情绪。 柳乘嗣坐在靠近出口的地方,自从上车后,他就拿一种审视的目光在看着江云亭。 他不明白,为何这人就在眼前,却像是隔着山川湖海般的距离,让人难以接近。 盛宠表姑娘 第168节 她身上的气息,和沈遇如出一辙。 那么沉静,那么清冷,就像是不管遇到什么,都能游刃有余般。 “云亭,别逼我。” 他哑声说着。 他愿意用怀柔的手段来对待她,可不代表他会允许对方三翻四次来挑衅自己。 “从今日起,你不会再见到他,以后安心跟着我吧。” 柳乘嗣撂话,语气中的强势,凸显的他像个专政的暴君般。 江云亭想着关于前朝那位皇帝的记载。 残暴昏庸,听信谗言,宠信小人,残害忠臣。 桩桩件件,构成了前朝的覆灭。 而眼前人,似乎正向着那位暴虐的前朝皇帝靠近。 可那只是一个亡国之君,时至如今,除了他们这些人外,没有任何人会怀念那个暴君。 就连从前朝跟着走到如今的那些百姓,信任的也是如今的帝王,而不是那位碾碎在战争中的死人。 而如今,燕国四海升平,海清河晏。 前朝,早已经成为过去。 可惜,他们这群人似乎不懂,又或者,看明白了却不愿意相信。 “前朝覆灭时,那位太子殿下不到双十,新朝建立至今,已四十六载。” “算算年岁,你该是那位太子的血脉吧。” 懒得虚以为蛇后,江云亭挑开了对方的身份。 诧异闪过脸颊,柳乘嗣并非反驳。 “当初你借柳家子嗣的身份,进入安国公府,那时候你不过在襁褓之中。” 一个孩子自是不会知晓这些事情,除非有人告知他。 “他们是什么时候找上你,告诉你的真实身份的?” 回想林敬之前说过的关于柳乘嗣的那些事情,江云亭在猜测着。 在林敬的诉说着,小时候,他这个义兄和他很是亲近,两人穿一条裤子的那种,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是形影不离的。 约莫是在柳乘嗣及冠之后,有些事情就变了。 两人关系表面上看依旧很好,可柳乘嗣却有意无意的阻止林敬去接触汴京城那些大家公子。 他还引导着,让柳乘嗣成为后来的纨绔子弟,在他身边聚集的公子哥,也都是家世一般,无法给林敬提供助力的那种。 不过因为安国公府本就不掺和朝廷的那些事情,所以这种行为,并未影响林敬的成长。 直到后来林敬想起这些,才明白柳乘嗣正在一点点试图养废了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那些人当初要见你送到汴京,又要在后来找到你,告诉你一切。” “又或者说,他们说的那一切,就是真的吗?” 前朝故去这些年,当年的历史,淹没在尘埃中。 在战火中重建的国度,如今有了新的名,唤作燕国。 前朝前朝,一个“前”字,早就说明了一切,何必执着一个不可能的目标呢。 “你闭嘴!” 江云亭这话,似是触碰到了对方的逆鳞。 那张文雅的脸变得铁青,一双眼里,泛着淡淡的红,那眼神,像个择人而噬的野兽。 “你知道什么?” “江云亭,你当真以为你一个小女子,一个商女,真的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透了吗?” “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来试探我的。” 柳乘嗣顷刻间逼近江云亭,他的手放在江云亭的脖子上,缓缓收紧。 那力道,看起来不像是闹着玩的。 赤红的双眼中,没了往日里对待江云亭的温柔讨好,有着的是想要置人于死地的狠毒。 那是一个走入极端的囚徒。 可江云亭在对方的身上看不到对方想要打破囚牢的力量,反而是,这个囚徒甘愿待在那牢笼中。 而后,一点点的被套上枷锁,成为被操控,按照既定路线走上去的傀儡。 突如其来的窒息让江云亭仰着头,试图逃脱对方的扼制。 可对方跟了过来。 很近的距离,四目相对,能让她看清对方眼底的疯狂和怨憎。 反应很大,可这也说明,江云亭触碰到了柳乘嗣的内心。 “呵呵!” 她双手抓住对方的胳膊。 眼角流淌着生理性的眼泪,因为难以呼吸,脸颊变得绯红一片,可她还在笑。 笑的讥讽,笑的清醒。 “看样子,我猜中了。” “柳公子,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第192章 反设计 就算那些人真的想要复国,为何不将唯一的皇族血脉带在自己身边好好教导。 反而让对方顶替另外一个人的身份,进入汴京城,进入自己敌人的包围圈中。 在那种环境下的,度过十几年后,他们又冒出来,告诉柳乘嗣所谓的真相。 残忍的事实摧毁了十几年的认知。 有朝一日你发现,你爱的,你信任的。 你的兄弟,你的朋友,全部都是你的敌人。 过去被颠覆之后,柳乘嗣选择接受,就此踏上一条被安排好的路。 那个躲在柳乘嗣背后的人,至今没有现身。 是因为没必要,还是因为害怕被发现自己的真面目呢。 “柳公子,你真可怜。” 她艰难挤出这几个字,抓住对方的双手也在缓缓变得松弛。 窒息感让她张大嘴巴,想要大口呼吸。 可她还是笑着,笑的梨花带雨。 天上娇娥般的女子,那张脸在此刻,染上了淡淡的脆弱和暗淡,如同那微弱的星火,随时会熄灭。 一条人命就这么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柳乘嗣能感受到掌心下柔嫩的肌肤,他幻想过很多次,第一次碰触,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只要他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这个戳破自己极力躲避的事实的人,就会在自己掌心中结束生命。 可为何。 为何在这种时候,对方那双眼里,还是没有自己的存在。 女子清澈的眼眸被朦胧的水雾若晕染开,像是秋日的雾,隔绝了一切的窥探。 他找啊找,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求我,云亭,求我,我就放过你。” “我会想我承诺的那样,对你好,什么都给你。” “只要求我,只要这两个字,好不好!” 明明是刽子手,可柳乘嗣的表现,反而像是可怜的被施暴者祈求者上位者的怜悯。 他红着眼,大片血色在眼前弥漫,让他神魂不宁。 喃喃中,他的五指不自觉用力。 江云亭眼前冒着星星,那是死亡前的闪烁。 她当然听到了对方的话语,而她的回应,不过是轻轻抬手。 一个细微的动作,陷入魔障柳乘嗣没有想法。 下一秒,他的脖子传来尖锐的刺痛。 一只手松开捂着自己脖子,还没来得及查看,他就感觉到一阵剧痛。 柳乘嗣被迫松手,江云亭跌坐在软塌上,整个人有点狼狈。 空气重新进入喉咙,她大声咳嗽着,被狠狠扼伤的喉咙,火辣辣的疼着,每一次吞咽,都是折磨。 她一手撑着身体,侧着脸,发丝散发。 脸上的易容膏,在两人的争执中被擦拭去一部分,那张寻常的脸蛋下方,露出一抹独属于江云亭的白。 像是清凌凌的雪,晶莹而剔透,圣洁而美丽,自天空来到这人世间。 可雪花会融化成水,而水分会蒸发,像极了那些费尽心思都留不住的东西。 一如江云亭这个人。 盛宠表姑娘 第169节 “你做了什么?” 柳乘嗣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好似渴水的鱼,张大嘴巴奋力呼吸着。 脏腑的痛苦让柳乘嗣眼里有着恼怒和恐惧。 “一点毒而已。” 江云亭红唇轻启,原本清冷的声音带上了低沉的沙哑,如同勾人的魔魅,带来极致的危险感。 “你!” 没想到被对方设计的柳乘嗣,想说些什么,却猛地吐血。 哇的一声,血腥扰乱一切。 “柳公子,你应该更小心点的。” 她摸了摸镯子,沈遇送给自己的东西,还是保护到了自己。 她缓缓坐直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坐在马车中的柳乘嗣,笑容浅淡如风消逝。 “江云亭,别以为这样,你就能离开我。” “这里都是我的人。” 柳乘嗣眼底对江云亭的爱慕被狠辣所占据,从一开始,他就打算不惜任何手段,也要将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公子……可是怎么了?” 外头,马夫终于察觉了里面情况不对出生询问着。 听那语气,就知道不是一个普通的马夫。 “停车。” 柳乘嗣喊着,在马车停下来后,他被人搀扶着下去,期间还在吐血,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起来。 “公子!” 对于柳乘嗣的情况,属下很是担心。 “先回去,再将颜溪请过来。” 换马的柳乘嗣扫了眼江云亭,语气凝结成冰:“回去后,将她锁起来,门窗封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和她接触。” “是!” 帘子晃动,藉着细小的空隙,看着外面的街道,江云亭上扬的嘴角有着一抹期待。 柳乘嗣身上的毒香,是结合昨日对方喝下的那杯茶水和刚刚那一枚针而导致的。 虽然会受罪一番,可并不致命。 事实上,当重新回到那个院子后,江云亭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很顺从的让那丫鬟将自己锁住。 门被关上,能听到落锁的声音。 白日里,哪怕门窗紧闭,屋子里也足够亮堂。 她坐在梳妆台前,安心给自己卸掉脸上的东西。 她的目的,可不是伤害柳乘嗣。 今日一早出门的时候,她就在对方的身上摸上了白引香。 这种香,除非她这种嗅觉和香蜂鸟,普通人闻不出来。 今日他们在早市待了那么久,足够让仲夏那傻丫头反应过来了吧,说不得,他们就在找过来的途中。 她只需要等待就行。 至于为何要激怒柳乘嗣! 江云亭看着铜镜中恢复真容的自己,手指一寸寸抚上自己脖子上的青紫,很疼,疼的她手指在轻轻颤抖。 她的手腕上,也有大片的青紫,是被人强行将镯子拿下来时造成的。 江云亭眸光收敛,眉眼带着清寒冷意。 算计她,她肯定得还回去。 再一个,她也想知道,对方背后的那个蛊师到底是谁。 此时,小院另外一个屋子里,柳乘嗣捂着胸口,表情冰冷。 他身上的衣服沾染着一块块的血色,看着触目惊心。 咳嗽着,柳乘嗣看着那走进来的人,语气稍显急切。 “我种了什么毒?” 他知道江云亭会制毒香,所以将对方抓过来后就搜过身,可没想到还是有遗漏的地方。 那个银镯就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柳乘嗣忍不住又咳嗽一声。 血色将帕子晕红,柳乘嗣将其扔开,看向颜溪。 第193章 交锋 两人一般大小,不过比起柳乘嗣的表情丰富,颜溪像个木头人,清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给柳乘嗣诊断,语气平静。 “不是毒,只是能导致人咳血,看着可怕,喝点药就能好。” 颜溪的话没有起伏,可柳乘嗣并不满意。 “什么叫做吐点血而已?” 被江云亭激起的暴虐因子还在影响着柳乘嗣,他按住颜溪,力气很大,用的是早上被江云亭碰触过的那只胳膊。 便在这瞬间,颜溪反过来抓住柳乘嗣的手。 他低头,在柳乘嗣的手腕上嗅了嗅,非常近的距离,呼吸打在柳乘嗣的手腕上,让他起了一阵恶寒。 “你干什么?” 他挥手将颜溪推开,脸上是止不住的厌恶。 “你有问题。”颜溪道。 “哈?”柳乘嗣刚想发火,就见到颜溪从自己带来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而后将瓶子里的东西倾倒在他的手腕上。 略微褐色的水,泛着一股苦味,和肌肤接触后,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本想反抗的柳乘嗣见到颜溪那郑重其事的表情后,似是想到什么办,看着自己的手腕,脸色黑沉沉的。 他记得,江云亭上马车时,差点摔倒,然后抓住自己的胳膊,就是这只手,就是颜溪现在正在清理的位置。 意识到什么的柳乘嗣眼里冒出熊熊怒火。 他冷着脸,一想到那个小女子背着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他就恨得牙痒痒。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对她这么看中,对方还是想尽办法的想要从自己的身边逃脱。 “上面的香是用来引路的,这里或许已经暴露了,保险起见,我们最好马上离开这里。” “我知道了,传令下去,撤离!” 一句话,宅院里面的人都开始行动。 而当江云亭被重新蒙着眼睛塞到马车中时,这一次她没有享受到柳乘嗣的温和待遇。 残忍的,粗鲁的。 江云亭一下子跪在马车中,膝盖和木板碰撞,钻心的疼。 她沉默着,感受到自己所在的马车上了人,身体被拉扯着坐下。 两道气息,其中一道是柳乘嗣,剩下的那个,很陌生。 江云亭还在思索,她的下巴被人强硬抬起。 “江云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手脚,我告诉你,你休想从我身边逃离。” 狠厉的声音下,是柳乘嗣焦躁不安的心。 尽管无法用眼睛去看,也不难想像此刻柳乘嗣的脸色会多么的难看。 被胁迫,身上彻底失去了保命的东西,江云亭仍旧没有对柳乘嗣低头。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颜溪开口,语气中尽是疑惑。 他正在研究那个缠丝银镯,机关很好发现。 打开后,里面剩下两枚香丸,以及两根针。 其中两枚香丸都是剧毒的香,一旦服用,必死无疑。 而那两根针上面,也淬着毒在,同样是见血封喉的东西。 她既然有机会在柳乘嗣身上动手脚,自然有机会真正下毒才对,可对方为何没做呢。 颜溪的话,让柳乘嗣一愣。 他骤然看向对方,眼里带着他不自觉的期待。 想了想,他拉开了对方的眼罩。 那双杏眼,在短暂的迷惘后,对上了他。 那是一双极为平静的眼,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见什么慌乱。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柳乘嗣问着。 是因为你舍不得吗? 这句话,他不敢问,怕自己自作多情。 盛宠表姑娘 第170节 “我杀你,我能活吗?” 江云亭反问。 她当然可以下死手,可那种情况,自己处于柳乘嗣的严密监视中,柳乘嗣死了,自己必定陪葬。 一换一,听着公平。 可她还想再见沈遇,再见见汴京城的那些人。 为了一个柳乘嗣而牺牲自己的性命,说她自私也行,她就是舍不得。 直白的话语,对于柳乘嗣而言过于的残酷,残忍的击碎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念想。 感受着柳乘嗣身上压抑的气息,江云亭看向颜溪。 第一次见,可对方身上的气味很独特,也很熟悉。 那是一种属于死人的腐朽气息,不过这种气味不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像是不经意沾染上的。 “那心蛊,是你的东西?” 她问着,实则已经有了答案。 “是我。”颜溪承认着:“你的嗅觉,果真厉害。”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你天赋这么好,老师一定很喜欢你的。” 颜溪邀请着,那张脸上的神情,堪称纯粹。 那是纯粹的恶,比混沌的恶更为可怕。 对于这种人而言,杀人不过头点地,或许在他眼里,杀人和吃饭睡觉没什么不同。 就像是现在,两人明明立场对立,对方却能真诚的邀请她这个敌人。 “抱歉,道不同。” 江云亭回应着。 “这样啊,没关系,你不愿意,我能让你愿意的。” 说着,颜溪从身旁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巴掌大小,打开,里面铺满干草,异香扑面而来,浓郁而熏人。 在那干草中央,躺着一只像蚕一样的虫子,通体如白玉,在几人的注目下,拱动着身体。 “这叫听话蛊,只要让你吃下,你就能听话了。” 颜溪眼睛弯弯,那眼里是干净的光亮,就像是一个纯真的孩童,即将进行自己的玩乐。 “小师弟,你要吗?” “只要让她吃下这个听话蛊,她以后就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颜溪蛊惑着。 他将东西递给柳乘嗣,也将选择权交上。 拿着这个盒子,柳乘嗣抿唇,眼里是对蛊虫的厌恶,可他没有松手。 “云亭,是你逼我的。” 他不愿意这样的。 心中喃喃着,他靠近江云亭,再度捏住了她的下巴。 很用力,想要逼迫她张开嘴巴。 “柳乘嗣,一个傀儡,一个应声虫,是你想要的吗?” “被你控制的我,还是我吗?” 江云亭瞳孔皱缩,她往后退着,脸上有着少许的惊慌,余光之下,她看到颜溪在一边看好戏的表情。 那神情,像是置身之外的旁观者。 “够了,你不用再迷惑我。” 柳乘嗣冷笑着,他只要将人留在身边就行。 当那只蛊虫被柳乘嗣拿捏着靠近江云亭时,江云亭胃里在翻滚着,让她几欲作呕。 第194章 找到你了 她抗拒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染上冷雪的白,眼里是足以取悦柳乘嗣的胆怯。 长长的睫羽抖动着,像是一只折翼的鸟儿,那么脆弱,那么惹人怜爱。 她的力道对于柳乘嗣而言,过于轻微。 就在对方即将得逞的时候,江云亭眼神微动,她猛地挥袖子。 袖子带起的风,扑向柳乘嗣的面颊。 那风中,还夹杂着属于江云亭的甜梨香。 这股柳乘嗣肖想已久的香味中,还混杂着其余的东西,当他闻到后,手里的东西骤然掉落。 四肢麻痹,舌头发苦,血液仿佛在逆流。 不过呼吸间,柳乘嗣眼前阵阵发黑。 之前江云亭对柳乘嗣动手后,就知道镯子的秘密会被发现,所以在那之前,她藏起一枚毒香丸,留下另外两颗和银针,是为了打消对方的疑虑。 趁此机会,江云亭则是一把推开柳乘嗣,掀开帘子,在车夫的惊讶中,跳了下去。 反应慢了一拍的颜溪,先是看着那地板上被江云亭踩死的听话蛊,再看那跌坐在地上,唇色发紫的柳乘嗣。 “啊,这次你是中毒了。” 颜溪慢吞吞的说着。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不想死的话,就忍一忍。” 重新拿出一种蛊,在柳乘嗣充满怒火的眼神中,将其放在他的指尖。 随着蛊虫的吮吸,柳乘嗣身体中的毒素在消退,最起码,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外头,跳下马车的江云亭扭伤了自己的脚。 在敌人的包围圈中,她这跳车的行为显得有点犯傻。 看着周围围过来的人,江云亭站在原地,忍耐着脚踝上的刺痛。 处于敌人中间的女子,眼眸清浅,肤如凝脂,头顶是明亮的金乌,暖色的日光铺满她的衣裳。 重重光影中,她的脸上不见半点惧色。 前方,柳乘嗣的马车停下来,掀开帘子,看向江云亭的眼神带着强烈的杀意。 “抓住她,要是反抗,断胳膊断腿也无妨。” 这一次,不再留情。 看着那些向自己逼近的人,江云亭略微抬头,隔着人影,她似乎看向了更远的方向。 有那么一只香蜂鸟,越过人群,扑腾着翅膀,落在江云亭的肩膀上。 小小的一只,没人在乎。 江云亭笑了,那一抹笑,像是暖春中流淌的溪水,清冽中裹着属于三月的微醺。 “那是什么?” 柳乘嗣在见到江云亭露出笑容的那一刻,心中突兀一动。 颜溪同样疑惑,还没等他弄明白,一阵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屋顶上,前方道路,都站满了人。 有一人,骑马而来。 风带着墨发在空中狂舞,长衫落在马背上,扑面而来的,是令江云亭安心的君子香。 之前为什么不用毒药呢,因为是想让对方放松警惕啊。 现在为什么用毒药呢,当然是为了让她找到机会啊。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等沈遇找过来。 而现在,她做到了。 越过人群,两人视线对上。 江云亭红唇勾起,扬起一抹潋滟的弧度。 她的身体很疼,喉咙干而痛,可这点痛楚,在见到来人那一刻,足以被抚慰。 “阿遇。” 她唤着,眉眼含情,带着满腔信任。 “姑娘!” 仲夏在见到江云亭那一刻就忍不住喊了出来,尤其是在看到江云亭脖子上的伤痕后,仲夏眼睛都红了。 同样红了眼的还有沈遇。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没有硬闯过去。 “找到你了!”他吐出无声的话语,眉眼缱绻温柔,日光揉碎在眼底,却溅不起点滴浪花。 眼眸深处,浮沉的是无尽的暗色。 看着对方脖子上的青青紫紫,沈遇的心脏在刺痛。 那么猛烈,那么尖锐。 望着那疼惜和自责几乎要溢出来的人,江云亭身体缓缓放松,明朗的笑容,刺痛了柳乘嗣的眼。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演戏。 盛宠表姑娘 第171节 哪怕差点死在自己手里,也不过是让自己放松警惕的一环啊。 “江云亭!沈遇!” 他喊着这两个名字,暴怒的语气下,是滔天的恨意。 “杀了他们!” 他下了最后的格杀令。 情绪被那两人牵引的柳乘嗣没有发现颜溪凝重的眼神。 “我们先走。” 颜溪拉住柳乘嗣的胳膊,在双方对垒中,想要趁机离开。 别看现在双方人数差不多,可要知道,沈遇才是明面上的人,说不得后面还有更多的支援在。 逗留在这里,非常不明智。 “我……” 柳乘嗣想要拒绝,却对上颜溪那双眼。 漆黑的眼里,带着勾子,只一眼,让柳乘嗣没能移开眼神,于是深渊覆盖而来,裹住了柳乘嗣的心神。 “走,别忘记老师的话。” 颜溪这般说着。 “……走。” 木讷的声音被柳乘嗣吐出,柳乘嗣跟着颜溪,在手下的掩护下,走向了另外一条路。 这一幕,被江云亭尽收眼底。 想到什么,江云亭眼底有着疑虑。 “阿遇,抓住他们。” 她想证实一件事情。 不用江云亭提醒,沈遇也没打算放过伤了江云亭的柳乘嗣。 双方交战,站在敌人中间的江云亭却没怎么受伤。 头顶上,那些弓箭手在保护着江云亭,只要有人胆敢靠近,迎接的就是无数的箭雨。 而秋池也摸了过来,护着江云亭一步步撤离到沈遇的身边。 厮杀声阵阵,血液喷涌,染红了江云亭的衣摆。 那股子的血气冲入鼻息,让江云亭身体发软,在倒地之前,宽厚的手掌揽住了她的腰肢。 那只手带着她进入了一个充满了兰香的怀抱中。 头顶上,是属于沈遇低沉温柔的嗓音。 他在说:“别怕,别看,我在。” 熟悉的体温将她笼罩,驱散那潜伏在心底的惊慌。 江云亭抓住对方的衣襟,顺着对方的话,埋头在对方的怀抱中。 再怎么和柳乘嗣等人周旋,可被掐住脖子时,她是害怕的。 死亡那么接近。 只差一点点,她或许就死在柳乘嗣的手里。 可她不能露怯。 她不能让柳乘嗣知道自己在恐惧。 她需要笑着,需要成竹在胸。 她要引起柳乘嗣的兴趣让对方不会轻易杀了自己。 她要为自己争取时间。 一步步,一点点,她走的艰难,走的小心。 为的,就是此刻的重逢。 第195章 柳乘嗣被抓 “阿遇。” 她喊着,颤抖的声音微弱极了,她死死抱住沈遇,闭上了眼,任由泪水滑落眼眶。 那一抹温度,落在沈遇的胸膛,更是渗入了他的心底。 滚烫,灼热,像是洒在伤口上,疼的沈遇喉咙发紧,眼中戾气更甚。 “阿梨,是我来晚了。” 我的阿梨啊,你可知道,留在你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将化作锋利的刀,一刀刀将我凌迟着。 可若真能与你共苦,千刀万剐,万箭穿心,沈遇都将甘之如饴。 比起这边的温情,小巷中,被追击的柳乘嗣心情就不大好了。 沈遇这次来,做了准备的。 天罗地网之下,想要逃跑很难。 好在,他也不是没有底牌的。 他的身边,颜溪掏出了一样古怪的乐器,那是埙。 不同于悠扬的笛声,埙的声色更加古朴天成,当那沉稳的调子在巷道中响起的时候,一批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人,硬生生拦截住带头追击的扶桑等人。 现在,这些人是用来断后的。 在心蛊的操控下,那些人狂暴状态一开,很难阻挡。 只是沈遇准备了这么久,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离开,紧追不舍下,柳乘嗣和颜溪选择分头行动。 沈遇这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颜溪手段诡谲逃脱了,但柳乘嗣却落网了。 屋子里,江云亭抬着下巴,乖巧的让沈遇给自己上药。 小女子一张小脸,因为疼痛略显皱巴,圆润的杏眼中,浮着水雾,那是浅浅的委屈,似是在撒娇,让沈遇心都化作了一团。 脖子上的痕迹过于狰狞,当时柳乘嗣下手没有留情,碰一下就是生疼。 找杨大夫看过,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需要修养几日。 清凉的药膏敷在肌肤上,缓解了疼痛。 江云亭坐在椅子上,看着沈遇那近乎虔诚的模样,红唇勾起细微的弧度。 “疼吗?” 沈遇问着,眼角眉梢的自责就没下去过。 “疼。” 女子软软糯糯的声音没有半点责怪,让沈遇心中悸动不已。 他的阿梨啊,总是这么温柔。 他蹲下身子,托着江云亭的脚踝。 在跳车时,江云亭扭伤了脚,好在没伤到骨头。 小巧精致的脚,白皙而粉嫩,像是上天精心雕琢的造物,姑娘家的脚,可不会随便给旁人看的。 若是寻常,见到江云亭脚的沈遇会有所情动。 可此刻,看着脚踝上的红肿,沈遇只想着轻一点,再轻一点,生怕自己弄疼了对方。 上药的过程是艰难的。 江云亭身上遍布细小的伤口,她的肌肤又格外的娇嫩,每一处青紫的痕迹,都让沈遇难以释怀。 直到最后一处也被呵护,沈遇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汗湿。 拿着帕子擦着沈遇额头的汗水,江云亭眼神温柔和专注。 两人腻歪一阵,才出去见了柳乘嗣。 椅子足够宽,两人坐在一起,沈遇揽着江云亭的腰肢,宣誓着自己的占有欲。 比起衣冠楚楚,风华绝代的两人,被迫跪在地上的柳乘嗣,格外狼狈。 他仰着头,看着和在自己面前完全不同的江云亭,那是全然信任放松的姿态。 而不是和自己相处时,处处想着算计,想着挖坑,柳乘嗣心中有苦涩,有恨意。 “愿赌服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柳乘嗣想过如果沈遇落到自己的手里,自己会如何折磨对方。 而现在,情况反过来,他不认为沈遇会放过自己。 可比起柳乘嗣作为阶下囚的慷慨陈词,沈遇的态度就平静很多。 他捏着江云亭的手指,期间也不过抬头看了一眼柳乘嗣,那种刻意的无视,放在柳乘嗣眼里,就是傲慢过了头。 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想到现在的情况,脸色阴沉下来。 “我有些话想问你。” 打破那沉重气氛的是江云亭。 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装着一只听话蛊。 沈遇来的突然,颜溪离开时,没顾得上自己随身携带的箱子,在那里面,发现了不少的蛊虫。 除开心蛊外,还有几只听话蛊。 肥胖的蛊虫在盒子里蠕动,小小一只,很难想到对方拥有操控人心的效果。 盛宠表姑娘 第172节 “你想问什么”柳乘嗣皱眉:“我不懂蛊虫。” 颜溪是个蛊师,也是他回到安洲城才知道的,比起调香师的天赋,颜溪显然在炼蛊上更加出色。 在他手下,这些蛊虫就是听话的玩偶。 有些时候,他都觉得瘆得慌。 “被种了听话蛊的人,会对下蛊的人言听计从,柳公子,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被使用听话蛊。” 今日双方遭遇时,柳乘嗣本想对抗一二,可颜溪选择干脆撤离。 以柳乘嗣的性格,不会那么容易听从谁人的命令,颜溪开口后,柳乘嗣竟格外顺从,那一瞬对方的状态不对。 再加上,这两人中,只有柳乘嗣被抓到,看似是柳乘嗣的疏忽,又有一种可能,其实他们都想错了柳乘嗣的身份呢。 “你说,他们告诉你的都是事实嘛,包括你的身份。” 在柳乘嗣明显不相信的眼神中,江云亭若有所思。 倘若对方真的是前朝皇族血脉,为何在这种时候,会让对方如此冒险,甚至还让他落到了沈遇的手里。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不可能再让柳乘嗣从他们手里逃脱。 没了这个前朝血脉,那些人的复国计划,岂不是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 就江云亭看来,那位至今还没有露面的颜先生,看起来可不像是很重视柳乘嗣的样子。 先是将对方丢在汴京城中,再一个大张旗鼓将人劫狱恨不得对全天下宣告柳乘嗣的身份。 再然后,就是在这安洲城中。 江云亭始终觉得这些人的别有目的,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甚至不惜让柳乘嗣站到明面上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种种行为表明,柳乘嗣的存在像个弃子。 随着江云亭的分析,地上的柳乘嗣脸上青红交接。 “不可能!” 他下意识否认,在起身那一瞬,被扶桑硬生生按在地上。 膝盖和地面撞击,柳乘嗣像是感受不到般,红着眼,死死盯着江云亭。 第196章 送别 “不可能,我是前朝唯一的皇族血脉,他们怎么敢?” 他是未来,是希望,是那些人的主子。 有他在一日,前朝血脉就一日不会断绝,那些人就会听从自己的差遣。 他怎么可能会被背叛。 柳乘嗣否认的声音如同撕裂的衣帛,那表情像极了遭人遗弃的流浪狗,一股子的狠意,恨不得扑上来撕掉她一块肉。 谦谦君子化作索命厉鬼,江云亭只是淡笑看着。 那气定神闲的一样,一下子就击溃了柳乘嗣的那不怎么坚硬的外壳。 江云亭没说,可柳乘嗣在想。 如果,如果自己真的那么重要,为何自己会被丢在这里。 或者说,这个计划一开始的安排就非常不合理。 他作为是一切的关键为何不让他第一时间撤离,而是留在这里“看戏”。 预定的大戏没看到,反而将自己给陷进去。 仔细想想,他就像江云亭所说的弃子,达成目的后,就被丢在了一边。 再细想下去,一开始,就是他们自说自话告诉他是什么身份,又进一步告诉他怎么做。 整个过程如同被操控的傀儡,没有自己的思想。 见柳乘嗣陷入自我怀疑中,江云亭和沈遇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是笑意。 真假他们不知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性的猜测。 而现在,柳乘嗣被这种猜测所动摇,这样的话,他们完全可以趁虚而入,挖出那些人的秘密。 江云亭没在继续打击柳乘嗣,而是让人将其带下去。 虽说抓到了柳乘嗣,可接下来的几日还是很忙。 先是中了心蛊的那些人,都在回春医馆那边接受治疗,几百人的数量,让几位大夫忙的晕头转向的。 然后就是对安洲城颜先生残留的势力的清理。 而在这过程中,他们发现不少水云国人的踪迹,有问题的商队被官府出面整改剔除。 或许水云国和颜先生这边并非第一次来往,说不得,那些人已经潜伏进来。 一想到水云国那些蛊师神出鬼没的手段,沈遇早早让林敬回去覆命,顺便提醒汴京城那边注意防范。 而沈遇,这是在安洲城的事情收尾后,准备带着江云亭回南陵一趟。 对那几位江家人,他还是想去会一会的。 告别那天,柯曲来送行。 柯家这次和官府同心协力,出钱出力,安抚了不少百姓,算是功过相抵。 沈遇并未深究柯家罪责。 几辆马车在等候,手里拿着扇子的柯曲,再也做不出那风流郎君的肆意。 短短半个月的功夫,柯曲整个人更加成熟。 “徐姑娘离开了。” 因为徐婶一时之差,虽说后面得以弥补,可伤害到底造成了。 跟着忙前忙后的徐玲,在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再也没出现过,他差人去找,发现徐家搬家了。 徐玲是个热情爽朗的姑娘,敢爱敢恨。 她会对“有妇之夫”的沈遇表达自己的感情又不会过界,也会因为徐婶所做之事感到愧疚从而主动远离。 对于柯曲而言,徐玲是一个很不错的手下。 听到这话,江云亭想到那位姑娘开朗的眉眼,也有些感叹。 “对了,我爹让我告诉江姑娘,说江姑娘调制的那脂膏的方子很好,以后我们柯家出售湘潭木所赚取的利润,都会分给江姑娘一成,聊表心意。” 这是补偿,也是讨好。 商人江云亭,和作为世子妃的江云亭,那是两个概念。 如果能好好经营这段关系,有朝一日,他们如果有需要前往汴京城,那也不至于什么根底都没有。 在商言商,柯家主的想法很正常。 倒是柯曲表现的有点别扭。 其实在他得知江云亭和沈遇之间如今不过是定下婚约时,还庆幸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可在两人短暂分别时,他所见的一切,他就知道,他无法让江姑娘交托像给予沈遇这般的信任。 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在意识到自己没有那么匹配江姑娘后,这份旖旎的心思,他就将其沉入的心底。 或许,许久不见日光后,就会彻底沉默在无边中的黑暗中吧。 可他也清楚,这次说再见,说不得就是此生不得见。 他,是来送别的,也是来见她最后一面的。 当马蹄扬起踩着青石板从柯曲眼前离开时,他恍若来到了初见那日。 那时,马车帘子掀起,只一眼,自此心动。 而如今,他目送那来了又去的马车,站在原地良久才笑了笑。 扇子重新打开,柯曲眯着眼,唱着小曲,继续做着自己安洲城的柯家大少爷。 这啊,是一场美梦啊。 如今啊,正是梦醒时分。……回城的路上因为要改道南陵,他们还是上了运船。 贯穿南北的运河,起风有浪,还下起了细雨。 天气阴沉沉的,水面上,湍急的水流比起他们来时,似乎涨高不少。 越是靠近南陵,天气就越恶劣。 时而见雨,到最后,运河上的天气过于危险,他们不得不改走陆路。 夏日的雨急切而暴躁,豆大的雨滴打在屋檐上,和灰瓦碰撞出淋漓的调子,平白扰人心神。 一间破庙中,江云亭一行人在躲雨。 本想冒雨赶路,可这雨太大,不得不暂停下来。 地面上生着火,江云亭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那眼神,仿佛看向更远处。 破庙角落中,手脚都被锁住的柳乘嗣缩着身体,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沈遇并未让林敬带着柳乘嗣回去覆命,而是将其留下来和他们一起行动。 眼前柳乘嗣,没了在汴京那谦谦公子的风姿,也没了在安洲城看似运筹帷幄的自信。 仅凭之前江云亭的猜测,无法彻底击溃柳乘嗣的心防。 不过,对方也不是没有触动。 “姑娘,好了。” 仲夏将一块布铺在地上,那上面摆放着一些江云亭用来制香的东西。 这一路上,江云亭得空都在研究听话蛊。 盛宠表姑娘 第173节 从杨大夫的那些医书中,也找到了听话蛊的记载。 听话蛊没有母蛊,想要解蛊就必须找到下蛊的蛊师,且被下听话蛊的人,在体内蛊虫被催动之前,外表上是没有任何迹象的。 第197章 万蛊香 江云亭怀疑柳乘嗣被下了听话蛊,所以想要找到办法来证明。 翻阅了很多医书,倒是找到了一个法子。 听说水云国那边,有一种香,名为万蛊香。 这种香,是专门来喂养蛊虫的,万蛊香一旦点燃,在一定范围内,蛊虫都会被引起躁动。 江云亭想借助万蛊香来确定柳乘嗣身上的问题。 她相信,如果能证明对方中蛊,那么柳乘嗣心中的信念将会彻底崩溃,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对审问都死扛着奈何,医书上没有记载万蛊香的制作办法。 这一路上,每一处歇脚的地方,她都会购买一些调香的书,一本本翻阅,算是找到一点苗头。 而她如今,正在尝试制作那万蛊香。 像江云亭以前制作的那些高雅香料,用料都是一些花草植物,原料称得上是干净。 可万蛊香不同。 辅料有一些草木在,主料却是各种毒虫的尸体。 江云亭将一只晒干的蜈蚣扔进研钵中细细碾磨,蜈蚣甲壳被碾碎的声音,沙沙的,令人头皮发麻。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尝试制作万蛊香时周围人的表情,微妙而略显抗拒。 好在,这种香料本就不是给人用的。 “接下来是什么?” 比起其余人,沈遇接受良好,还在路途中给江云亭帮帮手。 “一只十年的黑寡妇。” 江云亭手中动作不停,沈遇则是从一堆原材料中找到那只可怜的黑寡妇,扔进研钵中。 随着那些毒虫的混合,粉末呈现一种暗淡的灰色。 “你们离远些。” 江云亭吩咐着众人,到底使用的是毒虫,在这过程中,这些粉末是有毒的,最好不要接触。 江云亭用面巾围住口鼻,继续动作。 她找到到万蛊香配方是残缺的,需要自己琢磨每一种的用量。 两刻钟后,江云亭往研钵中挤入一些植物的汁液,粉末被打湿,混合成亮黑色。 一股怪味隔着面巾直冲脑海,江云亭淡定的将其压模。 为求速成,江云亭隔着火干烤了一下,等干的差不多后,将其点燃,扔进一个小罐子里。 那罐子里,装着一个普通的蛊虫,也是从颜溪那得到的战利品。 点燃后,烟很细腻,气味像臭虫,很刺激。 这种香味让人不适,不过罐子里的蛊虫没什么反应。 既不抗拒,也未兴奋。 失败了。 将其灭掉,江云亭也没失望,记下这次的用量后,江云亭才停下动作。 收拾好东西,外面的暴雨还没有停下,但是天色已暗沉下来。 破庙有些地方在漏雨,带来潮湿的气息。 江云亭扔了一些香料进入火堆中,火焰跳动着,驱散空中的潮气,以及角落中的一些虫子。 “有江姑娘在,我们在外执行任务都舒服多了。” 扶桑感叹着。 他们时常需要在外执行任务,有些时候去的地方环境很是恶劣,江云亭的香料,可是给他们提供了很多方便。 私下里,他们这群人认为江姑娘是他们的福星呢。 一个个的,都盼望着江姑娘早些嫁过来,成为他们真正的主母。 江云亭听着扶桑的话,笑了笑。 少女的容颜在篝火的映衬下,面色娇娇如桃花。 勾起的唇角带着岁月静好的味道,让沈遇也不自觉笑开。 隔着那片火,相视一笑的男女,般配而融洽。 一个人待在阴暗角落中的柳乘嗣,透过散乱的发丝看着那两人相处的画面,眼里是无尽的暗沉。 这一夜,他们是听着风雨声度过的。 次日一早,雨还在下,好在小了很多,变成了绵绵细雨,不过看天色,估摸后面等待着还是暴雨。 趁着天气还行,车队加紧赶路。 距离南陵也不过一日的路程,紧赶慢赶的,在下一场暴雨落下之前,他们进入了这座负有盛名的城池。 沉静而优雅。 像是屹立在雨水中的古老雕像,带着历史流淌过的悠长韵味。 南陵是一座温婉的城池,文人雅客很多。 哪怕是这种恶劣的天气中,茶楼酒馆也有不少人,他们推开窗户,看雨饮茶,尽兴高歌,笔墨之下,是盛世燕国。 在这里生长的江云亭,从马车往外看,映入眼帘的是极为熟悉的街道。 一点一滴去看,甚至能找到当初她走过的记忆。 再回这座城池的江云亭,心绪如这雨天,湿漉漉的,难以提起精神。 他们没直接去江家,而是落脚在一家客栈中。 以防万一,江云亭带上纱帽,遮住自己的这张脸。 说到底,在南陵中,她这张脸还是很出名的。 既然要给江家一个惊喜,总不好提前透题了,不知道想到什么,江云亭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 身上盖上了一件薄薄的披风,挡住从窗户而来的雨水。 沈遇搂着江云亭的腰肢,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两人脸颊贴合在一起,静立着,一起看着下方披着斗笠,行色匆匆的行人。 也有顽童,天真无邪,在门口踩着水坑,玩闹着,欢笑着。 阵阵小声在于水中回荡,让人侧目。 “小心着凉了。” 沈遇轻声说着。 他看着外面的景色,侧脸轮廓流畅而精致。 甜梨香和兰香在此刻融合,形成一种独特的气味,让人几次深呼吸,想要将这种气味融入肺腑中。 脸颊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江云亭回神,拢了拢披风。 “我在想,改日他们见到我,会是什么表情。” 她和沈遇的事情,想来刘嬷嬷已经告知了江家人,当他们得知自己“攀附”上定国公府后,会不会后悔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只要你想,他们该向你行礼。” 江家在南陵做的不错,家大业大的,可到底是个商人,在他面前,还不够看。 有沈遇这明晃晃的偏袒,江云亭心中那点郁闷消失了。 靠着身后人,体温交融,暖意顺着肌肤,直达心底。 夏雨微凉,可人心很暖。 咚咚咚几下,有人敲门,是出去打探的消息的扶桑。 “进来吧。” 沈遇放开江云亭,门打开,扶桑表情很臭。 “怎了这是?” 江云亭好奇问着。 第198章 她的弟弟 “江姑娘,您是四月底出的孝期对吗” 扶桑问着,那语气带着愤懑,那是在为江云亭鸣不平。 “是。” “江姑娘,我打听到,明日江家要给小少爷摆满月酒。” 满月,算上怀胎十月,意味着,如今的江家夫人,也就是安氏,在主母孝期中,就怀了孕。 床上厮混也就罢了,弄出这出事情来,放在有名有姓的家里,简直就是笑话。 可在江家,对方似乎当成了可以显摆的事情,大张旗鼓的告知众人,还摆出满月酒。 听到这,江云亭放在外面的手没能收回,她看着雨水将袖子晕染开一片水迹,琉璃色的瞳孔中,带着莫名的光亮。 “呵!” 盛宠表姑娘 第174节 她笑着,红唇似血,目光如锋,如妖如魅。 “怪不得当时她那么轻易放我走。” 想来,要是再不让自己离开,她怀有身孕的事情怕就瞒不住了吧。 一个姨娘,孝期厮混有孕,江家风门还真是……想到自己也姓江,江云亭一时间,心中堵着一口气在。 “那个安氏,就是个下贱人,简直恬不知耻!” 仲夏气呼呼的喊着,她跺脚:“等回去后,我要撕了她的脸。” 她家姑娘如今身份可不同了,仲夏有胆子放肆。 也就南陵山高水远,若是在汴京城中发生这种事情,江家都别想在汴京城立足。 “无妨。” 江云亭整理着被打湿的袖子,神色淡淡。 “怎么说也是我江云亭的亲弟弟,明日,我总该得奉上一份大礼吧。” 只能说,他们来的足够巧合。 本来还想等等,现在看来,明日是个好机会啊。 “我与你一起。” 沈遇捏着江云亭的手掌,擦干净上面的水渍,略显寒凉的手让沈遇皱眉。 “不想干的人,不必动怒。” 不是安慰,而是事实。 在他眼里,江家可算不上亲家。 “……好。” 目光触上,看着沈遇眼底的脉脉温情,江云亭点点头。 两人又待了一会,沈遇才离开江云亭所在的房屋。 门口处,江云亭看向这走廊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这一层,被包了下来,那里则是住着柳乘嗣在。 “明日看守松一点也无妨。”沈遇的声音轻不可闻,可扶桑能听到。 他们为私事来南陵,带的人马不多,之所以带上个柳乘嗣这个麻烦,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人再次做出劫狱的事情。 毕竟人太多,可不好下手。 “是!” 扶桑领命。……翌日,天气难得放晴,艳阳高照,日头又恢复夏日的灼热。 江家今日门户大开,迎接着诸多客人,门庭若市,杯盏不断,喜乐连连。 大食堂中,江家家主江州正在待客。 四十多岁的年级,保养的好,看着还算年轻。 能生出江云亭这张脸,江州的模样自然是不差的,人到中年,没了少年的俊俏,多了沉稳。 “江家主,恭喜恭喜,喜得麟儿啊。” 来人笑着说着,示意下人将礼物奉上,江州没看,而是带着客人走向宴会所在。 “今日我高兴,等会可得陪我多喝几杯啊。” “那是当然的。” 江家在南陵是顶顶的大户,且和南陵知府交好,背景硬的很,这些年,南陵可没几个愿意随意得罪江家的。 至于江家是怎么起家的,这种事情,谁也不会在这种大喜日子平添不快,只当不知。 前厅热闹非凡,后宅中,安氏看着襁褓中的那个孩子,脸上却没多少的喜色。 她坐在铜镜,愣神的看着镜子里的人。 她还年轻,不到三十岁,模样不算什么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可生了一双多情的媚眼,一个眼神勾起,都是风情。 当初,她就是凭借这双眼,勾的江州心旌摇曳。 得了一个儿子,还是江家唯一的嫡子,她本该高兴,偏偏她的脸上的,带着憔悴在,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刘嬷嬷那边怎样了?” 她问着,扯了扯自己腰间挂上的香囊。 不止腰上,袖子里还藏着几个在,用的是牡丹香,雍容的牡丹香,贵气而馥郁,一点点,就足以持久留香。 可安氏用的有点多,过于浓烈了点。 江家作为商人,经营大头就是香料,安氏就算不懂制香,使用也该是懂得。 虽说如此,她也没拿下几个香囊,反而是不安的扯着自己的衣领。 “还是老样子,试了几种药,还是没办法去除那种气味。” 丫鬟小心说着,余光打探着安氏的表情,在见到安氏脸色发黑时,一哆嗦,低下了头。 “那个该死的小贱人!” 安氏咒骂着,那语气,像是针对什么敌人。 “能闻到吗?” 她起身,看着拿给自己整理裙摆的丫鬟,忽然问着。 “不,不能。” 丫鬟回答的很小心,生怕触怒安氏,可眼底有点心虚。 离得太近,就能隐约闻到安氏身上有一股臭味,像是男人的体臭,这种臭味藏在牡丹花香中。 远远的,可能会被牡丹香给掩盖,可这么近的距离,两种香气混杂在一起,小丫鬟觉得自己的胃部在翻滚。 想到在她之前被打了一顿赶出去的贴身丫鬟,小丫鬟忍着恶心,不敢露出任何异色。 安氏低头闻了闻。 她的嗅觉不够敏锐,哪怕是牡丹香,其实闻到的也不多,只能作罢。 “都记住了,今日是我儿的大喜日子,你们都机灵着点,谁也不能出差错,否则下场你们是知道的。” “都记住了吗?” 她说着,那态度,赫然是主母的作风。 “是!” 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安氏很满意。 想当初,她就是杨氏身边的一个伺候的人,和这些丫鬟没什么不同。 那个时候,她不小心和人透露了自己的想法,还遭受了嘲讽。 可现在呢,她达成自己的野心,成了这些人的主子,还给江家生了唯一的继承人。 以后,她可以稳坐主母的位置,而不像是那个痨病鬼杨氏一样,没有服气享受这地位。 想到那个死人,安氏冷笑。 那丫头倒是好运气,在汴京城找到了个好人家。 可她就不信,凭那丫头,真的能坐稳安国公府未来夫人的位置,说不得人家就是看上了那张脸呢。 心中不断贬低着江云亭,安氏面有得意。 刘嬷嬷带消息回来时,她的确大吃一惊,可汴京那么远,不刻意去打听,南陵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如此,她干脆将事情先给江州瞒了下来。 第199章 安氏的窘迫 前方的喜乐传来,让安氏表情好看很多。 她再三通过丫鬟确认自己今日的穿戴没问题后,抱起了襁褓中的孩子。 不多时,前方有人来请。 安氏昂头挺胸的带着孩子往前走。 接下来,她会以江家夫人的身份,接受南陵那些大户人家的宫闱,有了子嗣,谁还敢拿她的身份说事呢。 待人走了,屋子里伺候的下人才松了口气,最近这段时间,安氏脾气一直不好,动不动就发火打骂下人。 屋子里伺候的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的。 不只是内院,就连整个江家,当初的那些老人都没几个。 “要我说啊,就是个奴婢出生,半点大家气都没有。” 一个老嬷嬷语气带着不屑。 她是如今为数不多的留下来的老人,伺候人的手艺不错,所以被安氏调到身边来。 “要知道以前的夫人,她可是……” 提起那已故去的杨氏,老嬷嬷脸上都是缅怀。 杨家出生的杨氏,一举一动都是世家女的风范,别提今日这种小场合,就算是一些南陵的大场合,杨氏都表现的从容有度,而不似安氏这般没底气。 不仅如此,杨氏性格好,从不打骂下人。 那时候,府里的下人都非常喜欢杨氏,可谁知道对方命不好,病重,无药可医,就这么走了。 倒是那安氏,如今占了位置,就开始打压当初留下来的那些老人。 那些人啊,走的走,卖的卖,如今江家后宅,是安氏的一言堂。 下人们就着这前后两位夫人讨论起来,有些没见过杨氏的,听到这些话,露出好奇的表情。 盛宠表姑娘 第175节 “都瞎说什么呢?” 门口处,丫鬟春杏去而复返。 作为如今安氏身边最大的丫鬟,不少小丫鬟看到春杏哆嗦一下。 有些瞬间软了身体求饶着:“好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夫人,否则我们会死的。” “我,我们就说说而已,真的……” 一群解释中,那位老嬷嬷倒是硬气:“我说的本来都是实话,春杏,别忘记了,当初夫人是怎么照顾你的。” “姑娘待你也极好的。” 提起姑娘,老嬷嬷态度更加理直气壮,扫过去的一眼带着嗤笑在。 “若非这位安夫人,姑娘也不至于离开江家啊。” “够了。”眼见那老嬷嬷还想说什么,春杏呵斥制止了。 她的神色很是复杂,眼底愧疚闪过,可很快变得坚定。 “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也别忘记现在是谁做主的,今日这话我就当没听到,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了。” 丢下这句话,她进屋拿了扇子就离开了。 屋子里变得安静,老嬷嬷看着春杏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呸,卖主求荣的贱丫头。” 看得出,老嬷嬷并不喜欢春杏。 有了春杏的警告,其余人不敢再发问,只能心中好奇。 前院,宴会所在,在诸多好奇的目光下,安氏微笑着抱着孩子走进来。 一路上,都是祝贺的声音。 安氏矜持点头打招呼,遇到一些家世在江家之上的,她才会停下来说一说话。 “诸位,今日是我儿的满月酒,不多说,酒水管够,大家吃吃喝喝,都尽兴啊。” 江州朗笑着,他将那孩子接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能从那张脸上看到江州对这个孩子很满意。 能不满意吗? 杨氏身体不好,两人成亲十几年,也就生了一个闺女而已,那闺女还和他不亲。 倒是安氏,现在就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身体也很好,日后还能再生几个。 子嗣繁荣,他高兴啊。 江州笑的红光满面,抱着孩子亲亲一阵后,他走入酒席间,和那些人喝着酒。 一阵阵的笑闹,让路过的行人都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好事。 安氏则是坐在一众贵妇的身上,她摆着架子在,和身边的人都浅浅交谈几句。 “江夫人,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啊,好挺好闻的。” 同桌对面,有位夫人问着,脸上是讨好的笑意。 对此,安氏很满意。 “是牡丹香。”她说着:“江家商铺有得卖,改日我差人送些过去。” “原来是牡丹香啊,怪不得这么适合江夫人,那就多谢江夫人了。” 那位夫人非常会奉承,将安氏逗乐,笑的花枝乱颤的。 今日过热,宴会中摆着冰块在,不过人太多,体温上升的过快。 安氏身后,春杏在摇着扇子给安氏扇风。 一下,又一下的,动作不停,可春杏的表情明显走神,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呀,什么味啊?” 一个距离安氏不远的夫人捂着鼻子开口,用手在面前扇了扇,脸上满是嫌弃。 春杏骤然回神,下一瞬靠近安氏几步,便闻到了牡丹香下那股体臭。 在汗水的催化下,那股气味好像更明显了,哪怕是满身牡丹香都有点压不住。 好在,席间饭菜的香气和酒香交织在一起,一时间让人很难分清那股气味来自何方。 只是若继续在这里逗留,气味怕是会更难闻。 春杏咬着牙,看着安氏脸上的不自在,低头刻意提高了点音量:“夫人,小少爷到了喂奶的时候了,您要去看看吗?” 她只是给安氏找个离席的借口。 安氏正要答应,就被边上的人拉住了袖子。 “让奶娘去就行,你可别走啊江夫人,今日可也是你的好日子呢,你也出了月子,陪我们喝点呗。” 这位夫人是好意的调侃,正因如此,安氏不好拒绝,只能继续坐着,并且给春杏使眼色。 这个理由不行,那就换一个。 “咦,那什么味,我也闻到了。”等有一人说出这话后,安氏脸色发白。 见此,春杏也开始紧张。 要是被发现那气味的源头,她回去肯定也要受罚。 想了想,她端起一边下人送过来的酒壶,主动给安氏斟酒,在退回时,仿佛一个不小心,刚好打翻酒杯。 一杯酒全部洒在安氏的身上,安氏顿时脸色变了。 “你干什么吃的。” “是奴婢的错,夫人,奴婢先扶您去换身衣服吧。”出此下策的春杏在安氏恼火的目光下轻声说着。 第200章 登场 这理由,其余人也不好阻止。 “换了身衣服可得快些过来啊,我们还有好些话想问你呢,毕竟我们也有段时间没见过了吧。” 交好的夫人笑着说着,安氏只能僵硬着脸点头。 好在,没人怀疑那气味是她身上的。 在安氏放松准备离开时,门口处下人跑进来,那急匆匆的样子,一下子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老爷,老爷,汴京城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来了。” 这话够响亮,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来。 定国公府还是不少人有所耳闻的,那可是汴京城的顶级世家贵族啊,在场的所有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定国公。 这位国公府的世子爷怎么会来江家,难不成是来送礼的? “呀,江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这种好事,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啊,要早知道,我们不也得准备准备,总不能到时候失礼了吧。” 有人这般说着,只当江州是故意的。 江州还端着酒杯在,他喝了些酒,虽然没醉,可精神处于亢奋中。 “我,我没……” 他本想说,他没请那位世子爷,可他也想不出对方来这里给他送礼之外的理由。 难不成,他什么时候被这位世子爷赏识了。 “快,快请人进来。” 江州整了整衣服,面色红润极了。 陷入自我臆测中的江州没发现,女眷那边,刚准备离开的安氏那跟见鬼一样的表情。 “夫人!” 扶着安氏的春杏,胳膊被人掐住。 隔着薄薄一层衣服,她能感觉到安氏的指甲掐破了她的肌肤,很疼很疼。 看着衣服上渗出的血色,春杏第一反应不是挣扎,而是想要遮掩。 她呼喊着,想让安氏回神。 “不,不可能。” “他怎么会来啊。” 那位世子爷怎么会来,不,不对。 沈世子是那个臭丫头的未婚夫,沈遇来了,那个丫头是不是也来了。 想到这里,安氏瞬间六神无主。 大夏天的,背后出了一层汗,她身体摇摇欲坠。 在紧绷的神经下,春杏明显感觉到的,对方身上的异味更加明显了,再继续待在这里,要瞒不住了啊。 “江夫人,这是大喜事啊,我看你怎么不大高兴啊?”有人发现安氏的异样,快走过来扶住安氏。 “可是身体还没养好?” 这位夫人问着,鼻子动了动:“呀,什么味,江夫人你……” 话说一半后,那夫人停嘴,表情都变得尴尬起来,不动声色和对方拉开距离,手里的扇子挡住在面前。 那眼神,上下扫视安氏一番,眼里有着深意在。 她才发现,那股怪味,竟是安氏身上的。 周围其余人也发现了端倪,彼此眼神交流,有些在疑惑,有些则是浮现看笑话的表情。 这个安氏的上位过程,她们可都是知道的。 要是这个安氏本本分分也就算了,可偏偏是个眼高于顶的,成了江夫人后,竟还看不起一些家世不如江家的一些夫人。 往日来往,言辞都颇为刻薄。 盛宠表姑娘 第176节 碍于江家势力,往日里她们需要讨好安氏,今日也得笑脸相迎,可这会,她们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没人提出来,不少人捂着鼻子,表情欲言又止的暗笑着。 本就心神混乱的安氏,被春杏扯了扯袖子才发现现在情况不对。 她脸上的笑容变得难看起来,根本不敢和那些夫人对视,生怕看到那些人嘲笑的眼神。 “先走。”她靠近春杏,想要先离开这里换身衣服再说。 偏在这时,人到了。 门口处走来两人,逆着光,衣袂飘飘间,悠然下凡尘。 其中一人,不过一身简单的白色常服,上面挑着一缕金色的滚边,墨发玉冠,容颜俊美,凤眸星目,浑身的矜贵气息让人一眼被吸引。 他微微笑着,可勾起的弧度略显冷淡,似那高山雪松,清冽而挺拔,眼眸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瞬,漆黑的眼底晕开一片暗沉,不见波澜。 稍稍对上眼,便让人顿生压力。 这位就是汴京的世子爷吗,不愧是顶级的世家子弟,好风华,好气态,好样貌,在场无人能及啊。 不少人心中惊叹着,可更多的人,是将目光放在沈遇身边那位女子身上。 少女姿容出尘绝世,双眸澄澈如水。 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在见到在场这么多人时,不见半点怯懦,而是微微抬着下巴,明艳大方如话本中走出的贵女。 她穿的和沈遇是同色的衣服,比起沈遇的素净,她的衣裙细节处的做工更加繁复,衣摆处绣着几朵莹白的梨花。 暗线钩织,走动间似有流光闪烁,曼妙的身材随着裙摆的微荡,展露无疑。 她一手拿着金线绣花团扇,手腕抬起,袖子滑落,露出一小节玉臂,那一抹白皙上挂着一枚血玉镯。 红白相映,衬着肌肤欺霜赛雪。 有眼力见的人,更是一眼认出那玉镯的价值。 那是有价无市好东西。 那镯子,在整个南陵,怕也是找不出这一个来。 还有她头上的那几根簪子,缠丝工艺巧夺天工,那是顶级匠人的作品,自是价值不菲。 通体看下来,未曾穿金戴银珠翠满身,却更显雍容富贵,一些大家族夫人这会都移不开眼,心中暗自对比着,然后只能自惭形秽。 在万众瞩目下,女子嘴角的笑容渐深,她迈开步伐,从容不迫的姿态,让不少人投来赞叹的目光。 可同时,也有一些人好奇着江云亭的身份。 江云亭长在南陵,在安氏身体好的那些年,她也时常跟着安氏去一些人家做客赴宴。 哪怕近些年没怎么出面,可那张脸,只要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最初的惊艳过后,有人认出了江云亭的身份,惊呼声不断,还开始给身边不知情的诉说。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是被赶出江家,远赴汴京找未婚夫的江家姑娘江云亭。 可……故事中,那位姑娘不是狼狈离开吗,可眼前的少女,出落的比以前更加美丽动人。 清眸素颜,眼波流转间,便胜人间无数 当两人并肩而来,恍若天宫的金童玉女,那冲击,让整个宴厅都安静一瞬。 第201章 世子爷来撑腰 比起在场那些各式各样的表情,江云亭的神态就显得过于平静。 “父亲。” 她喊着江州,软糯的调子,像是一对关系亲近的父女。 “你怎么来了?” 可江州脱口而出的却是这句话,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对了,脸上情绪瞬息万变,赶紧扯出一张笑脸。 “我是说,你怎么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啊。” “云亭啊,乖,你先和你母亲一起坐,我先招待贵客,等晚点我们父女二人再说说话。” 慈父的表演,信手拈来。 毕竟在杨氏身体健康那些年,江州对江云亭这个女儿可是予取予求的,极尽宠溺。 若非江云亭恪守己身,说不得早就被养成野蛮骄纵的性格。 可如今想想,或许对方打定的就是捧杀这个主意呢。 看了眼江州,江云亭温和笑着,站在原地没动,颇带深意的眼神略过那安氏。 她倒是没想到,安氏竟然没将她和沈遇的事情告诉江州。 也对。 以对方趋炎附势的性格,如果知晓自己和定国公府牵扯上关系,说不得又得来父慈子孝的场面。 到时候,为了沈遇这个女婿不得不照顾江云亭的情绪,岂不是得委屈安氏了。 可安氏好不容易等到杨氏归天,怎么会允许杨氏那被赶走的姑娘压在自己头上啊。 一瞬间将事情想清楚的江云亭,面色不变。 “父亲,你忘了,母亲已经离世许久了,在场的,云亭倒是认识一些面熟的夫人,可不见我母亲。” 江州嘴里的母亲说的自然是安氏。 如今安氏是江家夫人,正经的名分,哪怕江云亭是杨氏所出,照理说也该喊安氏一声母亲。 可,可能吗? 讥诮的笑意闪过眼眸,可更深处,是略显凄怆的冷漠。 新人换旧人,她这位好父亲,忘得还真快啊。 可见对方当初对杨氏有多么的虚以为蛇,所有恩爱的过往,不过是一场精心算计得来的假象罢了。 “你在胡说什么?” 对于江云亭的不识趣,江州皱眉,摆出长辈的脸,语气严厉了起来。 “别闹,先过去。” 说着,他越过了江云亭,一脸笑意的走到沈遇面前。 在他看来,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女儿能和沈遇搭上什么关系,约莫是凑巧碰上了。 “沈世子,抱歉,是我教导小女无方了,让世子您见笑了。” 哪怕江州努力抬高自己的姿态,可看着沈遇,那股子的卑微还是从骨子里释放出来。 站在江州身后的江云亭无声笑了。 “教女无方?” 沈遇扬唇,似是好奇,在江州笑哈哈的表情中,那话音一转,语气骤然凌厉起来。 “本世子怎么不知道,我的未婚妻何时无方了?” “据我所知,家母和祖母对阿梨很满意,就连汴京城中那些高官夫人都对阿梨赞赏有加。” “阿梨还得了宫中的赏赐。” “如此,可否请江族长你告诉本世子一声,阿梨有何处不妥?” “在本世子看来,与其说阿梨不好,不如江族长你自己想想,是否是自己眼神不好,又或是脑子不好,想岔了。” 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中,是和江云亭如出一辙的讽刺。 一个个称谓,一句句反驳,听得越多,江州眼睛就瞪的越大,像是反应不过来般,木楞在原地。 不只是他,在场其余人,除了安氏外,都是才知晓江云亭和沈遇之间的关系。 江家姑娘,要当未来的世子妃了? 这是多少人都求而不得的天大的喜事啊。 可在场的,大多人精。 看江州刚刚和江云亭的对话就知道,这父女两人感情和传言中的一样不好。 而沈遇这行为,不就是帮着江云亭在打她生父的脸吗。 一些人对江家的情况只是一知半解,这会倒是好奇起来江州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让江云亭这个做女儿的这么不给脸。 一道道目光放在江州的身上,锋利而刺痛。 这发展是江州未曾设想过的,今日,本该是他风风光光的日子才对啊。 他想说些话来缓解这气氛,可对上沈遇那无情的眼,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到现在才算明白,沈遇是陪同江云亭来的。 而两人间,此刻主导的是江云亭。 他是怎么对待江云亭这个女儿的? 江州恍惚想着,心中尽是后怕,背后一层薄汗,他想笑,可表情僵硬在脸上。 “咦,怎么安姨娘没告诉父亲您我和沈世子的关系吗?” “上次表哥成婚,姨娘不是让刘嬷嬷去了汴京,当时我可是让刘嬷嬷帮忙带话的。” “是路上出错了,还是刘嬷嬷胆敢瞒着这天大的事情啊。” “又或者……”江云亭望向那进退两难的安氏,闻着那夹杂在酒香菜香中的臭味,笑的一派纯良。 “或是,姨娘不愿意告诉父亲您吧。” “当然,我相信姨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当年姨娘侍奉母亲也算是颇有功劳,如今又伺候在父亲您身边,想来这般做,是有姨娘自己的思量的。” 姨娘姨娘! 这饱含对安氏羞辱的称呼,哪怕在安氏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后,江云亭也没想过要改掉。 盛宠表姑娘 第177节 江夫人? 呵,她配吗? 在江云亭那轻慢的态度下,安氏浑身轻颤。 她没发觉,随着她的神经高度紧绷,身上那股异味彻底遮掩不住了。 想也没想,安氏提着裙摆就走过来,像往常一样摆着笑脸,扯开脸皮子,一脸纵容的看着江云亭。 “还有这事,我是真真不知晓。” “刘嬷嬷自从从汴京回来后,就身染恶疾,一直在医治呢,约莫是忘了。” “不过刘嬷嬷是我的人,这也有我的过错在,云亭放心,我稍后会惩罚她的。” “只是云亭啊,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人不回来,怎么不写封信回来告诉我,不,告诉你父亲一声呢。” “你就算对我有些误会,可云亭你终究和老爷是父女啊,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关系啊。” 安氏极力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不,她绝对不能让江州知道这事情是她故意的,最起码这会不能摊开讲,所以刘嬷嬷就当了那替死鬼。 想到刘嬷嬷,安氏心中一堆郁气。 第202章 “夫妻情深” 从汴京回来后没多久,她就发现刘嬷嬷身上有一股怪味,像是体臭。 人老了,有点气味也正常。 念在刘嬷嬷和自己的情分上,她也就只是将人从屋子里调到院子里做事。 可谁知道,还没过几日,她发现自己身上也有了那气味。 传染? 不,不是传染。 因为其余人和刘嬷嬷接触,甚至长时间待在一起的下人身上并未被传染到。 整个江家,就只有她和刘嬷嬷有问题。 起初她都以为以刘嬷嬷要害自己,要不是刘嬷嬷一番哭诉证明,对方早就不在了。 左想右想,她想不明白,只能暗地里找大夫来看。 当然,她不敢出面,所以只能让大夫给刘嬷嬷诊治。 这段时间她的确给刘嬷嬷喊过不少大夫,明面上这借口也说的过去。 安氏努力镇定自己,面对江云亭,她没摆出长辈的姿态,倒显得有点谦卑,仿佛一心为江云亭着想。 可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她那字里行间的不都在说着江云亭不孝吗。 自古以孝为天。 孝道二字,压在多少人的身上。 可前提是,那人是她认可的亲人长辈才行啊。 对于江州这个父亲,江云亭早就失望透顶,何谈尽孝道呢。 望着安氏那得意的表情,江云亭站在沈遇身边,眼尾上扬,勾着灼灼风华。 “姨娘这话,云亭可不认呢。” “毕竟当时云亭离开江家时,姨娘不是说了,自此就让云亭当做没有父亲吗?” “我呢,可是很相信姨娘您的。” “怎么,姨娘这又是说话不算数了吗?” “啊,我记得,当时听到这话的,除了我身边的仲夏,还有姨娘身边的春杏呢。” “春杏,你说对吧?” 