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凭演技称霸江湖》 第二百六十八章 山不就我我就山 他双目炯炯,燃着属于少年人的心气之火。 「你,哪有什么错。」沈玉凝被那双坦率而又炽热的眼睛看的有些无措,连忙避开去翻看哥哥桌案上的东西。 「其实早在退婚当日我就后悔了,」纪辛元局促:「我不该悖了沈大哥的一番好意。」 「没有没有!」她又连忙说道:「我和你沈大哥都很尊重你的选择!」 纪辛元喉头发紧,整个人也紧张的不行:「沈大哥……希望我在往后余生,能,照顾好,你……」 「哈……是,是吗?」沈玉凝也手足无措起来,一边在桌上胡乱整理一边说道:「你与我年纪无差,若不介意,我叫你声哥哥?」 「我虽有些蠢笨,但也知道,并非是兄妹……」 「啊!这是什么东西!哥哥写的吗!这么看来哥哥的写字也不难看啊!」沈玉凝抓住一张救命纸来转移话题。 纪辛元接过那张纸对着灯火一看,脸颊又漫上一层绯色:「原来沈大哥连这些都想好了……」 「什么?」 「你我合婚的生辰八字。」 「……」 沈玉凝想给自己来个大嘴巴子,这话题还不如不转呢! 琼安城,就山楼。 江南赫赫有名的大酒楼,要问这酒楼有多大?那种风尘仆仆打尖路过,叫小二上一斤白酒切两斤牛肉的主顾恕不招待!土! 那种订个宴席一百桌,还要让你送盘凉菜的,也不招待!抠! 衣冠不洁者不招待! 酗酒逞凶者不招待! 携顽童恶犬者不招待! 不敬盟主者更不招待! 衔月宗要进就山楼之前是犹豫的,就因为这些「不招待」的规矩远比这酒楼还要出名。 但架不住迎客的小二实在热情,一番拉扯,弄的人还有点犹豫。 红狐仙儿说:「咱可是大名鼎鼎的衔月宗啊,武林盟脚下的就山楼,不可能没听说过吧?」 小二头点的飞快,笑的更快:「听说过听说过!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欢迎啊!」 「呵,这可新鲜了啊!」红狐仙儿又道:「我们衔月宗跟你们武林盟势不两立啊,不就约等于不敬盟主吗?你们也欢迎?」 小二腆着脸笑:「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生意一年不如年,莫说你们是衔月宗,就是大慈大悲宫也欢迎啊!」 后头一锦衣公子听到「大慈大悲宫」五个字瞬间抬起了头。 「随便说说,随便说说,」吟风连忙说道:「没有真的大慈大悲宫,宗主别激动。」 那公子便目光凶狠的瞪了小二一眼,随即又看向别处。 小二手心冒汗,哪还敢再说什么,连忙将人请了进去。 琼安城是江南少有的一方乐土,因有武林盟坐镇这几年的兵荒马乱并未波及此处。 万里良田翻碧浪,千山沃土|共斜阳,饶是此处有着鱼米之乡的美誉但还是躲不过烽火不熄的滔天祸乱。 但在这样的乱世,就山楼的老板总会有法子弄来天下奇珍异味满足食客们的挑剔。 当然,吃不起奇珍异味没关系,细面馄饨小笼包也是有的,一文钱的茶水还管饱! 红狐仙儿表示:「你们就山楼没那味儿了!你们的骄傲呢?你们的得意呢?你们的目中无人都去哪了呢?我们不过就点了五个菜,你们给送了八个!我们就住个三五天,你们还给打折!瞧不起谁呢?」 就山楼的老板亲自给他们这厢贵宾送了几个好菜,脸一笑,像颗皱巴巴的苦瓜:「不,不是目中无人,是棱角,谁年轻的时候没点棱角呢?」 秦刚烈抿了一口送的鸡茸汤,十分矫揉造作:「这么说,掌柜是年纪大了,棱角被磨平了?」 「那倒也不是,」掌柜叹道:「主要是悟了,悟透了!」 「怎么说?」 「在下年少时曾跟着爹娘挑着担子卖灌汤包,结果有一天,有个少侠在我爹的摊位上跟人打了起来,包子摊毁了个七零八落不算还把血洒的到处都是!临了,那少侠给了我爹一块银子,还说他的包子好吃,让他重新置一副家当。」 吟风:「怎么突然开始讲故事了?后来呢?」 「后来,我爹想把包子摊重新张罗起来,我却想用这银子开家茶馆,为此还和我爹起了争执。」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便时常劝诫我爹,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呢,要往前看,不要总是耽于过去!那少侠毁了包子摊兴许就是一种机缘,不如抛下包子摊,改开茶馆吧,你怎么知道茶馆就没有包子摊赚钱呢?要知道,在江南,喜欢喝茶的,要远多于喜欢吃包子的啊!」 「咚」的一声,一只酒盅重重放在桌上。 众人齐齐看向首位的锦衣公子,他右手还缠着白帛,伤未痊愈本不该饮酒,但这两日,他几乎快要将琼安的酒都喝遍了。 「你继续,」秦刚烈将目光转了回来,好奇问那老板:「再后来呢?」 「再后来就如诸位所见,小人的茶馆开的风生水起,然后就开酒肆,然后就开酒楼,然后就有了这就山楼啊!」 吟风不悦:「可我们方才问的是,你的棱角是怎么磨平的?」 老板忙道:「哦,是因缺钱,才磨平的!」 「……」 秦刚烈又迫不及待道:「那,那个少侠呢?就是当初毁了你包子摊的少侠?是不是前任武林盟主沈浪?」 「不是。」 「那是何方高人?」 「不认识,后来也没打听。」 「……」 莫名好失望是怎么回事? 红狐仙儿噗嗤一声笑道:「还以为是沈浪改变了你的境遇,你这才在就山楼立下规矩以武林盟主为尊呢。」 「那倒也不是,只是武林盟就在眼皮子底下,做生意的人,总要表示表示吧?若是就山楼开在君北,小人自然要以宗主为尊啦!」 言罢深深作揖,笑的很是谄媚。 真相竟是如此,众人又是十分失望。 等老板走后,吟风颂月兄弟俩彼此对视了一眼,又暗中戳戳小包子。 小包子自从来了就山楼就一直蔫蔫的,此时得了暗示,又一次问道:「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娘亲啊?」 「少主,哪有什么娘亲啊!」秦刚烈恨不得去捂他的嘴,一边挤眉弄眼的威胁:「你看你爹,被坏女人骗了已经够伤心了,你就不要一次次提那个名字让你爹徒增伤感了好吗!」 「可是秦姑姑,我想娘亲!」 「你要是实在想要娘,咳咳,我就勉为其难一下。」 说着用力挤了一下胸脯,以证明自己也有这方面的天赋。 「咳!」吟风用力咳了一声将她打断:「秦姑娘,方才老板说的话您没听到吗?要往前看,不要耽于过去,宗主对您而言,已经是过去了。」 秦刚烈虽有不满,但在孟棠面前依旧维持着娇态:「吟风,你这就不懂了,宗主也要向前看啊,怎知看的不是小女子呢?」 吟风翻了个白眼,没再接话。 「你们有斗嘴的功夫不如去外面打听一下武林盟最近有什么动作,」孟棠不悦开口:「沈玉龙的仇,武林盟不可能不报。」 「宗主就把心搁肚里去吧,奴家一直派人盯着呢。」红狐仙儿缠着发丝幽幽说道:「只要有魔宫的动向,奴家咋说也第一时间告诉您啊,只是……还有一事,虽与魔宫无关,但宗主可能会感兴趣哦。」 「既与魔宫无关还说什么。」孟棠起身要走,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吃饱了吗?」.. 小包子又蔫蔫的从椅子上滑下来,抓住他爹的一只手:「孩儿真的很想娘亲……」 「住口。」 红狐仙儿又噗嗤一笑,继续说道:「宗主真的不听啊?哎呀我这人,偏偏就憋不住呢,宗主不听,那奴家可就说与别人听了啊~吟风颂月,你们知道吗?少阳派的少掌门想当沈浪的女婿呢~」 「什么!」吟风不由拔高了声音:「纪辛元?!要娶沈浪的女儿?!」 颂月也大声说道:「哥哥,这不稀奇吧!沈玉龙不早就把妹妹许配给纪辛元了吗!」 眼看宗主已经走出包厢,吟风再次拔高声音:「可当时纪辛元都退婚了啊!二人婚嫁,互不干涉!现在是闹哪出啊!」 「后悔了呗哥哥!当时退婚以为退的是个膀大腰圆满脸麻子的病秧子!现在看人家盘靓条顺貌比西施!肯定后悔了啊!」 「那——!」 「住口啊!」秦刚烈的峨眉刺已经一左一右抵在兄弟俩的脖子上,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再嚷嚷一句姑奶奶让你俩去见沈玉龙!」 二人不用看也知道,秦刚烈能摆出这个姿势就代表宗主已经走远了。 无奈叹了口气,各自推开了峨眉刺。 「看来是没戏了。」吟风摇摇头。 「宗主还是无动于衷。」颂月抿抿嘴。 秦刚烈冷哼:「不就长得像夫人吗!她沈玉凝想仗着那张脸上位?当宗主什么人?一张脸能上位哪还轮得到她?!衔月宗多的是捷足先登的!」 言罢又撩一把青丝,得意洋洋:「只有像我这样,长伴宗主左右才能日久生情!你俩最好有点数,若得罪了我,小心姑奶奶当上宗主夫人给你俩小鞋穿!听到没有!」 二人显然没有听到,依旧唉声叹气,为宗主的终身大事担心。 「其实宗主和沈姑娘在一起也挺好的,起码好过某些人。」 秦刚烈怒:「你说的谁!」 颂月也道:「以前没觉得沈姑娘和宗主这么般配。」 吟风点头:「总是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啊!」 红狐仙儿却在一旁勾着酒盏盈盈而笑:「你们身为男人,却一点也不了解男人啊……」 /107/107774/29252397.html 第二百六十七章 故年酒空人不还 沈玉凝一手扶着他的肩头,看到他衣领下青紫的痕迹,低声说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被衔月宗折磨……」 「属下结实着呢,一点小伤而已!」白禹又悄声说道:「盟主,其实属下最怕的还是失身给那红狐仙儿,现在想想当真后怕!当时那红狐仙儿的一对……」 他在胸前比划了一下,露出一脸惊悚的表情:「那一对肉离属下也就毫厘之距!属下都能感受到一阵一阵的热气!险些吓的魂飞魄散!」 沈玉凝忍俊不禁,纪辛元更是红了双颊微垂下头。 白禹又道:「不过衔月宗估计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没对属下动用大刑……但……属下还是……」 言罢,十分懊恼的叹了口气,一脸的追悔莫及。 「无妨,迟早的事儿,」沈玉凝宽慰他道:「就算没有你,他孟临宵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不过我好奇的是,爹爹明明叫你去的衡山,你为何会去浮屠寺?」 「属下没想过要去浮屠寺,只是想到清净派就在隔壁,属下担心齐掌门才想过去看看,但尚未到达清净派就遇到了衔月宗的埋伏……」 「是吗……」沈玉凝抿嘴点头,没再说什么。 白禹却急忙抬手赌誓:「盟主!属下对盟主的忠心日月可召!再者说来,属下与九戒大师本就无冤无仇,缘何要去刺杀九戒大师!属下在衔月宗面前认罪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不想再受衔月宗的欺辱……」 「我懂!」沈玉凝打断他:「你不用跟我解释这许多,我都明白,但是……」 她看向纪辛元,才流过泪的眼睛已经一片清明:「我原本以为魔宫护法已经尽数铲除,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尽然。」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纪辛元道:「沈大哥、爷爷,还有九戒大师,他们并非死于一人之手,但却死状相同。」 「嗯,若魔宫不除,我想,还会有别人。」 「这一点盟主放心,」白禹道:「方才属下就听金刚说了,师父欲要召开武林大会来商讨对付魔宫的办法!」 纪辛元连忙从腰间拿出一把铁火铳:「这次我去衡山也并非全无收获。」 看到那把铁火铳,白禹脸色大变:「盟主,这是……」 沈玉凝却并不惊讶:「孟棠跟我说过,蛛网已经查实魔宫护法和西北王府有来往,现在有这把铁火铳,看来是坐实了。」 「好一个衔月宗宗主,贼喊捉贼!」白禹怒道:「他一边和他父兄沆瀣一气,一边又在这里假惺惺的对付魔宫!从始至终,他就一直将我们玩弄于股掌!」 「他……也许吧……」 沈玉凝摩挲着那把铁火铳问纪辛元:「围攻衡山的人,都带着铁火铳?」 「嗯,若非如此,衡山也不会轻易攻破,不过好在有碧空城和水镜城的守城军,这才将兵匪顺利剿灭。」纪辛元又道:「石容兄弟和水镜城的兄弟们还在路上,我怕耽误事情,便快马加鞭先行一步,将铁火铳送,送给你看看……」 「辛苦你了,纪少侠。」 「不辛苦……」纪辛元张张口,欲言又止。 沈玉凝疑惑的看着这个跟她年龄无差,行事却刻意维持老练的少年。 那一刻,她好似福至心灵一般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我带你去。」 「好……」 武林盟东南角有片竹林,皓月初升,落下一片如霜似雾的光影。 地上还残留着杂乱的断竹,断面切口齐整,是有人用最上乘的内力配合吹毛断发的兵器切断。 沈玉凝沿着竹林间的一条小道向内走去,氅衣的一角勾住一截断竹,纪辛元连忙为她提了一下。 「我爹布置竹林的技巧有点像少阳山的海棠林,」她笑看纪辛元道:「估计是得了剑仙前辈的真传。」 「可惜,爷爷尚未将机关秘术传给我就……。」 「那让我爹教你啊,就是不知他有没有全部学会,你知道的,他是武痴,对这种奇门异术并不怎么擅长。」 「那太好了,若能将爷爷的机关术传承下去,也算是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了。」 「没错!」 二人穿过竹林,眼前几间屋舍无灯无烛,房门紧闭,像是久无人居。 看到熟悉的房屋,纪辛元快走几步将门推开,虽然屋里一片漆黑,但他却什么都能看得到。 圆窗,蒲团,木榻,屏风。 当中的长案缺了一角,那是他来找沈大哥跑的太快,撞上那方桌角被沈大哥顺手削了。 外间的墙上不知被谁挂了一束花,干成枯叶沈大哥也没扔。 里间有一口盛放兵器的箱子,沈大哥说过多次想做个兵器架,但都在画图纸的时候因为炭笔不好用而放弃。 他缓步入内,脚下踩到什么东西,捡了起来,是支狼毫笔,也不知那笔怎么用的,笔头磨到炸毛。 少年站在房中捏着笔忍不住笑出了声,然而越笑视线也就愈发模糊。 等他意识到有水渍落在手上的时候又连忙背对着沈玉凝,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沈玉凝吹开火折子,点亮桌上一盏琉璃灯,只当没看到纪辛元的窘迫,故作轻松道:「我去无垢山庄之前来打扫过,好像又有灰尘了。」 「我来,明日我带水过来再洒扫一遍。」 「也好,你受累。」 「不受累,」纪辛元笑着将那只狼毫笔递过去:「这笔,一看就是沈大哥用过的,也便只有他,能将笔用成这样。」 「啊……确实……」沈玉凝也不禁乐了:「哥哥向来仰慕名门大家的洒脱,提笔如运剑一般,太过狂放。」 「不,是沈大哥坐不住。」纪辛元说着又跑过去推开圆窗,指着窗棂说道:「你看这些痕迹,都是沈大哥习字时砸出来的!老盟主每次让沈大哥静下心看看书写写字他都坐不住,一会丢个石子,一会又弹个水珠,这里,这里还有他甩出的墨,将墨汁弹的到处都是!」 言罢,他又跑到另一扇窗前推开:「外面的这株梅树还在啊,你见过这梅树开花吗?」 沈玉凝尚未开口就听他自顾自的说道:「我只见过一次,开的花是红色的,覆着白雪,我年少时馋糖,沈大哥哄我说红梅上的雪跟糖一样甜!我探头出去想要尝尝,结果雪还没吃到就被他从后面推了出去,在雪地里摔了个人仰马翻,他却在屋里笑的直不起腰!」 「还有这个!」纪辛元纵身一跃,从房梁上取下两只拴在一起的酒壶,大掌拂去上面的灰尘,拿在耳边晃了晃。 「空了。」他一边笑一边红了眼眶:「沈大哥背着我喝光了!他当时说,这是难得的月下客,不能喝的太随便。将来,我二人,要是有人成亲了,就拿这酒当合卺酒,与新娘子一起喝!」 他又拔开瓶塞倒扣出来,里面确实一滴也无。 「我就知道沈大哥会骗我,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喝呢!」纪辛元像在炫耀什么好东西一般给沈玉凝看:「你瞧,都没了,都被沈大哥喝光了,他骗我,他骗了我……」 少年人一边笑又一边哭,似乎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此刻的武林新秀是如何的狼狈不堪。 沈玉凝想从他手上拿过酒壶,他却攥紧不肯松开。 「我,我放回去,只当我没发现吧!」 他说着,又纵身跃上房梁,将酒壶放在了原处。 等他在地上站稳的时候已经不动声色的擦过眼眶,背对着沈玉凝掩饰自己的失态。 「沈大哥,真的没怪过我吗?」 「额……」沈玉凝正色回忆了一下:「你是说,关于你退婚的事情吗?」 「嗯。」 尤记得纪辛元退婚是在上一届武林大会,哥哥回到武林盟先是拍烂一张桌子,又一脚踹断他门前的玉兰,紧接着将那玉兰狠狠骂了一通! 白禹不明白一人一树能有什么过节,好心相劝却也被怒火波及,当天晚上就陪盟主练功至天明! 「不怪,一点也不怪。」沈玉凝脸不红心不跳的表示:「哥哥怎么会怪你呢。」 纪辛元苦笑:「若沈大哥还活着,定要将我狠狠揍上一顿。」 「额……」 沈玉凝又忆起当日哥哥攥着她的手,咬牙切齿的表示:「妹妹放心!我就算把纪辛元那小子打断了腿,拔光了牙,割掉了舌头捆住手脚!我也定会让他娶你!绝不让武林盟的人看你笑话!」 「怎么可能呢,他可是你的好大哥啊!怎么会揍你呢!」 「是啊……沈大哥对我而言是亦父亦兄的存在,他教我练功,带我游历江湖,为我安排终身大事,我当年为何如此固执!」 他用力捶打着脑袋,一副悔不该当初的样子。 「你也别太难过,将来你成家立业,哥哥在九泉之下也会为你高兴。」 纪辛元隐忍的应了一声,随即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她:「我纪辛元犯过的错,我会尽量弥补,沈大哥的死,我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凝儿……你要跟我说!」 /107/107774/29238705.html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信我还是信他 一语既出,持照堂内一片哗然。 莫说纪辛元不知,就是武林盟中的一众弟子也全然无知。 在他们心中,武林盟主沈玉龙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只会在江湖上一次次挑战传奇让自己变成传奇,天神怎么会死呢?天神是绝对不会死的啊! 「盟主……」白禹的眼眶也红了起来,他强忍下心头的酸楚和疼痛:「都怪属下无能,早知如此,属下当时被她抓住的时候就该一死了之!属下若是死了,看他们还能逼问谁去!」 「不能逼你,还能逼我啊,」她看着孟棠,面上无悲无喜,却又咬牙切齿道:「孟临宵,你们衔月宗,真的是欺人太甚……」 后者听闻,亦是怒火中烧,他沉声反驳:「我并非是在逼你,也并非一定要知道沈玉龙是不是真是死了!我只想告诉你,白禹,杀了九戒大师,他亲口承认,此人,不可信!」 「在情义帮的时候你就说过这样的话,怎么,他不可信,你就可信吗?」 「那我问你!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呵,」沈玉凝冷笑:「我曾义无反顾的相信过你,可你呢?孟宗主,我如何待你,你又是如何待我?我之赤忱于你而言,是否是个天大的笑话,看我飞蛾扑火,很有趣吧?是不是做梦都能笑出来?」 「沈盟主……」吟风想说什么,憋了半天就只憋出一句:「不是这样的……」 沈玉凝近距离的看着眼前这位衔月宗宗主,看他就算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模样,看他悲悯众生,却独独对她一人的残酷。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又在圆润光滑的下巴上凝结成珠,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不和你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猛的擦了一把眼睛,迫使自己清醒一些:「我只和你说一点,你不是问我为何信任白禹吗?那我告诉你,诚如你所知道的,我哥哥,沈玉龙,确实在三年前死于魔宫护法之手。」 孟临宵的脸色再次一变,整个持照堂的温度都冷到了冰点。 沈玉凝继续说道:「也诚如你所知道的,哥哥的死状和剑仙纪飞玄,和九戒大师一样,那么,你是不是也要说,哥哥是死于白禹之手?」 白禹一旁险些被气笑:「孟宗主,您真是高看了我。」 「白禹为何要杀我兄长?你以为他和你一样,也有着欲壑难填的欲望?他若是想要《先帝遗册》,何须动手,以我兄长和他的手足之情,还不是任他翻看?再者说来,当年先帝落难,我哥才几岁?你半点证据也无,竟然说白禹杀了我哥,杀了九戒大师?」 「我会找到证据!」 「哈!」沈玉凝突的大笑,她指着对方怒斥:「可我不会一次次受你愚弄!你们孟家父子是干大事的人,野心勃勃,心系天下!五湖四海,万千性命皆系于孟氏一族之身!而我们小小武林盟不过是散漫于江河湖海,苟全性命于一方,命运浮沉,不问是非!孟宗主!何必将我们逼至如此!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大道,创建一个太平盛世!就让我武林盟在背后为您歌功颂德吧!送客!」 她一声令下,武林盟弟子皆手握兵器,列阵相逼。 秦刚烈和红狐仙儿也摆出应敌的姿态,唯独那衔月宗宗主孟棠依旧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垂眸看着那个因为愤怒而几近颤抖的女子。 那一刻,他突的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 他就不该将这血淋淋的真相带到她面前拆开,他就应该带着衔月宗长驱直入进驻江南! 他就应该在无垢山庄的时候直接抢走《先帝遗册》!他就不该给魔宫任何一点机会! 今日,他甚至应该直接杀了白禹! 要什么前因后果!要什 么事实真相! 他说的就是真相,他决定的就是事实,他就该是这主宰,省的旁生枝节! 持照堂内,武林盟弟子的阵法又是一变,杀气涌动。 男人牙关紧咬,缓缓上前一步,一如当初在无垢山庄,二人初见之时他大步向她走来。 而此时,拔出「扶秋」的却是沈玉凝本人,短剑锋芒毕露,寒光尖锐。 「你要杀我?」 「孟宗主,要识时务。」 男人却眸若坚冰,突的攥住那把剑! 沈玉凝大惊,连忙将剑抽了回去,却依旧有鲜血自他掌心淋漓而下。 秦刚烈和吟风简直吓了个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上那许多,连劝带拽的将自家宗主带离此地。 他们怕再晚一会宗主会因隐疾发作而倒在这里,虽然有秦刚烈在不至于危机性命,但这无疑会将他的软肋公之于众。 衔月宗的人走后,沈玉凝将自己关在房中哭了一场。 纪辛元则坐在她的房门前静默不语,他身上还带着一路奔袭的风尘仆仆,甚至肩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但这一刻,他只觉得心里的痛早就已经凌驾于所有之上。 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爷爷死了,母亲死了,少阳派没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撑过来,凭着他的信念和一腔孤勇,他会为少阳报仇。 可直至此刻,当他知道自己的信念早在三年前就已崩塌的时候,他最终是撑不下去了,颓然而坐,佝偻着身影,早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武林新秀。 「纪少侠……」 少年抬头,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已是暮色四合,天地间黑黢黢一片。 他看到白禹的从黑暗中向他走来,他挣扎着起身却又因蹲坐太久而腿脚酸痛,无法站立。 白禹连忙扶了他一把,无奈叹了口气:「沈大哥的死一直是大小姐的逆鳞,今日被剥露出来,她肯定很难过,你要见她,也不必急于一时,先让她缓缓。」 纪辛元摇头,待站稳之后方抱拳向他见礼。 哪怕是如此狼狈的时刻,这个名门正派出来的少年英才依旧维持着最后一分体面。 「我可以等,除了等……我也不知现在还能再做什么……」 白禹道:「我和金刚将武林盟的消息封锁了,沈大哥的事情不会传出去,就是不知衔月宗会不会趁机在江湖上散播此事,若真如此,那大小姐和孟临宵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们……有什么合作?」 「啊……」白禹挠挠头,犹豫道:「你爷爷,剑仙前辈不是说过吗,《先帝遗册》记载着先帝太子的秘密,此事并非只有剑仙前辈知晓,衔月宗和大慈大悲宫抢夺此书就是为了太子而来。大小姐轻信孟棠,便将《先帝遗册》的内容默写出来,结果孟棠却说此书是师父杜撰出来的,先帝临死之前应该没给过师父这本书,而是将太子托付给了师父,师父为掩人耳目才杜撰出一本《先帝遗册》。」 纪辛元面露诧异之色:「这是真的吗?先帝托付给老盟主的不是书,是太子?」 白禹又摇头道:「当然不是,师父说孟家父子在逼他交出一个太子好名正言顺的起兵造反。但大小姐……她很信任孟棠,自是为他不遗余力,没曾想……大小姐如此信任他,他还暗中调查沈大哥,还抓我逼供……」 纪辛元不由捏紧了拳头,黑暗中,他的眼底燃着两簇火焰。 「难怪她说,衔月宗欺人太甚!」 白禹又重重在他肩上拍了拍:「你是沈大哥不是手足却胜过手足的八拜之交,他一直想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许你 为妻,可惜,江湖上流言如刀,叫纪少侠为难了……」 「不,不是,不是因为流言……」纪辛元连忙说道:「当时,我年纪尚小,并无成家立业的心思,只想着快些参透少阳剑法,这才推拒……其实,只要是沈大哥的安排,必然是最好的。」 「这段时间,孟棠没少对我们大小姐献殷勤,大小姐也险些中了他的圈套,不过好在大小姐已经看清他的为人,日后也不会再受他诓骗!」 纪辛元慢慢点头,却又不禁回想起在持照堂时,他二人分别前的眼神,有怨怒,有悲恸,亦有悔恨和不舍…… 夜色渐浓,沈玉凝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日都没出来,白禹本想去敲门唤她出来吃饭,结果刚走过去便见房门从里面打开。 「盟主。」 纪辛元不解看他,白禹笑道:「这段时间叫习惯了,盟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玉凝站在门口,双目红肿的她嘴角依旧带笑:「就是有点累,睡了一觉,让你们担心了。」 「我……」纪辛元犹豫了一下:「我该叫你什么……」 叫盟主?叫沈大哥?还是叫大小姐…… 「纪少侠叫我妹妹,或者凝儿吧,」她道:「像哥哥一样。」 「好……」 「天黑了,不知不觉,天黑了。」 待她走到院中白禹才注意到她只穿着一袭白色的中衣,青丝悬腰,甚至还赤着双足,连忙跑回房里给她找衣裳。 空旷的院中,静谧无声,无星无月,甚至没有虫鸣。 她抬头望向苍穹,整个人恍若被悲伤淹没。 纪辛元见她如此,亦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见白禹匆匆跑来。 「大小姐,外面冷。」 