视线偏移在自从江云亭出现后就一直低着头满脸胆怯的春杏身上,江云亭神色淡淡。 她的身后,仲夏狠狠瞪了春杏一眼。 “怎了怎了?” 扶桑揪了揪仲夏的衣袖问着。 可喜乐早就停下,扶桑这声音可不小,不少人同样八卦望过来。 见自家姑娘没阻止的意思,仲夏表情更加凶狠。 “能怎么,不过就是一个背主的叛徒而已。” 江云亭再如何也是江家的姑娘,到底还有点杨家的面子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怎么可能只有仲夏一人啊。 春杏,同样是当初杨氏安排给江云亭的人。 三人可以说,自幼一起长大。 可和一心为江云亭的仲夏不同,春杏在杨氏病重后,就有了别的心思。 被安氏一勾搭,两人就搅和在一起。 比起刚进府没几年的安氏,春杏算是府中的老人,且伺候在江云亭身边,知道很多江云亭和杨氏的事情。 被安氏买通后,她说了很多江家事,所以才让安氏那么快的和江州看对眼。 彼时,江云亭出自对母亲的信任,并未怀疑过对方安排给自己的人。 直到她母亲去世,春杏先是配合安氏克扣江云亭的用度,又在暗地里做手脚,让她不敢随意联系杨家。 身边多次出问题后,江云亭放下以往的情面,给自己屋子里的下人来了个大清洗,这才找出春杏的存在。 而露出真面目的春杏,转而就去伺候安氏,自此更是光明正大打压江云亭这边。 生气吗? 有的。 可她气的是春杏愧对自己母亲的信任。 当时走的匆忙,没来得及算旧账,今日倒是正正好,一笔两笔,一起算! 对于这些往事,仲夏说的慷慨激昂的,一下子就让人知道春杏是个什么心肠歹毒的丫鬟。 期间,安氏和江州三翻四次想要打断仲夏的话,可沈遇的眼神,让他们不敢开口。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姨娘和姑娘身边的丫鬟狼狈为奸算计两位主子,这放在谁家,都是不能容忍的。 可偏偏这两人过的好好的。 当然,他们清楚,这件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取决于江州对安氏的态度。 显而易见的,对方捧着呵护着安氏,两人情深义重啊。 一些人的目光瞬间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那里面的打量和笑话,让江州几乎抬不起头来。 “混账东西!”他黑着脸,反手就给了春杏一巴掌。 那力道很大,打的春杏摔在地上,一张脸立刻就肿了,嘴角还冒着血。 头晕眼花的春杏有点茫然。 耳边是江州在继续的声音。 “哪里来的恶奴,敢如此害我女儿,来人啊,拖下去,杖杀了。” 看江州这意思,全然是将责任推卸给春杏,至于安氏在其中的问题,他是半个字都没提啊。 而春杏是江家的奴仆,生死就在江家人主子一念之间。 而作为家主的江州开了这个口,就意味着没想让春杏活下去。 有下人走过来,想要将春杏拉走。 脑袋嗡鸣的春杏,也算是听明白了自己的下场,顿时惊慌失措着。 她躲开下人的手,扑过去抱住了安氏的双腿。 “主子,救救奴婢啊主子,奴婢都是听您吩咐的啊,当初也是您主动找奴婢的。” “求您了,您不能这样对我啊。” 春杏一张秀气的小脸哭的哭的梨花带雨的,要是其余场合,说不得还有人怜惜一二。 可得知这春杏是如何歹毒心肠,哪怕是一些和春杏熟悉的下人,这会也都在听不到对方的求救在。 “春杏,我待你不薄,当初也是你说不愿意离开江家,我才将你收在身边的,你怎敢如此冤枉我啊。” 安氏说的情真意切,两人配合着说辞,好似夫妻情深的体现。 眨眼的功夫,安氏眼睛就红了起来,一滴泪落下,又被安氏给擦拭。 安氏那一双含情眼眼尾晕着红,轻飘飘一眼,都让人心头发软想要去相信她的话。 能将江州拿捏的安氏,自然有自己在手段在。 “老爷,幸好您信我啊,要不然,要不然我都没脸活下去了,还不如随夫人去了。” 捂着脸,安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着。 “我自是信你,当初你尽心尽力伺候夫人的恩情,我都记得呢。” “云亭定是被人误导了,才误会了你。” 江州一遍安慰安氏,一边呵斥出声。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话虽如此,那一张脸黑如锅底,余光不安的看着沈遇。 盛宠表姑娘 第178节 第203章 女问父何为亲 江州心头一跳,担忧中,就见沈遇缓慢道。 “慢着。” “我们本途径南陵,也是意外得知阿梨有了弟弟,作为阿梨未来的夫婿,阿梨的弟弟,自是本世子的弟弟。” “今日我们来,是为了贺喜的。” “大喜之日不可见血啊,你说对吧,江家主。” 沈遇不容拒绝的说着,疏懒的态度下的强势,让江州干笑着。 沈遇带来的人盯着江家下人,好似在说他们敢用强的,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是,是,听您的。” 江州满头冷汗,他绞尽脑汁在思索怎么应对眼前的问题。 至于沈遇说的贺喜。 呵呵,事到如今,谁会信这话啊,是来砸场子的才差不多。 对于江州那和安氏无二找替死鬼的选择,说实话,江云亭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 “不急,我们一件事一件事的来解决。” 她含着笑,眉眼像是被白雪覆盖的北地森林,那股子的寂静和冰冷,像是足以刺穿一切的锐利刀锋,一刀刀地剐在江州和安氏身上,让人无路可逃。 什么父女恩情,不要也罢! 江云亭平静的想着。 “不过在这之前,安姨娘,你要不要先遮遮你身上的气味,真是……刺鼻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掉进粪坑里了呢。” 用最无害的表情说出最恶毒的话,说的就是此刻笑语嫣然的江云亭。 她用扇子挡住自己的鼻子,毫不客气揭开很多人发觉却没人真正说出口的话来。 他们不敢,她敢啊。 再说了,这可是自己送给安氏的礼物之一啊,当然希望对方好好享受啊。 刚好撞上江家麟儿的好日子,就像是老天爷都在忍不住帮忙呢。 “你……”安氏想呵斥,又想起自己的人设,硬生生住嘴,就是脸涨红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憋的都快七窍生烟了。 被江云亭吸引注意力的江州才发现安氏身上的不妥。 看安氏被打湿的裙摆,显得失礼极了。 再闻着那不知何时充斥在鼻息中的臭味,江州不动声色让开了点。 之前没察觉,现在江州整个人都不好了,呼吸间都是异味,再加上他喝了酒,和酒香交织在一起,让江州有种一吐为快的冲动。 他深深看了眼安氏,那眼神是在怀疑着什么。 江州对安氏还是有点真情在的。 虽说安氏之前都在坐月子,可江州也是时不时去看一看对方,可每一次去,都被拦在外屋,说是月子中,容貌不好,不适宜见他。 那是他还想着安氏很在乎在他心中的形象呢,就连当时屋子里的一点怪味他都当成了不能通风造成的。 可现在看来,原来是安氏身上染了这气味,不敢见她吧。 不让他见就算了,自己又遮不住这气味,今日出来丢什么人啊。 这么一想,江州看着安氏的眼神也都变得凶狠起来。 权势和女人,江州自然想两手抓。 可若只能二选一,那么被丢弃的必然是后者,这一点,在杨氏身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今日这场合,江州已足够丢人。 作为自己的枕边人,作为江家夫人,安氏帮不了忙就算了,还火上浇油,这让江州都后悔过于给安氏做脸了。 若非被安氏吹了枕头风,说什么江家第一个儿子,需要大办,他何必在这种时候举办满月酒呢。 越想越觉得安氏过于愚蠢的江州,脸漆黑的,跟乌墨似得。 “你先去整理一下吧。”江州开口,那语气不自觉带上不耐烦。 自从勾搭上江州,安氏就没听到江州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安氏想反驳,可顶着那些人的目光,安氏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是。”她低头,忍着羞辱回答,刚想走,却见一只手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手里还拿着一个香囊。 “不着急,这香囊可以用来掩盖姨娘你身上的气味,先用着吧。” 看着安氏那屈辱的表情,江云亭其实并不觉得痛快。 她母亲去了,就算安氏现在遭受百般屈辱,也换不回她的母亲。 “多,多谢姑娘。” 咬着牙,安氏扯下腰间的牡丹香,然后戴上江云亭给的香囊。 牡丹香囊刚好掉在一个夫人身边,对方鼻子动了动,从那上面闻到臭味和花香结合的气味。 真是……一言难尽。 这位夫人什么想法都表露在脸上,想来未来一段时间,这些夫人都不会再使用什么牡丹香了吧。 倒是安氏,刚带上香囊没多久,就诧异抬头。 她嗅觉不大灵敏,可到底还是能闻到气味的。 就这会,她感觉自己身上一点味都没了,通过其余那些人惊诧的眼神,安氏确认了这点。 她本该开心,可以想到这是江云亭帮的忙,安氏就恼火的恨不得将那香囊给撕碎了。 忍着暴躁,安氏柔弱而感激地开口。 “云亭,多谢你了,幸好有你。” 再如和,“母女情深”她也得演出来。 对于安氏的装模作样,江云亭只是了然无趣的揭露事实:“你不该谢我,而是该谢我母亲,这香,是她研制出来的。” 为的,是用来掩盖在最后那段时间,被自己敏锐察觉到的,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气息。 回想那段时间,自己母亲忍着病痛还要研究香料的过往,江云亭眸中的悲悼那么明显。 再看今日这欢欢喜喜的江家府邸,江云亭只觉得可笑。 今日,谁也别想好过。 “谢,我是该谢夫人的。”安氏那表情差点扭曲了,硬着头皮回应,因为愤恨,掌心被指甲掐的都出了血。 江云亭能闻到那一丝丝的血腥味。 她只当不知道。 反正痛的是安氏不是吗。 “能让我抱抱弟弟吗?” 江云亭在安氏不得不忍耐的表情下问着,脸上的笑容愈发盛大。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弟弟呢。” 说着,也不管安氏那瞬间警惕的表情,对着一旁的奶娘伸手了。 “这……” 奶娘有点犹豫,她不敢得罪江云亭,可她收的是安氏的钱啊。 “怎么,我不能抱吗?” 江云亭乍然委屈问着,那下压的眉眼楚楚可怜,让沈遇狠厉的警告江州一眼。 第204章 父言女不知耻 沈遇态度很明显。 谁让江云亭不痛快,他就让谁也跟着不痛快。 “你做姐姐的,自然可以看看自己弟弟,还不快点抱过来。” 江州陪着笑脸,语气带着暗示。 “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希望云亭你和弟弟能相亲相爱呢,毕竟是你亲弟弟,等他长大了,你们也能相互扶持。” 江州很想维持着表面的血脉亲情,可那也要江云亭配合啊。 奶娘走过来,将其递给江云亭。 小小一只,裹在大红色的襁褓中。 白白胖胖的,看得出养的很好,营养很足。 江云亭没真的抱一抱,而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蛋,对江州的话嗤之以鼻。 “相亲相爱,相互扶持?” “呵,父亲是希望我以后用定国公府的权势,帮忙给弟弟找一条青云路吧。” 这过于直接的话,揭穿江州的小心思,刺的江州脸红脖子粗的。 “你放肆,江云亭,你别忘了,你是我女儿。”一个没忍住,江州呵斥出声。 江云亭这个女儿,怎么敢如此反抗自己啊。 “可不是‘父亲’您亲口吩咐姨娘,让她告诉我,我和您之间,再无瓜葛吗?” 盛宠表姑娘 第179节 旧事重提,江云亭摆明了就不想让他们好过。 这态度,让江州怒火高涨。 “江云亭,我这些年的教导,就是为了让你长成这种德性吗?” “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怒骂着。 要说之前,江州还抱有幻想能和江云亭冰释前嫌,可这会江州算是明白了,他这个好女儿就是故意不给脸的。 可对方也不过是仗着沈遇才在这里有恃无恐不是吗。 若是……江州眼底狠辣的神色不断浮现,毒计顿生。 “云亭,说起来,你不是和那个慕家子明有婚约吗,怎么会又和沈世子牵扯上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子明的婚约,可是你母亲亲许的,当时你在你母亲孝期结束之前就着急去汴京,不就是为了找子明吗?” “你母亲一心望你好,可不希望你为了攀龙附凤,而做出这种家门不幸的事情啊。” 不得不说,江州足够歹毒。 一个女子的婚事和名声,就这么被拿出来践踏。 一字一句,都在说江云亭一女许二男。 这种话传出去,江云亭这辈子怕都难以找到婆家了。 是。 他不敢得罪沈遇,可如果江云亭也被沈遇放弃呢,到时候,她还能在这里威风不成。 而江云亭和慕子明的事情,他也就知晓这事情是在杨氏面前过了明路的。 说到这,江州一脸惭愧的看向沈遇。 “沈世子,是我教女无……”本想说教女无方的江州想到之前被沈遇怼的话,嘴角一抽,换了说法。 “是我江家对不起您,是我对不起我那死去的爱妻。” “云亭所作所为,虽然我并不知情,可到底是我江家的孩子,江州在此,向沈世子您赔罪。” “今日我做主,世子爷您和云亭的婚事就这么算了。” “您放心,我们江家不是不知廉耻的人,我会看着我这女儿,此后一定不会让她缠着您不放的。” 江州一番话,诚诚恳恳。 他就不相信,堂堂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汴京城的大人物,会喜欢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是的,在江州看来,就是江云亭为了攀附权贵,隐瞒了和慕子明的婚事,然后凭借这张脸勾搭上了沈遇。 这话可不该是一个父亲说出来的。 不少人知晓这父女两人感情不好,可听着江州这些话,也难免对江州投去鄙夷的眼神。 一口一个女儿,有做父亲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无遮拦的嘛。 多多少少的,他们对江州的人品有了重新的认知。 可有些人呐,最喜欢以他人的疾苦为粮食。 比如安氏,比如春杏,再比如,一些嫉妒江云亭长相和好命的人。 他们选择尽信江州的一人之言,开始窃窃私语,开始数落着江云亭的不知廉耻。 “鲜廉寡耻!”角落中有谁低声说了一句。 扶桑立刻走过去,将那人揪出来。 是个男人。 看到那张脸,江云亭觉得有点熟悉,倒是仲夏凑过来嘀咕:“姑娘,三年前,这人拦着您,说想要求娶您,被您拒绝了。” “哟,这么说来,是求娶不成,因爱生恨,所以在这里粪言粪语了?” 扶桑大声耻笑着,让那公子瞬间黑了脸。 “胡说,明明是她不要脸,我该庆幸没将这种女子娶回家才对。” “世子爷,您可别被对方骗了啊。” 他大声嚷嚷着,一片让沈遇不要被蒙骗的好心。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扶桑一个白眼,打了个手势,就有人将这人的嘴巴堵住了。 可和这人同样想法的人,不止一个。 在那些眼神的鄙视下,江云亭一身的宠辱不惊。 “呵!”她轻笑着,不见半点心虚。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父亲你希望我嫁一个陈世美啊。” “难不成姨娘又忘记告诉您,慕子明在汴京城为了荣华富贵如何冤枉欺骗女儿的事情,更忘了告诉您,我和慕子明的婚约早就解除了?” 江州打的主意,江云亭能看懂。 别说慕子明的前因后果沈遇都知道,就说沈遇对她的信任,哪怕不知晓,也不会因为她这个好父亲的三言两语而轻信。 沈遇走到江云亭身边,揽着她的肩膀,稍微倾身,一身气势压得江州喘不过气来。 “说起来,我该谢谢江家主你嘴里的这个好女婿,若非他做的那些事,我还得费一番功夫,才能让阿梨心悦于我。” “顺道告诉江家主您一声,慕子明如今被剥夺了秀才身份,更是被赶出汴京城,只能在城外做个乞丐。” “您说得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本世子的祖母早早就上了阿梨的外祖家,亲自提亲,将我们的婚事定下。” “江家主,我和阿梨啊,乃是两情相悦天造地设的一对。” “至于为何没有通知您……” 呵,非“亲”非故,何来的脸来做主,又哪来的面子说什么“父母之命”。 话说一半,最是令人遐想。 第205章 红颜薄命 不少人头一次听到这事情,转而又看起江州的笑话。 但凡江州对自己女儿多一点温情,说不得以后就有定国公府做靠山了。 也不对。 若江州真心疼爱江云亭这个女儿,江云亭又何必远去汴京,自是没有被沈世子看上这一出。 他们感叹,还是真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啊。 至于孝期就离开江家这事,这还用说么,一看就是被逼走的啊。 瞧着那些人看向江州鄙夷的眼神,沈遇心中冷笑。 人言可畏,言可杀人。 这把好用的刀,沈遇用的可是比谁都熟稔的啊。 既然对方如此瞧不上自己的阿梨,那么就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一念之差,悔不当初。 若说江州还敢反驳江云亭,可面对沈遇那绝对的偏袒,江州只能哑巴吞黄连了。 这两人无法发泄,接受怒火的,自然是安氏。 “安怡,我将府中事情交给你打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嘛?” “你干什么吃的,这种大事都不告诉我一声!” “啊?” 江州怒瞪安氏,哪里还有之前维护的深情呐。 江州这人那,最擅长伪装。 当年为了娶到杨氏,伏低做小那么久,将杨家人都给骗了。 成亲之后,需要杨家扶持,于是他成为了旁人眼里最好的丈夫,成亲十几年,都没有任何姨娘妾室的。 很多人都不知道安氏是怎么出现在江家的。 有人甚至以为,是杨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专门挑选出一个人来伺候自己女儿和丈夫。 事实上,谁人又知晓。 当江家逐渐在南陵站稳脚跟,不需要依靠杨家的势力时,江州对杨氏的态度就变了呢。 从高高捧起,到重重放下。 杨氏是杨家那一辈唯一的姑娘,是在宠爱中长大的姑娘,虽然聪明,在调香上也天赋卓绝,却不懂人心险恶。 她沉溺在江州当初表现的温柔中,一心嫁给对方。 早些年,两人也算是恩爱情深,可那一切都是江州演绎出来的。 而江州显然没打算演一辈子。 当杨氏的存在逐渐没那么重要后,江州就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杨氏知晓吗。 知道的吧。 她记得,那时自己该是八九岁,多少次看到自己母亲暗自垂泪。 那时候她不理解这种情况,问过,得到的只是母亲温暖的笑容。 “阿梨,我只有你了。” 彼时的她懵懵懂懂,而此刻的她,回忆着曾经,所感只是为自己母亲不值得。 也是从那一段时间后,杨氏和江州两人就冷了下来。 盛宠表姑娘 第180节 江州在外忙着生意上的事情,而杨氏一心教导江云亭调香。 那时杨氏身体还算不错,所以时常带着江云亭出门,带着她见识了很多事情。 “阿梨,耳听为虚眼见为也不一定为实。” “我的阿梨啊,要学会用心去分别那些真正对你好的人。” “母亲只是希望阿梨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带着自己母亲最好的祝愿,江云亭一点点长大。 杨氏将她教导的很好,她学会用心去看两人之间的感情,然后一次又一次发现两人中那无法填补的裂缝。 那个时间点,江家和杨家实力差不多,哪怕江州不再需要杨家的帮助了,可有杨家在,表面上他对杨氏,还是恭恭敬敬的。 一切,到了杨氏生病之后,情况就一落千丈。 许是流年不利。 杨家也从那个时候走下坡路,不少生意出了问题。 作为老牌子的杨家,只能在南陵苟延残喘着,忙碌着自家事的杨家人,多少也就有些忽略了杨氏。 而杨氏呢,自己身体不好,娘家也出了问题,她自然不可能给更多压力给杨家。 她和江州的事情,也就这么晾着。 直到她病重卧床,直到杨家被江家挤占,江州才不演了。 没有暴力,可言语上的讽刺和针对,江云亭那些年都暗中听了不少。 因为江州厌弃了杨氏,哪怕作为江家后院唯一的女主子,杨氏多多少少还是被一些下人给怠慢了。 当然,江州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啊。 他安排了一些人来伺候生病的杨氏,安氏,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对方乖巧,手脚麻利,性格看着也是温顺的,再加上那讨喜的长相,杨氏将安氏还有另外一个人留了下来。 两人共同伺候杨氏。 可另外一人伺候中阴奉阳违,被安氏给举报了,那人就被赶出去。 杨氏干脆就留安氏一人在身边。 久而久之,两人如同“朋友”。 可朋友会爬好友丈夫的床吗?朋友会两面三刀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吗。 可安氏伪装的好啊,骗过了所有人。 后来,江云亭才想明白,安氏的出现不是巧合,说不得这两人早就勾搭,只是没到那一步。 而安氏呢,有野心,怎么甘愿躲在背后啊。 她走入江家,成了杨氏身边的人,伺候的那么用心,然后将自己伺候成了主子。 那日杨氏发病,江州大怒醉酒,而安氏趁虚而入和江州有了夫妻之时。 当两人来到安氏面前恳求原谅时,十一岁的江云亭还生气过。 可她依稀记得,母亲脸上时带着笑容的。 不是委屈,不是伪装,而是浅浅淡淡的笑容,后来想想,那是不在意。 杨氏当真对安氏和江州的情况一无所知吗。 不,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可她不再是杨家的千金小姐,在江家生病后,手中也没什么权利,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如此,还不如忍了下来,暗中给自己女儿筹划。 那封送往定国公府二夫人手里的信,就是她给江云亭的退路。 或许从那个时候,她就知晓,安氏和江州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自己一旦去世,自己的唯一的女儿不可能得到这两人的好好对待。 如此,不如离开。 事实上也是如此。 杨氏病丧还没多久,安氏就摆出女主人的架势开始对江云亭发难。 至于做父亲的江州,默认了一切。 葬礼上,哭的人很多,江家一屋子,真正为杨氏难过的屈指可数。 她同母亲学会了忍耐,学会了藏拙,学会了将一身爪牙尽数收敛。 然后,找到机会就头也不回的离开江家。 第206章 狗咬狗 她离开那日,安氏假惺惺来送行。 “云亭,你父亲很生气你的决定,他说你要是离开,以后你就不是江家的女儿。” 这是安氏说的话,江云亭记忆犹新。 当然,那个时候安氏是觉得想用江州绝情的一面击垮江云亭吧。 可她不知道,在杨氏病重最后那一年,长大的江云亭,就看清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她学的,比杨氏还要好,也同杨氏一般,对江家早就不在意了。 离开江家去往汴京,是她江云亭的新生。 而今日,她不是归家,是故地重游。 眼前人是旧人,却绝非是可以托付的亲人。 三两挑拨,就让这两人狗咬狗,江云亭都觉得自己还没真正做些什么呢。 “老爷,您怎么能冤枉我,真的是刘嬷嬷那个刁奴什么都没告诉我啊。” “您也知道,刘嬷嬷一直不喜欢云亭,肯定是故意瞒着我的。” “我,我对您和云亭,都是真心的啊。” 安氏捂着脸哭着。 不得不说,她生了一副好容貌,格外容易惹人怜爱。 江州对安氏自然有真心,可这真心在沈遇的面前,就那么的脆弱,一碰就碎。 一如当初江州对杨氏的“爱”。 现在的安氏,不过是在走杨氏的老路,哪怕事后原谅,可刺,终究是种下了。 更别提,这一切还没结束呢。 对于安氏习惯性将事情往刘嬷嬷身上推的情况,江云亭只是招招手。 角门走来一人,正是话题中心的刁奴刘嬷嬷。 刘嬷嬷本该是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这段时间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瘦了一圈,精气神很不好。 满脸的憔悴,一身的药味。 虽说如此去,刘嬷嬷走动间流畅自然,并不想那种重病到只能躺在床上的人啊。 刘嬷嬷一出现,安氏嘴里,所谓刘嬷嬷回到汴京就重病卧床的谎言自然不攻而破。 刘嬷嬷作为安氏当初的心腹,这事情南陵不少夫人都知晓。 那么,刘嬷嬷可能隐瞒这种重大的事情吗。 撒谎又被轻易拆穿的安氏不要太尴尬。 她揪着帕子,在万众瞩目下,脸色羞红不敢看其余人那嘲弄的表情。 “主子。” 刘嬷嬷主动过来请安,眼神非常复杂。 等刘嬷嬷靠近了,安氏发现,对方身上那股怪味没有了,这段时间一直试药的药味还在。 难不成找到对症的药了? 她惊喜中,可对上刘嬷嬷那过于暗沉的眼神后,安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安氏相信自己的直觉,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到刘嬷嬷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主子,停手吧!” “别再继续错下去了!” 两句话,说的安氏云里雾里的。 “你在瞎说什么?”安氏一脚将刘嬷嬷踢开。 刘嬷嬷到了,可动作很灵活,再度扑过去,一不小心将安氏腰上的那江云亭给的香囊给拽下来。 没了香囊,那股味又扑出来。 安氏差点崩了自己的表情。 “主子,奴婢以前帮您做的那些事情,奴婢都认,您别再一错再错,继续害姑娘了。” “主子,您已经成了江家夫人了,够了,都够了啊。” 刘嬷嬷这一番哭诉,稍微有点思维能力的都能联想到不少。 各色眼神放在安氏身上,仿佛在看什么妖魔鬼怪。 这么一个后姹女子,竟如此歹毒不成。 被刘嬷嬷这么一打岔,人们暂时将注意力从那股味上转移。 沈遇上前,弯腰凝视那刘嬷嬷,凶戾而冰冷的眼神让刘嬷嬷不敢动。 “来,你都说说,你家主子都对阿梨做了些什么?” 盛宠表姑娘 第181节 扶桑不知何时走到刘嬷嬷身后,垂着头看着刘嬷嬷,从刘嬷嬷的角度中能看到袖子里露出的一小节匕首。 这是硬生生的威胁。 刘嬷嬷浑身发冷。 一刻钟前,她还在屋子里“养病”呢,是秋池闯进来,喂给了她什么东西,帮她解决了那股气味。 然后要求她指认安氏。 她当时一口答应了,其实想着等见到人,就糊弄行事,可谁知道,这背后的人身份这么大啊。 如果她不配合,会死。 有了这个念头,刘嬷嬷也不敢囫囵了,心虚看了眼安氏,小声开口。 “主子刚来江家的时候,试,试图毒害姑娘过,不过姑娘刚好幸运躲过了。” “后来,前夫人看得紧,主子没了机会才收手。” “等前夫人精力不行管不到外面后,她调换了房中不少东西,送过去的要么是赝品,要么是二手货色。” “而前夫人离世后,主子她本想将姑娘随便许配给一个地痞流氓的。” “可因为和慕子明的婚事在先,她做不了主,又想让姑娘出去,找个机会坏了姑娘清白,但是姑娘机警,大多待在府中,她没机会下手。” 随着刘嬷嬷开口,不少人听着张大嘴巴。 桩桩件件,都让人匪夷所思。 哪怕是江州,看向安氏的眼神都带上十足的厌恶,就像是在看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不,我没有,你在瞎说,是不是江云亭买通了你!” “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从汴京回来后,就带了那臭味,还传染给了我,你想毁了我。” “这次也是你在害我!” 安氏还想强词夺理,可看她慌乱到有些口不择言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心思是被说中了。 被反咬的刘嬷嬷闭了闭眼。 “主子,您忘记了,上次您让我去汴京之前,告诉我,说是如果姑娘过得好,就让我想办法毁了姑娘,如果过得差,就让她走的悄无声息。” 这话,是真的。 可等她到了汴京,才发现自己压根动不了江云亭,一出现就被人控制住,她才放弃行动。 听到这,江云亭挑眉。 其实刘嬷嬷说的这些事情,她略知一二。 这些年安氏对她的敌意就一直没停下过,暗中的手段不计其数,她大多小心躲开了。 可她很好奇,自己一个姑娘家,迟早势要嫁人的,江家最多出一份嫁妆,大不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是。 为何安氏对自己有这么深仇大恨的。 “我也很想知道,姨娘你为何这么恨我。” 恨到多次出手都想毁了她。 想着,也就问了。 第207章 负心薄幸之人 少女的声音是清凌凌的,像是屋檐下风吹过的风铃,脆而干净。 满屋青砖上,少女裙摆逶迤而过,那盈满暗香的罗裙,一如后院中安氏曾见过的那棵梨花树。 春日盛放时,枝头挂着满当当的花。 小小的一朵,白里透着粉,花蕊嫩黄如女子的脸颊,微风拂过,便是一屋清香。 可后来,那棵树被砍伐,梨香远去,而她也将杨氏取代。 回首那些日子,她是多么的痛快。 可为何,为何这个被赶走的女儿,现在偏偏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啊! 对于江云亭的质问,安氏说不出话来。 她嘴唇轻颤,神情恍惚。 就好似……她回到第一次见到杨氏的时候。 高高在上的杨家小姐,坐在马车上,露出半张精致绝伦的脸。 街道上有人认出了她,夸赞不绝于耳,将她说的天上少有的厉害姑娘。 那么多人喜欢她,可她恨她。 恨她轻而易举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位置,成了江夫人。 听闻对方病重后,她本以为能见到一个凋零的杨家女,可哪怕躺在床上,那一身的决然气度,依旧是让人望尘莫及的。 只是看着,就觉得自己得仰望对方。 她喊着夫人,说着好话,一步步靠近对方,除了嫉妒外,她内心还藏着羡慕。 她啊,也想成为杨氏那样的人啊。 杨氏归去那天,她心中郁郁不得的情绪,连带着那份羡慕,也都归了尘土。 她想,一个死人,凭什么和她争啊。 杨氏再厉害又如何,她所打造的一切,如今不都成了她的东西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将江家属于杨氏的那些痕迹统统抹去,连带着江云亭这个姑娘,也都想方设法让江州彻底厌弃,从而赶走。 一切都如她所愿。 而今日,她本该抱着江家唯一的男儿来接受众多人的奉承和讨好的啊。 可为何,江云亭要出现呢。 本以为忘记的嫉恨再度涌现,红了安氏的眼。 她握着手指,眼里是藏不住的恶毒。 “这本来就该是我的,那个贱人所拥有的一切,本该都是属于我的。” 事到如今,安氏也知道,自己今日是讨不了什么好处了。 有沈遇在,没人会帮助自己。 既然如此,不如将心中的怨恨一吐为快。 这一声嘶吼,说尽安氏这些年的隐忍和愤怒。 “安怡,住嘴!” 意识到安氏要说些什么的江州赶忙阻止,他拉住安氏的胳膊,眼神在威胁着什么。 “我为什么要住嘴?” 安氏冷笑着。 “还是江州你也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敢说出来。” “可我偏要说。” “我偏要说你江州是多么负心薄幸之人。” “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我本情定三生许以婚盟,可你就为了权势和地位,去讨好杨家女。” “你让我忍,让我等。” “让我这个本该作为你明媒正娶妻子的人,为了杨氏去当一个妾!” “我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就为了你那一个承诺,我等了多少年啊,可等到的是什么啊?” “这一幕,多像以前啊江州,杨氏怕是睡在地底下都要被笑醒了吧。” 安氏情绪有点崩溃。 “我知道你们都在看我笑话,好,看个够啊。” “江州,我这些年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你呢,当年为了杨氏抛弃了我,现在为了杨氏的女儿再度放弃了我。” “是,你不爱杨氏,可你爱杨氏带给你的权利和地位啊!” “可你想过我这些年为你遭受的委屈和苦难吗,想过那些人是怎么说我的嘛?” “没人要的老姑娘,爬床的贱婢,歹毒的女人。” “江州,名声我不要,我等能,我只要你一颗心,可江州你呢。” “你对得起我吗?” 一字一句,恍若泣血。 这些年的委屈,安氏通通给说了出来。 那些人都说自己不要脸,可谁能知道,自己在杨氏之前就认识了江州,更是互许终生。 为了少年时的情爱,她等了这么多年,如今这一切不是她应得的嘛。 他们凭什么看不起她啊! 这份过往,藏在安氏心中这么久,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安氏从未告诉任何人。 可她得到的是什么呢。 是嘲弄,是耻辱,是抛弃! 她很清楚,今日之后,自己这个江夫人,怕是会被整个南陵的人当做笑话。 可那又如何。 她大不了拉着江州一起就是了。 夫妻同心,此生不离。 盛宠表姑娘 第182节 这是江州亲口的誓言啊,既然做不到,那就一起下地狱。 两人的关系,江云亭也是事到如今才知晓。 她看看江州,再看看杨氏,讽刺的笑了。 敢情她这好父亲还真是好手段啊,一边讨好她母亲上位,一边蛊惑安氏等待,让两个女人,在他身上耗费大好年华。 可好在,她母亲醒悟了。 母亲离开时,对江州早无所念。 而如今,到了安氏了。 见着安氏那心如死灰的模样,江云亭勾着唇,精心点缀过的容颜美的惊心动魄。 “安怡,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拆穿那点隐秘,江州脸色燥红的。 可安氏在见到江州刚刚轻而易举放弃自己后,她就没打算继续好过下去。 “我当然记得我的身份,可江州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安氏冷笑,她眼里有着害怕,可更多的是发泄过后的畅快。 大不了一个鱼死网破。 “你!” 耳旁似乎传来他人奚落的言语,江州恼羞成怒,举起手就是一个巴掌。 清脆的一声,打歪了安氏的脑袋。 很重的一下,安氏脸庞瞬间见红,微微肿胀起来。 她捂着脸,整个人木楞了一瞬,随即魔怔般的笑开。 “你打我,江州,你竟然敢打我!江州,你给我去死!” 安氏抽出自己头上的簪子就对着江州刺过去。 “贱妇,给我闭嘴!” “来人,将她拉下去!” 江州一把推开扑过来的安氏,吩咐着江家的人,见那些人犹犹豫豫的,江州脸黑眼沉。 “没耳朵吗,还不快点!” 下人们反应过来,连拉带拽的将发疯想要扑打江州的安氏给拉走了,那力道,将安氏的衣服都撕碎了。 第208章 将他拿下 一个女子,一个夫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衣不蔽体状若泼妇,就算今日事情过去,安氏也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闲话,再难以在南陵立足。 她所希望的虚荣和地位,将在今日成为过往云烟。 江云亭没阻止,对付安氏,攻心为上,今日的屈辱,足够将对方打落地狱,日夜备受折磨。 可这,还只是开始。 屋子里一下子清净很多。 江云亭看着地面上的那个香囊,眼里的情绪染着冷意,似那冬日寒凉的雪,冻彻心扉。 当时她将药香下在刘嬷嬷身上,而安氏之所以中招,是因为对方这些年都在使用当初她母亲调制出来的香。 她母亲的绝佳作品成了安氏的掌心物,这对于安氏而言是一种无声的炫耀,是她应了杨氏的证明。 可正是因此,害了对方。 谁能想到啊,江家如今生意中占大头的那些香料,都是杨氏曾经呕心沥血为江州调配出来的。 是江州说,要做江家的产品,不能一直依靠杨家,所以江家需要自己的配方。 她的母亲就傻傻的相信了。 若非母亲的那些香,江家怎么会那么快在南陵立足呢。 无妨。 这一切在,她都会收回来。 “阿梨。” 沈遇捏了捏江云亭的手,见到江云亭对自己轻轻点头后,沈遇接过话头。 “江家主,祝福呢我们送到了,本世子看江家也不是那么欢迎我和阿梨,如此,我们就先走了。” 散漫的态度带着不容辩驳的强硬。 江州张张嘴,试图挽回什么,可对上沈遇那过于森冷无情的眼,江州颓然闭嘴。 “是,多,多谢谢世子爷。” 明明脸都被打肿了,江州什么都不能做。 在强权之下,一个江家显得如此弱小。 江州低着头,他的眼底爆发出更多的野心。 当初他还只是一个小人物时,偶然对杨家女惊鸿一瞥,当他得知杨家在南陵的地位,又得知杨家多么宝贝自己的姑娘后,他那不甘平凡一心往上爬的野心就如那燎原之火,再也无法熄灭。 所以他想尽办法让自己入了杨氏的眼。 他得到那位天之骄女,也成就了如今的江家。 他本该志得意满,接受万人敬仰。 可这一切,在今日碎了。 成也杨家人,败也杨家人。 看着自己那个女儿头也不回的背影,以及耳边其余人着急告辞的声音,江州站在原地,脸上挂着虚浮的笑意。 没关系,大不了再爬一次。 他还年轻,还有时间。 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却见前方的那些人分开,一队佩刀的官差走了进来,为首的,就是南陵的知府,姓侯。 说起来,江家这些年和这位是知府来往甚密,今日江家喜事,他也是邀请了对方的。 本来说得好好的,今日一早侯知府差人送消息,说他今日有要事,来不了了。 可这会,本该有要事的人出现在这里,江州打心底感到不对。 想了想,他迎了过去。 “侯知府,您这是……” 小心问着,再看看对方身后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差,江州心中发怵。 来者不善啊。 “我来干什么,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侯知府看着江州的表情非常复杂。 当官的,没几个真正两袖清风的清官,而侯知府呢,当然贪,可贪的有底线,不该做的事情不会去碰。 所以这些年来,和南陵大大小小的商户也算是维持比较好的关系。 而在其中,要数和江家来往最多。 只因在侯知府看来,江家事情少,还出手大方,每次江州的上供都非常令他满意,求他的,也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 这种人,他愿意给面子。 可谁知道,他面子还没给出去,差点连自己脑袋都没了。 天知道今日一大早他被世子爷的人找上门后,受惊成什么样子。 汴京的天潢贵胄怎么会来这里呢,还一点风声都没有的。 而等他知晓来龙去脉后,差点将江州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什么省心啊。 省着省着,差点给自己魂都吓没了。 简直了。 心中还在后怕的侯知府,想到刚刚进门时那位世子爷投过来的一眼,侯知府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来人啊,将江州拿下,关押牢房,等候审问!” 这大公无私的态度让江州暗道不好,他强笑着开口:“侯大人,小的这是犯了什么事情啊,就是要死,您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啊对吧。” 他打着眼色,管家在一边递着银钱。 要是往日,侯知府说不得还真会网开一面,可今日,他不敢啊。 “你江家店铺中售卖的香料有问题,江家作坊里面的人已经是供认不讳,容不得狡辩。” “好你个江州,不知悔改就算了,还敢贿赂本官,简直罪加一等,来人啊,上铐!” 侯知府气势十足,余光瞧瞧看着自己带来的那些官差中,见到其中一人对他点头然后离开后,他才松了口气。 希望世子爷对他这事情办的还算满意吧。 “江家东西怎么可能有问题?” 江州下意识反驳,可官差已走过来,可不问他是什么江家家主,将人按在地上就带上手铐脚铐。 “哼,有没有问题,本官自有判断,带他走!” 侯知府放下话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压根不给江州反驳和打探的机会。 求情? 笑话! 世子爷的人估摸还在暗中盯着呢,他怎么敢放水啊! 盛宠表姑娘 第183节 本该英明一世的江家主,在自己麟儿的满月酒当日,被揭开江家那些龌龊事不说,还被当成犯人羁押回衙门。 不用想,这件事情怕是很快就传的满城风雨无人不知。 完了! 当江州被人推搡着踏出江家大门那一刻,心中浮现这两个字。 不远处,一辆马车在停靠着。 帘子撩起,江州能能见到里面坐着的人。 那是他的女儿,也是他的催命鬼。 是她,毁了他的一切! 一时间,憎恨和愤怒让江州用凶狠的眼神瞪着江云亭,更是往那边爆冲几步。 “你个不孝女,贱人!” 他咒骂着,语气恶毒而诅咒。 第209章 母害儿傻 江州腿上的枷锁让他还没走几步就摔在地上,身边明明有人能扶住他,在见到他骂的人是谁后,谁也没动手,就看着对方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其中一个站在他后面的官差,似是不经意的碰到对方,让对方弓着的身体再度跪了下去。 膝盖磕的脆响,江州脸都扭曲了,在刚刚的推搡中,衣裳被扯开,头发散乱下来,江州如同呐丧家之犬。 马车中,江云亭静静看着江州那望过来仇恨的眼神。 说不上什么感觉,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有些倦怠。 父与女,早就注定是仇人。 她的母亲,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可怜虫。 当年母亲在发觉江州真面目后,动了一些手脚,就动在江家的那些香料中。 说来也可笑。 江州看不上杨氏这个人,却不得不依赖杨氏的调香术。 江家大半香料都是当年杨氏亲自调配的出来的,早些年的没问题,可后来的那些,都被杨氏多加了一些东西。 不会伤人,但用久了会让人身有异味,最终结果就如安氏这般。 那些夫人这么近距离闻到安氏身上的气味,恶心的要吃不下饭了,从此往后,江家的香谁也不敢再用。 至于要找罪魁祸首。 呵呵。 她母亲已归黄泉,想找她,该去黄泉路上寻,说不定还能逗乐她母亲一番。 当然,安氏身上的臭味,是她提前催化才有的效果。 除非她出手,否则要谁也别想解开,而江家的那些香料,哪怕永久产生异味,只要停用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她母亲留下的伏笔,她早早发现,却始终等待最恰的时机给对方致命一击。 只能说,母女一心,在这种好日子,都给对方准备了一份大礼。 眼神扫过江州那丑陋的表情,江云亭漠然放下帘子。 在母亲尸体上建立起的江家,自此将不复存在。 而杨家留在这里的人她提前打过招呼,要不了多久就能将江家商铺给吃下,大赚一笔。 当年江家怎么吞下杨家的,如今该怎么吐出来。 真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也不知道她的那位好父亲是否会后悔。 可就算后悔,又与她何干呢! “走吧。”江云亭淡淡道。 自此,父女陌路。 至于安氏,她既然这么喜欢江夫人的位置,那么这辈子就守着这个名分,好好的,过下去。 是生是死,都别想逃离。 江家后院,主屋。 被拖拽过来的安氏正在发疯,屋子里一堆东西都被砸碎,嘶吼声让那些伺候的下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春杏的额头被砸伤,而刘嬷嬷瘫在地上,浑身抽搐。 “贱人,贱人,统统都是贱人。” “该死,你们都该死啊,啊啊啊啊!” 安氏喊叫着,又抓起手边的东西砸下去,那东西砸在门口,抱着娃娃的奶娘差点将手里的奶娃娃给摔了。 “啊啊啊!” 襁褓中,刚出生没多久,还不知道以后自己要过什么日子的孩子在使劲哭泣着。 那嚎啕的声音让安氏稍微回神。 她大步走过来,抱住孩子。 “对,你是我的骨肉,我还有你,还有你,谁也别想动我。” 安氏想的很清楚。 这孩子是江州的嫡长子,对方再不喜欢自己,看在这孩子面子上,对方也不敢对自己做些什么。 所以她只要将这孩子好好抚养长大,以后,这江家照样是她的。 陷入臆测中的安氏,表情扭曲如魔鬼。 那浑身的戾气让懵懂干净的孩子哭声更加撕心裂肺。 他挥舞着胳膊,一巴掌打在安氏的脸上。 被安氏身上那气味熏的奶娃娃,打着哭嗝,然后直接吐了出来。 呕吐物堵住呼吸道,奶娃娃的声音在减弱,脸色变得青白,安氏却一无所觉般,抱着孩子,自言自语着。 到后来还是奶娘发现了,赶紧喊着。 “夫人,夫人,小少爷呛着了,得赶紧将东西弄出来。”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抱奶娃娃。 可那安氏爆发,一脚踹在奶娘的身上,眼神凶戾。 “滚,这是我的孩子,谁也别和我抢!” 大起大落的安氏这会很难正常去看待一些事情,在她此刻混乱的思绪中看来,奶娘是要抢她的孩子。 她抱的更紧了一点,完全没发现,自己怀抱中的孩子声音渐渐没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爷被抓走了。” 江州出事被抓走,整个江家六神无主,只能来找安氏这个江夫人。 “被抓走?” 听到这话,安氏有点茫然看过去,神态好像也清醒了一点。 “是这样的夫人……” 来人将后面的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本以为能得到安氏什么指示,可哪知道,安氏竟然笑了出来。 “被抓了啊,抓得好啊。” “他没了,以后江家就是我儿的了。” “呵呵,呵呵呵!”她怪诞笑着,又低头看孩子,才发现那奶脸色铁青气若游丝。 “孩子,我的孩子,快,救我的孩子啊!” 才反应过来的安氏扑到奶娘的面前大喊大叫着。 “快,去叫大夫啊!” 家主被抓,夫人变得疯疯癫癫的,眼看江家就要没了,可到底是个无辜的小生命,还是有人去找大夫了。 奶娘也忍痛爬起来给奶娃娃清理鼻子和喉咙。 而等大夫匆忙赶到,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奶娃娃时,叹息摇头。 他的手指放在娃娃面前不断晃动,那孩子却没什么反应,又尝试了几次别的办法,大夫满脸痛惜。 “你们发现晚了啊。” “小少爷人命是救回来了,可以后这脑子上可能有点问题。” 简而言之,因为窒息太久,小少爷被闷成了一个傻子。 这会江家一片混乱,老大夫留下一些药物后,也就匆忙走了。 后院中,安氏呆愣的看着床上那傻乎乎笑着,流着口水的奶娃娃,失魂症般呆住了。 “夫人,夫人……府中一些下人跑了。” 外头,春杏小声说着,她观察不远处的安氏,不敢靠近。 春杏浑身青紫,都是被虐的痕迹。 她咬着唇,看着那失神的安氏,又想到今日在江云亭身边威风十足的仲夏。 她忍不住去想,如果当时她没有背叛自家姑娘,是不是也能和仲夏一样,去汴京,成了权贵人家的丫鬟。 而不是在这里,担惊受怕。 盛宠表姑娘 第184节 第210章 杀人不见血 “跑了?” 安氏古怪重复这句话。 她看向的窗户所在,往外看去,宽敞的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一点花草都没有。 而安氏记得,那里曾经种着一棵梨树。 每年花开之时,窗户一打开,就能看到外面那繁花盛锦的景色。 那是……独属于杨氏的风景。 而如今,她拥有了杨氏的一切,却又和杨氏一样,轻易的失去了。 “呵呵,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她低声念叨着。 一声声,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泪水纵横在安氏的脸颊上,让那张脸变得丑陋无比。 “你知道的。” 她重复着这句话,放声大笑。 谁也不知道,在杨氏死之前,她其实偷偷去见过对方一面。 她将自己和江州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杨氏,为的就是想要看看对方痛苦的模样。 可没有。 那个时候,安氏奄奄一息。 她就那么躺在这张床上,睁着眼看着她,不管她怎么去炫耀,去讽刺,对方就像是在听故事一般,带着柔和的笑意,毫无波动的模样。 次日,对方就去了。 当时她还以为对方是被刺激到,只是伪装出的不在意。 可现在,安氏明白了。 对方怕早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那是在嘲笑自己啊。 无知,蠢笨,却又自私自利所求甚多。 那杨氏早就看透了她啊! “夫人,我,我们该怎么办?”春杏问着,她的身契还捏在杨氏的手里。 和那些随时能离开的下人不一样,哪怕要死,安氏不放人,她都得一起。 想到这,春杏难免怨憎。 她偷偷打量安氏,试图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安氏这人啊,心思深沉,哪怕这会她在发疯的边缘,也能看出春杏那点小心思。 于是,她冷笑出声。 “怎么办?去求你的姑娘啊,她一句话,就能救你。” “可春杏,你敢去吗?” 这情况,讽刺极了。 当年她多么得意,现在就多么可笑。 夫妻离心,夫被抓,儿已傻,就剩下她一个万人耻笑的江夫人。 江夫人。 “哈哈哈!” 疯狂笑着,笑的眼泪止不住,满脸的泪痕毁了那精致妆容,安氏死死盯着春杏,透过她,像是看向什么人,语气森然。 “你是故意的,你们都是故意的。” 当年杨氏故意留下她。 如今江云亭故意放过她。 不是怜悯,不是不敢动,那对母女,就是想要让她去体会这种跌入尘埃中被人践踏的滋味。 天上地下,一日间啊。 杀人不见血,不过如此。 真是,好心思,好手段啊! 狠,那对母女还真狠呐! 安氏又笑了起来,那尖锐的笑声,让一些下人根本不敢靠近这主屋。 “疯了,夫人疯了。” 这种言论传遍了整个江家。 一时间,不少人偷偷离开江家,顺带还卷走一些江家的钱财。 南陵富商江家,自今日起成为历史。 而江云亭听到这些消息时,已回到落脚的客栈中,此时的她,不过一笑而过。 死算什么。 亲眼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自此消失,看着她瞧不上人永远高高在上予她以生杀,心灵上的生不如死,才是人间惨事。 比起江家,客栈今日也热闹非凡。 他们包下的那一层,看到不少打斗的痕迹。 柳乘嗣所在的门被踹开,江云亭和沈遇一同走进去,就见到躺在床上,脖子上包着厚厚纱布的柳乘嗣。 如沈遇所猜测的那样,他们身后果然有人追了过来,那些人没准备放弃柳乘嗣。 可这次他们行动,不是带走柳乘嗣,而是杀人灭口。 对方出手格外狠辣,若非沈遇早有安排,还真就让他们得逞了。 更令人诧异的是,那些人一招不中,竟命令柳乘嗣自杀,关键柳乘嗣还真服从了。 如江云亭所言,对方的身体被种下了听话蛊,根本违抗不了。 好在江云亭提前告知了这点让留守的人小心,否则等他们回来,见到的就是柳乘嗣的尸体了。 刺客抓到几个,奈何那些都是死士,被抓的第一时间就服毒自尽了。 想要问什么,只能等柳乘嗣恢复。 “额……” 柳乘嗣满身的血迹还没有洗去,他伸手,抓向沈遇的方向,那眼里涌动恨意和痛苦。 可这次,这恨意不是针对沈遇的。 柳乘嗣想说些什么,可受伤的嗓子只能挤出咕噜噜的声音,嘴角冒出血沫。 “这位公子,您现在不能说话,得好好修养,这伤口千万不能再裂开了啊。” 大夫苦口婆心的捂住对方的嘴说着。 沈遇见此,走过来站在床边看着柳乘嗣的眼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说话算话,等你好了,再说也不迟。” “那些人,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放过。” 一个傀儡,一个工具,在被摧毁不成后,生了反心,想要反噬背后的人。 对于这发展趋势,沈遇很满意。 计划之中。 沈遇想着,神色冷峻,眸光似箭,锐不可当,那逼人的气势让柳乘嗣恨恨瞪眼。 他恨沈遇,更恨那些将他放弃的人,柳乘嗣的眼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谁希望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个被安排好,没有自我思维的傀儡呢。 边上,江云亭握了握沈遇的手。 厚实的掌心传来熨帖的温度,两人十指相扣,江云亭轻声道:“我会想办法解决听话蛊的。” 南陵的调香师很多,有些调香师剑走偏锋,说不得会知晓蛊香,她决定在这里逗留几日找找看。 “好。” 沈遇点头,顺道牵着江云亭就往外走。 自始至终,江云亭都没有和柳乘嗣说什么话,到门口处,她才回头看一眼,恰好对上柳乘嗣那近乎死寂的晦暗眼神。 很快,对方就移开眼,似不想看她的模样。 江云亭皱皱眉,走了出去。 “怎了?” 沈遇察觉到江云亭的小动作问着。 江云亭想了想才道:“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可能是我想太多吧。” 屋子里气味纷杂,血腥,药味,还有人的体味和各种香味。 相隔太久,那些气味交融在一起,很难将各自分开去辨认什么。 可从其中,她好似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气味,太微弱,一闪而逝,让她一时间难以辨认。 “无妨。” 沈遇声音低沉,似有谋算。 江云亭抬头,撞上那双黑沉而缱绻的眼,莞尔一笑。 也对,有他在呢,怕什么。 盛宠表姑娘 第185节 第211章 回来后的冲突 踩着七月的尾巴,江云亭回到汴京城。 炎热的天气中,白日里街道的人不少,有些站在屋檐下躲阴凉,说着闲聊的话,和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之前以探亲作为理由离开,所以江云亭回来也是和沈遇分开的。 一踏入定国公府,玉壶就迎了过来。 半个月没见,几个丫鬟彼此想念的很。 听着三人叽叽喳喳没个形象的话,江云亭笑着跟在后面往水云烟而去。 她准备回去换身衣服就去见一见老夫人和大夫人以及姨母。 往后宅去的路上,三个丫鬟欢快的声音传的很远。 一个走廊拐角处,仲夏正在和玉壶说着南陵一些有趣的事情,转身不小心和来人撞上了。 “哎哟,你干什么吃的,不长眼啊?” 对方率先开口职责,听那语气,趾高气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中的主子呢。 可看那衣裳打扮,就是个丫鬟,且,江云亭不认识。 见到来人,玉壶脸色变了变,有些懊恼,她忘记告诉姑娘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现在也不好说。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自知理亏的仲夏真诚道歉,将对方扶起来,给对方整理着衣服。 被江云亭一手调教出来的仲夏,知进退识礼法,不会因为自家主子的身份变了而就嚣张霸道。 她满脸的歉意,哪怕在定国公府中,那些下人都很喜欢她。 “对不起就行了吗?” 哪知来人却霸道的很,她一把推开仲夏的胳膊,指了指自己的脚下鞋。 “你知道这鞋子是我家姑娘才赏赐给我的嘛,用的是上好的珍珠,那刺绣可是苏绣坊中出来的,踩坏了你赔得起嘛?” 因为对方的话,江云亭也看着对方伸出的腿。 那双鞋,的确不是丫鬟该穿的,不过如果是主子赏赐倒也可以。 “这,我,我赔给你。”仲夏也没恼火,看了几眼后道。 她记得自家姑娘也赏给自家这种鞋过,好几双呢,有这么了不起吗。 “赔,你怎么赔?” 上下打量仲夏一番,丫鬟冷笑。 她可不认识仲夏,就以为对方是府中哪里不起眼的小丫鬟。 再一个,因为是刚从外面回来,仲夏身上的衣服难免有些褶皱,看着并不光鲜亮丽,丫鬟更看不上了。 “你是哪里的丫鬟,等会我就报给我家姑娘,让她将你赶了出去!” 丫鬟见到仲夏吃瘪的表情很得意。 “够了阿柳。” 倒是玉壶走出来盯着阿柳说着。 “是你啊玉壶,怎么,她是你小姐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能……” “不对,你好像不是定国公府的丫鬟了吧,而是跟了那什么表姑娘,既然如此,我也不用看你面子对吧。” 阿柳大大咧咧说着,那语气怎么听都在讽刺。 因为三个丫鬟太激动,所以走得比较快,江云亭是落在后面的。 碰撞发生后,江云亭没立刻跟过去,而从阿柳的角度,并未看到江云亭。 本来丫鬟间的事情,江云亭没准备插手,可听着阿柳这作威作福的态度,江云亭扬起了眉梢。 “你是茜姐姐还是怜姐姐的丫鬟?”江云亭出声,轻柔的嗓音让阿柳看过来。 在见到那张脸时,阿柳愣了愣,眼神有点嫉妒。 她看着江云亭身上穿的衣服,不像是下人,可瞧着也不是什么大家姑娘的,顿时就放心了。 “都不是,我是……” 阿柳刚想报上自家主子大名,江云亭慢步上前,站到阿柳面前。 那令人窒息的容颜,让阿柳差点口吃。 还想补充,就被江云亭给打断了。 “既然都不是,我倒是想知道,你家主子是何方人物,在定国公府摆出主子姑娘的作风?” 哪怕是江云亭,在府中被人尊称一声表姑娘。 可一个“表姑娘”终究代表她不是定国公府真正的主子,至于未婚妻的身份,也是这个道理。 在真正成亲前,最多也就算半个主子,既如此,哪里来的身份直接处置定国公府的人。 “你瞎说什么,我家姑娘可是沈世子的表妹,从小长大的交情呢,怎么就不算是主子了?” “表妹?”江云亭挑眉,真来了兴趣。 她离开这段时间,看样子定国公府来了一些有趣的人啊。 “姑娘,大夫人的嫂嫂半个月前来了府中,一同来的还有那位冯凝月冯表姑娘。” 看着江云亭的表情,也不像生气的样子,玉壶才放心继续补充。 “其实世子爷和冯表姑娘也就小时候见过几面。” 言下之意,真的说起来,也没什么交情可言,跟比不上他这个未婚妻。 “这样啊!” 江云亭微笑着,她倒是没想到,回来后竟有这份大惊喜等着自己。 听着阿柳的语气,对于这位表妹对沈遇是什么想法,江云亭也就知晓了。 “你又是谁?” 见玉壶这么恭敬对待江云亭,阿柳嘀嘀咕咕着,眼神一直在江云亭脸上打转。 她盯着江云亭那张过于出色的脸,猜测道:“你不会就是那个狐狸精表姑娘吧?” 这话一出,仲夏几人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你才是狐狸精,谁让你侮辱我家姑娘的,找打是吧!” 仲夏瞪眼,差点动手,好在蓝桥拉住了她。 “狐狸精,呵呵……” 江云亭倒也不恼怒,看着阿柳那满脸的憎恶反而笑开。 “听过不少宁阳知府冯家的家教,今日一见,倒不如继续闻名呢。” 大家族的丫鬟,口口声声的狐狸精,说的还是做主子的人。 传出去,知道的是丫鬟口不择言,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位冯表姑娘御下无方呢。 “阿柳是吧,麻烦你回去告诉一下你家姑娘,仲夏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将她从府中赶走。” 江云亭向来是有礼的,可不代表她会一味的退让。 再一个,她可不认为自己对上冯凝月会输。 “你,你……” 阿柳被江云亭这态度气得跺脚,还想反驳,仲夏翻着白眼,就是一推:“让开,好狗别挡路。” 踉跄的阿柳脸都气红了,她恶狠狠跺脚,看着江云亭的背影,气不过,又想到什么好主意般,笑了起来。 “等着瞧吧你!” 阿柳转身走了,去的方向是……老夫人在的慈安园。 第212章 看上她的婚事了 “姑娘,没关系吗?” 玉壶一直在观察阿柳,见到对方离开的方向,担忧问着。 “无妨。” 她挥挥手:“给我说说这段时间府中发生的事情吧。” “是,姑娘!” 见自家姑娘很淡定,玉壶也说了起来。 “姑娘。”在到了一处无外人地方时,玉壶压低声音道:“自从冯家母女来了后,府中闹出不少事情来。” 听这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大夫人作为如今的定国公夫人,因为定国公常年在外镇守边关,难免会身染血腥和杀孽。 所以很多时候,大夫人都待在自己住的地方吃斋礼佛,祈祷神佛庇佑定国公。 府中事情,大事需要大夫人做主,很多小事,都分给了二房和三房的夫人。 这也是二房和三房两位主子时常不对付的原因。 这安排,老夫人都没说什么,可自从那位冯夫人到了后,不知道为何,就开始唆使让大夫人将权利收回来。 当然,打的是为大夫人好的说法。 说什么:“这偌大一家子,不掌权怎么能安排的好,作为定国公夫人,不能太有佛心。” 又说什么:“权利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自己的,交给别人不放心,容易有二心。” 盛宠表姑娘 第186节 反正明里暗里的,都让大夫人去当家做主。 可大夫人并没有这个心在,多了几次后,嫂嫂和这个小姑子间说的话就少了。 冯夫人呢,也是个人精,不敢真的惹怒自家小姑子,转而去讨好老夫人。 在府中,大夫人再怎么厉害,也高不过老夫人对吧。 冯夫人会说话,又不是府中的人,不用顾及太多,没二房三房的那些个忌讳,所以哄的老夫人开开心心的。 连带着,冯凝月的身份都在府中水涨船高,当自己当成府中正经的主子。 像今日这些碰撞,也发生不少。 其实都是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就能算了的事情,在冯凝月那里,表面上放过,暗地里,玉壶就发现,那些得罪过冯凝月的下人,要么被发配到府中干苦活的地方,要么就发卖了出去。 有理有据的,谁敢不听啊。 这也导致,府中不少下人都对这位表姑娘感观不好,伺候起来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对方。 可若只是这样,也就是冯凝月个人的问题。 “姑娘……” 这会已经回到水云烟中,仲夏在伺候江云亭换衣服。 头发梳顺,重新打理,玉簪子点缀墨发,头饰不多,交叠的纱裙衬托女子气质典雅高贵的。 镜子中,清眸素颜,唇红齿白,无需过多脂粉去修饰,便足以令人侧目。 玉壶有点犹豫着。 “想说什么,就说吧。” 江云亭整理自己的衣袖。 皓腕上,血玉镯和银镯叠戴。 之前被柳乘嗣拿走的镯子后来找了回来,她起身,腰间挂着流速玉佩,压着裙角轻盈好看。 “那位冯夫人一直在打探姑娘您和世子爷的婚事,这段日子里,府中传出一些流言,说,说……” 支支吾吾半天,在江云亭那询问的目光中,玉壶咬牙开口。 “说姑娘你配不上世子爷,这婚事就不该定下。” 如今婚事的流程走了大半,可具体日子还没定下,这也给外界一些想法。 那些人觉得,其实老夫人并没有这么看中江云亭,否则怎么会迟迟不定下日子呢。 再加上冯夫人有意无意的收买人心,以及那位冯姑娘对世子爷的一片真心,他们猜测着,可能世子爷要换未婚妻了。 玉壶听到这些话,她是生气的。 可自家姑娘不在家,临走时还吩咐过她在府中低调行事,看好四时令就好,所以玉壶也没敢做些什么事情来。 如今江云亭回来,玉壶自然替自家姑娘委屈上了。 “这样啊!” 江云亭倒也不意外。 在她听到冯家母女自从她离开那日就住在定国公府后,她就知晓,那位冯夫人是个有想法的。 看样子,她们的确盯上她的婚事。 那么,在她回来之前,做些安排,传些流言蜚语也是正常的。 “不过姑娘您放心,大姑娘和二姑娘那边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每次听到瞎说的人,那两位姑娘都会呵斥他们。” 虽说半个月没见,沈茜和沈怜也是日日盼着江云亭回来的。 “我还听说,那位冯表姑娘试图讨好两位姑娘,可两位姑娘不给面子。” 说到这,玉壶才高兴了点,眼睛都亮晶晶的,明显是在幸灾乐祸。 “你啊……”江云亭失笑。 “走吧,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她回府的消息,估摸早就传过去了。 “是!” 带着几个丫鬟,江云亭慈安园而去。 一段时间没见,慈安园下人见到江云亭的出现,那眼神都莫名的。 “表姑娘,您要不等等?” 一个在外看门的婆子好心问着。 “为何要等等?” 江云亭侧头问着,脸上的疑惑让那婆子有点尴尬。 “冯夫人和冯表姑娘在里面,刚刚还有个丫鬟过来哭诉,说您欺负人。” 她也就在外头听了一耳朵,反正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以前江云亭时常来这里,每次来,都会带一些小礼物给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婆子也分到过。 她对江云亭,还是很有好感的,自然不希望对方进去受委屈。 “谢谢,不过不用担心。” 江云亭谢过好意,走了进去。 外屋中,张嬷嬷在忙碌着,见到江云亭,笑眯眯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夫人知道您回来,可高兴了,就等着您来见她呢!” 看张嬷嬷这态度,江云亭心中更安。 “好,我这就进去。” “对了张嬷嬷,这是我从南陵那边带回来的香料,夜晚用,能减些燥热。” 她示意仲夏将礼物递过去。 “哎呀呀,姑娘您有心了,老婆子我啊,沾光啊。” “您请!” 张嬷嬷亲自给江云亭打帘子,而这,是冯夫人都没有过的礼遇。 门口的声音,自然传到里面。 这一幕,被里面的人尽收眼底,一时间,几道目光刺过来。 江云亭走进去,面带微笑。 在这燥热的天气中,江云亭一身打扮若出水芙蓉,让人看着都觉得心平气和。 一张脸,引来母女两人的忌惮。 江云亭恍若不知,走到老夫人的身边亲昵打招呼。 “老夫人,云亭回来了。” 第213章 定下婚期 “你这丫头,我看你都玩野了,还知道回来的啊?”见到江云亭,老夫人护着一张脸,手指曲起敲了敲江云亭的脑袋。 看似埋怨,可两人间的亲近让旁人插不进去。 “哪有。”江云亭表情无辜极了:“我可想祖母您了” 江云亭换了个称呼,让冯夫人的眼神变了变,不过她还是笑着,状若好奇开口。 “哟,这就是云亭丫头吧,长得可真标志啊,看着就规规矩矩的,真好啊。” 听着是夸赞,可什么叫做看着规规矩矩呢。 在冯夫人开口后,江云亭才转过来看着那母女两人。 “云亭见过冯夫人,见过冯姑娘,多谢夫人夸赞,我呀,可比不得冯姑娘的。” 说话间,她对仲夏招招手,仲夏将一个盒子端过来,里面放开一双绣鞋。 “冯姑娘,阿柳是你身边的贴身丫鬟吧,刚才我家丫鬟不小心踩到了阿柳的绣鞋,说好的要赔一双给阿柳的。” “虽说和阿柳脚上那双不一样,可面料和做工都是一样的,用的也是上好的珍珠。” 她示意仲夏将东西给送过去。 而冯凝月身后,那自从江云亭进来,就不断偷瞄着,以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她的阿柳,这会脸色白了白。 她是来告状的,在她的诉说中,都是仲夏的错,字里行间还提起江云亭这个表姑娘不礼数。 可这会,她们还没说些什么,人家补偿就送过来。 关键是,一个主子给一个丫鬟赔偿,而这赔偿还是这个丫鬟亲口要的,这么一对比,谁更加不知礼数呢。 “我,我……” 阿柳怯懦开口,没了走廊中嚣张的态度。 “怎么,阿柳是不喜欢吗,若是不喜欢,仲夏那里还有几双其余的样式,我可以让仲夏带着你过去选一双你喜欢的。” 江云亭很大方,美颜简单笑意真切而纯善。 “事情竟是这样,是我家丫鬟没说清,我回去会好好教导她的,这东西云亭你还是收回去吧。” 冯夫人说着怒瞪阿柳一眼,让阿柳双腿发软差点跪下。 “不过说起来,这一双鞋,可要不少银两啊,表姑娘身边的丫鬟都有几双备着在,果然出手大方。” 冯夫人喝了口茶微笑道,看似一个和蔼的长辈。 “仲夏是从小跟我到大的丫鬟,几双鞋而已,我给得起。” “反正我那家香铺赚了钱,该花花呀。” 盛宠表姑娘 第187节 她啊,就是个俗人不是吗。 “江妹妹可真会说话啊,我或是该和妹妹你学学。” 冯凝月插嘴,她看着江云亭,语带讽刺。 一个姑娘家在外开店,这种事情拿出来有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四时令,前几日还去过,生意的确不错,不过等江姑娘以后和表哥成亲了,店铺还是少去的为好。” 她提醒着,说起婚事,嘴里发着酸。 “为何要少去?”江云亭不解的问着:“阿遇说过,只要我乐意,店铺可以一直经营下去。” “我本是商家之女,没有那些抛头露面的忌讳,再一个,我安安分分赚钱,又有何不可?” 说话间,江云亭顺道给老夫人倒了一杯茶。 一直笑眯眯听着她们说话的老夫人,低着头,并未偏袒谁。 偷偷看了眼老夫人的脸色,见对方没什么表示后,冯凝月才轻声道。 “女子本就该居于后院相夫教子才对,外面的事情,可以交给其余人打理。” 冯凝月学的,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规矩。 而她这些年的心愿,就是嫁给沈遇,然后帮他打理好定国公府和后院,让对方能安心在外做自己的事业。 男主外女主内,天经地义不是吗。 所以当她知晓江云亭自己开店铺经商,还闹出很多事情来,她就觉得对方很给表哥丢脸。 表哥这样伟岸的人物,要的就是该是听话乖巧的,不让表哥多烦扰的人才对。 而不像江云亭这般,嘴里都是不着调的话。 自认为自己很了解沈遇想要什么的冯凝月,那话语中就带上说教的意味。 “冯姑娘说得对,云亭相信,冯姑娘以后一定能找到一个和自己志同道合的夫婿。” 言下之意,沈遇和你,不在一条路子上,你这一套,他不吃……些许尖锐的话语展露江云亭的锋芒。 “我……”冯凝月想反驳,她这次来,就是想要趁机搅乱婚事然后自己上位,她怎么可能嫁给其余人啊。 “说起婚事,云亭你和阿遇的婚事,可定下吉日了?” 冯夫人接话,给冯凝月一个眼神,示意她暂时别说话。 而她提起这件事情,不就是想给江云亭难堪吗。 说是婚事,婚期都没一个,能算真的吗。 “这件事,祖母做主,云亭都可以。” “反正云亭相信祖母一定不会让云亭失望的。”她对着老夫人笑的很甜。 眉眼弯弯的,非常喜庆,不见半点情绪。 “你啊,就你牙尖嘴利,会耍小聪明。” 老夫人笑了,她放下茶盏,示意江云亭坐下。 “本来这件事情想等到那小子回来再说的,既然今日问了,那便提前告诉你吧。” “丫头,你和那小子的婚事,我请如缘大师算过,明年开春,三月二十二,是个大好日子,你们的婚事,就定那日了。” “昨日我差人去杨家和你外祖母通了气,那边也同意了。” 前嘴问婚期,现在婚期就出来了。 哪怕是冯夫人,也觉得有点打脸。 她看着老夫人,很难从对方那张笑容满面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老夫人前半生跟着老定国公,那可是征战沙场过的,不是什么只能安居后院的柔弱女子。 后来燕国大定,她荣耀加身,不再舞刀弄枪的。 可战场上下来的那一身气度,以及动荡岁月中修炼出的心态,让她在战场和后宅之间游刃有余。 她不是世家教导出来的女子,反而和江云亭这种野路子很像。 这也是她阻止冯凝月继续说下去的原因。 这会,冯夫人脸热的很。 她本想着,自己好歹是个长辈,总不能让一个小辈不给脸吧。 而婚期没定下也是事实,说出来也无可指摘的。 可谁知道老夫人亲自下场,不给她脸啊。 第214章 表妹对表妹 关键是,她在这府中也住了半个月,可一点没察觉到老夫人什么时候为那两人定下婚期的。 是瞒着她,还是压根就没将她当做自己人呢。 一时间,冯夫人没想通,心中积攒着一口火气,却没敢表现出来。 “呵呵,可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啊,如此,云亭也能放心了。” 冯夫人看似高兴说着,嘴里还不忘给江云亭挖坑。 勉强放心? 这意思是,如果婚期不定下来,她江云亭就得日日担忧自己婚事是否出问题是吧。 “多谢冯夫人,云亭也觉得是个好消息。” “等明日,阿遇表哥回来,想来也会开心的。” 她就像是听不懂般接话,对上老夫人打趣的眼神,虽然脸颊羞红,却大大方方的笑着。 “什么,表哥要回来了?” 冯凝月声音提高一点。 她瞪大双眼:“我怎么不知道?” 她在府中等了这么久,日日打探消息,都不知道沈遇什么时候回来啊,府中那些人嘴巴严得很啊。 “是啊,昨日路上收到了阿遇的信,说是那边的事情办好了,明日就能回。” 江云亭眨眨眼,语气一点不炫耀,可那甜蜜的神态便足以让冯凝月气的脸都黑了。 “那个臭小子,在外也不忘记挂念着你,反倒是我这老婆子哦,都不来个信说一声的。” 老夫人恼怒着:“等他回来,看我不好好问问他。” 提起自己这个孙子,老夫人眉开眼笑的,哪里有话里说的那么生气啊。 “老夫人,世子爷来信了。” 恰逢外头有人来禀告。 “哟,还真巧了。”张嬷嬷将信递给老夫人,拆开一看,可不就是说明日回来,让老夫人安心吗。 “这臭小子,算他有点良心。” “今个我看啊,是双喜临门啊。” 沈遇出去办差,一走半个月杳无音讯,他们难免担惊受怕,这会得了音讯,自然是喜事。 可这信,要是在江云亭开口前送到,冯凝月一定很期待明日相见。 偏偏这消息是江云亭先说的。 就好像,就好像在沈遇心中,定国公府都比不上江云亭,这种想法,让冯凝月憋着火气无处发泄。 “阿遇最最孝顺祖母您了。” 江云亭看着母女两人吃瘪的表情,依旧是温婉纯良的笑容,只是偶尔眸光闪烁中,带上丝丝缕缕的冷色。 既然来者不善,还想坏她姻缘,她为何要给面子。 再看老夫人这态度,不就是让她随意吗。 有老夫人撑腰,就算冯凝月是正经的表姑娘那又如何。 勾着唇,江云亭缠着老夫人说着其余的话,将话题给带过去,冯凝月还想说,几次被冯夫人阻止。 只能尴尬坐在一边,看着那两人说说笑笑,好不乐哉的。 约莫在老夫人这里待了小半个时辰,见老夫人精神不足,江云亭才告辞。 一起离开的还有母女两人。 慈爱园外,江云亭接过仲夏手里的扇子摇着,花线勾勒的扇子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的光。 冯凝月这才仔细打量江云亭。 衣裙颜色淡雅,可行走间透出的暗纹和金线,说明江云亭这一身也是重工做出来的。 头上的簪子,是宁阳府没见过的款式。 最吸睛的,是那手上的血玉镯。 那顶好的成色,是冯凝月头次见。 冯家不只是她一个姑娘,她虽然受宠,却不是独得那一份宠爱。 她本自居世家女,对于那些人嘴里国色天香的江云亭,心中是不屑一顾的,甚至想着在江云亭回来后能怎样艳压对方。 可今日刚碰上,她就有一种,自己处处被对方压了一头的感觉,这让冯凝月忍不住开口讽刺。 “江云亭,这里是定国公府,别用你那商女的做派带坏了府中的人。” 又是自以为是的指导。 江云亭余光看着慈安园门口一闪而过的人影,有点想笑。 不知道该说对方蠢呢,还是该说真没脑子呢。 盛宠表姑娘 第188节 她自己都说这里是定国公府,可她自己却不知道收敛。 她当真以为她这两幅面孔老夫人不知道? “冯姑娘的话我懂,就是不知道冯姑娘用什么身份在说这句话。” “是和我一样的表姑娘?还是自诩未来定国公府的主子?” 摇着扇子,圆形的扇面遮掩了她唇角的笑意,她眼尾上扬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笑吟吟的看着冯凝月,很好奇这个答案。 “江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看江姑娘还要去其余的地方吧,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走!” 冯夫人拉着冯凝月快速离开。 看那背影,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呵!”江云亭轻笑着,款步走向大夫人所在。 想来要不了多久,慈安园内外发生的事情就要传的府中人尽皆知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余人会来横叉一手。 毕竟这府中啊,看热闹的可不少啊。 始终保持平和心态的江云亭,一点不着急。 倒是另外一头,冯凝月甩开冯夫人的手:“母亲你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吗?” “说,你说得过她吗,还是一个姑娘家不要脸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所有人,你想要抢走将江云亭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是的,今日之后,两人的婚事名正言顺,她也很难在其中挑出什么毛病来。 冯凝月那话真要说出口,就成了笑话。 “可我……”冯凝月不甘心嘟嘴。 “够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我是怎么教你的,这件事情重点不在江云亭身上,而是在你表哥身上。” “若是遇儿最终不愿意要这门婚事,她江云亭能如何。” “所以说,与其在这里和她多费口舌,还不如多想想如何得到遇儿的心。” “明日遇儿回来,你给我好好好表现,收收你的脾气,别忘了,这里不是我们冯家!” 冯夫人警告着。 即使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今日的交锋,自己女儿完败。 容貌气度乃至心性,两人没得比。 那不是个好对付的。 也对,一个商女,如果真的简单,怎么能被定国公府承认,还能再汴京城中立足。 母女两人说着走远了,依稀还能听到冯凝月的抱怨声。 第215章 世子爷受伤了 假山后面,纯属路过却听了一耳朵的沈言若有所思,他的身边,沈月眼神幽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言看着自己的妹妹,在见到沈月露出惊惧表情后,他脸上浮现和善的表情。 “不用担心,这次恰好我也一样。” 府中安静这么久,不得热闹热闹,现成的工具摆在眼前,他可舍不得错过。 “这几日,你去多接触一下那位冯表姑娘吧。”沈言愉悦的做下决定,那脸上,有着对好戏即将登场的期待。……府中因为沈遇要回来的消息热闹了好一阵。 次日一早,就有人在门口翘首以待,确保在见到人的第一时间就去报告给自己的主子。 可下人等啊,等。 等到沈遇进了城的口信,等到了对方到主街的口信,再等啊,始终没见到对方出现在定国公府门口。 等候的那下人,站久了,脚都麻了。 可一想到自家主子那脾气,他只能继续。 倒是后院中,冯凝月在冯夫人的房间中,坐立难安的。 她揪着帕子,不断在屋子里走着,绕的冯夫人头都晕了。 “好了好了,别绕了,等着就是,还能不回来吗?” 冯夫人拉住冯凝月,一把将对方按在椅子上。 “我昨日怎么跟你说的,不能心急,更不能白送上去。” 人家婚约铁板钉钉的事情,那名分,给的可是正妻之位,未来的世子妃啊。 冯凝月要上赶着送上去,岂不是给人当小妾的。 “我知道,我就是……” 冯凝月心中有点不安。 说什么青梅竹马,其实两人见面时,也就八九岁。 她对沈遇的印象,一个清秀冷淡的小少年,真的说起来,其实模样都模糊了。 而她之所以对沈遇有这么大的执念,都是因为这些年,府中人总是会提起沈家这一大家子。 定国公,世子爷。 长得俊美,一表人才,家世显贵,在朝中当官,还是帝王的宠臣。 哪一件单拎出来,都令人羡慕,当这些全部放在一人身上,那么这个人必定会被神话。 沈遇,便是这般。 冯府中,她作为嫡女,是沈遇这位世子爷的正儿八经的表妹,那些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将两人放在一起说道。 她听久了,也觉得自己以后嫁人,就该嫁给这样的郎君。 所以这些年,尽管沈遇不再出现在冯家,可两家通信每年都是来往的。 每一次有定国公府的信件来,她都会缠着自己爹娘打听着关于沈遇的消息。 在她的想像中,那个沈遇一点点趋于完美,成为这世间最好的儿郎。 而她的想法也很简单,嫁给沈遇,做他最好的妻子。 因为她自诩自己也是完美的。 只有她的一心一意,才配得上自己的表哥。 当这份念想到了一定年岁后,就成了她摆不脱的魔障。 这一两年,不是没人上门求娶她。 她私底下也打听过那些人,可一旦将对方和沈遇放在一起对比,她压根看不上眼。 久而久之,嫁给沈遇,就成了她唯一的可以接受的选择。 所以当她在宁阳府听到沈遇和谁定下婚约后,就彻底坐不住,才央求自己母亲,带自己来汴京一趟。 她想,她绝不会将沈遇表哥交给其余女子的。 尽管在江云亭面前,她没有占据上风,可她想并没有改变。 只是太久没有见,随着沈遇回来世间的逼近,冯凝月心中愈发焦躁起来。 若是,若是沈遇表哥真的不喜欢自己呢。 心中一个声音在说着这句话。 她不断否认这点,不断自我安慰,可那种不安仍旧在扩大,且随着时间过去,让冯凝月恨不得亲自去找沈遇。 等啊等的。 时间越拖越久,就连冯夫人都觉得不大对劲。 “我去问问。” 冯夫人起身,准备去老夫人那里打探一下消息。 可还没到地方呢,就见到外面有人着急忙慌的跑进来。 “不好了,世子爷在皇宫受伤了!” 这消息传进来,让整个定国公府都沸腾了。 冯夫人跟过去,见着老夫人那凝重的表情便意识到,想给自己闺女和沈遇安排一场难忘邂逅是不可能的。 但……冯夫人转念一想,沈遇受伤,如果让冯凝月去照顾,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得更好,也能有个恰当的理由不是。 在冯夫人想要提出这个想法时,来送信的人将话也给说完了。 大致意思是,沈遇去皇宫交差,带一个人去见帝王,结果那人在面见帝王后,暴起行刺帝王。 好在沈遇在,挡住了对方,自己因此受伤。 可沈遇并未被送回定国公府,按照帝王的意思,是让沈遇在宫中养伤。 皇宫啊,那可是老夫人都不能说进去就能进去的地方,冯夫人只能放弃新的念头。 再一个,沈遇带回来的人行刺帝王,这事情,弄得一个不好,整个定国公府都会被牵连。 这个时候攀上去,说不得会惹上麻烦。 冯夫人一思虑,便没有掺和的意思,至于冯凝月的想法,冯夫人显然不考虑的。 且不提府中多么人心惶惶的。 水云烟中,江云亭正听着扶桑的禀告。 大殿中的发生的事情,扶桑说的比送信的那人更仔细。 “主子没什么大碍,就是胳膊受伤了,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静养一段时间,不要动武就能好。” 扶桑低声说着,有点小心的看着江云亭那过于温和的神色。 盛宠表姑娘 第189节 看不出是担心还是发怒。 扶桑拿眼睛给仲夏递话,试图打探什么。 “怎么,眼睛不舒服吗?” 坐在椅子上,江云亭微笑发问。 笼罩在袖子里的手放松开,如果有人能掀开袖子,就能见到江云亭掌心中那一排月牙儿。 那是在她听到沈遇受伤时因为着急而弄出来的。 可她很快冷静下来。 且不提沈遇没什么大碍。 今日沈遇是去做什么事的? 那是去压着柳乘嗣这个前朝人去面见帝王的啊。 以沈遇谨慎的性格,不可能让柳乘嗣行刺成功。 不,该说是,连对方行刺的机会都不会给。 可这事情还真就发生了。 比起是疏忽,更像是刻意为之。 可那些不知情的人第一反应是什么呢? 是沈遇办事不力? 或许吧。 江云亭在这短短时间中,想了很多,眼底揉碎一池暗色。 第216章 猜测 她在想,会不会有人怀疑,这当殿行刺的背后,是沈遇和柳乘嗣勾结呢。 朝堂之上,并非是谁的一言堂。 派别很多,政敌也很多。 而沈遇身居大理寺,这些年办了不少案子,也是得罪了不少人,不是所有人都害怕沈遇的身份。 同样的,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沈遇好过。 如果有这个能将对方拉下马的机会,对方会不会尝试呢。 而这些尝试中的人中,有一部分或许是因为看不过沈遇,剩下的那部分,会不会其实早就在等待机会。 等待这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行刺帝王啊,这是大逆不道,诛杀九族的事情。 定国公府再怎么门楣显赫,也贵不过九五之尊,沈遇的命,更大不过帝王的命。 要是有人拿着今日的事情作筏子,说不得,沈遇得被扒下来一层皮。 可……江云亭端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扶桑那尴尬的表情。 她也不再说话,只是笑盈盈看着。 那眉眼中柔和的笑意,却让扶桑打心底发冷。 “回去时,小心点,辛苦了。” 这是他回来报信时,自家主子给自己说的话。 彼时,他总觉得自家主子的表情有点复杂,似乎是愧疚,又像是害怕。 当时他不懂,现在他是明白了。 主子早就知道江姑娘会生气,所以让自己来打先锋,承受第一波火力是吧。 他来,自然是想解释一二的。 可看江云亭那似笑非笑,不多问一句话的意思,扶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咳咳,那个江姑娘,江主子……”扶桑换著称呼,摆出一张谄媚的脸来。 他还在给仲夏打眼神,可仲夏视而不见,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笑话,她主子是姑娘! 天大地大,姑娘最大,什么世子爷,什么未来姑爷,统统排在后面。 “嗯,事情我知道了,你若没事,就先回去照顾你家主子吧。” 江云亭很体贴,端起茶盏,这是送客的意思。 可扶桑不敢真的走。 这事情要是搞不定,回去还得让自家主子骂一顿。 现在他非常羡慕秋池那小子,只要跟在姑娘身后就行,不用和自家主子一起演戏。 他命苦心更苦啊。 哭丧着一张脸,扶桑弯了腰。 “姑娘,主子他不是故意不说的,就是害怕姑娘您担心,所以才……” “嗯,才什么?”江云亭接话。 “先斩后奏?” 她勾着唇,笑的一副岁月静好,对上江云亭那双乌黑的杏眼,扶桑总觉得自己见不到明天了。 太可怕了,呜呜呜! 果然江姑娘是不能得罪的。 “主子不是这个意思。” 扶桑觉得自己嘴巴,找不到什么好话来说。 “我知道了。” 江云亭还是这句话。 “您,真知道了?”扶桑很是怀疑,江姑娘那表情除了一开始的担忧外,就没变过吧。 跟张面具似得,笑的他打心底发慌。 “这事不怪你。” 言下之意,怪你主子。 扶桑听懂这暗示,砸吧嘴,就知道自己解决不了了。 “麻烦告诉他,我知道了。” 江云亭再度微笑送客。 扶桑现在是真的半点都听不得“我知道了”这几个字,总觉得其中藏着未知的危险。 为自家主子未来默默掬一把同情泪的扶桑,只能离开。 估摸江姑娘都猜到了。 正因如此,更生气了啊。 “姑娘。” 等扶桑离开后,仲夏才询问:“到底怎么了呀姑娘。” 扶桑几次想说,都没说成。 仲夏做事完全是看自家姑娘的脸色的,所以刚刚才没配合扶桑,其实心底还很担心呢。 “放心吧。” 她抬眼,扫了门口一眼。 如今她这院子里,大丫鬟三个,也就是仲夏、蓝桥和玉壶。 玉壶管着四时令那边,时常不在府中,蓝桥则是管着水云烟。 仲夏是跟她出门最多的丫鬟。 这三人,都是她的心腹。 不过这水云烟中,并非只有三人,还有其余洒扫的丫鬟乃至看门的婆子。 人多,眼杂。 昨日她回来就发现,院子里几个洒扫的丫鬟换了人。 问了玉壶,玉壶也不大清楚,说是府中做主给换的。 几个小丫鬟,江云亭自然不会追根究底。 可这些人心性如何她不知道。 所以,有些话,她既然能猜到,就不用说的那么清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以免隔墙有耳。 收回眼神,江云亭起身往书房走去。 “仲夏,我写封信,你帮个忙,让去安国公府走一趟,让林世子帮我送给五公主。” 未婚夫受伤,她作为未婚妻,自然该去探望。 而对方留在皇宫中,自己能搭得上话的,就只有五公主。 可皇宫戒备森严,哪怕一封信,也没那么容易送进去。 所以江云亭只好走一走林世子的门路了。 盛宠表姑娘 第190节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书桌前,她提着笔,写下自己的请求,字里行间带着对沈遇的挂念和忧虑。 只是看江云亭的表情,过于平静。 好在仲夏足够熟悉自家姑娘,知道江云亭这会处于盛怒中呢。 自家姑娘生气起来,直接发火还好些。 越是云淡风轻的态度,后果越是可怕。 见自家姑娘没再说,仲夏也没再问,反正总该知道的。 写好信,晾干,仲夏就亲自去跑了一趟。 这些时期,江云亭也没瞒着谁。 所以扶桑来了去,以及仲夏出门的事情,都真切的传到冯凝月那里。 “表哥都出事了,她还能这么平静?” 冯凝月是看不懂江云亭的想法,气呼呼的说着。 现在她恨不得跑到沈遇面前去嘘寒问暖,好让沈遇知道谁才是针对对他的人。 “你这几日,安分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冯夫人不放心叮嘱。 “这事情还没个结果,你待在府中,哪里也不要去。” 行刺皇帝到底是个怎么定论还不知道呢,可沈遇受伤,人被留在皇宫这件事情,也能有多个结论。 一个,沈遇受伤留在皇宫修养,这是帝王的宠爱,毕竟这待遇可没几个。 二个,则是沈遇被变相的限制在皇宫中。 当然,第二种猜测若成真,意味着行刺的事情,和沈遇脱不了责任,可这也意味着,这是杀头的大罪。 冯夫人自然不希望是第二点。 她也做不了什么,在事情明了之前,当然是接触的越少越好了。 第217章 进宫 皇帝遇刺这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当他们知道这原因是出自沈遇后,一些人激动了。 消息传出去后,定国公府闭门谢客,谢绝一切打探。 皇宫侧门,一辆马车停下,江云亭扶着仲夏下车,眯着眼,看着前方那巍巍宫门。 青瓦红墙,连绵成笼。 内外几步路,多少人挤破头皮也想走进去,又有多少人止步在此。 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进宫。 “江姑娘,这边请。” 宫门内,一个宫女等候多时,江云亭记得对方,是五公主身边伺候的。 “好。” 她托林敬将信送给五公主,而对方也很快给予回应,还差人在这里等着自己。 提着裙摆跨入宫门,江云亭跟在宫女身后,目不斜视。 宫女话不多,只是在转换方向时说一句“这边请”。 一路上遇到不少侍卫在巡逻,比上次来多很多,想来,是因为这次的刺杀事件造成的。 如今五公主还居住在皇宫中,有着自己的宫殿,也是她这次的目的地。 她是以拜见五公主为理由进入皇宫中的。 作为贵妃之女,更是最为受宠的公主殿下,五公主的宫殿位置极好。 盛夏中,阴凉阵阵。 走进去,便见到对方正靠在窗户边上的美人榻上,有宫女在摇着扇子,冰镇的瓜果放在一边。 窗户外,树荫朦胧,枝叶摇曳,偶听蝉鸣。 “云亭拜见五公主。” 江云亭行礼,刚屈膝,就被人扶住,抬头所见,就见到五公主笑眯眯的脸。 “来了,过来坐,你我之间客气什么。”五公主语气亲昵的很。 江云亭也不拘束,而是笑着走过去,坐在五公主的一旁。 “给你带的礼物。” 她将几个小盒子递过去。 “哇,都是些什么。”五公主好奇将其打开,其中一些是从安洲城以及南陵那边带来的小玩意。 都是些宫中没有的稀罕东西,五公主一看就喜欢上了。 还有两个盒子是调配没多久的新香。 “这两款香过段时间会在四时令售卖,云亭想请公主品鉴一二。” 一为柱香,二为香粉。 五公主挥手示意宫人将那柱香点燃,袅袅青烟中,传来淡淡竹香。 窗外风过,飒飒作响,在清新的竹叶香中,让人恍若置身夏夜的竹林中,带来阵阵清凉感。 这是一款用来祛暑的香,闻着能让人心静。 嗅着屋子里的香气,五公主很满意。 “之前从你送的那些香,母妃也非常喜欢,拿走不少,这次你就算不来,我过几日也要去寻你的。” 五公主起身,对着江云亭眨眨眼。 “礼尚往来,你送我好东西,我带你在皇宫中逛逛吧。” “好,云亭恭敬不如从命。”听懂暗示的江云亭落后五公主一步,两人一起走出宫殿。 一路跟着五公主从内宫到了外臣待的地方,江云亭看着前方的宫殿。 崇明殿。 殿外,站着不少禁军,看那样子似乎是将这里给围住了。 “公主殿下,这里禁止……” 侍卫见到最受宠的五公主径直而来,顿时头大,想要阻止,可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到五公主冷笑。 “禁止什么?父皇可亲口说本公主不能来这里了?” 她摆了摆袖子,简单一个动作,在五公主身上,也是带着皇族天生的贵气和压迫感。 而她,的确有这个资本。 “并未。” 禁军头领为难道。 “不过陛下吩咐过,无关人等不得擅入。” “无关人等?” “本公主是无关人等吗?” 五公主不耐烦瞪了一眼,随即就往前走,禁军下意识想要阻拦,就见五公主顿时黑了脸。 “怎么,你还想对本公主动武,信不信本公主去父皇那里告你一状!” 这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这些年,宫中不是没有因为得罪五公主而消失的宫人。 这一点迟疑,就让五公主突破了防御,走到崇明殿中。 进都进去了,禁军面面相觑,也只能放弃了只当没看见。 整个过程中,江云亭都只是跟在五公主身后,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直到进入里面,江云亭才抬头看着宫殿的环境。 幽静清雅,伺候的宫人来来往往,倒是不见怠慢。 里面的人见到五公主亲自前来,一个个赶紧行礼,五公主带着江云亭到沈遇养伤的地方。 寝宫外,扶桑守着在,因为无聊,正蹲在地上数蚂蚁。 一抬头,就见到抬着下巴出现在这里的五公主,还没来得及行礼,就看到公主殿下身后那张熟悉的脸。 “江……” 他很想问问江姑娘怎么出现的。 却见江云亭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漂亮的杏眼弯弯的,里面是不动声色的威胁。 扶桑聪明的不吱声,他起身狗腿的打开门,对江云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主子,一路走好。 第218章 世子爷的美男计 门是关上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多久都行。” 盛宠表姑娘 第191节 五公主凑到江云亭身边小声道。 “多谢殿下。”江云亭神情感激,然后她就在扶桑苦哈哈的表情中,推开了门。 寝宫很大,除了就寝的地方,还隔出一个书房,书房中,能听到些许动静,那是笔尖擦过纸张。 江云亭走过去,压低脚步声。 屋子里,长身玉立的郎君正低着头提笔在桌子上写着什么,神色淡漠,微微拧着眉,眉眼间的冷峻,让人不敢开口打扰。 容颜如画,肤如玉脂,窗户外细碎的光线悠然洒落,侧脸落在光影中,更显出尘。 半散开的墨发,披在红色锦衣长袍上。 衣襟有些散乱,松松垮垮的,露出那精致的锁骨,往下可见线条紧实的胸膛。 那大片的雪色和红衣相衬,白的晃眼,红的似血。 少见的慵懒随意,冲散了沈遇平日里的矜贵优雅,多了几分魅惑之色,像是勾人的妖。 江云亭停在不远处,欣赏着这副美男画卷,清丽的容颜上,在稍微恍神后,露出几分冷淡之色。 “怎么不过来?” 前面的人似乎将来人当成了扶桑,随意问着。 沙哑低沉的声音很是磁性,像是一片羽毛飘落在耳畔,酥酥麻麻的,如电流划过,让人心间一颤。 人美,声俊。 任何一个姑娘家看到这画面,都会红了脸,可江云亭没有。 说话的沈遇没得到回应,才疑惑抬头。 那张好看的脸正对过来,眼里还带着淡淡的疑惑。 往日里总是冷肃幽深的眸子里,此刻清冽而干净,像是无垢的水色,让人忍不住心软。 在见到来人那一刻,沈遇那疑惑变成了惊喜。 一瞬间,略显冷淡的眉眼被点亮,万千星辰坠落其中,那灿烂的光彩,让人忍不住想要用一辈子去回味。 “阿梨……” 沈遇高兴出声,声线扬起。 他往外走出几步,披在身上的袍子滑落一部分,露出还裹着纱布的一小节胳膊。 纱布上晕染着一些血色,还没干透。 沈遇也没管自己此刻衣衫不整,他大步而来,对江云亭伸手。 随着靠近,浓郁的药味冲入江云亭的鼻息中,点明对方是个伤患的身份。 抬手间,许是牵动伤口,让沈遇眉头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只是那动作稍显滞涩。 “阿梨,你怎么来了?” 沈遇牵住江云亭的手,脸上是一览无余的喜悦。 过于明亮的眼眸中,满满当当的都是她。 江云亭抬头,和对方对视。 从进来后就一言不发的江云亭,静静看着眼前人,嘴角扬起完美弧度。 “我若不来,你这一场戏演给谁看?” 江云亭抬手,牵了牵对方的滑落的外袍,手指抚摸过漂亮的锁骨,引得对方身体轻颤。 她的指尖最终停留在露出的纱布上,稍微用力。 “唔。”沈遇闷哼一声,表情变得格外可怜,那眼神似乎在说阿梨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美男计再加上苦肉计?” “怎么,我在沈世子眼里,就是这么肤浅,这么容易心软的人?” 从她进来那一刻,看到的所有画面,都是沈遇故意让她看到的。 那角度,那光影,那神态,无一不是沈遇精心设计。 啧。 虽说那画面的确很美,也很冲击。 可他当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不成? 她脸颊上的笑容更加清浅,温温柔柔的,像是春日的风。 而在这盛夏之际,沈遇感受到的不是炎热,而是阵阵寒凉,如同跳跃到了那凛冬之时,冰雪之下,冻彻心扉,沈遇挺直的背脊上僵硬了。 “阿梨,我没这么想,我……” 他看着面前毫无动容的女子,干巴巴想要解释,表情有点不自然。 书上不是说,他刚那表现,最是容易让人心软了,可阿梨怎么一点没反应啊。 “怎么,你想说你没想到我来,也没想着用美男计和苦肉计?” 冷哼着,江云亭将沈遇的胳膊拿开,那冷冰冰的态度让沈遇扎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声嘀咕着,沈遇不敢否认。 “啧,我倒是不知道,沈世子什么时候演技这么好了,看样子,我是不该来这一趟的。” 说完,江云亭就转身往外走去。 那干脆的动作让沈遇看傻了眼。 眼里有着懊恼,沈遇大步上前,抱住江云亭的腰肢。 温香软玉在怀,让沈遇满足喟叹,可他不敢表现出来,脸上有着歉疚。 “阿梨抱歉,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也不该你让你担心,更不该对你演戏。” “阿梨,别生气好不好,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虽说,对方刚进宫他就收到消息,所以才想示弱博同情一下。 不过既然示弱失败了,还是赶紧道歉的好。 不然到手的媳妇儿这么跑了,他不得哭死。 这会的沈遇,哪里有沈世子的傲慢冷漠啊,脸颊蹭了蹭,沈遇声音很是小心。 “阿梨,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不敢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沈世子,没见到江云亭眼里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演戏么,谁不会啊,陪着演呗,就看谁演到谁。 只是这次看来还是她技高一筹啊。 第219章 所谓色心 心中在发笑的江云亭,脸上表情还是板着的在。 人被抱住暂时无法离开,江云亭挣扎几下,听着耳畔沉沉的呼吸,叹了口气。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分别前,对方可没告诉自己这一出。 将沈遇按在椅子上坐好,江云亭撩开对方的衣裳,看着对方右臂上方的纱布。 拉拉扯扯中,纱布变得松松垮垮。 伤口是处理过的,能闻到药味,血腥味也不重,可这种“不重”在江云亭鼻息下非常明显。 “药在哪里?”她问着,垂着眼,让沈遇一时半会分不清江云亭的心情,乖巧指了指个地方。 找到药物后,江云亭将纱布重新解开,几圈后,就露出胳膊上的伤口。 约莫巴掌长,有点深,边缘的血肉呈现一种苍白色,已经敷了药物,这会还在微微渗血。 江云亭将伤口重新处理着,下手很轻。 而对于沈遇而言,这种疼痛他早就该习惯的,这会看着眼前女子紧紧抿起的唇瓣,和脸上的疼惜,让沈遇的心不自觉就软了下来。 痛感一瞬间放大。 “阿梨,我疼!” 左手拉了拉对方的衣袖,沈遇眼巴巴的看着对方,一点脸皮不要的撒着娇。 “疼死你算了。”江云亭瞪眼,不过嘴上如此,手里动作又轻柔很多。 处理好伤口,止血撒药,这个过程江云亭做的很熟练。 沈遇微微靠着椅子,侧着脑袋看着眼前人。 屋子里光线很好,暖色的光调中,一身烟色的江云亭,像是一朵俏生生的海棠花。 长而卷翘的睫羽在她的脸上洒下青影,晃动着,像个小刷子,让人心痒痒。 白皙柔美的肌肤,近距离看着,肤如凝脂,没有半点瑕疵,滑嫩到让沈遇想要上手触碰。 想着,也就伸手了。 探出的手指,像是生怕惊扰眼前人,小心翼翼靠近,在江云亭看过来的眼神中,沈遇笑笑,指腹碰了碰她的脸颊。 蜻蜓点水的一下,便让沈遇心中旎念得到满足。 “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没了刚刚故意的示弱,沈遇这次是真心的。 “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我带着他进入皇宫后才发现的不对。” 他给江云亭解释着。 “什么意思?” 盛宠表姑娘 第192节 说的那个他,自然是柳乘嗣。 一个被大张旗鼓从汴京城带走的棋子,又被人丢弃到他们手中,期间那些人试图杀人灭口被他们阻止。 照理来说,柳乘嗣应该会恨上背叛他的那些人,从而和他们达成合作。 事实上,双方也是这么商定的。 沈遇带柳乘嗣来,就是准备让对方在帝王面前一五一十交代。 只是当他带着人踏入皇宫中,意外发现了点不对。 纱布重新包裹后,江云亭系了一个蝴蝶结收手。 抬头整理对方的衣服,期间不小心碰出过对方胸膛的肌肤。 沈遇的身材看着修长清瘦,实则是脱衣有肉的类型。 常年习武的身材,让他肌肉发达流畅,又不似那种大块的突出,很完美。 胸肌饱满,手指触碰,能感觉到下方的力量感。 之前知道对方是使用美男计江云亭还能心如止水,可这会,对方安静坐在椅子上任由她摆弄,她反倒有点不自在了。 快速将衣服弄好,江云亭坐到一边。 她低着头,脸部绷紧,看着似乎还在生气。 可沈遇见到对方发丝中红的滴血的耳垂,他的阿梨害羞了。 那雪白的珍珠耳铛和那抹霞色碰撞,看着看着,呼吸渐深,让沈遇又起了收藏对方耳铛的心思。 “咳咳!”收拢着自己心中那不正经的想法,沈遇也移开了目光,镇定开口,就是耳尖尖有点发热。 互相诱惑的两人,藏着心中色心,继续谈着正事。 “你还记得当时对方的条件吗?” 说的是两人分开那天,柳乘嗣和他们商量的。 那时对方喉咙上的伤虽还没大好,但是能开口了,就是声音很难听。 “我可以全部都交代,但是我要见到燕皇再说。” 燕皇,说的就是现在燕国的皇帝,在柳乘嗣的心中,他是前朝的人,不可能轻松对现在的皇帝俯首,甚至是一声皇帝都不想喊。 当时沈遇琢磨一番是答应的。 这个理由能理解,毕竟是覆灭了自己国家的仇敌,见一面也是应当。 而这次,他本该是秘密进宫的,知晓的人不多。 可去面见帝王的路上,却意外遇到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似乎是刚来的,很不懂事,冲撞了过来,虽说很快被人隔开。 可沈遇是什么人啊。 他可不相信是什么巧合,当时就让人追了过去。 同时他也留了一个心眼在柳乘嗣身上。 第220章 萤火皓月 后续一路上他都在观察柳乘嗣,而对方像是沉浸在仇恨中,始终冷着脸,没什么表情。 见到帝王后,柳乘嗣和承诺的一样,说了很多事情。 比如那些人当初是利用皇城底下的地道离开的,一路隐姓埋名去了安洲城。 又比如,那位颜先生,全名言不语,身份乃前朝太子太傅,是坚定的太子党。 他扶持的太子已及冠,随时都能继承大统。 虽说当时前朝帝王无能,整个国家都处于风雨飘摇中,战乱不断。 可他自信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太子,能挽救大厦之将倾,重新匡扶河山,拯救万千黎民百姓。 颜不语,说起来也是一个传奇。 幼年入仕,一路青云直上。 哪怕在那腐朽的朝堂上,他也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江山社稷,当时他除了是太子太傅外,还是一代丞相。 有人说,颜不语是百年难出的奇才。 若非颜不语,前朝灭亡的更早。 可不管外界怎么说,颜不语是将自己当成拯救前朝的唯一人选,他将重宝都压在太子身上。 可,战乱发生的太快。 他还没来得及让太子更加成熟一点,前朝就在战火中四分五裂。 敌人打到京都来,那个昏庸的帝王想要逃跑,却被敌人斩杀在皇宫门口。 敌人铁骑之下,不逃,就只有死。 太子想要以身殉国,是颜不语,带着太子从地道离开。 虽说地道后来被燕国先皇的人发现了,可人已跑走。 定国公得命追击,一路上,逼迫颜不语的人不断北上远离逃离定国公的势力范围。 这一路上,死了不少人,让残留的前朝势力所剩无几。 颜不语自诩大才,能力出众,智计卓绝,可他的能力,在手中只有几个兵的情况下,根本对无法对以及站稳脚跟的燕国帝王做些什么。 所以,他收拢爪牙,藏匿在人后,躲避定国公的追捕。 逃亡路上,为了保证太子的性命,他甚至将自己的后辈推出去做了替死鬼。 皇族就剩太子一人,同样的,颜家也死的没剩几个。 燕国刚立国,各个地方还需要定国公去镇压,在逃亡几个月后,从松懈下来的追击力度中,颜不语找到机会,彻底掩盖踪迹,去了安洲城。 后续的事情,就是对方在安洲城蛰伏等待时机。 他很聪明,知道以他们残留的那些前朝余孽的力量根本无法推翻现在的统治。 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对于一直觊觎燕国的水云国,他开始了试探,并且取得不小的成果。 这些年来,他都以商队为掩盖,从水云国运送回来不少武器,更是在暗中养兵买马。 而颜不语也给水云国某位皇族出主意,让他在和水云国国主的争斗中不落下风。 颜不语的计划在周全,同样的,燕国也在日益强大,最终被帝王彻底掌控。 没了开国帝王,还有现在的皇帝。 他的准备还不够,而他在老去,可他不愿意放弃。 而这期间,发生了一点变故。 被寄予厚望的太子殿下,在见到自己国破家亡,妻离子散,又成了一个余孽后,一时遭受不住打击,身体在常年的逃亡中,衰败了下去,且怎么了复仇的心思。 眼看太子不行,颜不语极为残忍的做出决定。 身体不行,但是能行人事。 颜不语给太子找了很多的女子,强迫太子和那些女子行事,好来延绵子嗣。 这种事情,对于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简直就是耻辱。 只是那个时候,太子身边全部都是颜不语的人,他的反抗无人在意,再加上他的身体不行,想活着,只能顺从颜不语。 于是,一个个女子怀孕了。 “所以说,前朝后代不止一个?”江云亭听到这里才开口。 “是!”沈遇点头。 他当时听闻时,也是惊讶,不过这也解释,为何柳乘嗣身为“皇族”却轻易被抛弃。 别说颜不语本就心狠手辣不将人命当回事,就说柳乘嗣的身份其实也不是唯一的,那么重要性自然不够。 “当初他以柳家承嗣的身份送到安国公府,也是安排好的。” 只不过,安排的是到最后里应外合。 奈何,在柳乘嗣及冠后,他们找人接触柳乘嗣,让对方得知自己的身份和使命,这改变了柳乘嗣命运,也让对方的性格变得扭曲。 整日处于仇恨中的柳乘嗣,没了当初安国公教导出来的君子谦逊,反而成了暗中蛰伏的一条毒蛇。 他开始不着痕迹的想要毁了林敬,也开始在汴京城搭建自己的戏台子。 而他在和江云亭相遇后,一眼钟情,事情迎来转机。 在柳乘嗣看来,汴京城所有人都是烂臭的东西,不管男女,都让柳乘嗣厌恶无比,又不得不整日虚与委蛇。 恶臭,虚伪,肮脏,一如他身上的血脉。 他痛恨,他想要逃离,却又不得不身处其中,日日夜夜在仇恨中不得解脱。 而江云亭这个刚从外地来的姑娘,闯入他的世界,娇娇俏俏的,像是一朵纯净无垢的水晶花。 干干净净的,带着山野的蓬勃生命力和野性,还没有被汴京所污染。 这样的人,对于柳乘嗣而言,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也让他开始偏离被安排好的路线,产生想要掌控自己人生的想法。 于是,他遵从自己的欲望,对江云亭出手,希望将这朵花呵护在自己的掌心中。 可这朵花,没能看上他,反而看上他最痛恨的那人。 沈遇,定国公府的世子爷,天之骄子,生来万众瞩目。 上有帝王恩宠,下有掌握兵马实权的定国公父亲,就连他本身,也是惊艳世人的存在。 他入朝为官那年开始,不少顽固的东西被打破。 明明身上背负枷锁,明明被帝王爱护又隐晦忌惮,可沈遇活的自在随性,他在对方身上看不到任何被束缚的痕迹。 盛宠表姑娘 第193节 一个高高在上永远的光风霁月,一个烂泥中挣扎像是见不得人的鼠辈。 皓月和萤火,沈遇和他,和他仿佛是两个极端,在煌煌光芒的照耀下,他不断后退,避其锋芒。 这让身陷牢笼的柳乘嗣如何不去嫉妒呢。 因此,当那朵他最爱的花想要投入他最恨的人的怀抱中时,理智彻底崩断。 他做出了超出剧本的事情,导致那边的安排被破坏。 可柳乘嗣到底是个“皇族”,他的性命不可能那么简单丢弃,再加上他们害怕柳乘嗣说出他们的计划,所以才策划那一出劫狱。 然后,柳乘嗣去了安洲城。 可接下来的,不是他以皇族身份去号令众人,而是成为颜不语手中棋子之一。 第221章 换言为颜 最爱的太子徒弟都能成为生育子嗣的工具,更何况是柳乘嗣这些“皇族后代”呢。 “我记得,前朝皇族姓氏为‘颜’,这位颜不语,本姓就是‘颜’吗?” 江云亭想着,忽然问着,颜姓不多见。 “不,颜不语本姓为‘言’,言语的‘言’。” 言不语,这是对方的本名,在他带着前朝太子逃亡时,用的其实是言不语这个名字。 可就在他发现太子烂泥扶不上墙后,将自己的姓氏改成了“颜”,以此提醒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 对方是个实打实的野心家,自从前朝覆灭后,颜不语的心中就剩下了一件事。 那就是复国。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皇族颜家也好,他自己的言家也罢,都能将其当做工具无情利用。 包括他们好不容易带回去的柳乘嗣。 “所以说,在他们发现柳乘嗣想要脱离掌控后,就放弃了柳乘嗣,但是又想利用柳乘嗣达到一定的目的。” 江云亭看着沈遇那沉静的表情接了话。 “是。” 若说在劫狱之前,柳乘嗣的人生也被人操控着,可好歹还有自己的意志在。 可当他被从汴京带回安洲城那一刻,对方就成了棋子。 奈何柳乘嗣本人不知道。 甚至是后来的一切,乃至听话蛊,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柳乘嗣自以为自己成为弃子,然后弃暗投明沈遇。 “本该是这样的。” 沈遇声音略显感叹。 他看得出,柳乘嗣是真的想过和自己合作,但是中途又改变了想法,从而有了今日这一场以身犯险的刺杀。 可他想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宁愿为了那些人死,也要动手。 他只能多关注柳乘嗣,才能在最后关头,截住柳乘嗣的刺杀。 “是那日客栈中。” 也就是他们去参加江家满月宴的时候。 一路上,他们都将柳乘嗣放在自己眼前,唯独那日,为了试探背后的人,放了个空子出来。 他们的本意是打算以柳乘嗣作为诱饵瓮中捉鳖的。 人是抓到了,可抓到的就是几个死士,到后面也没审问出什么东西。 那日柳乘嗣被迫自杀差点死了,人在那种状态下心境最是脆弱,也更好攻陷。 可若所谓的自杀……也是演戏呢。 “阿梨,你的意思是?” 沈遇面色变得凝重。 他还记得柳乘嗣脖子上的那道伤口,当时那情况,若非他的人阻止,柳乘嗣必死无疑。 就连大夫都说,那伤口再深一点点,神仙都难救。 就算这般,柳乘嗣也是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才能起床行走。 可如果这些都是演戏,那柳乘嗣岂不是比他们想像的还要能容忍啊。 “我的意思是,自杀也好,和你合作,乃至到陛下面前坦白再刺杀,其实都是这过程中的一环。” 江云亭想到了对方身体中的听话蛊。 那蛊虫没有解开,后来因为看守的都是沈遇的人,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他们也就忽略了听话蛊的作用。 就连江云亭想的都是,对方被蛊虫操控做出自杀的行为。 可若,后来的一切,其实都是听话蛊的作用呢。 “阿遇,那天客栈中,颜不语应该也来了。” 她回想起那日客栈中繁杂气味中的不对,当时没能想出来,这会提起颜不语,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 在浓郁血腥气和药味中,有一抹极为浅淡的松柏香。 那香气江云亭很熟悉,在汴京之前案子中多次都发现过。 这香,似是颜不语的某种标志,不过对方应该没有待太久,所以那气味过于微弱,她当时又被其余的事情分了神,没能第一时间想起。 直到现在,才拨开云雾。 事情也就明朗了起来。 如果只是为了杀人灭口,那位稳坐钓鱼台的颜先生何必亲自出马,冒着风险来见柳乘嗣。 除非,还有其余的目的。 今日才是图穷匕见之时。 “他们想利用柳乘嗣嫁祸给你。” 柳乘嗣是沈遇拿下的,也是沈遇亲自和对方达成交易。 在最后关头,柳乘嗣反水刺杀皇帝,而促成这一切的沈遇,怎么可能会逃脱怀疑。 “放心,陛下相信我。”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 虽说过程中有些事情他之前没想通,但是最终结论是一致的。 “陛下目前只是假意将我留在宫中看守,为的就是看能不能钓出一些人来。” 安抚着江云亭的情绪,沈遇将人捞到自己怀里来。 美人满怀,沈遇满足眯着眼,手指抚摸着江云亭那顺滑微凉的发丝,乌黑的瞳孔中,氤氲着危险感。 第222章 等他回家 “阿梨,你猜测的应该是对的。” “还有,那个撞上来的小太监死了。” 他的人本想暗中查看那小太监到底怎么回事,对方回去后一直待在屋子里,太久时间没动静后,他的人才摸进去,而后就发现了对方的尸体。 “嗯,说不得就是利用这个小太监加深了对柳乘嗣的暗示。” 两人将事情一整理,思绪倒是清楚很多了。 “他们应该也到汴京了。” 安洲城颜不语的那些人利用心蛊打掩护,早就撤离了。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颠覆朝纲,那么作为燕国最中心的汴京,就是对方最好的去处。 一想到有那么一群人躲在暗处,整日窥探着他们的生活,计算着什么时候取他们项上人头,江云亭就有些不自在。 不同于柳乘嗣的冲动。 在这几次交锋后,那颜不语展现出来的,的确如传言中的睿智和谨慎。 到现在,他们甚至没见过对方的真容。 唯一能推断出的也就是对方的年岁。 对方老了。 正因如此,潜伏多年的计划终于开始,因为再等下去,颜不语就要成为一捧黄土。 几十年的等待,怎么可能就此放过。 不如……放手一搏。 江云亭能理解对方的心态,却无法和对方达成共鸣。 颜不语所执着的东西早就没了。 抛开私人立场,谁去问问街道上的那些百姓,问他们是想回到动乱前朝,还是继续待在如今的燕国。 她敢保证,那些人的答案都是后者。 如今的燕国,是万民所向,是大势所趋。 这是一个律法完善,帝王圣明,兵力强悍的国度。 这个国家早就成长起来了,根本不是颜不语等人能随意推翻的。 他们就算潜伏进入汴京中,也无异于以卵击石,显得过于玩闹。 盛宠表姑娘 第194节 只是,在走投无路之下,那些人说不得会更加急迫。 谁知道他们最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啊。 想着这些,江云亭有些头疼。 “不用担心。”沈遇亲了亲江云亭的额头,抚平对方皱起的眉心。 “这几日,外面大概会有很多关于我的传言,你就待在府中,不用管这些,要不了几日,我就能回去。” 沈遇说着,外头传来细微的声音。 那是扶桑闹出的动静,示意他们该分开了。 “我知道。” 她不能在这里久待,五公主还在外面等着她。 江云亭起身,柔软的手指盖在沈遇的脸颊上,指尖搭着沈遇的眉梢。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江云亭声音放低。 “照顾好自己,别再让我担心了。” 眼前女子的眼睛很亮,像是被碧水洗过的天空,里面的情绪一览无余,满满当当的,都是他。 “我会的。” 沈遇捧着江云亭的脸颊,温热的唇瓣碰了碰对方的眼角,声音暗哑极了。 “别难过,阿梨。” 因为我会心疼。 “等我回去。” 有你在,我一定会安然无恙。 “……好。” 听懂对方言下之意的江云亭勾着唇角,恢复了往日里平静的模样。 她起身走向外面。 门再度打开,阳光散落江云亭满身,站在门口的她,没有回头。 少女婀娜多姿的身姿,在光影中被拉长,墨发舞动着金色的光,她整个人,像是这世间最精雕细琢的美玉,满身风华让人一眼万年。 看着对方一步步离开,沈遇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那里急切地跳动着,让他恨不得将人永远留在自己的怀里,让她成为自己骨子里的一部分。 他的阿梨啊。 这般温柔,这么聪慧,又这般坚强,这般懂事,怎能让他不去疼惜不去爱呢。 “姑娘,您慢走。” 扶桑将江云亭送到小院外面,不好再继续送下去。 “嗯。” “记得按时给他换药。” 江云亭吩咐着,想起什么似得,笑弯了眉眼。 “虽然他可能知道了,但是还是帮我带一句话吧,告诉他,我们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二十二那日。” 过于担心对方,又被对方诱惑一通,她倒是忘记说这件事情了。 “得勒!一定带到。” 扶桑笑的眉不见眼的,算算时间,还有半年。 他家主子和表姑娘,快要修成正果了。 “出来了?” 外头,五公主看着江云亭微红的眼角,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主动询问。 “要不要在我这里留几日。” 她和沈遇心照不宣合作那些年,也算是了解沈遇。 沈遇能安静呆在这里,就说明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事情,如此,她不准备掺和。 只是如果让小夫妻两人见见面的话,她还是能轻松做到的。 “不用了。” 她谢过五公主的好意。 自己留在这里像什么话,说不得还会耽误沈遇的计划。 今日来一遭,确保沈遇是安全的,就足够了。 “那好,等这件事情结束,你再来宫中做客。” 五公主也不挽留。 又在五公主宫中坐了一会,江云亭就告辞了。 绿瓦红墙,抛在身后。 而她,会在定国公府等他回家。 第223章 水患 汴京城中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 关于沈遇留在皇城中的事情,有好几个版本。 有人说是沈遇意图行刺帝王被囚禁,也有人说沈遇为救帝王重伤昏迷到现在没醒。 朝堂中,关于沈遇的奏折如雪花纷飞。 很多都是参奏,一整张纸上,说的都是沈遇的失职之处。 之前没人胆敢对沈遇开刀,这次找到机会,那些小罪也在言官的口舌之下变成滔天大罪。 口诛笔伐,莫不过如此。 可惜,此事中,帝王的态度过于暧昧,他不阻止那些人参奏沈遇,却又不会顺从那些人的想法真的将沈遇投进大牢中。 可说他相信沈遇吧,事情已过几日,沈遇还被囚在皇宫中不能离开。 比起朝堂上的热闹,定国公府安静很多。 这几日都是大门紧闭,谢绝任何客人。 水云烟廊檐上,江云亭靠着廊柱,看着外面的雨。 玉壶刚从四时令回来,带了一身水气,正站在不远处拍打着。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下啊。”蓝桥小声抱怨。 整日的雨,落的人心底闷闷的。 再加上近日府中的气氛过于压抑,蓝桥也只好待在水云烟中,连自己在府中要好的小姐妹都不敢去找。 “不知道。” 仲夏捧着下巴嘟囔着。 院子里,一些怕雨的植物都搬到廊檐上放着,剩下的那些,被雨水击打,叶片在空中垂落又弹起。 “姑娘。”玉壶走过来,额角还有些濡湿。 江云亭递了块帕子过去。 “谢谢姑娘。”玉壶眼神很柔软,看向江云亭的眼神满是感激。 “姑娘,店铺中的账本这个月也没问题,您新做出来的香,我也送到杨家那边的作坊中去了,再过几日就能放在店里卖了。” 玉壶通算数,在查账方面,江云亭很放心。 再加上对方是定国公府调教出来的姑娘,在外对人处事都有自己的一套。 这段时间,江云亭很少出现在四时令,大多都是玉壶在帮她打理生意。 “那就好。” 江云亭颔首,就见到玉壶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可是店铺生意这几日受到影响了?” 她窥到玉壶的烦恼,问了出来。 “……是。” 玉壶只能点头。 接连下雨,路上行人本就少,再加上世子爷的事情,这几日闲话很多。 汴京城中,喜欢关顾四时令的人,谁人不知道江云亭和沈遇是什么关系啊。 如今沈遇出事了,一些人连江云亭开的铺子都不敢去的,生怕连累了自己。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胆小。 和江云亭往日里来往最好的那些姑娘,还是照常在四时令卖那些香料水粉。 最常去的就是向小柔那边。 “向姑娘让奴婢告诉姑娘一声,说姑娘您如果待在家里无聊,可以去找她玩,或者您送个口信过去,她过来找您。” 一些人最近对定国公府避如蛇蝎,向小柔这话,也是在隐晦表示,他们向家不怕。 “我记得了。” 想起那个活泼的姑娘,江云亭也是开心的。 “过几日,等天气好了,将我弄出来的那些香给小柔送去一些。” 盛宠表姑娘 第195节 “是,姑娘。” 玉壶应下。 她和两个丫鬟挤在一起,又道。 “姑娘,我回来的时候听说,云和府那边要闹水患了。” 提起这个,玉壶有点担忧。 这天气太差了。 七月将近八月的天气,也是盛夏最炎热的时候。 这种天气来一场暴雨降降温最好,可当暴雨连绵不断,看这落水量,一些地方的河堤要撑不住了。 云和府处于南方,两条运河都川流而过,云和府中大大小小的河流数不胜数。 水路发达的同时,每年一旦夏日雨水过多,运河河岸线都非常紧张。 虽说有些年没闹过水患,可今年这雨啊,下的让人心底着急啊。 几人说话间,头顶青瓦上还能听到雨水滴答滴答的声音,非常清脆。 虽说上方有屋檐遮挡风雨,不过在这廊道中坐久了,身上还是会泛起潮湿。 江云亭起身,摸了摸自己冰凉的发丝,走向屋内,几个丫鬟跟了上去。 “这消息可准?” 水患这种天灾,谁也不希望碰上。 “好多人在说,还说有些云和府的人都在往别的地方逃了。” 这事情,还没闹得明面上来,朝堂上似乎也没听说。 可有些消息传播的更快的途径不是官方,而是民间。 江云亭走到自己制香的房间中,看着工作案桌上的那些材料,皱皱眉。 “你这几日派人去多打探一些,不过要小心。” 水患的到来是能看到预兆的,只要在决堤之前撤离,其实百姓在水患中的伤亡不大。 而水荒过后,才是大问题。 一个是灾患区域难民的安排,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富足去其余地方避难,若是不管,聚集成灾更难治理。 二个是那边的粮食。 田地被淹没,连带着屋舍都被冲垮,没了食物,只能靠官府赈灾粮食。 再一个……江云亭拿出一些材料,放在研钵中细细研磨。 空气中,有着一股药香。 江云亭用的不是什么花瓣,而是一些药物。 “姑娘,这是?” 仲夏好奇凑过来看着。 “是艾草包。” 艾草能驱寒,还能防治一些疾病。 水患过后,最大的危险是随之而来的防疫工程。 牲畜死于水患,尸体无法第一时间掩埋,在这高温天气中,很快就很腐烂病变,很容易产生疫病。 再加上人群聚集在一起,只要有一个患病,那么可能一群人中招。 记载上每次的水患过后,都伴随着一场或大或小的疫病传播。 “姑娘的意思是水患可能是真的?” 玉壶小声问着。 江云亭没回答,可她那态度已经是默认了。 无风不起浪,更何况是这种大问题。 不出意外,最迟明日朝堂上就会有相关奏折呈报上去了。 江云亭想到还留在皇宫中的沈遇。 那日那人可是说让她等着他回来。 她也等了。 她自是听话的。 江云亭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笑笑,就是笑意不达眼底。 有些事情,还是早些防范的好。 “那,到时候朝堂岂不是要派人去赈灾?” “是的啊,也不知道这次会派谁去?” 丫鬟们的议论还在继续,江云亭手中动作不停。 第224章 再分离 事实上,如江云亭所猜测。 次日朝堂上,关于沈遇的争论终于停歇下来,随之而来的则是关于云和府水患的问题。 就在昨日夜里,一道加急的折子呈到皇宫中,云和府的宁河决堤了。 奏折中呈报的是,官府早早组织百姓撤离。 可看那水的涨势,这次水患怕是不小,所以云和府那边恳请朝廷派人过去坐镇。 云和府到汴京最快也要一日的路程。 奏折到皇宫时,那边实事情况如何谁也不清楚。 如今的这位皇帝,心系黎民百姓,直接拨了一批赈灾款和粮食过去,同时还有一道命令。 让四皇子和沈遇一起前往云和府亲自赈灾。 当然,这是朝堂中一些大臣提议的。 几日的缠斗,他们也是发现,帝王并没有重重责罚沈遇的意思。 既然如此,他们还不如讨个好,让沈遇借此机会走出来,去“将功折罪”。 命令来的太匆忙,沈遇甚至没来得及回定国公府一趟,就匆忙带着那些赈灾的东西前往云和府。 定国公府中,江云亭刚从老夫人那边回来。 这几日老夫人睡得不大安稳,白日里,江云亭都会过去陪陪老夫人说说话,宽慰老人家的心。 沈遇离京的消传来,江云亭也是知晓的。 今日雨还是没停。 仲夏在一遍撑着伞小声说着:“再急,也让人回来一趟再走啊。” 说起来,沈遇回汴京后,就一直待在皇宫中,连回来看一趟老夫人的时间都没有。 这种事情,传出去,还以为帝王是在故意敲打沈遇和定国公府呢。 有些人还在猜测,说定国公府要失宠了。 这些话,传不到老夫人那边去,可老夫人自是心知肚明的。 “陛下做事自有他的道理,这话不可再说。”江云亭随意说着。 两人往水云烟而去,恰好遇到从大夫人那边出来的冯家母女。 因为这些事情,到现在冯凝月还没能见到沈遇。 从最初的焦躁着急,到今日,冯凝月也不再在冯夫人面前喊着要见沈遇了。 “江表姑娘,我瞧着你这几日消瘦不少啊,是在担心遇儿吗?” 冯夫人站在走廊中,两人隔着雨幕相望,神色淡淡,似乎带着忧愁在。 “多谢夫人关心,我相信阿遇。” 雨水沿着伞面滑落,摔在地上溅起,打湿了江云亭的裙摆。 宝蓝色的衣裙在雨水中显得格外温婉宁静,而那张出众的脸,穿透雨幕看过去,模模糊糊的,美的超脱世俗。 身上的那点污浊,根本无法掩盖江云亭的那份绝色,晕染开的水色,更像衬托。 冯凝月看着江云亭,她冷着脸,没什么笑意。 她做了那么多准备,想要去讨好沈遇,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可对方压根没能回来,让她所有安排都打了水漂,关键还无人可以去抱怨。 这也导致,她对江云亭更加怨恨。 “走吧。”冯夫人瞧着自家女儿的脸色,淡淡说了一句。 双方相逢打声招呼,也就散了。 江云亭看了对方背影一眼,没说什么。 等她回到水云烟时,倒是见到在等候的沈茜。 “今日怎么来了?” 对方自来熟的很,在蓝桥的伺候下的,喝着茶,吃着糕点,点着她的熏香,还翻看着她的那些画本子,当自己闺房似的。 “我来看看你啊,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茜眨眨眼,反客为主的让江云亭过来。 “好消息,怎么说?” 盛宠表姑娘 第196节 江云亭说这话走到屏风后面,换了身衣服才出来。 “冯家那两人要走了。” “我母亲刚从大婶婶那边过来,恰好听到了那两人来辞别的。” “开心不?” 沈茜促狭的很。 说起来,这两人都在府中住了二十几日,哪有做客这么长时间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事府中都知道。 本来沈遇回来了,府中人也是想等着看一场热闹呢,结果柳乘嗣那事情一出,闹得定国公府安静了下去。 那两人也不敢闹出什么动静。 今日宫中消息传来后,她们就知道沈遇一时半会回不来,也不好继续在这里逗留,只能收拾收拾回宁阳府去了。 “开心。” 江云亭嘴上说着,可听那语气就知道她没把那两人放在心上。 “也就你这么镇定。” 沈茜没见到江云亭变脸,撇嘴说着。 “林敬今日送信过来,说是让我们不用担心二哥那边。” “他还说,这次差事办好了,等二哥回来,事情就过去了。” 安国公府虽不插手朝堂的事情,可早些年也是结交了不少人脉,再加上林敬那姑姑就在皇宫中呢,消息灵通的很。 为了沈遇,林敬和沈茜最近通信勤快了不少。 就是不知道,那些信纸中多少是关于沈遇,又多说是这对有情人互诉衷肠的。 江云亭好笑望着沈茜那绯红的脸颊。 “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脸红了。” 沈茜瞪眼,噗嗤一声笑开,又板着脸道:“可那四皇子是最不受宠的,让二哥和四皇子去办差,是不是真的像那些人说的,陛下要厌弃二哥了。” 如今帝王还正值壮年,朝堂中关于立太子的声音还不多。 虽说如此,这位皇帝生了十几个儿子,不可能一视同仁的。 这些年活下来的皇子总共有六个。 后面那三个才几岁,没被人放在眼里。 这位四皇子,排行靠前,可他前面的是皇后娘娘生的大皇子,以及贵妃生的三皇子。 这八个皇子中,最聪慧的是三皇子,名声最好的是大皇子。 最受宠的则是年仅三岁的双胞胎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两人后面还有个刚出生半年的十四皇子。 剩下的四皇子、六皇子和九皇子,都属于不出众的那种,在皇宫中不显山露水的,没什么存在感。 可六皇子和九皇子是同一个母亲,两人生母坐在妃位上,而四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嫔位。 剩下的那些,都是早早夭折了。 这么一对比,四皇子是这些皇子中最普通的那一个。 这些年,有些时候皇帝自己都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听说这次皇帝是属意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中挑一个的,却被一些官员提议让四皇子同行。 最终事情就这么定下。 因此,有人说,这代表着帝王对沈遇圣眷逝去的信号。 第225章 他的悲 赈灾队伍离开次日,汴京城中还有不少人将沈遇的遭遇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话。 便是在这大雨滂沱的日子里,一支支官兵敲响一些人的门,带队的则是今年的状元郎,如今的刑部侍郎宋凌阳。 在宋凌阳强硬的风格下,那些人哭喊着被压入刑部的大牢,用的罪名,是通敌叛国。 宋凌阳动手太快,很多人反应过来时,已在大牢中。 上上下下,抓了几百人,抄了几个家。 在这雷霆行动下,暗地里想要给沈遇使绊子的动作消停了下来。 谁不知道宋凌阳是沈遇的人啊。 若没有沈遇,宋凌阳现在还在翰林院抄书呢。 最令人深思的,能在汴京城中这般大张旗鼓,说明这宋凌阳是得到皇命大。 帝王的命令,谁敢反抗。 不过细心的人看一看,就会发现,那些被压入大牢中的人,大多都是前几日在朝堂上想要给沈遇定罪的人。 跳的最很的,这会正被挂在刑部的刑具上。 顺藤摸瓜的,还在这些人家中找到更加确凿的证据,顺着线索,撸下去不少人。 失宠? 不不不,这是帝王和自己宠臣的一出戏。 沈遇刚走,就大动干戈,那些人再怎么跳脚,也无法将罪责甩到一个不在汴京城的人头上吧。 牢房中,光线阴暗,地面潮湿。 一些角落中,老鼠瞪着一双绿豆眼,滴溜溜的在窥探着那些犯人。 滴答,滴答! 不知何处的水声,又似是血液滴落的声音。 一下下的,折磨着人的心神,让人恨不得祈求一个痛快。 刑房中的刑具上还流淌着没有干涸的血迹,暗红色色泽铺满地面。 一个半死不活的犯人被拉了出去,在地面拖出凌乱的殷红。 江云亭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富有冲击的一幕。 这里的气味对于江云亭而言着实不好受。 用帕子捂着鼻子,江云亭跟在宋凌阳往里面走,她的身后是贴身保护的秋池。 这次是宋凌阳请她来的,为的是柳乘嗣。 牢房外,江云亭停下脚步看着里面的人。 那人躺在床上,囚衣卷起一部分,露出干瘦可见骨头的躯体。 对方整个人都蜷缩在干草上,大夏天的,都在冷颤着。 