一件氅衣披在她的身上,白禹又蹲下身去,将鞋小心翼翼的给她穿上,那娴熟的动作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虔诚。 /107/107774/29221649.html 第二百六十五章 沈玉龙早就死了 「哎?」沈玉凝连忙伸手拦住他:「哥哥现在不能见人,你也不必着急,再者说来,哥哥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他岂会对你记仇。」 「可我……我也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他是如何走火入魔,竟然闭关三年?」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剑仙前辈不也曾闭关十年方参悟少阳剑法?」 「那……」 「你就不要再瞒着他了!」说话的是孟棠。 纪辛元扭头向他看去,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孟宗主?」 「有些事情,你捂的越严实,反而愈发容易露馅!」孟棠没好气道:「你直接告诉他,沈玉龙已经死了,又能怎样?」 这话无异平地起惊雷,莫说纪辛元骇然睁大眼睛楞在当场,就连秦刚烈也惊呼一声,捂紧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沈玉凝却依旧强自镇定,唇角带笑,眼底却是一片厉色的看向孟临宵:「胡说什么呢,孟宗主。」 「你还要瞒他到什么时候?还要瞒着这个江湖到什么时候?」孟棠亦看着她,缓声说道:「沈玉龙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吧。」 「什么?」纪辛元不解:「不可能,沈大哥怎么会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也是肉体凡胎!为何不会死?」 「你,你胡说!」纪辛元还是不肯相信他,转而抓住沈玉凝急促问道:「你是沈大哥的妹妹?你说,沈大哥在哪?他在何处闭关?我去看他!我去助他!」 沈玉凝沉默不语,但她下垂抖动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境。 「你,你为何不说?」 她慢慢抓住纪辛元的手,抬眸之时眼底一片水光滚下。 看到她落泪的那一刻,纪辛元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连双腿都开始发软:「不可能……我沈大哥,绝对不会……我要听你亲口说,我沈大哥没、有、死!」 沈玉凝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而扭头看向孟临宵,眼神带着怨怒。 孟临宵心虚,却依旧蹙着眉头说道:「若你不肯说,便让白禹来说吧。」 「白禹?」纪辛元道:「白禹在哪?」 「白禹?」沈玉凝反问他:「白禹受我爹的安排去了衡山,怎么,你们,没有遇到?」 纪辛元刚摇头就听孟棠说道:「说来也巧,我的人,在与衡山背道而驰的方向碰见了白大侠。」 他话音刚落便听持照堂外一片嘈杂,几个武林盟弟子手持佩剑被逼着退进持照堂。 其中一人道:「大小姐,他们说是来找衔月宗宗主的,但他们挟持了白师兄!」 「咋地,瞧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奴家仗势欺人呢!」说话间,红狐仙儿已经扭着腰身款款入内:「不过,若有本事,你们也可以仗势欺负奴家啊~」 没待沈玉凝反应过来,就见她身后,红狐仙儿的两个手下已经抓着五花大绑的白禹扔在了地上。 「白师兄!」 「白禹!」 沈玉凝脸色大变,她看看孟棠,又看看红狐仙儿。 红狐仙儿不乐意了:「干啥事儿都这么毛手毛脚的!这是个人!不是个牲畜!咋还丢来丢去的呢!」 说着,她亲自将白禹从地上扶了起来,柔弱无骨的一只手在白禹的脸上摸来摸去,不忘冲他横抛了个媚眼道:「跟你家盟主说说,这两天,我没亏了你吧?要不是怕你跑啊,也不至于给你捆的贼拉结实,是不是!」 说着,一紧那绳索,白禹发出痛呼一声闷哼。 「住手!」沈玉凝急了,脸色铁青! 红狐仙儿诡笑一声,将白禹丢到她手上, 她和纪辛元将人接住,这才看到白禹身上脸上都带着青紫的伤痕。 「白禹!」 后者既委屈又可怜:「盟主……属下还以为不能回来见您了!」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可有哪里受伤?」 「属下不知,但属下险些,险些失身于她!」说着,白禹仰天落泪,当真是可怜至极。 「啧啧,奴家还没嫌你是个雏儿呢,你就上赶着告状啦?失身给我咋地?我告诉你,就算你真失身给我,这便宜也叫你给占大了!」 「住口!」沈玉凝怒斥!双目喷火一般看向红狐仙儿。 红狐仙儿还真被她这一声厉斥骇了一跳,认识她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玉凝。 不免有些委屈道:「沈盟主对着奴家发什么火啊,奴家不也是听命行事吗?您再这么瞪着奴家,奴家可要怄死了呢!」 纪辛元已将白禹身上的绳索除去,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衔月宗到底想做什么?!」 「与其问我衔月宗想做什么,倒不如问问白大侠想做什么!」孟棠走上前来,鹰隼一样的眸光看向白禹。 然而沈玉凝却毫不犹豫的挡在白禹身前,对上他的视线。 「孟临宵!」虽然她不会武功,但在这位天下绝顶的高手面前,她也未曾表现出丝毫的怯懦:「你对白禹到底有何不满?为何总是一次次的针对他!」 「怎么,我针对他,你心疼了?」 「你!」 「瞧你俩这急赤白脸的,」红狐仙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攀着孟临宵的肩头一边说道:「宗主,咱不至于,有什么话不能跟沈盟主好好说呢?还有沈盟主,你这会子是真误会咱宗主了,为了一个对你不忠的下属跟咱宗主闹掰了,多不合适啊!」 沈玉凝又看向红狐仙儿,压着满腹怨怒:「红姑娘伤了我的人,还在这里对我说教?」 「奴家替盟主管教属下,盟主不用谢,只是不管不知道,一管吓一跳啊,您猜怎么着。白大侠,前任武林盟主沈浪的高徒,竟然偷偷暗杀了浮屠寺的九戒大师呢!」 「盟主!属下没有!」白禹抓住沈玉凝,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属下没有杀人!」 沈玉凝不可置信的看向红狐仙儿:「你说什么?什么浮屠寺的九戒大师?」 「九戒大师原是你爹的启蒙恩师,亦是涟水坞谷坚强的师兄,」孟棠替红狐说道:「早年间曾在浮屠寺出家,不再过问尘世,唯有你爹当年要护驾先帝之时,他才被谷坚强请出浮屠寺劝说你爹,现在,他死了。」 沈玉凝愕然愣住,无数信息串联到一起,只让她心底阵阵发寒。 纪飞玄,童同通,谷坚强,九戒大师…… 「九戒大师,」纪辛元率先发问:「他是怎么死的?他在三十年前便已退出江湖,江湖恩怨早就与他无关,为何会这样?」 红狐仙儿目光流转,纤长的指尖点在纪辛元的胸前:「好少侠,你以为奴家为何累的吭哧瘪肚都要把白大侠绑过来?」 沈玉凝扭头看向白禹,白禹却一个劲的摇头:「盟主,属下是被红狐仙儿屈打成招!属下没有杀九戒大师!属下甚至都不认识九戒大师!」 沈玉凝蹙眉道:「那你为何没去衡山,而是去了浮屠寺?」 「属下去的并非浮屠寺,是清净派,属下想看看清净派被围之困是否解决,谁知尚未到达清净派便被这个红狐仙儿带人埋伏!」 他说着,又狠狠瞪了一眼红狐仙儿,却在对方如软刀子一般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呦,还撒谎呢?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红狐仙儿婉转而笑:「你不光承认自己杀 了九戒大师,也承认了沈玉龙早在三年前就死于魔宫之手,你还说……沈玉龙的死状与九戒大师,与剑仙纪飞玄一样呢……奴家可都听的真真的啊!」 「盟主!若非他们逼迫属下,属下怎会说出这件事!」白禹抓着沈玉凝的胳膊慌的手足无措:「属下忠于你,忠于沈大哥,若非被她逼到不能自已,绝对不会将沈大哥的事情说出来的啊盟主!」 「如何说的,重要吗?」孟棠冷声道:「重要的是,你说的,是否就是事实?」 「衔月宗!你们欺人太甚!」白禹大怒,大声斥道:「来人!来人!我说了又能如何!这里是我武林盟!既然你们逼我至此!我便叫你们死在这里!只有死人!才会守住秘密!」.. 「哈哈哈哈!」红狐仙儿大笑出声:「沈玉龙死了,现在的武林盟也敢跟我衔月宗叫板?不自量力!索性啊,就踏平了你们武林盟,省的在这里嗷嗷犬吠!」 吟风无奈,低声说道:「你莫不是忘了武林盟还有个沈浪……」 她的笑又戛然而止,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孟棠身后。 武林盟弟子在白禹的呼唤下奔入持照堂内,手持兵刃,将衔月宗众人团团包围。 衔月宗虽然人少势微,但双方对峙的姿态亦是剑拔弩张。 沈玉凝站在最中心的位置,只觉得周围一片眼花缭乱,耳朵里也是轰隆隆的声响。 她所守护的秘密已经被公之于众,而她所信任之人自始至终都站在她的对面。 天地在她眼前旋转,持照堂雕有六世佛陀的顶梁恍如千钧之担,沉沉的向她压迫而来,逼的她几乎不能喘息。 「孟临宵……」她缓缓说道:「你非要逼我至此吗……」 男人眉头紧锁:「我没逼你,我只是想让你看清眼前的现实!」 她抬头,看向男人,眸光像淬着寒冰:「现实是什么?现实是,我哥哥,确实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107/107774/29221648.html 第二百六十四章 那我沈大哥在哪 「倒也并非全无破解之法,」孟棠眸光冷锐看向方才动过的几处机关:「冷箭属金竹属木,只消一把大火,此地机关不拆即可破。」 「可若引火,必定会惊动武林盟的人。」 吟风这会儿就有些心有余悸了,看着满地倒伏的断竹,若是被沈浪追究…… 「盟主闭关之所,半个人影都没有,你以为武林盟都是傻子?」 「宗主是说,他们明知我们会来探查,故意留了缺口。」 「这缺口要么是故意留的,要么就是从未被堵过。」 「那我们……」 孟棠微做沉吟,随即冷笑道:「你觉得,沈浪会看着衔月宗吞下武林盟,还是会交出先帝太子?」 吟风恍然大悟:「属下不知,不过宗主要做什么属下都会全力配合,哪怕与武林盟无敌,属下也会身先士卒!」 又一道焰火在夜空炸亮,孟临宵抬眸看向那束火光,负手轻叹。 「我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小包子当晚被沈玉凝带走了,颂月不放心一定要跟过去,结果进了武林盟大小姐居住的莫离居才发现这地方有点不一样。 天黑,看不清楚,但依旧凭着灯笼烛火的光亮看得出这莫离居应当是武林盟最大的一处院落了。 屋舍亭台一应不缺,前前后后还有三座厢房小院,哪怕是在武林盟最拮据的时候,这莫离居里依旧是水草丰美鸟语花香。 「我们师父和盟主最疼爱的就是大小姐了。」 颂月想起武林盟弟子说过的话,这样的疼爱果真是不一般啊…… 颂月住在沈玉凝的隔壁,刚把刀放下准备睡觉就听自家少主一声惊叫。 他抄起两把弯刀就奔了出去,砰砰敲门:「少主!少主!」 小包子道:「我,我没事,娘亲要给我洗澡……」 「这……」颂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洗洗也挺好,今日放了焰火,一身烟火气……」 但内室里,小包子却死死收紧身上的里衣,不肯叫沈玉凝再脱下去:「娘亲,让颂月来给我脱吧……」 「你一个小娃娃在我面前害什么羞啊!」沈玉凝已经撸起袖子系上袢膊,既听人叫了娘,那这当娘的给儿子洗个澡不也是天经地义的吗! 「好了,快点过来,过来。」 小包子在浴桶另一端和她玩起了躲猫猫:「可是爹爹说了,男女有别,虽然孩儿年纪尚小,但娘亲已经长大了!」 沈玉凝颇有些头疼:「也罢,若你不肯让我脱,便自己脱吧,不必麻烦颂月。」 小包子眨眨眼:「那,娘亲转过身去。」 还转过身…… 沈玉凝无奈,只得背对着他道:「我数三声,你最好已经脱好了,一……。」 「嗯……我脱好了!」 只听「噗通」一声,小家伙已经跳进浴桶里,脚下一个打滑便沉了下去,沈玉凝连忙把人捞了出来,看他如此狼狈简直让人忍俊不禁。 小家伙挣脱着还要往水里沉,沈玉凝哭笑不得道:「什么呀,也没什么好看的地方,你躲什么!」 小包子抿抿嘴,最终在她手上乖乖妥协放松下来,那乖顺的小模样再配上这一身柔软白嫩的「包子肉」,看的她喜欢的不行,甚至还有些爱不释手。 她一手扶着小包子的腋下,一手打湿了巾帕在他身上擦洗,温热的洗澡水氤氲出一片雾气。 叫他抬手就抬手,叫他仰头就仰头,小家伙的脸上沾着水滴,晶莹剔透,宛若年节里贴的福娃娃。 「娘亲,」他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漆黑的大眼睛倒影着沈玉凝 的笑容。 「怎么?」 「娘亲,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他的小手带着水渍摸上沈玉凝的面庞:「虽然娘亲把孩儿忘了,但孩儿一直没有忘记过娘亲。」 沈玉凝顿了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小包子又道:「我听柴大娘说了,娘亲五年前病了一场,不记得过去的事了,没关系娘亲,我记得你!爹爹也记得你!爹爹给娘亲画了许多许多画,就算娘亲永远也不记得我,不记得爹爹也没关系,我们会永远记得娘亲!」 沈玉凝莫名间心头一暖,既感动于小包子说的话,又有些心虚。 小包子对她越是亲近,越是赤忱,她就总有一种自己成为小偷的错觉。 偷走了原本应该属于刘娇娇的儿子和人生……中文网 「娘亲……」小包子湿漉漉的小手抱住她的脖子靠过去,用自己柔软湿润的脸蛋蹭了蹭她的,满心满眼的欢喜:「辰安最喜欢娘亲了。」 「娘亲也喜欢辰安。」她在小家伙的脸颊亲了一口,又十分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论明日如何,今日,就暂且让她贪恋这一丝暖意吧…… 当夜秋霜乍落,江南离入冬又近了一步。 沈玉凝抱了一夜的「热包子」倒也没觉得多冷,直到出门的一刻寒风侵袭才意识到穿少了。 赶紧回房又多套了件外裳,就在她穿衣服的时候便有弟子急急来报,说少阳派的少掌门纪辛元回来了! 还说纪辛元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回一个姑娘! 给她通报消息的小弟子看上去欲言又止,在沈玉凝眼神的威压下终于嗫嗫嚅嚅的说道:「那姑娘跟纪少侠似乎很是亲厚……但是!但是她一进门就问我们衔月宗孟宗主在哪!应当不是寻仇的……」 于是,在沈玉凝去往持照堂的时候,武林盟中的男女老少又都看起了热闹。 若非纪少侠回来他们险些就要忘了,当年盟主可是将大小姐许给纪少侠了啊! 眼下大小姐带着个衔月宗宗主回来不算,还给人家儿子当起了后娘,而纪少侠先是退婚再先,后又带了个姑娘过来,以这姑娘在孟宗主身边的殷勤态度来看,纪少侠脑门上又隐隐泛绿…… 咋说呢……贵盟有点乱! 沈玉凝打发走持照堂门口的围观群众,刚进去便见秦刚烈双腿一软,整个人倒向了孟临宵。 而那孟宗主避开的同时,吟风已一个箭步扶住了虚弱的秦姑娘。 「宗主恕罪……小女子连日赶路,实在虚不胜力……」 孟棠一旁负手不悦:「既知自己体虚,不在衔月宗养着还擅自跑到江南做什么!」 「当然不是因为思念宗主!小女子是因为思念少主才来的!千里奔袭,在所不惜……」 男人却不为所动:「你这番说辞除了能感动你自己,谁也感动不了!」 眼看秦刚烈脸色泛白,泫然欲泣,纪辛元有些忿忿不平:「孟宗主,秦姑娘也是担心你,话何必说的这么难听?」 「辛元,你还不知道他吗,嘴里一向没有好话。」 沈玉凝说着便走了过去,纪辛元却惊骇的倒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她不解:「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后者依旧满面诧异,看看她,又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姑娘是……我沈大哥呢?」 沈玉凝这才想起他还没见过自己女装的样子,故而卖起了关子:「你觉得我是谁呢?」 可怜纪少侠被她盯的还有几分羞赧,又往后退了一步方讷讷说道:「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当然眼熟,我是你沈大哥啊!」她玩心大 起,顺手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故意逗他:「叫声好哥哥来听听。」 「啊?」 「咳咳!」孟棠干咳了一声,看她的眼神很是无奈:「你还是跟他说实话吧。」 「好吧!」沈玉凝作罢,随即正色说道:「纪少侠,我真是你的沈大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女扮男装,怎么?不信?你听人讲过梁祝的故事吗?对了,若我不是女子,为何会入围《乱世佳人》榜呢?你说是吧?」 纪辛元虽面露惊异,却也并未失态,最终缓缓摇头道:「我敢确定我沈大哥不是女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姑娘说谎的样子可真娴熟啊,」秦刚烈走过来幽幽说道:「不像我,心思单纯,一说谎就会露馅。纪少侠,你有所不知,这几个月一直是她在女扮男装假装成沈玉龙,不得不说,她的演技好的让人敬佩呢。」 纪辛元露出茫然呆滞的表情,怔怔然看向笑颜如花的沈玉凝,脸色逐渐白了一层。 「那我沈大哥,他在哪?」 沈玉凝抿抿嘴,随即说道:「哥哥在闭关。」 「哥哥?你是……」 「我是沈玉龙的妹妹,沈玉凝。」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那个被你退婚的沈玉凝。」 纪辛元再次如遭雷击,呼吸不由快了几分,他扭头看了一圈,看向持照堂里的其他人。 孟临宵,秦刚烈,沈玉凝,还有吟风,但他不知自己在找什么,在看什么,最终气喘吁吁的说道:「我,我想见沈大哥!」 「哥哥三年前练功走火入魔,一直闭关未出,但武林大会盟主不可缺席,我这才代哥哥去了无垢山庄。这段时间,去凤归城的是我,回到中原,去往君北的也是我。」 纪辛元不住摇头,似乎不愿相信这一切,他又将沈玉凝深深看了一眼,攥紧拳头道:「那沈大哥现在如何?他为何会走火入魔?为何你们从未告诉过我?三年前?三年前我因退婚与他生了嫌隙,他定还在怪我!我要去见沈大哥!」 /107/107774/29221647.html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头发越来越少了 沈玉凝一把将人抓紧:「你承认了!」 沈浪脸色一变:「我,我承认什么了!」 「你承认你知道太子的下落了!我刚才都听到了!金刚,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啊?」金刚又是一愣:「我怎么没听到?」 「是啊,我何时说我知晓太子下落!我只是说我不会再对魔宫行事袖手旁观!他们先是抢夺《先帝遗册》继而又围攻我江南各派,这是非要逼着爹爹出山啊!」 「那为何我说太子,您没否认!您就是承认了!」沈玉凝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我那是没反应过来!可不论此事是冲着谁来的,哪怕真冲着那个什么太子来的,我沈浪也绝不允许他们在江南武林兴风作浪!」 言罢,一掌拍向水榭的柱子,整个水榭都晃了一晃。 金刚不得不再次提醒:「维修,很贵……」 「哦……」沈浪收回手掌,扶了扶乱晃的柱子:「爹想过了,等各派兵匪击退,爹就召开武林大会!哪怕倾尽武林盟全力,也要将这魔宫宵小揪出来!以报我儿大仇!」 「可是爹,现在《先帝遗册》已经被魔宫抢走了,咱们还有什么诱饵能把魔宫的人引出来?」 沈浪楞了一愣。 沈玉凝提醒道:「还有太子。」 沈浪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咱们弄个假太子?」 沈玉凝再次深深看了他爹一眼,深觉这前任武林盟主的话不太好套。 「那倒也不至于……」她又道:「魔宫的人不仅在找太子,也在找当年反对爹爹护驾的武林前辈。」 沈浪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爹爹应该也有所察觉了吧?纪飞玄,童同通,还有涟水坞的老家主谷坚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当年都曾反对过爹爹护驾。对了,快马帮和无量寺是否也曾参与其中?」 沈浪叹了口气,没再吱声。 「爹……这几个月,女儿走南闯北也长了些见识。如今天下饿殍遍野,民不聊生,若真有人能重整乾坤,也算是救世之主!」 「爹也想让天下重归安宁,但这太子的下落,爹爹是真的不知。」 沈玉凝一脸失望的看着他,二人毕竟是父女,她多多少少能在对方躲闪的眼底窥探到一丝真相。 「其实说白了,爹爹还是不信任我,不信任孟棠。」 她苦笑一声,拱手作拳,转身离开水榭。 看着女儿失落的背影,沈浪也不由有些头大。 「我当初就不该答应让她涉足江湖,就不该让她出这武林盟……」 金刚反而笑道:「师父多虑了,我看大小姐出去一趟似乎也长大不少,阅遍人间疾苦,方知世间险恶,师父说过,不能护我们一辈子,对大小姐,不也一样吗?」 「可我真怕她走上她哥哥的路啊……」 沈浪挠了挠头,似乎觉得头皮更痒了,挠的很不尽兴,索性一把拽下头上如瀑的黑发,痛痛快快的挠了挠发丝稀疏的脑门。 湖面风来爽,吹动他那仅剩的几根头发丝在风中飘摇,凄凉极了。 金刚犹豫道:「师父的头发……好像,越,越来越少了。」 「浑欲不胜簪啊!」前任武林盟主沈浪摸着他那半秃的脑袋,不禁感慨:「若非脱发日益严重,为龙儿报仇一事哪就落到凝儿肩上了,是我这当爹的,对不住他们兄妹!」 所以说,亲儿子的死,到底还是不如你这盟主的包袱重啊! 金刚又抿抿嘴道:「对了师父,纪少侠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说不定能和白师兄碰上。」 「哦?这么说 ,衡山之困已解?」 「嗯!」金刚又道:「徒儿也已按师父所说,示警了几位武林前辈,万望他们保重自身,谨防魔宫宵小暗中偷袭。」 沈浪又在脑袋上用力摸了一把,只觉得心力交瘁:「魔宫,大慈大悲宫……莫非真是当年先帝的人卷土重来?」 金刚虽然对此事一知半解,但他却清楚的知道,师父再撸下去,脑袋恐怕一根毛发都不剩了。 只得出声提醒:「师父……忧思过重不利生发,您还是……」 沈浪看了一眼手上多出来的几根毛发不由得双腿微颤:「这是报应啊……金刚,你给虹光书院递个消息,就说我沈浪,要见他们书院的院长。」 金刚心头一凛,低声询问:「师父……要动用朝廷的力量?」 「还看不出来吗?这魔宫也并非来自江湖,凝儿有耐心跟他们绕圈子,我可没有!有些事,是时候找他们清算了!」 「是!」 目送金刚离去,沈浪重重叹了口气。 他面向湖面,重新调整了一下假发的位置,奈何怎么戴都不得劲,只得一手压着假发一边快步回房中躲避,要是被人看到就大大不妙! 「砰」的一声,一束焰火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炸开。 当天晚上,武林盟空的只剩假山石的后园围着一群年轻的弟子们,在大小姐沈玉凝的带领下正在如火如荼的烤鱼。 小包子则由几个弟子带着,迫不及待的放着焰火,也是好不热闹。 沈玉凝一边翻动着铁钎上的鲤鱼一边心生感慨:「原以为在路上没东西吃,只能吃烤鱼果腹,没想到回到家还是只能吃烤鱼。」 「有鱼吃已经算是好的了……」金刚举着几串馒头片走了过来:「大小姐,试试这烤馒头,柴大娘用牛乳浸过,还抹了一层蜂蜜。」 「是吗?」她双眸一亮,接过馒头片架在火堆旁:「好香啊,真有股牛乳的香味!」 金刚笑眯眯的在她身旁蹲下,帮她翻动烤鱼,火光在他的面庞上跳动,映照出他温厚而又柔顺的眉眼。 相较于白禹的机敏,沈玉凝更喜欢金刚的稳重,但于武学造诣方面金刚远不如白禹。 爹很器重二人,一则白禹深得他的真传,二则金刚办事稳妥,武林盟上下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条。 但再如何器重,他们也不是哥哥,自哥哥死后,爹便整日将自己关在湖心小筑,三年过去了,他还是不肯离开。 以前她不明白,但自从在江湖上走了一遭,知晓了《先帝遗册》的秘密她才真正明白。 一旦选择了忠于二十年前的选择,就注定往后余生就再也不能有私心。 对自己如是,对他的儿子,也如是。 「我爹……是不是觉得对不住哥哥,才不肯离开湖心小筑?」沈玉凝慢慢翻动着馒头片,苦笑道:「其实哥哥也未必会怪他……」 金刚摇头:「这倒也不是,主要是师父的头发……越来越少了。」 「……」 「砰」的一声,又一束焰火腾空而起,在夜空炸开的同时引起一群年轻人的欢呼。 小包子在人群中拍手大笑,童稚未退的脸上尽是欢喜的神色。 「娘亲!娘亲!」他扭头看到沈玉凝,高声唤道:「娘亲,这个烟花是我放的!」 「真好看!」她冲小包子招手,小家伙马上跑了过去,背着的小挎包打在屁股上一颠一颠的。 两串馒头片递到小家伙的手上,沈玉凝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 小家伙开开心心的举着馒头片和那群少男少女分享,年轻人的快乐总是这么简单而又纯粹。 金刚笑道:「这娃娃还挺有趣的,不过他怎么叫大小姐娘亲啊?」 「谁让我对他爹图谋不轨呢。」沈玉凝歪头看他:「不过他爹这会儿应该在对我们图谋不轨吧?」 金刚回头看了一眼武林盟东南角的方向,那里未曾点灯。 但就算如此,也不影响有人会夜间探访。 武林盟的东南角有片竹林,竹林之后是武林盟主沈玉龙的住处。 倒不是说沈玉龙是个如何附庸风雅之人要居而有竹,这片竹林尚还鲜嫩,也就种了两三年而已。 竹林外,两个黑色的身影长身而立看向竹林深处。 「宗主……这两日属下一直盯着,没人往竹林里送过水米饭菜,也无人进出过竹林。」 吟风说着又上前一步,一道幽冷的箭光破空而出,倏的一下射来,在他偏头的同时射中身后的石墙。 「且这里机关密布,属下几番尝试也没找到通行的法子。」 孟棠没有说话,负于身后的掌心缓缓捏紧。 「属下猜测,沈玉龙他根本就不在竹林之内闭关……这武林盟似乎还藏着其他秘密。」 男人看他一眼,示意他后退。 吟风连忙退后数步,却见自家宗主已大步向竹林走去,没等他惊呼出声,就见数支冷箭从四面八方向他包围而去! 吟风心头一阵惧怕,正要出声示警,便见宗主身形一定,足下如风,已迅疾避开。 但听「唰唰」几声,冷箭悉数在吟风身前落定。. 而与此同时,看似死物一般的竹子却瞬间活了过来,遮天蔽日一般拦住宗主的去路。 银光闪过,软剑留春吞吐着银芒瞬间削去一片! 