脚步声的到来并未引起对方的注意,直到宋凌阳喊人,柳乘嗣才转过头来。 本是文雅的容颜消瘦的不成样子,颧骨突出,嘴唇干裂,一双眼黑沉沉的,像是一湾死潭。 在见到她那一刻,潭水产生涟漪,暴戾的情绪难以遮掩,如同一头豺狼。 可惜,这豺狼早就走投无路。 “你找我?” 江云亭问着。 作为刺杀帝王的刺客,柳乘嗣被关押到这里后,接受过几次的审问,还用了刑,被折磨的很惨。 一动,就牵连身上的伤口,疼的柳乘嗣眼前发黑。 可他没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挣扎着起身走到江云亭面前。 隔着栏杆,他伸手试图抓住江云亭。 边上的秋池就要动手,江云亭示意对方按兵不动,而她自己也就站在原地,毫无惧怕的看着柳乘嗣。 点点,就差一点点,柳乘嗣就能触碰到江云亭的脸颊。 可就是这一步之差,不管柳乘嗣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奋力的动作倒显得像个小丑。 他的脖子上,纱布早就拆开,能看到还未彻底愈合的伤疤,盘踞在他的肌肤上,丑陋极了。 察觉到江云亭凝视的目光,柳乘嗣摸了摸的脖子,笑了。 “呵呵!” 他看着江云亭,声音粗糙而难听。 见柳乘嗣不说话,江云亭也不意外。 她递出一样东西放在柳乘嗣的掌心中。 “这里面的香能让听话蛊陷入沉睡中,约莫能维持半个月。” “这半个月你想做什么,全凭你自己。” 时间太短,想要弄出解药还是不可能。 可她从心蛊中获取灵感,转而选择短暂压制听话蛊。 “你如果想说你之前做的那一切都并非出自你的意愿,那么接下来半个月,你只是你自己。” 审讯过程中,不管刑部的人怎么问,也无法从柳乘嗣嘴里挖出什么东西来。 一个是柳乘嗣意志坚强,二个就是听话蛊的作用。 谁知道上次柳乘嗣被听话蛊操控的时候,到底被下达什么暗示,哪怕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也没松口。 可宋凌阳需要从柳乘嗣身上打开突破口,将朝堂上的一些人扯出来。 就像是一团线,找到其中一根,慢慢理,就能理出头绪来,而柳乘嗣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根。 盛宠表姑娘 第197节 精致的香囊就放在柳乘嗣的手掌中。 脏污的手指被灰尘覆盖,看不出原本的肤色,而那一枚月牙白的香囊,干干净净的,落在他的掌心中。 隐约的,还能闻到上面属于江云亭的那甜美梨香。 那是令他魂牵梦绕的香。 柳乘嗣看着那香囊,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有什么东西在激烈的抗拒着,叫嚣着,想让他将香囊给扔掉。 是听从命令,做个可怜的傀儡,还是挣扎一番,只是做柳乘嗣。 哪怕是那个……同样歹毒恶臭的柳乘嗣。 柳乘嗣缩回手,狠狠将香囊抓在手里,贴着自己的心口,喉咙发出呜咽声。 凌乱的发丝中,露出一双发红的眼。 柳乘嗣几次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朝思暮想的姑娘近在咫尺,可这几步之遥,隔开的却是天和地的距离。 她仍旧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纯白的梨花不堕深渊。 而他呢。 他是谁? 可怜的阶下囚?将死之人?被人操控却无知无觉的傀儡? 他不知道。 可最起码在她面前,他想做回柳乘嗣,尽管那个柳乘嗣同样被她所厌恶。 柳乘嗣身体绷紧,脊梁弯下,按在心口处的手指没有松开。 身体中的躁动在香囊的作用下逐渐平息。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什么崩断的声音,就那根一直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锁链被斩断了。 他后退几步,和江云亭拉开距离,看向宋凌阳。 “我帮你指认他们。” “你抓来的不是全部的人。” 两句话,让宋凌阳露出惊喜的表情。 说完这些,柳乘嗣转身不再看江云亭。 在心灵获得自由的那一刻,柳乘嗣想的,是不想让对方看到这般可悲的自己。 第226章 打出招牌 柳乘嗣没再说话,可江云亭接收到对方驱赶自己的想法。 她迈出步伐,裙摆在这阴暗的牢房中荡漾出明艳的弧度,好似那天上的阳日,光芒耀眼,烫的柳乘嗣余光狼狈移开。 这将是他和她的最后一面。 他知道。 从此之后,他和她,天上地下,再无相见之日。 喉咙滚动,带动伤口,疼的让柳乘嗣双眼发红,低喘忍耐着。 他很想再看她一眼,可他没有,固执背对对方,听着对方脚步慢慢走去。 一步,两步……轻飘飘的,一如她来时的模样,飘然的,离开他的生命。 “柳乘嗣。” 当这个名字被江云亭吐出时,柳乘嗣身体僵直,他下意识看过去,从栏杆中对上那人的眼。 昏暗的光景中,隔着些许的距离,让他有点看不清对方的容颜。 可那双眼,轻淡如风,清凉如水,如琉璃般通透明亮,穿透所有的污浊和黑暗,直刺而来,让他不得不直视在那双眼里的自己。 “当时在那客栈中,你是否的确想要和阿遇合作?” 江云亭问出这句话。 一路上,也算是相伴而行,她对柳乘嗣的表现还是很敏锐的。 对方明明有过妥协的时候。 如果真的达成合作,他或许还会被丢入这牢房中,可绝对不会像此刻这般,毫无尊严可言。 柳乘嗣的反水,是那颜不语所希望的。 那么柳乘嗣自己呢。 真的没有动摇过吗? 单刀直入的问题,如一把利剑,劈开所有遮掩。 柳乘嗣望着女子眉眼间的宁静和冰冷,那神色,好似被大雪覆盖的苍郁森林,一旦陷进去,就会沉入那股子的苍冷中,再也挣扎不出。 “……是。” 良久,柳乘嗣结束了两人的对视,像是逃避般他快走几步,离开江云亭的视线。 可他的回答,江云亭听到了。 是,他想过合作,他试过挣扎。 是,他从不希望做什么前朝皇族后裔。 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那十几年,只是单纯作为安国公府家义子的那十几年,是他最开心,最快活的日子。 那时的他,只是柳乘嗣。 他偶尔会想,如果在那个时候,自己就遇上了她,那么哪怕在后来得见那些龌龊,他也不会走偏了路,从而万劫不复吧。 可这世间从不缺如果,也从未有过什么如果啊。 “这样啊!” 属于江云亭的回应,像是无法捕捉的云,落在了心头,转瞬消失不见。 再回头,那人已经远去。 牢房外面留下的是等待他配合的宋凌阳。 柳乘嗣摊开掌心,小心拍打那香囊上的灰尘,可他的手,本就不干净,反而将那香囊弄得更灰扑扑。 几次之后,他放弃了动作,小心的将香囊放在自己心口所在。 从现在起,他只是柳乘嗣。 哪怕只能做十几日的柳乘嗣,他也想去打破那些人给自己安排的命运。 他站直身体,抬头挺胸,就像是他和她第一次相见时的意气风发。 “走吧。” 他转身,笑了起来。 沉滞的双眸中,是看透一切后的漠然和死寂。……外头,雨色笼罩天地。 仲夏走过来,撑着伞,正在问着秋池。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小,江云亭没掺和。 离开那压抑的牢房后,江云亭长叹一声。 柳乘嗣这个人,可怜又可悲。 可江云亭知道,哪怕没这些事情,她也无法喜欢上对方。 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吧。 想着,淡然一笑。 “走吧,去杨家。” 如今她的未婚夫远赴云和府赈灾,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怎么着,也得做到夫唱妇随不是吗。 接下来几日,江云亭都不停的出门,和杨家商议事情。 暗沉的天气压在人头顶,许久不见太阳的日子里,汴京城起了很大的风。 都是关于云和府的。 说是四皇子和沈遇到达之后,灾区那边情况已非常严重。 难民不得不再度撤离。 虽说官府出面,统一安置了那些人,可在这种时候,总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云和府那边粮价飞涨,百姓怨声连天。 黑心的商人想要在这里分一杯羹。 对于想要发国难财的人,由四皇子下令,沈遇监督,通通丢进了大牢中。 可这事情还没完。 一些人联合在一起,觉得官府欺人太甚,试图反抗,甚至闹出了民乱。 这消息传到汴京城中时,已有各种版本。 有的说是难民占了上风,有的说官府大力镇压,还有说钦差不作为的。 各种消息夹杂中,有一条很鲜明。 那就是,朝堂拨过去的赈灾粮食不够了,云和府正在和周围地方求助。 “这是个机会。” 杨家书房中,江云亭说了这么一句话。 盛宠表姑娘 第198节 她的对面,是她外祖父和两位舅舅,靠近门口的那个地方,还站着她的表哥杨修远。 “是机会,可风险太大。” 杨家如今虽说是皇商,可燕国不止杨家一个皇商,在这个圈子里,杨家作为新人,再加上一些牵扯,其实并不受重视。 别看杨家现在在汴京城中发展的不错,可这一切都是依靠定国公府来的。 而这,不是杨家人想要的。 世代经商的杨家人,都有着敏锐的嗅觉,他们一直没放弃过自己站起来。 这次,机会送到眼前。 “粮食和银钱,杨家捐一部分就行,最重要的是防疫物资。” 江云亭点出重点。 这次水患,是燕国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不出意外,整个云和府都是重灾区。 如今各处还在暴雨,照这种情况下去,宁河运河往下的地方,怕也要决堤。 天灾人力很难阻拦。 他们要做的,是天灾之后的善后。 修缮河堤的事情杨家人做不来,可杨家有自己的商队,完全可以运送赈灾物资过去。 当然,这批物资是自愿赠与的。 且到时,一定不止一家会这般做。 送上门来的好名声,谁不想要。 如今汴京城中,不少商户都在观望这件事情的发展。 江云亭的意思就是,早晚都要做,那不如杨家做这个领头人,打响在这汴京城中的第一炮,盘活杨家的招牌。 “到时候,我会跟商队一起过去。” 看着杨家人意动的脸,江云亭勾着唇道。 她这几日可是捣鼓出不少可以用来防疫的香,灾区肯定需要。 而她四时令的招牌,也该再响一响了。 当然,还可以去见一见那个食言了的人。 第227章 杨家琐事 等一群人从书房中出来时,差不多快到午时了。 杨家是留了饭的。 饭后,端着消食的茶,江云亭和两个表姐说着一些好玩的事情。 姑娘家的笑声清脆脆的,和外头的雨声和在一起,别有情趣。 杨修远的妻子吴檀,年岁也不大,这会也和她们坐在一起,不过比起杨家姐妹的欢快,吴檀的情绪明显淡点。 不过这也没办法。 之前吴檀和杨修远的婚礼上闹了那一出,虽说是吴檀这边自找的,可到底是新嫁娘,被打脸了。 自那之后,吴檀和杨家人的相处倒没了成亲前的自在。 江云亭知晓后,故意减少自己来杨家的次数。 说到底,这是自己表嫂,也是未来杨家的女主人,她也得给点面子的。 可惜的是,两人好像很难交流。 哪怕后来江云亭主动示好,两人关系也是不冷不热的。 往日里见不到就算了,这会聚在一起,倒显得自己这个客人冷落了吴檀这个主人。 江云亭能看明白吴檀心中的别扭。 在对方看来,她嫁入杨家,不说做什么女主人,可也是正经的杨家人了。 结果在她最风光到那一天,杨家的外孙女让她丢了人,连带着自己身边从小伺候她的奶娘都被惩罚一顿。 若非她后来央杨修远求情,她的奶娘怕是会被送回南陵城去。 她总觉得,在杨家人心中,江云亭比自己的地位更重要。 就连自己的夫君,别的事情都好说,每次只要涉及江云亭的事情,她稍微说上两句,就会见到杨修远皱眉转移话题。 嫁进来这些日子,吴檀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而江云亭的热络和讨好,看在吴檀眼里,就是她故意的炫耀。 当然,她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可是就是没办法释怀。 眼见那三人有亲亲热热的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笑的花枝乱颤的模样,吴檀盯忽然开口。 “云亭,你的婚期既然已经定下了,你什么从定国公府搬出来啊,我好让人将你的屋子给收拾出来。” 她这一问,让杨家两个姑娘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点无奈。 吴檀这话,是以主人的身份来招待客人呢。 说出来,江云亭好似寄人篱下,连一个稳定住所都没有的吸血虫似的。 “嫂嫂,这事情啊你就别操心了,毕竟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可喜欢云亭了,咱们想接云亭过来一起住啊,得需要老夫人放人才行呐。” 杨芳慧笑着接话,语气温温和和的提醒着吴檀。 “这样啊。”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吴檀,抿了抿唇,看着江云亭不变的表情,心中郁气更甚。 一个比自己小的姑娘,一天天这么老成做什么,脸上连一点心思都猜不到,不累吗。 “那等云亭你成亲那日,南陵那边真的不通知了吗?” 南陵那边,自然指的是江家。 自从沈遇带着江云亭回去撑腰后,江家被官府抓走,就查出一堆生意上的问题。 江州在大牢被关押了好些日子,走了很多人情才被放出来。 人是出来了,可他出事那段时间,江家没人支撑,被不少人给瓜分了去。 他就算回来,江家也没办法恢复到以前那样子。 更别提现在南陵谁人不知道他得罪了汴京城的大人物啊,可没几个再愿意给江州面子的了。 这一来二去的,江家衰败在所难免。 江州抛却一些资产,给出很多条件,才保住一小部分生意。 那一小部分无法让江家再过上以前富贵的生活,勉强保持明面上的体面。 不止如此。 在江家出事后,安氏倒是试图掌管江家。 可惜,她出身一般,没学过经商之道,也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维持人际交往。 没人信服她。 在她掌家那段时间中,江家走的走散的散,江州一回来,看到江家的情况,又得知自己儿子被安氏给弄傻了后,两人又大吵一架。 当时安氏就又发了疯病,被江州给关在后院中貌似到现在都没能放出来。 现在么,江家可没人再提起安氏这个夫人,连带着那个可怜的孩子,都一起进销声匿迹了。 这些事情,有沈遇的人在关注着,所以江云亭能第一时间知晓。 杨家这边,她也透露了一些。 照理说,吴檀该是知晓自己和江家那边算是彻底闹掰了的,这会提起江州,有点膈应人。 “大嫂!” 杨凤兰的声音沉了下去,看着就要发火,性格恬静的杨芳慧都不赞同的看着吴檀。 那谴责的眼神让吴檀很不是滋味。 她也不是真的想让江州过来,就是嘴贱想问问。 “没事的,我知道表嫂不是故意的。” 江云亭淡淡说着。 “既然表嫂好奇,我说说便是,我的婚事,不会邀请江家人的。” 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改姓杨。 可真的到那个时候,吴檀估计想的更多。 对于自己这个坏心不多,但是心眼小,容易吃味的表嫂,江云亭心中叹息。 她之前的设想是,等年底从定国公府搬到杨家等待出嫁的。 可看吴檀这情况,住在一起天天见面,说不得天天点炮仗对着干。 盘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资产,江云亭考虑要不要自己在汴京城买间屋子。 这些想法,江云亭留在心底。 看了眼天色,她起身了。 “我先回去了,后日就要出发,有些事还得去安排。” 再坐下去,吴檀眼睛都要冒火了。 “嗯,去吧。” 两姐妹只能放人离开。 江云亭走后,屋子里安静一瞬,两姐妹看着自家嫂嫂欲言又止。 盛宠表姑娘 第199节 “这么看我做什么,说不得不成?” 吴檀嘟囔着,双眼发红。 在吴家,她本来就很受宠,当初和杨家结亲时,她母亲告诉自己,吴家不怕杨家,以后去了杨家,受了委屈都不用忍的。 可后来杨家发达了,迁族汴京,成了皇商,还和定国公府搭上路子不说,这段时间,还有其余一些人在和杨家接触。 那些人,是吴家比不得的。 她一下子从低嫁变成高嫁,吴家也跟着沾光。 后来她母亲来信中都让她小心些伺候杨家人,这落差感,让吴檀很难受。 她并不娇纵。 就是气不过江云亭的得宠。 第228章 冯凝月的执着 “嫂嫂,江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云亭她很不容易,如果不是她自己足够聪慧足够坚强,说不得云亭早就被一些人害死了。” “她姓江,可也是杨家女。” “而我们杨家的家规,一家不容二心。” “云亭和我们是一家人。” “就像这次,别看杨家主动牵头拉线弄赈灾的物资吃力不讨好的,可这次过去,杨家的招牌一定能被人记住,到时候能带来很大的利益。” “可嫂嫂你想想,想做这件事情的人这么多,杨家在汴京城可没有当领头羊的资格。” “能成,靠的是云亭,也是云亭背后的定国公府。” “就凭这点,我们怎么还好意思给云亭气受啊。” “同样的,我将嫂嫂你当做自家人,今日才会给你说这些话。”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云亭本就是杨家的一部分,嫂嫂你也是。” “像今日这话,嫂嫂你可不能再说了,会伤云亭的心的。” 杨芳慧也是苦口婆心的劝着。 夫妻两人才成婚没多久呢,什么都好,就是这点吴檀容易钻牛角尖。 现在两人感情最深的时候,自家那大哥还能忍一忍吴檀这小脾气,若是日后,大哥不想忍了又该如何。 又算闹矛盾,也不该因为自家人啊。 更何况,云亭从未想过要在杨家如何作威作福,着实是吴檀想得太多。 “我,我……” 被杨芳慧这么一说,吴檀顿时满脸通红的。 说起来,杨芳慧也比自己小,可表现的也比自己成熟,就连性格大大咧咧的杨凤兰,也是看得清事情。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太幼稚太不懂事了吗。 吴檀心中嘀咕着,有点委屈。 看着杨芳慧那明亮真诚的眼,吴檀心中酸酸酸酸的。 “我,我知道了,等下次见了云亭,我会道歉的。” 也对,杨家不是吴家,谁也没责任独宠自己,吴檀心中自我劝慰着,或许她真的该表现成熟一点了。 总不能总是被比自己小的妹妹说教啊。……杨家后续,江云亭不知晓,她也没去过问。 这几日,江云亭都在采购物资,通过杨家的作坊,她准备的那些香出量很大,已经装车准备出发。 这次,江云亭将理由直白告诉了老夫人。 她此次去,一个为自己的,二个是不放心沈遇。 而定国公府中现在处于特殊的情况中,其余人不好动作,反倒是自己这个未婚夫属于自由人,想去哪里都能去得。 离开之前,江云亭被老夫人拉着说了好些话。 就连大夫人都送了不少首饰给江云亭,那些东西中,还夹着一封大夫人给沈遇的信。 这些东西,江云亭都将其收好。 这次出门,江云亭是带着仲夏和玉壶去的。 玉壶的算数,去了后能帮上忙。 忙忙碌碌这么久,江云亭之前让钱叔儿子钱贵先新找的铺子,都还没来得及打理好。 不过也刚好。 等她这次回来,再将那铺子开了,说不得效果更好。 大雨天的,江云亭跟着杨家的商队出发了。 车夫带着斗笠,鞭子甩的很响。 他们只能走陆路过去,带着这么多东西,又是这种天气,想去云和府,得两三日的功夫。 她倒是让秋池从沈遇那边的情报网,送了封快信过去,也算是打个招呼。 总归,她不能学沈遇那种先斩后奏的行为不是。 “姑娘,到宁阳府了。” 前头,能看到城门口了。 跨过宁阳府就能到达云和府,处于更上游的宁阳府也是雨水不断,河流情况还好,还能有余力支援云和府。 “那冯表姑娘,不就在这宁阳府吗?” 仲夏嘀咕着。 冯凝月的心思,她们看的明明白白,之前还为自家姑娘担心呢,结果谁知道,冯家母女等了那么久,连沈遇面都没能见上。 也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嘲笑了。 “这宁阳府距离云和府那么近,那冯姑娘不会跑过去找世子爷了吧?” 仲夏猜测着,这话一出,江云亭眼皮子撩起,就连玉壶也都看过来若有所思。 那紧张兮兮的表情让仲夏往后缩了缩。 “怎,怎么了?” 她问着。 江云亭不由得莞尔。 只是仲夏这猜测么还真有可能,毕竟冯凝月可不是什么懂得放弃的人啊。 否则的话,她对沈遇的感情也不会在没能见面的情况下也坚持这么多年。 想想,天灾之下,和你有着旧情的表妹,为你奔赴灾区,还真是可歌可泣的浪漫啊。 这日,车队是停留在宁阳府歇息的。 翌日一早,江云亭起身在客栈中吃着东西。 宁阳府这边口味和汴京差不多,又或者说,这边一直在学着汴京城的文化,东西的口味大差不大的。 “唉,你们听说没,知府家的那个小姐,瞒着知府大人,带着一批人跑去云和府那边,说是去救灾的。” 有人聊着闲话,大清早的,这些八卦瞬间吸引人群的注意力。 “我也听说了,这种时候敢过去,冯姑娘还真是人美心善啊。” “可不是吗,冯姑娘大义啊。” 这种事情,聊起来时没完的,那些人的话也就传到江云亭等人的耳中。 边上伺候的仲夏顿时哭丧一张脸。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日顺嘴的话今日竟成真了。 “她不会以及见到世子爷了吧,孤男寡女的,要是,要是……” 仲夏还想乌鸦嘴呢,脑袋被玉壶敲了一下。 “哪里来的孤男寡女,世子爷是去做正事的,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呢。” “可别瞎说。” 玉壶说这些话时,偷偷看着江云亭。 她曾经到底是定国公府的人,玉壶在犹豫着要不要再帮世子爷多说些好话。 虽说姑娘看起来也不想生气的样子。 “看我做什么?” 江云亭失笑。 “她若是真的去帮忙的,我自然欢迎,来多少都可以。” “可若真的别有用心……” 江云亭看着秋池走过来禀告情况,慢悠悠的吐出后面的话。 “届时,你们就得多祈祷沈大世子爷公私分明了。” 刚到的秋池,就受到两个丫鬟的瞪眼。 不明所以的秋池表示:“?” 他怎么感觉后背冒汗杀气腾腾的。 “趁着雨小,姑娘我们得启程了。” “嗯,那就走吧。” 盛宠表姑娘 第200节 第229章 雨渐停 接连半个月的大雨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时至八月,大雨冲散夏日的闷热,却无法给任何人带来喜悦。 当杨家商队跨入云和府范围后,所见的除开那肆意的洪水,便是流离失所,满眼荒芜的百姓。 这次的水患,来的太大,且肆虐太多地方。 朝堂自是不可能将所有重心都放在云和府这边,好在这里还有四皇子和沈遇坐镇。 一路往前,他们听说不少沈遇的事情。 比起那些一听就不好惹的皇族子弟,沈遇世子爷这个身份,并未在这里带起太大的恐惧。 反而因为他那镇定沉着的指挥,快速稳定了云和府的情况。 比起站在后方发号施令,沈遇真切参与救灾的工作,这导致他在百姓中的名声非常好。 那些难民,提起沈遇,都是带着笑脸的。 江云亭等人到沈遇所在的城池时,已是傍晚。 接连的雨色沉沉压着天际,连绵的乌云不见明亮的日光。 在这昏沉的天气中,江云亭带着秋池,准备去见沈遇。 这个时辰,沈遇还在难民营那边帮忙。 “雨好像小了点。” 江云亭撑着伞,伞稍稍抬起,露出女子那温婉精致的半张脸。 一路上,行人匆匆,原本视线落在江云亭的身上,又很快转移。 “是小了很多,这是好事。” 秋池紧跟在江云亭身后赞同着。 如今朝堂很重视水患的事情,只要雨停下来,后续工作会好做很多。 两人来到难民营时,看着那些拥挤在小小的帐篷中避雨的难民,再看那些人身上褴褛的衣服,以及麻木的表情,心中皆有些沉痛。 洪水到现在,到底还是死了不少人的。 他们失去家人,失去了家园,拥挤在这些狭小的地方,惶惶不可终日。 孩子在哭泣,稚嫩的脸上带着不懂事的闹腾,大人沉默无从安慰。 老人蜷缩在角落中,睁着眼,仿佛在等待着死期。 一些伤了身体的人,躺在病床上,在暴雨中瑟瑟发抖,艰难支撑着。 看着那些人,江云亭心情发沉。 临时搭建的屋子很是简陋,门在风雨中摇摇晃晃,拍打着门槛,发出很大的声响。 里面有人在讨论着什么,并不隔音。 伴随男人们商议事情的声音,偶尔还会响起一道女声。 甜美的,清亮的。 只是一下,江云亭就听出那人的身份。 是冯凝月。 江云亭的脚步停在外面。 而见江云亭不再继续往前,秋池很纠结。 “姑娘,我相信世子爷一定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虽然他也很想知道自家主子怎么就让那冯姑娘留在身边了。 在思索事情的江云亭听到这话,唇角弯了弯。 “我知道的。” 鼻息间是泥水的腥味,以及隐约飘来的兰香。 在这浩然雨色中,江云亭就站在屋外,撑着伞,静静等待着,一双杏眼始终带着柔和的笑意,不见任何焦灼。 “我们在外面等着他吧。” 里面在忙正经事,江云亭不会在这种时候进去打扰。 而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雨势慢慢小了下来,等到门被打开的时候,瓢泼大雨已变成细雨。 “我去,快看,雨停了啊。” 下了这么久的雨,忽然见到雨停,打头出来的人非常亢奋喊着。 他回头告诉同伴好消息,扭头所见的是静静立在一边的倩影。 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伞抬起,露出一张在细雨中过于美丽的脸来。 乌发墨瞳,细眉长睫,那如雪的肤色上,点缀一抹殷红,似是雪中红梅带着一点媚。 一身轻便的衣裙在风中轻轻摇摆着,绸缎勾勒女子细腰,更显身段玲珑。 微微抬着眼帘,宁静的目光在渐渐暗淡的光影中,带着几分悲悯和怜爱。 只一眼,让人想到那高高筑起的祭台上,祈求风调雨顺的神女。 一下子,男人静在原地,赤红一张脸,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唉,你挡着路做什么?” 后面有人有要来,推了他一下。 却见男子僵硬着身体,满面通红的模样,还呆呆看着某个方向。 而后的,更多的视线跟随而去。 在诸多或是惊艳或是痴迷的目光中,江云亭朱唇扬起,挑起笑意。 “你们好,我是来找沈世子的。” 她说着,软语吹拂在人前,让那些汉子一个瞪大了双眼。 “世子爷,世子爷在……” 有人还想还想慇勤一下呢,整个人就被推开,那本该还在里面整理后续事情的沈遇大步走出来。 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站在了江云亭的面前。 经过相处,他们也算知道沈遇并非那么难以相处,可平日里,总是冷肃的轮廓在见到来人那一刻瞬间软化。 这一幕,让人啧啧称奇。 沈遇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心上人,因为忙碌而没怎么打理过的下巴上冒出青茬。 并不难看,更加沉稳可靠。 眼下晕着淡淡青影,眼很亮,亮的惊人。 “阿梨,你怎么来了?” 他抬手,想要将人拥入怀中,却见自己衣裳上布满泥泞和污浊,下意识收手。 “来帮忙。” 看着沈遇难得的局促,江云亭笑开,她主动上前一步,将伞递给沈遇。 沈遇自然接过去,下一瞬,女子的娇女投入怀抱,那熟悉的梨香让沈遇想要喟叹。 “会弄脏你衣服的。”嘴上这么说着,沈遇的动作遵从本心,胳膊将人紧紧拥抱。 他低着头,额头在江云亭脸颊上蹭了蹭。 细腻的触感抚平这些日子的劳苦。 江云亭放软身体让对方抱着自己。 越过对方宽厚的肩膀,能看到那群人瞠目结舌的表情。 眼神略过那些人,停靠在最后出来的冯凝月身上。 那本是挂着笑意的脸颊,在见到江云亭那一刻,凝固了。 那神色,好似不明白江云亭怎么会突兀出现在这里般。 更让冯凝月难以接受的是,她打着帮忙的主意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才让沈遇留下自己。 这几日她嘘寒问暖,试图拉近关系,可奈何对方油盐不进,对她的温柔小意毫无反应。 本以为对方生性如此,她还想徐徐图之。 可为何。 为何江云亭来了,那所谓的冷硬和拒人千里之外,就通通散了。 第230章 封闭难民营 两人拥抱了好一会,在沈遇终于想起周围还有其余人时,才将人放开,顺带捞起江云亭的手指,紧紧握在掌心中。 两人中的亲昵明晃晃展露在众人面前。 “这是我未婚妻,姓江。”沈遇没有多说的意思,知道这些就行了。 “哎哟,原来是江姑娘啊,你好你好啊。” 和沈遇相处这么久,看到的都是沈遇的冷脸,骤然看到对方春暖花开的神态,还有点不适应呢。 “江姑娘可真好看啊。” “是啊是啊,跟天上的仙女似得。” 盛宠表姑娘 第201节 一堆夸赞让江云亭微微红了脸,却大大方方让大家看着在。 “江姑娘,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里可不要闲人。” 在愉悦的气氛中,冯凝月藏着心中苦涩问着,那语气是一听就懂的不欢迎。 “我外祖家行商,知道这边情况后,就准备了一些物资让我送过来。” 言下之意,她来这里也是正经事。 察觉到握着他的手用了点力气,似乎在埋怨她的不告知,江云亭侧身对沈遇眨眨眼。 “我告诉扶桑了,不过我没让扶桑告诉你,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女子撒娇的小表情让沈遇心都软化了,心中那点子因为江云亭偷偷来这里的担心也没了。 “你就是故意的。” 这是在报复他之前的事情呢。 他家小姑娘啊,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可真一点没变。 “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吗?” 水患来的突然,可他自信能处理好,虽说闲暇之余,他也会想起他的阿梨。 说好的很快回去,这次终归是他失约了。 “想你了,就来了。” 这一声很低,看着沈遇不自在的眼神,江云亭眉眼弯弯的。 “不过我来这里也不是全为了你。” 江云亭重新看向众人,表情认真很多。 “我带来的物资只是打头的一部分,汴京很多商户都募捐了物资,那些后续会陆陆续续送到这里。” 说话间,天空的雨彻底停下了。 沈遇收了伞,见到自家心上人那略显凝重的表情。 “还有一事。” 江云亭吐着气:“我想问问你们,在水患中去世的那些人的尸体,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她来时的路上,一直都在派人打探这边的消息,其中的重点,就是尸体的处理。 “有些是家属领回去,一些无人认领的,全部都一起埋了,江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一个长得文质彬彬的书生似乎懂了江云亭的意思,弯腰作揖:“在下姓俞,江姑娘唤我俞书生就行。” “是有问题!” 其实这些尸体本该焚烧处理的,可奈何天公不作美,烧不起来。 掩埋的话,倒也是一个法子。 可惜,这天气,挖松动的泥土很容易被冲开。 来到的路上,她就听到有些人在谈论,说是在山上看到了之前掩埋的尸体。 “这……” 俞书生眉头拧起。 “还有,我的人在城外一处,看到很多随意丢掉的家畜尸体。” 那些家畜没能逃过洪水,死了。 有些是在洪水之后得了急病,也没能撑住没了。 现在人自顾不暇的,那些家畜的尸体更没多少人在乎,随便找个地方拉过去倒了。 “那些尸体被水泡的肿胀发烂,还有一些老鼠在啃食那些尸体。” 天灾,尸体,老鼠。 这三个字放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疫病。 “这事情是谁负责的?” 沈遇沉声问着。 这些事情他当然也是提前打过招呼的,只是事情太多不可能都亲力亲为,不过他说过,家畜的尸体同样需要掩埋,而且都得深埋。 可现在看来,底下的人是在阴奉阳违了。 “是,是……”俞书生语气犹豫,看向了冯凝月所在的方向。 冯凝月一愣,随即想起,之前为了证明自己能够帮忙,主动揽下了这事,可她转头就吩咐自己带来的那些下人去处理,后续没再问过。 可谁知道,那些人就这么做事的啊。 “我,我也不知道。” 面对沈遇那如刀般锐利的眼神,冯凝月反驳着,脸色发白,抿着唇瓣,很委屈。 她就是想帮忙啊。 不就是尸体吗,还是畜生的,扔在什么地方不行啊。 “立刻让人去处理了。”顿了顿,沈遇看向天空,沉积已久的乌云似在散开。 “就地焚烧,还有那些尸体,同样挖出来烧了。” “再派人去各处难民营查看,如果遇到发热咳嗽的人,一律上报。” 几条命令发下去,有脑子的人都意识到缘由。 遇到洪水还能提前跑,可如果染了疫病还没即使发觉,到时候,不只是难民营,乃至整个云和府都可能被波及。 在沈遇的冷面下,冯凝月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面上羞愧难当。 “对,对不起。” 她小声说着,却并未如愿听到沈遇的安慰。 小心抬头,就见到江云亭正凑在沈遇耳边说着什么,两人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一个眼神的对视,都能感受到两人的默契。 冯凝月牙都要咬碎了,偏偏她刚刚捅了篓子,这会不敢再冒头。 等江云亭重新站好后,沈遇深呼吸,再度下令。 “从今日开始,难民营封闭,告诉所有人,每天会有人按时来送饭,没有命令,谁也不准随意离开。” “另外,让宁阳府的精通疫病的大夫今日就过来,连夜给所有人看诊,有谁不配合,允许动武。” 以防万一,难民营先封闭起来的好。 如果后续确定没问题,再重新安排,可在那之前,他们不能放松警惕。 “所有人是包括我们吗?” 俞书生忽然开口。 一句话人,让其余人表情都变了,尤其是冯凝月。 别看她为了沈遇整日往这里跑,可到底是娇养长大的姑娘,来了难民营,除了这里议事的地方外,其余地方她都没去过。 可这里的居住环境,她还是知道的。 要让她留在这里过夜,想想都浑身难受。 冯凝月刚想反驳,就见沈遇一个眼神扫过来,那警告而冰冷的眼神,让冯凝月红了眼。 “是,包括我们。” “等大夫诊断没问题,度过观察期后,就能离开。” 记载上,那些疫病的到来并非是突兀的,每次彻底爆发之前,都会有端倪的。 怕的是,这端倪隐没在人群中被他们忽略了。 所以当江云亭提出隔离这里的时,他答应了。 当然,封闭肯定会让那些难民有所不安,可孰重孰轻,总归要有所取舍。 且,他们会以身作则。 第231章 排查 命令下定,无从更改。 小屋中,就剩下沉遇和江云亭两人。 江云亭被沈遇揽着,娇小的身材,宽厚的胸膛,两相依偎,那么契合。 将路上发生的一些事情告诉沈遇,江云亭说的平淡,沈遇听得表情变化莫测。 掐着小女子的腰,将人抬到自己的腿上,沈遇咬了一口江云亭的脸颊,看着对方轻哼着娇俏的眉眼,他才出声。 “知道这里危险,怎么还来了。” 若难民营地有问题,她来了,岂不是也有可能中招。 “你在这里,总归不能让你一个人。” 江云亭摸了摸对方的青胡茬,爱怜的在那上面落下一个吻。 坚硬的胡茬触感不好,让人抿唇,下一瞬江云亭的腰肢被人扣住,那个吻转而落在唇瓣上。 辗转研磨,慢慢深入。 勾着唇舌纠缠,暧昧在光影中滋生。 沈遇睁着眼,看着怀中小女子的模样,心中的满足难以言喻。 此刻能做的,不过是想和她更加靠近。 一路奔袭,不惧危险。 盛宠表姑娘 第202节 这一切,寻常男子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为了一句“你在这里”。 轻描淡写的姿态,却带着小女子浓烈的情感。 他想,这辈子,他都记得今日。 有那么一个小女子,撑着伞,抛却一切顾虑,在一帘细雨中笑着走近自己,神女……他想起那些人嘀咕的声音,而他赞同。 只是这个神女,是他一人的,垂怜的也只是他。 “阿梨啊!” 他轻叹着,声音那么缠绵悠长。 怀中人也乖巧拥抱着他,两个世界,融为一体。……雨停了,对于云和府的百姓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尤其是次日清晨,晨光初醒时分,许久不见的朝霞铺满天空,红妆万里,美不胜收。 道路在太阳的曝晒下逐渐干燥。 难民营中,伴随着多日不见的太阳的升起的,还有难民们焦灼的心情。 昨日忽然封了难民营,还请了很多大夫过来看诊。 说是配合检查,没什么问题,就能离开难民营。 可消息是瞒不住的。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难民营中有几个高热不退的病人后,不知道怎么的,流言蜚语就起来了。 “难不成疫病真的来了?” 屋子里,孩子昨日那些人,比起昨日的轻松,今日就有点抓耳挠腮了。 江云亭推门而入时,就见到那些人苦恼的模样。 她对众人点点头。 “我已经安排下去,所有地方开始消毒清洗,发热的几个病人使用过的衣服都给烧了,有些东西也都用烈酒浸泡过后才能使用。” 门是开的,外面是难得的好天气。 暴雨停下,天空一碧如洗,空气中飘散一股焚烧艾草的气味,让人心头沉沉的。 一大早开始,就有人去难民营到处消杀。 “暂时还不知道是单纯的发热,还是疫病来临之前的病症。” “总之接触过的那些人都被安排观察,大夫说过,观察三日就行。” 她一大早就接手这部分的事情,昨日带来的那些物资也都分配下去。 除开食物和衣物外,四时令所产的香囊,家家户户都给送了过去。 香药包的气味并不好闻,有些刺鼻。 可这种时候,谁还嫌弃气味难闻啊,只要能预防,都得用上。 这不,一屋子人,腰上都挂着那些香包,就连屋子里都也熏着艾草香柱。 也正是因为江云亭带来的这些东西,让这些人在短短时间中就接受了江云亭的到来,而不是单纯将其当做沈遇的未婚妻。 “我联系过玉壶那边,她会配合四皇子,将物资都安排下去。” 四皇子倒在知府府邸中,倒免了在这里受苦。 这里的事情是是沈遇协同四皇子负责的,到底还是要请示一下那边的意思。 “好,辛苦你了。” 招招手,沈遇让江云亭在自己身边坐下。 那个特殊的位置,是冯凝月想了很久都得不到的。 昨夜因为要在这里休息,冯凝月闹了半夜的脾气,可惜不管她怎么说,沈遇都不松口。 一大早起来,她的脸色苍白,眼下黑眼圈很重。 再见到江云亭精神抖擞,且后来居上成了沈遇最得力的助手后,简直恨得牙痒痒。 “冯姑娘,昨晚睡得好吗?” 那敌意都那么直白了,江云亭也无法当看不见,坏心眼的问了一句,就听到身边沈遇的低笑。 江云亭白了沈遇一眼。 好意思笑,这“争风吃醋”也不看看这是谁造成的。 “我没让她跟着我的。”沈遇凑到江云亭耳边小声解释着。 “她来找我的时候,我都没认出她来。” 这是实话,当时他还以为对方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陌生女子,是冯凝月解释过后他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 而留下冯凝月,完全是因为对方死皮赖脸再加上他事情太多不想和对方纠缠。 结果对方以为他是默认了。 现在想想,对方被关在这里,说不得还得抱怨他呢。 心思无良的沈遇,可不管冯凝月的脸面。 那声音虽小,屋子里却也有人听到。 沈世子对冯凝月和对江云亭的区别,是个人都看得清楚。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将冯凝月和沈遇凑在一起,可沈遇看着就像是不开窍般,根本没反应。 现在想来,哪里是不开窍啊,是没遇到对的人啊。 不过也对。 对比容貌和气度,还真是江姑娘更胜一筹呢。 “别贫嘴。” 推了沈遇一下,江云亭白的胜雪的肌肤上娇艳带着粉,让沈遇勾着唇笑的开怀。 这是这间屋子里难得的轻松气氛。 也让硬要凑过来的冯凝月觉得脸色燥热。 那两人的相处,紧密而自然,旁人看着根本插不进去。 她想说些什么,可沈遇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开始正事,冯凝月气恼的甩起离开。 一日的功夫,整个难民营的人全部筛选出来。 发热的有五人,还有一些咳嗽的。 其余暂时没事的人也不能放松警惕,都需要度过观察期。 而随着日子过去,难民营中的气氛愈发沉重。 接连几日的好天气也驱散不了那股子的阴冷。 三日,不过三日功夫,发热人群扩增到三十多人。 如今外面的人手不能随便进来,做事的都是里面的人。 总归有人要去接触那些发热人群,接触人数在扩增的同时,发病人也越来越多了。 第232章 来得快,去得快 “是疫病。” 营地最外围,搭建起来的医馆中,中年王大夫身上穿着厚实的罩衣,面带竹炭制成的面罩,正在用烈酒洗手。 他的身后躺着一个患者。 这人是最先出现病症的那个,此刻高烧不退不说,身上还出现一些黑斑。 那些斑点,仿佛是肉体在无声的腐朽,看一眼,都是煎熬。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消息我已经传出去了。”沈遇同样是这种打扮,俊朗的脸被遮掩,也能看到那双眸子里的担忧。 江云亭同样一身防护,正在翻看一些医术。 有了之前安洲城那么一出后,再加上那些诡异的蛊毒,她闲来无事也都会看看医术。 “不用太担心,十几年有过一场疫病,症状差不多,那疫病是留下药方子的,就封存在衙门中。” 对于这些,王大夫了解的更多。 许是因为江云亭提醒的及时,云和府几处难民营及时封闭,疫病并未传播出去,最起码云和府其余百姓没发现什么问题。 “能解决就好。” 沈遇语气沉稳。 不远处的难民营大门被打开,冯凝月被送走,一同出去的还有一些人。 全部都分开隔离观察,这些人度过观察期,没有感染疫病,送出去更安全。 外面有人在接头,自会安排后续问题。 没过多久,门再度打开,是其余营地的病患被送了过来。 而这,是沈遇和四皇子商议过后的决定。 将病患集中在一处,方便观察,也能减少感染,还能空出一些地方安置更多的难民。 暴雨过后是暴晒。 街道早就干了,泥土地表面凝出车辙的图案,随着气温再度的回升,难民营中因为艰难的环境,导致气味愈发难闻。 索性,艾草熏香江云亭准备了很多。 一防治二祛味。 几日的功夫,难民营中都知道来了一个姓江的姑娘,是世子爷的未婚妻,还是个大善人。 盛宠表姑娘 第203节 她带来的不止有艾草熏香,还有闻着能镇痛的,让一些被疾病折磨的病人稍有宽慰。 翻看医书半日,江云亭才揉着眉头从医馆离开。 路上,遇到不少人和江云亭打招呼。 这会的江云亭,全副武装看不出长相,可关于江姑娘的漂亮也是传的人尽皆知。 “江姑娘好。” “江姑娘,回去啦!” 一路上,不少人给江云亭打招呼,她都微笑回应。 现在营地中留下的都是康健青年在照顾患者,江云亭虽然也留了下来,却被禁止接触那些病患。 她想帮忙,却也没想拿自己冒险的心思,自然听从。 可哪怕不去看,闻着那些屋子里传来的气味,也能判断那些病人情况一二。 好在,没有嗅到死亡的气息。 江云亭联系了在外面的仲夏,在大批药材送进来的同时,之前的那疫病方子找到了。 王大夫继续满头苦干。 病症相同,可真正的剂量还得依照这次的情况来调整,这是个精细的活,不能出错。 屋子里,几十个药炉子在沸腾着,苦涩的药味充斥在鼻尖。 江云亭掌控着火候,将一碗碗熬好的药让人送到病患那边,然后记录服用的情况,进行对比。 当晚,病症最重的那批人都服了药,一晚上高热不止,可到次日早晨,热度退却,一些昏迷的人也都醒来了。 方子有效。 这消息传出去后,里面的病人都在安心等待治疗。 前期的安抚非常有效,哪怕病人还在增加,在沈遇的控制下,病患区也都很稳定。 药一碗碗的喝下去,身体在恢复。 轻症的病患配合江云亭的香药包,一碗药就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这里的消息一日日送出去。 好转的趋势自然瞒不住外面的人。 在恐慌还没真正升起之前,就被扼杀在摇篮中。 不仅如此,因为杨家带头从汴京城带来的那些物资,更是解了云和府这边的燃眉之急。 撑过这几日,其余地方调度过来的物资就能到达。 从封营到病发再到控制直至杜绝,整个过程不超过十日。 这反应速度,让人笑开了眼。 而在难民营中最后一个病患被确定痊愈后,江云亭也脱下那身衣服,跟在沈遇后面走出大门。 门外,有一男子,面容粗狂,长相端正。 虽不似沈遇这般清隽,也是阳气方刚的,魁梧的身材让人侧目。 而这人,正是四皇子。 江云亭头一次见到这位四皇子殿下,着实和想像中有些区别。 “云亭见过四皇子。” 江云亭行礼,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一张素净的小脸,因为几日的劳累略显苍白,却难掩风姿。 “江姑娘快请起,我可是多次听沈世子说起你的。” 四皇子虚虚扶了江云亭一把,那亲近的态度让人侧目。 江云亭看向沈遇,对上的是一双浮着笑意的眼。 沈遇和四皇子的关系,似乎不错。 “说起来,我就是一个武夫,这次要不是江姑娘你来的及时,要不是沈世子够果断,这云和府说不得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四皇子边说边摇头。 “等回去后,我得给你们请功。”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 江云亭微笑着,落后两人一步,听着两人说着这段时间云和府发生的事情。 里头有沈遇在掌控。 至于外头,皇族的身份非常好用,那云和府的知府也识趣,没因为四皇子的不得宠就小看他,配合的不错。 因此,哪怕云和府是重灾区,造成的损失其实也不是太大。 江云亭走在街道上,还能看到一些难民有组织的去往某些地方,那些人手里还扛着工具,情绪很放松。 “这也是沈遇提出来的,以工代赈。” 难民太多,长时间聚集在一起无所事事容易闹出民乱来。 他们到来这里后,沈遇就提出这个想法,碍于当时的天气无法实施。 后来,天气放晴,不管是河坝的修复还是灾区的重建都需要人手,这些难民中不乏身强体壮的,用这种方式,最好不过。 没考虑到这点的江云亭,眼里是对心上人的敬佩。 看着两人间的眉眼官司,四皇子笑呵呵的快走一步,给两人腾空间。 第233章 舅舅 官府出力,百姓配合,工程行进的很快,虽说如此,收尾工作也是进行了好些日子。 回汴京的时间,已经定下,八月十六。 街道上,经过这次水患后,一些商户被洗牌,之前在水患中发难民才的商户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接手的,是一家外来的店铺。 本姓杨,主做香料生意。 经过正在装修的店铺的人都知道,这杨家人啊,给他们云和府捐献了很多物资,也救了很多人。 杨家人并没有刻意宣传,可等着他们开业来捧场的人却不少。 这些,都上报到江云亭的手里。 将信封好,让人送到汴京杨家去。 这是个机会,好好抓住机会,杨家人能在云和府打开门路。 官府也算是承了杨家的恩情,有官府在身后背书,一些盘踞在云和府的老家族也不敢随意对杨家下手。 天气放晴好些日子,又恢复燥热。 蝉鸣再起,江云亭居住的小院中,种着不少的花草,环境清幽。 今日沈遇和四皇子在外,江云亭坐在躺椅上,拿著书看着,边上是仲夏在给她扇风。 玉壶这些日子都在杨家那边帮忙,等这次回去,她就能安心将四时令彻底交给玉壶打理了。 “姑娘,那冯姑娘回去好些日子了吧。” 仲夏有点打瞌睡,揉了揉眼睛,想着问着。 在难民营中观察几日,虽说因为冯凝月是个女子,待遇很不错,可再怎么也比不得之前金枝玉叶的生活啊。 再加上因为沈遇和江云亭整日寸步不离的相处,她多次想要插入却找不到缝隙,还被沈遇冷待。 到底是个世家姑娘,再如何也不会一直热脸贴着冷屁股。 在从难民营走出去那日,冯凝月就启程回宁阳府了。 倒是沈遇,还特意写了封信,告诉冯家这段时间冯凝月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没有添油加醋。 想来等冯家人知道云和府的疫病差点因为冯凝月一发不可收拾后,也没心思来怪罪什么。 “提她做什么?” 江云亭翻著书页,白皙细长的手指搭在微黄的书页上,相得益彰,让仲夏感慨,自家姑娘怎么都好看。 “世子爷不是说,这次回去经过宁阳府,要去冯家拜访么。” 来时带着命令在,不敢耽误,如今事情解决,回去耽误半日功夫也是也无妨。 冯家到底是世子爷母亲的娘家,过门而不入,也没这个道理。 仲夏想的是,到时候那就是在冯家、在冯凝月的地盘上,如果冯凝月想做什么,自家姑娘岂不是很吃亏。 “我可没那么好欺负。” 点了点仲夏的额头,江云亭一派悠然的。 堂堂世家,总归是要面子的吧,两次三番后,那冯知府还任由自己女儿肆意妄为,她都要怀疑对方是怎么坐稳知府位置的。 江云亭想得开,可仲夏总归是忧虑的,尤其是当车队靠近宁阳府后,仲夏更不安了。 许是被仲夏影响,江云亭待在马车上也看不下去书,而是掀开帘子看着外面。 这里距离宁阳府城门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路上能看到一些村落,隔得远远的,看不清楚,显得那边环境有点寂寥。 “这是什么时辰了?” 沈遇打马而来,就行在江云亭马车边上,和她看向的是同一个方向,眼里有着疑惑。 “差不多午时吧。” 午时,吃饭的时间点。 一个村落中,在这个时辰,怎么一点炊烟都看不到。 不过隔得有点远,沈遇也只是有着疑虑。 盛宠表姑娘 第204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一会,就能看到前方的城池大门。 城门是……关着的。 他们不被允许进入。 “怎么回事?”这下子四皇子也下了车,众人抬头看着上方守城的士兵,皆是费解。 “知府下令封城,任何人不得进入!” 上面的人喊着话,可听那语气,好似在强忍着恐慌。 他们这车队都是寻常人打扮,四皇子听闻,当即亮了身份,可上方那士兵还在犹豫。 “为何不能进?” 四皇子板着脸,这么看,的确有皇家人的威严在。 和那些道听途说的不同,四皇子在诸多皇子中虽然不起眼,却不代表他真的是个废物。 不如说,他是真正的不争。 对于来日谁继承皇位的事情,他没兴趣,从不参与其余人的龌龊。 也是因为这种不争,让他和沈遇看对了眼,私下里交情不错。 定国公府身份贵重,作为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有些时候,沈遇和哪位皇子走的过近,就代表着他定国公府的立场。 而现在帝王身体强壮,过早表露这些迹象,不是在逼着帝王退位让贤么。 再说沈家也不适合掺和进这些事中。 也因此,这些年来,不少皇子暗中想要结识沈遇,更是想投其所好,许诺不少好处,却都被沈遇拒绝。 这份冷傲,自然被人诟病,这次沈遇出事,那些和沈遇攀附关系的皇子们,可没几个真的担心沈遇的。 当然,两人的结识还有其余因缘在。 四皇子体格魁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比起在汴京城中无所事事,他其实很想去战场上杀敌。 然,到现在四皇子都没正经去上过朝,怎么可能会让他去军队中让他接触军权呢。 定国公呢,是个铁血的军人,一直在外戍守边关。 四皇子佩服这样的人,曾经遇到沈遇,主动接触,说的都是定国公的英勇往事,一来二去,两人暗地里熟悉起来,表面上倒是没什么来往。 用四皇子的话来说,如果可以,他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想在汴京城中和自己的兄弟为一把椅子厮杀。 可惜,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觉悟。 好歹,四皇子的身份,在这里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上方的人一听是皇族人,也不敢随意做主了,说是上去通报。 等待中,城墙上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 “舅舅。” 沈遇如此喊着。 宁阳府冯知府,沈遇的舅舅。 两人四目相对,冯知府脸上带着阴霾。 城门到底是开了,他们进去后,没有直接走主干道,而是绕道而行之。 宁阳府最热闹的地方被略过。 “如今宁阳府沦陷半边了。” 冯知府的语气很嘶哑。 在云和府只是小打小闹一番的疫病,竟在宁阳府掀起滔天巨浪。 第234章 松柏香 “为何之前一点消息没有?” 四皇子问着。 屋子里,坐着几人在,江云亭在一边,低着头看着茶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里本该她不应来的,是四皇子开口邀请。 “有人故意压下了消息。” 提起这个,冯知府也是怒不可遏的。 原来宁阳府中的疫病出现有段时间了,可民间有人故意误导百姓,让人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热。 昨日夜市酒肆中,一染病的酒蒙子,忍不住酒瘾,跑出来喝酒。 结果喝着喝着大口吐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被抬到医馆后,才发现端倪,不是普通的发热。 也不知道怎么的,疫病来了的消息一下子就在宁阳府炸开了。 昨夜一夜,城中所有医馆都有人半夜带着发热的病人上门就医。 一诊治一个准,有些烧的脑子都出问题,还有些身上的黑板都在溃烂。 一夜的功夫,之前看不见的病人全部冒出来,城里乱了。 可笑的是,底下那些人还试图掩盖消息呢,不敢告知冯知府。 今日早晨,冯知府才得知此事。 等他派人去处理时,才发现,大半个城区中都出现了病人,想要一个个将人揪出来不可能。 于是冯知府当机立断,将那些街道封锁。 疫病这事情,在云和府已经发生,并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冯知府想的是,先控制激动的人群,然后拿来药方对症下药。 等同于照抄云和府的处理方式。 结果在这过程中,几个染病的人死了,然后关于官府要放弃染病百姓的谣言不知道怎么出现的,还传的煞有其事的。 一些人怕死,听信谣言,想要离开。 可这种时候怎么能让人随便跑动呢,官府自然出兵镇压,结果这无形中加剧百姓的恐慌。 于是城中发生了一场动乱,又死几个人。 还有人试图离开宁阳府。 在这种情况下,冯知府下令封城,不准进不准出。 闹到现在,就是他们看到的情况。 真正让冯知府头疼的时,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那些百姓的动乱不是随意起来的,而是有人故意在暗中挑拨拱火。 灾难面前,思考能力会下降,人第一反应就是保全自身,这时随便一蛊惑,百姓就无知无觉的被操控。 “查到是谁了吗?” 沈遇眯着眼问着,他也在思索。 藉机生事有可能,可疫病并非不能解决,等病患开始接受诊治,动乱自然迎刃而解。 如此一想,挑起动乱的意义何在呢。 “只知道不是宁阳府的人,这段时间才冒出的,叫什么天神会。” 时间太短,冯知府这边信息也不多。 冯知府拿来一样东西,是一块身份牌,上面写着天神会三个字,凭借这个,也看不出什么信息。 木牌也就巴掌大小,表面刷过一层桐油,漆色的木牌非常简单,背面有着一个记号。 形状不规则,像个小小的果实。 江云亭本是无意一眼,视线却因此停留。 “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她问着,冯知府皱眉。 对于江云亭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不过是从自己女儿嘴里得知。 因为个人偏向,冯凝月说起江云亭,哪怕不是横加指责,多少也有些抹黑的。 冯知府也知道自己闺女的心思,那些话或许不可信。 可人心是偏的啊。 再说这些事情,一个姑娘家来凑什么热闹。 他刚想拒绝,就见到沈遇拿起牌子递给江云亭,那动作不见任何犹豫。 一时间,冯知府哑火了。 别看自己是沈遇舅舅,真的论身份,他可比不得沈遇,且两人也不是那么亲厚的关系。 再看四皇子默认的态度,冯知府只能等着。 “江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看似是询问,实则是不客气的质问,那态度并不好。 “是有。” 可冯知府再多的不满,也因为这两个字而消停。 “当真,发生了什么?” 能做知府这些年,公私分明他还是能做到的。 “我认识这个。” 江云亭手指点了点那图案,图案也就指甲盖大小。 盛宠表姑娘 第205节 “是松柏的果实。” 松柏二字一出,沈遇的眼神和江云亭对上,看到了女子眼里的沉思和忧虑。 颜不语。 两人心中都浮现这名字。 如果是对方的话,的确有可能做这种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见见抓到的人,或者从他们那边收缴过来的东西吗?” 她习惯以香辨人。 同样是松柏果实来制香,不同人手里制出来的香气也是不同的。 幼年,她跟在母亲身后,最初学习就是分辨这些不同的气味。 如果是她曾经闻到的那松柏香,几乎能断定背后的人的身份了。 可江云亭有种直觉,背后就是颜不语那群人在搞鬼,对方是故意亮出这些东西的那些人是在打明牌,偏偏他们还就不知道那些人在哪里。 想起前不久汴京城中被抓的那些官员。 颜不语安插的钉子被拔出去不少,汴京中无数只眼睛盯着,无数人在等着,他们不敢贸然行动。 如此退而求其次在比邻的宁阳府搞事也是有可能的。 江云亭想得更多。 她在想,为何这疫病早不爆发晚不爆发,刚好在他们回城的途中爆发。 就像是,他们故意想要将沈遇等人绊在这里般。 是她多思了,还是真有其事呢。 将心思按下去。 这些事情冯知府不知道,等她和沈遇商讨过,确定再说吧。 至于江云亭的请求,冯知府答应了。 冯知府行动很快,片刻后,东西送来,托盘中装着的是一些贴身的东西。 其中有一把匕首,开着血槽,剑刃闪烁着幽暗的光亮。 有毒。 江云亭将匕首拿起来,仔细打量着。 她自然无从辨人上面是什么毒,但是其中,她闻到熟悉的松柏香气。 其余东西,或多或少,也是沾染这股气味。 明目张胆。 这是江云亭的想法。 自己和沈遇在一起,那些人一定知晓,而自己的鼻子能分辨这些气味,他们也是知晓的。 可他们还是将这些东西堂而皇之的送到自己面前揭开身份。 为什么? 是挑衅,还是警告,又或是……引诱。 说实话,交手这么多次,她的确很想见一见能调制那些稀奇香料的颜先生一次。 第235章 变故 “是他。” 在几人的注目下,江云亭如此说着。 这气味,是仿制不来的,就算不是颜不语亲自到来,那人也必定和颜不语有关系。 四皇子吸了一口气。 他对前朝那些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百姓或许不知道,可朝堂中消息流通的很快。 而冯知府这边消息就不够灵通,看看四皇子又看看沈遇,虽不明白为何两人表情变了,眸中精光闪过,没多嘴。 几人又讨论一番,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稳住百姓,这事情在云和府做过一次,这次也该是信手拈来。 以防万一,四皇子还是决定留下来等这边疫病过去,沈遇自然陪同。 本来是准备去外面住的,最终在冯知府的要求下,两人留了下来。 江云亭带着两个丫鬟走入自己的屋子里。 这边是女眷的客房,不过距离男眷那边也不远,往前走几十米,越过一堵墙就能过去。 可见冯知府还是用心安排的,倒是没做什么手脚。 三人的到来,自然瞒不住府中的人。 江云亭这边没人搭理,四皇子和沈遇那边不少人都晃悠过去。 因为在云和府受了气,回来一直闷闷不乐的冯凝月得知沈遇来了后,二话不说就想过去找人,结果途中被人喊到冯知府的书房中。 当官的,身上基本上都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官威。 冯知府这些年来,恩威并施,将宁阳府管理的不错,平日里对自家女儿还算和蔼,可虎着脸时,自家人也是不敢造次的。 本想撒撒娇的冯凝月见到冯知府那严肃的脸,莫名心虚。 “父亲,怎,怎么了?” 她问着,有点别扭。 父亲不是也知道自己对表哥的心思吗,为什么要自己自己过去啊。 “四皇子和沈世子会在这里住上几日,没事的话,别过去打扰。” 冯知府直白道。 对面,冯凝月鼓着脸,很不满。 “为什么,我去见见表哥有什么不可以。” “还有父亲,你为什么要让那江云亭也住进来。” “一个女子,一天到外在抛头露面的,现在还没成亲呢就这样,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背着表哥做什么。” 因为嫉妒,冯凝月有点口不择言。 “住嘴!” 冯知府一听,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盏一震,冯凝月吓了一跳,抬头就见到自己父亲的黑脸。 “这些年我市怎么教导你的,你也是个姑娘家,这些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在她人背后编排嘴碎,是你该做的事情吗?” “冯凝月,我告诉你,这段时间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之前你去云和府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如果不想被关禁闭,就懂事点。” 经过之前的接触,他也算是明白,自己闺女嘴里关于江云亭什么自私,小气,善妒,有心机这些话,全都是她自己的想法。 那姑娘和他们交谈都是大大方方的,言之有物,不是空有长相的花瓶。 从四皇子不经意透露来的消息他才知道,云和府的疫病这么快控制也是有江云亭的功劳在。 就连汴京城他隐约听到的一些事情,都有江云亭的掺和。 再看沈遇的态度,明显和人家姑娘是两情相悦,感情甚笃。 自己女儿又不可能去做妾,再加上沈遇也没这个想法,在纠缠下去岂不是丢人。 见冯凝月还想反驳,冯知府一双眼瞪过来。 “不许多嘴,立刻回去!” 被凶了的冯凝月,眼里含着泪水跑去找冯夫人了,她要找母亲给自己做主。 这事情,被玉壶给打听到,后续倒是没什么发展,该是冯知府和冯夫人通过气。 接下来的日子,和在云和府一样,很是忙碌。 可事情却不如预期发展。 “病症不同?” 这日沈遇刚回来,一身风尘仆仆,轮廓分明的脸上,线条紧绷。 “嗯,药方见效不大。” 没恶化,却也没和云和府那样快速痊愈。 “舅舅找到了个老大夫,经历之前那场疫病的,舅舅将人请回来,明日就能到。” 几日没睡好,沈遇眉眼间有着倦怠。 江云亭牵着对方的手将人按在椅子上,走到他的身后,给她按摩太阳穴。 女子温热的手指和适度的按摩,沈遇眉头舒展开。 他放松身体,靠在女子柔软的身躯中,眯着眼,有点昏昏欲睡的。 江云亭没再说话,任由对方放松着。 屋子里,烛火在跳动,偶尔爆一声响。 沈遇没再这里待太久,小憩片刻,舒缓了精神后就走人了。 这里到底是别人家里,没自家自在。 不过离开江云亭住所前,沈遇不着痕迹撇过不远处假山后面,冰冷的神情在夜色里看着,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狼。 好在只有一眼,沈遇转身离开。 “姑,姑娘,我们走吧。”阿柳扯了扯冯凝月的袖子,心惊胆战的。 刚刚沈遇那一停顿,她都被吓到了。 盛宠表姑娘 第206节 “怕什么,又没发现我们。” 冯凝月揪着帕子,恶狠狠盯着江云亭的屋子。 “她就是个贱人,天天勾引人,夜晚私会,不要脸。” 她咒骂着,那股子的怨恨让那张本是漂亮的脸变得扭曲。 阿柳看着,缩了缩身体。 她总觉得刚刚沈世子是看到她们的,而且还是在警告她们。 至于那个江姑娘。 阿柳虽然不喜欢江云亭,可人家好歹是真正的未婚夫妻啊,见一面,也没什么吧,毕竟那屋子里又不只是两个人在。 可这些话,阿柳不敢说。 “哼,我们先回去。” 反正她已打听到明天表哥他们要去什么地方,自己跟着过去就是。 她相信没有江云亭在,自己一定能让表哥回心转意的。 一夜就此过去。 次日一早,江云亭也起身。 那个老大夫听闻医术很厉害,她也很感兴趣,想去看看。 梳妆打扮的事情,都是让两个丫鬟完成的。 江云亭看着自己头发上那明晃晃的步摇,再看仲夏炫耀的表情,没点明对方的小心思。 她并不需要这些外在的东西来宣告自己的优秀,不过好歹是小丫鬟们的心意,也没拒绝。 手腕上缠着机关银镯,袖子里的暗袋中还藏了一些小东西。 第236章 叶大夫 在得知颜不语的人也出现在这里后,她就将自己武装了起来,小心点总归是没错的。 这次没带两个丫鬟,而是带上秋池。 江云亭没有和沈遇一起出门,迳直去了医馆。 这几日,宁阳府戒备森严,再加上疫病的事情,路上人并不多。 她来的这个街道暂时没有病患,还算安全。 马车停靠在济世医馆门口,江云亭下了车,就见到医馆中有不少人在忙碌着。 都是会医术的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讨论着疫病的问题。 一张张嘴不停说着自己的想法,对于宁阳府疫病的变故,他们绞尽脑汁在寻找解决的办法。 江云亭的到来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她那张脸,往那一站,谁也忽略不了。 好在有人提前打过招呼。 “是江姑娘吗?” 有一个小药童走过来问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云亭,脸发红着,在江云亭看过时,又移开了脸。 “嗯,是我。” “好,叶大夫在这边。” 她来,自是帮忙的,医术探讨什么的,等疫病过去再说。 江云亭跟过去,就见到后院正在整理药材的老大夫。 约莫七十多岁,头发花白,留着胡须,身上的衣服朴素,却也干干净净。 苍老的脸上,那双眼很矍铄。 再见到江云亭时,对她招招手,乐呵呵的模样,很慈祥。 第一眼,的确符合众人眼里神医的形象。 “是小江吧,听说你嗅觉很好,过来帮我看看这两株药材哪一个年份更长。” 叶大夫笑着道,不是试探,更像是考验。 对于这位老大夫,江云亭是敬仰的。 “好,我试试。” 她走过去,将两样都拿起来闻了闻,随后将右手的递过去。 “这个更久一点,苦味重一点。” “小江你这鼻子,可真厉害,就是可惜你是学调香的,要是学医的,我都想收你做徒弟了。” 叶大夫很欣赏江云亭的表现,表达着喜爱。 那两株药材年份就差了一年,很多学医多年的人都不一定能分辨出呢。 这嗅觉啊,还真厉害。 跟在叶大夫身后,两人进了屋子。 里面摆放着一堆的医术,侧边架子上,都是药材,江云亭看了眼就发现大多都是治疗疫病的。 “方子没问题,的确是这边的疫病不同了。” 提起这个,叶大夫也是感叹。 他还记得当年那场疫病,当时可没什么前人留下方子,死了很多人。 那时候,城外山里到处都在烧着尸体,烟云飘到城池中,离得近了好似都能闻到那股气味。 那段时间,城中一些大户人家都没怎么吃肉。 