就在他纵身而起,欲要跃过竹林之时,夜空中的绳索带着勾爪如直直向他击来! 男人闪身几个纵横,勾爪在地上连击数个大坑,逼的他节节后退! 等他重新在地上站稳,勾爪收了回去,孟棠又站回了方才的位置。 吟风快步上前,紧张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宗主……」 /107/107774/29221646.html 第一章 盟主不是迂腐人 四月初九,江南微雨,净洗层山叠翠烟波如雾。 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即将在天阙山无垢山庄召开,江湖群雄闻讯而至,一时间,整个江南都热闹非凡。 无垢山庄建在天阙山的半山腰,依据山势劈山凿壁,辟出一片世外桃源。 春雨如针,打在芭蕉叶上,一夜尽是窸窸窣窣的碎响。 沈玉凝一向浅眠,稍有些动静就会惊醒,但不知今日怎么回事,床上多了个人她竟还能睡到日上三竿。 她先是用余光扫了一眼胸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只手,又顺着那手,对上了一双澄澈圆润的瞳眸。 若换作旁人此刻只怕早就被她送上西天,但眼前之人,她显然不是对手。 抛开这无辜的眼神不说,光是这肉嘟嘟的小手,包子一样的脸蛋儿,还有这五短四肢,无一不彰显着身为幼崽的优越。 “娘……” 幼崽开腔了。 沈玉凝打了个呵欠,还略有些困倦,眼皮子半睁不睁,随口嘟囔了一句:“哪个是你娘?我是你|爹……” 幼崽更加无辜:“爹?” “哎,好儿子!” 在‘儿子’头上撸了一把,她将幼崽掀了个四脚朝天,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穿衣服。 这小包子是昨日来山庄的路上捡的,到山庄后本想交给旁人照应,谁知他人小鬼大,硬是用一双溢满水汽的大眼睛叫她心慈手软的留下。 留下不算,竟还睡到了她的床上。 此刻小包子又爬到床沿,鼓着嘴道:“你不是我爹,我有爹!” “说的好像谁稀罕当你爹似的。” 屏风后的人扯下一条长长的布帛裹紧胸前的绵软,套上三层中衣,外罩一件玄色外裳,束紧腰带。 原本玲珑有致的身形因多重外衣的包裹而变的结实厚重,唯独那张脸还太过清俊。 墨阁神医曾以侬丽来形容沈玉凝的容貌,她这样一张脸,杏眸含光,唇珠微翘,不涂脂粉就已娇艳,稍加润色就尽显妖娆。 就算她把一头青丝扎上发顶,涂黑了面庞画粗了眉毛,甚至还加深了下颌棱角的弧度,还是会是人群中最靓的仔。 不过没关系,她哥沈玉龙不仅武功盖世,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俊美,她以女子之身扮她哥哥,已经像了八九分。 最后,在下巴左侧贴上一道专属沈玉龙的标志性伤疤,十分! 小包子看她装扮完毕恍然大悟:“你是昨日救我的叔叔!” 沈玉凝不乐意了:“叔叔我有这么老吗!叫哥哥!” 小包子皱眉,一脸严肃,也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终是妥协:“哥哥!” 这才满意的在小包子脸上捏了一把:“真乖!” “哥哥给我穿衣服!” “……” 沈玉凝继续蹂躏包子脸,一脸嫌弃:“丢不丢人,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穿衣服。” “爹说这种事用不着我亲自动手。”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没爹了,自己穿!” “盟主!”门外传来一声呼唤,紧接着响起砰砰砰的拍门声:“属下白禹,求见盟主!” 她这才放过包子脸:“进!” 门开,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剑眉星目高马尾,一身藏蓝的劲装被雨水侵染,色泽愈发浓重。 似乎怕弄脏了内室的地板,特意在廊下搓了搓脚才提步入内。 “盟主昨夜睡的可好?” 沈玉凝负手而立,自有一派盟主的气势:“还行吧,先说正事儿。” “是!昨夜属下在无垢山庄的后厨结识了一位厨娘,膀大腰圆屁股翘,做的一手好夜宵!最重要的是,成婚八年未有一儿半女!” 武林盟主一脸震惊:“当真?” “千真万确,属下行事从未有过纰漏,盟主应该知道!” “我虽知你行事谨慎,但却不知你还有这样的癖好。” 白禹赧然而笑:“盟主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属下……不对啊盟主!你知道什么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属下也是赶巧去了一趟无垢山庄的后厨,赶巧了,碰到了这位厨娘聊了两句,绝对不是盟主想的那样!” 看他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沈玉凝也连忙点头:“我信我信!虽然年龄相差甚远,但你家盟主也不是那迂腐之人!” 白禹急忙将小包子拉过来:“属下是在找人收养这小子呢!他不是说找不到家了吗,若真是如此,咱也不能总把他带在身边吧!盟主正值如花——如狼似虎的年纪,带着个拖油瓶还怎么拯救江湖!一众江湖侠女见了岂不要退避三舍?” “竟是这样?”沈玉凝搓着下巴一脸忖度。 白禹欲哭无泪:“盟主,您可以怀疑属下的忠心,但不能怀疑属下的人品!属下和那厨娘当真清白!” “我真的不是迂腐之……” “盟主!!!” 一大早就能看到猛男落泪好不可怜,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沈玉凝心情大好:“行了,先不管这孩子,别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白禹连忙掏出一枚玄铁令牌奉上:“属下昨夜凭着这枚无垢山庄的庄主令牌已探查过山庄各处,虽未找到盟主要找的人,但却另有收获,这后厨……” “别再给我说你那胸大臀翘的厨娘了!再说,把这令牌塞你嘴里!” “不是厨娘!”白禹忙道:“后厨再往后,有一处隐藏在山涧里的小别院,守卫森严,属下掏出令牌他们也不肯放行,后来偷听他们谈话方才得知……” “得知什么?” 白禹看向昨日救下的孩子,沈玉凝也扭头看去。 那小包子正在费力穿衣,虽然有点手忙脚乱,但依旧抽空答道:“别怕,我尚才五岁,能懂什么?” “……”沈玉凝有些一言难尽:“原是不怕的,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怕……” “咳,盟主,”白禹低声说道:“那山涧别院住的,是衔月宗的宗主孟棠!” “临宵公子孟棠?” 这确实出乎沈玉凝的意料,衔月宗作为江湖近几年新崛起的势利和他们武林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但随着衔月宗势利在北方的一再扩张,江湖上也有了南武林北衔月的说法,原本对衔月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武林各派也开始对其展现出不太友好的一面。 从背后相互诋毁的嘴炮行径,发展成面对面的切磋,比试,斗殴,群殴,各种殴,也就半年的功夫吧。 说白了,就是武林盟和衔月宗还没正式会晤就已经成了敌对势利。 而且这次召开武林大会衔月宗并不在邀请之列,怎会出现在无垢山庄? 无垢山庄的庄主将人藏在后山别院,说好听了是不厚道,说难听了还不知他背地里在打什么主意。 沈玉凝重重叹了口气:“连衔月宗都要来蹚浑水,看来这个武林,果然需要我来拯救!”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声破空之音! 沈玉凝还没反应过来,白禹便抬手间打飞一枚暗器,紧接着破窗而出,迎面对上两个白衣少年。 “怎么又是他们!”沈玉凝赶紧把小包子掩在身后,对白禹下令:“抓活的!” “是!” 那二人各用一把尺长的柳叶弯刀,刀影如风,一攻一守,配合的极为默契。 白禹则以长剑见招拆招,哪怕以一敌二也丝毫不落下风。 两把柳叶弯刀自掌心旋击出去,贴着白禹的面皮,堪堪削断几根发丝。 白禹避开,正待回身反击,其中一人却却刀势一转,直直向室内的沈玉凝逼来。 “盟主!”白禹大惊。 千钧一发,沈玉凝正要抬手,却被身边那小包子抱紧了胳膊。 “哥哥救我!” 刀锋转瞬即至,裹挟着天阙山湿润的冷风,却又在靠近之前骤然一转,反身退了出去。 “撤!” 二人对视一眼,纵身一跃,消失的无影无踪。 “盟主!没事吧盟主?!” 白禹返身回房,脸色煞白,俨然是被吓的不轻。 “没事。” 沈玉凝摇头,又低头看了一眼抱紧她的小包子若有所思。 “我说你这孩子小小年纪,为何会招惹上衔月宗?” “我哪知道!”小包子严肃皱眉,颇有些愤怒:“难道是觉得我冰雪聪明,也想抢回去当儿子?” 沈玉凝嘴角微抽,忍不住给小包子竖了个大拇指:“你这脸皮和年龄实在不符。” 白禹却有些纳闷:“盟主怎知他们是衔月宗的人?” “大白天的,能在无垢山庄来去自如还不遮掩容貌,要么是这无垢山庄的人,要么就是无垢山庄的座上宾。” “可眼下武林大会在即,入住无垢山庄的武林豪杰众多,盟主怎会一口咬定是衔月宗?” 沈玉凝没好气道:“你叫我什么?” “盟主啊!” “我既是武林盟主,莫说武林人士轻易不敢挑衅,就算有什么小动作,遮一下脸表示对本盟主最起码的尊重,很难吗?” 白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属下竟未想到!” 沈玉凝无奈摇头:“看来你不光脑子不行,身手也不行啊,这都第二次叫他们逃了,下次再抓不住就拿银子赎罪!” 白禹急忙捂住荷包,如临大敌。 小包子却忍不住插嘴道:“哥哥你就不用想了,你这个手下永远也抓不住他们。” 沈玉凝再次拧上他的包子腮:“怎么说话呢,别以为你年纪小本盟主就不会揍你!” 小包子任她欺负却不动如山:“我又没说错!他要是能抓早就抓了。” 这话说的没毛病,昨日救下这小包子那二人便对他们穷追不舍,几次过招白禹都未能将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击退。 反而是他们似乎想留小包子的性命,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白禹面露惭愧之色:“属下确实又蠢又笨,给盟主丢人了……” “想开点,”小包子语重心长的安慰:“当你觉得自己又蠢又笨又一无是处的时候其实也不用太难过,起码你的判断是对的!” 沈玉凝一言难尽的看着那小包子:“我现在知道你爹娘为什么不要你了。” 有这么个毒舌儿子,想来做爹的要么已经被气死了,要么就是在被气死的路上! wap. /107/107774/28001738.html 第二章 演技不行语气凑 与此同时,无垢山庄山涧别院,方才偷袭沈玉凝的两个白衣少年如长鹤凌空一般跃上依山而建的一座小楼。 楼阁之上纱门紧闭,瑞兽燃香,隐约能听到山涧清泉送来的叮咚碰响。 那二人跪在门外,面带愧色:“宗主,是属下无能!” 纱门之后传来一声慵懒的叹息:“别一口一个无能,既觉得自己无能,怎么不直接去死。” 二人咕嘟咽了口唾沫,未敢再说什么。 门内之人又问:“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人,能从我衔月宗十数高手之下将人劫走?” 其中一白衣少年道:“自宗主来了江南少主便日日央求秦姑娘带他来找宗主,秦姑娘无法只得答应。原本一路平安无事,却不想在天阙山下无双镇竟和少主失散……” “不是失散,少主是被人偷了!”另外一人愤怒补充:“原本我们也以为是失散,后来才发现竟是武林盟主沈玉龙劫持了少主!我兄弟二人原本想救出少主,但那沈玉龙将少主扣在身边,连睡觉都看着,我们一直没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沈玉龙?”门后之人微做沉吟,却发出一丝轻蔑的冷笑:“这么说来,倒也不怪你们,当年沈玉龙名震江湖的时候,你们的师父也是他的手下败将。” 就算宗主不说他们也知道这段往事,试问整个江湖又有谁人不知武林第一沈玉龙? “宗主,我们会找机会再行下手!” 门后之人却淡淡掠过:“不必,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那少主!” “我的儿子,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是……” 二人虽咬牙应下,但心底却犹如油煎火烹,不管怎么说,少主也是他们看着从一个襁褓幼儿长成垂髫稚子的,朝夕相处这些年,护的比眼珠子都金贵。 一想到那武林盟主表面上英雄侠义,背地里却做出这样的不齿行径,简直十分值得唾骂! 门后之人微作沉吟,再次开口,“听说,今夜无垢山庄要设群英宴为武林盟主接风?” “是。” “那本宗主便亲自去会会这沈玉龙!” * 群英宴,顾名思义,就是一群英豪聚在一起的筵席盛宴。 但英豪是什么,谁人称得上英豪,在江湖上一直没有正儿八经的定义。 不过但凡有什么英雄会,群英宴的,哪怕三门之外听个响,行走江湖也能吹上一吹:嘿!老子可是去过群英宴的英雄豪杰! 但真正的名门正派高手英豪却不屑凑这热闹,因而这样的宴席往往都汇聚了些三教九流之辈。 无垢山庄大办群英宴,明面上是为联络各方势力的关系,或是回忆过去,或是展望未来,推杯换盏间还要把握当下。 但背地里无垢山庄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当今天下暴君当道,八方祸起,朝廷的话语权甚至还不如霸占官道的悍匪一支。 人都说盛世经商乱世为官,无垢山庄偏偏反其道而行,挣的就是这大乱之世的雪花银。 既要银子,那和江湖打好关系也是势在必行,因而一听说盟主要举办武林大会,当仁不让提出赞助,务必要到会的每一位英雄豪杰吃好喝好睡好! 待无垢山庄的灯火与明月成辉,群英宴也正式开场。 江南武林盟最不缺的就是英雄豪杰,或是一派之主,或是游侠高人。 还有自称某某剑道传人的好兄弟,某某大侠之子的外甥媳妇之流更是不计其数。 沈玉凝带着白禹和小包子刚进来就被这热闹的氛围惊了一跳,没待她调整好状态便不知被谁扯进了这个火热的小江湖。 话还没说两句酒盏已经送到嘴边,一口一个‘盟主啊盟主!我等可都想死你了啊!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先干为敬!’ 这边还没放下,周遭已经围来数人上赶着要和盟主‘先干为敬’,一片嘈杂混乱中,沈玉凝连干好几碗人也没把人认全。 这个道:“盟主别来无恙,两年未见,神采依旧啊!” 那个道:“盟主可还记得在下?你我三年前在断月山比过一场!” “记得记得!齐掌门!”沈玉凝对他下巴上的标志性大黑痣再三确认:“齐掌门别来无恙?不过我怎么听闻清净派最是忌酒肉荤腥,掌门怎么还喝上了?” “嗨!那都是忌给外人瞧的!” 沈玉凝对着大黑痣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明白!明白!” 话音刚落,又被旁人塞了碗酒:“从前只闻盟主风采,今日竟亲眼得见,老夫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呦,”沈玉凝低头看向比小包子高不了多少的小老头:“这位莫不是号称百晓生第二的千言客?先生撰写的《江湖最想抱抱排行榜》本盟主月月追看!承蒙先生不弃,一直位列排行榜第一,先生请满饮此杯!” 刚饮尽一盏,立时有姑娘投怀送抱,白禹不动声色的将人格挡,沈玉凝也连声致歉。 “挡了姑娘的路实在对不住,好在这酒是洒在在下身上,若是洒在姑娘身上,只怕要醉倒这满堂英雄客了。” 那姑娘听了则满面红光,欲言又止。 “江庄主!”沈玉凝一看江不沉向她走来瞬间抓住救星:“江庄主,尚未和庄主对过武林大会细节!诸位,失陪失陪!一会喝!一定一定!还有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诸位大侠,失陪失陪!忙啊!确实忙!做盟主哪有不忙的道理!” 沈玉凝终于从人群中脱身,抓住无垢山庄庄主江不沉就往角落里带。 “盟主?” “江庄主真是好……呕——” 沈玉凝从进门到现在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已经灌了一肚子酒水,二话不说,先对着痰盂吐了个空。 江不沉大惊:“盟主这就醉了?” “不,不是,撑的……” 江不沉摇头笑道:“想来也是,盟主向来海量,不该轻易醉倒才是。” 沈玉凝一阵无语凝噎,没错,她哥啥啥都第一,连带酒量都第一,唯恐天下不知还总喜与人豪饮。 看盟主吐完,江不沉那双黑豆小眼转了两转,又开始打起了算盘:“盟主叫江某,可是有什么话要嘱咐江某?” 沈玉凝擦了擦嘴:“江庄主真是好大的面子啊,听闻,举办个武林大会,连衔月宗都要卖江庄主几分薄面?” 江不沉脸色微变,忙道:“盟主这话说的,江某怎么听不懂呢?” “庄主别急啊,本盟主又没生气,若是客,本盟主自当欢迎,若是冲着别的来的,可别怪到会的诸位英雄不留情面。”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双含笑水眸寒光毕现,加之武林第一沈玉龙的威名实在太过响亮,就算是江不沉见多了风浪也不由惊的手心冒汗。 “盟主说的是……” “饿了!”沈玉凝摸摸肚子笑道:“方才撑的慌,吐完又饿了!无垢山庄有什么好吃的吗?” “有有有!”江不沉忙将人引到一张桌案前,刚要陪坐,白禹却一把将人推开。 江不沉一脸讪讪,只得再去应付别人。 白禹往沈玉凝嘴里塞了颗化酒丹,没好气道:“这奸商招来了衔月宗不知在算计什么。” “管他呢,”她倒十分不客气,拿起筷子就给白禹和小包子夹肉:“多少天没好好吃一段了,先吃肉,不管算计什么,本盟主还怕他不成?” 她一边吃一边打量人群,她不是真的武林盟主,也不曾和这些人有过什么过往,要认他们只能凭借临来前父亲给的那本《江湖英豪不完全统计图鉴(排名不分先后)修订版》。 天下英豪何其多也,各有特色不尽相同,要说唯一相同的一点,那就是——在场的各位都是她哥的手下败将! 比如眼前这位向她走来的叶姑娘,盘靓条顺英气十足,常年占据《死了也要爱武林侠女榜》前十,初入江湖便将沈玉龙视为自己一生的对手,少有几次会面都是在切磋大败后不欢而散。 所以白禹一看她过来便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并给沈玉凝一个劲的使眼色。 但后者依旧不动如山,甚至还和小包子分吃了一个芝麻糕团,小包子表示自己已经吃不下了,但这位哥哥实在热情。 ‘咚’的一声,叶姑娘的佩剑按在了桌案上。 “沈玉龙!” 武林盟主大惊:“叶姑娘什么时候来的?” 白禹叹了口气,盟主也是演技不行只能靠语气来凑。 “听闻盟主要将武林至宝《先帝遗册》拿出来做这次武林大会的彩头?” 话音落,原本嘈杂的白露厅中瞬间无声,众人恍如被定在当场,或是伸长耳朵,或是擦亮余光,皆向这个方向探来。 “正是,”沈玉凝气定神闲:“叶姑娘也是为这《先帝遗册》而来?” “若我能打败你,遗册就归我?” 这叶行云年纪不大志气不小,不过沈玉凝却挑眉而笑,一双如水翦瞳波光盈盈:“那不行,为显公允,这次大会本盟主不会参与争夺。” “那你我也要比试一场!” “好,改日。” “什么改日,就今日!” 沈玉凝叹了口气不去看她,却给小包子强行喂了口糖渍山药。 不得不说,这小包子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十分可人的,每每吃到新鲜的东西总会鼓着腮帮子一脸惊奇。 沈玉凝就喜欢他这副没有见识的样子,简直让人十分想要投喂。 但当她再去夹牛肉的时候,一双筷子却和她夹上同一片肉。 白禹神色一凛,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沈玉凝的胳膊上。 wap. /107/107774/28001739.html 第三章 衔月宗主孟临宵 叶行云一脸讥诮:“盟主,这肉好吃吗?” 话音落,筷尖一翻便轻而易举得到了那片牛肉。 她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能在武林盟主筷下夺食,正兀自纳闷,就听沈玉凝道:“叶姑娘,你知道牛肉怎么吃才最好吃吗?” “怎么吃?” 盟主施施然夹起一片肉,递到她的嘴边,勾唇而笑的同时,风流尽显。 “当然要本盟主喂,才更好吃。” ‘啪’的一声,白禹一手糊在脸上表示不忍卒看。 “你!”叶行云一张面皮涨的通红,一个‘你’字硬是叫她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下半句。 就在这时,沈玉凝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拉到身边:“叶姑娘小心!” 但听稀里哗啦一片碎响,从门口飞进来几个山庄守卫,撞倒了数张桌案。 白露厅一众英豪齐齐看去,只见大厅门口进来一女两男。 那女子一身红衣,身量纤细,瓜子小脸尖下巴,一双媚眼如狐似妖,眼波滴溜溜一转,已叫不少豪杰尽折腰。 “咋滴?”女子开口,粗狂的有些不敢置信:“瞅啥瞅?没见过水灵带劲的大姑娘?” “这……水灵姑娘见过不少,但像您这么带劲的还真是头一遭!” 不知谁嘴贫,立刻引起哄堂大笑。 那女子也不恼,冷哼道:“姑奶奶听说你们要举办什么劳什子大会,咋地?瞧不上姑奶奶?连张请帖都不舍得送?” 后头有位侠士认出来人,高声问道:“怎么,衔月宗的红狐仙儿也想参加武林大会?” 红狐仙儿缠着一缕鬓发,作出百媚娇态:“闹呢?你以为姑奶奶大老远赶来是想听你放屁?” “你!”那侠士不悦:“衔月宗要参加武林大会只怕还没这个资格!” 众人不满,接二连三道:“衔月宗与我武林盟是敌非友,竟也好意思来参加武林大会?” “白日做梦!” “痴人说梦!” “梦……梦里啥都有!” 红狐仙儿这才有些恼怒,随地呸了一口旋即说道:“别以为姑奶奶不知你们这些江南瘪犊子咋想的!你们就是怕了!哎!怕咱衔月宗赢了武林大会,拿走《先帝遗册》!” “放你娘的狗屁!” 话音落,人群中蹦出一彪形大汉,一手一把大板斧,眼瞪的铜铃一般,已然是怒发冲冠。 “老子狮吼山熊二!人称无敌双板斧!来会会你这小娘们!也好叫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好家伙!”沈玉凝没在画册上看过这样的人物,想来是江湖后起之秀,不由啧啧称奇。 叶行云依旧保持着被他拉到身边的僵硬姿势,此刻觉得脸皮子温度有些降下去了,终于问道:“以前没听过这号人物,盟主认识?” “不认识,但武功应该不高。” “盟主为何这样武断?” 话音落,狮吼山熊二已被红狐仙儿的两个手下踹飞出去,左右两把板斧被夺了不算,还一左一右砍在熊二的两只耳朵边上,熊二双腿一哆嗦,险些当场尿出来。 沈玉凝有些不忍卒看:“那些外号无敌黑熊瞎子,三头六臂狮子的,往往除了名字厉害就没别的地方厉害。” “是,是这样?” “嗯,这是行走江湖的看人小技巧,叶姑娘你记一下,有用。” “好……”叶行云脸蛋红红的点了点头。 红狐仙儿占了上风,依旧扭着腰身卖弄风骚:“瞅你这一脸磕碜样,上来就嗷嗷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尿性啊,闹半天给你姑奶奶提鞋都不配!” “红姑娘息怒!”无垢山庄江不沉腆着个笑脸出来做和事佬:“既同是江湖中人,也都是为是《先帝遗册》而来,没有不能参加武林大会的道理,能者取之,大家伙说是也不是?” 纵然江不沉在江湖上朋友众多,但角逐《先帝遗册》这种事情众人显然不愿卖他这个面子。 若衔月宗也要插一脚,岂不平白多出许多高手竞争? “江庄主,这话你说了不算!”清净派齐掌门躲在人群后嚷嚷:“我们武林盟主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啊!” 众人这才齐齐看向沈玉凝,只见这位武林盟主饶是风雨当前依旧稳坐案后,喂着孩子品着糕点,不动如山! 不愧是盟主! 众人心中登时有了底气,连带看红狐仙儿的表情都豪横了几分! “你们武林盟是没人了吗,找个二椅子做盟主?” “你说什么!” 红狐仙儿话音刚落,一众英雄豪杰就都亮起了兵器,各个怒目圆瞪,好像侮辱了自家老子娘一样。 沈玉凝抬手示意大家不要激动,给小包子喂了半个糕团才开口问道:“衔月宗也要参加武林大会?” 江不沉忙道:“盟主,这是好事啊,南北江湖多年不和,不如借此机会加深了解,一来,我武林盟日后南北行走更加畅通无阻,二来,也可为我武林盟在北方招来更多新鲜血液。盟主别看江某久居山庄,其实江某心里比谁都清楚,眼下连年战乱,各门派早就揭不开锅了,各派弟子下山的多,入门的少,不过都是有苦难言罢了。” 这话戳在了某些人的心口上,连握兵器的手也开始有些动摇。 沈玉凝起身,在江不沉的肩上蹭去了指尖的糕饼屑,十分诚恳道:“难为江庄主了,竟替本盟主,替江南武林想的如此周全!” “能为盟主分忧是江某分内之事!” 江不沉尚未笑出声,就听沈玉凝干脆回道:“本盟主不同意!” 红狐仙儿瞬间变脸:“那姑奶奶就把你打到同意!” 没待这红狐仙儿动手,就听白露厅外传来一声低斥:“退下!” 红狐仙儿顿时像只雨打的鸡,连忙带着两个手下退至一旁。 厅中众人也都神色一凛,各个捏紧了手上的兵器看向门口。 要说方才面对红狐仙儿众人是在看戏,但此刻却都有了面对强敌的警惕,毕竟谁也没想到衔月宗宗主竟会亲自前来。 大门口,当先进来的是两个白衣少年,在那少年之后,方进来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 沈玉凝几乎是毫无来由的,一把抓住白禹的手腕,一颗心砰砰直跳。 “盟主?”白禹不明所以,只低声说道:“盟主别怕,一切有属下。” 与其说是怕,倒不如说那信步而入之人给她带来了一种无来由的压迫。 也许不止是她,随着衔月宗主入内一步,一众武林人士皆后退一步。 若非是在无垢山庄白露厅,若非是在江湖豪杰齐聚之夜,任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位白衣广袖衿贵逼人的公子,竟是近年来江湖上谈之色变的衔月宗宗主——孟临宵。 孟棠此人初出江湖便武功卓绝,于君北之地创立衔月宗,接连收复君北各方豪杰并入衔月宗门下。 兼收并蓄的同时,他的武功也集百家所长突飞猛进,以至于每隔一段时间与他交手的人总会传出他用谁谁谁的心法,用哪哪哪的招数。 偷师行径,江湖多为不齿,却无人承认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 《江湖英豪不完全统计图鉴》版本太过老旧,尚没收录孟棠的画像。 但从旁人口中,沈玉凝多少也能拼凑出一个奸猾威猛的北方大汉,结果却与今日所见大相径庭。 孟棠之俊,如明月入室。 公子风雅,使满堂逊色。 可能整个白露厅中,就只有他一人的穿着打扮像个正儿八经来赴宴的。 “方才在门外听武林盟主说了什么,却又没听清。” 衔月宗主开口,音色清朗,看似玩笑,众人却都笑不出来。 沈玉凝上前一步,白禹亦警惕的护在一旁。 “本盟主说,我不同意衔月宗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 衔月宗主勾唇讥笑,唇角锋利如刀。 他转过头来看向沈玉凝:“请盟主再说一遍?我衔月宗……” 话说一半,此人脸上的笑容却消失殆尽。 下一刻,沈玉凝便见这他疾步而来,向她出手! 白禹和叶行云几乎也是同时出手,横剑格挡! 叶行云怒道:“当这里是你的衔月宗吗!离我们盟主远一点!” 没想到衔月宗主不仅一步未退,竟还一把抓住那两把剑鞘,一双眸子定定看向剑后之人。 沈玉凝心如擂鼓,背在身后的手亦死死捏紧。 兴许是这衔月宗主的威压太过冷锐,亦或是那双眼睛藏着一丝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悲恸? 他高鼻薄唇眉压眼,自有一段风流韵,若非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倒十分想约这位宗主私下聊聊。 但那宗主显然意不在此,再次逼问:“你,是何人?” “孟宗主,这是我武林盟主沈玉龙!” 这次回答他的是江不沉。 “我问你,你,是谁!”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孟棠此人竟双目赤红,手下一个使力,白禹和的叶行云险些抓不住被他握在手心的剑。 wap. /107/107774/28001740.html 第四章 舔狗竟在我身边 “出门没带耳朵?”沈玉凝笑的随意,连下巴上的疤痕都带着几分从容:“本盟主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 “沈玉龙……沈玉龙……”衔月宗主念着这个名字,神色竟有些恍惚。 白露厅内一片沉寂,不知谁悄悄嘟囔了一句:“以前没听说这衔月宗主有病啊……” 红狐仙儿一记眼刀看向说话之人,后者连忙躲到人群后头。 “好一个,沈玉龙……”孟棠这才慢慢松开握紧的两把佩剑。 他低头看了一眼遍布红痕的掌心,竟倒抽一口冷气。 沈玉凝不知他卖什么关子,坚守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冷眼旁观。 少顷,那宗主忽而低笑出声,似在自嘲,又似在缓和气氛。 等他再开口的时候,已恢复了自若神态:“盟主方才说什么?不同意我衔月宗参加武林大会。” “我是不同意,”沈玉凝补充道:“你想怎样?” “我同意!”孟棠一字一句回她:“我同意盟主所说,我衔月宗绝不插手武林大会!” “宗主!”红狐仙儿不满,孟棠却抬手让她闭嘴。 沈玉凝不禁怀疑,难道这衔月宗主当真有病? 竟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好说话了?” 孟棠却将她上下看了一遍,旋即笑道:“因盟主长得好看。” 一语激起众怒,纷纷要替盟主出气! 要知道,当年沈家少年行走江湖,那些讥嘲他过于美貌的人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盟主有没有别的忌讳旁人也许不知,但这容貌羞辱绝对要不得! 一时间,各色兵器就要招呼过来。 红狐仙儿带着自己的手下拦在众人面前:“奶奶个熊!找死!上赶着吃屎还是上赶着投胎!” “红狐!”衔月宗主出声呵斥:“不必和小人物一般见识,没听过吗,将军有剑,不斩苍蝇。” “你说什么!” “姓孟的!” “信不信老子一人一刀灭了你衔月宗!” “今日便叫你们几个有来无回!” “看剑!” 孟棠施施然转身,看向当前叫嚣最厉害的几个。 “来!” 那几人举着手上的兵器,瞬间鸦雀无声,彼此间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用眼神传递一个信息:兄弟你先上,我断后! 他们有功夫彼此谦让,孟棠却显然不想等了。 又看向沈玉凝道:“不参加武林大会可以,还请盟主不要吝啬,留一看座,也好叫我衔月宗见识见识这江南武林的风采。” “好说。”沈玉凝点头:“明日武林大会,沈某自当恭候衔月宗主。” 孟棠转身就走,又忽而止步,扭头向她看去。 沈玉凝侧了侧身,将小包子掩在身后。 “宗主还要作甚?” “这话应该我问盟主,若盟主无言以对,此刻将人交出来,我衔月宗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趣!”沈玉凝双手环胸,倒比方才更多了层气势:“本盟主若是不交呢?这孩子,本盟主护定了!” “你护他?”孟棠拧眉:“你是他什么人你护他!” “我是他哥!” “我是他爹!” 小包子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奶声奶气道:“爹……” …… 白露厅中再次陷入沉寂,沈玉凝在一众武林英雄充满质问的眼神中语无伦次:“这,这误会有点大啊,爹,呸!孟,孟宗主,这真是你儿子?” 孟棠没再回她,只给那小包子一个眼神,小家伙立马耷耳顺毛的走了过去。 两人往一处站了,一个霁风朗月一个明珠含光,还真有几分父子相。 围观众人无不捶胸顿足:“盟主!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是啊盟主,你竟认贼作父!” “虽说衔月宗近来势力如日中天,多少武林人士投归门下,但在下做梦也没想到,舔狗竟在我身边……可悲!可叹!可恨啊!” 沈玉凝急了:“误会,都是误会!也怪本盟主年轻有为被这小东西叫错了称谓,下次,可不许再混叫了啊!听到没!哈哈!来,爷爷还没给你见面礼呢,大孙子!” 论起口舌之快沈玉凝还从没输给谁,二话不说就从荷包里翻出一枚铜板塞到小包子手上。 “拿好,拿好!” 看小包子收下,占了便宜的武林盟主心情大好,谁知她尚未开始嘚瑟,面前又伸出一只手来。 衔月宗主冷笑道:“我的呢?” “啊?” “既要认我做儿子,这见面礼,只怕盟主给不起。” “给!给的起!” 沈玉凝二话不说又去掏荷包,奈何实在囊中羞涩,掏了个底穿也没再掏出一枚,正要向白禹求救,手腕却冷不丁被孟棠一把握住。 紧接着‘唰拉’一声,白禹手上寒光出鞘,已经抵上了衔月宗主的喉头。 后者岿然不动,依旧握着沈玉凝的手腕,眼底满是戏谑。 “盟主早晚会知道我想要什么。” 松手,似是没看到颈侧那柄长剑,领了儿子转身就走。 待衔月宗主离开,沈玉凝一把抓住正要遁逃的江不沉。 “庄主,不解释一下?” 后者扯着嘴角一脸官司:“盟主,江某,江某人在江湖,也是,也是身不由己啊……” 白禹却冷声说道:“还没恭喜庄主投了衔月宗的门下,日后山庄一定生意昌隆!” 厅中众人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纷纷去质问江不沉为何要改投衔月宗的门下。 江不沉连忙分辨:“没有没有,江某不曾改投衔月宗,江某对武林盟,对盟主的忠心,天地可鉴!天地可鉴!” 沈玉凝却没什么心思听他吵嚷,负手出了这嘈杂之地。 厅外红灯已黯,明月高悬。 只待金乌破晓,搅动八方云起,方是她此番行入江湖的最终目的。 白禹随侍在她身旁,见她情绪低落,眼神黯淡,不由有些担心。 想来也是,盟主本深居闺阁不谙世事,却因乱局入这杀伐江湖,前路如何尚不知晓,眼下之路却已入泥淖让她深陷其中无处挣扎。 “盟主在想什么,不如跟属下说说,属下或许能为盟主开解一二。” “唉……”沈玉凝摇头叹息:“谁能想到衔月宗主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竟已有了妻儿,可惜……唉,太可惜了!” …… 白禹现在十分想回武林盟,护盟主入江湖这事儿,谁爱做谁做去吧! * 四月初十,细雨如烟。 武林大会在天阙山正式鸣锣开场,只见一白衣青年手握折扇飞身落在鸣金台上,长得那是潘鬓沈腰,好不风流倜傥! 他目光如炬,于濛濛细雨中环视一圈到会的千百英豪,朗声道:“在下翠微山马枫,请诸位赐教!” 话音落,便见数人拿着兵器一窝蜂的要赐教,险些踩塌了鸣金台! 主持大会的江不沉连忙叫停,在人群中刨出马枫,命人将这个出师未捷先被踩成重伤的侠客抬了下去,最后以抽签决定上台的顺序,这才保全了他耗费真金白银搭建起来的鸣金台。 鸣金台旁弃影楼上,沈玉凝有些不忍卒视,一边暗自庆幸还好这一幕没被衔月宗主看到,一边慢悠悠的剥了个橘子。 武林大会三年一次,曾经举办武林大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遴选武林盟主,但自六年前盟主沈浪将盟主之位传给他儿子沈玉龙,而江湖年轻一代无有一人是他对手后,大家对谁做武林盟主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除非沈玉龙主动让位,否则这武林大会举办的主要目的就是让他们被沈玉龙的盖世武功秀一脸。 而参会者的主要作用就是高呼盟主威武,并报以热烈掌声烘托气氛。 可能沈玉龙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武林大会十分的没劲儿,因而今年特地拿出了武林秘籍《先帝遗册》作为彩头。 盟主说了,为显公允,他今年不参与角逐,这才让气氛组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江湖上有些自诩清高的名门正派却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是诚实,今日这个门派请出了云游在外的祖师爷回山门授课,明日那个门派掌门遗孀被迫带着祖传功法改嫁他人,还有甚者自知门派弟子都是草包,抢夺遗册无望,临时研讨是否要认回根骨奇绝的私生子。 不过按照武林大会以往的尿性来看,真正的高手往往最后一天才会现身,也难怪衔月宗主今日没来观战。 wap. /107/107774/28001741.html 第五章 父子二人拉仇恨 不过沈玉凝也不算无聊,弃影楼上有一众门派掌门或是江湖前辈作陪,就算比武不怎么精彩但架不住众人解说的精彩啊! 这个道:“那马枫是翠微山的二师兄,《江湖风评志》上说他和师娘偷情被抓了个正着,可他师父却说若能替自己夺得《先帝遗册》就既往不咎!” 沈玉凝暗中咋舌,这是怎样的师徒情深? 那个道:“你们看,现在这个三连胜的小子,当初要拜入邪教,可人家邪教嫌他是个废物没要他,这才改投了神风镖局!” 沈玉凝大惊,邪教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还有人道:“马上要登台的那个,江不沉的人!” 众人大骇:“当真?” “这还有假?你们不会真以为江不沉是生意人吧?人家野心大着呢!不然送儿子去衡山派学什么武!呦,衡山掌门,您,您也在啊?” 衡山掌门哼了一声:“老夫收江不沉的儿子为徒和江不沉无关!” “是是是,无关,您老绝对不是看上了无垢山庄的金银财宝!” “衡山派这些年出手阔绰也也绝对和无垢山庄无关!” “你!”衡山掌门大怒,起身就要拔剑! 沈玉凝连忙举手招呼:“罗掌门,给个面子,武林大会是给晚辈们闹着玩儿的,您何必自降身份?” “哼!”衡山掌门一屁股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下的比试。 白禹松了口气,低声在自家盟主耳边说道:“江不沉那儿子也不知把人藏到哪了,属下昨夜又把山庄翻了个遍,还是没找着。” “后厨去了吗?” “后厨去……” 白禹话音一顿,双手环胸赌上了气,委屈的眼底饱含热泪。 沈玉凝失笑,将剥好的橘子递给他,见他不吃,硬是给他塞了下去! 她此番前来无垢山庄不光是为了武林大会,还为了一桩命案。 两个月前,江湖上出了一桩灭门惨案,有迹象表明杀人凶手和江不沉的儿子江啸谷有关,而这户人家唯一幸存的姑娘很有可能被江啸谷带到了无垢山庄,若是找到这位姑娘便能坐实江啸谷的罪名。 可白禹接连几日一无所获,也不知江啸谷将人藏到了哪里。 “衔月宗主?” 沈玉凝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衔月宗主孟棠已带着两个白衣侍者登楼而上出现在众人面前。 楼中一众英豪纷纷起身,更有甚者已将手放在了随身携带的兵器上。 沈玉凝正要打招呼便见孟棠身后冒出个小孩,那孩子生的珠圆玉润唇红齿白,一身板正挺括的小衣用料上乘,年纪不大,举手投足却像小大人一样。 小大人对着沈玉凝作揖见礼:“哥——!” 沈盟主大骇,双手交叉,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许乱叫! 小大人蹙眉,略微停顿,随即恍然大悟:“爷爷?” 衔月宗主一把拍在小孩背上!打的他一个踉跄险些摔了,还是白禹忙不迭扶了一把。 沈玉凝嘴角微抽,哪还敢再占孟宗主的便宜,连忙回道:“还是叫叔叔吧。” 又对孟宗主道:“还以为今日没什么看头,宗主不来了呢。” “起晚了。” “……”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衔月宗宗主吧?”衡山掌门打破尴尬:“听闻宗主昨夜在这无垢山庄闹出好大一番阵仗!衔月宗莫不是把这里当成了西北边陲?” 孟棠不答,沈盟主连忙缓和气氛:“对对对,诸位,介绍一下,衔月宗孟宗主,人家不远万里来我江南便是我武林盟的贵客,往日恩仇近日结怨不如就看在沈某的面子上暂时放上一放?” “盟主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和衔月宗可没什么仇怨,”衡山掌门阴阳怪气道:“不过是在老君河被衔月宗的人凿沉了三艘大船而已……” 孟棠这才赏给他一个眼神:“你是……” “哼!老夫便是衡山掌门罗大海!” “哦……” 这轻飘飘一个哦字直接让罗大海七窍生烟,正要再行理论,便见孟棠身后罗贯而上几个彩衣侍女。 其中一人拿出一卷白狐裘铺在沈玉凝身旁的空座上,另外几人则在一旁摆上桌几、茶盏、当季鲜果并肉脯点心。 最后捧上一盏狻猊香炉,点上沉香,轻烟一缕,暗香浮动。 孟棠在铺着狐裘的座上坐下,又看沈玉凝一眼道:“盟主不看比试了?” “啊?看!”沈盟主也跟着坐下,顺手将小包子勾过来和自己同坐一席。 “对了孟宗主,不知衡山派的船是怎么回事?” 孟临宵一边看楼下的比试一边随口说道:“我也没想到堂堂衡山大派湘潭泰斗,竟会在不买路引的情况下擅入老君河,既然本宗已经凿沉了他的船,也算是小惩大诫,盟主就网开一面莫要再叫衡山派难看了。” “你!”罗大海直接气青了脸,想要和孟棠理论却被左右几个掌门连忙按下。 “罗掌门息怒!” “掌门,您没买路引理亏在先,有什么可闹的吧!” “就是!您要是气不过,改日您也在衡山大小山路收衔月宗的过路费!这总行了吧!” 罗大海怒道:“你们这说的什么话!谁规定老君河就是他衔月宗的地盘!” 孟棠也不看他,施施然道:“我规定的。” 衡山掌门还要动手,但架不住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按下,说衡山弟子上台比试了,他这才消停下来。 沈玉凝摸摸鼻子有些骑虎难下,她作为武林盟主理应为武林同道出气,但架不住衔月宗背后有西北王撑腰。 西北王原是大斉王朝的上将军,五年前起兵造反败走西北自立为王,把持着北方所有的水陆商道,朝廷几次出兵都铩羽而还。 直到衔月宗在北方势起,水陆两线又由衔月宗掌控。 为求生存,北方大批江湖势力向衔月宗靠拢,而南方武林盟各派眼馋心动却也不敢硬碰。 沈玉凝暗中悄悄看了一眼孟棠,暗自琢磨要不要利用这个机会跟他聊聊商道的事…… “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咋呼把她吓了一跳。 那人道:“不愧是衡山弟子!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不值一提!”罗大海见自家弟子胜了,不禁有些得意:“不过一个外门弟子而已!” “确实不值一提,”说话的是沈玉凝身边的小包子:“下一场就要输了。” “你说什么!”罗大海又腾的站了起来,怒气汹汹! 沈玉凝忙道:“您老人家跟个孩子计较什么!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正因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才更不应该胡乱指摘口出狂言!这当爹娘的也不知怎么教的!” 小包子扭头看他,随即小手指向台下:“我说的不对?他气海不丰本不该修习掌法和拳法,方才那一战他已将所有内力贯于掌风之中,看似迅猛却也丹田枯竭,下一场,但凡不是草包就不可能让他赢。” 果然,说话的功夫那衡山弟子已被对方一拳打下鸣金台,也正是如此,众人才发现这位弟子在上一场的消耗有多大。 但没想到他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早就看穿一切…… 只听小包子又道:“唉,没想到对手是个草包他也没赢。” 沈玉凝不解:“草包?” “那人的拳法偷师多家,乱七八糟处处破绽,若用上衡山流云掌,只需一招就能将他打下台去,不过最好先把人引到台边再出掌,毕竟内力消耗太大,若一掌不能将人打下去,就没机会出第二掌了。” “……” 楼上众人沉默,似乎在忖度这种可能性。 沈玉凝看了一眼白禹,后者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小包子的说法。 罗大海张口结舌道:“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包子眨眨眼,一脸无辜:“坐着看出来的啊?” “……” 另外几位掌门互相交换了个赞赏的眼神:“这小子可以啊,不简单……” “很难吗?你们不会没看出来吧?” “……” 于是从这一天起,衔月宗少主继衔月宗宗主之后再次给衔月宗拉了一波仇恨。 沈玉凝摸着下巴上的疤痕若有所思,有这么父子俩,宗主夫人的日子想必也不怎么好过。 不过兴许那夫人比这两人更加难缠呢? “叔叔为何叹气?” “我在想……你小小年纪就知道这许多,但有一样,你肯定不知道。” 小包子悄悄看了他爹一眼,又在沈玉凝耳边说道“若叔叔想问爹爹来江南是为了什么,那我可以告诉你,我爹想要《先帝遗册》!” “额……”虽然看孟棠被儿子出卖很过瘾,但她还是要纠正一下:“其实我我早就猜到了。” “那叔叔要问什么?” 沈玉凝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知道你爹的弱点是什么吗?就是,他最怕什么?” “怕疼,怕冷,怕虫子。” “我是问你爹,不是你。” “就是我爹。” “……” “算了。” 人家毕竟是亲父子,她总不至于被叫了两声叔叔就分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了吧,居然想从敌人儿子的嘴里探听敌情? 多少有点可笑。 鸣金台上有来有去,没什么看头,直到叶行云一袭青衣在台上连胜五场,弃影楼上的一众掌门前辈才纷纷打起精神。 白禹双手环胸,大加赞赏:“叶姑娘的身手功夫果真进步了许多。” 沈玉凝假装淡定的点点头,背地里却又暗自庆幸昨夜幸好没跟她打起来。 此时小包子也对孟宗主道:“爹,你说江南武林都是蠢货,但我看这位女侠就很厉害啊!” 沈玉凝:“……”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的! 好好的气氛再次降到冰点,沈玉凝甚至已经听到周遭拔剑的声响。 而作为众矢之的的孟宗主却依旧面不改色,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深入敌营一样。 沈玉凝抬手,众掌门这才收起了兵刃。 罗大海不满:“若非看在盟主的面子上,今日我衡山派定叫这衔月宗有来无回!” “罗掌门何必动怒,相信盟主请衔月宗前来观战自有盟主深意,我等自该配合盟主才是!” “盟主有何深意?” 情义帮帮主十分热心的解释:“眼下连年战乱,相信各派的日子都不好过吧?若是借此机会连通南北商道,还怕咱们没有银钱进账?还怕没有弟子入门吗?” 旁人附和:“难怪盟主要请这厮来看武林大会!” “有道理啊!” “原来盟主想这般长远,却是我们误会了盟主?” wap. /107/107774/28001742.html 第六章 南北江湖一家亲 “咳咳!”沈玉凝重重咳了一声,心道,我没想到的你们都替我想到了,这不逼的我更加骑虎难下吗? 但那情义帮帮主好似全然无觉,继续深扒:“眼下看盟主和孟宗主的关系,竟不像是初相识,若是旧友,咱们再撕破脸皮岂不坏了盟主大事?” “有道理!” 还有道理?! “可这衔月宗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锅里炒石头——油盐不进,盟主能有什么法子拉拢他们?” 情义帮帮主意味深长的使了个眼色,周围附过来几只耳朵,连沈玉凝也不由往那个方向靠了靠。 “孟棠此人确实油盐不进,但他也并非全无软肋,他那亡妻就是他的软肋!” 亡妻? 沈玉凝大骇,连抱小包子的手都轻了几分,甚至还用眼神无声发问:你没娘? 包子点头,真是让人更加怜爱,心头一软,用力将小包子抱紧:“没事了,你现在有爷爷了。” 孟棠:“……” 只听身后秦帮主又道:“据《江湖风评志》所言,这孟宗主对长得像他亡妻的人毫无抵抗力!我猜……盟主兴许有几分像他的亡妻?” 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沈玉凝,似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一点宗主夫人的影子。 “万万没想到!咱们盟主竟会为江湖一统献出自己?” “原来这孟宗主不是油盐不进,而是男女通吃?” “可盟主这样不拘一格置叶姑娘于何地?置老夫于何地?!” 众人人齐齐看向说话之人,最终选择无视。 “诸位,你们说,是我武林盟下嫁衔月宗?还是应该衔月宗委身我武林盟啊?” “咳!”沈玉凝实在忍不住了,回头看向众人:“小点声!” 众人大惊:“听到了?” 沈玉凝捏紧拳头把牙齿咬的咯咯响:“不然呢?” 众人这才不敢多言,专心去看比武。 “武林盟还真是让本宗主刮目相看。”衔月宗主舒服的靠坐在椅上,端起香茗品了一口,言辞不乏讥嘲。 沈玉凝给了他一个优雅不失礼貌的微笑:“孟宗主习惯就好。” 可她应该是习惯不了了,平日关起门来丢人也就算了,如今都丢到外人眼前了,她只盼着在今日比试结束之前这些人都能消停点。 第一天的比试在叶行云的七连胜中结束,没上场的都在摩拳擦掌准备明日再和叶行云一较高下,而那些输给叶行云的也是各个心服口服。 沈玉凝临走前还在旁敲侧击的问衔月宗主明日还来不来,谁知这孟临宵直接给她回了一句:“武林大会如此精彩,为何不来?” 盟主却脚下一个踉跄,没待她拒绝此人就已感受到周围一波充满善意的目光。 以情义帮帮主在内,众人都用一种半是同情半是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同情她懂,期待又是为哪般? 不过第二天她学聪明了,赶在某宗主到达之前先请了众多英豪登楼观赛,将这弃影楼的空座全部坐满! 等某宗主出现的时候,她则一脸遗憾的表示:“啊……孟宗主今日不会又起晚了吧?您看真不巧,没空位了!” 言罢一阵窃喜,弃影楼都没座了,您老还是直接去楼下的看台上看吧! 不过以衔月宗主眼高于顶的秉性来看,哪怕是拂袖离去也断然不会自降身份! 就在她得意之余,昨日那两个白衣少年提了把太师椅,砰的一声放在沈玉凝身侧! 后头铺狐裘摆瓜果之类的流程和昨日相同,却是看呆了今日新到弃影楼的几位豪杰。 沈玉凝两眼一花,暗道失策,扯着嘴角问道:“我,我那大孙子没来?” 收获孟宗主一记眼刀,沈玉凝又连忙改口:“说起来,还没问过那孩子叫什么呢。” “辰安。” “啊……孟辰安?好名字!” 衔月宗主没再搭理她,落座后与众人一起看鸣金台上的比试。 也是怕什么来什么,沈玉凝刚要庆幸今日情义帮帮主没来,就听身后的小老头——千言客开了腔。 “老夫怎么听闻盟主和衔月宗主昨日已在商榷南北江湖合并一事?” 沈玉凝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没等她回答,就见昨日到场的几位掌门立刻将千言客团团围住。 “哪是南北合并,明明是暗通款曲!” 沈玉凝嘴角一抽,就听那群人继续八卦:“千先生有所不知,盟主和宗主一见如故!” “相谈甚欢!” “莫逆之交!” “生死不离!” 沈玉凝:“……” “盟主为一统江湖不惜将红颜知己叶姑娘拱手相送!” “是叶姑娘吗?我怎么听闻是盟主的亲妹妹?” 沈玉凝插嘴:“不是我自己吗?” “盟主您这么没原则老盟主知道吗?” 沈玉凝:“……” “千先生,此事值得一书!” “没错!您这《江湖风评志》也该更新啦!不瞒先生,就算每日吃糠咽菜勒紧裤腰带,拙荆每月还是要雷打不动的购买此书!” 沈玉凝再次郁卒,感情这《江湖风评志》也是千言客的手笔! 这厢聊的正嗨,后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才从鸣金台上下来的叶行云快步上了楼径直走到沈玉凝面前。 “叶姑娘?”沈盟主起身,见她眼眶通红不由有些心疼。 要说她和她哥还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都见不得姑娘家落泪。 “今日,我虽输了比试不能赢得《先帝遗册》,但丝毫不影响我打败你的决心!”叶行云吸了一下鼻子,握剑的手略有些颤抖:“我马上要离开此处,临走之前,还请盟主指点一二!” 言罢,‘唰拉’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剑:“盟主!请!” 周遭众人连忙起身后退,心道:又来了,叶姑娘又来了! 好心人不忘去提醒孟棠:“孟宗主还是让一让吧,这刀剑无眼……” 话音未落,侍立的白衣少年已率先用眼刀看向来人。 那人讪讪:“毕竟都要成为一家人了,我这不也是好心吗……” 孟棠却对这样的好心不买账,看向沈玉凝的同时亦将目光落在她身旁的男子身上,此人叫什么? 白禹? 白禹看似就是个普通的手下,然而在众人看不见的背后,他已将掌心抵在了沈玉凝的腰间。 孟临宵蹙眉,竟开始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切磋。 然而武林盟主却不按常理出牌,她低低叹了口气,抬手按下叶行云的长剑。 “两年未见,叶姑娘的进步沈某也看在眼里,这场武林大会旁人只关心你武功高不高,剑法快不快,但连比两日,我却只关心叶姑娘身体累不累?伤势重不重?” “你!”叶行云的手抖了一抖,眼眶溢满水雾。 沈玉凝又道:“和姑娘切磋也不是不行,但沈某从不乘人之危,方才姑娘在台上摔下来的时候受了内伤,不如在山庄静养几日再来比过?” “你都看到了?”叶行云颓然垂下长剑,随即苦笑:“也罢,我如今有伤在身,反叫你瞻前顾后,只是我家中有事不便久留,下次,下次我一定要和你再行比过!” “啊?”沈盟主一脸遗憾:“这么急吗?” “嗯……沈玉龙,只要一日不将你打败,我就一日不会放弃!”她眼角含泪,唇边却粲然一笑:“盟主,还有诸位英雄,保重,江河湖海,终会相逢!” 