如今一晃几十载,旧事重演,而他一个即将作古的人还被找回来,说起来也是唏嘘的。 不过叶大夫很高兴。 人老了还有用,怎么能不高兴呢。 “当年我和一些老家伙将方子弄出来时,就说过,这种疫病,只要稍有变化,这方子都会没用,哪知道,一语成鉴啊。” 叶大夫叹息着。 这话让江云亭惊讶。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老大夫当初竟然也参与了药方的研究。 “怎么,很震惊。” 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江云亭的表情,叶大夫背着手,表现的很得意。 “那个时候啊,我和一群人在吵,最终还是我敲定治疗的方向呢。” 对于自己的丰功伟绩,叶大夫说起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的。 江云亭静静听着。 那些历史她并未参与过,可听着眼前人的诉说,也能窥得几分那时的心酸和艰险。 “老先生,这次也要辛苦您的。” 她说的真切。 虽说人是冯知府去找的,可沈遇也说,官府的人过去时,老大夫其实早就收拾好行礼准备回来了。 医者仁心,就算半截身体入土又何妨呢。 对于这些总能在苦难中站出来的济世之人,江云亭是永远的后辈和追随者。 “好了小丫头,别这么严肃,你这鼻子可很有用的。” “来,听我说……” 两人快速进入工作状态中。 她主要做的就是分辨那些药材,闻气味加上之前的经验,她能精准找出叶大夫需要的年份,乃至不同土壤中生长出来的同一种药材。 调香的手段用来研磨药材,倒也是殊途同归了。 过程中,房间中人来来往往。 关于病区那边的消息不断更新。 官府出面,闹事的直接拿下,强行镇压后,等拿下百姓冷静了,官府又用怀柔手段去安抚。 最起码短时间中都安分了。 可看现在的情况,如果疫病无法控制,迟早还会弄出动静。 江云亭翻看着医书,上面记载着这边病人的症状。 高热不止,身有黑斑,以及增添的皮肤出血。 盯着出血二字,江云亭忧心忡忡。 今日的药方再度调整,如今都在等病人服用过后的反馈。 江云亭有点坐不住,就连叶大夫也不断看着外面。 两个时辰过去,那边来人了。 没说什么话,摇摇头众人就知道再度失败。 “唉,也罢,不能着急啊。” 叶大夫语气尽量放松安慰众人,可其实大家都清楚,越是拖一天,死的人就越多。 这病情来的气势冲冲,没有在早期控制住,后续的爆发恐怕难以管控,死亡人数将……不计其数。 可他们能做的,就是继续投入工作中。 盛宠表姑娘 第207节 医书翻了一遍又一遍,江云亭坐在椅子上,外面的日光落在她的身上,身形不动,光影却在她身后变化。 晚些时候,沈遇也来了这里,见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女子精致柔和的侧脸,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在那日光中,飘飘若仙,美好的不真实。 他站在门口,看着江云亭沉浸其中,心头软的发涩。 他的阿梨啊,有着最柔软的心肠。 他甚至舍不得去打破这一刻。 一内一外,一座一站,没有对视,没有言语,却有一股子独属于小情侣的甜腻感。 江云亭没发现来人,叶大夫倒是发现了,看了眼,就继续埋头苦干。 这份和谐,最终在一道声音中打破。 “咦,表哥你也在这里啊?” 属于冯凝月的声音带着小小的雀跃。 她可是一直让人派人盯着这里的,沈遇一出现她就赶过来的。 大步走过来,她所有目光都在沈遇身上,所以并未看到里面直起腰身的江云亭。 “表哥,你累不累啊,我让人给叶大夫炖了汤,你也一起喝一点吧!” 冯凝月期待的看着沈遇,眉目含情。 看了眼冯凝月,沈遇勾着笑容,那一抹笑,让冯凝月惊喜,结果便看到沈遇转身看向屋子里。 “阿梨,过来喝汤了。” 他的身后,一道娉婷身影款款而来,对上冯凝月那错愕的表情,江云亭笑意如梨花清雅。 “好,多谢冯姑娘。” 不喝白不喝。 第237章 染病 “你怎么在在这里?”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江云亭,冯凝月脱口而出。 “小江一直在这里帮忙。” 叶大夫也走出来,笑盈盈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汤,还招呼江云亭。 一张小桌子被收拾出来,三人分别落在,剩下的那一边冯凝月刚想走过去,就见沈遇顺手将几本医书放在椅子上。 那样子,是不准备邀请她落座了。 “你,你们……” 冯凝月哪知道会变成这样啊,她看着江云亭,眼神怨憎极了。 怎么什么地方都有她的存在。 她就这么喜欢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吗。 心中再怎么咒骂,冯凝月也不敢乱说什么,冯知府的警告她还记着呢。 叶大夫现在是宁阳府的希望,她也不敢得罪。 明明是她带过来的东西,可她看着那几人坐在一起,好似一家人。 沈遇在帮江云亭端汤,手指触碰碗壁好一会,确保不烫嘴后,才递给江云亭。 体贴细心的行为,是冯凝月不曾看到过的。 这么一看,她就是个外人。 可或许在那两人心中,她就是个外人,说不得连叶大夫都比不上。 再度丢脸的冯凝月,咬着唇瓣走人了,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自取其辱。 她的离开,没引起什么反应。 吃饱喝足后,江云亭忙到大半夜才在叶大夫的催促下起身。 “回去吧,明日再来。” 叶大夫站在门口,许是灯火的原因,白日里看着矍铄的眼里显现些许浑浊,像是捉摸不透的雾霭天。 走出几步,江云亭回头,还能见到对方站在那里挥手。 “怎么了?” 察觉到江云亭的情绪,沈遇主动和她十指相扣问着。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两人走得很近,白日里的燥热在缓解。 江云亭摇摇头,不知道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找到那些人的踪迹了吗?” “还没。”虽说是抓到几个人,可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没办法顺藤摸瓜找到颜不语。 “汴京那边呢?” 算算时间,她给柳乘嗣压制听话蛊的药香应该已失去作用了,不知道在这之前,宋凌阳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送来的消息说,找到一些人,揪了出来,不过那些应该不是全部。” 颜不语并不相信柳乘嗣,做什么事情必定留了一手。 这么久,谁知道他到底在朝堂中安排了多少人。 捏了捏沈遇的手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回了冯家。 因为牵挂着事情,江云亭次日来的很早。 医馆才开门,药童在整理今日需要的东西,江云亭在找叶大夫,却得知对方还没起身。 难不成昨晚叶大夫又熬夜了。 江云亭走向叶大夫休息的地方,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她又轻轻推了一下,门从里面被拴着在,说明里面是有人的。 “你们今早有谁听说叶大夫说话没?” 江云亭问着路过的人。 那些人皆是摇头。 “叶大夫,叶大夫!” 她又喊了几声,里面还是没回应,这下次不用江云亭说什么,其余人也吩咐走过来。 叶大夫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一个汉子走过来,也喊了一声还没回应后,几脚将门给踹开。 他担心叶大夫,刚想往里面走,就被江云亭抓住胳膊。 她很用力,本就沉沉的表情在这一刻露出几分凝重。 “怎,怎么了江姑娘?” 那汉子挠头,就见江云亭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而对其余人道。 “你们所有人,立刻离开这里!” 她吐着气,站在门口,没有放人进去的意思。 谁也不知道,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她闻到从里面飘来的气味。 她闻过,在云和府的时候。 因为云和府的疫病有药方在,后来一段时间,她是近身观察过那些病人康复的过程中。 有人说,生病的人身上都有些气味。 似苦如涩。 这种气味,在那些病情很重的人身上会很明显。 而现在,在这屋子里,也出现这种气味。 这让江云亭心慌。 “江姑娘,发生了什么?”她的身边,那汉子脸庞僵硬住,看样子他是意识到了什么。 “叶大夫他可能……染了疫病。” 江云亭开口,一句话就让不远处那些人惊慌失措起来。 汉子想走,可江云亭没放开手。 “迟了。” 谁也不知道叶大夫会染病,所以他们来的时候,压根没做什么防护。 宁阳府疫病经过研究,比云和府的更加凶猛。 别说近距离接触,就算是在染病之人的房间中走过一遭,都可能会中招。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无法保证自己是否没有被传染。 发病需要一个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保险起见,他们最好不能和其余人接触。 “你们先走,换个地方研究。” 江云亭努力保持冷静。 她放下手,看向那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盛宠表姑娘 第208节 “孟义,我叫孟义。”孟义也就三十多岁,身体强壮,这几日一直在医馆中做义工。 谁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来。 在强壮的身体,也不一定能抵挡住这次疫病,想到那些染病的人形容枯槁的模样,孟义一张脸白了又黑。 “江姑娘,我,我真的……” “还不知道。” 江云亭摇头直说。 只是有这个可能,可哪怕可能性很小,也不该这个时候冒险。 江云亭看了眼屋子里面,叶大夫应该是发热了,高热不省人事,到现在一点反应没有。 “你们去给我拿防护衣物来,还有将药煎好送过来。”江云亭给那边的人喊话。 那些人对视一眼,赶紧行动。 可都非常默契的没靠近两人。 院子里,江云亭在等待着,不一会门被推开,江云亭抬头,就见到外头双眼双红,神情冷硬的沈遇,一张脸绷的很近,处于失控的边缘。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那双眼里出现的波动让人心碎。 “别进来。” 在对方迈步之前,江云亭便制止了对方。 “我需要你在外面。” 事到如今,减小损失才是最重要的。 “而叶大夫也需要有人照顾。”她不清楚叶大夫是怎么染病的,可这里离不开人。 让其余人过来未免过于残忍,反而是她和孟义,很适合。 不远处,孟义独自坐着,像是也接受了事实。 “阿梨……” 抬起的脚,放不下去。 沈遇愣神看着远处的女子,声音沙哑,他不想接受这个决定。 他很后悔,后悔为何今日一早没有陪着她一起过来这里。 什么理智,什么责任,在得知她出事那一刻,他全都想抛却。 第238章 怀疑 这段时日,沈遇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消减不少。 一身玄衣更显身材修长。 他站在那里,衣袖上落着灰尘,沈遇却不想去打理,只是默默望着院子里的女子,思绪涌动的眼底,是万分克制。 明明就这么点距离,却又那么的遥远。 隔着山川湖海般,难以接近。 不是他不愿,而是里面的女子不肯。 眼尾晕开一片猩红,沈遇握着拳,声音冷冽如刀。 “阿梨,别担心,我会找其余大夫过来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安慰着江云亭,却能听到自己声音中不自觉的僵硬。 他可以将自己放置在险境中,可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就站在不远处,而自己却无法靠近。 “好,我知道的。” 江云亭在笑着,姑娘家花一般的脸蛋上,绽放着恬静的笑容,一如往日,却无法抚平他心上的焦灼。 脖子上的青筋绷紧,沈遇在不断压抑自己的冲动。 他的身后,秋池端着药,带着江云亭所需要的东西走了出来。 “主子,我进去。” 他是姑娘的护卫,这次本就该陪在姑娘身边,也能让主子放心。 “嗯。” 沈遇应着。 两人的对话江云亭听到,她刚想拒绝,秋池已走了进来。 见此,江云亭心有无奈。 “也罢,我们也不一定出事。” 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再弄好防护,带着秋池走入叶大夫所在的房间中。 屋子里空气沉闷,江云亭走到床边,就见到烧的满脸通红的叶大夫。 不过一夜不见,对方好似苍老很多。 秋池过去将人扶住,江云亭端着药碗,小心喂药。 先阻止病情恶化再说。 江云亭动作很小心,吃了药后再度将叶大夫安顿好。 桌子上还摆放着不少的医书,看得出昨夜叶大夫的辛苦。 纸张上抄写着一些药方,看了眼,江云亭无法分辨是对什么症状的。 她也不敢乱碰。 这点功夫,外面研究药方需要的东西搬空了,那些大夫也都换了个地方继续。 在这过程中,沈遇悄无声息离开,并未和江云亭打招呼。 可她知道,那人在害怕自己不顾一切的踏进来陪着她。 比起这里,她更希望对方待在外面。 谁能昨日还被寄予希望的医馆,今日成了谁也不敢随意踏足的地方。 不过这也让江云亭活动范围变大了。 医馆彻底安静下来。 比起秋池的冷静,孟义还是有点恍惚,几次欲言又止。 叶大夫这边,孟义和秋池在轮流照顾着,江云亭则是在翻看留下的那些书籍。 直到中午,秋池告知叶大夫苏醒了。 江云亭赶过去时,对方正挣扎着要下床。 “找到了,昨夜,我找到了办法。” 叶大夫咳嗽着,虚弱的身体在抖动,眼神却固执的看著书桌的方向。 江云亭没办法,只能将人扶着到了那里。 书桌上堆叠很多纸张,叶大夫吃力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拿着笔想要些什么,酸软的手甩出了墨汁。 江云亭将笔接过来。 “您说,我来写。” “唉。”叶大夫应了一声,看向江云亭目光带着愧疚在。 那过于复杂的眼神,江云亭总觉得其中还有些什么,再看老人家已低了头。 想了想,江云亭还是说了一句。 “叶大夫,这不怪您。” “再说,吉人自有天相,我们都不会有事。” “对,对,不会有事的。”叶大夫顺着江云亭的意思说着,本是还没底子的话,听在江云亭耳中,就好似对方已笃定药方有效般。 那语气,带着莫名的底气。 一股异样感在心中涌动,江云亭暗自吐息,收敛一切情绪。 一人说,一人书写。 女子流畅的小楷跃动在纸张上,秀气而内敛的字迹让叶大夫脸上有了点笑意。 “好字。”他夸赞着。 江云亭羞涩一笑,将纸张吹干后递给秋池。 “让人送给沈遇。” 这是昨夜叶大夫灵光一现找到的办法,叶大夫很有信心,可具体的,还需要尝试。 在那之前,他们只能等。 外面自然有人在守着,秋池很快就办好事情。 江云亭不敢人让叶大夫继续劳累,劝着对方回房躺着。 院子里,江云亭在坐着透气。 面罩拿下来,脸颊苍白,精致的小脸更惹人怜爱。 她揉着眉心,心中难免忧虑。 身后屋子里,是叶大夫的咳嗽声,一声声的,好似肺腑都要咳出来。 江云亭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蜷缩着。 宁阳府患病的数据她是看过的。 老人和孩子,遇到这些疫病最难挺过来,而以叶大夫这情况看来,很严重。 盛宠表姑娘 第209节 刚发病就像是走到了末期。 “姑娘。” 秋池走了过来,扫了那屋子一眼后,压低声音。 “按照您的吩咐查过,昨夜的确有人来过医馆,叶大夫的房间中……有其余人出现过的痕迹。” 那些痕迹虽然收拾的很好,可秋池在窗户外发现半枚脚印。 昨夜,有人偷偷来了这里。 “果然如此。” 叶大夫年岁虽然大了,可身体其实很爽朗的,就算这几日忙的身体衰竭,也不至于会感染上疫病。 这疫病,来势汹汹,不会无端出现,那么,说不得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我让人往外跟踪过去,有人在距离这里的不远处找到一件衣服,衣服被烧掉,残留一小块,是染病区防护穿的衣服。” 宁阳府染病的那里,官府派人统一照顾,那些人都是穿着特制的防护服带着面罩的,能减小感染的风险。 同样的,他们会和病人接触,身上的衣服在出来之前是需要消毒或者焚毁的。 不管如何,衣服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有人,将接触过病患的衣服带到叶大夫的面前,害他染了病,连带着自己也被困在这里。 可叶大夫知道吗? 想着叶大夫这场病,想着那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药方,江云亭心中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关于叶大夫事情,主子那边在调查了。” 秋池余光扫到孟义出现,站直了身体不再说话。 “江姑娘,叶大夫睡着了。” 孟义挠头,憨厚笑着,脸上没什么怨憎。 “好,麻烦了。” 余光略过对方的脚,江云亭和秋池目光对上,后者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第239章 贾大夫 比起江云亭被困在一座医馆中闲适下来,在外的沈遇忙碌着,用无止境的工作充斥自己那颗一旦闲暇时就思念心上人的心。 “主子,新来的贾大夫很厉害,已经拿到叶大夫那边送过来的药方,贾大夫说,只要稍微调整用量就可以了。” 扶桑看着自家主子坐在椅子上失神的模样说着,他心中也有点难受。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如今表姑娘在那边,不准任何人靠近。 主子身上还肩负这么大的责任,着实没办法任性妄为。 “好,我知道了。” 沈遇点点头,他起身往外走去,准备去见见那位贾大夫,他在一边看着进程,才能更加安心。 新的医馆,地盘小了点,里面这会里面人不少。 贾大夫也是个老人家,白面无须,保养的很好,就是人有点严肃,行事作风严谨。 药物的用量全部亲自来掌控,生怕旁人弄错了一点。 不过这种谨慎,在这种时刻,是需要的。 贾大夫正在一点点调整药方上的用量,周围的人在打下手,他们屏气凝神,都不敢乱呼吸,生怕打扰到贾大夫。 沈遇到时,进行到最后关头。 贾大夫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像是在研究什么史诗,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大夫,而是一个文人。 那是历经岁月之后,留在身上,镌刻进骨子里的文人风骨。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如君子持方,端正己身。 第一眼看到,沈遇就多打量几眼。 朝堂上有不少文人,有些老臣身上的其实和这位贾大夫很像,端正自持,孤高而恪守。 这种独特的气质让沈遇略有惊讶。 贾大夫发现了,抬头和沈遇对上。 年老但眼很亮。 像是一把出鞘的剑,尽管锋芒内敛,也依旧无法否认自己作为利器的事实。 “世子爷。” 有人给沈遇打招呼。 贾大夫知晓沈遇身份后,神色不变,略微点头后,就继续投入研究。 沈遇走过去,桌子上写下不少方子,药方上的用量都不同。 看着那字迹,沈遇挑眉,带着敬佩。 该说对方不愧是行医的大夫,手非常稳,他的字迹虽然大开大合,粗狂而野性,可行笔之间,手腕有力自如。 就这些字,没下一定功夫是得不来的。 宁阳府中这么多能人吗? 沈遇暗想着。 对方和叶大夫很不一样,不过身上倒是有着同样的药味。 比起叶大夫的那种常年浸淫在药物中的苦,贾大夫身上偏向于“香”的方向,偶尔回味,又会在舌尖辗转出些许独特的涩。 辨认着,沈遇难免又想起了江云亭。 他想,如果他的小姑娘在,一定很容易能分辨出对方身上的气味。 沈遇没打扰,只是在一旁看着。 一张张方子写下,有人拿走,去按照药方精准抓药熬药。 这是一个精细且需要等待的活。 写完这些方子,贾大夫也没停歇,而是跟到厨房那边,亲自盯着药炉上药物的熬制的情况。 “这个,还有这些……成了,送过去试试。” 贾大夫点出几炉子,让人安排给病人喂药。 看贾大夫的意思,是想要跟着过去亲自看看,但被沈遇给拦下来了。 “贾大夫,如今这边都得靠您,您得和病患那边保持距离,保重自己,剩下来的事情,我的会弄好的。” 倒了一个叶大夫,总不能再倒下一个贾大夫啊。 沈遇的考虑让贾大夫皱眉。 作为一个大夫,自然该亲自观察病患服药后的反应,可沈遇说的话也没错。 锋冷的眼神仔细看着沈遇,贾大夫开口。 “呵,后生可畏啊,听你的,只是服药过后的所有反应,都必须一一记下。” 贾大夫的声音都是冷硬的,一听就非常有重量的那种。 就好似那些身居高位的大官,不怒自威。 将这样的贾大夫放在朝堂中,还真的是一点都不会突兀。 “好。” 沈遇自是应下,扶桑端着那些药物走出去,却并未按照原计划送给那些病人,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有几个病人,却不是普通百姓,而是牢房中的死囚犯,要不了多久就会问斩的那种。 “来,喝药了。” 沈遇的人将那些药粗暴喂给那些病患,喝下去后,如贾大夫交代的那般观察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记录送到沈遇的手里,而后又递给贾大夫。 仔细看着的贾大夫表情并未放松。 “还不行,轻了点,还得调整。” 在贾大夫再度伏案后,沈遇跟着扶桑来到外面。 “主子,人都没事,病情有所改善,我找了其余人看过,这方子没有问题。” 想到表姑娘那边的提醒,扶桑叹息。 “主子您放心,关于叶大夫的事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叶大夫之前不住在宁阳府,而是在宁阳府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村当大夫。 听说当初叶大夫就是从那山村中学医出来的,那里是他的家乡,他们想要知道叶大夫身上到底有没有问题,派人抄底去摸查了。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 沈遇没离开医馆,旁观贾大夫那近乎严苛的自我要求,看着那些来打下手的大夫苦不堪言的模样沉思着。 这一等,就是到半下午。 沈遇的人回来了,可带来的消息并不好。 “什么,一个村子,一个人都没有?” 扶桑这下子也惊讶起来。 好好一个村子,按照宁阳府这边的记载,可是有几十户人家的,怎么可能一个人没找到。 “之前有人,不过就在这几日,村子里的人好像匆忙离开了。” 盛宠表姑娘 第210节 “我们留了人找到一点踪迹,那些人往大山里去了。” 属下回禀着。 “去大山里干什么?” 扶桑吐槽。 就算是去打猎或者怎样,总不至于从上到下从老到幼全部都进山吧,跟逃难似得。 “如果说,不是逃,而是藏呢。” 沈遇靠在门板上,看着内屋里忙碌的场景,忽然道。 “不是他们主动藏起来,而是被人藏起来。” 他问过自己舅舅的人,去接叶大夫的人说,他们到时,叶大夫早就收拾好行李,似乎早有所准备。 至于村落中,他们也是发现其余人的。 可因为情况着急,没仔细看那些人到底是不是正常的村民。 沈遇还记得,那日他们靠近宁阳府的路上,远远看到一个村子,正午时分,一点炊烟都看不到,死寂的像个空村。 好巧不巧的,叶大夫就是在那个村子被找到的。 第240章 为了限制她 将这些线索加在一起,沈遇怀疑,当时冯知府的人去找叶大夫时,遇到的那些村民,并不是真正的村民,而是伪装出来,让他们掉以轻心的。 有不少人认识叶大夫,在那些人的诉说着,叶大夫是一个好大夫。 行医几十年,遇到家境实在困难的,都会减免看病的药钱,这样的人,不可能拿一座城的人来开玩笑。 除非,对方被威胁。 而让他妥协的,就是村子里的几十户人家呢。 但沈遇想不明白的是,叶大夫来到这里,让自己染病,最多也就能感染到医馆中的那些人啊。 这次因为阿梨,到最后,也就两个人中招。 总不至于那些人这一番谋算,就是为了把阿梨和叶大夫困在一起吧。 阿梨传出来的消息说,她怀疑那个孟义有问题。 想着,扶桑匆忙出去又回来,对着沈遇耳语一番。 孟义身份出来了,的确有问题。 那人给的身份和叶大夫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可无人能证实,对方做义工的,也就这两天出现在叶大夫身边。 不像是帮忙,更像是看管或者监视,听医馆的人说,今日一早,也是孟义说叶大夫打过招呼,说是不要去敲门。 可阿梨来后,孟义却没提醒,反而主动去开门。 “主子,秋池在那边,表姑娘没事的。” 知道自家主子担心什么,扶桑也只能这般劝慰着。 “我知道。” 既然阿梨怀疑了那个孟义,自然不会给对方机会让对方下手。 他就是弄不明白,为何那人将自己和阿梨分开。 阿梨虽说能看懂一点点医术,可更多的是纸上谈兵啊,她过去,也都是打下手的。 阿梨真正精通的是调香。 不过这疫病,阿梨的调香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除非,阿梨的身上存在着让那些人很忌惮的地方,才用这种方式将阿梨困在医馆中。 沈遇的思维一下子发散的很开。 “你说,阿梨身上,最特别的点是什么?” 他问着扶桑,那声音恍若呢喃。 “那就多了啊,表姑娘长得好,人也聪明,性格好,关键是鼻子也好。” “这么多次,表姑娘的嗅觉可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啊。” 扶桑顺着沈遇的思维说下去。 而后他就看到,沈遇看过来的眼里有了嘉奖。 难不成他蒙对了什么? 扶桑摸着下巴思索着。 “去,让人排查这里的人,所有人,往死里查!” 因为叶大夫的缺席,这里的人员有了变动,不少都是今日刚过来的。 不管新旧,沈遇的意思都是重新查一遍。 “主子您的意思是……” 扶桑表情正经了,他眼神飘过屋子,就见到沈遇眼里的暗示。 “是,我这就去。” 主子在怀疑,颜不语的人混了进来。 实则的确有可能。 表姑娘那嗅觉,跟开挂似得,只要身上有一点独特的气味,表姑娘都能发现。 他们这些下人,偶尔为了查案子得去一些地方。 每次从那些地方回来,若是碰上表姑娘,都能看到对方那好笑的眼神,整个人在表姑娘面前跟透明似的。 这导致自家主子,有些时候从大理寺大牢中出来后,都得沐浴后才敢去见表姑娘。 就生怕自己身上的血气和浊气冲撞到表姑娘。 而宁阳府之前发现的那些人身上都有着一种很独特的气味,且只有表姑娘能发现。 如果那些人真的就在他们身边,表姑娘在,那些人该是无所遁形。 如此,利用叶大夫将表姑娘困住,他们就不怕暴露。 看着扶桑离开的背影,沈遇思维并未停止。 假设这里有颜不语的人,假设叶大夫也是被颜不语所威胁不得不这般,那么,叶大夫给出的药方,是出自颜不语的安排,还是叶大夫自己呢。 若是前者,他可不相信对方有这么好心,所以他才让死刑犯验证新药方的安全性。 若是后者,这说明叶大夫身不由己,也是用这种方式在提醒他们。 总而言之先将身边的人查清楚吧。 人来了,总要有所图吧。 这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沈遇没打扰贾大夫,确保这里进展顺利,并且得知最迟明早,最终的药方能弄出来后,沈遇离开了。 另外一处医馆中,江云亭也收到消息。 将纸张点燃,江云亭看着守在门口的秋池,迈步走了出去。 隔壁屋子里,叶大夫还在昏睡。 人老了,身体经不起折腾,药物的作用在退却,身体备受折磨。 “江姑娘,可有什么帮忙的?” 孟义走过来,搓着手问着江云亭。 “江姑娘,我这心里不得得劲,想找到事情做做。” 老实的外表很令人放心。 “有。” 江云亭将香囊递给孟义。 “这里面的香是用来镇痛的,麻烦你将这个放在叶大夫的枕头边上。” 哪怕确认孟义有问题,江云也是不动声色的。 “好,这就去。” 孟义一笑,勤快的就过去了。 “姑娘,要小心,他会武,功夫不浅。” 作为练家子的,哪怕孟义极力克制自己身上的一些行为,可在秋池眼里,总有一些端倪会暴露出来。 “好。” 摸了摸手中的银镯,江云亭很冷静。 一开始她之所以怀疑孟义,不是因为对方出现的凑巧,而是因为,对方有几次,视线不经意的略过自己的手腕。 若说对方好色,对方虽惊艳于自己的长相,却没有过多的狎昵和色欲。 对方的视线总不着痕迹落在她手腕上,那视线有点忌惮。 而那里只有一个机关银镯。 而这银镯,也曾经在颜不语人的面前暴露过。 里面的毒香和银针威力,柳乘嗣怕是感受最深。 如果说,孟义是颜不语的人,从而忌惮银镯的话,那么也就能解释对方的眼神了。 对方对自己很熟悉。 哪怕没有沈遇那边来的消息,在拿到叶大夫给的药方后,她也知道,自己是被人故意限制在这里了。 沈遇那边,有问题。 盛宠表姑娘 第211节 好在沈遇也有所察觉。 孟义很快出来,和两人插科打诨说着话。 在过于焦灼的等待中,迎来晚上,没办法离开,只能暂时歇息在医馆中。 夜深人静,叶大夫前不久苏醒一次,却因为病重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江云亭,脸上的愧疚和自责好似说明的一切。 江云亭倒是一如既往的安慰着叶大夫,只当自己一无所觉。 这会自己待在房间中,江云亭看了眼门口,直接和衣躺在床上。 蜡烛在燃烧,火焰摇曳,拉长屋内那些影子不断变幻。 夜空上,明月高悬,星光点缀。 第241章 人质 新换的医馆中炉火并未熄灭,值班的大夫尽心尽力的盯着。 沈遇坐在椅子上,给自己灌了一杯浓茶提提神,疲倦堆积在脸颊上,几分憔悴也难掩这张脸的俊美。 “主子,来了。” 扶桑站在一边,看着窗户方向道,医馆暗影中,风起云涌。 如沈遇所猜测的那般,医馆中潜伏进不少人,为的,是杀沈遇。 “嗯。” 沈遇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剑,寒刃开锋,清寒而冷。 剑刃点地那一瞬,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 门被砸开,一个白日里还在帮忙的药童,在见到屋子里等候的两人后,先是一愣。 他这是被守株待兔了。 可很快的,药童咬紧牙关动手了。 对方功夫不错,扶桑先对上,一时半会无法脱身。 来人可不止这一个药童。 接二连三的人出现在这屋子里,沈遇提剑而来,剑影如龙。 沈家以武立家,他这一辈,哪怕不从军,家中孩子也都是学了一招半式的。 而沈遇呢,自幼要做就做到最好。 他的剑,没有瑕疵。 三尺青峰在手,沈遇游走在那些杀手中,显得游刃有余。 长剑起落间,带起阵阵杀伐之气,秀气的眉眼染上寒霜,那一双眼,在黑夜中锐利而冷漠,映衬着地面的血色,像是残忍无情的修罗恶煞。 他踹飞一人,手一抖,剑上的血迹被甩飞,落在地上拉开殷红的痕迹。 院子里有双方正在打斗。 那动静早就闹起来,为了不让这些人察觉到端倪,并未提前告知医馆其余人。 因此,喊叫声连连。 “贾大夫那边怎么样了?”沈遇问着扶桑。 白刃进红刃出,扶桑喘着气:“那边都看好了,贾大夫很安全。” 扶桑是有信心的,可惜,他很快就被打脸了。 他们还在这里和敌人对战呢,不远处贾大夫被人拉扯过来。 一把剑就架在贾大夫的脖子上,哪怕是见多识广的贾大夫,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脸发虚着。 在看到沈遇后,贾大夫率先开口:“不用管我。” 贾大夫虽这么说,可沈遇不可能真的放任对方不管。 他抬手示意众人先停下来,双方一时间泾渭分明,沈遇看着领头那人,声色凉凉如冰雪。 “你们想做什么?” 月悬于头顶,今夜是个好天气,月明星稀,月光落在院子里,摇曳多姿。 在这月色下,沈遇神情冷峻而锋利,近乎凝成实质的杀气让人忌惮。 “用你,换他。” 领头人压着声音指着沈遇开口。 “沈世子,我们只想要你,只要你跟我们走,我可以保证不杀了这个老不死的。” 被喊作老不死的贾大夫很冷静。 “沈世子,我说过不用管我,药方剂量已经调好,就压在桌子上的医书下面。” “我可以死,但是这里需要沈世子你。” 到底是大夫,早就见惯了生老病死。 一生行医无数,到最后关头,贾大夫并不愿意让其余人代替自己。 他的责任完成了,现在和沈遇交换,反而是下下策。 “贾大夫,我想救你,不是因为你是大夫。” “不管是谁,只要你是燕国子民,我都不会随意放弃。” 在沈遇眼里,性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他想就,仅此而已。 许是被沈遇说动了,贾大夫看向沈遇的视线变得格外复杂。 许是夜色太深,贾大夫的脸上落着阴影,表情都变得晦暗不明,似嘲似讽般,一闪而逝。 “呵呵,还真是感人啊。” 对于沈遇的妥协,领头的很满意。 在沈遇丢下剑靠近时,领头的似有些紧张,还有点距离,他就迫不及待走过去,一拳打在沈遇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让沈遇弯腰,下一秒他又被人抓住,那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贾大夫回到安全范围中,沈遇仰着头,靠着身后那人,并未因为这种境地而惊慌失措。 “跟我走。” 那人抓着沈遇就往外走。 有沈遇作为人质,扶桑只能下令让人让开,这一退,就到了门外。 “沈遇,你也有今天。” “就是不知道等你死了,你那个老子还会不会乖乖守着边关,做他赤胆忠心的大将军。” 领头的声音带着怨憎。 沈遇心思一动,冷声道:“如果你认为杀了我,就能让我父亲动容的话,那是做梦。” “是,你死了或许不行,但是如果杀你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你们那位好皇帝呢?” 领头的轻笑着。 街道不远处,脚步声出现。 有人被推下车,沈遇见到来人的长相。 “四皇子!” 他吐出这几个字,脸上的神色终于变化了。 “呵呵,是的,是四皇子。” 第242章 世子爷中毒了 此刻出现的四皇子状态有点不对。 他低着头站在那里,身体紧绷,整个人像是被控制傀儡。 而四皇子身后,沈遇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颜溪,那个会玩蛊虫的青年。 “你们给四皇子下蛊了!”沈遇声音提高不少。 “不,我们怎么会下蛊呢。”这话听着就知道很假。 “是四皇子殿下,不甘心自己做个废物,他也想那个位置,所以主动和我们合作。” “而我们的要求是,他亲手杀了你。” 若是沈遇真的死在四皇子,死在皇族的倾轧中,一旦被远在边关的定国公知晓,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忠君爱国。 燕国如今的天下太平,除了开国皇帝和继任皇帝都是明君外,还有两代定国公的赫赫威名。 燕国的江山是打下来的,其中战功最为显赫的就是沈家人。 定国公就是燕国的定海神针,有他在镇守边关,他国宵小怎敢放肆。 可这样的忠臣得知自己的儿子死于皇族阴谋中,当真还能坚持自己的衷心吗。 若反,谁能挡住定国公府的军队。 若定国公继续当个忠臣,可如今的皇帝能继续相信这颗忠心吗。 动机非常充分,这才是他们想让四皇子来这里的原因。 且,宁阳府是冯知府的地盘,冯知府和定国公府是姻亲关系,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必定一五一十传入沈家人耳中。 盛宠表姑娘 第212节 到时候,哪怕四皇子说自己是冤枉的,也将无从辩驳。 “莫泰和,你醒醒!” 沈遇喊着。 莫泰和是四皇子的姓名。 不远处,四皇子抬头,见到被人当做人质的沈遇后,脸上的表情格外狰狞。 “放开他!” 他上前一步,似想要帮忙,可刚走一步,他的身后,颜溪轻轻伸手就按住了四皇子。 表情木讷的颜溪,像个执拗的木头人,不会被外界所动摇。 有他在,被下蛊的四皇子就是随意摆弄的玩具。 “该死的!” 扶桑咒骂着。 “你们这些藏头露尾之辈,别以为这样就能得逞,若是我们家主子死了,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他放着话,试图搅乱那些人的行动。 “逃不了?” 领头的古怪的笑着,沈遇有种感觉,对方想说的是,他们本就没准备逃走。 以颜不语那偏执魔怔的性格来说,如果真的能让定国公府和皇族反目成仇,死几个人算什么。 他知道那些人目标是自己,可没想到,那些人要利用四皇子来达成将整个沈家都拉下水的计划。 大意了吗? 沈遇观察四周的情况,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太顺了,这些人行动太顺了。 “行了,别废话了,开始吧。” 领头这话是对着颜溪说的。 颜溪点点头,他凑到四皇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到四皇子停下了反抗。 四皇子接过颜溪递过来的剑刃,看向沈遇的眼神凶狠而仇恨,像是看到了什么仇人。 “沈遇,你该死。” 四皇子速度很快,剑对准沈遇而来。 一直不曾动作的沈遇,在四皇子来到身边后,身体一扭,脑袋往后,和身后那人撞上,逼迫对方后退一步松开对他的牵制。 前方,四皇子的剑擦着沈遇腰腹过去,带起一片血色。 若非沈遇在最后关头扭转那一下,他的身体都已被刺穿。 忍着痛苦,沈遇反手夺走四皇子手里的剑,一掌劈晕四皇子,反手刺向还想来抓自己的那些人。 在这个空档中,扶桑赶紧过来,将沈遇团团围住。 “主子,有毒。” 伤口处的血液已黑了,扶桑心头提了起来。 “全部拿下,反抗的,一个不留。” 沈遇下令,看向一个方向,哪里颜溪早就消失不见了。 对方就像个幽灵,神出鬼没,哪里需要就会在哪里出现,偶尔又悄然无声的消息。 不管是对方那来去自如的功夫,还是那蛊术,都让人忌惮。 拿不下颜溪,其余人还能抓住审问一二的。 自家主子受伤,扶桑憋着一口在,二话不说就杀了回去。 还没交手多久,冯知府带着人赶到,将这里团团围住,人数优势下,那些人很快就被拿下。 其中几个服毒自尽了,好在扶桑手疾眼快,那个领头的自尽没成功。 混乱平定,沈遇和四皇子都被扶进医馆中。 “大夫,大夫快来啊。” 冯知府的声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四皇子在自己府中被人带走,且两人都在这里出事,事后追责,他怕是逃不了。 “大夫,贾大夫呢?” 扶桑也在问着。 可等人回神后找了一番,才发现,贾大夫不知所踪了。 “怎么可能?” 扶桑惊讶极了,总不至于那些人趁他不注意,又将那贾大夫抓走了吧。 “其余大夫呢,赶紧的。” 医馆中也不只是一两个大夫,扶桑赶紧招呼人来。 “是毒,千机引,这……我们解不了啊。” 那些大夫看出沈遇中的毒,却无从下手。 千机引,来自水云国的剧毒,这种毒一旦中招,就会飞快蚕食中毒之人的身体,最终七窍流血而亡这毒寻常大夫根本解不了。 可若继续拖下去,沈遇必死无疑。 “现,现在怎么办?” 冯知府面无血色。 沈遇还保持着一定的神智在,他拉住扶桑,苍白的脸上,一双瞳孔黑如曜石。 “去找阿梨……叶大夫。” 断断续续说话的沈遇,手指用力,几乎陷入扶桑的肌肉中。 “对,叶大夫,还有叶大夫。” 扶桑喊人来帮忙,冯知府看着沈遇那情况被反驳,可他还是道。 “那边,能去吗?” 叶大夫可是染了疫病的。 “可以去,我们有药方了。” 有人将贾大夫留下的药方找到,里面调整好的剂量不出意外,就是宁阳府疫病最终的方子。 “那还说什么,快走啊!” 扶桑带着人,匆忙赶往济世医馆所在。 医馆后院中,江云亭并未睡着,她躺在床上,在听到叶大夫那边传来动静后,起身推门而出。 屋子里,秋池正和孟义交手。 孟义功夫不差,可秋池早就准备,两人对上后,看得出孟义是被压制的那一方。 “你们早就怀疑我了?” 孟义问着,有些不甘。 他出现在这里的任务,就是在今夜杀了叶大夫。 可谁知道他刚准备动手,就被秋池截住了。 第243章 假大夫 对于孟义的疑问,回应他的,是秋池不留情的攻击。 两人的到底还是有差距的,再加上孟义被扰乱心神,没一会功夫就被拿下。 跪在地上,双手被绞,孟义试图自杀的行为也被秋池阻止。 江云亭先进屋子里看了看,她发现叶大夫已经醒了,许是早早察觉到发生什么,一直忍耐没有出声。 见到江云亭后,叶大夫心神才放松下来,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 确保叶大夫没事后,江云亭重新回到孟义面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孟义在恐怖之余,更多的是对江云亭的愤怒。 他们打定的主意,是将江云亭困在这里,到时候他和其余人作为和病患的接触者,能堂而皇之留在这里。 可谁知道江云亭太敏锐了。 哪怕那个时候还不知道真相,仍旧能做出最有利的选择,导致最终就剩下他一个人留下来。 他忌惮秋池,白天按兵不动还陪着演戏,自以为自己表演的很好,结果早就被识破了。 无力感顿生啊。 “你们为什么选择现在杀叶大夫?” 江云亭问着。 之前留叶大夫一命,为的就是将自己留在这里,现在选择杀叶大夫,又是为何呢。 听到这问题,孟义脸上有古怪的笑。 “你会知道的。” 等江云亭知道那个沈遇中毒要死了,不知道会露出什么可怜巴巴的表情,他想想就觉得痛快。 眉梢簇着,江云亭看孟义的样子就知道那图谋不在自己这边。 那么是沈遇,又或者是四皇子那边么。 盛宠表姑娘 第213节 思虑中,医馆大门被人踹开。 江云亭的手按在了银镯上,却见到扶桑跑了过来。 “叶大夫,表姑娘,叶大夫在哪里?” 他的身后,沈遇被人扶着进来,对方勉强保持清醒,在见到江云亭那一刻,他嘴角扯一扯,想笑一笑安慰江云亭,可他做不到。 在她看到对方腰间渗出的黑血后,就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而孟义要杀叶大夫的原因,也有了。 叶大夫能解这毒。 “在里面。” 江云亭走过去,也顾不得什么疫病,扶着对方到自己的房间中。 大家伙的打算本是让叶大夫先服药再过来,可当沈遇躺好,叶大夫已起身。 披着一件外衣的叶大夫精神看起来很好。 江云亭闻到一股很浓的药味。 “叶大夫,您……” 对方好像吃了什么强行提精神的药物,这种药物必定对人体有所损害的。 “不碍事。” 叶大夫挥手:“暂时还死不了,就当是我的报应。” “而且他身上的毒等不了。” 走过来,也不再多话,开始给沈遇诊断。 床榻边上,江云亭坐着,她的一只手被沈遇握住,在毒素的折磨下,对方开始神志不清,却还撑着身体,轻轻捏着她的手指。 这是江云亭第一次见到沈遇这般狼狈虚弱的模样。 在记忆中,对方一直如那天上朗月,一身清华,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君,引得无数人仰望,何时这般过啊。 可她也清楚,很多时候,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对方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危险。 他不说,因为不希望她担心。 她不问,因为不希望他挂念。 可现在,感受着胸腔中的闷痛,江云亭抿着唇瓣,轻阖眼,遮掩眸中涌动的暗色。 她不出声,不能打扰叶大夫的诊治。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在此刻失去理智。 “我写方子,去抓药,要快!” 叶大夫的声音中也压着痛苦在,疫病过于折磨人,服用的药物会损伤根本。 而他年岁大了,这次这么折磨一番,寿命怕是没多久了。 抓药煎药的事情,扶桑全程盯着在,确保无人能动手脚。 药端过来,被江云亭截断。 在扶桑疑惑的眼神中,江云亭喝了一口。 过于苦涩的药味在口腔中弥漫,扶桑眼瞪大了,他知道这是在试毒。 看着江云亭这不信任的举动,叶大夫靠着椅子,心中苦涩难忍。 确保药物没问题后,江云亭给沈遇喂着。 这会的沈遇彻底昏迷,并未看到江云亭的行为,额头汗水打湿鬓发,黏糊在脸颊上。 对方吞咽的艰难,药汁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江云亭再度将药送到嘴里,然后渡给沈遇。 那股苦味,几乎在麻痹江云亭的味觉,江云亭一无所觉的喂药,直到对方全部喝完。 她做的太自然,就像是尝试过千百遍。 唯独搭在床沿的手,因为绷紧,而让指骨凸起,泛着苍冷的白。 将药碗递给欲言又止的扶桑,江云亭看向叶大夫,她读懂了对方的愧疚。 “我信您,这不怪您。” 是人就有私欲。 叶大夫欠了自己两条命,她想救沈遇,所以以身犯险,如果那药真有问题,叶大夫不会袖手旁观。 而叶大夫同样为了救人,不得不配合颜不语。 双方都没有错。 “江丫头……” 叶大夫神色变化过于明显,苍老的脸上情绪不断起伏,眼眶微湿。 他也没想到,经历了这些,对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用多说,您先去用药。” “唉,好。” 叶大夫暂时离开,江云亭就坐在沈遇的身边,听着扶桑说着那边发生的事情。 扶桑知道江云亭很聪明,很多时候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地方。 对方沈遇那推断,江云亭是同样的想法。 等扶桑说完后,江云亭才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嘴里的那个贾大夫,其实也是和他们是一伙的。” 扶桑和秋池这两人跟在沈遇身后那么久,作为得力助手,只是安排人保护贾大夫的事情不可能做不好。 可偏偏那个贾大夫在那种时候被人抓住,当成人质来和沈遇做交换。 太突兀,也太轻松。 一切计划都在顺着走,若非最后沈遇扭转那么一下,现在的情况就是,四皇子为私心害死沈遇。 而见证一切的冯知府会将消息传回定国公府。 后续的发展,说不得真的会按照颜不语的设想而去。 这种时刻,刻意将自己隔开,江云亭不相信对方会和以前一样躲在暗中。 所以江云亭有了一个猜测。 第244章 阿梨,别怕 “那位贾大夫,或许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人。” 贾大夫,假大夫。 颜不语的确足够大胆,深入敌营且全身而退,该说对方不愧是前朝那位多智近妖的丞相大人吗。 江云亭这个推测,让秋池有点不敢相信。 如果是真的,岂不是他们一直被人耍的团团转。 “将他的药方拿给我一下。” 江云亭想到什么说着。 不一会药方到手,上面的字迹穹劲有力,棱角间锋芒毕露。 这可不像是一个普通大夫的字迹。 使用的墨汁很普通,大街上随便就能买到。 江云亭手指在上面招招,不意外闻到一股松柏香。 她可以确认的是,这墨汁原本没有松柏香,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为的,或许就是让自己点出这一切吧。 看样子,对方很重视自己,为了避免被自己认出来,才设计了叶大夫这一出啊。 江云亭想着,笑了,就是那笑容有点冰冷。 花费这么大的力量,挑衅这么多人,就为了让定国公府和皇家反目成仇吗。 如果是如此……她骤然抬眼:“马上传信回汴京,问问府中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定国公府不止沈遇一人。 沈遇这边失败,不代表对方就放弃,若是对沈茜等人下手,也是有可能的。 “是。”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扶桑立刻去做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江云亭放软腰肢,靠在床上,看着还在昏迷的沈遇,眼里浮着淡淡的难过。 她拿帕子擦拭沈遇的脸颊。 一直在人前保持冷静的女子,这会眼眶泛红,唇瓣被她咬出了痕迹。 她弯腰,额头和对方相抵。 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江云亭才有对方活着的真实感。 一滴泪水隐没在对方的发丝中,江云亭在对方苍白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阿遇。” “好好睡,我等你。” 呢喃的声音,带着她对沈遇最大的祝福。 外头传来脚步声,江云亭坐好,面上恢复了镇定,上一秒的脆弱好似错觉。 “姑娘,喝药。” 盛宠表姑娘 第214节 江云亭身上没什么反应,以防万一,药先喝上。 “好。” 身体要紧,江云亭没拒绝。 喝了药,在确保沈遇身体在恢复后,江云亭就走了出去。 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四皇子那边中了听话蛊,被沈遇打晕后,这会已经苏醒,有点神志不清。 好在江云亭身上有能压制听话蛊的药香,给对方用上后没多久,对方也算是记得今夜都发生了些什么。 颜不语那群人,肯定要找。 可对方竟然敢用这种办法,肯定保证自己不会被抓到尾巴。 在和四皇子商量事情的过程中,江云亭隐约听到外面说什么冯小姐来了,不过人没能进来,被赶走了。 江云亭没在意。 沈遇受伤不轻,哪怕解毒了也得养伤,这事情还得呈报汴京那边。 折子,冯知府和四皇子各自写了一份。 他们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中,他们还得找到解决听话蛊的法子。 一个被控制的皇子,谁知道他回到皇宫,后续会不会被人操控做些什么。 听话蛊的存在,也会让汴京城人心惶惶。 谁喜欢做那些人的傀儡呢。 他们需要找到一个杜绝后患的法子,而这需要叶大夫的配合。 叶大夫的身体恢复也需要时间,能行动的,就剩下江云亭一人。 这一夜,江云亭不曾合眼。 方子确保有效后,一大早的冯知府就派人去处理病患的事情。 屋子里,江云亭坐在床边,手里在翻着一本医书。 有些知识,哪怕是江云亭,读起来也觉得晦涩。 隔行如隔山,若非因为调香而认识不少药物,这些事情,她就只能旁观。 可她不喜欢那种所有事情只能依靠旁人的无助。 外头时而传来仲夏和扶桑交流的声音。 两个丫鬟也来了这里。 他们没再回冯家中。 四皇子能在戒备森严的冯家被人带走,说明冯家内部也出了问题,先避开的好。 医书翻过一页,江云亭有点失神。 长而卷翘的睫毛洒下阴影。 素白的小脸上,因为一夜未眠而显得憔悴,眉眼间落着忧愁,瞳孔中氤氲着朦胧的雾气,似那无欲无求的神女沾染红尘情欲后的动容,圣洁被颠覆,更多是让人想要亲手将对方烦恼拂去的冒犯。 便有那么一只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像是在抚摸什么易碎的瓷器,充满爱怜和珍惜。 温热的触感让江云亭回神,扭头就对上一双染着笑意的眼。 “阿梨,别哭。” 天知道他刚苏醒,就见到自己捧在心上的姑娘垂着眼似要落泪的模样,是何等剐心。 “阿梨,我回来了。” 天上人间,有阿梨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归处。 所以,哪怕是死,他也会爬回来的。 指尖触碰江云亭的眼尾,抹去那一抹湿润,沈遇想起身将人拥入怀中,可他身上没什么力气。 在他想要强行起来时,江云亭弯腰靠在他的怀里。 胳膊环着他的脖子,脑袋搁在他的肩膀处。 江云亭没有哭。 她答应过自己的母亲,要坚强活下去。 她只是有点难过。 她送走了自己的母亲。 她还记得,自己母亲离世那日浑身缠绕的死寂,一如昨夜的沈遇。 在这人世间,江云亭挂念的人不多。 一个沈遇,就将她的心占据了一大半。 她只是……在害怕。 在他睁眼这一刻,她才有了确切对方回来的感觉,所有被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如浪潮汹涌。 她需要一个拥抱。 奔流的情绪被容纳在娇小的身体中,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抱住。 沈遇感受着怀中娇躯的轻颤,心疼的都快揪起来了。 “阿梨,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才让你担心了。” “别怕,我的好阿梨,别怕,我在的,在的。” 沈遇的声音放到最柔,一声声的安慰着怀中人,低头,亲了亲对方的头顶,手在对方后背轻轻拍打。 他本就知道,自己的阿梨是何等敏感的女子。 所以她才会非常珍惜每一个对她好的人。 沈遇无法想像如果昨夜自己真的出了意外,他的阿梨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他的错。 不该拿自己的命去赌。 更不该让自己在阿梨面前一次次出事。 第245章 沈家一二事 在沈遇解毒次日,叶大夫所在的村子里的村民被找到。 一开始,村民是被迫进入大山的。 可他们好歹世代生活在大山那边,对那里面的情况可比旁人清楚很多。 他们找到一个机会,脱离了看守他们的人,跑到更深的地方躲了起来。 沈遇的人也是花费一番功夫,还带着叶大夫亲自出面,才带回那些人。 后续事情,就全权让冯知府接手了。 发生这些事情后,冯凝月在沈遇养伤中,来了一次。 那一次江云亭不在,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反正自那之后,冯凝月没再出现。 倒是冯夫人,以个人名义,送了江云亭不少好东西。 江云亭给收了。 后来还是仲夏八卦到,说是冯凝月过来给沈遇表白的,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遇给冷心拒绝了。 那冷酷无情的姿态,伤了少女一颗心。 江云亭听到后,也就笑了笑。 要说冯凝月真的如何恶毒,也不尽然。 只是对方心高气傲,自幼接触导致最好的,又怎么甘愿去接受那些不如沈遇的人。 再加上两家的关系,很多人觉得表哥表妹什么的,很容易成为一家人。 执念一生,再加上这些年距离所产生的滤镜,冯凝月对沈遇的感情才这么深。 这次说清楚,往后不一定能再见。 在江云亭看来,时间会冲淡一切。 在那之后,修养的日子变得悠闲起来,对于沈遇而言,已经有多年没这么轻松过。 倒是江云亭,整日和叶大夫凑在一起,研究中蛊虫的解药。 蛊虫出自水云国,这些年内,燕国中也很少有关记载,除了蛊虫的秘密是水云国那些蛊师不外传的外,还因为,这些蛊虫过于诡异。 不同的人养出来的蛊也不同,就像是那些疑难杂症,不是一时半会能吃透的。 两人琢磨几日,准备另辟蹊径。 一个会医术,一个是会调香,干脆将两者结合。 这两种之间,的确有一些是能彼此代替的。 转换了方向,再加上叶大夫这边诸多古籍记载,两人也算是找到了头绪。 八月尾,听话蛊的解药研究出来,四皇子身上的危机接触,而他们也到了启程回汴京的日子。 漫漫长途,这次因为有沈遇等人在,一路非常安全,回城的路快多了。 相隔数日,江云亭再踏入定国公府,才得知就在宁阳府出事那段时间,沈家几个小辈都遇到一点问题。 先是沈茜这个嫡女,有人用她好友的名义约她出去,当时时机突兀,沈茜觉得有问题,又怕是自己好友有什么事情。 恰好那日林敬有时间,陪同一起去,才避免了她被人绑架。 还有沈家的大公子沈念,也就是二夫人的长子,那几日在官场上遇到一些刁难,被人栽赃陷害,事情还扯上刚入官场的三房沈和。 盛宠表姑娘 第215节 是宋凌阳找到陷害的人,给两人公道。 以及沈家存在感不强的四公子沈宏,作为二房庶子,对方性格有些腼腆,虽和沈和同龄,如今还在求学。 那几日学院中,他落水,庆幸他有几个至交好友就在一边,救了沈宏一命。 就连脾气最为火爆的沈怜,在家中也遭遇一个试图摸进她屋子里的小厮。 唯独三房的沈月沈言兄妹两人,没遇到什么问题。 沈家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事,沈家人不可能没有察觉。 定国公府到底是一个庞然大物,再加上江云亭及时的提醒,他们将消息一统筹,也没私自解决,老夫人亲自去皇宫见了帝王,将一切呈报。 是帝王下令彻查背后之人。 虽说人没找到,可帝王的意思到位了啊。 定国公府仍旧屹立不倒的,那些观望许久的人,又开始活络开。 且在云和府和宁阳府相继解决疫病后,定国公府以沈茜的名义,还举办了宴会,昭告沈家圣眷依旧。 等江云亭回到汴京城时,定国公府还是那个被人争破头皮抢着上门的存在。 “当时怎么不写信告诉我?” 屋子里,江云亭好生将沈茜沈怜两姐妹打量一番。 这两人出事,她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是祖母的意思,害怕你们在那边分心,而且我们这不是没事嘛。” 沈茜抱着江云亭的胳膊撒娇。 “其实那日还得谢谢你呢。” “你给我的防身的那些香太好用了,当时我觉得不对,就直接用了,然后那些人就被药倒了。” 提起那日,沈怜惯有的温和都落了下去。 “我也是。” 正在吃东西的沈怜也点头。 那小厮半夜摸到自己房间来,她枕头边上就放着香粉呢,洒了出去,那人就倒地不起了。 不过为了避免什么风言风语,她自己将人拖到外面,才和自己丫鬟演戏了一场。 江云亭听着,有些感叹。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背后都有颜不语的动作在。 看这些行为,对方就像是被逼急了狗急跳墙。 她的手上有贾大夫的画像,是事后沈遇亲自画出来的,这画像已经放出去通缉了,可惜到现在,也没颜不语的消息。 好在,他们抓住了颜不语的手下的一些小鱼。 再加上柳乘嗣之前的配合,最起码对方在汴京城中的盘算,被他们拆掉大半,剩下的那些,蛰伏太深,还得徐徐图之。 姐妹两人对颜不语的事情知晓不多,江云亭也没说出来让两人担心的意思。 “话说表嫂快生产了吧?” 江云亭问着沈茜。 她的表嫂王氏,肚子里可是沈家第一个重孙辈的孩子,被所有人期待着呢。 “大夫说就这几日了。” 沈茜头疼的很。 这种时候,产妇很容易焦躁,她表嫂这段时间脾气变差很多,好在家里人都理解,也没触怒她的。 反而是王氏自己过于担惊受怕的。 “如果表嫂愿意的话,我可以调一些香料用来定神,不会对胎儿有影响。” 江云亭和这位表嫂,关系属于还行。 念着姨母的恩情,江云亭也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 “那就最好不过了,表嫂之前就说起过呢。” 第246章 母子平安 孕期中,江云亭的那些香,可是让孕期反应很剧烈的王氏舒畅很多。 有江云亭在,不用担心香料的危害,能减弱痛苦,何乐而不为呢。 见对方也有这个意思,江云亭自然不小气。 刚回汴京没多久,江云亭就忙碌了起来,连沈遇朝堂那边的事情都没怎么过问。 倒是仲夏和扶桑那边打探不少消息。 说是帝王很满意这次四皇子和沈遇的差事,两人分别得到不少嘉奖,四皇子还被允许进入朝堂参政。 可四皇子拒绝了。 这事情,朝堂内外讨论不休,可和江云亭没什么关系。 她这几日心神都在王氏这边,在沈家一大家子的观望中,九月五号,王氏发动了。 刚过午时,正是热的时候,产房中忙的热火朝天,能听到王氏的喊声和接生婆的叮嘱。 产房属于血腥之地,男子不好进去,未嫁女也是一样。 屋子外,不少人都在守着。 江云亭和几个姑娘都站在老夫人身边,陪着对方。 老夫人一大把年纪,本是想让她在在慈安园等着,可老人家坐不住。 听着里面一阵阵惨叫声,小姑娘们脸上表情都不好。 “小茜,云亭丫头,你们先回去等着吧。” 二夫人体贴开口。 而她作为婆母,必须守在这里。 “不用,我陪着祖母和姨母。”江云亭倒还好,死人都见过了,这点阵仗并不怕。 让她难受的是,她嗅觉太灵敏,能闻到产房中的血腥味。 太浓了,让她难免担忧。 好在江云亭从宁阳府离开时,叶大夫送了她不少好东西,在得知她表嫂即将产生,还给一些辅助生产乃至止血的药物。 东西都在里面,江云亭能做到的只能等。 而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太阳西沉,屋子外,作为丈夫的沈念走了几个时辰,走不动了,也坐不住,就站在那里,一张脸黑沉沉的,眉头足以夹死苍蝇。 老夫人也在固执坐着。 江云亭没办法,只能配合张嬷嬷伺候老夫人。 她点了香,能缓解老夫人的忧虑。 “如何?” 沈遇也很忙,这个点才赶回来,凑到江云亭身边问着。 江云亭摇摇头。 里面情况不明,姨母期间进去过一次,脸色不大好看。 好在没什么噩耗传来,就是需要一点时间。 而王氏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响亮,到现在闷哼着,很吃力。 女子生产的痛苦和危险,让在场的不管是男女都为之敬畏。 好在,当日光染上暗色时,屋子里传来医生嘹亮的婴儿啼哭,孩子生出来了。 不一会,产婆出来报喜。 是个男孩,看着胖胖的,很健康。 产妇虽然严重虚脱,可有江云亭和皇宫给的那些药在,产妇安然无恙,就是需要养一养身体。 这是天大的喜事。 院子外下人放着爆竹。 老夫人第一个抱了抱自己的重孙子后,才被张嬷嬷扶着回慈安园休息。 等候一下午的众人,在祝贺过后,留下空间让二房的人相处。 江云亭回了水云烟中,一同来的还有沈遇。 坐着椅子上,江云亭打着算盘。 四时令的生意愈发好了,赚的钱财足够让她再开一家店,还能买一个小院子。 她在考虑要不要在汴京城置办一些房产。 思虑中,她的手被人握住,算盘也被拉到一边去。 “嗯?” 江云亭迷惘抬头看向一脸幽怨的沈遇。 在宁阳府,沈遇得闲,江云亭繁忙,所以是沈遇日日追在江云亭身后,动不动就摆出这怨妇表情埋怨她没多少时间陪他。 回到汴京后,两人情况相反过来。 她没说什么,可这人这张怨妇脸怎么还摆的出来啊。 “你是不是忘记再过过是什么日子了?” 盛宠表姑娘 第216节 沈遇好笑捏了捏江云亭的鼻子。 指尖又在对方脸上流连忘返,那细嫩的触感,让沈遇捧着对方的脸颊,来了一口。 如今两人相处愈发随意。 可沈遇所做的一切,都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这会两人很近,目光胶着在一起,呼吸纠缠着。 甜美的梨香和清幽的兰香在空气中交融。 眼前的人儿,瓷白的肌肤上,点缀着那一抹殷红,像是吐露的花蕊,娇艳欲滴的,让他移不开眼的。 沈遇干脆顺心,薄唇轻轻碰触江云亭的唇瓣。 触感一如既往的美妙。 沈遇克制自己深入的想法,看江云亭沉思的模样,好笑道。 “你及笄礼快到了,这事情你也能忘记?”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的,江云亭一忙,倒是忘了这件事情。 反倒是定国公府和杨家,早就商量好了。 碍于这几日王氏要生产,事情暂时搁置。 如今王氏既然母子平安,那么定国公府下一件喜事就要大力操办了。 本来杨家的意思是,及笄礼在杨家办。 江云亭脱离了江家,那么杨家就是她的本家。 是老夫人,过于喜欢江云亭,将事情接手过来。 不过杨老夫人也不是什么事情都顺着老夫人,两个老人家一商量,各退一步。 江云亭的及笄礼在定国公府举办。 只是及笄礼之后,江云亭就搬回杨家居住了。 离开的时间提前,沈遇知道这事情后,还冲着江云亭抱怨了一顿。 江云亭无所谓。 在哪里,不都在汴京么。 而且在杨家,她更名正言顺一点。 她可是知道,外面有人在说,说她一个姑娘家,自己外祖家不住,赖在定国公府。 虽说两人是未婚夫妻,可未婚两字,就足够让一些人发挥了。 当然,江云亭不在意那些,只是不想让杨家和自己一起都被戴上什么攀龙附凤的名头。 处于这番考虑,她对两位老人家的安排没有拒绝。 “老夫人和外祖母都不都安排好了吗。” 江云亭眨眨眼。 那日笄者老夫人来当任,老夫人从不吝啬表达自己对于江云亭的喜欢。 在整个汴京中,除了皇家人外,女眷中,谁也没老夫人身份尊贵。 老夫人当她的笈者,莫不是在表达她对这门婚事的满意。 旁人再怎么说,都越不过老夫人。 “这可是你的大事。” “你啊你。” 沈遇无奈道,话语中倒是溢满宠溺。 又摸了摸江云亭的脸颊,沈遇低声道:“等着我那日送你一份大礼。” 他家小姑娘的及笄礼,怎么着也得格外盛大啊。 “行。” “我等着。” 江云亭杏眼明亮,表达着自己的期待。 第247章 及笄礼 九月十二,定国公府开门迎宾。 汴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今日是定国公府的表姑娘及笄礼。 来贺的来宾不要太多。 那些平日里见不到的官家夫人啊,都提着厚礼上门了。 定国公府格外热闹,水云烟的情况也不遑多让。 一大早的,沈家两姐妹就来了,还有杨家两姐妹,以及向小柔都迫不及待来祝贺。 江云亭坐在椅子上,任由仲夏贺蓝桥在自己身上捣鼓。 头发散开,不点云钗。 她穿着一身淡金色绣花齐胸长裙,繁复的花瓣在绣娘精湛的技艺下更显精致。 铜镜中,她的脸颊很白净,略施一层薄粉,脸颊晕着愚浅浅的粉,肤如凝脂,活色生香。 说话间,一个眼神流转过来都带着勾魂摄魄的美,向小柔摸了摸下巴,发现没流口水后才安心。 “真好看。”她夸赞着,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眼睛圆溜溜的,跟黑葡萄似的,很可爱。 “对,天仙下凡了。” 沈茜也夸赞着。 拉着江云亭转圈圈欣赏着,乐此不疲的,直到江云亭有些发晕才停下。 在场的,都比江云亭大,也都经历过及笄礼。 都在给江云亭讲着等会的过程,让她不用害怕。 江云亭并不紧张,被她们这么一说,反倒心神不宁了。 一群人笑闹一阵,说着体己话,前方有人来喊时,江云亭才被人放过。 外院中堂屋子里,宾客都已入座。 定国公府的主子们也都出来了,就连大夫人也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的等待着。 对于这位的定国公夫人,很多人好奇。 可对方不爱出门,大多待在家里。 不过这些年来,定国公身边就一个大夫人,有人说大夫人将定国公管的死死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那些个目光都在沈家人身上不断划过。 最引人注目,是老夫人。 老夫人年岁虽大了,可一身气度,往那一坐,一抬眼就知道不凡。 外头,能听到动静,该是江云亭过来了。 开礼人本该是江州,不过没人会让他来,杨家大舅代替了这个位置。 他起身简单致辞后,江云亭在下人的指引下踏入屋子里。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江云亭不动如山,面上挂着恬静的笑意,微笑着看着屋子里的人。 她提着裙摆,对着来宾行礼,而后面正坐在笈者席上。 “老夫人,请。” 司仪请着老夫人。 江云亭抬头,对着老夫人笑笑。 一老一少,很是融洽。 司仪高声唱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梳发,加笄。 再唱:“吉月令辰,乃申尔服……” 老夫人手里的发钗插入江云亭的墨发中。 如丝绸般的发丝,柔软而富有光泽。 一根金钗点缀其上,代表着女儿家已达及笄。 老夫人帮江云亭整理着发钗的位置,那温柔的动作,江云亭看不到,可她能感觉到。 一屋子里的人,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跪坐着,笑容不变,一双眸子里,荡漾着粼粼光亮,漂亮的不像话。 司仪的声音还在继续。 钗冠被按在江云亭头上,沉甸甸的,却不疼。 这些东西,是杨家人准备的。 她余光看过,能杨家人坐在席位上露出动容的神色。 今日来人很多,她熟悉的,她陌生的,都露出了祝福的表情。 她清楚,她的及笄礼的规模和来的宾客,怕是很多汴京城的姑娘这辈子都达不到的程度。 这不是定国公府家世的炫耀,而是长辈们对她这个小辈的喜欢和爱护。 长睫垂落,掩盖眸中波光。 盛宠表姑娘 第217节 好日子,该笑才对。 流程走着,过程中没人说话,都在静静观看。 当司仪宣布结束那刻,江云亭起身,再次对着所有人盈盈一拜。 自此,礼成。 一些抽空来的宾客,和江云亭说了些话就匆忙离开。 还有一些留下来的。 女眷这边,江云亭和沈家姑娘在招待,男眷那边,出面的是杨家人。 借了定国公府场地这事情,说出去不大好听,可人家愿意,谁能多嘴发,反而还得羡慕呢。 这一日,主客尽欢。 等送走最后的客人后,江云亭揉着腰,被仲夏扶着准备回自己的院子,途中却被扶桑拦住。 “阿遇找我?” 忙碌大半日,说起来,除了在及笄礼上和沈遇见过一面外,两人就没再碰面了。 想到前几日对方承诺的礼物,江云亭好奇的跟过去。 她来这里不多,大多时候都是沈遇去水云烟找她。 沈遇所住的院子名为青松园。 作为世子爷,宅院很大。 曾经院墙外种着几棵青松树,由此得名。 这次,远远一眼,江云亭就发现那些青松不见了。 “主子让人将其移到后园子里栽种。” 扶桑解释着。 第248章 赠她满树梨花 因为角度问题,她能看到院子外种植了新的树,不过那些树比青松矮上很多,看的不甚清晰。 直到她走入院子里,见到的是一棵很熟悉的树。 一棵老梨树。 树干很粗壮,有两臂合抱粗,看得出年份很大。 早就过了花期,看不到那一树浅白梨花,所见是郁郁葱葱的叶子,繁茂而盛大。 时值九月,早已立秋,可日光仍旧浓烈。 站在树荫下,恍惚中有了秋日的凉爽。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树,瞳孔因为惊讶而放大,手指抚摸粗糙的树皮,江云亭是怀念的。 她记得,自己母亲院子里那棵梨树。 当初,那是她自己母亲和父亲爱情的见证,到最后,梨树被砍伐,两人形同陌路。 留在她记忆中,也不过是幼时春日里,盛开的大片梨花。 白的白,黄的黄。 风吹过的时候,梨花随风舞动。 一朵朵的,娇嫩而脆弱,又那么美丽而无暇。 那片盛景,镌刻在她的脑海中,忘不了。 而眼前这棵树,和她印象中的那棵树很像。 她有种回到江家的错觉。 身后有脚步来靠近,来人没有压声,而江云亭没有回头。 来人将她拥如怀中,两人以最亲密的姿态靠在一起。 江云亭手还按在树干上,指尖微微刺痛。 “喜欢吗?” 沈遇抱着人,轻声问着。 “喜欢。”她点头。 “上次在南陵,我让人找到一些江家的老人,他们见过那棵树。”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一棵。” “阿梨,我将她送给你,是因为你喜欢梨花,所以我希望,我们未来的住所,开满梨花。” “可是阿梨,你是自由的,永远都是。” “哪怕以后嫁给我为妻,你的自由,都在你的手里。” 是家养的娇花,还是山涧的野梨,他都不在意。 他爱的,只是眼前这个人儿。 她喜欢,他就去做。 梨树而已,永远不会成为他束缚她的枷锁。 这棵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她笑靥如花罢了。 “阿梨,明年梨花盛开的时候,你将会是我的妻,到时候,我们一起在这里赏花好不好。” 贴着江云亭的脸颊,手臂霸道将那纤细的腰肢掌控在手里。 他的阿梨啊,声娇体软,现在就连眼神都软了下来。 看一眼,都让他心尖儿酥酥麻麻的。 “好。” 江云亭应着沈遇的话。 其实她不难过。 沈遇不是江州,而自己不是母亲。 “阿遇,谢谢你。” 她很清楚,定国功夫的人对她这么爱护,除了那些人的确喜欢自己外,更多对因为爱屋及乌。 自己是沈遇选中的人,将会成为沈家人,才有了如今这一切。 她感恩,也会回报。 可她和他之间,无需这些。 江云亭转身,微红着双眼,那朦胧的水雾在她眼里,柔柔的,又带着几分雨过天晴后的明媚。 只一眼,就让沈遇移不开眼神。 “阿梨……” 他喟叹着,抱紧怀中的小妖精。 “噗!” 江云亭朱唇勾起,她主动揽着沈遇的脖子,稍微用力将对方拉下来,然后送上自己的红唇。 此时此刻,她想吻他,仅此而已。 宽厚的手指搁在她白皙的后颈上,动作没有逾越,只是细细安抚着她的情绪。 唇瓣上的啃食那么急切,可入侵又那么温柔。 日头正好,树荫摇曳。 在梨树下相拥的人,美好的犹如鬼斧神工的画卷。 青松园外,偷偷看着这一幕的仲夏红了脸,背着身不敢再看。 边上的扶桑,盯着仲夏那红扑扑的脸颊,砸吧嘴。 他有点想吃苹果了。 两人的温情,持续了一下午。 这一日,江云亭收到很多礼物,一份份拆开,将那些用了心的,她都铭记于心。 可高兴不过一夜。 次日,江云亭在沈遇控诉的表情下,告别老夫人,和府中几位夫人,带着满满当当几车的东西,去了杨家。 水云烟中,还留下很多花卉。 老夫人的意思是,这院子就留给江云亭,东西不动,花草会找人照顾。 不管是单纯的表姑娘,还是未来世子妃,都能在定国公府中找到一席之地。 杨家门口,一堆人在翘首以盼。 江云亭刚下车,就被人团团围住,一阵嘘寒问暖的。 江云亭被人簇拥走进了杨家。 她想过自己在外找个房子住着,奈何这打算一和她大舅说,大舅转头就和杨家两位老人家告状去了。 她的外祖父,一大把年纪了,跑到他面前问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没办法,她只能来杨家。 院子早就收拾好,江云亭看过,和水云烟的布局很像,可见杨家人的上心。 一大堆东西,都需要慢慢收拾。 江云亭忙碌着,而后见到来找自己的表嫂吴檀。 盛宠表姑娘 第218节 第249章 她和他的梦 在杨家住下的第一夜,江云亭做了一个梦。 梦中那是人间三月春,梨花盛放,她身着红妆,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 自此恩爱缠绵,两不辜负。 沉入梦境中的江云亭,脸上是挂着笑的。 可有人欢喜有人愁。 沈遇同样处于梦中。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个关于江云亭的梦境,可每一次的场景,都是在那床榻之上,洞房花烛,红浪翻滚。 可这次不同。 梦中的沈遇,像是个旁观者,在看着一个故事的开始。 而这个故事的中心人物,是他的阿梨。 可梦中的阿梨好似不认识他,和现实一样的是,阿梨来了汴京,入住定国公府,可两人之间没什么交集。 梦中的阿梨,一心在慕子明身上。 她来这里第一事情,就是找到慕子明。 彼时的慕子明,正和那位长乐郡主卿卿我我,被阿梨意外发现后,两人分道扬镳。 可长乐郡主嫉妒于阿梨的那张脸,散布谣言,说阿梨勾引慕子明不成,甘愿为妾。 阿梨解释过,可梦中的她,独自一人,身边没有沈茜她们,无人听她的话,更无人相信她。 在那些人嘴里,她被打上不知廉耻的狐狸精标签。 那些咒骂和取笑,砸在阿梨的身上,让那张本该无忧无虑的脸,染上了不可抑制的悲伤。 沈遇看着那样的阿梨,想要上前安慰,可他只能如幽魂般,跟在对方的身边,看着她经历那些痛苦。 这些风言风语,让初入汴京城的阿梨备受折磨。 一个坏了名声的表姑娘,在定国公府中是待不长久的。 二夫人碍于外界的压力,将阿梨赶了出去。 没了定国公府的庇护,哪怕同样拥有四时令的阿梨,也无法在汴京城中站稳脚跟。 可她足够坚强。 她一心调制香料,想要将四时令打出名头。 起初很好,努力有了起色,四时令的东西开始在那些贵女圈子里传播开,一些人还以能买到四时令的商品为荣。 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在沈遇以为梦中的阿梨能够自此一世顺遂时,传来长乐郡主和慕子明成亲的消息。 那时的慕子明,状元之才,从寒门一跃成为汴京城最耀眼的才子。 而才子配佳人,成为人们嘴里津津乐道的佳话。 便在这种时候,四时令背后的老板是阿梨的事情,被人揭露出来。 还发生阿梨想要给慕子明下药爬床失败的事情。 一时间,阿梨变成人人喊打的存在,四时令的铺子也被人砸了,那些人开始抵制四时令。 更是放下豪言壮语,要让阿梨在汴京城无法待下去。 汴京,小巷。 躲过一些人的追捕,江云亭躲在角落中喘息着,等待着。 天上在下着雨。 雨水带起土腥,隔绝了外界很多气味。 她小声打着喷嚏,似乎是感冒了,在小巷中多了很久,她才小心走出来。 外面没人。 江云亭的眼睛亮了亮。 此刻的她,浑身狼狈不堪,衣裳被扯坏,发髻散乱,像个疯婆子。 可那流淌着雨水的脸颊,在这潮湿的天气中,那么苍白,又那么的瑰丽。 像是雨中的花妖,无声勾着那些人的视线。 有人出现在她的身后。 脚步声让她发觉,她扭头,就发现刚刚追踪自己的那些人再度出现。 她瞪大了双眼,想要逃跑,可前方的路被人堵住。 巷道中,没有旁人。 那些人淫笑着逼近,一张张脸颊那么丑陋而淫邪。 化作幽灵的沈遇,就站在江云亭身边,他伸手想要将人护在身后,可他的手穿了过去。 是啊,他无法碰触他的阿梨。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畜生靠近自己的阿梨,伸出那些脏污的手,想要玷污那只本该纯洁的梨花。 看着一幕的沈遇,目眦欲裂。 他喊叫着,无人听闻。 他见到,江云亭的胳膊被人抓住,人狠狠被扔在墙壁上。 有一只手,手指粗糙,狠狠捏住他的下巴,指甲缝隙中都是污泥,放在那莹白的脸颊上,那么刺眼。 那些人哄笑着,得意着。 罪恶的手,想要扯开的江云亭的衣服。 被逼迫在角落中的江云亭,红着眼,咬着唇瓣,那双眼里有着惊人的恨意。 在那些人靠近后,江云亭洒出一些粉末。 在这大雨天气中,粉末的效果减弱很小,可好在,那些人离的很近。 尤其是那个按住她的男人。 不小心吞下一些粉末的男人,下一瞬脸部肌肉绷紧倒在地上了,他的嘴角在冒着血。 旁边几人也遭了殃。 一个个被毒倒在地上。 这是沈遇第一次见到江云亭对一些人使用如此凶残的毒香。 其余的那些畜生,见到这一幕,有些迟疑。 江云亭便在这种时候,找准时机,再度逃出他们的包围圈。 漂浮在她身边的沈遇能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对方泛着红晕的脸和迷离的眼。 她在发热。 而江云亭本身也很清楚知道这一点。 可她不能停。 她要跑,不断的跑。 要离开这里,要躲起来。 瘦弱的身体,在风雨之中那么渺小,像是泥泞中挣扎的可怜虫,几次跌倒,又几次爬起来。 腿上和胳膊上都是伤痕。 就连那张小脸都被刮开几道口子。 血液被雨水冲淡,蜿蜒在她的身体上,将那一席白衣染上艳色。 仿佛是繁花开到最后的荼蘼之色,那么震撼人心。 可江云亭还是倒了下来。 她摔在一辆马车前。 身体蜷缩在雨水中,高热让她无法保持清醒。 在她最后的视野中,有人从那马车上走下来。 天青长袍,面容温润,如那谦谦君子。 那人拂开她脸颊上的发丝,盯着那张脸许久,笑的芝兰玉树。 “姑娘,别怕,我在。” 来人这么说着。 而江云亭模糊看清那人后,就陷入昏迷中。 漂在一旁的沈遇,在看清来人那张脸后,露出凶戾的表情。 可他再怎么杀气凌然,也无法伤害到梦中人。 就如同,他再怎么痛苦和愤怒,也无法保护到他的阿梨。 他再一次只能旁观的看着柳乘嗣将阿梨抱上马车,带回安国公府中。 这里的柳乘嗣,还是那个安国公府的义子,和林敬关系很好。 可沈遇看得出,他身边的人很不简单。 就好比,这次带回一个姑娘的消息,安国公府中除开他院子里的人外,谁也不清楚。 盛宠表姑娘 第219节 第250章 梦中无望的她 生病的江云亭,不得不在这里住下修养。 她喝着药,配合治疗,想要快速恢复。 她几次提议回去养病,被柳乘嗣拒绝了。 对于这个救命恩人,江云亭无法说什么重话,再加上她的病情的确好得很慢,只能接受安排。 一日,又一日。 区区风寒,让她躺在床上半个月,还是浑身酸软,时而发着低烧。 “为什么呢?” 夜深人静时,沈遇看到他的阿梨坐在床榻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将下巴放在腿上,迷惘的问着。 那双眼中,雾濛濛一片。 为什么呢? 他的阿梨在疑惑。 为什么这人救了自己又要害自己。 为什么那药物里面添加了其余的东西,让她无法身体没力气。 是啊,梦中的阿梨,同样拥有那么敏锐的嗅觉。 也许一开始那几日,因为生病而影响嗅觉,到后来恢复时,她就第一时间发现,她每日服用的药物有问题。 她想过不喝药。 可没办法。 每日下人都会亲自盯着她,直到她将药物喝完才会离开。 她装作一无所觉的模样,喝完药,待人离开后,又偷偷吐掉。 一次次,反反覆覆的折磨自己。 哪怕衣食上柳乘嗣给她的待遇很好,可她的身体还是无法扼制的消瘦了下去。 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黑沉沉的,蒙着一层死寂。 他多少次抚摸上那张脸,想要告诉对方自己在陪着他。 可不管怎么开口,她都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多次将药吐掉后,随着身体中药物的代谢,她的身体本该在康复的。 可沈遇发现,她在刻意控制自己的饮食。 不敢吃太多。 他明白。 因为她需要病弱的外表来降低柳乘嗣的戒心。 他的阿梨啊,哪怕在这种时候,也从未想过放弃。 他很骄傲,可又止不住的心痛。 他在一边看着,看着江云亭对柳乘嗣笑,扮演着柳乘嗣最喜欢的那副单纯模样。 她忍耐对方的靠近,接受对方过于放肆而充满独占欲的目光。 她喊着他承嗣。 她说谢谢他。 眼角眉梢的,像是怀春的姑娘,带着情意,那一抹春色,让人止不住的沉沦。 如她所愿,柳乘嗣陷入了温柔陷阱中。 可她没有着急,仍在拉网。 她偶尔说一些自己的过往,说自己被人如何冤枉。 又说那慕子明,如何在成亲之后还来找她,想要让她当他的外室,被她拒绝后,又如何恼羞成怒想要霸王硬上弓。 恰好的,便是在那个时候,慕子明的妻子长乐郡主找来了。 而那男人呢,就那么没担当的将所有责任推卸给江云亭,告诉长乐郡主,是江云亭下药想要勾引她。 一字一句,说着这些时,她的情绪总是低沉的,如同一朵开到尾声的花,随时会凋零。 柳乘嗣想要帮她报仇。 可她拒绝了。 她说:“过往种种,虽有怨恨,可都过去了,我只想往后看。” 她说:“愿得一人,此生白首。” 说情话的姑娘,杏眼弯弯,笑的那么好看。 一双眸中的水色,根本无法拒绝。 温柔刀,刀刀要人命,可柳乘嗣不知道,他只当对方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而沈遇知晓,她的计划,成功一大步。 在这之后,两人越走越近。 她不再提出离开,只是喜欢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说着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她说,她想明年同他一起看梨花。 说话时,那张精致容颜上浮着浅浅的哀愁,刺痛柳乘嗣的心。 没有梨花,可还有其余的花啊。 在她被藏起来两个月后,她跟在柳乘嗣身后,走出了大门。 她没有逃跑。 而是乖巧跟在柳乘嗣身后,还特意提醒他避开以前那些人,害怕他被自己连累。 柳乘嗣很满意她的表现,后来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直到八月大雨,云和府水患。 梦中的柳乘嗣,已入朝为官,有安国公府在背后铺路,他走的很稳当。 这次的赈灾,柳乘嗣也参与了,而江云亭留在汴京城。 她给他做了很多香料,让他过去使用,可以防身。 在他离开后,江云亭开始闭门不出,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好似那只被驯服的鸟儿。 被折断翅膀的鸟儿,放弃了天空,安心待在自己的金丝笼中。 一晃大半个月而过,赈灾结束,柳乘嗣归来,帝王嘉奖,名声大噪。 而他回来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就是让她随时可以外出。 也是在这一日,他撤走跟在她身后,监视她足有两个月的人。 他说,他想娶她为妻子。 她应了。 那一日,柳乘嗣过于高兴,她陪着喝了很多的酒。 屋子里,都是柳乘嗣最爱的香。 她都是在她亲手做的。 他的衣服上,香囊中,书房里,都是她的香。 香入肺腑,毒入骨。 她用很长一段时间,制作一根根香,那些香混合在一起,成了剧毒之物。 这是她给柳乘嗣的报复。 柳乘嗣长醉不醒,再醒也会变成一个半身不遂的废人,而她,带着收拾好的行囊,终于得以逃脱生天。 那日,沈遇真心为她高兴。 可他也知道,她的身体,也被毁了。 为了让柳乘嗣毫无芥蒂使用她的那些香,每次香点燃时,她同样陪着柳乘嗣的。 用了许久才让柳乘嗣适应且主动去使用。 在这过程中,尽管她有用一些掺杂在制香材料中的药材调养自己的身体,可她不通医术,治标不治本。 毒素同样侵蚀着她的身体,只是更慢一点,可她很高兴。 她拿着从柳乘嗣那边得到的金银,离开了汴京。 她没有回南陵,而是往更远的地方而去,像是个苦行的僧人,一路上避开人烟。 那张美的动人的脸,并未被风霜磋磨,反而因为她身上再也无法散去的病弱,而更显扶风弱柳之姿。 美人在骨也在皮。 他看到她最终停留了安洲城。 梦中的安洲城,并未被发现什么前朝余孽,所以颜不语还待在那里潜伏着。 她没有再开香铺,而是去了一家香铺应聘做调香师。 在那里,她遇到颜溪,遇到颜不语,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成了那两人非常欣赏的人。 为何要用一段时间来形容呢……沈遇看着梦中后来发生的一切,闭上了通红的眼。 他的阿梨啊……万般磨砺,万般苦难,那颗心,还是通透如琉璃,纯如稚子。 盛宠表姑娘 第220节 第251章 折翼的病鸟 从杨家醒来的第一个早晨,神清气爽。 江云亭准备今日和钱贵去看看新找的铺子,刚推开门准备喊丫鬟进来,就对上一人赤红的眼。 是沈遇。 “你……” 江云亭讶然。 他怎么来了。 “嗯,是我。” “阿梨……” 沈遇望着走出的人,头发还没整理好,一身天青色长裙,衬的那人肤色白皙,如那雨中莲花。 刚想应声的江云亭,就被沈遇抱住。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拥抱,可那紧紧箍在她腰上的胳膊,恍若铁块,勒的她生疼。 她不自在踮起脚尖,贴合身前人的力道。 抬起手,放置在对方后者,轻轻环着。 她没有喊痛,沈遇的情绪有点不对。 “怎么了?”她轻声问着,手指抚摸着对方的后背,抚慰着。 “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沈遇的手还在收缩,他知道怀中人会不舒服,可他控制不了。 他怕。 他沈遇活了这二十年,从没有这么害怕过。 娇躯在怀,仍旧有一种空虚的感觉。 沈遇的脑袋搁江云亭的肩膀上,体温交织在一起,鼻息间的甜梨香无声将他缠绕。 他想起昨夜那梦的后续。 颜不语是个充满野心的人,尽管梦中的颜不语还待在安洲城,可那里不过是他暂时落脚的地方。 如现实发生的,梦境中,对方一直在和水云国来往,武器,蛊毒,乃至水云国的探子,经过颜不语的渠道,被带入燕国中。 彼时,梦中的汴京城还无人发现这一点。 颜不语的队伍一直在不断壮大。 野心的膨胀导致一些事情再也无法遮掩,和颜不语走得很近的阿梨,在一些生意中发现了不对。 她以为是有人针对香铺,后来查下去才发现是水云国的手笔。 和梦中那一夜那般,他的阿梨,再一次彻夜难眠,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这人世间,就不能有一片净土呢。 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宁,在挑开那层遮羞布后,裸露出来的丑陋和恶臭,是江云亭无法接受的。 她暗中收集到证据,找到安洲城的城主。 哦,梦中那位城主,恰好在那一段时间被颜不语收买,江云亭做的事情自然瞒不住。 她被带了回去,再度进入牢笼中。 只是这一次,她那特殊的嗅觉早已被颜不语知晓,这也是对方将江云亭留在他身边的原因。 从下属,成了工具。 她被种下听话蛊,成为那些人手中的傀儡。 而颜不语的动作越来越大。 他带着人,悄无声息潜伏进入汴京城中,彼时的汴京,载歌载舞,太平盛世。 谁也不知道有人在暗中窥伺着他们。 当颜不语动手后,第一个出事的就是四皇子。 四皇子成为撬动安国公府的撬棍,在宁阳府颜不语做过的事情,重现在四皇子和林敬身上。 林敬没那个好运气。 死了。 死在一个烟花之地。 四皇子和林敬同时看上一个女子,两人互相争抢,最后大打出手,四皇子失手杀人。 作为安国公最疼爱的儿子,死在皇族手里,哪怕再与世无争的安国公也想讨一个公道啊。 偏偏在那个时候,皇帝得知安国公府意图谋反,觉得安国公是牺牲林敬来打响正义之名。 如此,怎么可能给对方公道,而是暗中探查,找到所谓的“证据”。 证据被摆出来那一天,哪怕安国公大呼冤枉,可证据确凿下,帝王下了诛杀九族的命令。 就连皇宫中的皇后都遭受牵连,被废掉后位,打入冷宫,在林家满门抄斩那日,皇后自缢于冷宫中。 安国公临死之前,却留下一份血书。 字字泣血,说着自己的无辜,说着皇帝的残暴荒谬。 如果说,定国公为武臣之首,那么安国公乃是文臣之表率。 不少文臣不肯相信安国公的罪名,可皇帝出手过于果断,血书一出,弹劾不断。 朝堂,乱了。 作为梦中幽灵的沈遇则是知晓,安国公的确是被冤枉的。 做出这一切的,是柳乘嗣。 对方捡回一条小命,却从此不能人道。 他的心思再度扭曲,毫无反抗的配合颜不语的计划,那些证据,都是他放到安国公府中去的。 就连林敬,也是他害死的。 做完这一切,他假死脱身,成为了前朝皇子。 而后,他再次见到江云亭。 彼时的阿梨,病弱不堪,命是依靠每日的药物续下来的。 再度相逢,柳乘嗣可没了曾经的虚情假意。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贱人。 打骂那都是小事,若非颜不语有命令,不能让江云亭死,柳乘嗣早就动手了。 而江云亭呢,知道自己这次很难再逃跑。 几次尝试自杀,却被人救下,自此日夜身边都有人看守后,她才安分下来。 放弃了吗。 不。 他看着对方一次次寻找机会,又一次次陷入牢笼中。 失去翅膀的鸟儿,怎么折腾,也很难让打造鸟笼的主人多看一眼。 安国公府的破灭,导致定国公府一家独大。 越来越多的人讨好沈家人,作为世子爷的沈遇身边,出现很多人想投其所好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被调教过,且被听话蛊操控的江云亭,改名换姓被人送到他的身边。 这时候的定国公府,早就没人记得当初那在沈家住过一段时日的江表姑娘。 那日的自己,是中了药的。 他本想硬抗过去,她就在这日出现在他面前。 一眼,梦中的他动了情。 曾日日纠缠在他梦境中缠绵场景,便是发生在这一日。 那一夜,他痴迷于此。 而她落的泪,包含着痛苦。 唯一庆幸的是,梦中的他的确对她上了心。 阿梨。 梦中的她便是叫这个名字。 哪怕知道阿梨身份有问题,他还是将人留下来,暗中找人探查。 可对于阿梨而言,她不过是从一个笼子换到另一个笼子中,唯一不变的是,她从未想过放弃。 她在观察梦中的那个沈遇。 一点点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小心。 仗着沈遇的宠爱,她提了一些看似仍性的要求。 比如各种稀奇古怪的书籍,比如各种难寻的制香材料。 而那些东西中,夹杂着医书,夹杂着药材。 第252章 世间苦难,不扰她心 每一样东西,他都知道,却无人知晓其中的端倪。 她太谨慎的。 盛宠表姑娘 第221节 每一次调香,都是光明正大进行。 每一种香,她都会主动交给他去查验。 可在暗地里,她和现实中一样,制作出了能压制听话蛊的药香。 她没有第一时间使用,而是继续跟在他的身边。 那时朝堂每日争吵不休。 不仅如此,就连北边边关也不太平。 他的父亲定国公本该继续戍守边关,却因为朝堂拥兵自重的弹劾,因为帝王的疑心,一张圣旨,定国公被召回汴京。 而后,战事起。 边关连败。 定国公请旨赶赴疆场,被帝王驳回,临时上阵的,是他沈遇。 以虎父无犬子为由,他远赴边关。 阿梨她,是跟着自己一起去的。 而这一切,都是在颜不语的操控中。 将定国公调回汴京城,削弱他的兵权,让沈遇去边关,让他战死沙场。 再将责任嫁祸在帝王的身上让定国公知晓。 到时候,哪怕定国公不造反,也不可能再像曾经那般,忠君爱国。 而阿梨的任务呢,就是确保自己死在战场上。 边关风沙大,去时,乃是冬日,大雪封路,阴寒刺骨。 阿梨那娇弱的身体在路上就生了病,可她没说,自己硬扛着,而他也没发现。 为了重振边关,他日日投身战场,对阿梨的关注小了很多,只是吩咐人照顾好她。 他不知道,她的身体在一日日衰亡。 他也不知道,她在暗中不动声色的收集了很多的颜不语的罪证,准备留着给他。 是的,梦中的阿梨,不爱他,但是相信他。 相信他能还这江山一片清明。 他带兵打了第一场胜战后,颜不语的人出现催促阿梨。 可那个时候的阿梨,已经用药香压制听话蛊。 她假意听从,却将暗害变成明杀。 她当着所有人面的,刺杀他。 那把刀,刺入他的心口,却偏移很多,他受伤了,但是性命无忧。 可她呢,死在了那些战士的手中。 她的身上发现水云国的信物,被当成水云国的奸细,死的凄惨。 花朵的凋零,只要那么一瞬。 他看着梦境中的沈遇抱着阿梨,不肯放手。 因为在那最后,他听到她在他耳旁的话。 她说:“我死后,将我尸体火化,骨灰撒遍大江南北,不行的话,找个山涧撒进去也可以。” 她说:“我要自由了。” 是啊,她自由了。 她以自己的性命,将潜藏在这些阴谋背后的水云国给拉扯进来。 她留下的那些资料中,颜不语所作所为,一清二楚。 而这一切,都是她忍辱负重,牺牲了自己的自由乃至性命做到的一切。 这是她留给他的礼物。 那个沈遇,喜欢阿梨,还不够爱。 可他还是为失去阿梨而痛苦。 佳人死后,他才知晓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她又是怎样的人。 就连他自以为的保护,都成了她的囚笼。 可她却说,不怪他。 不怪吗? 怪的。 该怪的。 是他自视甚高。 他是自以为自己可以掌控所有,才忽略很多事情。 是他觉得自己总能得到她的真心,所以从不去了解真正的她。 那个沈遇哭的撕心裂肺。 而作为幽灵的沈遇,面无表情看着,哪怕心痛难忍,哪怕怒火滔天,他也只能看着。 像个无关之人,亲眼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被那些人玩弄致死。 可他清楚。 阿梨是开心的。 在最后那一刻,她解脱了。 她不是蒲草,她是那梨花,风吹雨打,烈阳冰雪,她都不惧。 等到来年春日她依约盛放。 梦醒时分,他摸到了自己脸颊上的泪痕,梦中的一切,仿佛自己亲身经历。 那一刻,他甚至不清楚到底哪个是梦。 可他知道,现实和梦境中是不同的。 现实中的阿梨,陪在他的身边,会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颜不语的那些阴谋,也都几次被搅碎。 可他同样无法否认的是,在他心中,有个声音悄悄告诉他,那不是梦,是发生过的一切。 就好似是前世今生。 前世的阿梨,凋谢在自己面前。 他什么都做不了。 哪怕他最后如阿梨所愿,肃清朝堂,杀了颜不语那些人,镇守住边关,他还是失去了那朵梨花。 后半辈子的他,只是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他活着,悼念一个死去的人。 因为他害怕自己死了,这人世间,就真的再无一人记得他的阿梨。 “阿遇,阿遇……” 一声声亲昵的呼唤带着担忧,像是一阵清风,吹散他心中的那些阴霾。 他收回思维,抱着怀中人,那么小心。 “我没事。”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今日一早醒来,他就想去见她。 他甚至忘了她不在水云烟了,去了之后才想起,然后在扶桑惊讶的表情中,翻墙进入杨家。 他避开所有人,来到这个院子里。 哪怕他明知道只要推门而入就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可他不敢。 他怕他的阿梨,就像是梦中一样,那么去了。 他只是静默站在院子里固执等待着,自残般一遍遍回忆梦中的一切。 他的世界,恍若陷入那无边的死寂中。 便是在这种时候,她走了出来。 那么漂亮,那么真实。 轻飘飘的,就落在他的怀里。 花香溢满胸膛,沈遇什么都顾不得,只是想抱着,将对方纳入自己的血肉中,自此不分你我。 胳膊稍微松了点。 江云亭吐息,她侧头,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潮湿。 明明昨日才见过,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不说,自己便不问。 他要的陪伴,自己能给。 小院拐角,几个丫鬟站在那里进退不知,江云亭给了个眼色让她们不用过来。 “阿遇。” 她靠在对方胸膛上,语气带着欢愉。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我嫁给你了,还梦到你给我种下的那棵梨树,来年盛放的非常美丽。” “在那属下,你和我,都很好。” 我们都很好,所以阿遇,不用担心,不用害怕。 无论如何,她都在。 盛宠表姑娘 第222节 “明年,我娶你。” 良久,沈遇绷紧的身体才开始放松。 他没放开江云亭,火热的吻落在对方的耳垂、脖颈乃至嘴角。 他的声音恢复以往的清冷。 不管那梦的真假,他都不会允许再度发生。 这一次,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姑娘。 她只要自由自在的飞翔就好。 任何试图缠绕在她身上的枷锁,自己都会一一斩断。 世间苦难,不扰她心。 第253章 茶言茶语 在见到江云亭后,沈遇情绪安定下来。 他还有事情要做,两人稍微腻歪一下,他就翻墙避开杨家人走了。 这偷鸡摸狗的做派下,反正沈世子是要面子的人,没敢看分开时江云亭脸上的调侃,更无视了等候在围墙外面扶桑的欲言又止。 站直身子,拍拍衣服,稍抬下巴,眼神再冷一点,又是一身清贵的世子爷了。 江云亭喊来丫鬟收拾好自己,又用过早膳,准备出门。 “云亭,云亭……” 有人喊着她,是吴檀。 脸颊红润的吴檀见到江云亭后,还有点不好意思,却鼓起勇气走过来。 江云亭来杨家第一天,吴檀就主动找江云亭为以前的那些事情道歉,她也想修复自己和江云亭的关系。 而在她这么做了后,她明显发现,自己和杨家人相处的更加融洽,特别是深入了解江云亭后,才知道自己以前想的多么自私。 “表嫂。” 对于吴檀,江云亭本身就没什么怨,两人说开自然最好。 “你是要出去吗,我也想出去走走,能和你一起吗?” 吴檀别扭说着,眼睛盯着江云亭,有点期待。 “可以,我今天是去长安坊看店铺的。” 去那里带上吴檀也无妨,如果妥当,过些日子就能开业。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上吴檀都找江云亭说着一些话,气氛还算不错。 长安坊距离杨家人住的地方有些远。 这里远离汴京城那些富庶之家,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平民老百姓们,其中一条闹市很有名。 新选的铺子,就在闹市上。 钱贵早就在店铺中等候。 江云亭手里银钱不少,这次买店铺出手大方的很,买下了两间相邻的铺子,地方很宽敞。 柜子木架都定制好,走进来,还能闻到木材原始的气味。 “姑娘,可以吗?” 钱贵憨笑问着,姑娘可是说了,以后这铺子就交给他一家人来打理呢,每个月让玉壶姑娘过来查查账就行。 这是他家姑娘信任他勒。 “很不错。”江云亭仔细看了一番,是满意的。 “五日后,是个好日子,就那日开业吧。” 这家铺子面向的就是普通的百姓,开业时江云亭也不准备搞什么花里胡哨的活动。 她想将四时令做成一个牌子,高端和中低端都有。 高端的定制香料,只会在第一家四时令那里才有,也不怕铺子间互相影响。 扭头见吴檀好奇的模样,江云亭笑了笑。 “表嫂,你以后若是想来看看,随时可以来。” “好,谢谢你,我会的。”吴檀很高兴。 两人转悠一圈,就准备走人了,刚出门,就见到迎面而来的几人。 “江姑娘,好久不见。” 来人是张蕊儿,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汴京城的姑娘,只是那些姑娘身世都不如张蕊儿,所以这群人隐隐以张蕊儿为首。 在场的,都知道张蕊儿和江云亭之间不大和睦。 哪怕她们很好奇江云亭这个人,这种时候,也都很矜持的和江云亭打招呼,有些还因为张蕊儿的喜好,而对江云亭爱答不理的“张姑娘,是许久不见。” 前段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都快忘记张蕊儿这个人了,今日再见,瞧着对方那笑盈盈的模样,江云亭同样勾着礼貌的笑容。 表面功夫,谁不会做呢。 “这家店铺,也是江姑娘的?” 张蕊儿没离开的意思,看着店铺问着。 “是,过几日就会开业,到时候还要张姑娘来捧个场啊。” 江云亭发出邀请。 这种地方的小铺子开业,怎么能请得动张蕊儿这种身份的人呢。 可对方喜欢凑过来,她成全对方就是。 “倒是不巧,过些日子府中有事,不过这件事情,我会问问其余人的有没有空,都是朋友,就当是帮个忙,她们会愿意的。” 一句朋友,就想操控其余人的想法,这是来自张蕊儿的傲慢。 “那就多谢张姑娘了。” 你来我往的,两人说的含沙射影。 “哎呀呀,都快忘记时间了,蕊儿我们得走了,你不是还约了沈世子吗?” 有个姑娘想起来这件事似的,捂着嘴娇笑开口,还不忘炫耀般看向江云亭。 “对了江姑娘,你不会介意吧,蕊儿和沈世子是有正事要办的。” 茶里茶气的话语,站在正义的立场上,想让江云亭无法反驳。 再看张蕊儿那害羞的表情,可不像是办什么“正事”。 “江姑娘不要误会,我和世子爷的确有正事要办,只是事情得保密,不能告诉江姑娘你,还请见谅。” 提起沈遇,张蕊儿明显上扬的语气就知道她对沈遇是什么心思。 哪怕沈遇婚事定下来,张蕊儿也没想过放弃。 “张姑娘是说张丞相府宅附近发生的那个杀人案吗?” 红唇轻飘飘吐出这句话,江云亭就见到张蕊儿再度变脸,难看的那种。 “今日一早阿遇来找我时,说过。” “难不成阿遇没找人告诉张姑娘您,这事情现在是刑部在办,不出意外的话,是宋大人来接手的。” “阿遇还有其余事情要做,我也不大方便告诉张姑娘您,还请见谅。” 同样的话,就这么还了回去。 你的秘密我知道的比你还多,就说你气不气吧。 江云亭身量在女子中本就高挑,平地站着比张蕊儿还要高小半个头,这会站在店铺门口高处,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思。 她的身边,吴檀看看张蕊儿,再看看江云亭,由衷佩服自己的这个表妹。 来到汴京城这段时间,不说别的,最起码吴檀还是记住汴京城中那些大家的姑娘。 杨家现在还不错,可遇到那些人,就比如张蕊儿等人,都得避着走的。 可没想到今日能看到江云亭将张蕊儿说的哑口无言。 看着对方那羞恼而不得不忍耐的模样,吴檀忽然觉得,之前江云亭对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肤色如雪的女子,浅浅的笑着,如江南烟雨一样柔和的眉眼就那么看着几人。 明明近在眼前,可她的眼里好似从未有过这些人。 那种疏离和冷漠,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像极了……沈遇。 第254章 携美同游 被江云亭气势压倒的张蕊儿看着表情和沈遇很是相似的女子,心中不甘在怒吼。 “这样啊。” “宋大人办案也很厉害,他来我也是信任的。” 再如何愤怒,张蕊儿也不能在这种时候翻脸。 哪怕脸疼,还得保持风度,不想落入下风。 “我也是相信宋大人的,我和阿遇同宋大人还算熟悉,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张姑娘和宋大人说说。” “这会我看时辰不早了,可不能让宋大人等久了,张姑娘快些去吧。”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精致的眉眼带着和煦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的身上没有赢了这一局的得意,有的只是那种近乎漠然的温和感,让人觉得她打心底不在意这事情。 盛宠表姑娘 第223节 “多谢提醒。” 深深看了眼江云亭后,张蕊儿甩袖走人了,刚背对江云亭,脸上的笑意就维持不住。 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那些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大声说话。 别看张蕊儿平日里温柔优雅的模样,发起火来也是很可怕的,跟在她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她的本性。 “云亭你真厉害。” 吴檀真心夸赞。 她还以为她们要被欺负了呢。 “那是当然。”被夸的江云亭眨眨眼,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笑开,算是真正的冰释前嫌。 两人又去了其余地方买买瞧瞧,将近午时才一起回了杨家。 店铺定下后,需要商家的商品最初还需要江云亭来统筹。 一道道方案写下去,快速安排着。 有杨家的工坊在,她也不用担心香的质量问题。 五日后,爆竹声响,红布揭开,露出隽秀的四时令三个字。 江云亭没怎么宣传,可有心人自然能知道。 当日不少人来捧场,一些大户人家,不好亲自来这里,也派了自己身边的得力下人过来给江云亭抬面子。 热闹和牌面都给够了,当日四时令的香算是被一扫而空。 就在江云亭将生意做的红红火火中,冷秋悄然而至。 夏日轻纱换成厚实的布料。 十月初,红枫满山,五公主一高兴,邀请人去城外枫山游玩。 这枫山是皇家的产业,能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江云亭得到请柬,只不过她还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当幌子,让五公子和宋凌阳见见面。 这事情,江云亭不是第一次做了。 当日,沈遇也得了空,亲自来杨家接人,同行的还有沈家郎君沈和、沈言。 今日朝堂休沐。 她那大表哥沈念,一心扑在自己妻子和还没满月的儿子身上,没心思赏玩风景。 而书呆子沈宏呢,醉心读书,不肯出来。 除此之外,沈家小辈算是全部出动了。 上了马车,就见到沈月也在。 自从沈言这个当哥哥的回来后,沈月安分很多。 沈言不一定是个好人,但是在大局观上非常拎得清,他知现在的自由生活是依靠什么给的,所以内斗这种时候,他不允许沈月做。 当然,看热闹沈言还是乐此不疲的。 上次冯凝月和沈遇的热闹没看成,今日的沈言,兴致勃勃。 “表妹,许久不见啦!” 见到江云亭,沈言笑眯眯打招呼。 他和沈遇两人都是骑着马的,高头大马威武的很,比起沈遇那端正而挺拔的坐姿,沈言就疲懒很多,坐没坐样的,瞧着挺洒脱。 这会身体前倾和江云亭打招呼。 “五表哥。” 江云亭喊着。 “哈哈,现在还是五表哥,明年这个时候你就得喊五弟呢,啧啧,这么说,我是不是有点亏啊。” 他调侃着,江云亭配合笑着。 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避讳的,路上马车帘子掀开说说笑笑的,还算愉悦。 枫山不远,出了城没走多久,就能看到那满山的红色。 整座山像是夕阳西沉时在天空铺开的晚霞,火色席卷所有视线,热烈的燃烧着,像块瑰丽的红宝石,如此美妙。 不少马车都在山脚下停靠。 枫山不高,拾步而上是游玩的乐趣。 今日客人都是相约在枫山上的山庄中,山脚下遇到一些人,熟悉的就一起走。 男男女女的,来的很多。 一个个都打扮的非常精致,明明是秋日,看着倒是像春日百花斗艳的场景。 而在这百花中,江云亭无疑是最惹眼的那一个。 玫瑰金的长裙上绣着逼真的牡丹花,盛放的花瓣亭亭玉立,那么婀娜。 走动间,日光落在裙摆上,像是染上淡淡的霞光,冰肌玉骨的容颜,和满山红枫相映衬,勾的人心神随之动荡。 美人美景,总是令人驻足。 奈何,美人有主。 沈遇就走在江云亭身边,挡住那些惊艳的目光,偶尔冷眼警告某些眼神放肆的,陪着她慢慢往上。 山道不狭窄,能并行两人。 台阶是清理过的,很干燥,不怕湿滑。 两人走在一起,袖子交织,袖子下,沈遇牵住江云亭的手,让对方借力。 “我可以的。” 江云亭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松手,而是放心让对方拉着自己,指尖在对方掌心挠挠,让沈遇嘴角上扬。 未婚夫在身边,偷偷懒怎么了。 两人之间亲昵的举动,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的,这可让不少人暗自交流。 别看江姑娘见到谁都会笑的温柔,可这位江姑娘啊,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亲疏分明的很,凑上去的都没讨到好处。 再说沈遇。 这种世子爷,有些人暗地里将他称作冷面煞神呢。 尤其是办案时,那张脸黑的啊,就连大理寺的同僚都觉得害怕。 偏偏这个煞神见到江云亭,那冷硬的眉眼如冰雪消融,那只给一人的温柔谁看到不迷糊啊。 一举一动,眼角眉梢,都是沈遇对这个人的在乎,真真是体贴的很。 这两人的感情,羡煞旁人。 “啧,大庭广众,男女授受不亲,不知羞耻。” 可也有人酸啊,小声讽刺着。 江云亭是没听到,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沈遇没回头,只是手指一动。 一枚石子被弹射到后来,恰好命中那个喜欢造口业人的脚踝,是个男人。 一痛一软,那人就跪在地上。 膝盖和石板磕的发出清脆的响声,痛的面容扭曲的。 而他身边的人被吓了一跳。 “哎呀李兄,你这是怎么了,不用行如此大礼啊。” 他身边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对方忽然跪下,声音提了起来。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到那跪在山道上的李公子。 第255章 脏了眼睛 江云亭刚想回头,手指就被捏了捏,她侧目看向沈遇,就见到对方含笑的眉眼。 “别看,脏了眼睛,累不累,我背你?” 这话沈遇可没压低音量,那懒洋洋的语调仿佛在嘲讽那位李公子。 瞧着前方那两人亲昵的姿态,再看李公子那狼狈模样,一些人琢磨出了门道,顿时远离李公子身边。 当着人家面前说坏话,还被沈世子给报复了。 他完了。 所有人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偏偏那位李公子还什么都不知道般在哀嚎着。 现在他膝盖一下麻痹的都没感觉了,别说起身,就连挪动都做不到。 涕泪横流的样子,别提多么搞笑。 最后还是他身边的人看不过眼,将人拉了拉。 有了外力,李公子的确站起来了,他刚松一口气,示意一边的人松手,下一瞬,膝盖一下刺痛。 那感觉,就像是骨头被挖出来般。 刚站稳的身体再度跪下,这一次,声音更响亮。 “啊!” 他痛呼出声,抱着自己的膝盖惨叫着。 他身边那人茫然看着李公子,再看看自己的手,抖了抖。 “那个,你做什么,不是我弄得啊,你别叫的这么惨诬陷我啊。” 他好心好意帮个忙,结果被人碰瓷了。 盛宠表姑娘 第224节 “放心吧,我看清楚了,是他自己没站稳跪下去的。”有人帮腔,让这位仁兄好受很多。 不过这下次,他的好心是飞了。 看着那李公子喊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其余人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对方。 一次还能说是不小心,这两次同一个地方磕下去,这不是哗众取宠吗。 众人纷纷绕开他继续往前。 徒留那位李公子跪倒在原地,看着那些人无情的背影,心痛的不能自已。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现在膝盖以下也真的是没有知觉了啊。 来个人啊,谁来救救他啊。 前方,拒绝了沈遇背人提议的江云亭,提着裙摆一步步往上。 这里风景很不错,每上去一段路,都能看到别样的景色。 没了那些喧闹事情,有些人兴致来了,站在山道上就吟诗诵词,好不乐哉。 一群人,摇摇晃晃的来到了山庄。 这里早就收拾好的,门户大开迎接来客。 这会已经来了不少人,可沈家人一出现,还是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尤其是被沈家人包围的江云亭,瞧着跟个团宠似得。 那寻常时候很难见到一面的世子爷,一改冷脸,笑吟吟跟在江云亭身后,寸步不离的,看着就很黏糊。 不少人听说过,两人感情好,可真的见到了,还是会惊掉下巴。 这还是曾经那个见到女人就放杀气的世子爷吗。 再如何想,也没人敢问啊。 江云亭跟着沈茜等人找个位置坐下,沈遇则是去了男子那边,有些同僚打打招呼。 沈家其余郎君也都分散开,没打扰小姐妹之间的话题。 还没做多久,就有宫女来说五公主邀请江云亭过去。 看着江云亭施施然离开的背影,不少人表面维持和善的表情,也不知道心中都在想些什么。 五公主到了他们是知道的,可第一个被邀请的为何是江云亭呢。 一个两个,都将她看得跟眼珠子似得,可恶啊。 “咦,长乐郡主,公主殿下是不知道您来了吗?”张蕊儿望向自己身边的长乐郡主,疑惑开口。 刚收回看向江云亭目光的长乐郡主,脸色黑沉了下去。 “嗯,大概是不知道吧。” 难不成要她说,她作为一个皇族,在五公主面前,还没一个商女得脸。 感受着一些投在她身上似是看笑话的眼神,长乐郡主起身。 “我去打个招呼,你们继续。” 她的身份,在这里除开五公主就是最高的,谁也不敢说些什么。 瞧着长乐郡主负气离开的背影,张蕊儿眯了眯眼,脸上是一派温柔的表情。 有些时候,想做什么事情,不用自己出手啊。 借刀杀人什么的,不更好。 另外一边,江云亭见到五公主本人,对方正在换衣服,见到江云亭就喊她过来。 “快,帮我看看,这几件那个最好看?” 作为最受宠的公主,她往日里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那些衣裳,随便拿一件都是外面争破头皮想要抢的,都是顶好的。 可今日想到见宋凌阳,她还是想做到最好。 看了眼对方的妆容,江云亭帮她选了一件烟蓝色的宫裙,衬肤色,衬气质。 一换上,五公主满意点头。 “今天就要麻烦你和世子爷了。” 说起这个,五公主略显羞涩。 为了拥有和心上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五公主也是颇费心神了。 看着五公主脸颊上的娇憨的红晕,江云亭沉吟片刻道:“公主殿下,您当真确认贵妃娘娘还不知道您和宋大人的事情?” 据她所知,那位贵妃可不是什么愚笨的人物,能在后宫中得宠这些年,不可能看不清五公主这些小手段吧。 “知道更好。” 哪五公主笑了。 “我还怕她不肯知道呢。” 肯知道,最起码代表着她母妃允许她和宋凌阳接触,哪怕是短暂的,未来不定的,也是机会。 宋凌阳什么人她清楚。 给他时间,他还能站到更高处。 比起嫁给哪个大官的儿子,或者哪个世家子弟,她直接嫁给一个大官不是更好。 “好,我知道了。” 敢情今日就是为了让口风透露给贵妃那边,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的啊。 “还是你懂我。” 五公主笑着将一根簪子插在江云亭的头发上。 那是她头面中的一根,放在江云亭发髻上并不突兀,反倒是相得益彰。 “戴着吧,我送给你的,就当是谢礼。” 五公主阻止江云亭将其拿下来的举动。 “好。” 公主用的东西,都是超出世家女子可用规格的,她等会走出去,一看就知道那簪子和公主的是一套。 看着面前的五公主,江云亭并不觉得诚惶诚恐的。 工具人可以当,当朋友么,自然是更好。 “行,那你去前面等我,我再收拾收拾。”五公主赶人了。 被用完就丢的江云亭也不在意,转身离开。 第256章 杀人 今日仲夏陪着她,本该是在外面等的,一出去没见到人。 “江姑娘,仲夏身体不大舒服,让人带去清荣楼那边了,我带您过去。” 门后的下人见到江云亭,恭敬说着。 “不舒服?” 江云亭皱眉,刚刚陪着她来的时候,仲夏可什么都没说。 “那你带路吧。” “是!江姑娘这边请。” 跟在对方身后,江云亭网清荣楼那边去,这里就是留给下人用来休息的地方。 她不大放心仲夏。 这枫叶山庄,建造的很豪华,亭台楼阁,镶嵌在这满山红枫中,别具一格。 院子里也种着不少的枫树。 风吹过,落叶缤纷。 江云亭接住一片落叶,那火焰般的色泽落在如雪的白皙中,更显冷艳。 江云亭第一次来这里,并不认识路。 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下人,来去匆匆的,没一会,到地方了。 “江姑娘,到了。” 清荣楼三个大字高悬在门头上,江云亭道谢后,走了进去。 这里暂时没什么人,屋子门是打开的。 江云亭拾步走过去。 从门口就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是个女子,裹着被子,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似乎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不适的发出虚弱的呻吟声。 听着,挺令人心疼的。 江云亭就站在门口,没过去。 她看着那瑟瑟的背影,余光扫视屋子,有些地方,她这个角度看不清。 “呜,姑,姑娘……” 里面的女子发出声音,在呼唤着。 听着那破碎的音调,江云亭叹了一声。 “我走错屋子了。” 里面的,那不是仲夏。 仲夏日日跟着自己,衣服上使用使用的都是她一手调制出来的香料。 盛宠表姑娘 第225节 这点距离,不用看,就对方身上那熏香她就知道,那人不是仲夏。 没管里面因为她的话而背脊僵硬的人,她退了出去就要走。 可刚出走出一步,屋子里一些死角中冒出几个大汉,手里还提着棍子,对着江云亭包围过来。 “放心,不会对你怎样,就是让你在这里睡一觉。” 其中一个大汉说着。 在见到江云亭那张脸时,他的眼里有过惊艳,随之不可抑制的浮现点点淫邪。 那充满欲望的眼神,刺激着江云亭的情绪,让她脸冷沉了下去。 她在想,今日她也没得罪谁吧,所以这一出是谁弄出来的。 “别过来。” 她喊着。 手指中捏着几枚香丸。 “别废话了,快点的。” 可惜那些人并不听劝告,逼近过来。 江云亭也不犹豫,拿着帕子捂住自己的鼻子后,就将香丸捏碎洒出去。 粉末很细腻,带着淡淡的甜腻,效果也很好。 尤其是那个之前说话的,他迫不及待想要靠近,因此最先被药倒。 这次的药丸,并不会致死,也不是什么迷药,类似于软筋散。 一旦吸入,手脚就会麻痹,但人可以保持清醒。 这不,那些人躺在地上,瞪大双眼看着江云亭,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谁知道江云亭能这么狠啊。 “谁让你们来的?” 江云亭面色不善问着。 “别装死,你们能说话。”见那些人眼珠子乱撞惊慌失措的模样,江云亭目光锐利。 她的东西她知道,别耍什么小动作。 “我,我,我也不知道……” 他就是庄子的下人,拿钱办事的。 那人说就给一个小商女一个教训,不用多做什么,将人打晕在这里就行,今日来了这么多大富大贵的人,一个商女算什么。 再加上那些人给的太多,他一时没忍住贪欲,也就应了。 可谁知道,他们反过来被拿捏了呢。 “不知道?” 江云亭笑笑,本该温软的笑意,放在这人眼里,冷的刺骨。 因为害怕,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就听到江云亭再说。 “这药,一刻钟内不解开,就算后面有了解药,也会让你们留下手脚僵硬的毛病。” “终生的那种。” 她淡淡然补充,看着这些人惊悚的模样,江云亭相信他们会做出选择。 “是,是个宫里出来的人,具体身份我们真不知道。” 拿钱办事,哪里问那么多啊。 宫人? 山庄归属皇家,这里有不少宫里出来的下人,可她没和那些人接触啊。 转念一想,江云亭倒有了一点线索。 宫人或许多,但是能指示宫人的,可没几个。 “你们……” 江云亭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到其中一个躺在地上的男子挤眉弄眼的,似乎在传递什么。 被她注意到后,那人脸木住了。 可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身后。 便在此刻,身后有脚步声而来,那股子汗味告诉她,是个男人。 她瞳孔因为紧张而缩小,毫不犹豫的矮身,躲过从身后偷袭来的一棍子,同时按下银镯上的机关。 一根细如毫毛的银针刺入那人胸口,没入的很深。 是……毒针。 来人身体非常强壮,大块头的那种,浑身肌肉紧绷,一看就很魁梧有力。 正面对上,江云亭没胜算。 对方哪怕中毒了,竟然还拿着棍子对江云亭砸过来。 那力道,一旦被砸到,怕是得在这里长眠了。 于是江云亭再次按下银针,这次出去的银针上面,带着致命的毒素。 和她银针一起到的,还有一把匕首。 那匕首就插在对方的后心。 那人的身体顺着惯性还在往前爆冲,江云亭的腰肢被勾住,被人从原地带开。 幽冷的兰香和火热的胸膛,都在告诉来人是谁。 江云亭放松身体依靠对方,缓解自己肢体的紧绷感。 “我没事。” 她蹭了蹭沈遇的脖子轻声道。 “你怎么发现的?” “是仲夏发现你不见了,来找我的。” 沈遇将她好一番观察确保她没事后,那冷峻的眉眼才松弛开,可他的声音仍旧带着杀气,像是冬日河流上的碎冰,冰冷而危险。 仲夏是被人以五公主的名义引走的,好在仲夏发现的很快,在得知江云亭已经从五公主那离开后,就赶紧找到了沈遇。 地上,那人摔下溅起灰尘,口鼻中流淌着鲜血。 那漆黑的颜色,就知道中毒不浅。 其实沈遇没来的话,这人也死定的。 “人是我杀的,交给我来处理。”沈遇亲了亲江云亭的额头,柔声道。 他怕吓到她,也怕她背负不该有的愧疚,而他手上人命无数,不怕这一条。 江云亭见过死人,可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 怕吗? 有点的。 可见到他,一颗心就安定了。 第257章 给你擦擦汗 前院,在一群人的眼神中,长乐郡主跟着五公主出来。 两个皇家人,都是一身的贵气,让不少姑娘羡慕而仰望。 “咦。” 五公主看过人群后,轻声疑问。 “怎么了?”长乐郡主贴心问着。 “云亭呢,没看到她啊。” 她可是说好在这里等她的。 “啊,江姑娘说不定是去了别的地方,等会应该就回来。” 长乐郡主随后应着,眼里却闪过阴毒和得意。 这种日子她做梦允许江云亭的风头压在自己的身上啊,她就小小教训她一顿。 睡一觉起来,也就好了。 “哎,云亭来了。” 可长乐郡主还没自得多久,就见到不远处江云亭款款而来,跟在她身边的是沈遇。 万众瞩目下,江云亭顶着长乐郡主震惊的眼神走过来,照常对五公主行礼。 “起来吧,你我客气什么。” 五公主拉住江云亭的手,好奇看着沈遇身后的人,怎么瞧着,那些人是被强硬押过来的。 “这是怎么了?” “可是他们怠慢你了。” 五公主说着,那脸色就变得严厉起来,这让那几人浑身一哆嗦。 “不是得罪。” 江云亭缓缓开口,视线不经意般扫过长乐郡主,让对方背脊挺直不敢乱动。 “他们是想害我。” 盛宠表姑娘 第226节 在一片哗然中,江云亭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的一五一十的说出。 “怎么会?” “谁干的,这里可是皇家山庄啊,怎么敢的啊?” 吃瓜群众惊呼着,沈茜沈怜也走到江云亭身边,愤怒看着那些人。 “是谁敢在这种地方指示这些人做这种事情?” “阿姐,我记得这些人,算起来都是宫里的奴婢吧。” 沈怜若有所思的语气提醒了很多人。 是啊,皇家的地盘呢,有些人想动手也都得看看自己能不能指挥得了这里的下人。 可偏偏这些人对江云亭动手了。 那么就说明,这人身份不一般啊。 被沈怜这么一提醒,五公主脑筋转的很快。 尽管支开仲夏和带走江云亭的人,都自称是她的人,可她带来的人都是有名册的,对对就知道那些人在说假话。 可偏偏那些人以她的名义在做这些事情。 是嫁祸,还是那人想要掩盖自己的身份。 “给我查!” “我倒是看看,谁敢在我头上动土!” 今日好好的游园赏景被这一弄,真是败坏兴致。 “已经让人去查了。”沈遇这才接话。 “今日所有参与的人,都会一个不留的找到。” 沈遇沉冷的声音,说这些话很容易让人信服。 江云亭对着沈遇露出笑意。 可在沈遇的维护下,长乐郡主却觉得浑身发抖。 她今日这一手做的太粗糙,也没多少时间让她布局,证据什么的肯定来不及处理掉。 如果,如果被人发现……想到上次被自己母亲关在府中足足一个月的事情,长乐郡主很清楚,今日的事情一旦安放在她的头上,就不是禁闭那么简单了。 “长乐郡主,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怎么出汗了?” 关切的声音及时响起。 是张蕊儿。 她走过去扶着长乐郡主,满眼担心。 “要不我扶您去后面休息休息?” 张蕊儿这话,让长乐郡主一下子成为了人群焦点,她恼怒于张蕊儿的话,可也庆幸张蕊儿给自己这桩理由,能让她从这里离开。 刚想应下,就听到有人讽刺出声。 “现在身体不舒服,还挺及时的啊!” 沈怜视线扫过,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旁人顾虑长乐郡主的身份,沈怜可不会,更别提对方这心虚样子一看就有问题。 “怜儿,郡主是真的身体不舒服,瞧,都冒汗了。” 张蕊儿用帕子擦拭长乐郡主的脸颊,濡湿的额头让人思索什么。 “我怎么感觉不是生病,而是心里有鬼呢。” 有人嘀咕,可那声音近距离的都能听得清。 “话说,我记得之前江姑娘被五公主的人叫走后,长乐郡主也跟过去了呀。” “对,我也记得,好巧哦。” 说到这里,五公主忽然冷笑一声,她一把捏住长乐郡主的下巴,很用力。 修长的指甲刺入长乐郡主的肌肤中,她没敢反抗。 一个郡主算什么,眼前的是帝王最宠爱的女儿啊,这份宠爱,哪怕身为帝王亲姐的她母亲,都比拟不了。 “长乐,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在我面前做什么小动作吧?” 五公主一发火,不少人噤声了。 别看五公主往日里脾气暴躁,看不顺眼直接怼人的模样,实则她脾气就那样。 真生气,可要比那还要恐怖好几倍。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长乐郡主还想狡辩:“如果是我,你们也得拿出证据来吧,还是就凭江云亭一人之言。” “殿下,你我才是一家人,你为何不信我?” 第258章 拿下 长乐郡主从出身到现在,最骄傲的就是自己身上流淌着皇族的血脉。 在汴京城中,很多世家贵女身份高贵,就好比沈茜,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多少人追捧的存在。 可就算沈茜才情比自己厉害,在身份上自己始终压她一头。 因为她是皇家人。 她年岁和五公主差不多。 她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和五公主是一家人,两人关系应该顶顶的好,她本该会成为五公主最亲密的姐妹才对。 可没有。 从小到大,五公主对她都爱答不理的。 长大后,她也意识到,哪怕她是最受宠的郡主,也始终无法和真正的公主相比。 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 所以行为处事上,她从喜欢和五公主学习。 衣服首饰,平日里的做派,她在暗中窥伺五公主的一切,再将那些放到自己的身上,以此证明自己的高贵。 两人往日关系虽然不好,可五公主也没和汴京城中其余什么贵女来往甚密,这让她还算宽慰。 可自从江云亭出现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堂堂公主殿下,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说想和江云亭交朋友,还给予了这个朋友殊荣。 她连自己这个亲人都没有这般友善过,所以江云亭凭什么。 如果说她最开始对江云亭的针对是因为慕子明那个负心汉的话,后面的,完全就是看不过江云亭比她还要风光。 可皇族身份贵重之下,也要遵从很多规矩,最起码的,不能坏了皇族名声。 她的母亲,只会在一定范围内宠溺她,任由她任性。 像今日这种事情背地里算计人,做了还被抓住手脚的,万万不行。 转念间,长乐郡主想了很多,愈发慌张。 “家人?” 五公主嗤笑着,那浓丽的眉眼充满攻击性,身上属于上位者的杀伐之气,让长乐郡主有点腿软。 “你什么时候是我家人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母妃生了一个你?” “说吧,你既然和云亭是前后脚去找我的,为何云亭离开许久你才出现,在这一段时间中,你是不是找人去算计云亭了。” 话一出,被撕开心思的长乐郡主脸色苍白如雪。 她还想狡辩,就听到五公主又补充。 “别准备撒谎或者找什么借口,这里是我的地方,只要你做了事情,我就能找到证据。” “你自己坦白,我还能念在姑姑的份上,给你点面子。” 一把将五公主丢开,一个眼神后,五公主身后的宫人自然的上前将长乐郡主按住。 “不,你们放开,你们这些贱婢,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我,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被她最瞧不起的奴婢拿下,长乐郡主有点崩溃的喊着。 她仓惶解释。 “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我那个时候是去……去换衣服了,对换衣服了!” 长乐身上的衣服,的确是换了一套。 这也是她老早找好的借口,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说的那么结巴,就像是临时想到的一样,根本没有说服力。 “换衣服,呵呵……” “成姑姑,你来说说!” 见对方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五公主脸上彻底没了表情。 她招招手,负责山庄一切事务的成姑姑就站了出来。 “禀公主,郡主的确去换过衣服,不过只用一盏茶的功夫,而后去了落枫阁那边。” 落枫阁,是下人居住的地方。 如非必要,没哪个主子会去哪里的。 “同行的还有郡主身边的丫鬟碧草。” 早就在一边跪着当哑巴的碧草猛然抬头。 盛宠表姑娘 第227节 “郡主没出面,碧草通过关系找到一个宫女阿灵,以重金利诱,让她对付江姑娘,而后阿灵又找到自己的相好大喜,接下这单生意。” “哦,大喜就是那个尸体已经被抬出去的下人。” 尸体二字,不知道这位姑姑是不是故意的,语调阴恻恻的。 “看,不是我,是碧草,她背着我自己做的,我都不知道。” 长乐郡主抓住水中浮木般,毫不客气将自己的丫鬟给出卖了。 “郡主的话,本世子自然是相信的,既然到现在已经水落石出,那么麻烦碧草跟本世子去大理寺走一趟吧?” “又或者,你喜欢刑部,本世子也能劳烦一下宋大人。” 沈遇就在几步开外,凝视着碧草。 那冰冷的眼神,凶戾而残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本官愿意效劳。”宋凌阳适时走出来,抱拳对沈遇示意。 “选一个吧,碧草姑娘。”他温和看向碧草,语气很平淡:“放心,我们刑部审问手段很温柔的。” 温柔? 谁不知道刑部大牢中那些刑具有多么可怕啊。 一想到那些东西很可能用到自己的身上,碧草瘫软在地上。 她绝望看向长乐郡主,决然开口。 “郡主,是您吩咐奴婢去做的,是您说,想给江姑娘一个教训。” 背主算什么。 在长乐郡主江所有罪责都推倒她身上时,她就知道逃不了了。 可她不想上刑。 她知道,沈世子说相信郡主的无辜,这话是假的,对方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主动供出郡主来。 而她呢,不想被折磨,就只能咬钩。 “你个贱婢,你胡言乱语什么,胆敢诬陷我,小心我诛你九族。” 长乐气的胸膛起伏,瞪眼,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 “诛九族?” “呵呵,长乐,本公主倒不知道,区区一个郡主都有这种本事了。” “要不,你教教本公主怎么诛九族。” “还是说,父皇什么时候给了你这个权利?” 