众人回礼:“叶姑娘保重。” 孟棠却有些遗憾:“不打了?” “不打了!”叶行云又看一眼那位和武林江湖格格不入的衔月宗主,不禁笑道:“若宗主哪日要和盟主比过,在下一定会前来观战!告辞!” 待叶行云离去,沈玉凝松了口气,和白禹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本盟主演技如何? 白禹:牛掰! 待武林大会比到第三日,沈玉凝为了避免家丑外扬提前招呼了更多英雄豪杰齐聚弃影楼。 放眼看去,楼中熙熙攘攘,那些寻常无法得见盟主真容却对盟主心生向往之徒更是抓住这个机会要和武林盟主叙旧。 沈玉凝被众人团团包围,心道,今日看你衔月宗怎么挤进来!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不知谁叫了一声:孟宗主来了! 楼中众人齐齐看向楼梯口的方向,在孟棠出现的瞬间,众人高呼“孟宗主!”险些震聋了沈玉凝的耳朵! “这什么情况?”她不解的看向白禹,白禹也是一副属下不知的茫然表情。 只见孟棠扫一眼楼中熙熙攘攘的人,最终选择一脸嫌弃的转身就走。 “好!” 沈玉凝捏紧拳头刚要高兴,就听其中某位大侠高呼:“孟宗主留步,在下让个位置,孟宗主请!” 有他开口,旁人也都纷纷彰显谦让之德,一边让位置一边十分客气的请孟宗主上座。 “做什么?”孟临宵警惕。 这也是沈玉凝想问的问题。 只见情义帮帮主笑了,没错,他今天又来了! “如今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宗主还这样客气作甚!” “就是,宗主不远万里来我江南和盟主商议南北合并,可不就是一家人吗!我等岂能扫兴!” “要是早知宗主和盟主是莫逆之交,两方又何必生出那许多误会!” “没错!”旁人连连附和:“听闻昨日叶行云要挑衅盟主,还是孟宗主苦口婆心劝下,叫不要打了!” “是啊,原本还以为衔月宗青红皂白不分,行仗势欺人之事,最是蛮横无理,飞扬跋扈,倚强凌弱,无恶不作!现在看来,传闻不尽信也!” “还好我等慧眼如炬明察秋毫!” 沈玉凝:“……” “宗主请!盟主请!” wap. /107/107774/28001743.html 第七章 盟主真遭人惦记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众人退的退,撤的撤,给二人留下一个清静的空间,共商大事! 沈玉凝看看孟宗主,见他也在看自己,只得僵着脖子转过头去看鸣金台上的比武。 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家丑没有外扬?或者,已经扬完了? 她虽然已经尽量避免尴尬了,但依旧能感受到孟宗主炽热的目光正在她周身徘徊。 没错,炽热的都快把她烧起来了。 “咳,孟宗主,”沈玉凝干笑:“您不会真打算跟在下商议什么南北江湖大一统的事情吧?” “不要以为你们武林盟的人有病,全天下的人就都有病。” “……” 她忍! 刚打算全身心的投入到楼下的比试中去,就听身后又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少主,慢点走!” “爹!” 沈玉凝回头,双眸一亮:“小包子!” 小包子似是跑上来的,但见到他们的同时立刻背起双手,脚步沉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叔叔好。” 跟在小包子身后的女子簪着银钗穿着粉裙,面若银盘姣若春花,连说话的语气都如春雨一般柔和:“宗主……” 孟棠蹙眉看向儿子:“不是叫你不要来吗?” “宗主……”那女子拦在小包子面前:“是小女子对武林大会心生向往这才擅自带少主前来,宗主不会生小女子的气吧?” 孟宗主没搭理她,扭头去看鸣金台。 小包子看他爹没赶人便悄悄行至沈玉凝身旁,沈玉凝喜滋滋的一把将人捞起。 小包子半推半就的被她抱上椅子,甚至还嘟囔一句:“叔叔不要每次都把我当小孩子抱。” “好好好,那叔叔不抱了。” 小包子忙道:“可你抱都抱了……” 看他这委屈着急的小模样着实可人,沈玉凝将人狠狠揉了一把:“既然如此,那就多抱一会!” “好吧……不过不要揉我。” “真不让揉?” “轻轻的。” “好嘞!” 孟临宵一脸黑线的看了二人一眼,又将目光放在鸣金台上:“既然来都来了,秦姑娘坐吧。” “好……” 那秦姑娘含羞带怯的点头,谁知刚走到孟棠身边便脚下一崴,整个人向他扑去,直接来了个投怀送抱! 但那孟宗主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一掌气浪将人推出两米之外。 女子踉踉跄跄的站稳了,不忘报以僵硬一笑:“地太滑,多谢宗主。” “我可以不怪秦姑娘擅自带辰安过来看武林大会,但你带他来江南一事,本宗主好像尚未与你清算?” 女子受了训斥微微垂首,咬紧花朵一样的唇瓣。 “是我之过,但凭宗主责罚。” 沈玉凝看那姑娘可怜巴巴的,怜香惜玉的本能又再次觉醒:“江湖传说孟宗主聪明绝顶,绝世武功也是一学就会,怎么就听不懂美人的话中话呢?” “沈盟主听懂了?” “这不显而易见?一看就是你家这个皮小子不让人省心,人家给你留几分面子才说是自己想来,你还真把错处怪在别人身上?” “不是的沈大哥,”那女子忙道:“不管怎么说少主都只是个孩子,没能看顾好他便是我的不是。” 沈大哥? 沈玉凝心里一个咯噔,疑惑的看向白禹:她认得我? 孟宗主也纳闷:“你认识他?” 女子莞尔:“沈大哥和家师是忘年之交,年少时曾在墨阁见过一面,说起来我之所以改学催眠术还得益于当年沈大哥的一番话。” 忘年交!墨阁!催眠术! 沈玉凝在脑海中迅速翻过厚厚一本《江湖英豪不完全统计图鉴》,随即大惊:“哥哥险些没认出来!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刚烈妹妹!” 话音落,数根银针便瞄准她的面门飞射过来! 她尚未抬手便被白禹以剑鞘悉数扫落,‘哚哚哚’钉在一旁的柱子上! 白禹扫落银针的空档又飞快架住这姑娘逼近的一双峨眉刺,沈玉凝连忙抱着小包子躲向一旁。 “刚烈妹妹!怎么一见面就动手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谁知方才还娴静温婉的秦刚烈此时已目眦欲裂,面目狰狞! 她咬牙劈开白禹的钳制:“你还说!” “哈?”沈玉凝继续嘴贫:“刚烈妹妹,哥哥是哪里说错话了吗?” “住口!” 秦刚烈话音刚落,一旁坐着的孟临宵却猛的拧紧眉头,抬手间一掌气浪袭向弃影楼外的檐角。 木制的檐角碎裂飞散,一个黑衣人也同时被击飞出去! 与此同时,十几个黑衣人同时扑进楼中,当先之人手持兵器直向沈玉凝逼来。 沈玉凝大骇,一把将小包子抱在怀中抬手向那黑衣人扫去! 但听‘叮’的一声!一枚暗器叮弹在黑衣人的刀上,震的他虎口发麻连退两步。 没等第二个人补上,衔月宗主已不知何时挡在了沈玉凝的面前。 众黑衣人面面相觑,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和他交手。 其中一人道:“衔月宗和武林盟一向不和,我等前来为的是沈玉龙,奉劝衔月宗莫要多管闲事!” 孟棠斜睨一眼那位武林盟主:“盟主还真是遭人惦记啊……” “你!”沈玉凝此时也顾不上嘴硬,忙对一旁秦刚烈道:“刚烈妹妹!哥哥错了不成!怎么还以多欺少呢!别打啦!受伤了不要紧,主要是伤和气!” “呸!”秦刚烈一边和白禹交手一边大声斥道:“他们可不是我的人!” 白禹也道:“盟主快到属下身边来!” 沈玉凝抱着小包子就要溜,不曾想,小包子的一只手被孟临宵抓了个结实。 “把孩子放下!” 沈玉凝死死将人抱紧:“不放!” “……” 孟棠拧眉:“你到底想做什么?” “要不,你也一起过来?用不着宗主出手,白禹自会摆平他们!” 白禹听闻手下动作一滞,脖子直接被峨眉刺划破了皮! 他就知道,他就不该跟盟主来这危险的江湖! 一群黑衣人见他二人为了个孩子争执不下,哪还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举刀便向小包子的胳膊砍去! 孟宗主眸敛寒光,抬脚便将来人的手臂踢开,那把刀也当啷一声飞了出去。 众人见状纷纷扑来,沈玉凝只觉得眼前闪过几道银光便见鲜血喷溅,紧接着,几颗头颅骨碌碌滚在了地上,随即,数个身躯倒下发出砰砰砰的沉闷声响。 那几个躯体抽搐几下,自颈间流出的血很快汇聚成河…… 她瞳孔骤然一紧,整个人汗毛倒数双腿发软,忽又反应过来,一把将小包子的眼睛捂上! 孟宗主手上的剑却滴血不沾,那是一柄细若蛇信薄如春叶的剑,看似轻盈却又能在瞬间以其凌厉的攻势斩落数颗头颅! 剑尖微颤,寒光毕现。 剩下那几个黑衣人彼此对视一眼就要撤逃,然而孟宗主却一剑横扫,以内力催动剑气化作千万利刃瞬间便将他们刺的体无完肤,尽数摔落下楼! 与此同时,孟棠将软剑收入腰封,沉声斥道:“你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秦刚烈手腕一转收了峨眉刺,飞身落在孟棠身边一脸委屈。 “宗主是知道我的,寻常不会与人动手,若非他这个武林盟主挑衅在先……” 言罢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横流的鲜血和滚落的脑袋,白眼一翻身子一软,整个人向孟宗主倒去。 “小女子,不行了……” 孟棠侧身避开,多亏飞入楼中的两个白衣少年将秦刚烈一左一右的搀好,这才不至于让她倒在血泊之中。 那两个白衣少年急急问道:“宗主,发生何事?” “无事。” 话音刚落,又有数人奔上楼来,却是避让到楼下的各派掌门。 众人一见这楼上的血腥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沈玉凝兀自按下内心的澎湃,心道,这些人虽都见多了血雨腥风,但这等杀人如麻的场景应该也是头一次见,也是难为他们了,要受这样的惊吓。 正要出声安慰,却不知何人带头拍起了巴掌:“两年未见盟主,盟主武功又有精进,真是可喜可贺!” 沈玉凝:“?” “不愧是盟主,真是十分值得吾辈学习!” “孟宗主,你现如今知道我武林盟主的武功有多么的深不可测了吧!” 孟棠扭头看向被众星捧月的武林盟主,似笑非笑:“说起来,我倒真想亲眼见识见识。” 沈玉凝忙道:“那个……误会,诸位,本盟主尚未出手孟宗主就将这些人解决了!让我们为孟宗主鼓掌!” 言罢带头啪啪啪,不可谓不赞赏,不热情,不友好! 众人也紧跟上自家盟主的节奏:“原来是孟宗主啊!孟宗主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武功盖世!” “是啊!也如传说中的一般与我盟主感情甚笃!危急时刻倾力相助!” “也如传说中的一般杀人如麻!” “也如……” “够了!”孟棠没好气道:“你们现在不应该先去查一下这些人的来路?” 为首的情义帮帮主道:“不用查,看他们的打扮应当是邪教之人!” “邪教?教名是……” “教名就叫邪教!他们自开门立派以来便以邪教自称,时常在我武林各派滋扰生事!” “……”孟宗主道:“今日前来,莫不是也要抢《先帝遗册》?” wap. /107/107774/28001744.html 第八章 盟主你不会武功 “哼!不自量力!”众英豪冷笑摇头,甚至有人还在尸体上踢了一脚。 “敢在盟主面前放肆,摆明了送死!” 孟临宵看了一眼沈玉凝,后者一时有些看不透他眼底的深意,正要问,却听孟棠道:“盟主可以放开小儿了吗?” 这才发现自己还捂着小包子的眼睛,想松开的同时又不免顾虑这满目血腥。 还是孟棠抓着小包子将人扯到身边,谁知那孩子竟对周遭滚落的脑袋见怪不怪,竟是一脸的波澜不惊。 此时,众武林豪杰难得和自家盟主达成了共识:一定是衔月宗主杀人太多,当儿子的都见怪不怪了! 有邪教前来捣乱,今日的武林大会草草收场各自离去。 沈玉凝沉默的看着孟棠离开的方向,看到一朵朵血莲自他脚底绽放,直到一路远去。 她不动声色的舒了口气,继而又对白禹说道:“你说,他什么时候会对我动手?” 白禹一脸悲怆:“盟主,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江湖实在危险!” “回哪?” “回武林盟啊!” “我们可以回去,我哥,还能回去吗?” 白禹听闻脸色一白,惭愧的低下头道:“属下一刻也不曾忘记要为沈大哥报仇……” “我也是。”沈玉凝小心避开地上的鲜血,绕过搬运尸体的山庄护卫负手下楼:“我哥既因这本《先帝遗册》而死,那我便要用这本《先帝遗册》找到幕后之人。也许这人就在我们面前,我们却一无所知,甚至还在称兄道弟。” 白禹蹙眉:“盟主可有了怀疑的对象?” “很多,”她道:“相较于敢明目张胆出手抢夺的邪教,那些藏在暗处的伪君子才更加可怕。” “是!” 弃影楼外,各派已带了弟子离去,剩下一些江湖人士见沈玉凝出来便都围上来询问发生何事。 沈玉凝也不和他们打太极,直截了当道:“邪教行刺本盟主,意图抢夺《先帝遗册》,不过幸好,尽数被衔月宗主斩杀。” 众人连道盟主无恙就好,但人群中却有人提出疑问;“不对啊,盟主武功天下第一,为何斩杀他们的是衔月宗主?” 不待沈玉凝回答就有人替她答道:“你是傻子不成!盟主故意不出手,就是想看看这传说中的衔月宗主到底有几斤几两!正所谓,知己知彼才是行走江湖的第一良策!” “聪明!”沈玉凝在那人肩上拍了一把:“没错,本盟主就是这个意思!” 众人连道盟主不愧是盟主,不光武功在他们之上,连聪明才智也远超群雄,简直十分值得钦佩! 沈玉凝也觉得自己智慧超群,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孟临宵这个人。 回想那日白露厅初见此人,她竟有种无来由的惊艳。 明明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闹到最后却好像成了英雄惜英雄? “他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回到无垢山庄的小院她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往窗下的竹榻上一躺,沈玉凝随手摸了颗枇杷把玩:“白禹你说,这衔月宗千里迢迢来到无垢山庄不会真的只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吧?” “盟主您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试问,谁又是真的想参加武林大会?” 谁不是为了《先帝遗册》? “可我不让他参加武林大会他就失去了争夺《先帝遗册》的机会!那他怎么不杀我呢?杀了我就能抢走《先帝遗册》了啊!” 白禹听闻一个激灵,忙道:“盟主,您怎么还盼着他动手啊?方才你也看到了,衔月宗要杀人那是真的杀啊!” “本盟主还怕他不成?” “盟主……”白禹叹道:“您是不是忘了?您不会武功啊……” 沈玉凝直接将枇杷丢给他:“用不着你一遍遍提醒!吃你的枇杷吧!省的跟着本盟主有了这顿没下顿!” “嘿,盟主要是真心疼属下,涨涨月钱才是最要紧的!” 沈玉凝劈手要夺回枇杷白禹连忙躲开,随即啃了一口,笑的一脸憨厚。 说实话,沈玉凝到现在也不相信自己不会武功。 她爹是盟主,她哥是盟主,她怎么可能不会武功?! 所以她十分怀疑,一定是五年前那场大病叫她忘了自己的绝世武功! 她曾一度想要跳楼、跳河、跳悬崖来逼自己在危机时刻激发本能,哪怕不能使出绝世武功,会飞檐走壁也行啊! 但一次次,要么被白禹声泪俱下的拦下,要么就是他哥乘风而来救她小命。 她哥因是盟主之子自幼就在江湖上众星捧月,又因在习武方面堪称旷世奇才,多少有些眼高于顶自命不凡。 但唯独对这个妹妹,那是捧着怕丢,含着怕化。 每次救完人还得绞尽脑汁的哄,一口一个妹妹仙姿佚貌学那粗鄙功夫作甚?多亏妹妹没习武,否则妹妹就是武林盟主! 她哭着鼻子求这个武林盟主教她武功,哥哥犹豫再三,终于道出实情:“其实……你早就过了习武的年纪,再也入不了门了……” 后头就是他这个武林盟主被自家妹妹追着满街打,却是连轻功也不敢用。 “小时候我爹为什么不教我武功?” 因这个未解之谜,沈玉凝一度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白禹囫囵吃了枇杷安慰她:“当然是老盟主心疼您!若非有盟主之位要继承,老盟主甚至不舍得沈大哥去习武呢!” 沈玉凝再次无语的看他一眼:“对了,秦刚烈怎么会在衔月宗?” “这还不好猜?看她和孟宗主关系亲厚,定是红颜知己,女未嫁,男丧妻,何其般配!” “也是……” “盟主,”白禹又委屈巴巴道:“您下次能不能不要再直呼秦姑娘的大名了?您既知秦姑娘最恨别人叫她全名您还故意这么招惹她,这不摆明了要给属下找麻烦吗?江湖已经如此危险,万一再被她……”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哥,”沈玉凝低声道:“我哥素来喜欢玩闹,以他的脾气定要叫一叫秦刚烈的大名好将她惹毛了再哄人开心。” 话音落,白禹也不由红了眼眶。 “沈大哥确实会如此,盟主英明……当年沈大哥游历江湖的时候风头无两,多少女侠对他又爱又恨!只是……” 只是天妒英才,因为一本《先帝遗册》而叫他就此陨落! 白禹狠狠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盟主!咱们一定要找到幕后指使,为沈大哥报仇!” “嗯……” 想到哥哥沈玉凝也是鼻头发酸,她翻了个身看向窗外,天阙山连日阴雨,难得有今日这样的好天气,晚霞熨着天际倍感服帖。 这几天,该她认识的不该她认识的她也都认识了,随着武林大会接近尾声,相信该暴露的人总会暴露。 只是,如果大哥的死真和衔月宗有关,她面对孟临宵又能有几分胜算? “盟主!”院外进来个山庄小厮,站在廊下便看到靠在竹榻上的她,一脸笑盈盈道:“我们庄主说大公子回来了,特在前厅设宴请盟主前去赴宴。” 无垢山庄的大公子江啸谷,也是她此来山庄的目的之一。 “告诉你们庄主,本盟主定会如约出席。” “是!” 小厮刚要告退,她又拍了拍窗框:“还有何人赴宴?” 可千万别再跟那日在白露厅一样请上一群三教九流,那她宁愿不去。 “别的小人不知,庄主只叫小人来请盟主和孟宗主。” 沈玉凝立时坐起来看他:“孟棠?” “是!” 好啊,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江不沉既创造了机会,她就不信孟临宵不动手! 沈盟主大喜过望:“快去请!” 小厮一头雾水,一边告辞一边狐疑忖度:都说盟主和宗主情谊深厚,竟是真的! 小厮一走沈玉凝就忍不住的搓起了小手手,直接从竹榻上蹦了下来。 她道:“白禹,给我脱衣!” 白禹面颊一红:“盟主,你我虽关系匪浅,但到底男女有别,还是……” “你给我装什么装!” 将人拉至屏风后头,白禹将她的外裳脱下。 只着中衣的沈玉凝,背上,腕上,连带腰间腿侧都缚有机关暗器。 以皮革缠缚,冷铁锻造,虽精致小巧但有也有棱有角,将她许多部位都磨出血色。 白禹见状有些心疼:“属下帮盟主拆下来涂点药吧。” “不是让你拆,让你查一下机廓有没有问题,方才在弃影楼用了一枚暗器,补上。” 言罢从暗器盒中拿出一颗像石子的小铁块递给白禹,白禹接过却有些犹豫。 “衔月宗应该不会在无垢山庄做什么吧?山庄住着不少武林英豪,天阙山下还聚集着各门各派,他就算有命做也无命回啊。” “那可不一定,是敌非友,总归要有些准备,再者说来,江不沉也不完全可信,说不定他也盼着我和孟临宵打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 白禹沉默的将她身上的机关和袖箭紧了紧,机关棱角碰到已经磨破的地方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不待白禹说什么她便振衣穿戴妥当。 赴宴好,和孟临宵一起赴宴更是好上加好! wap. /107/107774/28001745.html 第九章 孟棠是个假江湖 江不沉的家宴设在一座临水船榭,江南人偏爱园林,若非是知道无垢山庄身处江湖,寻常人过来只当是进了某个江南富户之家。 曲栏清浅小池台,移步明月照人来。 沈玉凝一路走来竟只有一种感慨:“这无垢山庄真是有钱!” “谁说不是呢!”白禹也是满眼艳羡。 刚到了后园的门洞前便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孟临宵,沈玉凝看他依旧锦衣华服带着两个精致好看的白衣少年,再看自己粗衣短衫,白禹更是粗糙不堪,不禁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给武林盟拖了后腿? 白禹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附耳说道:“盟主不必多虑,江湖行走本就不拘形迹,他这样的,一点也不像个江湖中人!” 有白禹这话,沈玉凝瞬间觉得自己在孟临宵这个假江湖面前高大了许多。 “好巧啊,孟宗主!” “不巧,本宗主在等你。” 沈玉凝干笑的嘴角险些维持不住:“等,等我?” 男人抬手,身后一白衣少年上前,将一只精致的白瓷小盒放在他的手上。 “秦姑娘今日伤了你的人,这药,权当是本宗替她赔个不是,还望盟主笑纳。” “区区一盒伤药而已,宗主未免也……” 话音未落,白禹已一个箭步将那药拿到手中:“多谢宗主,宗主出手如此阔绰,不愧是掌控着北方商道的衔月宗啊!简直令人敬服!” 沈玉凝:“……” 说好的假江湖呢! 孟临宵做了个请的手势:“盟主?” “宗主请。” 二人一道进了通往水榭的月洞门,一路上沈玉凝几次想踩白禹的脚都被他完美避过。 “盟主,这可是流光膏啊!”白禹悄声在她耳边说道:“水镜城的黑市能卖八百两!” 沈玉凝骇然看他:这么多? “正所谓,常在江湖漂都得挨点刀,可若得流光膏,方知无疤好!” 闹了半天就是个祛疤膏? 不过他孟临宵一个大老爷们竟随身带着盒祛疤膏出门? 果然是个假江湖! 无垢山庄江不沉已在水榭内备好酒菜,见二人并肩而来,父子二人赶忙迎了上来。 江啸谷甚至还小跑了两步,一脸喜色:“盟主!又见面了!” 后者点头,将其上下打量了一遍。 修订《江湖英豪不完全统计图鉴》的时候江啸谷还是个孩子,上面只对他有个高瘦和憨厚的描述。 如今时隔多年……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近日有事不在庄内,盟主亲临也没亲自招待是在下失礼了!盟主,这几日在山庄可住的习惯?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想玩的?在下一定极尽周全!” 沈玉凝客气道:“少庄主这话说的,庄主热情周到一应俱全,本盟主都要乐不思蜀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江啸谷激动不已:“盟主请!” 江不沉连忙补充道:“我儿,这位是衔月宗孟宗主。” 江啸谷瞬间变脸,冷看一眼这位衔月宗主,出言讥嘲道:“你请的人难不成也要叫我招待?” 当爹的脸色讪讪,低声斥道:“不得无礼!” “无礼?且不说衔月宗与我武林盟水火不容,就说儿子身为衡山弟子也和衔月宗结怨已久,爹竟为了一己私利请来这么一位宿敌,儿子真不知该说您聪明还是傻!” “你!” 当着客人的面被儿子奚落,江不沉却也不敢对儿子发火,只得好生劝道:“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盟主和宗主一见如故情深意笃,于整个江湖都是好事一桩,难不成你还要忤逆盟主之意?” 江啸谷大惊:“盟主?当真?” “啊?”沈玉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他,她要实话实说自己和这位‘故人’说的话屈指可数吗? “我们……” “假的。”孟宗主打断她,径直入了水榭之内。 江啸谷捏紧拳头忿忿不平:“他有什么可得意的!不过是仗着西北王的势利!” 江不沉双手合十对儿子说道:“小祖宗,给你爹留点活路吧,爹还指望着孟宗主打通君北商路呢!” “儿子身为武林中人!最是看不惯你们这些蝇营狗苟唯利是图的奸——商人!少来求我!” 言罢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十分热情的请沈玉凝入内。 她只得对着江不沉讪讪一笑,后者亦是满脸尴尬。 江不沉备了一桌好酒好肉,满盘珍馐,还请了乐师烘托气氛。 谁知才刚坐下江啸谷又嚷嚷起来:“有曲没舞怎么能行?叫舞姬上来献舞。” “好好好,都依你。”江不沉腆着笑脸着人去安排舞姬。 等舞姬鱼贯而入,江啸谷马上向沈玉凝献起了殷勤:“盟主!” 沈玉凝举杯拦了他道:“少庄主?” 江啸谷道:“不知盟主的《先帝遗册》可带在身上?不如让在下提前瞻仰瞻仰?” “少庄主就这么有把握赢得最后的比试?” “若盟主出手我自是没有把握,不过此次武林大会既然盟主不会出手,这《先帝遗册》便是我江啸谷的囊中之物了!” “小谷!”江不沉忙道:“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人最忌骄傲自满,这还没上鸣金台呢你就这样洋洋得意?不好!” “我和盟主说话你能不能闭嘴,只待我赢了武林大会给我庆功就是!” “你!”江不沉无奈,又一脸惭愧的看向孟棠:“我这个儿子被我惯坏了,说些大言不惭的话还请孟宗主不要见笑啊。” “这样的儿子不如不要。”孟棠喝了杯酒,余光扫向沈玉凝,见她正在和江啸谷推杯换盏相谈甚欢,不由微微收紧眉峰。 “孟宗主,沈盟主,”江不沉起身,亲自给二人斟酒:“江某万万没有想到宗主竟能和盟主相见如故,当初请宗主前来无垢山庄江某还瞒着武林盟,如今看来是江某小人之心了,还请二位满饮此杯,日后江湖行走,都是朋友!” 沈玉凝端起酒盏笑道:“沈某在江湖上的朋友多不胜数,再多一个或少一个,都无妨,就是不知衔月宗主是不是喜欢交朋友。” “如果是你,也不是不行。” 孟棠的话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江不沉听闻已是大喜过望,率先一饮而尽,又急着为二人布菜。 “既是朋友,那江某就有话直说了,江某在北岳城存有一批货物想赶在仲夏来临之前运到天阙山来,当然,道上的规矩江某都懂,但这连年战乱,无垢山庄也是入不敷出,不知孟宗主能否行个方便?” 江啸谷冷哼,端着酒盏一饮而尽:“这老匹夫,整天就知道做生意,满眼都是银子!置我武林大义不顾,居然向衔月宗示好!” 沈玉凝看他一眼低声笑道:“你可是庄主唯一的儿子,庄主挣下的家业将来总归都要传到你的手中。” “老子不稀罕!”江啸谷说着又笑眯眯道:“盟主,您实话告诉我,你武功这么高,是不是修习了《先帝遗册》上的上乘武功?” “不曾,”沈玉凝摇头:“不瞒你说,我虽看过,但无法参悟,想必非有缘人不得解。” 江啸谷大喜:“这至宝果然是至宝!若人人都看得懂那也就不是至宝了!” “是啊!若少主赢得《先帝遗册》将来参悟出什么玄妙,还请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哈哈哈!” 这江啸谷得意起来朗声大笑,那边正在和孟棠说话的江不沉则一脸无奈的摇摇头。 一直到宴饮结束江啸谷都心情大好,似乎已对《先帝遗册》志在必得。 出了临水船榭,江啸谷要送沈玉凝回小院,但他手下匆匆来报不知说了什么,江啸谷脸色一变。 “盟主,请恕在下有要事在身,明日再去给盟主赔罪。” “无妨,”沈玉凝笑道:“少庄主有什么事尽管去忙。” “好!” 言罢看一眼他爹和衔月宗主,急急离去。 沈玉凝给白禹使了眼色,后者会意,二人正要匆匆离去,就听孟棠身后叫人。 “盟主为何走的这样急?” “啊?”沈玉凝干笑:“难得遇到了好天气,本盟主想着,赏赏无垢山庄的夜景,也不枉来这一遭!是不是啊白禹?” “是!是!盟主英明!” “盟主好雅兴,这天阙山的春月夜可是江南一绝,不如盟主尽尽地主之谊陪本宗主一同观赏一二。” “啊?”沈玉凝忙道:“江庄主才是地主吧?” 江不沉刚要毛遂自荐就被孟宗主打断:“方才盟主说想与我做朋友,莫不是假的?” “当然不是!” “那就好,”孟宗主满意笑道:“请吧,沈盟主。” 白禹要跟上,孟临宵却道:“你们,留在此处。” 他那两个白衣侍者自是满口答应,但白禹却是不依:“属下要和盟主在一起!” 男人微眯了眸子打量着面前这个蓝衣青年,目若沉水,却是让白禹有些不自在。 “你这么寸步不离的,莫不是担心……本宗主会吃了你家盟主?” “属下自幼和盟主形影不离,习惯了,还请孟宗主见谅。” 孟临宵却负手看他,冷声讥笑:“习惯了?那今日便改改你这习惯!” 言罢转身就走,白禹要跟却被左右两个白衣少年以弯刀阻拦。 wap. /107/107774/28001746.html 第十章 吟风颂月品良宵 白禹认识这两人,正是当初来抢小包子的那两个。 几次交手虽未分出胜负,但若真打起来,他也未必就不是对手。 沈玉凝却将那两柄弯刀按下:“无妨,赏月而已。” 言罢又上前一步贴在白禹耳边说道:“跟着江啸谷。” 白禹摇头,显然不放心将她一人留在此处。 沈玉凝无法,只得作罢。 和孟临宵沿着无垢山庄的荷花池走了一会,月色晃着池水波光粼粼,池边一株高大的合欢,绽着粉白一片,云霞一般。 孟临宵站在树下,抬手间以内力催落一朵合欢旋落于掌心。 不知为何,沈玉凝有一瞬间的错觉,竟觉得月中公子临宵立的画面似曾相识。 白日里,他清晰深刻的眉目此刻也略显柔和,宽衣博袖叫他宛若谁家的富贵王侯。 “沈盟主?” “啊?” 她急急回神:“宗主要说什么?” “盟主不愿与我赏月,可是与那蠢货少主有约?” 沈玉凝心头一惊:“你,刚才听到了?” “若盟主不想叫我听到大可以以内力传声。” 我不会武功哪会什么内力传声! 沈玉凝淡定之余立刻干笑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若刻意瞒着宗主反会叫宗主更加好奇。” “也是,”孟临宵此人看似心情不错,随手扬了那朵合欢,看其飘落在池中与月辉相映。 “月落千山远,庭下积水明,江南的月色与北方当真是大相径庭。此情此景,若有佳人相伴,堪称千金不换。” 沈玉凝心头又是一凛,暗中扣紧袖箭的机关。 孟临宵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已猜出她是女子之身? 此人深不可测,就算看出什么也不奇怪,更何况还有小包子曾和她睡过一觉,对她是男是女也迷迷糊糊,若是跟他爹说什么不该说的…… 但她的身份绝对不能被拆穿,她哥的死一旦公之于众整个江湖如何混乱不说,她恐怕也再无法找到杀人凶手! “只可惜,盟主不是女子。” 沈玉凝指尖一颤,负手而笑:“宗主想要美人还不简单?这无垢山庄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吧?方才席间舞姬,各个绝色。” “不过都是些粗容陋质,”他向沈玉凝迈出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北方的时候……没觉得盟主这么矮。” “你说什么!”沈玉凝恼羞成怒,她虽比眼前之人矮上一头,但在女子之中已属高挑! 矮这个字不光羞辱的是她,更是连她哥也没放过! 一手拍在孟临宵的肩上,踮起脚尖,力求平等交流。 “明明是宗主太过孔武彪悍!四肢发达!我江南子弟自是望尘莫及!” 孟临宵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心情不错的勾起唇角,反倒让沈玉凝更加迷惑。 做主子的不动如山,远处跟着的两个白衣少年却因看到二人的动作不由紧张起来。 正要上前,白禹却以剑横档:“怎么?现在怕我们盟主对你们宗主不利了?”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却也没再动作。 白禹笑道:“放心,来者是客,我江南武林盟这点待客之道还是有的。” 二人依旧不吱声,白禹不乐意了:“别总是板着脸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来江南讨债的,我们以诚相待,你们就这副表情?” “你们何时以诚相待?”其中个子稍高一点的少年没好气道:“你们行事藏头露尾,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白禹纳闷:“我们何时藏头露尾了?这话可真有点冤枉!” 个子稍矮的少年道:“冤枉?早先在天阙山下掳走我们少主也是我们冤枉你们?” 白禹大骇:“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那小……你们少主看我和盟主坐在包子铺门口吃包子,眼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要不是我和盟主把包子分给他吃,保不齐他这会儿已经饿死街头了!你们衔月宗可真是不识好歹!” “你胡说!我衔月宗十几位高手护着少主一人,放眼天下,若非武林盟主那样的绝世武功,谁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少主偷走?” “……” 虽然听他们夸盟主武功高很是受用,但白禹还是要善意的提醒一下:“你们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万一是你们少主自己偷偷溜走的呢?” “不可能!” 虽然依旧嘴硬,但似乎也开始自我怀疑。 白禹再接再厉道:“试问,盟主为何要偷一个小娃娃?” “自是为了掣肘宗主!” “再试问,那为何盟主又将人还回去了?” “这……” 二人哑口无言,白禹占了上风不禁有些得意:“说啊?” 为何还人? 就算宗主武功了得,但在天下第一沈玉龙的手上未必就能占得上风,沈玉龙完全可以不还,还可以以此作为要挟! “好了,你们也不必想了,你们家少主也不是不会说话的小娃娃,若真是我和盟主偷的人,他只消向他爹告上一状便可,用得着你们在这里胡乱猜测?” 若说方才二人还有些动摇,此刻听了白禹所言已是信了七八分。 白禹抬手,一左一右勾住二人,二人要躲,却被他强势压下。 白禹道:“饿不饿?” 二人彼此对是一眼,一脸疑惑。 白禹从怀中掏出鼓鼓囊囊的纸包:“方才酒席上包的芡实糕,尝尝?” 白色的米粉配棕色的芡实,双层三色,切成精致小巧的菱形,洒了几丝金桂,是江南别具一格的做法。 “不,不好吧……”个子矮的那个咕嘟咽了口唾沫:“我们和你不熟……” “一回生,二回熟,更何况我们都见过这么多次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们这样婆婆妈妈的反不像江湖儿女!莫不是怕我下毒?我是活腻了不成?当着你们宗主的面下毒?” “那……”个子矮的少年小心看向一旁的人:“哥哥?” “你要饿了尽管吃!不必问我!”当哥的双手环胸,一动不动的看着不远处两个江湖最顶尖的高手。 弟弟犹豫了一下,果断拿了一块糕点,果然如他想象中的一样,香甜绵软入口即化! 江南糕点就是好吃! 忍不住也拿了一块给他哥哥,当哥哥的半推半就吃了一块,在白禹送上第二块的时候已经不再推辞。 白禹乐道:“这就对了嘛,大家各为其主,办好差事的同时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对了,在下白禹,不知两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我,我叫颂月!”白衣少年已放下对他的警惕:“我哥叫吟风。” “好名字啊!”白禹感慨道:“吟风颂月,却是比江南才子起名儿还要风雅!” 颂月略有些赧然的挠挠头:“宗主给改的名儿,我们以前的名儿也不好听。” “以前叫什么?” “叫……” 吟风一声干咳,瞪了弟弟一眼,弟弟连忙闭嘴。 白禹笑道:“也罢,英雄不问出处,若将来有机会能往君北去,说不定你我兄弟三人还能再见!” “嗯!”颂月重重点了点头,看还剩最后两块糕点便递给白禹一块:“白大哥,你也吃。” 白禹拒绝:“我不饿,给你哥吃吧。” “好!” “多谢……”吟风对他还是有所警惕的,吃了那糕点便沉默不语,继续盯着自家宗主和别家盟主。 白禹将空的纸包揉了揉丢到一旁,笑眯眯道:“好吃吗?” “好吃!”颂月忙道:“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白禹继续笑:“好吃就对了,天阙山下无双镇有家饴味斋,也卖这样的糕点,五文钱两块,方才你们吃了八块,一共二十文。” 言罢伸出手去,一脸期待。 吟风颂月兄弟俩一脸讶异的看看他,又看看他那张开的大手。 在一阵寂静的沉默过后,二人默默从腰间抠出几个铜板放在他的手中。 “好嘞,对了,渴不渴,我这里还有……” 兄弟二人加快脚步迅速和他拉开距离,甚至一度想要拔刀。 白禹追人无果只得放弃,将腰间挂着的酒囊又默默放了回去。 “其实这是果酒,便宜的……” 谁知话音刚落就听‘噗通’一声,白禹和那兄弟俩几乎是瞬间拔足奔向沈玉凝和孟棠的方向。 只见这两位顶尖高手不知为何竟双双落入荷花池内,几乎是沾水的瞬间便被白禹和吟风颂月兄弟俩从池中拉了出来。 饶是如此二人也已是浑身湿透,沈玉凝连呸两口吐出嘴里的污水就去看孟临宵,但尚未靠近便被两个少年拦下。 白禹这才注意到这位孟宗主眉头紧锁,面露痛苦之色,被二人搀扶着踉跄起身,一手却紧紧按着左臂。 因衣裳湿透的缘故,那左臂的衣料浸出丝丝血色。 “孟宗主!”沈玉凝一时间紧张的语无伦次:“我我我!你你你!孟宗主!” 两少年也看到了血色,正要对沈玉凝出手却被孟临宵拦下。 “回去!” 这两个字似也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撑着二人起身,这孟宗主已是脸色煞白。 沈玉凝见状亦是心惊,看他按着伤处强忍着痛苦被侍从搀离。 她上前两步要追问一二却被白禹拦下。 “盟主别去了,那二人已动了杀气。” “我……” 她又抹一把脸上的水渍,一头雾水:“怎么会这样?” wap. /107/107774/28001747.html 第十一章 东北雪城红狐仙 “怎么会这样?” “什么样?发生何事?盟主可有受伤?” 沈玉凝摇摇头,又似想起来什么,跑到合欢树下拔下那枚从她袖中射出来的暗器。 不到半寸的冷箭,箭尖锋利,在月下闪着寒光。 “白禹,这袖箭有毒?” 白禹忙道:“怎么可能有毒?老盟主说了,我们可是名门正派,机关暗器本就不是磊落行径,若再淬毒与邪魔歪道有什么区别?” “那就怪了,若无毒,孟棠怎么会一副中了毒的样子?” 白禹惊的下巴险些合不拢:“盟主!你,你对他射了暗器?你对他射了暗器居然还活着?!” 沈玉凝也十分奇怪,对啊,她对一剑好几个脑袋的孟宗主射了暗器居然还活着?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白禹忙把人拦下:“虽然属下也很好奇,但盟主你能不能先去回去换件衣裳?” 她泡了水,层层叠叠的衣裳贴在身上凹凸不平,那是她藏起来的机关暗器。 只得先回小院换衣服,但忆起孟临宵的状态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对。 “这孟临宵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将湿衣裳搭在屏风上,沈玉凝从屏风后头探出一个头:“正好隐疾发作?” “有可能,”白禹把干净的衣裳递给她:“你们到底聊了什么?为什么突然打起来了。” “聊了什么?” 沈玉凝忆起自己和那孟棠在一起的时候,无一刻不是在紧张中度过,他怕此人会突然对她出手抢夺《先帝遗册》,因而手指一直按在袖箭的机关上。 孟棠问她何为江湖,她对江湖的了解仅来源于她哥沈玉龙。 便说,江湖有少侠携剑纵马快意恩仇,也有明枪暗箭杀伐争斗。 但孟棠却说,江湖亦是天下,侠者,济弱扶倾为天下大义,看似为民,实则为国。 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这个来自君北的衔月宗主要拉拢她为西北王效力,但突然,孟宗主话锋一转。 “他要我把《先帝遗册》给他。” 白禹咋舌:“还真要抢《先帝遗册》!” “他说他对武功秘籍不感兴趣,只想看看那《先帝遗册》到底写了什么。” “盟主你可别信他的,江湖传言他的武学是集百家之长,保不齐也会什么过目不忘的法门。” “嗯……” 沈玉凝穿好中衣从屏风后面出来,白禹拿着那几个精巧的机关暗器问她:“要带吗?” “带。” 白禹便帮她把机关暗器穿戴妥当,又问道:“盟主不肯给他《先帝遗册》便打起来了?” “他说就算我不想给,他也有办法看到,说完就要走,但刚一转身就回头抓我,我慌乱之下就放了暗器。离的近,或许他也没想到我身上有袖箭这种东西,他虽躲了一下但还是伤到了左臂。” “就这?” “然后他就很痛苦,也很惊讶,我吓了一跳,他抓我,我一挣扎,就,掉水里去了。” 言罢一脸无辜的看向白禹:“我是不是不该放暗器?” “该啊盟主!高手过招生死一线,你要是不放暗器说不定这会儿属下已经见不到你了!” 沈玉凝穿上外衣,扎紧腰带:“去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盟主等一下!” 白禹将她下巴上被水泡起来的疤痕用力按了按,见看不出什么两人这才一道出了小院。 他们不确定衔月宗所住的山涧别院会不会让他们进去,但恰好在别院门口碰到了闻讯而来的江不沉。 江不沉看上去也吓的不轻,抓住沈玉凝就问:“盟主,听说你将孟宗主重伤?怎会如此?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白禹没好气的将他推了一把:“你这老匹夫,也不先问问盟主有没有受伤!一门心思的惦记你的北方商道!” 江不沉连道不敢,又问:“那盟主可有受伤?” 白禹:“盟主武功盖世怎会受伤!” “……” 江不沉结结巴巴道:“那,盟主现在这是……” 沈玉凝道:“我去看看他。” “明白!盟主是去确定一下姓孟的有没有死!” “……” 刚才还一口一个孟宗主,这一会儿就姓孟的了? 沈玉凝给了他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既然庄主也去,不如顺路?” “好好好,盟主请!” 有江不沉这个庄主带路,山涧别院进的就十分的畅通无阻。 江不沉一路走来呱噪不已:“盟主,还是那句话,江某对武林盟忠心耿耿,这点从犬子身上就看得出来,江某永远不会背叛武林盟!而且江某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盟主一定能实现南北江湖大一统,早日打通南北要塞,实现商道互通!” “我不是皇帝,您老对我别抱这么大的希望。” “非也非也,”江不沉迈着短腿跟上她的步伐:“这姓孟的若是一死,放眼天下谁是盟主的对手?就是帝京的皇帝不也得敬畏盟主几分?” 这话倒是不假,她哥名震江湖那会儿皇帝确实派人来示好来着。 这山涧别院确实守卫森严,但面对江不沉还算客气,沈玉凝一路跟他进了翠云楼。 只见楼中灯火辉煌,红狐仙儿坐镇一楼,正拉着几个手下打叶子牌。 白禹动了动耳朵,在沈玉凝耳边说道:“盟主,楼中藏着十几位高手。” 沈玉凝并不意外,衔月宗在江湖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出入带多少高手还不是看这位盟主的心情。 那红狐仙儿一边出牌一边给了江不沉一个如丝媚眼:“呦,这深更半夜还叫不叫人好好睡觉了?偷摸出来溜达啥呢?” 江不沉作揖笑道:“红姑娘,听闻孟宗主受伤了,特来探望。” ‘砰’的一声,红狐仙儿在桌上拍了一把:“你这老瘪犊子来咒我们宗主是吧!你丫就算死喽我们宗主都不会受伤!”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江不沉连连摆手,甚至还在向沈玉凝求助。 沈玉凝道:“既然我们来都来了,不知可否见见宗主?” “好啊,”红狐仙儿挑着鬓边发丝,风情万种道:“盟主若是亲我一口,我便叫盟主见上一见。” “哈哈哈!”她那几个手下大笑出声,甚至还怂恿道:“多少人求不来的好事,堂堂武林盟主不会怕了吧?” “你们!”江不沉急的团团转:“好好说话不行?不得对我们盟主无礼!” “他们哪儿说错了?”红狐仙儿涂了丹蔻的纤纤五指抚过猩红的唇瓣:“这男人呐,武功再高有屁用?连女人都不敢亲一口,啥啥都不是!” 言罢又噘着嘴道:“来,我瞅瞅,盟主你要是真男人,就对着我这儿,狠狠的给老娘亲一口!” “哈哈哈!” 白禹也跟着笑了起来:“盟主,你要是不敢亲,属下替你亲!” “你捣什么乱?”沈玉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怕你有命亲,没命跟我回去。” 白禹摸着鼻子讪笑:“是属下色迷心窍了。” “来不来啊盟主?”红狐仙儿顺手将叶子牌叼在嘴里,冲着沈玉凝做出一副诱人的表情。 谁曾想,这武林盟主竟还真就上前走去。 红狐仙儿瞬间来了兴致,甚至还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 “东北雪城红狐仙儿,”沈玉凝道:“杀尽天下负心汉,曾是雪城男人的噩梦,最擅勾魂取魄,梦中取人性命。” “哎呦,还是盟主会夸人,这话听的,得劲!只是,老娘许久不曾杀男人了,手都有些生疏了。” 沈玉凝负手上前看着这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略有些不解:“为何不杀了?” “这不改邪归正了吗!”红狐仙儿没好气道:“还不是宗主说什么负心汉也罪不至死,人家婆娘都没说什么,我偏要多管闲事!” “负心汉怎么就罪不至死?”沈玉凝用力在桌上拍了一把:“天下负心汉都死光了才好!” 红狐仙儿大惊:“那啥,盟主被人始乱终弃过?” “咳,那倒没有。我就是觉得你们宗主这话说的有失偏颇,他自己没体会过被人辜负的滋味,自然无法理解姑娘心里的苦楚。不过我却明白,姑娘生来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也曾有一副闯荡江湖的侠肝义胆,可偏偏天意弄人,叫那负心汉骗心骗身,只剩下一身骂名,这才一念之差,为魔为恶,但这并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负心汉!” 红狐仙儿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从一开始的面目得意,到逐渐的唇瓣微颤,等沈玉凝说完,她已经浑身冰冷,眼眶通红。 “没错,错的从来就不是我,是那负心汉!我被他遗弃的时候谁来同情过我?我那成型的孩子被从腹中取出的时候还存着一口气儿,他却狠心溺死!那是他的亲骨肉!他亲手溺死了!” 她一把抓住沈玉凝的手,双目赤红看着她道:“这世上律法不存,天道腐朽!竟连个为我主持公道的都没有!我找到霜月门,他,他的妻妾将我剥光了衣裳,将我从霜月门赶了出去!天寒地冻,我光着身子叫那些人看,那些男人,女人,都在看,都在笑我!我已经死了,哈哈哈!盟主不知道吧,我当时就已经死在霜月门的大门口了!” 红狐仙儿似笑非笑的同时嘴角扭曲出诡异的弧度,她的眼泪早在那日流干,她的情感也早在那日枯竭。 此刻无论是愤怒还是快乐,她都无法表现出来。 “罢,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也只有我还婆婆妈妈的忘不了。” 她松开沈玉凝的手,正要收拾情绪,那手却被沈玉凝反过来握住。 她不解的看过去,却在这年轻盟主的眼底看到一丝怜悯和痛惜。 “人人都劝姑娘改邪归正……”她压下身去,在红狐仙儿的耳畔轻声说道:“姑娘恩怨分明,我却希望姑娘能改邪归……我。” wap. /107/107774/28001748.html 第十二章 不说大话能死吗 言罢,眸如秋水一潭,不过惊鸿一瞥,就叫红狐仙儿瞬间软了半边的身子。 沈玉凝嘴角含笑,正欲起身,却冷不丁被红狐仙儿一巴掌拍的连退两步。 “哎呀你这死鬼!把人家说的小脸红扑的!”红狐仙儿捂着大红脸扭捏的不行。 白禹连忙扶好自家盟主:“盟主没事吧?” “没,没事儿。”她松了口气,这红狐仙儿跟她闹着玩的,没使内力,不过也把她吓的不轻。 “撩妹有风险,撩时需谨慎,”沈玉凝叮嘱白禹:“行走江湖务必要记住这句话!” “……”白禹咽了口唾沫,明明该记住这句话的人是你吧? 闹了这么一出,红狐仙儿这关算是过了,她往楼上努努嘴:“还不上去?老娘就当什么都没瞅着,我瞎了,哎,瞎了!打牌打牌!” 江不沉大喜:“还是盟主高明!” “盟主,”上了楼,白禹低声提醒她道:“这第二关不知是什么人,千万小心。” “怎么还有第二关?”沈玉凝不解看他:“我是来看人的,不是来闯关的啊!” “看来孟宗主真的不行了,否则这楼中内外岂会布下这么多高手,盟主若要见他,定要一人一人闯过去才行。” 沈玉凝转身就下楼:“不见了。” “哎?盟主怎么走了?”江不沉急道:“不见孟宗主了?” “不见了!”沈玉凝可不想把命丢在这! 白禹喜滋滋的跟上:“盟主英明!” 江不沉却道:“来都来了,都到门口了,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什么人?吵什么?”楼上一女子斥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玉凝脚步一顿,用口型问白禹:“第二关是秦刚烈?” 白禹:“盟主!可不敢直呼大名啊!” 沈玉凝捂住嘴巴,转身向楼上的秦刚烈打了个招呼,笑弯了眉眼。 “沈玉龙?”秦刚烈纳闷看他:“大晚上的,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沈玉凝以手抱拳:“哥哥是来给妹妹道歉的,今日在弃影楼上言出无状,还请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 秦刚烈盯着他看了一会:“上来吧。” 沈玉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白禹却连忙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盟主,高啊!” 跟着秦刚烈直上翠云楼三层,此时的秦刚烈已卸了钗环,披着件绒边的苏绣外氅,像是睡到一半被人吵醒。 “你们是来看宗主的吧?”她说着便打开一间房门道:“宗主睡了。” “睡,睡了?” 沈玉凝想到分别时他还一副重伤要死的模样,这会儿就睡了? “回来说是受了伤,我给宗主开了副药,吃了就睡了。” 秦刚烈往房内努努嘴,江不沉和沈玉凝同时将脸贴在门缝上。 只见房内瑞兽香炉吐着安神香,一架鲛绡织锦的屏风后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床上。 沈玉凝和江不沉神色各异的收回目光,彼此对视了一眼。 沈玉凝知道江不沉在想什么,他是觉得这孟宗主死不了的同时也在怀疑她这个武林盟主怎么不斩草除根,留了口气怕是要南北失和啊! 但沈玉凝只想知道自己不过就放了个暗器,这衔月宗主怎么就一副身中奇毒的模样? 江不沉笑道:“既然宗主无碍,那老夫就放心了!不敢叨扰,盟主,我们回去吧。” 沈玉凝道:“你先去吧,我跟秦妹妹说说话。” “好!”江不沉临走之前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如果没有外人,她十分怀疑江不沉要跟她说加油。 加的哪门子油啊,她本来就不是来杀孟棠的好吧,再说,当着衔月宗这么多高手的面杀?她莫不是活腻了! 江不沉走后,秦刚烈便引了沈玉凝和白禹进入房中。 沈玉凝一边四处打量一边嘀咕:“不好吧?趁着人家睡着了进人家房里?” “与其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中了我的催眠术。”秦刚烈倒也直白:“放心,醒不了。” “那就好,”沈玉凝松了口气,大大咧咧的桌前坐下:“我主要是怕孟宗主有起床气。” “沈大哥,”秦刚烈给她和自己倒了杯茶:“你我自幼相识,我不想看你出事,当然,我也不想宗主出事。” “不是,秦妹妹,你可能真的误会了什么,孟棠的伤真是误伤,就好像你伤白禹一样。” 白禹连忙抬起脖子叫她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破了点皮,已经凝固结痂。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不是,你怎么知道?” 秦刚烈喝了口茶:“你要是想杀他,此刻也不会完好无损的坐在这。” 沈玉凝:“我,谢谢你啊……” “沈大哥,《先帝遗册》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玉凝无奈:“这在江湖上好像并不是什么秘密吧?” “我常年呆在墨阁,哪知道那许多。” “也是……”沈玉凝喝了口茶,甘甜的有点不敢置信,所以说,江不沉那老匹夫对待她和孟棠竟然是两副嘴脸? 沈玉凝咂咂嘴,决定实话实说:“当年先帝带着太子被叛军追至江南,临终之际叫我父亲相见,送给我父亲一本书。那书没有名字,江湖人问起来,我父亲便说是《先帝遗册》,至于书中到底写了什么也无人知晓。三年前,有人在江湖散播谣言,说《先帝遗册》是宫中收藏百年的一本武功秘籍,若习得上面的武功即可天下无敌长生不老。” “前面听着还像那么回事,但长生不老?怎么可能!”作为神医墨阁弟子,秦刚烈对于这种事情最有发言权。 “我父亲也是这么说的,但江湖上没人信啊,许多人暗中怀疑父亲已经习得遗册武功,甚至还派人去武林盟暗中搜寻。哥……哥哥我不胜其扰,只得说那遗册在我手中,若想要遗册,先将我打败再说!” “唉,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秦刚烈冲她翻了个白眼:“不说大话能死吗?” 是啊……不说大话也就不会死了。 武林人士自不敢来找哥哥的麻烦,但架不住有人暗中筹谋要了哥哥性命…… 三年前,她亲眼看着哥哥死在她的眼前她却无能为力。 而当时她甚至连眼泪都不敢落一滴,第一时间要将迹象掩盖,以免惊动背后真凶。 这一藏,就藏了三年。 三年,她甚至都不敢将哥哥的尸体带回武林盟。 “世人愚昧,也太容易被骗了,”秦刚烈笑着捧起小脸:“还是孟宗主聪明,他就不会被骗。” 沈玉凝提醒她:“你莫不是忘了孟棠此来江南是为了什么?” “我问过他,他说不是为了《先帝遗册》。” “天下习武之人哪个不想在武学上登峰造极称霸武林?” “孟宗主就从没这么想过。” “男人骗女人的花言巧语你也信?反正我不信!” “那是因为!”秦刚烈欲言又止,又翻了个白眼:“算了,我跟你这种眼高于顶的武林盟主说什么,反正在你眼里,天下所有习武之人都是要和你抢盟主之位!” 沈玉凝觉得自己跟她也没什么好说的,索性起身道:“我只是来看看他会不会死,既然无事那哥哥走了。” 秦刚烈起身送客,谁知沈玉凝虚晃一枪,直接绕到屏风后头。 “我看一眼,就看一眼!”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把他杀了吧?”秦刚烈跟了上去:“莫说只是皮肉伤,就算是缺胳膊断腿在我墨阁面前也只是小伤!” “嗯……”沈玉凝摸着下巴上的疤痕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好像是没死。” 不仅没死,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还不错,面色红润,呼吸规律,好像和荷花池旁是两个人一样。 她又一把掀开盖着的被褥,只着一件里衣的孟临宵,受伤的胳膊做了简单的包扎。 “放心,”秦刚烈补充道:“除此之外没别的伤。” “那……他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秦刚烈脸色一变,沈玉凝像是发现了什么,急急问道:“什么隐疾?” 话音刚落,自己的手腕却被一把抓住,她惊了一跳。 “盟主!”白禹上前,见尚在昏迷的孟棠竟然抓住了沈玉凝的手腕,又急急向秦刚烈求助。 “秦姑娘?” “不怕不怕,有我在!”秦刚烈上前查看昏迷之人,见他眉心紧锁,赶紧以两指抵在他的太阳穴上,慢慢以内力为他安抚。 但那人虽舒展眉头却并未松手,秦刚烈给沈玉凝送了个眼神,她抽了抽,没能脱身。 白禹二话不说就要上前掰开,秦刚烈忙道:“不可!你现在把人弄醒就不是起床气这么简单了。” 白禹只得又趴在床前对着那衔月宗主道:“孟宗主,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手松开,要么让我把你这只手砍下来。” 沈玉凝一想到自己以后走到哪要带着只断手,不禁一阵恶寒。 然而让她更害怕的是,白禹话音落,那人的手竟又紧了几分,似是下定决心不要这只手了。 秦刚烈疑惑:“不对啊,中了我的催眠术竟然还有自己的意识?我再试试!” 言罢又以食指摸过他的神庭百汇等几处穴位,白禹一旁着急:“秦姑娘到底行不行?” “哎呀!大不了就让他抓一晚上喽!” wap. /107/107774/28001749.html 第十三章 抱了一夜还不够 似是一语成谶,她能试的方法都试了,那只手就是丝毫不松。 沈玉凝干脆一屁股坐在床上:“算了,反正也快天亮了,等等吧。” 秦刚烈颇受打击:“我出师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不行,我得去翻翻师父给我的书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沈玉凝无奈:“等你翻到他也就醒了!” “那我也要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万一日后他这样抓的是个女子可怎么办!” “……” 沈玉凝和白禹瞬间闭嘴。 秦刚烈临走之前又道:“我劝你二人不要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信不信你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得先横尸当场。” 沈玉凝嘴角微抽:“信,太信了。” 暗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房间她从一进来就知道了,不过君子坦荡荡,她本来就不是来杀人的,怕什么。 秦刚烈走后,白禹围着床榻走来走去,一会蹲下查看查看那只手,一会又想尝试着将那手掰开。 沈玉凝善意提醒道:“你能不能别掰了,再掰下去他一个使力把我骨头捏断了怎么办?” 白禹不敢动了,盟主虽然穿的多,看上去强壮矫健,但这露出来的手腕当真纤瘦的可以。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那就这么等着?属下着急啊!” “等!急也没用。” 言罢仰头直接躺倒在床上,被子下是孟棠的一双大长腿,别说,这么枕着还挺舒服。 她打了个呵欠,略有些感慨:“你说,这要是被武林同道看见了岂不又得说我们相见恨晚秉烛夜谈,甚至还同床共枕?本盟主这清白还要不要了?” 没得到白禹的回应,沈玉凝坐起来却见他已靠在桌上呼呼大睡。 说好的着急呢!这就是你保护武林盟主的态度吗! 狠狠磨了磨后槽牙,沈玉凝也决定先睡一觉。 可左看右看都不知该往哪儿躺才舒服,却又不觉靠近孟临宵那张略显清冷的脸。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人好像长得比她哥好看多了。 眉目如墨,高鼻如峰,笑的时候半分讥嘲掺着风流,不笑的时候又拒人千里之外,叫谁都不敢在他面前有半分放肆,甚至一度想要顶礼膜拜。 “没想到睡着了还挺乖的。” 她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去扫他铺开的长睫,挠的指腹微微发痒。 却又冷不丁的,那双眼慢慢张开,而她的指尖也定在半空。 男人眉眼微阖,似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沈玉凝索性大着胆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醒啦?” 后者噗嗤笑出了声,宛如醉酒的人,眸光映着灯火,略显迷离。 那一刹间,不知为何,她心头突的一紧,一颗心跳的杂乱无章。 “娇娇……”男人开口,唇齿含着醉意。 她双瞳赫然大睁,于是,那颗心愈发慌乱,迫不及待的想要撞出一个出口,但是,便寻无路。 “娇娇,”男人拉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入怀中,用另一只手将她紧紧按在身上,一遍遍在她耳边呢喃:“娇娇……娇娇……” 娇娇? 沈玉凝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紧在怀,只能听到自己胸腔内砰砰砰的声响,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感觉并非紧张和惊吓。 直到半晌之后,烛光燃尽,室内光火俱灭,她才缓下心底的不安。 身下之人胸膛宽厚,温暖稳健,竟叫她寻不到比这更舒服的位置。 索性趁着夜色无人知,便贴着这么个人缓缓闭上眼睛。 而夜色中,另一双眼睛却缓缓睁开,白禹看着那贴在一处的两人不由捏紧拳头欲言又止。 于是,晨曦微透之时,衔月宗主在浑身酸痛中醒来。 这一夜恍若被石头碾过,正当他以为自己真病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忽而看到胸前伏了个毛茸茸的脑袋。 他警醒的瞬间亦将沈玉凝惊醒,后者在对上他那双赫然大睁的眸子第一反应就是离他远点,谁想刚站在地上便一个踉跄摔倒。 这还不算,连带孟宗主也被从床上拖下半个身子。 两人狼狈的动作惊醒了白禹,白禹不可置信的看向二人:“你们……抱了一夜还不够?” 沈玉凝趴在地上嘴角微抽,顺着自己的胳膊看向她被某宗主拉紧的手腕。 “孟,孟宗主,既然醒了就松开吧,本盟主这手都要废了,嘶——” 孟棠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手,慢慢松开,却又一脸迷茫。 白禹忙将自家盟主扶起来,见她手腕被抓了一夜红肿一片,不由心下忿忿,扶了人就要走。 “等一下!”孟棠已从床上起身,披了件外裳道:“盟主怎会在此?昨夜发生何事?” “说来……话长!”沈玉凝道:“宗主既然无碍,那沈某就先告辞了!” 言罢忙不迭要逃却在开门的时候被小包子撞了个满怀,忙将小包子扶稳,这孩子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看她,又看看里头衣衫不整的爹,顿时陷入迷雾。 “叔叔怎会在此?” “说来话长!” 沈玉凝刚绕过他又撞上了秦刚烈,秦刚烈也是纳闷:“你要去哪?” “说来话长!” “沈大哥!”秦刚烈抓住人道:“我给你配了药。” 言罢看了一眼她的手腕,似乎早就料到今日会是这个情况。 沈玉凝犹豫了一下,还是白禹当机立断:“放眼整个无垢山庄再也找不到秦姑娘这样的医术了。” “好吧。” 沈玉凝前脚进了秦刚烈的房间,小包子后脚就跟了过来。 “这是止疼的,这是消肿化瘀的。”端出两碟黑漆漆的药膏放在桌上,秦刚烈也算医者仁心。 “不疼,消肿就好。”沈玉凝有点不忍直视自己的手腕,孟棠在梦中都能使出那么大的力气,不得不说也真是个奇人。 此时她不光手腕红肿,连带整个手掌都有些浮肿。 射他一枚暗器险些赔上一只手,这生意怎么看都不划算。 “不敢劳烦秦姑娘,属下来吧!”白禹接过那药膏,毛遂自荐。 秦刚烈点头:“行,那我去看看宗主。宗主见我对别的男人献殷勤这会儿肯定正伤心呢!” 言罢对镜看了一下妆容,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白禹松了口气,虽说盟主的易容之术是神医所传就连他的弟子也看不出什么,但就算是普通医者也能通过摸骨来判断一个人是男是女,这要是被秦姑娘发现端倪,那就解释不清了。 小包子趴在桌上看白禹给沈玉凝涂药,一脸的求知若渴:“叔叔怎么会在爹的房间?叔叔昨天晚上跟我爹一起睡的吗?叔叔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叔叔,是我爹弄的吗?叔叔,不疼吗?” “唉,”沈玉凝叹道:“叔叔昨日不小心打伤了你爹,特意来探望探望,哪知会这样……也是流年不利!” 小包子一脸惊奇的睁大眼睛:“可你明明不会武功!怎会打伤我爹?” “……” 沈玉凝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上,确定门窗关紧方低声说道:“我可是武林盟主,怎么可能不会武功!” 小包子将她的手拿开,一脸正色:“放心,我没告诉爹爹。” “你……” 白禹看了她二人一眼,将药膏在沈玉凝的腕上涂了薄薄一层:“其实属下已有此猜测,他那日在弃影楼既然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力高低,武功路数,保不齐也能看出盟主你毫无内力。” “白禹!”沈玉凝瞪了他一眼:“万一他是诈我们呢!你倒好,全盘托出了!” 小包子却蹙眉道:“叔叔不信我?” “额……”沈玉凝犹豫了一下:“你真没告诉你爹?” “没有。” “乖!”狠狠揉了一把,沈玉凝暂时放心了。 白禹又道:“没告诉不代表人家爹就看不出来啊。” 沈玉凝又是一凛:“那他为何没有拆穿我?” “我爹看不出来。”小包子道:“我是我,我爹是我爹,我们不一样,而且他比我笨,因而看不出什么。” 沈玉凝和白禹看着这个恍如和孟宗主一个模子刻出来,且一样毒舌的小包子,对他那句‘不一样’持保留意见。 “你这本事跟谁学的?” 小包子想了一下:“在衔月宗的时候看他们打架看多了,自然也就会了,原以为是我爹太笨才没这样的本事,现在看来,你们和他一样笨。” “……” 沈玉凝一遍遍告诉自己:不是自己生的不能打,不是自己生的不能打。 她又道:“咱们说好了,我不会武功的事绝对不能告诉你爹!” “叔叔待我好,我不会出卖叔叔!” 沈玉凝不解:“我哪里待你好?” “你给我包子吃,还抱我!” 沈玉凝险些泪奔,这也太好骗了吧!孟宗主,你儿子到底是多缺爱啊,一个包子一个抱抱就把孩子给骗走了啊! “白禹,瞧瞧,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有付出就有回报!春播一粒种,秋收万颗子,这人呐,就得多做好事!” 白禹并不赞同沈玉凝的话,但对小包子却多了分警惕。 “盟主说的是。” 给她涂完了药,用布帛做了简单包扎,不出意外,半日就能消肿。 沈玉凝把小包子抱在腿上,低声问道:“那你能不能看出你爹,有什么隐疾?” 小包子想了想:“我爹没有隐疾。” 沈玉凝又道:“不可能,我昨日就伤了他一点皮,流了一点血,他就一副隐疾发作的表情,痛苦的不行,走路都打晃。” 小包子一脸无奈:“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爹怕疼,都流血了,他能不疼吗?” “叔叔认真的,没跟你说笑。” “真的是真的,爹爹很怕疼。” “……” wap. /107/107774/28001750.html 第十四章 孟宗主真的怕疼 沈玉凝和白禹又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而看向小包子:“你说的疼,是断胳膊断腿的疼,还是被掐了一下的疼?” “不都一样吗?” “哪里一样?” “对我爹来说都一样!” 沈玉凝再次循循善诱:“其实人长大后就没那么容易怕疼了……” “可我爹就是怕疼,他为了让别人不那么容易伤到他就学各种武功,这样别人就打不过他了,打不过他他也就不会受伤了,不受伤就不会疼了。” “哈哈哈哈!”沈玉凝险些笑出眼泪,一边擦眼角一边说道:“你这说出去谁信啊?堂堂衔月宗宗主因为怕疼才拼命习武?哈哈哈哈——哈……” 她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看到秦刚烈正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 秦刚烈入内,一脚将房门踢上,重重将手上端着的餐食放下。 “亏得宗主还好心好意留你吃饭,你竟背地里笑话人!沈大哥,你好歹也是武林盟主,如此行事岂是君子所为!” “秦妹妹,误会,主要是这小包子说孟宗主怕疼,我就是觉得有点可笑罢了,又不是小孩怎么会动不动就怕疼。” 言罢又忍不住想笑,但看秦刚烈一脸严肃,沈玉凝嘴角抽了抽。 “不会是真的吧?孟宗主真的怕疼?” 秦刚烈看看那小包子,无奈叹了口气:“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什么事都跟外人说!” “叔叔不是外人!”小包子攀着沈玉凝的脖子,后者将他抱紧。 “对,我们是忘年交!” 看着两双同样坚毅的眼睛,秦刚烈发出灵魂的拷问:“你们才是真父子吧!” “我们是爷孙!隔辈儿亲!”沈玉凝补充。 秦刚烈算是败给这两个人了,原本自己还处心积虑帮宗主掩饰的秘密结果被当儿子的全盘托出,那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少主没说错,宗主确实怕疼。” 别说沈玉凝,就是白禹也不敢相信,两人俱是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刚烈继续道:“五年前,宗主得了一场大病,孟家重金求我师父出阁为他看病。但我师父到的时候宗主已经痊愈,只有一点,寻常疼痛在他身上便会放大数倍。你是知道我师父的,越是遇到疑难杂症便越是想解,但孟宗主不肯配合,我师父只得离去,不能医治好孟宗主也成了他老人家的一大憾事!” “还有这种怪病?”沈玉凝听闻只想咋舌,果然是江湖之大,无奇不有。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宗主习武强身磕磕碰碰也不少,从一开始的极难忍耐到现在可以忍受,这怕疼的病症已经缓解许多,但昨日不知怎么回事,我见那伤口也不深,但宗主却十分痛苦……” “对对对,”沈玉凝连忙为自己辩解:“真的只是擦破皮而已!” “许是许久没受过伤了吧,”秦刚烈又道:“我为宗主调了止疼的药,佐以催眠之术他才睡着,唉,这孟宗主要是没了我可怎么办啊!” 说着担忧的话却笑出一副计谋得逞的表情,沈玉凝和白禹不禁一个哆嗦。 吃了早饭从秦刚烈的房中出来,恰好碰上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孟临宵。 他已神态自若,不似昨日那病重模样。 但一想到小包子和秦刚烈的话,沈玉凝就下意识的和他拉开距离,唯恐自己碰不巧把他碰疼了再被讹上。 孟棠先是扫了一眼她包扎起来的手腕,又去看小包子,小包子下意识的躲在沈玉凝背后。 “今日不要去了。” 武林大会已接近尾声,这最后两日的比试定也会十分精彩,沈盟主和孟宗主自然不会缺席,但不让小包子去未免就有些不近人情。 沈玉凝正琢磨要帮小包子说两句话,结果就听那孩子乖乖应了句是,便对沈玉凝道:“沈叔叔,爹爹不叫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哦……” 他不去,秦刚烈就得留下陪他。 谁知沈玉凝和孟临宵刚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随即秦刚烈就不安唤道:“少主,少主你没事吧?宗主!” 孟棠蹙眉回头,小包子亦捂着嘴巴,有气无力的往这边看了一眼,拉着秦刚烈就要走。 秦刚烈一脸悲戚:“少主,你不能为了不让宗主扫兴就连身子不舒服也不说啊?你的病还没好全呢!” 语气之迫切,情绪之饱满,简直十分到位! 孟宗主挑眉:“又病了?” 又? 沈玉凝心道:这父子俩的身体咋一个比一个差? 秦刚烈也是急的不行:“本来在君北的时候已经大好,但可能是因为来了江南水土不服,少主又整日闷在房中郁结难抒,这才有些反复。” “爹爹,我没事……” 小包子拉着秦刚烈的手往房里拽:“回去吧,秦姑姑。” 简直十分懂事! “少主……”秦刚烈泪眼汪汪。 沈玉凝:“那个……孟宗主……” 孟棠抬手揉了揉额角:“要来便来!” 言罢转身就走,真是一个背影都不愿留。 秦刚烈立马喜笑颜开,小包子也高兴的小脸通红,但因还在病中,因而十分矜持。 沈玉凝哭笑不得,带着小包子和秦刚烈一起往弃影楼去。 弃影楼中诸位英豪看到衔月宗主和自家盟主一前一后的到了,盟主手上还领着宗主的儿子,身边还跟了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登时便凑在一起展开热烈讨论。 “不愧是盟主,进展迅速!” “是啊,昨日盟主还与这姑娘大打出手,今日孟宗主便将心爱女子拱手相送!” “可见衔月宗确实诚意满满!” “值得肯定!” “你们看盟主和那宗主的儿子也十分亲近,也许暗地里早已收为义子!” “非也,在下亲耳听到盟主让那孩子叫他爷爷!” “原来如此!” 沈玉凝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再提醒一下众人,你们不是武功高强吗?敢不敢用内力传声? 但众人纷纷表示内力很难练的,聊八卦这种事情就没必要用了吧? 所以便叫她这个当盟主的在衔月宗面前丢人现眼? 盟主双手环胸坐在椅子上,简直郁闷极了! 正是梅雨时节,这江南十天有八天是落雨的,这会儿鸣金台上淫雨霏霏,但比试依旧继续,秦刚烈抱着小包子坐在椅子上也看的津津有味。 因秦姑娘貌美,几位自诩风流的武林高手都忍不住想要她攀谈一二。 毕竟像秦姑娘这样温柔甜美却又武功高强的女侠实在少见,越聊越投机,一度想要挖盟主墙脚。 沈玉凝想说的是,有本事你们叫她全名试试,看她还甜不甜,美不美。 “盟主……” 白禹蹲在沈玉凝身边,一边看鸣金台上的比试一边说道:“原先属下只觉得这孟宗主危险,现在看来,他儿子也同样危险。” 沈玉凝扭头看了一眼小包子,小包子和秦刚烈呆在一起被一群人围着正有些不耐烦,却又不得不维持着和他爹一样的坐姿。 “不至于吧,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 她又将目光落在鸣金台上,一位白衣女子正在台上与人过招,身姿十分飘逸。 “属下听闻道家有门紫微望气的法诀,也叫望气术,能看透一个人的气运高低,但也只是气运而已,无关当下。但这孩子却能看穿一个人当下的内力高低,武功路数,甚至连如何破解都能答出一二,这才是最危险的地方。想来他那日说属下抓不住吟风颂月二人,也并不是随便说说。” “吟风颂月是谁?” “这不是重点啊盟主!” “哦……” 沈玉凝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幅画面,好像小包子此时看到的所有人,脑门上都已各自写上了内力三成、五成或八成,以及各家功夫路数能打几分。 两厢对战,倒也用不着出手,他只需看看各人脑门上的数字就能判个高低输赢。 简直不要太方便! 沈玉凝再次向小包子投去羡慕的目光。 “盟主!”白禹不得不提醒她道:“这本事太邪门了,若衔月宗主确定不是凶手……咱们以后还是离他们远些为妙。” “嗯……”沈玉凝奇怪看他:“你怎么就确定他不是凶手?” “属下说如果!” “哦……” 沈玉凝正陷入沉思,楼下不知发生过何事,周围开始议论纷纷。 “盟主,有人捣乱!”衡山派掌门罗大海道:“看武功不像中原正统!” 沈玉凝这才注意到方才的白衣女子已将一位少侠打落鸣金台,那少侠吐出一口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虽说鸣金台上生死有命,但能来参加武林大会的要么是江湖上算得上名号的少年英雄,要么就是来自各门各派的年轻一辈。 当着武林盟主和武林前辈的面大多也是点到为止,这样下死手的倒是少见。 少侠的同门忿忿不平,怒斥女子手段毒辣,谁知话音刚落便被那女子一掌吸入手中,捏紧他的喉咙使他面色青紫一片。 楼下主持武林大会的江不沉连忙出面调停,但那女子却半分面子不给。 白禹急道:“盟主!” wap. /107/107774/28001751.html 第十五章 退婚之仇不可忘 沈玉凝起身,谁知她尚未开口便见一身着青衣的少侠飞掠上台,以双剑劈开雨雾! 白衣女子将手上的人顺势甩了出去,避开那一剑! 随着雨势渐急,台上一青一白两个身影也从一开始的试探到胶着急攻! 女子一个鹞子翻身,脚尖点在利刃之上拔身而起,数根细如雨丝的银针射向手持双剑的蓝衣侠客! 后者迅疾收剑扫退银针,再次攻向白衣女子。 那女子却无丝毫恋战的迹象,纵身一跃,跳上矗立于擂台之侧的巨鼓之上。 冷雨携着山谷清风,鼓动女子青丝白衣烈烈而飞。 她眉目幽冷,红唇勾起一丝挑衅的弧度。 “懂不懂怜香惜玉?小哥哥长这么好看!不如来我大慈大悲宫普度众生?” 话音落,周围哗然。 “大慈大悲?!魔宫!是魔宫的人!” “魔宫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一众武林人士纷纷抄起手上的兵器向那女子掷去,那女子却冷笑一声,以顶好的轻功隐匿于重重雨雾之中。 “武林盟听着!无论你们这次武林大会谁能胜出,《先帝遗册》!我大慈大悲宫要定了!” 与此同时,观看比武的弃影楼上,一只手重重握住栏杆,继而收紧! 楼上各派掌门也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见盟主震怒,纷纷上前劝告:“盟主息怒!” 沈玉凝捏着栏杆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大慈大悲宫! 若说哥哥之死最大的嫌疑,那当是大慈大悲宫无疑。 在举办武林大会之前她想过很多可能,想过魔宫会来抢夺《先帝遗册》,易容也好,暗杀也罢,她和白禹都做了充足的准备。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一度怀疑哥哥的死和魔宫无关的时候,他们终于出现了! 很好! “先是邪教,后是魔宫,这场武林大会可真是热闹。”孟棠依旧坐在他的狐裘椅上品着香茗,说的话却有些意兴阑珊。 沈玉凝没搭理他,只道:“方才是谁将魔宫之人击退?” “好像是纪少侠!” 沈玉凝又一把抓住栏杆探身去看,待看清鸣金台上正在和江不沉说话的正是少阳派掌门之子纪辛元后,她第一个动作就是跳楼。 一旁白禹连忙将人死死抱住:“盟主!盟主你别冲动!” “放开!放开我,让我下去打死他!” “不可啊盟主!”白禹一边将人抱紧一边对周围众掌门喊道:“难道你们就忍心看到纪少侠年纪轻轻命丧于此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劝,这个道:“掌门息怒!纪少侠毕竟才将魔宫之人退败!” 那个道:“是啊!纪少侠就算有罪,但罪不至死啊盟主!” “我们帮盟主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孟临宵看一群人闹的鸡飞狗跳却是一头雾水,顺手抓住外围挤不进去的某大侠问:“盟主和少阳派有仇?” 那大侠咕嘟咽了口唾沫,低声说道:“孟宗主有所不知,盟主以前和纪少侠是八拜之交,情同手足,盟主甚至还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他。但对于盟主这个妹妹江湖常有些不堪传闻,因而在三年前的武林大会上纪少侠当着群雄的面退了这门婚事,以至于江湖上对他妹妹的传闻愈加不堪!都说盟主和纪少侠三年没有往来是彻底断交了,今日看来,竟是真的,嘿嘿!” 嘿嘿? 你真的是来劝架不是来看热闹的? 不过孟棠却抓住另个一个重点:“盟主有个妹妹?” “是!”那大侠忙道:“孟宗主,若盟主跟您说要把妹妹许配给您,您可千万别答应啊,江湖传闻此女身高八尺,面容凹凸不平如开水烫过一般!更有传说,此女嫁过多人,皆把前夫活活吓死不得善终!” 旁人插嘴到:“明明是活活打死的!” “不应该啊,”一旁秦刚烈插嘴道:“盟主相貌英俊,他妹妹岂会如此不堪?” “嗨,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 孟棠看向人群中心的沈盟主,此时她已被人劝下,但还未消气。 沈玉凝并不打算消气,她对纪辛元的怨念因那些流言蜚语只增不减! 若当年纪辛元乖乖娶她也就罢了,不取不说,还害她风评被害多年!这口气怎么咽的下! 如是一想又要跳楼,白禹连忙抱住人,苦口婆心的劝道:“盟主,盟主,您是不是忘了,您不会武功啊……” “罢了!今日暂且饶他一命!” “盟主大度!”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人叫道:“纪少侠!” 众人扭头看去,纪辛元竟已登上了弃影楼。 只见这少阳派掌门之子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梳着圆髻,穿着青衫,腰配双剑,坠着道家八卦法门的剑穗。 单看容貌浓眉凤眸,身姿笔挺自带名门大派的傲然正气。 孟棠心道,来江南一趟终于遇见个像样的武林人士了。 几位掌门热情迎了上来,一口一个纪少侠,纪贤侄。 