一个郡主,用诛九族来威胁一个丫鬟,当她是死的呢! “长乐,你可知道假传圣旨,藐视圣上是什么后果。” “来人,拿下她,交由刑部审问!” 五公主发话,下人一拥而上,压根不给长乐辩解的机会,就将人五花大绑了。 呜咽着的长乐郡主疯狂挣扎,头上金簪摔掉,衣服被拉扯的凌乱不堪。 那张如花似玉的脸颊上,被泪水冲毁了妆容,看着像个恶鬼般丑陋,哪里还有郡主的尊贵。 满屋子里的人,被五公主这雷霆手段震慑。 害一个江云亭,和蔑视皇族,这两种罪,可不是在一个层次的啊。 五公主这是要长乐郡主死啊。 一时间,不少人看着长乐的怒容噤若寒蝉。 第259章 贵妃出事 长乐郡主这事情,好需要消化消化,五公主以带江云亭下去休息休息为由,两人并肩离开。 山庄中,景色最好的小楼一层,江云亭撑着下巴,正在翻看这里面的书籍。 来陪伴的五公主殿下正在最高层等待。 “江姑娘。” 门口进来一人,宋凌阳咳嗽一声,对上江云亭的目光颇为不好意思。 “宋大人,公主在上面等您。” 江云亭指了指,看着对方匆忙上去略显凌乱的步伐,江云亭很想感叹。 她怎么感觉自己变成一个看门的小丫鬟呢。 “想什么呢?” 脑袋被人敲了几下,是沈遇从窗户翻进来了。 江云亭看看窗户,再看看门口,眨眨眼,总觉得这两人是不是彼此用错了方式。 光明正大的人翻窗,偷偷摸摸的人走正门。 “我刚将外面的人给引开了。” 一眼看出江云亭在想些什么的沈遇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都走远了,怎么能从正门进来啊。 “一起?” 摆了摆手里的画本子,江云亭邀请着。 两人就拥抱坐在椅子上,翻看着画本子。 上面发生了什么江云亭不知道,也不好奇,反正听不到什么动静。 五公主邀请这么多人,自是不可能长时间不出现。 约莫两刻钟后,两人一前一后下来。 这一次,宋凌阳是跟着沈遇从窗户翻出去的,这偷鸡摸狗的做派,让留下来的江云亭和五公主噗嗤笑了。 整理好衣裳后,两人重新回到正厅那边。 没了长乐郡主,其余人逐渐也放得开了。 玩游戏的,吟诗的,还有看对眼的小声在交谈,含羞带怯的模样,自成一片风景。 这种场合,本就是让这些世家公子小姐用来交往的。 能来这里的,身份都不差,看对眼了,是两家而言都是大好事。 作为成人之美的五公主收获很多的感激。 看着五公主被人包围在其中不断应付的模样,江云亭提着裙摆走到角落中。 那里,坐着张蕊儿。 对方似乎玩累了,正在喝茶,精致的点心就放在一边,张蕊儿没碰。 “张姑娘。” 她喊了一声,在对方抬眼看来时,凝望着张蕊儿眼底没有伪装的敌意,她下压着声音。 清冷的声音镀上几分危险感。 “张姑娘,今日这戏,看的开心吗?” 长乐郡主也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能这么冲动,不就是被张蕊儿给激起来的。 还有张蕊儿“担心”长乐郡主身体不舒服的场景,不正是对方故意的,生怕其余人不知道长乐郡主心虚呢。 “开心?我为何要开心呢?” 张蕊儿说的很慢,悠长的语调像是挑衅:“我啊,在心痛呢,毕竟郡主也是我的朋友呢。” 朋友如此,她怎么能不难过呢。 没看到她后来都兴致不高吗。 对于这些虚情假意,江云亭只当没见到。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做这些,可张姑娘,我会看着你的。” 若说以前张蕊儿和自己之间是小打小闹,今日就是打工干戈了。 长乐郡主不是一般人。 身为长乐郡主的云缨长公主,也不是什么大气的人。 虽说那什么假传圣旨蔑视圣上都是五公主当时的话,可实际上操办起来,不可能就这么定罪的。 今日,最多也就是让长乐郡主遭受一番惩罚,不会太伤筋动骨。 事后,那母女两人的是否会记恨她呢。 会的,江云亭很清楚。 “是吗,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着江姑娘能不能长长久久的……看下去。” 张蕊儿端茶,示意送客。 那做主的姿态,带着张蕊儿的傲慢。 江云亭望着对方,她扶了扶子头顶上五公主给的簪子,飒然而笑。 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身后,张蕊儿的目光胶着在那根簪子上,就在刚刚,多少人夸赞那根簪子,那根由皇族给予殊荣的簪子啊。 “姑娘。” 仲夏凑过来,余光还能看到张蕊儿嫉恨阴毒的眼神。 姑娘和那张蕊儿的关系,好似不死不休了。 盛宠表姑娘 第228节 “嗯,没事。” 江云亭没回头。 “我在想一些事情。” 张蕊儿这人,喜欢谋而后动,今日这事情,可以说是张蕊儿挑拨的,可真正算起来,谁又抓不住对方的把柄。 可对比之前的那些,总觉得对方过于急切了一点。 之前她都藏在后面,今日到底能看到她的影子在,这不像是对方的风格。 且,对方不怕被云缨长公主一家也记恨上吗。 她刚才说那些,也是故意刺激对方的,有没有效果,还得日后再看。 这一日的游玩,除开那些几个插曲外,玩的也算尽兴,回去时,落日时分,晚霞散落枫山,如梦似幻。 山脚下的马车旁,扶桑来寻沈遇,似乎告知什么要紧的事情。 沈遇听完后,打马走到马车旁。 “我先回去,有点事情要处理。” “好。” 江云亭目送沈遇离开,发现五公主的车架速度也变快,正赶回去。 难不成事情和皇宫中的贵妃娘娘有关? 这一走,沈遇大半夜都没能回来。 次日一早,在杨家的江云亭陆陆续续收到消息,江云亭才知道,就在昨日下午,宫中一个怀有身孕却不自知的妃子,在拜见贵妃娘娘时,不知道误食什么东西,导致滑胎了。 当然,所谓的误食是对外的说法。 传回来的消息说,说嫔妃指认贵妃娘娘心怀不轨,想要毒害皇嗣。 作为威震四海的帝王,他继位十几年,他的后宫子嗣其实不算多,公主皇子加在一起,也不到二十人,差不多一年一个。 后宫中,算计不少,很多孩子还在腹中就注定失去见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有些就算生下来,也长不大。 有的能抓到把柄,皇帝也不会姑息,可有些暗地里发生,所有线索都抹除的,在加上皇帝有意的和稀泥,也就这么过去了。 那些妃子中,最为得宠的贵妃娘娘,也就只有一儿一女,分别为三皇子和五公主。 这两人呢,表现都很优秀,虽说现在帝王还没有立储的意思,可三皇子这派系,支持的人很多。 燕国立贤不立长,到时候,皇位的竞争必定更加残酷。 有些为扫清障碍,早早动手也是正常,其中,最为碍眼的自然是贵妃和她所生的三皇子。 第260章 枳实一味 圣宠加身,孩子争气。 这母子三人放在一起,能不让人忌惮吗。 因此这些年来对贵妃的谋算屡见不鲜,江云亭之前也参与其中过。 这次,不出意外又是冲着贵妃娘娘来的。 沈遇一夜未归,听说刑部的人也去了,这事情,恐怕不简单。 果不其然的,约莫午时,沈遇匆忙赶回定国公府换了身衣服后,就来杨家找江云亭。 “让我也去一趟?” 江云亭惊讶着。 “嗯。” “问题出在香料上,而那些香料是通过五公主到了贵妃娘娘那里的。” 到这里,江云亭骤然接话:“而那些香料是我送给五公主的,对吗?” 她看着沈遇,想的更多。 事情如此严重,为何到现在才请自己过去,且来的还是沈遇。 “是,不过言大家和五公主都作保不会是你,所以最先让人查的就是内廷那边的问题,让你过去,是以防万一。” “也是想让你看看,有没有我们没发现的线索。” 言大家作为皇宫中的调香师,深受后宫那些女子喜爱。 而江云亭和对方有过不少的来往,平日里有什么新的发现都会写信分享。 江云亭什么人,言大家清楚,在他看来,这就是栽赃嫁祸。 发现是香的问题,言大家第一时间就告知沈遇,而后才是贵妃那边。 “现在的意思是,暂时瞒着外面,是言大家开口让你过去帮忙。”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人,其余人还不知道是她的香出了问题。 不过太医院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找到源头要不了多少时间。 江云亭没耽误,跟着沈遇进了皇宫。 这次,走的是侧门,还是一些小道,明显是避开人来的。 处于帝王对贵妃的信任,在水落石出之前,贵妃这边也就是被勒令不能离开宫殿,其余照旧,算是给外面做做样子。 江云亭到时,就见到那一身华丽宫装的女子,坐在上首正在品茶。 翘起的手指嫩如青葱。 哪怕三十多岁,那脸蛋保养的很好,白皙光滑,上扬的眼尾带着惑人的风情。 能让帝王宠爱这些年,就外貌上而言,贵妃就有这个本事。 “江姑娘,不用拘束,坐。” 见到江云亭,贵妃也是好奇的,这个名字她可是在很多人嘴里都听到过。 贵妃的下首,五公主正在对江云亭挤眼睛示意没事。 江云亭还是照旧行礼之后,才坐在椅子上,一盏茶放在她的面前,这是待客之道啊。 对于这份信任,江云亭还是很感动的。 “丫头,过来看看这个。” 言大家招呼江云亭过去,桌子上,放着几根香,江云亭一眼看出,是自己给五公主的那些。 “我查过,从你给我,到我送给我母妃,这过程中碰过的人,都没什么问题。” 五公主道。 出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是江云亭做的。 这些是红玉香,半根手指粗,色泽红润如玉,因此得名。 红玉的作用,主要是用来宁神的。 前不久贵妃夜晚睡得不大安稳,五公主找了她,拿走这红玉香。 红玉香中所有材料都没有致人滑胎的可能性。 这一点,也是言大家的意思。 “你看这一根。” 言大家将一根燃烧过半的红玉香放到江云亭面前,她将其拿起嗅了嗅。 只一下,她就将其放下。 “这里面掺杂了东西。” “对。”言大家点头。 那东西,多出来的东西,能让人胎像不稳。 “有趣的是,有问题的就只有这么一根。”言大家那语气古怪,似有所指。 就这么一根,还恰好今日点燃,又恰好的,那个嫔妃刚好今日来拜访贵妃娘娘。 一切都这么凑巧撞上,这也是贵妃相信江云亭的缘由之一。 她还没那个能耐操控自己身边的人今日点什么香,更无法指挥那个嫔妃的行为。 “这里多加了枳实。”言大家说着。 枳实,中草药一种,性苦而寒,孕妇慎用,但可用来调香,一些香料中就有枳实。 但红玉香的配方中是没有的。 “嗯,是枳实。” “但……”江云亭问着鼻息间的气味,她非常熟悉红玉的配方,也知晓那些东西碰撞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芳香。 她一点点将干扰的香气剥离,找到独属于枳实的那一份。 “这里的加的枳实,份量不够,不足以产生滑胎,就算是将这一根全部点完,孕妇最多也就是胎像不稳。” “如果滑胎,这说明这一胎本身就有问题。” 香料中,能致人滑胎的不要太多,最出名的就是麝香,以及可以制香的藏红花。 江云亭对这些有过研究,再加上之前二房表嫂就怀孕,忌讳很多,她特意看了些书籍。 这里的枳实用量,不够。 她制香,也会往香中打入自己的标记,这里面,照旧放入一些干梨花,那一抹梨香,除了自己,谁也不会闻到。 香本身没有问题,这香应该是被浸入满是枳实的液体中,让枳实融入香中后,又重新晾干。 这也导致这一根香,外表看着稍显粗壮了点,这是因为差点被泡发了。 这一点,言大家倒是无法通过嗅觉就能分辨出。 盛宠表姑娘 第229节 “你的意思是,是那晚嫔故意嫁祸给本宫了?” 晚嫔,指的就是那个出事的嫔妃。 “是。” 江云亭的话,掷地有声。 她保证自己交出去的香没有问题,也保证这枳实的量不够。 对方恰好出事,不就是故意来碰瓷陷害的么。 “娘娘,还请您早日找到在这香上动手脚的人来。” “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说这些话的江云亭表情冷漠极了,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香,被人用来随便害人。 深深看了眼江云亭,对上那张明亮而清澈的眼后,贵妃似是笑了笑。 “来人,将人带上来。” 话落,一个宫女被推搡着走过来,后面的人一脚踢上,对方就跪了下去。 “来,说说吧。” 贵妃仍旧坐在椅子上,摆弄自己的手指,身上身为宠妃的骄奢和不怒自威的气势,让那宫女满脸惶恐。 作为对方的婢女,她最是清楚不过自家主子是什么脾气。 第261章 长公主来了 “娘娘,前几日,奴婢,奴婢整理这红玉香时发现少了一根,以为,以为数错了,所以才没上报。” 一根香而已,她才不想因此而受罚。 可谁知道那根香竟然又回来了,还就在今日被点上,闹出这些事情来。 说这些的宫女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六神无主的。 问起来,她也说不清香到底是什么时辰丢的,就连碰触过装着香的盒子的人是哪些,都不清楚。 听到这些,江云亭开口:“那娘娘查过今日接触过这香的人没有?” 得确保一定拿“对”香,那么少不得有人在引导事情的发展,只是靠运气的话,可不能万无一失。 被提醒的贵妃娘娘给了自己身边贴身宫女一个眼神后,对方就行礼退走。 该是去审问了。 江云亭重新坐下来喝茶等待,几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娘娘,云缨长公主来了,闹着要进来。” 有小太监来禀告,贵妃抬眸,那柔软的眉眼上染上几分厉色。 昨日因为皇宫中出了事情,长乐郡主的事情反而没几个人知晓。 不过人么,还是被抓到刑部大牢中关押一晚上,听说今早一大早被云缨长公主给接回去了。 这位长公主是个护短的,该是来找麻烦的。 “你去避一避。” 贵妃指了指自己的内殿对江云亭说着。 江云亭也是昨日事件当事人之一,长公主不敢对贵妃如何,见到江云亭,说不得火气全部都发泄到她身上去了。 再一个,事情还没查清,表面上,江云亭得避嫌。 “是。” 江云亭从容躲到内殿,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不一会长公主被人请进来了。 “云樱见过贵妃娘娘。”长公主的行礼漫不经心的。 也不等贵妃做些什么,她就坐在椅子上,扫了殿中那些宫人一眼。 “没长眼睛么,没见到我口渴了吗?” 贵妃抬抬手,示意人上茶。 “不知道长公主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了。” 对于长公主这喧宾夺主的行为,贵妃也不恼火,坐在椅子上,染着蔻丹的手指颜色艳丽。 她把玩着,对长公主的怒火视而不见。 “哼,我是想问问五公主殿下昨日都做了些什么?” 长公主冷笑。 其实昨日她就想来质问的,奈何宫中戒严,她也不好过来添乱,害的自己女儿在刑部待了一晚上。 虽说没受苦,可对于金枝玉叶的长乐郡主而言,那一晚上简直就是折磨。 今日回来后,不吃不喝的,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贵妃身旁,五公主低着头没说话,也不看长公主,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长公主瞪眼过来。 贵妃手一顿,语气悠然。 “本宫皇儿昨日不过是抓了一个假传圣旨,下令诛九族的人,这不是在为她父皇分忧吗?” “难不成还发生什么其余大逆不道的事情,让长公主你来本宫这里逼问本宫的公主?” 贵妃笑着,说着罪责却不提犯罪的人是谁,也算是贵妃给长公主脸面了。 那娇柔的语气,听着软和,实则强硬无比,让长公主皱眉。 帝王后宫中这么多女子,各种类型的都有,而她最看不上的,就是眼前的这位贵妃娘娘。 妖媚的长相和作态,哪里像什么皇家妃子啊,反而像个不要脸的妖精。 偏偏皇帝吃这一套,她多次劝谏,也都是无功而返。 久而久之,她和贵妃之间的关系自然变差了。 好在除非宫宴,往日里两人也没什么交集,也算是相安无事。 可昨日自己女儿被对方女儿不给脸,云缨长公主忍不下这口气。 来这里,有帮自己女儿出气的意思,实则也是想来落井下石的。 “呵呵!昨日贵妃这里出了那么多的事,原来贵妃你还有心思去关心其余的事情啊。” “话说贵妃娘娘,听说是你这里的香出了问题啊。” 长公主说着,看着桌子上的那些香:“难不成就是这些?” “我瞧着贵妃这意思,不会是准备毁灭证据吧。” 恶意的猜测并未让贵妃的表情有什么变化,她面带微笑,从容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说笑了,这香还是言大家提醒本宫有问题,这会正在等待太医院那边来人呢。” 这是实话。 她让江云亭来,是想提前看看具体问题,好做好准备,却没打算掩藏证据。 在长公主还想说些什么时,太医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沈遇和宋凌阳。 两人中,长公主并不将宋凌阳这个从寒门爬上来的官员放在眼里,可沈遇她不得不给面子。 沈遇扫视屋子里,没见到江云亭。 对上一边五公主往内暗示的眼神,沈遇悄然点头。 众人行礼过后,太医开始检验,如江云亭所说,太医很快就发现那香里多出的东西。 “啧,这是被人赃并获了?” 长公主对这一幕状若吃惊的捂嘴,幸灾乐祸的望向贵妃。 “不知道贵妃准备怎么怎么和皇帝交代啊。” 这话差不多是认定这事情是贵妃做的了。 “犯罪证据主动往上送的人赃并获么,还得是姑姑见多识广。”五公主没忍住刺了一句,贵妃呢,倒是意思的丢过去一个指责的眼神,嘴上一句呵斥没有。 “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嘛?” 云缨长公主盯着五公主,那眼神过于凶狠了。 “皇上说过,本宫的皇儿最是孝顺不过,难不成长公主您有其余的意见?” 帕子擦着刚喝过茶水的嘴角,贵妃说话,总是四两拨千斤的,长公主一堆力气无处使用。 “娘娘稍等,等我们做些实验。” 太医院的人全新投入查验,一番功夫后,为首的太医才说。 “娘娘,这里面的东西的确可以致人滑胎,但……” 话还没说话,就听到一声巨响。 是长公主在拍桌子。 她站起来,指着贵妃。 “好你个贵妃,皇帝对你万般宠爱,你就是这么对他的那些子嗣的。” “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啊。” “两位大人,这种毒妇,你们还在等着做什么,赶紧拿下啊!” 这一张嘴啊,就要定罪了,还想拉着沈遇和宋凌阳下水呢。 盛宠表姑娘 第230节 第262章 水落石出 而被指责的贵妃稳坐泰山,稍稍抬眼,似笑非笑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殿下,太医的话还没说完呢,您这么着急将罪责往本宫身上放是做什么,难不成这事情和长公主您有关,急着想找本宫做替罪羊?” 那扬起的唇角,带着嘲讽,很是碍眼。 长公主气的胸膛起伏:“你胡说什么,这事情怎么可能和我有关。” 她矢口否认,可不想沾染这些是非。 “既然如此,听着就是。” 几个字,语调加重,贵妃冷了脸:“这里是本宫的地方,还轮不到长公主你来发号施令。” “皇上也只是下令让本宫配合查案,长公主您倒是想越过皇上,给本宫定罪。” “本宫该说,你们母女是一派相承,都将帝王威严视作无物吗?” 这些话,语气很重。 那张脸看着格外冷眼,眼里的逼问让长公主哑火。 她的殊荣,都是皇帝给的,怎么敢说无视帝王啊。 “我没这个意思。”长公主的气焰低了很多。 “还有什么话,还不赶紧说。”她只能冲着那些太医发火。 “回长公主,枳实能致人滑胎,但这里面的枳实量不够,我等刚从晚嫔娘娘那边回来,经过重新诊断发现,晚嫔娘娘这一胎胎像不稳,有自然滑胎的迹象,算算时日,也就在这几日,这香,不过是加快这个过程。” 太医说的很仔细,还贴心的呈上医案。 长公主看不懂这些,随意扫了一眼,就示意人拿开。 “我怎么记得,昨日太医是说晚嫔受到外界刺激才导致滑胎的。” 她狐疑看着贵妃,那眼神就差说贵妃买通太医院了。 对此,贵妃看向沈遇。 “回长公主,昨日那太医被晚嫔收买,造假了晚嫔的医案,今日被人发现后想要畏罪潜逃。” “微臣奉陛下命令,重新让太医给晚嫔看诊,最新的医案,已经誊抄一份送去陛下那边。” 沈遇解释的一板一眼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娘娘这里的香曾失窃过,又在昨日悄然出现被点燃……” 说到这里,沈遇看了眼贵妃,就在贵妃的示意下,刚刚出去宫女带着一个小太监回来了。 “娘娘,这个小路子被人收买,将今日的香换成那根有问题的。” 来的及时,沈遇很满意,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 “这事情,微臣怀疑是晚嫔故意嫁祸。”合理的怀疑,是允许的,且现在有一定证据在。 照理说,是事情到这里,差不多就洗清贵妃的嫌疑了。 可哪知道长公主听到这些,冷笑一声,那话锋一转,让屋子里不少人都看过来。 “我怎么听人说,贵妃你这里的香,都是一个叫做江云亭的商女制作的。” “没记错的话,就是世子爷你的那个未婚妻吧。” “我听着这么久,怎么没一人提起她呢。” “那香不是她做的嘛,不也有嫌弃,不得抓进刑部大牢好好审问一番。” 审问两字被咬的很重。 她又骤然看向沈遇。 “还是沈大人您不舍得,想要以公谋私,包庇嫌犯呢?” 高度抬到这里,沈遇漠然一双眼看过去。 线条利落的五官上,眉峰淡而冷厉,漆黑的瞳仁仿佛那冰封的寒山,看不透任何情绪。 那视线,如刀刃锋利,刺在长公主的身上,让长公主坐直身体。 区区一个臣子也敢用眼神威胁自己,岂有此理! 长公主咬牙,心中暗恨,却不敢真的质问出声。 “沈大人怎么不说话,难不成真的被我说中了?” “当然,要是沈大人不舍得,我也不介意去找皇帝来下令的。” 那个江云亭,几次给自己女儿没脸,虽没见过对方,也不妨碍她对对方打击报复。 长公主不知道,她话里的主人公就在这宫殿中,安静听着她的话。 内殿的门被打开一小条缝隙,从这个角度,江云亭能看到沈遇那凶悍的神情。 像是暗夜中悄然涌动的流水,看似波澜不生,实则暗潮汹涌。 “云亭的香送来后,我找人查验过,没问题,东西也经过我的手,姑姑怎么不怀疑我也有嫌疑呢?” 五公主出言,打破了那份凝固。 对上长公主的看过来的眼,五公主并不害怕。 她起身,拿起其余没问题的香在手里把玩着:“云亭是什么人,我清楚。” “如果姑姑要怀疑云亭,可以,不过得拿出实际的证据来吧。” “办案么,总要靠证据啊,就像是昨日我亲眼所见长乐妹妹在假传圣旨呢。” “说起来姑姑您还得谢谢我,要不是我当机立断拿下长乐妹妹,等这件事情传开再处理,长乐妹妹可就不是关押在牢房中一晚上这种小惩大诫了,对吧?” 五公主歪着头,天真的表情,恶劣的眼神,无一不在说着她是故意踩长公主的痛脚。 “你,你们……” 长公主也没想到,这一屋子的,就自己一个外人。 她不甘心看向宋凌阳。 “宋大人,你也是这么用私心办案的嘛?” “回长公主,微臣拿证据办案,恰好,这件事情微臣找到证据了。” 这话,终于让贵妃娘娘看过来。 一屋子的,也就沈遇发现,自从宋凌阳进来后,贵妃娘娘就没正眼看过对方一眼。 那种漠视,比嫌弃还可怕。 好在宋凌阳没什么异色,甚至都没看过五公主。 门口有几个人被带进来。 其中两个,是这这座宫殿的人。 “这位是李怡,娘娘的宫中的宫女之一,负责庭院洒扫,在五日前的清晨,发现有人偷偷出入放置红玉香的库房,所见的人就是这位尼公公。” “尼公公已承认,是他偷拿走一根香,交给这位……也就是晚嫔的贴身宫女红拂。” “红拂亲自动手,将香浸泡在枳实榨成的液体中,因为香较轻,需要将其压在液体中。” “而红拂害怕用重物压着会将香压断,所以整个过程中她亲自用手按着那根香。” “长时间浸泡后,她手上的枳实气味虽然散掉,但指甲乃至指尖残留着枳实碾碎后的颜色。” 红拂的双手被抬起,过去这么久,还能看到对方指甲缝中淡淡的青黑色。 “这一点,还请太医过来验证。” 宋凌阳对太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263章 发现 太医的速度很麻溜,看了几眼就确定那宫女手上的就是枳实的汁液。 见太医点头后,长公主面色就不好了。 她那话站不住脚。 宋凌阳的解释还在继续。 “那根香在昨日,被尼公公重新带回,又在今日,尼公公买通人将要用的香给替换掉了。” “以上所有过程,都能找到认证和物证,此事和贵妃娘娘以及江姑娘无关。” 扫过长公主那恼羞成怒的表情,宋凌阳又补充一句。 “稍后,这一切微臣都会一五一十的呈报给陛下,如果云缨长公主您还有什么疑问,可以随微臣一起去见陛下。” 宋凌阳是诚恳的,可长公主哪里敢去啊,朝廷命官办案,她横插一手本就不对,哪里还敢闹到帝王那里去。 “哼,既然查清楚了,那本公主也就放心了,贵妃娘娘,您歇息着吧,我走了。” 摔了袖子,长公主坐不住,急匆匆离开。 宋凌阳对贵妃行礼,准备告辞的。 “宋大人可着急去覆命?” 贵妃忽然开口了,似笑非笑瞥了眼一瞬间坐直的五公主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怎么,着急了。 五公主腼腆一张脸,没敢出声。 “不着急。”宋凌阳道。 “本宫瞧着宋大人费了这么多口舌,不如先坐下喝杯茶,世子爷您也请坐,皇儿你去里面,将江姑娘带出来吧。” 小小一张桌子,顿时坐满了。 五公主和江云亭坐在一侧,试图用眼神询问怎么办。 江云亭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贵妃娘娘既然开了这个口,最起码对宋凌阳这次的表现是满意的。 盛宠表姑娘 第231节 有了这么一个口子,以后轻松多了,毕竟万事开头难么。 后续也没久留,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宋凌阳和沈遇就告辞了,江云亭也准备离开,五公主出来送她。 “今日多谢你了。” 五公主挽着江云亭的胳膊,在这皇宫中,都是宫人,也都是眼线,五公主并不避讳和江云亭的相处。 “应该的,毕竟也算是为我自己洗脱嫌疑。” 江云亭抿唇一笑。 这事情是贵妃她信任自己,所以给了自己辩驳的机会,如果换做其余人,或者事发的事情,自己就一脸懵的被拿下了。 这也给江云亭提了个醒,万事还得小心点。 “我就是不明白,那个晚嫔何必呢?”这后宫中子嗣不多,可那晚嫔膝下是有一个公主在的。 到底是皇家子嗣,晚嫔在帝王那里也是有点地位的。 今日这一处,恐怕后续对晚嫔的处置不会号,打入冷宫是少不了的,若是碰上帝王心情不好,说不得就是一杯酒,或者一根白绫送上路了。 “而且我觉得晚嫔没那个心机。” 她母妃在后宫中得势,这些年不是没人试图拉她下马,可那些人到最后都作茧自缚了。 自己母妃也算是在后宫中闯出了赫赫威名。 而晚嫔这个人呢,胆子小,身后又没什么背景,在后宫中也没敢站位,以前都是避开贵妃走的,这次却主动碰上来。 这也不怪五公主有点阴谋论了。 “如果后面有问题,阿遇和宋大人会查清楚的。” 江云亭安慰。 送了一段路后,江云亭就让五公主先回去了。 返回的马车上,江云亭绕道去了长安街那边,她准备给杨家姐妹和她那位表嫂买一点胭脂水粉。 “姑娘,那是不是长公主的马车?” 仲夏眼神好,指着不远处一座茶楼道。 江云亭看过去,挑眉,的确是那位长公主的,外表看着,就很奢华。 对方在皇宫中受了一肚子气,难不成是来这里喝茶降火的。 “咦,是张姑娘。” 刚到的一辆马车中,张蕊儿下车了,今日张蕊儿打扮的很低调,还戴着面纱。 下车时,面纱倾斜露出侧脸,才让仲夏给认出来。 这般掩人耳目是作甚呢。 江云亭眼珠子转动着,里面是若有所思的光亮。 “仲夏,你让秋池去打听一下长公主和张姑娘是不是在一个包厢中。”这是她的突发奇想。 “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她回到杨家后,秋池依旧跟在她身后,今日扮演的身份是个马夫。 秋池领命而去。 江云亭则是在店铺中继续挑选东西,买好后,才上了马车。 恰好秋池也回来。 马车再度出发,秋池的声音透过帘子传进来。 “姑娘,长公主和张姑娘在相邻的包间中。” 听到这话,江云亭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就听到秋池补充道。 “这家店我以前和主子来过,那两件包厢中,有暗门互通。” 也就是说,那两人很可能的确是凑在一起的。 第264章 张家姐弟 想到那么容易被挑拨的长乐郡主,她怀疑对方到现在还没意识到那日让她丢脸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可江云亭不明白,张蕊儿做出这种事情,为何又和长公主搭上线。 “姑娘,我派人盯着在。” “好。” 秋池做事的确体贴。……张家,书房。 刚回家的张蕊儿就被请了过来,张丞相正在提笔写字,字迹潇洒而轻狂,可窥一二分性格。 张丞相没说话,张蕊儿就安静站在一边,时而帮忙研磨。 低眉垂眼的张蕊儿,没有在外的那种自视甚高。 良久,张丞相落下最后一笔。 上书“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在桌子上,放着一些使用过的纸张,上面都是这句话。 直到这一份,张丞相才满意点头。 “父亲,您的书法又进步了。”张蕊儿这才开口。 “还不及先生。” 张丞相摇摇头,去一边的木盆中洗手,张蕊儿伺候着,递过去擦手的手巾。 “怎么样了?” 张丞相随口问着,看了眼张蕊儿。 “办成了。” “行,那为父就等着了。” 这话语中有着夸赞在,张蕊儿自信笑开。 “你哥哥快回来了,到时候让他给你引荐先生。” 提起那位先生,张丞相语气都是敬佩。 “好,多谢父亲。”张蕊儿也是满怀期待的。 门口处传来脚步,是张家嫡幼子张江河,也是张蕊儿的亲弟弟。 “父亲。” 对方喊着,眼神有点不敢看张丞相。 “嗯,让你看的书如何了?”张丞相转移了话题。 “都看完了,这是我写的策论。”张江河将东西拿出来,张丞相看了几眼,皱了眉头。 那样子,似乎不大满意,本该还是有信心的张江河顿时低头,揪着手,畏惧着张丞相的审视。 这种懦弱的态度让张丞相变得疾言厉色起来。 “江河,你也不小了,该教你的为父都教了你,你这性子怎么还这么软弱?” 这话,有点恨铁不成钢。 张家孩子不少,可他对嫡子嫡女最为看重。 只是和嫡长子比起来,这个嫡幼子性格太软了,承受不了压力,甚至就连张蕊儿这个姑娘家都比不了。 所以有些事情,他至今都没有告诉对方。 “父亲,弟弟这样的性格其实也好,反正有我和哥哥在上面照料着,就让弟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便是。” 张蕊儿冲着对方安抚笑笑,如此,张丞相才长叹一声。 “罢了,你们都出去吧。”他挥手赶人了。 “是。” 两人分别应着,张蕊儿带着张江河走出好一段距离后,张江河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阿姐,还是你厉害,每次我见到父亲,都好害怕。” 张江河抱怨着,他本来就不喜欢做学问,也不想当官,反正父亲厉害,家里也有钱,他就想闲闲散散的过日子。 “父亲都是为了我们好。”说这些的张蕊儿,眼里有着诡谲的光亮。 “过几日大哥就要回来了。”提起这个,张蕊儿脸上的喜悦那么鲜活,眼神亮晶晶的,里面有着憧憬和……恋慕。 那眼神,很像她之前看沈遇那般。 “还是大哥最辛苦,常年在外。” 摸了摸下巴,张江河感叹。 “嗯,所以我才想多做点,为大哥分忧。”勾着唇,张蕊儿笑的满足。 为了大哥,她什么都愿意做。 只要,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嗯,那阿姐你加油。”张江河是听不出张蕊儿话里的意思,看了眼张蕊儿,有点犹豫的开口。 “阿姐,沈世子的婚事都定下,具体他们成亲也没几个月了,你要不……换个人喜欢?” 汴京城中都知道张蕊儿痴恋沈遇,哪怕知晓沈遇的婚约后,也没放弃。 作为弟弟,他心疼自家姐姐的这份恋情的无疾而终。 听闻此言的张蕊儿有点错愕,神色略显复杂。 “阿姐的事情,你不用管,放心吧,阿姐有分寸。” 张蕊儿都这么说了,张江河只能听从了。 姐弟两人又交谈一阵后才分开。 盛宠表姑娘 第232节 同时,杨家,江云亭收到了消息,茶楼中,张蕊儿开的那个包厢中,里面的茶水和糕点都没动过。 反而是长公主的包厢中,小二去收拾时,桌子上放着两杯饮用过的茶水。 而那包厢中,只有长公主一人才对。 那两人果然是约好的。 想了想,江云亭还是让秋池将这个消息带给了沈遇。 有没有用再说,反正张蕊儿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有点急迫想做点什么的意味。 此时后,沈遇找人关注着,暂时没发现什么端倪。 光阴流转,日子一天天过去。 十二月,隆冬之时,年关将近,汴京城愈发热闹。 第265章 落雪了 屋子里烧起了炭,江云亭在看着自家店铺的情况。 两家店铺,都经营的很好,前几日上了一款冬日用来防治双手皲裂的暖香膏,卖的不错。 照现在的势头继续下去,明年春日,她就能再开一家店铺。 玉壶在一边伺候笔墨,外面仲夏和蓝桥两个丫鬟在小声说着这些日子汴京城的趣事。 “哇,下雪了。” “姑娘,姑娘,快出来看看啊,下雪了!” 蓝桥跑进来,一脸兴奋的喊着江云亭。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江云亭放下手中东西走了出去。 仰头望天,乌沉沉的天空上,日光薄弱,点点雪色从天空飘落,不一会就降落在这人世间。 雪来得快,也下的很大。 江云亭伸手,接住一片,触感冰凉,又在她掌心悄然融化。 她呵着气,就见到秋池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还拿着什么东西。 “姑娘,这是主子刚送过来的。” “主子还说,这几日有点忙,过些日子来接姑娘出去玩。” 袋子一打开,就能见到里面热乎的烤地瓜,香甜的气息在鼻尖爆炸,江云亭一下子就认出,自己最爱吃的那家。 份量不少,江云亭给小丫鬟们分了出去。 “啊,姑爷可真好。” 待在杨家,丫鬟们也自在很多的,私下里都这么称呼沈遇。 咬着暖呼呼的地瓜,江云亭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眯着眼坐在椅子上享受着。 也在这日,江云亭接到了林敬送过来的帖子,是邀请他们去林家梅园看花赏雪的。 安国公府的梅园,在汴京也是一绝。 除开最长见的黄色腊梅外,还有红梅和非常少见的绿梅,听说品种珍稀,花费大价钱从外面移栽过来的。 每年,那些世家公子小姐,都以接到这梅花帖为傲。 次日,江云亭应约而去。 梅庄就在汴京郊外,倒也不远,到的时候,就见到等候的沈家姐妹。 “云亭,这边,冷不冷。” 沈茜拉过江云亭的手,察觉有点凉意后,将自己怀中的手炉塞给江云亭。 手炉外面包裹着一层保暖的皮毛,能用上很久。 “二哥说今日他有事来不了,让我们照顾好你。” 沈茜对着江云亭眨眨眼调侃着。 江云亭莞尔,点了点沈茜的脑袋,努努嘴示意她看向身后。 那里,林敬走了出来。 作为安国公府的世子,今日林敬可是很忙的,可他再忙,也总会在人群中寻找沈茜的身影。 刚见到那手炉给了江云亭后,沈遇就找下人重新拿来一个。 在江云亭和沈怜打趣的眼神中,林敬将东西递给沈茜,表情有点腼腆。 “今日人来的很多,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尽管说。” “还有,这是我画的梅园的地图,给你。” 那纸上字迹看得出匆忙绘制的,上面写着最佳的赏景路线,看得出林敬的用心。 “咦,我的呢?” 沈怜在一边伸手,一边期待看着林敬,江云亭配合点头。 “咳咳,只,只此一份。” 林敬干笑着,恰好听到有人喊他,就赶紧跑了。 “噗!”两人一左一右将沈茜包围住。 看着沈茜那通红一张脸,可对林敬的慇勤全部接纳的态度,就知道这两人现在关系不错。 “对了云亭,偷偷告诉你啊,二叔前几日在街上刚好遇到安国公,听说两人相谈甚欢呢。” “你说,这是不是好事将近啊!” 说是偷偷,那声音,沈茜听得明明白白。 她瞪着两人,就是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毫无杀伤力啊。 笑着,三人按照“只此一份”的地图开始在园子里游玩起来。 梅园除开梅花外,还有种植了不少其余的花卉植物,大多在冬日都枯萎凋零了,剩下的那些,也都不大精神。 常绿的植物倒是照料的不错,点缀在其中。 几人逛着就去了红梅园那边,一进去,就见到千树万树的红梅如火如荼地盛放着。 “看,又下雪了。” 昨日的雪,下的不大,街道上都干了,梅园中倒是残留一些,地面上一层薄薄的雪景,没人去破坏。 头顶上,雪花继续飘零着,倒是让梅园得以增色。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有些打打招呼,有些停下来交谈一二句。 “来,带着,等会问问林敬,看看是不是人比花娇。”沈怜摘下一支红梅,簪到沈茜的发髻上。 红艳的梅花将那张笼罩在绒毛中的小脸衬托的更加精致娇美。 沈茜鼓嘴,强行转移话题:“你们听说没,张蕊儿那位大哥回来了。” 张家嫡长子,名为张千山。 长子千山,幼子江河,可见张丞相对这两人的期盼。 第266章 张千山其人 “那位张大公子啊,可是一个稀罕人呢。” 沈怜嘟囔。 汴京城的世家子弟大多都很熟悉,尤其是像张家这种大官之家,可这个张千山是个另类。 他从几岁开始,就在外求学,也就每年冬日快过年的时候,才会在汴京城露面。 不少人知道这位大公子的存在,可很少有人真的见过他。 后来及冠后,对方还是常年在外游学,听说这位大公子才能出众,不少人都期盼他走上仕途,可对方无心于此。 不少人都对他好奇着。 “听说他这次回来,不走了。” 沈茜接话。 江云亭对这些事情不了解,静静的听着。 张千山,张蕊儿的大哥,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之前关于张蕊儿那些事情,江云亭有种先入为主的观念,那就是对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云亭也很好奇吗?”沈怜问着江云亭,在她点头后,扯着她的袖子就往绿梅园那边而去。 “他今天也来了,这会应该在那边,走,我也想见一见他。” 她倒是见过张千山,可那是几年前的事情,她早就记不清对方的长相了。 三个好奇心重的女子,一路踏着雪色,钻入绿梅园中。 绿梅最为罕见,所以这里聚集的人也是最多。 宽敞的院子中央还有一个亭子,这会亭子中坐着不少人,有人在里面泡茶。 远远的,能闻到茶独特的香气。 坐在正中央的是一个白衣男子,墨发玉冠,宽肩窄腰,身材极好。 那那侧脸含着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扬,眸光柔和。 “茶汤清冽,回味为甘,好茶。” 边上有姑娘捧着茶喝着,夸赞着。 盛宠表姑娘 第233节 “张公子好手艺啊。” 而后传来一些男子酸里酸气的声音。 “有这么夸张吗。” “不就是泡茶吗,我也会啊,怎么不让我去。” 亭子最好的位置都被女子占据,一些男子只能站在外面,身上都落了雪,三三两两的嘀咕着。 “你有本事你上啊,就看看人家姑娘看得上你不。” 有人经过,翻着白眼怼回去,也是个姑娘,说完这些,就挤到人群中,眼巴巴看着张千山。 沈茜等人来时,那些人倒是自觉分开一条路让他们过去,江云亭也得此看到张千山的正面。 霜雪的白穿在这人身上,那么契合。 飘扬过来雪色砸在张千山那一系白衣上,又轻轻被吹下去,化作缠绵的水色,在他背后,大片的绿梅反倒成了背景。 眼眸清浅,精致却又不乏利落的轮廓,声音是温柔缱绻的,这会似是被姑娘家逗笑了。 低沉的笑声,那般悦耳。 张千山其人,第一眼的给人的感觉,犹如昆仑之巅的一捧清雪,干净清柔,不忍亵渎。 这张脸,足以和沈遇比例。 比起沈遇的清贵和锋冷,张千山身上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包容。 这是足以让人惊艳的长相。 恰好在此刻,张千山的抬眼望过来,在见到江云亭时,对方眼眸中有过惊艳之感,可很快就归于平静。 那一瞬,是对美丽之物的欣赏。 今日的江云亭,外面是浅青色的披风,让那张容颜更显清雅脱俗,乌发如绸缎半挽起。 在她行走间,长而卷翘的睫毛上落了一片雪,又因女子眨眼而散开。 张千山的目光追随那片雪花一瞬,紧接着露出温柔的笑意,点头对三人打招呼。 亭子里有人让座,江云亭被带着坐了过去。 坐下后,江云亭就接受到一道隐晦的观察视线,来自那坐在张千山边上的张蕊儿。 江云亭打量对方一眼,才发现对方今日过于安静了。 像是刻意收敛自己的锋芒,甘愿沦为张千山的陪衬。 这种感觉,不像是兄妹,更像是上下级的两人。 可再看张蕊儿偶尔放在张千山身上的眼神,又是温暖的,瞧着又关系不错。 “江姑娘。” 张蕊儿给江云亭打着招呼。 “张姑娘好。” 江云亭应着,两日目光对上一瞬,又彼此移开。 一盏茶,放在了江云亭的面前。 “几位,尝尝千山的手艺如何?” 茶是好茶,不用品茶,通过那气味江云亭就知道对方的茶艺不错。 “唔,好喝。” 沈怜喝了一口,随口说着。 她很直白的看着张千山,这种温柔的男人,很是符合沈怜的审美标准。 那视线中不加遮掩的感兴趣,让一边看到这一幕的张蕊儿嘴角紧紧抿起,似是……生气。 可又很快平复下去,重新扬起优雅的微笑。 余光一直看着张蕊儿的江云亭挑眉。 那眼神,看沈怜跟看仇敌似的,不大对啊。 第267章 姨娘生的嫡长子 沈怜这人呢,觉得谁顺眼,就会很主动,热情似火的那种。 张千山周围一堆姑娘,沈怜的表现也能脱颖而出,看得出,她对张千山好感度很高。 “沈姑娘,喝点水,慢点说,不着急。” 张蕊儿给沈怜添一杯茶水,阻止沈怜继续对张千山献慇勤。 在沈怜给面子喝茶时,她转而看向张千山。 “大哥,现在雪下大了,园中风景别有一番风味,我们要不要去走一走?” 她邀请着。 沈怜放下茶盏,就要加入其中,就见到张蕊儿蹙着眉头,一副眼巴巴期待的表情补充。 “就我们兄妹两人。” 于是沈怜的话就被憋在了喉咙中,一边沈茜拍拍沈怜的肩膀,在憋笑。 “这……好。” 张千山宠溺一笑,答应了,起身时对其余人投去歉意的眼神。 “诸位,我陪小妹去走走,你们随意。” 云裳划过眼前,张千山撑着伞,给张蕊儿挡雪,并行的两人,只看背影,还挺般配。 “哎,要不是知道他们是兄妹,我还以为蕊儿她喜欢她哥哥呢。” 等那两人走远了,忽然有人开口说出这番话来,惹得不少人惊讶望过来。 “瞎说什么呀,人家是正经的兄妹,而且蕊儿可是喜欢沈……” 一个字出口,又想起江云亭在这里,那人尴尬的笑着,偷偷看着江云亭,件对方没在意后才松了口气。 如今的江云亭,可不是刚开始到达汴京城中,无人愿意主动理睬的小商女了。 “其实你们习惯就好,蕊儿和她大哥感情好,每年张大公子回来后,蕊儿都会这样,毕竟他们兄妹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很少,其余人么,总得让位,谁让我们不是蕊儿未来的嫂嫂呢。” 这人就比较了解张家的情况了,说的头头是道。 “话说沈怜,你这是看上张大公子了?” 有沈怜熟悉的姑娘,捣了捣她的腰肢,凑过来揶揄着。 “唔,长得不错。”沈怜也不扭捏,大方道。 家里的二哥属于盛世美颜,其余哥哥弟弟长得都不差,沈怜从小看他们长大的,在审美这方面眼光很高的。 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可以和自己二哥比姿色的,她还真看上了。 “哈哈,反正你要真的看上了,说不定还真能追上呢。” 这话扯到了风月上,外围一些男子听着这些话,气的翻白眼。 “不就是一个张千山吗,至于吗?” 这话一出,可让姑娘家不乐意了。 “怎么,人家张公子的确优秀啊,长得俊美,文采还好,性格温柔,茶艺高超,关键是还非常洁身自好呢,可不像某些人啊,整日钻到那些烟花柳地里厮混,啧啧啧。” 有位姑娘捂着嘴怪笑,对准那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公子一阵输出。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对彼此的作风都有所耳闻啊。 那公子被这么一说,脖子都气红了。 尤其是一个最近和他家在议亲的姑娘,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这亲事估计得黄了。 可关键人家说的是真的,身份又比他尊贵,他根本不敢报复回去。 “也就你们这些女子头发长见识短的,一个个将张千山当做什么宝贝。” “我告诉你们,这张千山根本就不是张家的嫡长子,而是当初张家一个姨娘生下来的孩子。” “那姨娘刚生下张千山,就大出血死了,而后才被抱到张夫人的膝下收养,成了如今的嫡长子。” “要我看啊,那张千山就是个扫把星,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估计张丞相也是这么想的,否则这些年张千山怎么一直在外面。” “你们听说过哪家嫡长子是这样的。” 一个世家中的嫡长子,往往是当做未来继承人培养的,常年在外奔波的嫡长子,瞧着并不是什么受宠的。 “哼,就知道看脸,以后吃亏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撂下这些话,那公子一脸愤怒的甩袖走人了。 亭子里安静了好一会,不少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是惊疑。 有人反驳道:“这不可能吧?” “是啊,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啊。” 他们听到的,就是张千山是嫡长子,记忆里可没什么姨娘的出现。 “可我看那费公子也不像说谎啊。” 费公子这人么,虽然玩的花了点,可也是用真金白银去玩的,看上的那些姑娘家,好好用钱养着。 玩腻了的时候,也会给一笔钱去安顿人家。 这也是为何对方私下里这么混乱,却一直没闹出过事情来。 “咳咳,我好像也曾经听说过。” “貌似是张家那边认为,既然张姨娘走得早,干脆让张夫人当张大公子的亲母亲,府中当年那批人,在张公子一岁之前,就全给换走了。” 府中封了口,知晓真相的人也被送走,这么多年过去,所以汴京城中知晓这件事情的不多。 盛宠表姑娘 第234节 而他们听到的那些,也都是七拐八弯里意外传出来,当时听着都没放心离去,还以为是谁在散布谣言呢。 如今看着,很可能是真的啊。 “这……” 一些很热情的姑娘,这会偃旗息鼓了。 模样俊俏自然好,可在身份和长相之间,还是有些人更倾向于身份的,这是个人选择不同。 “我倒是不介意啊。” 沈怜笑眯眯道。 她自己父亲也就是个庶子,这么说来,她岂不是和张千山更般配了。 “云亭,你说,我要不要让我母亲找人来说亲。”沈怜想的可是多的。 “要不再瞧瞧?” 江云亭莞尔道:“过些日子不是宫宴了吗,到时候你看看宴会上有没有更合你心意的?” 已是腊月。 再过些日子,腊月二十九那日,皇宫中会摆宫宴,邀请文武百官以及家属赴宴,很是盛大。 到时候出席的人很多。 而能出席这场宴会的人,最起码家世都是不错的,很多人将其当做一场相亲宴来相看。 往年也有在宫宴上两家看对眼,回去就下聘的。 “你也别忘了,张千山是张江河弟弟。” 这句话江云亭压低了声音。 当初三夫人想要将沈怜和张江河凑对,沈怜不喜欢张江河那耳根子软的性格,反抗了好久。 现在要是说看上张家大公子,三夫人得第一个跳起来给沈怜一下。 “那好吧,听你的。”沈怜只好先放弃这个念头。 看那表情,还挺遗憾。 第268章 那个秘密 将近年关,汴京人多了不少,夜市日日都会闹到很晚。 待在杨家的江云亭,和家里同辈也出去过不少次,年货都添置好,年后要去拜访的人名单也都列出。 年二十九这日一大早,江云亭接到定国公府的人传话,让她好好准备,下午一起去皇宫赴宴。 燕国年宴,请的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家属。 杨家人包括江云亭,都是没资格前往的,这一次,也是老夫人亲自开口,给予了江云亭这个殊荣。 年宴至关重要,她到定国公府时,才得知沈遇早早进宫去了。 “等会在皇宫中,你就跟在我身边就行。” 马车停在宫门口,这里已经停下不少车辆,有些拥堵,而在定国公府马车到达时,那些车辆纷纷上路。 老夫人被大夫人搀扶着下车走在最前面,老夫人岁年不小了,可站在这文武百官面前,身上气势不输半分在前往举办宴会的同庭苑的一路上,不少官员夫人,都会主动上来见礼。 老夫人不出门则以,一出门啊,这地位和辈分,就压在所有人头顶上。 江云亭听话的跟在沈茜身边,两人小声交谈着。 她的出现,让不少人侧目。 江云亭并不紧张,右边都是女眷,落座在定国公府的位置上,定国公府下首,就是张丞相家的女眷。 为首的,便是张蕊儿。 自从那次梅园之后,双方也是许久不见。 人群纷扰中,张蕊儿有些心不在焉的。 “听说有位夫人看上了张大公子,想要让其做女婿,准备在今日宫宴上让陛下赐婚。” 沈茜八卦着,边上的沈怜翻白眼,只当没听到。 那日一见,感官不错,她后续也打听了不少关于张千山的事情,而后发现,打听对方消息的不止自己一人。 其中还有一些姑娘为了张千山争风吃醋,听说还闹出笑话呢。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张千山不可能不知道,可偏偏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偶尔有姑娘家邀约,张千山也都会答应,当然,为了避嫌,张蕊儿每次都是跟随的。 这种不拒绝也不主动的行为,在沈怜一脑子热冷却后,觉得又有点看不上张千山了。 过分的温柔,那不是温柔,是残忍,是滥情。 如果在对方的眼里,温暖一个人和温暖千万人是一样的,那么岂不是就算和对方成婚了,以后还得接受自己的丈夫身边永远存在那些痴缠的女子。 这么一对比,沈怜觉得还是自家二哥好。 虽然冷酷了点,可对云亭那叫一个一心一心啊,其余姑娘家凑过来,他都不带看一眼的。 “我怎么瞧着,张蕊儿一点不想看张千山成亲的。” 沈怜跟着凑过来。 那些姑娘家好不容易邀请到张千山,结果发现每次都有一个张蕊儿跟着,可不气的牙痒痒吗。 关键是,张千山很维护自己的这个妹妹,那些姑娘不但不能说怨言,还得讨好张蕊儿。 这一来二去的,可有少人恼火张蕊儿的行为。 可关键以张蕊儿以往的性情来说,她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不识情趣的事情才对。 “看起来她也没那么喜欢二哥啊,难不成真放弃了?” 沈怜吃着坚果,声音有点模糊。 听到这,江云亭好奇问着:“当初是谁第一个发现的张姑娘喜欢阿遇的?” 她从来到汴京,听到的就是那些人笃定张蕊儿喜欢沈遇。 “啊,以前你还没汴京的时候,有些宴会二哥也会去,每次去了,张蕊儿的眼睛就黏糊在我二哥身上。”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久而久之的,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就是,张蕊儿喜欢沈遇。 这也没什么,毕竟沈遇的优秀所有人有目共睹,喜欢他的人可不止一个张蕊儿。 不如说,因为她的这份喜欢,反而让沈遇身边清净很多。 因为一些姑娘家觉得自己比不过张蕊儿的,都不敢去表达自己的喜欢的,无形中帮沈遇赶走很多的桃花。 “这样啊。” 江云亭若有所思。 几人说话声音很小,再加上同庭苑中嘈杂的声音,也不怕对方听到。 江云亭发现,对方一直看向对面,也就是男宾张千山所在。 那眼神,仿佛望眼欲穿,里面的情意欲言又止,简直,简直……江云亭被自己的想像冲击到。 她惊讶瞪大双眼,又看了张蕊儿一眼,那过于热烈的眼神被张蕊儿捕捉到。 在和江云亭的眼神对上后,张蕊儿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铁青,眼里有着惶恐,狠狠扭头。 可看她揪着袖子的模样,就知道对方心神不宁。 这种模样,就像是什么秘密被人窥探到后的心虚,让江云亭心中掀起万般波澜。 第269章 宫宴 “云亭,想什么呢?” 她被人推了推,是沈茜。 “没什么?” 吐着气,江云亭将自己心中那骇人听闻的猜测给按捺下去。 大概是她想太多了吧。 “哎,话说五公主怎么还没来啊?” 这会功夫,后宫中的一些妃嫔都到了,就身份尊贵的皇后,以及最受宠的贵妃还登场。 其余皇子公主们,早就融入人群。 江云亭没见到五公主,倒是见到她的皇兄,那位三皇子了。 三皇子文韬武略,身有贤名,在朝堂中不少支持者。 这会正在和一些世家子弟交谈,才富五车的,关系处的很好,江云亭还在那些人中见到沈遇的存在。 想着,就见到沈遇默契望过来,对她笑了笑。 那似冰雪消融的眼神让她勾起了唇角。 然后江云亭就见到,扶桑匆忙找到沈遇,在对方耳边说了些什么后,沈遇皱眉大步离开。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沈茜也看见这一幕问着,江云亭步只是摇头道了一声不清楚。 在宫宴即将开始时,贵妃来了,不少人起身行礼,贵妃都懒洋洋的回应着。 贵妃刚坐下没多久,就见到帝后携手同来。 一声声的万岁万岁万万岁中,帝王让所有人平身。 盛宠表姑娘 第235节 坐在老夫人身后的江云亭,小心看向上方。 燕国的这位皇帝,还不到五十岁,他上位的时候,就已是而立之年,如今在位,满打满算差不多二十年。 皇帝的长相,算不上如何俊美,五官大气,在那龙袍和冠冕的衬托下,身上威严不可直视。 而他的身边,那位皇后娘娘,凤袍加身,身上的气质却是平和而宁静的的,远远的,她能从对方的身上闻到丝丝缕缕的佛香。 外人说的这位皇后娘娘喜欢礼佛,貌似不假。 江云亭收回视线,看了眼对面,那里沈遇还是不见踪影,江云亭有点担忧起来。 “诸位爱卿,今日是年宴,也是家宴,不用拘束,朕同众卿共饮此杯。” 上座的帝王举着酒杯,席间所有人起身举杯相迎,又是一番附和后,宴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这种场合,少不了争奇斗艳。 这次出招的是后宫的那些嫔妃,她们自然希望博个好彩头,最好能被帝王另眼相看。 在那些妃子各种手段中,一直安静端坐的皇后,和斜斜靠慵懒饮酒的贵妃,和这种场合有点格格不入。 那些节目,嫔妃们准备的也是有心了。 帝王心情好,赏赐不少东西下去。 “贵妃姐姐啊,往年年宴,你准备的节目,都是最得陛下喜欢的,不知道今年姐姐又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让我们长长见识啊?” 有一妃子,笑吟吟问着贵妃,甜美脸颊上,眼睛跟淬毒似得,一看就和贵妃恩怨不浅。 这话声音不小,不少人看过来,就连帝王也饶有兴趣开口。 “朕也很期待贵妃的惊喜。” 用惊喜二字,就得以知晓帝王对贵妃的期待。 “臣妾多谢陛下的看中,可今年臣妾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 贵妃悠然起身,走到帝王的桌子旁,她拍拍手,就有人端着托盘走过来,那上面放着汤盅。 “臣妾听闻这几日陛下久咳不止,想着今日陛下还得与天同庆,怕是少不得饮酒,所以臣妾亲手炖了一碗雪梨银耳汤,陛下要是嗓子不舒服的时候,喝些润润喉。” “臣妾这‘节目’啊,也没费多少心思,御膳房更是常年都有的,怕是辜负了陛下想要的惊喜啊。” 贵妃这般说着,将那汤盅放到帝王面前。 “要不陛下您赏脸尝一口,给臣妾几分薄面,好让臣妾不那么丢脸呀!” 说着丢脸,可贵妃娇笑着。 今日的贵妃,身着桃红色宫装,艳俗的颜色穿在贵妃的身上却是恰到好处的勾人。 她的眼尾上挑着,晕出无边媚色,娇软的嗓音,吐露的每一个字听起来都是享受。 其余嫔妃恨不得今日表现出一万个端庄稳重,而她呢,大胆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帝王打情骂俏。 那眼波流转,媚态横生的娇媚模样,让帝王哈哈大笑开。 “这是爱妃的一番心意,朕怎么会嫌弃呢,喜欢才来不及呢。” “来,让朕尝尝爱妃你的手艺。” 皇帝说着,就打开汤盅,拿着勺子尝了一口,的确是帝王喜欢的口味,清淡得宜,甜味适中,喝下后,嗓子都舒服不少。 “很不错,该赏。” 帝王开怀,大手一挥,就是一波赏赐,让那些后宫妃子都红了眼。 她们本想挖坑的,怎会知道又让贵妃出尽风头啊。 帝王似乎很喜欢这梨汤,特意让人拿来小火炉,就在一边温着,随时能喝上热乎的。 这种偏宠下,贵妃怡然自得,笑着扫过那些人,满不在乎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无人可见,人群中,云缨长公主对贵妃投去幸灾乐祸的眼神,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第270章 又见蛊毒 这场宫宴持续将近两个时辰,也算是主客尽欢。 今日帝王心情不错,一直坐到最后,退场时,招来贵妃娘娘陪同在身边。 江云亭看向对面席位,整个晚上,沈遇都没有出现。 思虑间,江云亭听到很多人的呼喊声,扭头一看才发现不远处,帝王晕了过去。 在场的,两位国公都不在,官位最大的便是张丞相。 丞相赶忙招呼太医过来。 一根银针刺入帝王的手指,拔出来后,冒出的血珠是黑色的,似是中毒了。 “天啊,陛下中毒啊!” 有些沉不住气的惊呼着,这会帝王所在已经被重重包围起来,一些外面的人还不明所以,听到这一声呼喊后觉得匪夷所思。 再这种场合陛下怎么会中毒,难不成有人下毒。 若是如此……不少人惶恐不安着。 “诸位,还请诸位今夜留在宫中稍作休息,等陛下醒来,再做安排。” 张丞相开口,锐利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今日在场所有人,都有投毒的嫌疑,在找到中毒原因之前,所有人都不能擅自离开皇宫。 “别怕。” 老夫人安慰着沈茜和沈怜两姐妹,镇定自若。 她又将江云亭带到自己身边:“你们今夜都跟我一起睡。” 皇宫外宫中,有不少宫殿可以用来安置这些官员女眷,老夫人分来的宫殿,自是最好的。 很宽敞,可几人都没有睡觉的心思。 谁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一出,他们只能祈祷陛下没事。 更令老夫人担心的是,一晚上她都没有见到沈遇,她差人去送信,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不少人焦虑着,人心惶惶中,这一夜怕是难眠。 而在帝王寝宫中,皇后和贵妃都陪在一边等待着太医的诊治。 今日宫宴上帝王使用过的所有食物,也都在被太医院的人查验着,而看太医的表情,情况不大理想。 “冯太医,陛下到底情况如何了?” 皇后问着,一身威严让冯太医抖了抖唇瓣,迟疑开口道。 “回娘娘,陛下这不是中毒了。” “那陛下怎么会昏迷不醒,还会吐血?” 贵妃追问,拿帕子擦了擦帝王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对此皇后并未阻止。 “冯太医直说无妨。” 皇后眼神冷静而清凉,在这种时候,很能安抚人心。 “对,冯太医但说无妨。”一边等候的张丞相也是这般说着。 听到消息又赶回来的安国公瞧着床上的帝王,再看看自家妹妹的表情,忍不住叹息。 也好,后宫无情能活的更开心一点。 “不是中毒,是中蛊。” 太医掀开帝王的袖子,壮士的胳膊上,能看到在肌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所过之处,肌肤都染上淡淡的灰色,就像是枯萎的树皮,毫无生机可言。 “此蛊名为忘生,一旦游走到心脉所在,陛下恐怕会再也醒不过来。” 说这些话的冯太医抖着擦了擦自己的脸颊,这不是他的独断,而是和同僚讨论过,一致认为陛下是中蛊了。 中蛊之后,蛊虫会从小臂往心口走,经过的地方肌肤变得灰暗,他见过这种记载,才能认出。 “中蛊?怎么会?那巫蛊之术不是水云国的手段吗,皇宫中怎么会有这些?” “难不成皇宫中有水云国的奸细在?” 这些年水云国对他们一直虎视眈眈,有定国公镇守边关,水云国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可若想要从内而外击破燕国,从而使用这种下作手段的话,也有可能。 “蛊,什么蛊?” 恰好门口云缨长公主出现,她大步走过来。 “别管什么蛊不蛊的了,你们有没有办法解蛊?” 她瞪着太医,有点急迫,仔细看还有些慌张。 “微臣来晚了。” 又有人出现,是消失一晚上的沈遇,这里的情况他大致都知道了。 “沈世子?说起来宴会上一直没见到沈世子出现,不知沈世子是去做些什么了?” 张丞相问着,看着沈遇的眼神略带狐疑。 扫了对方一眼,沈遇淡淡道:“我收到消息,宫中出现水云国的奸细,为避免打草惊蛇,我才没有上报。” “水云国奸细?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我们这边刚发现陛下是中蛊了,你就抓到奸细,沈遇,你不会和那些奸细有勾结,想来一个救驾之功吧?” 长公主冷笑猜测。 就差说沈遇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了。 “够了。” 是皇后呵斥出声,她盯着长公主,语气不善:“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怎么解这蛊虫,而不是在争论这些有的没的。” 盛宠表姑娘 第236节 “至于奸细的事情,本宫相信张丞相和沈世子。” “长公主,陛下面前,不得妄言。” 被说教一顿的长公主撇嘴,站到一边去了,余光还在窥着贵妃。 第271章 贵妃再出事 所有人的目光又放到冯太医身上,顿觉压力的冯太医拿起一根银针。 “微臣现在也没有办法帮陛下解开这蛊毒,不过能施针暂时将蛊毒压制住。” 言罢,几根银针落在帝王的胳膊上,将经络封锁住。 肌肤下,那蛊虫好似迷失方向,停留在原地不动了。 “不能直接将其挖出来吗?”五公主嘀咕,被贵妃瞪了一眼缩了缩脑袋。 “不可。”冯太医直白摇头:“若是强行将蛊虫挖出来,在这过程中一个不小心刺激到蛊虫,释放的蛊毒会瞬间要了陛下的……” 话没说完,众人都能懂。 “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沈遇看着屋子里所有人,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传递消息的是他的人,可那奸细非常聪明,带着他们在皇宫中兜圈子,今日宫宴,皇宫中人非常多,而还有很多闲杂人等。 他们几次都被引到陷阱中,后来还是他摸清楚对方的想法,将计就计,才将人抓到。 现在还在审问,对方的出现是否和这件事情有关,他还不知道。 他一收到这边的消息就赶过来了。 想到宫宴上种种,沈遇心中难免焦躁,也不知道她受惊没有。 “皇后娘娘,查清楚了。” 外头,几个太医走进来,他们手里拿着一些食物残羹,都是今夜帝王使用过的。 其中一样,就是贵妃送上去的梨汤汤盅。 在看到汤盅那一刻,一直镇定自若的贵妃脸上出现片刻的错愕,边上,五公主抓住贵妃的手。 “咦,这不是贵妃你亲手熬制的梨汤吗?太医,难不成这梨汤有问题?” 长公主显然也发现了,状若好奇的问着,语气着重强调“亲手”二字。 “回长公主,这梨汤中放一味药,能平气润肺,还能……” 太医刚想讲解,就被长公主打断。 “你直接说东西有没有问题就行,可别让贵妃等太久了啊。”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幸灾乐祸。 年轻太医一愣,就接受到冯太医的暗示,点点头道:“的确有问题。” “准确的说,这几样,都有问题。” 他指了指托盘上剩余两个盘子。 “什么意思?”长公主表情古怪:“难不成胆敢对我皇兄下手的不止一个人?” 屋子里,众人神色各异。 贵妃在最初的惊慌之后,这会已经恢复平静,她面无表情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丞相若有所思,沈遇冷着眉眼,观察所有人的神色。 “也能这么说。” “陛下中蛊是被精心设计的,这一盘中,被掺入休眠的蛊虫,这一盘中,东西能唤醒蛊虫,微臣问过,这两样菜式,都是陛下喜欢的,在宴会上肯定会食用。” “可若只是这两样,蛊毒都不会发作的这么快,梨汤中那味药,能让蛊虫处于高度活跃状态。” 三者合一,才导致了帝王的昏迷。 “也就是说……”冯太医忽然接话:“我们必须尽管找到解决的办法,银针压制不了多久。” 似是为了回应冯太医的话,帝王胳膊上,那银针封锁的蛊虫,似乎又动了动。 “沈世子,你那边可有收获?”张丞相思索片刻问着:“这蛊毒来自水云国,说不得能从奸细身上找到解蛊的办法。” “如有需要,沈世子尽管提。” 作为文官之首的张丞相,在突发事件后的表现,足以掌控全局,他的人正在安抚参与宴会的其余人。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本官保证,不会有什么风声传出皇宫。” “同样,一旦抓到犯人,本官也绝不会留情。” 张丞相转冷的声音似乎意有所指。 “自然。” 沈遇点点头,随即走向贵妃。 “娘娘,还请您走一趟配合调查。”梨汤中有问题,这是不争的事实,那梨汤是贵妃亲自炖的,她需要接受调查。 “本宫会配合,但本宫不认这罪。”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世子爷,本宫能相信你吧。” 贵妃安抚拍了拍五公主的胳膊,示意她不要着急,从容起身顺道问着。 “微臣自会秉公办案。”沈遇微笑道。 “如此最好。” 在经过长公主身边时,贵妃面对对方那看好戏的表情,缓声道:“本宫怎么觉得,比起如何救治陛下,长公主更在乎如何处置本宫呢?” “长公主,你就不担心陛下的安危吗,还是说,你知道什么本宫不知道的呢?” 丢下几句令人遐想的话,在长公主漆黑的脸色下,贵妃悠然离开,那背影从容不迫,可不像是去当阶下囚的。 长公主又多增一肚子火气,好不容易才控制自己的表情。 “冯太医,继续吧。”皇后在长公主之前开口。 “是!” 冯太医应着,转而和自己的同僚讨论起来。 似是想到什么,冯太医忽然道:“皇后娘娘,微臣记得今夜宫宴,沈世子的未婚妻,那位江姑娘也来了对吗?” 江姑娘? 这个名字忽然被提起,皇后讶然,长公主愤怒,而张丞相则是拧眉。 第272章 黑锅 皇后的人来请江云亭时,她是讶然的。 老夫人也被惊动了,披着外衣就赶过来,得知是冯太医主动提起让江云亭去帮忙后,老夫人才肯放人走。 “云亭丫头,去吧。”摸了摸江云亭的头发,老夫人在表达自己对江云亭的维护。 “好。” 她一路跟着过来,宫人也没说是为什么。 直到进了帝王的寝宫,看到那么多人,闻着空中繁杂的气息,江云亭眉头难以舒展。 “江姑娘,来这边看看。” 之前江云亭进宫帮沈遇查案时,就和冯太医合作过,也算是老熟人了。 她还没来得及行礼呢,就见皇后示意她过去。 江云亭面前,放着两个菜盘一个汤盅,这些气味融合在一起,形成床榻上帝王身上那古怪的气味。 “一个小商女,能帮什么忙?” 见冯太医那慇勤样子,长公主好一阵将江云亭打量后冷笑:“难不成你们太医院已经沦落到吃干饭的地步了?” 这不屑,溢于言表。 说起来,这说江云亭第一次吃见到这位长公主,看对方的行事风格,就知道对方和长乐郡主不愧是母女。 一样的眼高于顶。 话说的还很难听。 “长公主,只要有人能帮忙,让陛下快些醒来,别说商女,就是青楼女子,本宫也能以礼相待。” 皇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于长公主这种没有大局观,只顾私人恩怨的行为很不耐烦。 “云樱,你要是不乐意在这里陪着你皇兄,那你就回你的公主府去,别在这里多嘴!” 天下帝王和皇后共主,在这里,皇后就是拍板的人。 冷眼扫过,见长公主闭嘴后,皇后看向江云亭,缓和了神色。 “江姑娘,本宫也曾听敬儿说起你对气味敏感,很能识香,冯太医既然请你来帮忙,本宫自是相信你。” “有本宫在此,保你无恙。” 皇后这话落下,谁人还敢指摘江云亭一二呢。 “多谢娘娘。” 江云亭行礼,罗裙轻移,姿态端重,哪怕是宫中最严苛的嬷嬷,也挑不出任何的差错。 礼节过后,江云亭听着冯太医给自己说着现在的状态。 她的目光一直放在那些东西上。 “江姑娘,可是有什么发现?”冯太医其实也是灵光一闪才想起了江云亭。 有些药物,他们想要分辨,得一点点去实验,可有江云亭作弊的嗅觉在,更容易去伪存真。 “可否告知我,这份梨汤,今日都有谁接触过?” 盛宠表姑娘 第237节 她指着贵妃的汤盅问着。 “所有接触过的人,都在外面审问,江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 在江云亭出现后,一直沉默的张丞相询问着。 文人的眼睛是温和的,可张丞相在官场混迹这么久,哪怕保持笑脸,也是不怒自威的模样。 江云亭瞧着对方。 依稀能从五官上看到和张蕊儿相似的点,和张千山却很难找到关联。 念头一闪而过,江云亭再问。 “张丞相确认所有接触过的人,都在外面?” 她强调这一点,似意有所指,张丞相表情神色深深看过来。 “江姑娘意思是,还有人没被发现?” “是,而且那人就在这屋子里。” 这掷地有声的话,砸的一屋子人满头雾水,接触过汤盅的人,那可是嫌疑人啊。 “难不成你是指冯太医他们?” 张丞相语气凌凌:“这么说起来,本官也接触过汤盅。” 这是不相信吗? 江云亭暗想着,摇摇头。 “非也,云亭不是这个意思。” “这汤盅里面的那一味药材,本身药味就很淡,在梨汤融合后,更是难以捕捉,这一点,冯太医可以证明。” 对此,冯太医配合点头。 “因此,能在身上留下那药材气味的,只能说明她接触过药材本身,且是贴身的那种。” 那药材,能激怒蛊虫,身上有这种药,就意味着对方是下蛊人之一了。 “是谁?” 皇后一张俏脸冷如寒冰,凤眼中喷涌的怒火。 在那些人的震惊中,江云亭抬手,指向一人。 那方向是……长公主所在。 “混账,江云亭,你胆敢污蔑本公主?” 长公主脑袋一热,将边上的茶盏对着江云亭就摔过去,江云亭错开一步躲开。 “长公主您误会的,我指的是您身后的那个丫鬟。” 江云亭保持着温婉的笑容,看向躲在长公主身后的那丫鬟。 对方像是被这里的场景震慑到,一直低着头,存在感很低。 在江云亭指出来之前,很多人都下意识忽略对方的存在,直到现在,对方身体一抖,就跪在地上。 “不,不是我,我,奴婢,奴婢没做过这种事情啊。” 她拉着长公主的裙摆哭诉着,可看那慌张的表情就知道心中有鬼啊。 “是与非,查一查就知道。” 皇后看向那丫鬟的眼神,如同瞧着一个死人。 在对方的嘶喊中,很快就被带下去,整个过程中的,长公主面色苍白坐在椅子上,欲言又止。 “长公主还是坐下吧。” 来自皇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长公主慌了神。 袖子下的手指蜷缩在一起,似是怎么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此事如此严峻,容不得那丫鬟继续辩解,安静下来后,能听到偏殿中棍棒砸肉的声音,一声声,很沉闷。 江云亭手里动作停了一顺,很快恢复。 很快,有人来回禀。 “娘娘,那贱婢已经承认,东西是她放的,她还交代,是长公主让她对那汤盅动手脚,毁了贵妃给陛下献慇勤的机会。” “胡说八道,我只是让人打翻她的东西,没让放药!” 长公主怒吼着,冷汗溢出额头。 是,她上次在贵妃那里闹了个没脸,所以不想让贵妃在这种场合出风头,可她没准备让人要自己皇兄的性命啊。 一开始帝王出事她那么镇定,就是因为知道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可兜兜转转,竟到了自己头上来。 “臭丫头,你诬陷我对不对?” 她将满腔怒火发泄在江云亭身上,作势就要扇巴掌。 皇后身边的老嬷嬷站出来的,挡住长公主。 “够了,云樱,孰是孰非,本宫自有判断,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 “不过现在,你还是和贵妃一起去冷静冷静吧,放心,本宫不会偏袒任何人。” 皇后一挥手,长公主就被拉走了。 临走前长公主那崩溃的样子的不像作假。 江云亭漠然看着,她本人也倾向于,长公主不知道这件事,可不代表,没人利用长公主来达成此事啊。 一个易怒的,连自己情绪都不能完美掌控的公主殿下,不就是最好的棋子吗。 说不得背后的人,就指望着长公主背起这黑锅呢。 第273章 张蕊儿的秘密 事关重大,查案过程如何江云亭无从知晓,她只是跟在冯太医身后帮帮忙,又在皇后开口后,调了一款安神香给对方。 弄完这些,回去时,天光破晓,一夜未睡的江云亭揉了揉眉心。 走了一圈后,江云亭认了路,就让带路的宫女先回去了。 她放缓身体,清晨的空气很好,就是有点冷,她呵着气,看着水汽在空中漂浮直至消失。 晨曦的日光洒落四周红墙上,更添一抹庄严。 皇宫在苏醒,来来往往的宫人很多,洒扫的,修剪的,穿梭在其中,步履匆忙。 江云亭换条小路走着,这里距离昨日安排的地方不远,再拐个弯就能到。 前面几座假山巍峨,遮掩了视线,江云亭刚想过去,就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带着咽哽。 江云亭很熟悉,是张蕊儿,她脚步一顿。 一时间,江云亭都讶然了。 这个点,张蕊儿怎么出来的,而去貌似还不止她一个人。 “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我就是想帮帮你。” 假山那边,张蕊儿咬着唇瓣,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张千山。 见到对方那张仍旧温柔的笑脸,张蕊儿打心底发冷,她试探伸手,拉住了张千山的袖子,扯了扯,撒娇着。 就像是两人小时候一样。 张千山看着张蕊儿那可怜的模样,眼里染上浅浅的无奈。 “你一大早将我喊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张千山的声音带着点点的沙哑,似乎是昨夜没有睡好,他按压着眉心,看着眼前人,语气变得凝重。 “蕊儿,我和你说过,有些事情你不用管,我自有分寸。” 明明还带着小,可那语气是严厉的。 张蕊儿知道,对方是在说真的。 “可哥,我,我只是想更快点,让你恢复身份。” 张蕊儿这一声很低,刚说话看到张千山脸上的笑意在消散,温柔散去后,徒留满地寒霜,让人冷颤。 张蕊儿哆嗦一下,唇瓣咬的更紧,口齿间隐约尝到甜腥味。 “对不起哥,我,我不该这样说的。” 她愈发紧张,无措地望着张千山,不知道该怎么解除。 “我,我就是希望哥你能轻松一点。” 说着说着,张蕊儿红了眼,摇摇欲坠的泪珠挂在睫羽上,让那张温婉的连变得柔弱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蕊儿是为了我好。” “我也记得答应过蕊儿的事情。” 叹了口气,张千山摸了摸张蕊儿的脑袋,而后按住了张蕊儿的唇瓣。 手指下方,丝滑的肌肤瞬间染上红霞,变得发烫。 张千山就像是没看得到般,掰开唇瓣,用手指仔细检查了一番才道:“咬破了,回去记得上点药。” “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别伤害自己,不然哥哥也会担心的,知道了吗?” 张千山放开了对方的唇瓣,可掌心还捧着对方的脸颊,指尖细细摩擦,暧昧的气氛在将人缠绕。 如丝如缕的,让张蕊儿近乎痴狂的看着眼前人。 若有人在,就会发现,此刻的张蕊儿,那眼角眉梢都含着情意,不似在沈遇面前的矜持和冷静,而是狂热而贪婪的。 “我知道了,谢谢哥。” 张蕊儿笑着,脸颊上的绯红还在晕染,少女含羞带怯的模样,真真惹人怜爱。 盛宠表姑娘 第238节 张千山似是爱怜的摸了摸张蕊儿的脸颊,而后放开手,脸上重新浮现笑意。 心情过于激动的张蕊儿若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张千山的眼底,根本毫无情绪。 “好了,回去吧,再不回去要被人发现了。” “这次的事情我已经让人收尾了,下次不可莽撞。” “放心,要不了多久,你我都能得偿所愿。” 许是有了张千山的承诺,张蕊儿重重点头,她对张千山绽放出完美的笑靥,提着裙摆匆忙离开。 留在原地的张千山看着对方的背影没有动,良久,才讽刺勾着唇角,眼里尽是讥诮。 张千山也离开了。 角落中,一直藏在暗处的江云亭愣神般看着刚刚两人所在的地方。 因为紧张,也害怕自己弄出动静,她全身紧绷的站在原地,手指扣如掌心中,疼痛而不自知。 这会人走了,放松下来,才察觉到掌心中的那种刺痛。 “做什么为难自己?” 无奈而宠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云亭浑身一僵,而后在闻到熟悉的兰香时,才苦笑开。 “我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些啊,阿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刚刚两人那一番话,旁人听得模糊不清的。 可联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再看那两人暧昧的举动,江云亭若还不去怀疑什么,怕就是个傻子了。 第274章 那是看心上人的眼神 “嗯,说起来还多亏了云亭你,是你之前告诉我长公主和张蕊儿见过面,我一直让人盯着他们。” “昨日那是事情,长公主的确不知情。” 长公主再如何憎恨贵妃,也不会想要害自己的皇兄,毕竟她如今的地位,都是帝王给的。 她就是想让贵妃出丑罢了。 里面那药材,是有人借助她身边丫鬟的手,去陷害贵妃,同时拉长公主下水,从而一箭双雕。 沈遇说着这些,用帕子擦拭江云亭掌心中的伤口。 “下次你下手轻点,别再伤了自己。” 他皱着眉,心疼的给江云亭吹了吹。 忙了一夜,本该一身疲倦的他,站在他的小姑娘面前,也就变得神清气爽了。 想了想,干脆拉着江云亭去了自己暂住的地方。 扶桑也忙了一夜,见到江云亭出现后,怪笑着躲开了。 沈遇让江云亭坐在椅子上给她上药,顺带解释着。 “盯着的人一直没撤走,这段时间的确没发现什么,昨日你将你丫鬟找出来后,我反过来顺着那丫鬟查过去。” “发现前段时间,那丫鬟的弟弟,一直在一家赌场赌钱,一开始手气不错,养大了心,后来越赌越大,就在几日前,对方欠了将近千两银子。” 这户人家么,家境一般般,哪里拿的出千两银子啊,可不给钱,赌场老板可不会放过你。 “后来发现,张家有一个下人也在那几日出现在赌场中过,并且和她弟弟接触过,昨日,对方的赌债消了,那弟弟也消失了。” 着重消失二字,江云亭挑眉。 “被当成人质了?” 所以那丫鬟死都没有吐出这件事情。 “嗯。” 沈遇点点头,用帕子将江云亭的掌心包扎好后,牵起她的另一只手把玩着。 那丫鬟为了自己弟弟的小命,不都不答应给贵妃准备的东西里下药,可又太胆小,不敢自己上,所以找了其余人,哄骗对方是不害命的小玩意。 “那下药的人呢?” 江云亭想到刚刚张千山的话,说是处理干净了,难不成? “放心。”沈遇唇角扬起一抹柔和的弧度:“我的人先一步找到对方,做了伪装,没让他们得逞。” 江云亭这才放心。 “这位张大公子……不是张丞相的儿子吧。” 她犹豫着,问出这句话。 看张蕊儿对张千山的感情,根本不像是寻常兄妹,那眼神是在看自己的心上人的。 以张蕊儿的教养,绝对不会发生什么乱伦的事情来。 那么只能说明,张千山有问题。 “嗯。” 沈遇抱着江云亭,坐在椅子上,他蹭了蹭江云亭的脸颊,语气含笑。 “这也多亏了你。” 上次梅园后,江云亭和沈遇见过一面,说过张千山的事情。 而后沈遇派人去找当初张家的那些老人,很难,但是找到一个。 “那人说,那个姨娘当时的确生了一个男婴,却是一个死婴,可到第二日,婴儿活了,还哭的很响亮的那种。” 一开始他们只当是大公子福大命大,救活了。 可那之后,当日所有知晓这件事情的人,都一个个消失在张家中。 这人是个府中老仆人,产房中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一些,可他足够机警,察觉到不对找了个理由出去采买后,就没回来过。 他后来打听过,他居住的地方被翻了个底朝天,以及当日那些人,都杳无音讯了。 这故事,江云亭很熟悉,就发生在柳乘嗣身上过,当初他替代柳家子嗣就是这个过程。 “没猜错的话,这个张千山,就是前朝皇嗣之一。” 沈遇眼里,是沉冷的光芒。 谁能想到,一查查到底,竟然发现了这么多令人错愕的事情呢。 “那张丞相那边……” 江云亭想到那位深藏不漏的张丞相,皱皱眉。 如果张丞相真的有参与,那未免太可怕,可若说他不知道,江云亭也不相信。 “他是知道的。” 沈遇肯定江云亭的猜测。 “这事情宋凌阳在查,昨夜派人去了张家,找到了一些东西。” “你可知道,张千山之前一直在外游学,去的最多的是什么地方?” 说到这,沈遇故意卖关子起来。 “难不成是……安洲城?” “阿梨真聪明。”沈遇挑眉,低低笑着,亲了亲江云亭的脸颊。 “是安洲城,张千山还是颜不语的一位弟子。” “这些年,他都在那边接受颜不语的教导。” 柳乘嗣,不过是主动暴露在他们面前的一个挡箭牌,真正的重点,是张千山。 可现在,也被他们挖出来了。 第275章 放手一搏 “我的想法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要玩,就玩大的。 之前都是颜不语在暗中坑害他们,这次转换了方向。 他们强占先机知道张千山的秘密,也知道张丞相和对方勾结,朝堂中为何一直奸细不断的缘由也能得知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利用这些,将还藏在阴沟里的颜不语那群人一网打尽呢。 “你是想……” 江云亭瞪大双眼,不敢置信般看向沈遇,却见对方目光坚定。 良久,她笑开。 “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帝王重度昏迷至今未醒的消息。 年三十这日,官员还都逗留在皇宫中,汴京城中爆竹连天响,帝王寝室中,看着床榻上面色灰白,看着命不久矣的帝王,百官各执一见。 “若是年三那日陛下还没醒来……该让谁来主持朝中大局?” 这话在帝王面前说起来有点大逆不道,可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们需要人来坐镇,以免引起更大的混乱。 “这蛊毒,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冯太医就在一边,听到这话摇摇头:“暂时还没找到办法。” 他们也只能拖,如今那蛊毒已走到肩膀,距离心脉也没多少距离,他们很清楚,没有解药,继续拖下去,怕真的要危及性命。 “既然如此,我提议,到时候,朝中大事由张丞相来定夺如何?” 有以官员站出来,恭敬望着张丞相:“作为文官之首,也是陛下最信任的朝臣,此事除了张丞相,绝无二选。” 盛宠表姑娘 第239节 “是,我也附议。” “附议。” 一时间,不少人站出来推荐张丞相,而作为被推荐的张丞相面有谦逊。 “不可,本相不能……”这话听着想要推辞,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丞相,这事情除了您,其余人我们不放心啊。” “是啊,要是定国公在汴京我们还能商量一下,现在这情况,只能张丞相您上了。” 支持的人越来越多,反对的人不是没有,可说不出更好的提议,反对的声音也就被淹没了。 就在这些朝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身盛装的皇后款款而来。 她的手里,还捧着一份圣旨。 “诸位大臣的心意,本宫清楚,这件事情陛下早就准备。” 皇后无视那些朝臣震惊的眼神,看了一圈将圣旨递给张丞相。 “前不久,陛下身体有些不适,太医虽说无大碍,可陛下不放心,留下这一道旨意,以备不时之需。” “此旨意,一份交给本宫保管,一份藏于陛下寝宫中,这一点,宁公公可以作证。” 宁公公是帝王身边最忠诚的内官,很多大小事情都过了宁公公的手。 张丞相看向宁公公。 刚刚很多人在推选时,宁公公一直保持沉默。 这会对上张丞相的眼神,宁公公才开口:“确有此事。” 他进入寝宫随,打开暗格,取出那份圣旨,交由张丞相鉴定。 张丞相自然熟知帝王的笔墨,上面是帝王的亲笔字。 这是一道立三皇子为储君的旨意,还交代,如果陛下出事,朝中事情都交给三皇子来定夺。 圣旨传阅下去,很多人面面相觑,在这之前,他们根本没有听到这风声啊。 “此事不可!” 有人断然开口。 “怎么,你是想违抗圣旨吗?”皇后冷声说着。 “不是,微臣不敢,只是如今贵妃娘娘还没洗清身上的嫌疑,而三皇子是贵妃之子,若是将国事托付给三皇子,怕也是难以服众。” 贵妃仍旧在刑部大牢中配合后续的调查,但并非作为嫌疑人,如今大牢被宋凌阳的人把手,有人想去探查情况,也很难打听到一二。 “长公主身边丫鬟的证词,足以证明贵妃的清白。” “本宫信贵妃,陛下也相信三皇子,不过诸位大臣的考虑也有道理。” “这样,国事依照陛下的意思交给三皇子做主,且由张丞相在一旁辅佐如何?” 皇后这提议很多人没想到。 “这……” “那也只能这样了。”犹豫一番,只能妥协。 “臣领旨。”一直保持缄默的张丞相微笑躬身行礼,接下旨意。 此事安排妥当,就在皇后准备离开时,外面脚步声传来。 “报,急报!” 步履匆匆而来的是个武官,他手里还拿着千里加急的折子。 “不好了,不好了,水云国那边集结兵马,攻打边关了。” 那武官进来后,还被绊倒,来不及整理衣冠,爬起来后,看看屋子里的情况,对方将折子交给皇后。 皇后接过折子的手都是颤抖的,她翻看看几眼交给其余官员。 “去,让三皇子过来,另外宣召所有朝臣来议事。” 帝王中蛊,边关起战乱。 急报入京,本该欢聚一堂的年三十,终究是提不起那喜气来。 杨家,江云亭已经回来。 这个时辰,杨家人正在准备年宴的东西,江云亭看着秋池送过来的信,干脆去找了自家外祖父。 书房中,江云亭只是隐晦说了一些,让外祖父吩咐下去,这段时日,杨家人不要随意外出。 她想到沈遇的计划,在看个那些藏匿在爆竹和烟花声中的肃杀之气,江云亭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这一夜,不少官员家中顶梁柱都在皇宫中商议大事。 一道道加急的消息送出去,粮草输送,战力分配。 唯一能让他们安心的是,定国公镇守在边关,有这种定海神针在,只要瞒住陛下昏迷不醒的消息,朝中也不会太乱。 张家,书房。 张丞相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窗户边的张千山,神色淡淡。 “我儿,你有什么看法?” 桌子上,摆放着一局残棋,捏着棋子的张丞相始终无法落子。 “父亲,就算陛下留下了旨意,可那三皇子终究是羽翼不丰,父亲您经营这么多年,早就根深蒂固。” “那些人的想法,也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再加上老师的帮助,大事可成。” 张千山回头,恭敬看着张丞相。 “哦,你当真这么想?”张丞相这话像是别有深意,他看着张千山的眼神格外锐利。 可在张丞相面前,张千山面色不变。 “自然,孩儿很久之前就和父亲您说过,前朝是前朝,早已过去,如今百姓安乐,复国也是无用。” “可仇恨仍在,我们颜家人,只是想拉他们下马,至于最后上位的是谁,我们不在乎。” “这个想法,现在也是一样。” “老师让我带话给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边关那边会有人牵制,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那定国公都没可能带兵回朝。” “您可放手一搏。” 第276章 栽赃嫁祸 白云巷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帘子拉的结实,看不到里面什么人。 到了地方后,车夫将车门打开,有个姑娘走了出来。 衣裳布料好,姑娘的身材也好,就是帽围遮住长相,让人多了几分联想。 姑娘的步伐很快,看了眼前方的屋子就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灰尘有点重,看起来很久没打扫过。 来人有点疑惑在屋子里走了走。 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书籍,其中一本是打开的,纸张上落下一层灰,就连不远处的床上,那被子也是灰扑扑的。 这一看,就知道这屋子里很久没人居住了。 “怎么会?” 来人喃喃闻着,帽围遮住满是疑惑的脸颊,她还请想清楚,就听到外面传来的的动静。 脚步声很多。 送自己来的那个车夫喊了一声。 “谁啊,干什么的,你知道……” 车夫的嘴巴被捂住了,后续的话,就剩下不明所以的呜咽声。 脚步声在靠近,门是开的,她自然看到身穿官服的官差。 怎么回事? 她有点茫然。 后退几步,腰身撞上桌子,恰好将一本书撞下来,那本书下面压着的东西也裸露出来。 是一块木头打造的令牌,背面朝上,下方雕刻着一个奇怪的形状。 那是柏树果实,可她认不出来。 “将她拿下。” 官差一拥而上,可没怜香惜玉的想法,手段粗暴的很,她下意识想要挣扎。 “你们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抓我,我是……” 帽围在挣扎中掉下,露了下方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正是张蕊儿。 “我管你是谁,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带队的那人见到张蕊儿也是一愣,随即怒喝。 “这里窝藏前朝罪犯,你来这是做什么的?”剑张蕊儿手里还拿着一封信,队长眼神一冷。 “这是什么,交出来!” 张蕊儿想躲,身体被人按住,信封被抽走了,队长将其打开,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脸色很古怪。 “张姑娘,你可知道这里面写了什么?” 他给了个眼神让人去通知。 这里是他们之前找到的一个据点,蹲伏很久了,就看这里还有没有人来。 盛宠表姑娘 第240节 今天好不容易蹲到一个人,结果是张丞相家的姑娘,拿的还是一封张丞相通敌叛国的信件。 且不说真假,反正这事情是大条了。 “知……”张蕊儿接话,刚开口脸色就是一变:“不,我不知道。” 她抿着唇,面色苍白,看着很无辜。 可她的改口队长听得清清楚楚,也没追问,而是怜悯看了眼张蕊儿。 “张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反正大牢是跑不了了。 整个过程,张蕊儿是沉默又茫然的。 直到到达牢房中,她见到熟悉的人,是沈遇。 “沈……世子。” 张蕊儿看着沈遇,脸上是错愕,还有被心上人看到这一幕的羞愤。 看着张蕊儿的表演,沈遇是佩服的。 他虽然对张蕊儿无感,可之前汴京城中,张蕊儿对他的“喜欢”他也算是有所耳闻。 偶尔一些场合中,的确能看到张蕊儿对自己“特别”的眼神。 如今在得知张蕊儿和张千山之间的关系后,再看张蕊儿这表演,他倒是很赞同阿梨的话。 很能演,一个将自己都演进去的人。 “张姑娘,说说吧,这封信是谁写的,又是谁让你送过去的?” 沈遇的态度有点散漫,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对张蕊儿那些复杂的反应无动于衷。 冷血无情的态度,让张蕊儿面露受伤。 “这封信,是,是我捡到,我看掉了信的人进了那屋子,才追进去的。” 张蕊儿在撒谎,其实到现在,她还没能接受发生的这一切。 今日是她大哥让她帮忙送信的,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住在那里的人商量。 还说这件事情只有她能帮忙,而后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她很无措。 从小的教育让她极力保持镇定。 或许是顾及张丞相的连绵,这会她待的地方很干净,屋子里没什么刑具,她甚至还能坐着。 可她能听到从牢房中传来的审问的声音,还有那些犯人的惨叫。 “别怕,那里面关押的给陛下下蛊的犯人,九种刑罚才上两种,应该还要点时间。” 沈遇好心安慰。 他手指点在桌子上的那封信上,看着张蕊儿那否认的态度,笑了笑。 无可否认的是,沈遇这张脸,生来就是得天独厚。 世家公子的清贵在他身上完美呈现,哪怕在这种阴森的地方,他笑起来时,如皓月高升,满室生辉。 “张姑娘,本官再问最后一遍,你当真不知道这份信是谁的?” 那声音寒凉如夜,眸光冷冽,刺的张蕊儿生疼。 她身体绷紧,还是摇头。 “张姑娘,你可知道在本官面前说谎的代价?” “你说你不知道这封信是谁的,呵!” 嘲弄一笑,沈遇将那封信打开,扔在了张蕊儿的面前。 张蕊儿看过去,还没弄清楚上面的内容,就见到了熟悉的字迹。 不是……张千山的,是她父亲的字迹。 “怎么可能?” 她喊着,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好。 “不急,你先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再告诉本官这封信,你是怎么捡到的。” 沈遇靠着椅子,神情疏懒。 张蕊儿的脸色血色尽数褪去,她死死抓住信纸,想要将其瞪穿般,一字一句看着里面的内容。 都是她父亲的字迹。 上面写着这次陛下中蛊事情他是怎么安排,又是怎么嫁祸给其余人的,还说和那些前朝贼子约定,要推倒当今统治,谋朝篡位。 一字一句,带着野心。 笔走龙蛇,是张蕊儿再熟悉不过的锋芒。 “不,这不可能。” 张蕊儿疯狂摇头,纸张飘落在桌子上,张蕊儿否认着:“不可能是我父亲。” “这信明明是……” 嗓子像是堵住了,张蕊儿猛然抬头看向沈遇,就见到沈遇那讥讽的眼神。 “不,不会的,他不会的。” 她抓住自己的袖子,神情有混乱的趋势。 怎么会是自己的父亲呢,这信明明是大哥给她的啊。 而且大哥说过,这里面的东西,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她才答应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一瞬间,张蕊儿失去力道,整个人就瘫软在椅子上,眼泪大颗滚落,她求助般看向沈遇,所见是男人冷漠的眼神。 第277章 陛下他去了 不管张蕊儿如何不愿相信,事实证明,是张千山亲手将她送进这牢笼中。 当她面临自己父亲和哥哥二选一时,本能的去渴望在场的第三人,也就是沈遇给她帮助。 奈何她得到的,是沈遇寒凉的一眼。 屋子里很安静,张蕊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背脊绷的很紧。 沈遇没有逼迫,而是静静坐在对方对面,等待着。 整个屋子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只有时而传来的动刑的声音。 “审讯……结束了吗?”张蕊儿哑声说着,不知何时,耳边那人的惨叫没了。 “不是,应该是晕过去了,泼一盆凉水就能醒,不醒还能用针扎。”沈遇随口一说,张蕊儿就听到重新响起的叫喊声,比刚刚还要激烈。 她身体抖动一下,苦笑着,再度沉默。 良久,她道。 “我说!” “我都说。” 将事情经过全部告知沈遇后,张蕊儿反而轻松很多,她看着沈遇,有点愣神。 这些年她一直追在沈遇后面,一开始是因为张千山。 很早之前,她记得张千山说过,说沈家会是他的大敌,那时候,她早已得知张千山的身份,又处于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张千山有着朦胧的好感。 一听到沈遇很麻烦,她就自告奋勇的说帮张千山去对付沈遇。 所以她开始观察沈遇,可惜沈遇一直不近人情,冷冰冰的态度,让汴京城中那么多女子大失所望。 再后来传来五公主看上沈遇的传言,这时的张蕊儿,心智长大很多,她就在想,如果将沈遇,将沈家拉上张家的船只,那么是不是就能帮到张千山了。 从那时开始,她开始暗示自己周围的人,她对沈遇有好感。 每次沈遇出现的地方,她必定会投过去关注的目光,实则她在对比。 对比汴京城中这个人人称赞的贵公子和张千山的区别。 在她眼里,张千山温柔如暖阳,那么好,那么体贴,每次自己在父亲那里遭受的郁闷,张千山都能帮自己排解。 而沈遇呢,清清冷冷如天上月,是那高岭之花,悬于山巅,能看不能摘,这样的人,她碰不到,更不会真的去动心。 什么时候,这种想法变了呢。 对,是江云亭出现后。 她亲眼看着沈遇是如何为对方所改变的,百炼钢化作绕指柔,这人冷硬一面下的所有柔情蜜意,都给了江云亭。 当她窥见独属于江云亭的温柔一角后,才发现张千山给予她的那些暗示和温柔,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喜欢张千山吗? 当然了,那是她从小到大所追随的目标。 喜欢沈遇吗? 或许吧,毕竟这人这么耀眼,当寒冰退去,裸露出来的柔软一面,谁能不动容呢。 所以她嫉恨江云亭。 她恨这个人,剥去沈遇的外壳,让他下了凡尘,成了凡夫俗子,让人觉得,她也可以做到。 沈遇和江云亭定亲了,婚事还有两个多月,而自己的大哥张千山也回来了,带着令她痴迷的温柔,回来了。 她做出了选择。 她一如既往的站在张千山的身边。 毕竟她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帮助张千山实现他的目标,登上九五之尊的目标。 盛宠表姑娘 第241节 她试探过,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傻弟弟并不知情。 可为什么,自己明明在帮他,可他还要害自己。 就算被爱情所蒙蔽,也不代表张蕊儿真的傻,在看清张千山的所作所为后,这些年的滤镜消失,张蕊儿恍然发现,自己当初对张千山起意思,竟是对方主动引诱。 呵! 张蕊儿笑了,笑的讽刺。 泪水划过灰白的脸颊,张蕊儿看向起身准备离开的沈遇,喃喃道。 “你就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吗?” 一点点都没有吗? 走到门口的沈遇回头,那一身,冷冽一如他这个人。 “从未有过。” “我此生挚爱,一生欢喜,只会是她。” 也只能是她。 丢下这些话,沈遇看着那满脸颓然痛苦的张蕊儿忽然道:“你当真觉得,你父亲不知道张千山的目的吗?” 在张蕊儿错愕的眼神中,沈遇转身离开,徒留张蕊儿意识到什么,跑过来呐喊着,却无人回应。 外面,一辆马车等候已久。 沈遇上去,就见到里面端坐的姑娘,娇俏的小脸因为寒冷的天气,鼻尖红红的,见到他上来,眼帘撩起,就对上那双澄明如水的眼。 “怕吗?” 沈遇走过去握住江云亭的手。 她的手放在手炉上,其实很暖,反倒刚从外面进来的沈遇,掌心微凉。 “不怕。” 江云亭笑笑。 “毕竟没有我的话,我怕你们抓不到他。” 她摸了摸沈遇的脸颊,这段时间忙忙碌碌,对方憔悴很多,让她有点心疼。 “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就开始筹备我们的婚礼。” 沈遇低头吻了吻江云亭的掌心,柔软的触感,让人心都融化了。 “好。”江云亭轻声应着。 马车一路驶向皇宫,守门的人是沈遇这边的人,除开自己人,谁也不知道江云亭再度进了宫。 帝王宫殿中,张丞相看着冯太医那唉声叹气的模样,表面担忧,眼里的野心在沉浮不定。 “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他问着,冯太医却只能摇头。 如今蛊毒已经到心口上方,最多半个时辰,再找不到办法,帝王就要永远醒不过来了。 “三皇子呢?”皇后坐在一边,问了一句。 “回娘娘,三皇子在御书房那边审批折子。”张丞相回着,眼底风起云涌。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医用尽办法,地下跪了一圈的人,可谁也无法阻止蛊毒的扩散。 直到某一刻,帝王忽然睁开双眼,他死死抓住皇后的胳膊,大口吐血。 “朕,朕……”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张丞相接话:“陛下,臣在,陛下洪福齐天,必定不会有事。 皇帝死死盯着张丞相,吐字艰难:“定,定国公……” “陛下放心,边关动乱,但是有定国公在,水云国是闹不出什么乱子的。” “咕噜……” 帝王嘴里发出血泡挤压的声音,他抓住皇后的手再度用力,艰难看过来。 “沈,沈遇,让沈遇……来。” 最后一个字,几不可闻,皇后刚想下令,就见到张丞相躬身道:“陛下,沈世子现在正在抓捕前朝余孽的紧要关头,不能耽误,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臣在……” “不,不,让他来,现在……来!” 最后一个字,几乎用尽帝王所有的力气,他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着,嘴角流淌的鲜血,打湿了被褥。 冯太医跪在地上,把脉的手指都颤抖。 “陛下您好好休息。” 张丞相安抚着,腰身却渐渐直挺起来。 “陛下您放心,有臣在,那些乱臣贼子,定会一个不留。”这句话语气颇为古怪,话落,外头就传来嘈杂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三皇子被人抓走了。” 那喧嚣的声音,来不及阻止就传进来,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帝王,受到这刺激,一口血吐出后,身体僵直在了床上。 “陛下,陛下!” 皇后发现不对,赶紧喊人。 一边,冯太医试探伸手,随即满脸的惶恐。 “陛下,陛下他……去了啊。” 第278章 逼宫 整个寝宫一时静默,他们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三皇子被贼人抓住,还是陛下宾天的事情更加严重。 “张丞相,现,现在怎么办?”有大臣吞咽口水,望着张丞相。 现在三皇子出事,陛下没了,朝堂中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张丞相了啊。 “有本相在,不会……” 话没说完,外头动静更加喧闹。 “丞相,不好了,有,有人逼宫了。” 逼宫二字一出,在场的都两眼无神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事情,仿佛闹剧,一件接着一件的。 “他们,他们还说,让陛下出去见他们,否则就将三皇子给杀了。” 来传话的人跪在地上,压根不敢抬头。 “让本官去。” 张丞相起身,主动往外走,一些大臣犹豫着跟了上去。 至于对方的要求,他们就算想答应也没办法啊,谁让陛下已经……外头,三皇子就站在最前方,他的双手被人捆住,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刀,那刀身贴合肌肤,已经划开一道口子,流着血,一看就不是闹着玩的。 “让谭淮那个老匹夫出来!” 有一个中年大汉,站在三皇子身后,冷声喊着。 谭淮,便是帝王的名讳。 “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先将三皇子放了,我饶你们不死。” 张丞相直接呵斥,没接对方的话。 他看着那些人,目光带着杀气。 “饶我们不死?呵呵,你难道是天皇老子不成。” “我告诉你们,今天那谭淮要是不出来,他的那些皇子公主,我就一个一个的杀!” 一个眼神,又有人被推上来,都是皇子和公主。 谁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抓到这些天子血脉的。 “怎么可能?” 有人惊呼,皇后也皱眉。 能做到这种地步,这说明,整个后宫都被渗透了啊。 “哼!” “别以为我们是开玩笑的,我倒是要看看,谭淮这个老匹夫,敢不敢为了自己儿子女儿出这个头!” 就算是皇帝,怕死而放弃自己这么多孩子的性命,这事情传出去,也都是帝王身上的污点。 他们这是在逼迫帝王出面。 可……一些人小心对着眼神,满心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这事情不可能!”张丞相的断然回应。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个三皇子最得谭淮看中是吧,行,我们第一个拿他开刀。” 说着,一脚将三皇子踢跪在地上,手里的刀就举起,看那动作,是来真的。 “等会!” 阻止的是皇后。 她站出来,对方也是看出皇后的身份,嘲弄出声:“怎么,堂堂帝王,现在都得站在一个女人身后贪生怕死了吗?” 那讽刺的话,让皇后脸色难看。 “皇后,不可。” 盛宠表姑娘 第242节 似是知道皇后要说些什么,张丞相阻止,那眼神有点冷厉。 “张丞相,现在陛下已经……没了,我们需要三皇子。”她终究是艰难将这句话说出来,一些还不明所以,甚至将希望寄托在陛下身上的人,听到这句话后,茫然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那老匹夫没了?” 就连那大汉都傻住了,狠狠盯着皇后:“你们在耍什么诡计?” “本宫说的是真的,陛下他已经……宾天了,这事情你们不该最清楚了吗,陛下就是死于蛊毒。” 皇后说这些话时,声音微颤,她的手指有点哆嗦,藏在袖子中无人可看。 她高高抬着头,想要保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不可能,那蛊毒没这么快致命。”大汉矢口否认。 蛊毒的确是他们下的,正因如此,他们最清楚那蛊毒的情况才对,会遭罪,但是绝对不至死。 他们要的,是那谭淮死在他们面前,而不是就这么轻巧死去。 “到现在了,你们还狡辩什么?” 皇后气笑了。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让人进去看看,不过三皇子你们必须放了。” “否则,就算是你们躲到天涯海角,本宫也会让人追杀你们。” 帝王没了,三皇子得保住,最起码,明面上,自己这个国母必须做出选择。 大汉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很古怪。 他骤然看向那张丞相,那眼神,欲言又止,里面的怀疑几乎要溢出来。 “张英才,你做了什么?”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皇位归你,皇帝归我们。”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具变。 一些站在张丞相身边的人快速远离,尤其是皇后,她抖着手,指向张丞相,那眼神目眦欲裂。 “是你!” “本宫就说他们怎么可能在皇宫中藏得这么深?” 如果是张丞相在背后帮忙,那的确有这个可能,特别是这个时候,整个皇宫不就是听候张丞相的调遣吗。 “皇后娘娘,臣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依臣看,他们是想挑拨离间,皇后您千万不可上当啊。” 张丞相赶忙解释,那谦卑的态度不像假的。 第279章 盘算 “是吗?” “若是如此,那张丞相,这些东西你怎么解释?” 一道声音突兀插入,是沈遇等人,他的身后还跟着皇贵妃和五公主。 母女看着那还跪在地上的三皇子,都很担心,却强撑着没插嘴。 “沈遇。” 张丞相看着沈遇,眯着眼:“你不该……” “张丞相说,本官应该还在宫外被你的人给拖住了对吗?” 沈遇傲慢一笑:“就凭那些废物,也能阻挡本官?” “张丞相,该你解释一下这些东西了。” 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都是些书信,还有一些证物:“这些都是在你书房中搜到的,哦,一同作为见证的,还有你的嫡幼子张江河。” 张江河也在此刻被人带上来,他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又看看自己父亲,脸上的错愕和痛苦那么明显。 “父亲,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对吗?” 两刻钟前,沈遇忽然带人闯入张家,而后在张家书房中,当着他的面,将那些东西搜出来。 那些暗格的存在,连他都不知晓。 那些信上的字迹,的的确确是他父亲的,旁人根本模仿不出来,他甚至还看到上面一些父亲习惯使用的暗语记号,做不了假。 正因如此,他才觉得震惊。 短短几瞬,便是天崩地裂。 这会再看张丞相那冷凝的眼神,张江河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为什么啊?”他不懂。 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 已经是一国丞相,在燕国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已经站在千万人头顶上了,为何还是不满足了。 “为什么?” 张丞相笑了。 他捏着手指,语气嘲弄。 “那当然是,不甘心啊。” 人人都说当今圣上很贤明,可那些贤明中多少是自己给对方撑起来的。 就算万人之上又如何,不还始终在一人之下。 他当初一念之差踏上颜不语的贼船,注定没机会下船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这船颠覆,踩着双方的尸体自己上岸呢。 前朝早就亡了,就凭颜不语那些人,还真以为可以谋反呢。 这些年,要不是自己一直在压住他们的消息,他们早就被人发现了。 什么算无遗漏颜不语,呵呵,虚名尔。 甩了甩袖子,张丞相站直身体。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本官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实话说吧,陛下已经去了,按照道理,是该三皇子继位,可这三皇子不不也快去了吗?” 他怪笑着看向那大汉:“杀不了陛下,杀了陛下最予以众望的儿子也是好的啊。” “放心,我不阻止你们。” 到现在,张丞相当真是无所畏惧。 随着他的话,一些人包围过来,里里外外好几层的,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为这一天,他等待许久,虽然按照计划没这么快,也没这么仓促的。 可谁让帝王死的太快。 张丞相在心中叹息着,他就不该太相信那些人的话。 蛊毒这东西,还是太危险了。 等他坐上那位置,他会亲自清理那些水云国的奸细,就当是祭奠陛下,不,先皇好了。 在张丞相那悠然的态度中,一些人吓得不知所措。 贵妃看着这情况,再看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沈遇,只能抓住五公主的胳膊,示意对方不要说话。 “啧,父亲,你这样做,孩儿当真很伤心啊。” 张千山从人群中走出,站在那大汉的身边,一抬手,示意对方先退下。 “父亲,说起来,这算是您先违约的吧?” 张千山瞧着张丞相,一口一个父亲,可那话语中都是寒意。 “别叫我父亲,我可不是你这个野种的父亲。” 张丞相神色冰冷。 “我的孩子,早就死了。” 当年,若非他意外得知自己那儿子生来就有胎记,否则早就被蒙蔽了过去。 知晓自己孩子被调换后,他没有打草惊蛇,顺着消息查过去,便找到了颜不语的人是他主动和那些人做了交易。 当然,当初给的理由,是他要扶持自己的“儿子”张千山上位,可他很清楚,他只是想利用颜不语的人给自己开路罢了。 前朝余孽想要某朝篡位,而自己作为一国丞相,自然要力挽狂澜,在这过程中,陛下身死,皇子被废。 国不可一日无君,万般无奈之下,自己顺应民意登基。 瞧,这剧本多好。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帝王死的太快,自己的计划也被发现的太早,现在不得不赶鸭子上架。 可无妨。 只要拿下胜利,一切风声都不会传出去。 毕竟,史书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而他只要成为最后的落笔之人就行。 第280章 她和他都在 双方对立变成三足鼎立。 对于张丞相和张千山的内讧,一些人看的云里雾里。 可当张丞相的人行动时,他们就知道,这父子两人谁都没留情。 盛宠表姑娘 第243节 战斗一触即发。 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被当做人质的三皇子在混乱中,被扶桑救出带到沈遇的身边。 许是因为经历这番事情,三皇子身形有些瑟缩,面对贵妃的慰问,沉默着。 前方双方的实力很快就分出胜负。 这里毕竟是张丞相的地盘,张千山和前朝那些人,都是靠着张丞相才渗透进来的,这会很容易被拿捏。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张丞相阴冷的看了眼三皇子,唯一遗憾的是,对方刚才没被弄死。 “呵,父亲,你当真觉得自己赢了吗?” 张千山古怪一笑,张丞相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也不见张千山做什么,随即就见到跟随张丞相的那些人一个个面露痛苦之色,有些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场景,像是中毒了。 “是颜溪。”张丞相吐出两个字。 颜溪,颜不语身边最听话的孩子,一手蛊毒玩出了花,帝王身上的蛊,就是出自他手。 对方很少出现在人前,张丞相也只是见过一次。 “是。” “父亲,与虎谋皮,您总不会觉得我们什么准备都不做吧。” 那个位置唾手可得,谁不想要呢。 张千山背着手,胜券在握的态度让张丞相心思发沉。 就算他手底下人马再多,一时半会也起不了用处。 “沈遇,你还不动手吗,如果让他们得逞了,到时候水云国的军队攻进来了。” 在这种时候,他想将沈遇拉到自己这个阵地来。 “父亲,这种时候,你就别指望沈世子能做什么了。” 张千山幽幽说着,他看向沈遇的眼神带着不屑。 对于这种世家贵公子,张千山从不高看。 拍拍手,张千山的人就将张丞相抓住,见沈遇没有动作,张丞相一张老脸抽抽几下。 成王败寇,这句话转眼间用到他自己的身上。 “好了,现在碍事的人处理了,这皇宫也该清洗一下了。” 三皇子跑了,可还有不少皇嗣在他们手里,张千山就是故意的。 “啊对了,忘记说了,定国公是沈世子的父亲对吧,这个时候,定国公的脑袋应该正在送往汴京的路上。” “这份大礼,沈世子可千万别客气。” 狂妄的态度,彰显自己的信心。 张千山将皇后等人团团围住,因为人质在对方手里,沈遇对于那些人的逼近暂时没有反抗。 他听着张千山的话,忽然笑了。 一张冷肃的脸上,笑意舒展,和这种肃煞的场景格格不入。 “你笑什么?” 张千山冷了脸。 “是有一份礼物要送过来,不过是送给张公子你的。” 沈遇说完,外头就有人进来。 是张千山的人。 差点被沈遇的话打乱分寸的张千山见此,心中安定,轻蔑一笑。 他主动走过去将那盒子接过来,不出意外,里面就是定国公的脑袋,他就不相信沈遇看到自己父亲的项上人头,还有如此冷静。 “要看看嘛?” 好整以暇看着沈遇,张千山等待着沈遇的破防,可他对上的,是沈遇平静,甚至带着笑意的眼神。 那眼神,好似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你!” 张千山的表情碎裂,见到沈遇不配合的态度,他干脆将那盒子摔在地上。 里面的东西滚出来,一些胆子小的都在尖叫。 那血糊糊的一团滚到沈遇的脚边,看着沈遇低头似乎在难过的神态,张千山觉得痛快。 “张公子……” 沈遇喊着,他抬脚,踢了那脑袋一下,充满侮辱性的动作让张千山错愕极了。 紧接着那脑袋滚动几下,正面对准张千山。 哪怕不看具体长相,只看那张脸的特征,就知道对方不是燕国人。 张千山却一眼认出了对方。 是水云国那边,率军攻打燕国的那位大将军。 “怎么可能?” 张千山有些破防,他一脚将那脑袋踢开后退几步。 死亡射线看向送东西的人,见到的是一张茫然而无措的脸。 对方也不知。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接到的消息是,水云国打了定国公一个措手不及,战局呈现碾压,大获全胜,并且成功斩首了定国公啊。 “你是故意的!” “你知道!” 张千山的嗓音尖锐很多。 “是。” 沈遇点点头。 从那日做那场好似是上辈子发生过的梦后,他就开始堤防水云国,更是早早书信送到自己父亲手中。 只是一个提醒,父子两人的默契,就让如今的局面反转过来。 “那又如何,只要我杀了你们,他定国公再怎么杀神,不还得投降!”张千山眼里都是杀意,一招手,示意众人动手。 “你们没觉得什么不对吗?”沈遇歪头,饶有兴趣的问着,说这些话时,眼神温柔极了。 什么意思? 张千山不大明白。 便是在这一刻,沈遇身边的那位三皇子动了,一把匕首垂落在掌心中,对准沈遇的后心刺过去。 他速度很快,可扶桑更快。 扶桑出手直接卸掉三皇子的胳膊,匕首落地后,那三皇子还想挣扎,脖子被扶桑掐住拎起来。 “老实点。” 扶桑踢了三皇子一脚让其跪在地上。 整个过程,快到让人都不知道怎么了。 边上的贵妃有点愣神,五公主刚想上前,就被身后的婢女抓住胳膊阻止。 扶桑一把捏住三皇子的脸,在上面摸索一番后,撕开人皮面具,露出颜溪那张脸。 下蛊之人,不能离开太远,颜溪一直在宫中。 他们不仅要除掉张丞相,还要杀了沈遇。 可沈遇向来机警,一般杀手跟本无从近身。 所以需要伪装。 颜溪在这方面,向来没有敌手,而三皇子的身份最好利用,可这次失败了。 就连向来寡言的颜溪,面对这结局,都是疑惑的。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颜溪问着沈遇,那声音沙哑难听。 “不是我发现的。”沈遇神秘一笑,可颜溪懂了。 “是她对吗?她在哪里!” 现场有人反应过来颜溪说的是谁了。 “她啊,就在这里啊,就和他一样,一直都在这里。” 沈遇又说出了一个他。 这话之后看,不止是颜溪,就连张千山脸色都沉了下去。 两人眼神克制着,没有看向其余方向。 可那诡异的神态,就证明沈遇的话没有错。 “果然如此。”沈遇眯眼语气彻底笃定,神色狡诈。 “你试探我?”张千山声音含着冰碴子似的。 盛宠表姑娘 第244节 第281章 她一直在 “是试探,但是现在可以确定了。” 对于张千山的黑脸,沈遇不在意。 “这里已经被团团包围住了。”之前给张千山等人机会,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 一开始就将路堵死,有些藏在后面的人,怎么会冒头呢。 “你!”怨憎自张千山眼里浮现,跪在地上的颜溪眼神发狠,他动了动胳膊,似想要做些什么。 紧接着背部传来些许刺痛,让他身体软倒在地上。 眼珠子还能动,肢体没有力气,也无法说话,他艰难看向一个方向。 那里,有个人藉着角度的遮挡,碰触了自己。 是五公主身边的宫女。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来。 那张脸,妆容素净,可颜溪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直到对方对自己露出一个笑意,浅浅淡淡的,像是山涧冬日的流水,带着抹不去的寒凉。 颜溪认出了对方。 江云亭! 他的嘴唇开合,无声的吐出这个字。 他想要扭动身体提醒其余人,可他做不到。 颜溪的异样,不少人看到,张千山眼神凝望在对方身上,似乎在沉思什么。 不只是他,还有另外一个人眼神略过颜溪,那眼里带着些许的疑惑。 是……被张千山拿下的张丞相。 对方被押在角落中,仿佛等候审判的囚徒。 自从沈遇和张千山对上后,其余人放在张丞相身上的注意力都移开了。 在他们看来,张丞相不过是一败犬,最重要的是张千山和沈遇谁能笑到最后。 而江云亭来这里,为的就是找到一直藏起来的颜不语。 今日的事情,是颜不语期待已久的,对方一定会亲自到场。 可他们一直在皇宫布控,无人发现颜不语的踪迹。 如此,沈遇想到一个可能,也许对方早就在皇宫中,只是不是以自己的真实面目。 颜溪易容的能力,他们有目共睹。 如果颜不语也是用这种办法代替谁出现,他们也很难分辨出真相。 让江云亭来,就是希望通过气味来找出颜不语。 对方会制香,并且喜好松柏的气息,那种特殊的气味,江云亭最是熟悉不过。 哪怕一点点,也能被她捕捉到。 可没有。 到现在为止,她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嫌疑人。 就算是颜溪这个一直跟在颜不语身边的人身上,也没有那股香气。 她在观察张千山身边那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这些人约莫不会熏香,可看他们的打扮,之前扮演的都是宫廷中一些角落中的存在。 其中一个,伪装成了太监,去过一些腌臜地方。 看那衣服,是没来得及换的,可对方身上的气息干干净净的。 可能吗? 对方用手段将气味掩盖了,为的,就是避免被自己认出。 那么……江云亭将这些人单独拎出来。 颜不语会不会就藏在这里面,这种可能性很大。 江云亭打量的很小心。 可没了独特的气味外,她认人还没有扶桑他们厉害。 藉着五公主和贵妃的遮挡,江云亭目光却悄然落在张丞相的身上。 张丞相其人,是个文官,身上有着一股书生气息。 常年身居高位,更是不怒自威的典范。 哪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被张千山拿下时,对方也没露出过于狰狞的表情。 可自己设想的皇图霸业一朝成了尘土,当真有这么快就能接受吗。 除此之外,江云亭还记得帝王刚出事那日,自己遇到的张丞相。 对方身上的衣服,有着熏香的气息。 文人雅士家中用香料熏衣很正常,张家也是如此。 这会江云亭距离对方有点距离,闻不到那边的气息。 想了想,江云亭轻轻扯了扯五公主的袖子,低着头压着声音说了几句。 五公主瞳孔震颤几下,她克制自己没有回头,借助袖子遮掩,捏了捏江云亭的胳膊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的小动作,旁人没注意到。 张千山全身心的盯着沈遇,脸上是傲然的神色。 “呵,我倒是想看看,沈世子如何反败为胜。” “动手!” 话音落下,张千山的人不在遮掩獠牙,抽出了利刃。 双方人数都不少,血拼在所难免,一时间,尖叫声四起。 有些胆子小的都在躲避。 贵妃和五公主被沈遇的人保护的很好,为首的就是秋池。 一直跟在江云亭身边的秋池出现在这里,让张千山警惕的看过去。 谁能想到,他们的人在一个小女子身上吃过那么多的亏,这次为了避免被发现,还特意做了安排。 找了片刻,仍旧没有看到江云亭,张千山才稍微放心。 也对,这种场合,以沈遇对江云亭的在意,不可能让对方出现。 第282章 找到颜先生 带着些许的放松,他没关注五公主那边,而是盯着沈遇。 沈遇身手很好,在他身边,很难原本能够靠近。 张千山下方的手一直紧握着,里面露出一小节袖箭,这袖箭是淬毒的,是颜溪的精心制作。 只要中箭,必死无疑。 可沈遇太谨慎,他找不到使用的时机。 另外一侧,江云亭躲在五公主身旁,跟随他们的步伐不断走动,无人察的是,他们在缓缓走向张丞相的方向。 空气中,血腥味浮动着中,干扰着江云亭的判断,所以她必须靠近对方,才能验证一个猜测。 “你们想干什么?” 到底是敌方,在靠近一人距离后,有人过来阻挡秋池。 秋池一剑过去,差点斩下那人的脑袋,这里的动静引起张千山的注意,他看过去的一瞬,瞳孔骤缩。 “拦住他们!” 他喊着,那样子比对上沈遇还要紧张。 有人过去阻拦秋池等人,可出手更快的是江云亭。 她撩起袖子的,腕上的机关镯子直接对准张丞相按下。 银针快速弹出,张丞相有所察觉,也无法躲开。 当银针刺入肩膀,强力的毒素让张丞相身体抽搐着,反应的很快,五脏六腑的痛苦让他吐了扣血。 镯子里的三根银针,一根是强效迷药,第二根淬毒,但是不会顷刻间致死,最后一根,则是能见血封喉的毒药。 给张丞相使用的,是第二根银针。 药效很快,张丞相被人扶住,因为江云亭突然的动手,计划似乎被打乱了。 “拿下他。” 尽管不知道江云亭为何这么做,可沈遇对江云亭的信任是这里所有人都无法比拟的。 他发号施令,底下的人瞬间调转枪口,指向本就是俘虏的张丞相。 主力调转,留守在张丞相身边的那些人根本打不过,秋池亲自将张丞相给抓过来按在江云亭的身边。 两人距离很近,对方身上气味是干干净净的。 配合张千山那对张丞相过重的在乎,江云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颜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 眼前的人,不是张丞相,而是颜不语。 “呵。” 盛宠表姑娘 第245节 “你是怎么发现的?”张丞相,不,该说是颜不语看着江云亭,那语气都是赞赏的。 “很简单,还是气味。” 正因张丞相和那些人身上一样什么气味都没有,她才会怀疑对方的身份。 其实对方藏得很好,如果不是这一点点小失误的话,她说不得也无法找到对方的存在。 颜不语很快反应过来江云亭的意思。 “我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颜不语冷笑一声,扶桑伸手,将对方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拿下,露出一张陌生而苍老的容颜来。 “老师。” 那边,张千山忍不住喊了一声。 看得出,他对这位老师倒是真心的。 “我们输了。” 颜不语认输的很快,他转而看向沈遇。 “小子,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一切太快,就好像是有人在专门等待他们进入陷阱般。 一环又一环,为的就是让他认为到了收割的时候。 可当他出现在人前,才发现,人家一直等待的就是自己。 沈遇没回答。 他的那场梦境中,这些人就曾逼宫过,虽然因为一些改变,很多事情都对不上了。 可颜不语的执念太深,他们不可能放弃,总归还会走上这条路。 他一直在等待他们出现。 为了避免梦境中的战乱出现,更是早早提醒了自己父亲。 很显然,他做的这一切都是正确的。 他成功将这些人全部请到了自己的瓮中。 “小子,功高震主,你觉得这燕国还能容得下你那位好父亲,容得下你吗?” 哪怕这种时候,颜不语还想挑拨离间。 “这江山社稷,该是我们颜家的。” 他怒红了一双眼,瞪着沈遇。 “颜家,哪个颜家?” 一道虚弱的声音出现,让所有人震惊看过去。 帝王寝宫门口,冯太医搀扶着那本该“死去”的帝王出现在人前了。 “你……” 颜不语一愣。 对方可是在自己面前咽气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颜先生,会玩蛊术的,可不止颜溪一人。” 沈遇轻笑,显然,这也是在他的计划中。 帝王不死,他们怎可能放心动手呢。 沈遇转身朝着帝王单膝跪下,恭敬叩首:“微臣沈遇,幸不辱命。” 那恭敬的姿态让帝王很满意。 “起来吧,这一次,沈爱卿辛苦了。” 两人的对话,打碎了颜不语那艰难维持的平静表面,愤怒让那张脸开始扭曲。 第283章 红烛帐下誓白首(大结局) “颜不语,难不成你改姓之后,当真以为这天下就是你家的了?” 柳乘嗣也好,张千山也罢,乃至真正的张丞相,都不过是他手里的傀儡吧。 他操控这些人,许诺诱人的未来,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言家登上皇位。 不是前朝皇室的颜,而是颜不语的本姓“言”。 “张千山,你可知,你体内流的不是什么前朝皇族血脉,而是前朝言丞相家的。” 沈遇语出惊人。 一直在担忧的张千山听到这话,下意识摇头。 “呵呵,前朝那位太子,早就被诊断出难以有子嗣,后来所有的皇族血脉,其实都是言家的种。” 改姓颜,哪里是为了什么使命啊,不过是言不语给自己披上一层遮羞布罢了。 “不可能!” 张千山反驳着,可当他看到言不语那双眼时,张千山茫然了。 “有什么不可能,前朝皇室,都是庸碌的废物,既然如此,我言家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他改姓,是为了师出有名。 以后登上皇位的是他言家人,改姓又何妨。 自幼认为自己身负皇族血脉,自诩身份高贵的张千山,信仰在这一刻好似崩塌。 他忽然抬手,按下了袖箭的机关。 张千山这动作过于匆忙,谁也没料到。 “小心。” “快躲开!” 一道道声音响起,分不清是谁的。 江云亭也快走几步,只因对方指向的方向正是沈遇那边。 她怕对方狗急跳墙,刚想动用自己手里最后一根毒针,就见到张千山疯癫笑着,将机关对准了言不语。 而后,按下。 袖箭正中言不语的后心。 上面染的毒,是言不语吩咐颜溪研制出来的。 此刻,言不语亲身体验到了这剧毒的猛烈,身体中本就中了江云亭的毒素,待这次之后,言不语甚至连遗言都来不及说出,就倒在了地上没了呼吸。 他瞪大双眼,死不瞑目,张千山也被人拿下。 一时间,气氛有些死寂。 谁也没想到,最终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都处理了吧。” 帝王眉眼疲倦的走向里面,死亡是假,可为了糊弄那些人,中蛊毒是真的,帝王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 沈遇全权接手后续的事情。 “阿梨,等我。” 他走到江云亭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发丝,低声说着。 “好,去吧。” 江云亭抬手,轻轻碰触对方眼下的青黑,此事过后,他们都能放松些许。 后续的处理如何,江云亭没有过问。 皇宫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消息传了出去,前朝余孽的事情还是没能瞒住。 可一朝丞相在其中做的事情,却被摁下了。 前朝是余孽,可丞相是国之根本,根本不能动摇,所有知晓此事的人,都被封了口。 这一年,汴京城的百姓,度过一个不平静的新年伊始。……人间三月春,百花盛放,棉服换春裳。 二十二这日,定国公府门前,门庭若市。 今日,是定国公府世子爷成亲的日子,客人不断,热闹非凡。 高头大马上,那位清贵的世子爷,用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娶回了自己的心上人。 新房中,江云亭安稳坐在床上,红盖头遮掩视线,只能隐约看到身前的人。 想要闹洞房的都被赶出去,能听到外门的喧嚣声,有些人不死心,还想来。 “阿梨。” 沈遇挑起红盖头,在看到那张娇美的容颜时,轻轻的喊着。 今日的江云亭,粉面桃腮,一双杏眼荡漾着人间春色,眼尾晕开的微红,像那桃花灼灼,美不胜收。 挑起的眼帘下,清透的眸子里浮着柔色,许是因为听到他的呼唤,女子自然抬头看过来。 两人的是视线在空中纠缠在一起,沈遇的呼吸重很多。 他的手指,落在江云亭的脸颊上,感受着对方柔嫩的肌肤,沈遇动作轻了很多,生怕弄疼了对方。 “我在。”江云亭应着,明明已经这般熟悉,此刻的江云亭对上对方那火热的目光,还是是红了脸。 浅浅的粉霞落在沈遇掌心,让沈遇低低笑着。 额头相抵,沈遇蹭了蹭对方的脸颊,眼里的占有欲和深情快要溢出来了。 阿梨,沈遇对你的肖想得以成真。 此后夜夜,梦里梦外,都是你。 盛宠表姑娘 第246节 他低头,吻上了江云亭的唇瓣,极尽温柔和宠溺。 “……夫君。” 属于女子娇媚的声音,在此刻终究和梦境中重合,过往种种,好似在此间得以落幕。 新房的窗,并未关的严实。 透过那缝隙,能看到院中那棵高大的梨树。 春日里,梨花盛放,娇嫩的花蕊在微风中轻颤着,等待着赏花人的到来。 房间中,甜香撩人。 鸳鸯锦,交杯酒,红烛帐下誓白首。 阿梨,自此你是我的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