夸他几年未见大有长进,也夸他越长越帅一表人才。 纪辛元是心虚的,远远看了一眼沈玉凝,拱手作揖:“沈大哥……” 众人看向盟主,对这对昔日手足今朝宿敌的发展十分好奇。 沈玉凝双手环胸却是看都不看他:“纪少侠若是来争这《先帝遗册》的,大可去鸣金台上比试!” 众人又看向纪辛元,只见他微微蹙眉,略显失落:“沈大哥应该知道我意不在此。” “那你想做什么?做击退魔宫的大英雄?!”沈玉凝冷冷看了他一眼:“难不成还要本盟主好好谢谢你?” “不敢,我知道,方才就算我不出手沈大哥也会出手。” “哼,你知道就好!” 纪辛元欲言又止:“沈大哥……” “有话便说!婆婆妈妈!” 众人再次看向纪辛元,盼他说句痛快话。 “不知沈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私下里,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众人纷纷点头,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他们也挺想听的。 纪辛元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只得松口:“好吧……沈大哥,爷爷让我给沈大哥带句话,说这《先帝遗册》若现于江湖必将引起腥风血雨,还请沈大哥及时作罢,以免酿成大祸!” 沈玉凝笑了:“所以,少阳派在教本盟主做事?” “不,不是!”纪辛元急道:“沈大哥,你先前不也说过,《先帝遗册》关系重大,不可轻易落于旁人之手,今日为何要举办武林大会将这遗册送出?就算爷爷不说,我也有必要在你行差踏错之时警醒于你!” “警醒我?”沈玉凝终于赏了他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盟主指手画脚?你凭什么?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又是我什么人?” “我!” 纪辛元虽是心急却也无话可说。 是啊,从他三年前在武林大会上退婚开始,他二人就已做不成兄弟了。 “我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能理解我的想法……” “我不理解!”让她沈玉凝去理解一个败坏自己名声的混蛋?那除非她哥能活过来! 当时她人在武林盟,听到自己被退婚不算,还有无数流言蜚语纷至沓来当场杀去少阳派的心都有了! 哥哥也答应过她,日后有机会带她去少阳派讨回公道,还说到时候要叫这小子八抬大轿将她娶回少阳派。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哥哥的死而终结,事到如今,她已经没那么在意名节或婚姻大事了,她只想为哥哥报仇,仅此而已。 “纪少侠既然不想抢夺《先帝遗册》,还请自便!” 沈玉凝坐于首位,依旧面不改色的看向鸣金台。 纪辛元却还站在当场,一脸着急,欲言又止,连周围的看客都有些替他着急。 犹豫再三,他又开口道:“沈大哥,你真的不愿再认我这个兄弟?” 终于说出来了啊! 围观众人大喜过望,三年前兄弟断交的时候他们有人没能见证历史,今日重归于好有望,他们若能见证也不虚此行! 沈玉凝的沉默让弃影楼中众人都无心再看楼下的比试,众人屏气凝神想要一个回答。 然而就在这寂静之中,突然一身铮鸣声起! 纪辛元连退两步,腰间一双佩剑已自剑鞘之中飞出,稳稳落在孟宗主的手中。 隔空夺剑! 莫说纪辛元,就连几位武林前辈也震在当场,这孟宗主的内力竟如此深厚? “你是何人!”纪辛元大怒,要上前抢回佩剑却被几位掌门拦下。 “纪少侠,这位是盟主的贵客,衔月宗孟宗主!” “衔月宗?贵客?”纪辛元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位不出声的沈盟主,好像在无声发出质问。 你不认我这个兄弟!原来!原来是有了别人! 这出狗血大戏让围观众人狠狠过了把瘾。 然而当事人孟宗主却只全神贯注看着那把双剑:“提云女侠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家母!” “难怪……好一双催风断翎。” 孟棠说完将那剑掷回他的剑鞘之中,纪辛元道:“你认识家母?” “不认识,略有耳闻,听闻她有一双绝世好剑名催风断翎,看来这就是了。” “嗯……”纪少侠抚着双剑,对这孟宗主多了些警惕。 wap. /107/107774/28001752.html 第十六章 谢谢盟主的体贴 情义帮帮主趁机说道:“提云女侠当年也曾名震江湖,可自从嫁入少阳派便淡出江湖,年轻一辈很少有人听过提云女侠的大名啦!” 纪辛元道:“我少阳派中事务繁杂,母亲要照应门派,还要照顾师父和我,自然再也无法行走江湖。” 孟棠扭头看向沈玉凝:“如此看来,沈盟主将妹妹嫁到少阳派也并非善事,从此蜗居后堂,柴米油盐,蹉跎年华,岂不大憾?” 沈玉凝抽了一下鼻子,孟临宵这话还算说的不难听。 这才赏给纪辛元一个眼神:“你还嫌本盟主不够丢人吗?” “沈大哥!” “赶紧回去!日后再找你算账!” 纪辛元暗中一喜,听这话的口气竟是他们兄弟二人有重归于好的希望。 临走之前还对孟临宵拱手道:“多谢孟宗主!” 孟宗主只当没听见,依旧看比试。 待人走后白禹却忍不住偷乐:“方才还要杀人,这会儿就算了?” “不然呢?” 主要是她想到哥哥当年时常将这个兄弟挂在嘴上,虽然自家妹妹被退了婚,两人在武林大会上绝了交。 但毕竟二人相识多年,情谊深厚,轻易也放不下这段兄弟情。 若她哥哥还活着,说不定三人早就已经解开心结重归于好…… 孟棠就这么看她一会儿凝神沉思,一会儿又眉头紧锁,最后将目光落在她包着布帛的手腕上。 手腕因涂了伤药,袖上没系绑带,那一截细细的腕子就藏在空荡荡的袖管之内。 孟宗主抬手,吟风立时靠了过去:“宗主?” “让蛛网去查一下沈玉龙的妹妹,最好拿一幅画像过来。” 吟风应下,欲言又止。 孟宗主又道:“他要什么价只管开给他就是。” “是!” 吟风飞快离开弃影楼,一旁白禹向沈玉凝介绍道:“刚才走的那个叫吟风,留下那个叫颂月,是兄弟俩。” 沈玉凝目送吟风离开又看向颂月,刚要把目光收回来就对上衔月宗宗主的眼睛。 她抬手打了个招呼:“今天的比试还挺好看的!是吧,孟宗主?” “好像没我这两个手下好看,”孟棠笑道:“沈盟主若实在想看可以近处来看。” “好啊!” 孟棠笑不出来了,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沈玉凝抱着屁股下的椅子往他身边坐了坐,双腿交叉翘在弃影楼的栏杆上,侧头笑眯眯的打量颂月。 颂月小脸一红,目不转睛的看向楼下,几乎站成了一尊雕像。 孟宗主的脸色却不由冷了下来:“盟主这是要做什么?” “武林大会都比了这么多天了,宗主不无聊吗?聊聊天嘛!” 她终于说出自己的小心思,不忘冲孟宗主眨眨眼,一看就十分友好。 孟棠道:“聊什么?” “那日孟宗主说想要《先帝遗册》……”她往男人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还说不是为了学里面的绝世武功,难不成宗主知道这《先帝遗册》到底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盟主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唉,本盟主若是看得懂这《先帝遗册》也就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举办武林大会了,直接一书封神让众生俯首称臣,多好!” “看不懂?”孟棠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不如让在下为盟主分忧?” “好啊!” 孟宗主向她伸出手去:“书。” 后者笑道:“宗主不是说了吗,就算不参加武林大会也能得到《先帝遗册》,本盟主正等着看宗主如何拿到这本书呢!” 言罢在他手上用力一拍,后者吃痛皱眉。 沈玉凝随即吓一跳:“完了完了完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孟宗主!” 她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该去抚他的掌心还是去扶他这个人,慌忙四顾要叫秦刚烈却被孟临宵一把拉了回来。 “你做什么!” “我这不是怕宗主你再白眼一翻晕过去吗?晕过去不可怕,可当着这么多武林群雄的面晕过去,叫衔月宗的面子往哪放啊?衔月宗没面子不可怕,这万一孟宗主怕疼的毛病被整个江湖知晓,那宗主日后还怎么有脸行走江湖?” “你!” 孟临宵咬牙瞪她:“我是不是还要谢谢盟主的体贴!” “你我毕竟有过同床之谊,何必如此见外!”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直叫孟棠冷下脸来。不用想也知道昨晚是谁把她放进来的,又是谁将他怕疼的隐疾托出去的。 斜睨向身后二人,秦刚烈和小包子一个激灵,坐姿更加端正了呢。 沈玉凝笑眯眯的靠向他道:“宗主何必如此生气?小毛病谁没有啊?我还有个看见美人就走不动的毛病呢!” “盟主这毛病还真应该找个兽医好好瞧瞧!” “我这毛病是治不……” 沈玉凝得意的笑僵在脸上,白禹一旁却笑出了声。 没好气的在白禹身上拍了一把,沈玉凝指指一脸严肃的颂月:“跟人好好学学!” “是!”白禹垂首应下,但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透露出他控制不住的愉悦。 沈玉凝白了他一眼,从桌上端起果盘给身后小包子和秦刚烈递了水果,又问孟临宵道:“宗主吃水果吗?尝尝我们江南的油桃儿?” 谁知果盘才刚擦过孟宗主的衣裳她便一惊一乍的赶紧将其放回桌上:“哎呀,碰到宗主了,这可怎么办啊!宗主你没事吧?疼不疼?” 说着要去抚那片衣裳,谁知手刚贴上又嚷嚷起来:“我力气是不是太大了?怪我怪我怪我!我轻轻的!宗主你疼不疼?你要是疼一定要说话啊?本盟主要是不小心把你碰坏了可怎么向衔月宗交代!” 说着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在他的衣衫上轻轻吹了吹,恍若在对待易碎的琉璃。 孟临宵冷眼看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这不是生怕碰疼了宗主吗?”言罢还一脸诚恳道:“昨日伤了宗主害宗主疼了一晚上我正惭愧着呢。” “既然盟主都知道了,那我便实话实说,盟主昨日伤我那处,我至今都在隐隐作痛。” 若是此处无人沈玉凝一定大笑出声,一个大老爷们竟然怕疼?哈哈哈!简直笑死个人! 只听孟棠又道:“疼的我连手都抬不起来。” 作势要去端桌上的茶盏,却又神色痛楚。 沈玉凝忙道:“我来我来!宗主好生歇着,别牵动了伤口再昏死过去!” 言罢将茶盏递给他,后者抬手想去接,却又眉头紧锁。 沈玉凝忙将那茶盏送到他的嘴边,就着武林盟主的手,孟宗主喝了口清茶。 “盟主不是说江南的油桃儿好吃吗?” “尝尝?” “好。” “好嘞!” 沈玉凝赶忙挑了颗大油桃递过去,孟宗主抬了抬眼皮:“削皮。” “行走江湖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削皮?你确定自己真是武林中人?” “嘶……胳膊疼。” “好好好,削皮!” 沈玉凝摸了桌上的水果刀十分到位的帮他将油桃的皮儿去了,再次递过去。 后者十分自觉的张开嘴,见她没送过来便直接拿起她的手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汁水丰沛的桃子,孟宗主吃的心满意足。 沈玉凝看看桃,又看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咳咳!”白禹咳了一声。 沈玉凝回头,一群围过来的掌门立时各自散开,并开始假装看风景。 “天阙山的景色真不错!” “是啊!还是江家会选地方!” “想起老夫年轻的时候,在天阙山也曾邂逅过一位妙龄少女……” 沈玉凝将那油桃儿丢回果盘里,双手环胸,生气! “小时候我不知道被沈大哥欺负了多少次,”秦刚烈凑过来道:“今日宗主为我报仇了。” 沈玉凝白她一眼:“一口一个沈大哥叫着,胳膊肘却往外拐!” “这怎么能一样。” 沈玉凝打趣道:“也是,一个是昨日大哥,一个是未来夫君,那确实不一样。” 秦刚烈小脸一红,嗔怒道:“大哥休要取笑于我,我留在衔月宗只是为了照顾好少主的身体,其他的,从未想过。” “不应该啊,孟宗主年轻有为又武功高强,就算放在《江湖最想抱抱排行榜》上也能位居前十,是多少女侠的梦中情郎!妹妹既然近水楼台,那可一定要抓好了!” “沈大哥,你再说我都不好意思了……这男女之事,也不是一人就能决定的。” 沈玉凝立马好奇问道:“那宗主觉得我这妹妹如何?” 孟棠扭头看她,眉目清冷的甚至有些寡淡,但因为离的太近的缘故,沈玉凝竟能清晰的看出他眼底的颜色。 男人开口,唇瓣开阖:“我不在排行榜上。” “什么?” “你说的那个什么排行榜,我不在上面。” 沈玉凝回头找千言客:“孟宗主不在排行榜上?” “在,在啊!”千言客忙道:“凡是江湖才俊各个榜上有名!至于孟宗主,自然也在!就是名次……自然比不上盟主!” 那是当然,武林盟主沈玉龙可是常年霸榜第一。 “孟宗主排名多少?” “倒数第一!” “……” 一阵沉默之后,沈玉凝爆发出得意的笑声,报仇了!终于报仇了! 孟棠蹙眉看她笑的得意,他虽对这些江湖野榜不敢兴趣,但争强好胜如他原本以为自己最不济也能进个前十,不曾想竟是倒数第一。 扭头看了那千言客一眼,可怜老头儿一个哆嗦,立马说道:“可能统计票数有误,小老儿回去定会重新统计!重新统计!” “哈哈哈!”沈玉凝扶着孟宗主险些笑出眼泪:“有什么误啊,孟宗主你,倒数第一?哈哈哈!瞧瞧我家白禹!第三十名!我家白禹都比你招女侠喜欢,宗主,要不你——唔!” 男人一手捂住她的嘴巴,瞪了她一眼道:“沈盟主,你知不知道你很吵?” 沈玉凝惊了一跳,奇怪的眨了眨眼睛,又微微点头。 然而后者却并未将她松开,只是看她的眼神略微有些怔忪。 wap. /107/107774/28001753.html 第十七章 盟主是真生气了 因手掌太大的原因,这只手直接挡了她大半张脸,亦挡去了她下巴上的疤痕。 透过上半张脸,孟棠竟好似穿过山峦大川,城池关隘,重新回那个杏花漂落的午后。 一身红衣的少年郎身姿矫健的攀上湖畔假山,一眼便看到坐在假山杏树下的昳丽春光。 她当日也是这样用鲛绡的团扇挡了半张容颜,团扇之外,一双水眸先是惊奇的眨了两眨,随即向他伸出纤纤素手:“临宵哥哥是来抱我下去的吗?” 莫说是抱她下去,就算是为她赴汤蹈火少年也会一往无前! …… “孟宗主!” 白禹上前一步,将手放在孟临宵的手臂上,面目不善。 孟棠看他一眼,慢慢松开沈玉凝。 后者抿抿嘴,莫名有些尴尬,也不再跟他吵闹,全神贯注的去看鸣金台上的比试。 是的,他们的武林盟主终于想起武林大会了! 直到今日的比试结束二人都没再多说一句话,沈玉凝心道,可能孟宗主也是第一次捂男人的嘴,尴尬在所难免。 而她则十分坚信,只要我自己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打算率先打破沉默。 刚要邀孟宗主聊聊,谁知这孟宗主便一阵风一样带走了小包子和一众手下,飞快离开了弃影楼。 “真就这么尬?” * 今日比试结束武林大会就只剩最后一天了,最后一日的胜出者将得到《先帝遗册》。 因为有魔教的人来捣乱弄的人心惶惶,众人不禁开始担心这《先帝遗册》最后会不会落到魔教手中。 可能在所有的武林人士之中,只有沈盟主是最不担心的。 回到无垢山庄的小院,看到已经等候多时的纪辛元,她从孟宗主身上找补回来的好心情又消失殆尽。 “沈大哥!” 纪辛元腰间挎着两把佩剑,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甚至还对她挤出一个堪称讨好的笑。 当年哥哥将她许配给这人的时候她是不反对的,毕竟谁不爱惊才风逸的美少年呢? 但一想到他后来竟然退自己的婚,于是惊才风逸美少年瞬间就成了面目可憎的西门庆! 绕过‘西门庆’走过去,纪辛元连忙追上她:“沈大哥,这两年我也仔细想了想,我如今也想通了。” 沈玉凝回头看他:“想通什么了?” “我……”纪辛元此番近距离的看着他,不由有些奇怪:“三年未见沈大哥,怎么觉得沈大哥比以前矮了些?” “咳咳咳咳!”沈玉凝扶着白禹凶猛的咳了两声:“你,你不就是长高了吗!有什么可炫耀的!” “是吗?”纪辛元略有不解,不过依旧答道:“母亲也确实说我这几年长高不少。” “你还说!” “没……” 沈玉凝略有些心虚,旁人看不出她沈玉凝的易容术除了神医技法高超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些人对她哥并不怎么熟悉。 毕竟江湖那么大,有些人几年不见也正常。 但纪辛元不一样,他可是她哥的真.铁.哥们! 就算容貌和声音可以尽量向她哥哥靠拢,但有些神态举止以及身高方面的差别依旧会被亲近之人看出端倪。 “沈大哥,这次见面我总觉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样。” 得,怕什么来什么! 沈玉凝没好气道:“我一直都是这样,不一样的是你吧?也是,你纪少侠这几年在江湖上可没少出风头!听闻你剿了一窝水匪,救了一城百姓,还帮一位丧子老妪寻回儿子尸首?” 纪辛元忙道:“惭愧,跟沈大哥做的比起来不值一提。” 少侠还挺谦虚。 待进了屋内,沈玉凝又问他:“你方才说的想通了是什么事情?” “对,这几年我真的想通了,你我既早已结为异姓兄弟,那沈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沈玉凝纳闷:“什么事?” “令妹。” 沈玉凝摸摸下巴上的疤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妹妹能有什么事?” “我知沈大哥气我当年退婚,但当年我在武林大会上败了一场便一心只想练好少阳剑法不想分心,也不想成婚,并非是因为流言蜚语才不肯迎娶令妹!” 沈玉凝看他一脸诚挚,又想到此人在江湖上风评不错,大哥还那么信任他,便也打算将此事揭过。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消气了。” 怎么样,是不是十分大度? 纪辛元笑道:“那就好,如今我已练成了少阳派的内功剑法,也是时候考虑成家立业,沈大哥若还愿认我这个兄弟,我便愿为了沈大哥娶了令妹!” “……” 沈玉凝细细琢磨了一下,又不解的看看白禹。 白禹也是眉头紧锁,一头雾水。 “等一下,纪少侠,你说的为了我,娶我妹妹,是什么意思?” “我虽从未见过令妹,但江湖传闻令妹身有不治之症,啖生肉,饮人血,常于月夜癫狂嘶吼。我知沈大哥一定十分困扰,不过你放心,若我二人成婚,无论她这病能不能治好,我都将一生一世善待于她!决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 沈玉凝扭头四顾,拎起桌上的茶壶掂了掂,放下,又摸起一只茶盏,放下。 随即抄起盛放枇杷果的琉璃盘,径直向纪辛元打去! 白禹眼疾手快,叫一声‘纪少侠快跑’!一把抱住沈玉凝的腰身! 纪辛元仓惶退了两步,一脸不解:“沈大哥!” “你给我回来!有种你别跑!看我今天能不能打死你!” “沈大哥这是何故?” “我让你娶我妹妹!我妹妹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我让你娶个屁!你滚!你要再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就打死你!” 白禹哭丧着脸道:“好少侠,快走吧!盟主是真生气了!” “这么说,沈大哥你不让我娶令妹了?” “我呸!配得上我妹妹的人还没出生呢!看我一盘子把你拍成个癞蛤蟆!” 若非白禹死死拦着人,这会儿那盘子已经落在纪辛元的脸上了。 纪辛元听她说完竟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拱手道:“那,那我就先告辞了!” 言罢脚底抹油走的飞快,回头的瞬间那盘子就摔在了他的脚边,于是,跑的更快了。 人跑了,沈玉凝的气没消,眼眶气的通红,用力在桌上拍了一把却震的手腕发疼。 “盟主,不至于,别为这种小事生气。” “我是生他的气吗?我是气江湖上都是些不辨真相的瞎子!我哥那样一个人中之龙怎么会有个不堪入目的妹妹!他们传流言之前就不能动动脑子?” “这年头,不管是《江湖最想抱抱排行榜》还是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都是图一乐。朝廷天天打仗,江湖上又不太平,大家也就只能在这些事情上找找乐子了,盟主您消消火。” 沈玉凝其实也没那么生气,毕竟这些流言传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她气的是纪辛元这个别人嘴里的青年才俊,竟然也会信这些不着边的东西。 莫不真是傻子? “我将来一定要让他后悔没娶我!” 女人的报复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盟主英明!” 刚在桌上拍了一把还挺疼的,沈玉凝举起手看了看:“秦刚烈不是说她的药半日就能见效吗?怎么现在还没好?” 白禹帮她解下绑带,虽然比早上好多了,但被孟宗主抓的手印仍在。 “可能是涂的太少了吧……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沈玉凝蹙眉看看手腕又看看他:“什么叫涂的太少?” 白禹嘿嘿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好你个白禹!你家盟主受伤了你都不舍得用药!” “那可是秦姑娘调配的药方,若拿到水镜城去卖能卖不少银子呢!” 沈玉凝四处看了看,最后选择了茶壶。 白禹见状立时飞奔出去:“盟主息怒!属下攒银子不也是为了咱们的武林盟吗!” “武林盟若能靠你攒银子攒出家业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笑话!” 白禹已躲的不见人影,独剩沈玉凝一人坐在房中生闷气。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和孟临宵八字相克,否则怎么会自从遇到他,各种烦心事就都找上了门! 而此时的山涧别院翠云楼上,孟宗主也在研究她这位沈盟主。 秦刚烈听他问话便乖乖答道:“我和沈大哥也多年未见,若非知道他做了武林盟主,单是走在路上我未必能认得出他。” 男人的指尖在桌上缓缓敲了几下,又问秦刚烈道:“你不觉得,他的身形和容貌不像个男人?” 一旁小包子道:“爹爹之前不是夸过沈叔叔好看吗?” 秦刚烈心头一跳,暗道,莫不是老婆死了太久,看个男人都会春心荡漾? “我觉得还好吧,江南的男人大多如此,像我沈大哥这样的多的是!不过就算长得再如何清秀那也是男人啊,如何能与女子的美貌相提并论?” 言罢还悄悄看了一眼高大峻拔的男人,却见他若有所思。 “宗主!”有人敲门:“属下吟风。” “进来。” 吟风进来复命,看有旁人在欲言又止。 孟临宵却道:“你说。” “是!沈玉龙确实有个妹妹,据说从小恶疾缠身病情反复,见不得风,从小养在武林盟无人得见。江湖上对沈玉龙的妹妹议论纷纷,多是恶意揣测。后来,沈玉龙将妹妹许配给纪辛元,一开始答应的好好的,但纪辛元不知为何在武林大会上退了婚事,至此,江湖上不堪才传闻就更多了。” “既然是不堪的传闻,那想必就另有真相。” “是!”吟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道:“这是蛛网早先收集到的一幅画,说是沈玉龙的妹妹,与传言十分不同。” 随着吟风将画展开,小包子错愕的瞪大眼睛:“娘亲!” wap. /107/107774/28001754.html 第十八章 念娘亲莫失莫忘 “什么娘亲?”秦刚烈大惊失色:“少主,饭能乱吃,娘不能乱认啊!你娘不是早就……” 对上孟宗主不假辞色的目光,秦姑娘十分知趣的闭嘴。 “可她跟我娘亲长得一模一样。”小包子强调道:“尤其是眼睛,特别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才刚满月就没了娘,怎么可能知道你娘长得什么样?虽然她确实是个美人,但你就算要认娘总得问问你爹的意见吧?” 言罢又小心看了一眼孟棠,见他也盯着那画看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自己陪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也没被他这么看过。 不过一幅画而已,就这样上心! “我见过我娘的画像,”小包子眨着大眼睛去看他爹:“娘的画像都是爹爹画的。” 男人面无表情的将画叠了起来:“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有许多。” “没错!”秦刚烈忙道:“衔月宗不就有许多相貌相似的侍女吗,她们……” 秦刚烈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江湖传闻衔月宗主情深义重,对长得像亡妻的人没有丝毫抵抗力,因而身边伺候的都在相貌上多少有些像他亡妻。 要说以前她还不明白,今日看到这画便全明白了,那些女人多多少少还真有画中人的影子! 这么说…… “宗主……”秦刚烈眼眶泛红,轻声说道:“原来宗主竟是这样的痴情之人,要不然……我去和沈大哥说说,将沈大哥的妹妹送到宗主身边?这一来,既能使宗主不必再深受相思之苦,二来,辰安以后也有人疼了啊……” 言罢轻轻摸了摸小包子的脑袋,眼底满是疼惜和关怀。 孟棠抬眼看她:“秦姑娘真是这么想的?” “那是自然,小女子一片真心。”她一边说着一边挤出一个泪光盈盈的笑,活像个要给夫君纳妾的正房,将大度不失委屈,委屈不失体贴演了个淋漓尽致。 “多谢,人,我会自己跟盟主要。” “额……” 秦刚烈捏着袖口狠狠揉了揉,不过依旧维持着她那得体的微笑:“那如果宗主需要帮忙就跟我说,沈大哥多少还是会卖我一个面子的。” “好。”孟棠又道:“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吧。” 秦刚烈起身告辞,去拉小包子的手他却不肯跟着乖乖离去。 孟棠无法,只得让吟风和秦刚烈先出去。 待室内只剩下父子二人,小包子的目光又落在那张纸上:“爹爹要娶她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爹爹,娶她吧。” 看着那双和妻子极为相似的明眸,孟棠难得耐心一回:“为何?” “爹爹为娘亲画了那么多画,寻了那么多和娘亲相似的女子,还常常拿着娘亲的东西睹物思人。既然如此想念,沈叔叔的妹妹又与娘亲一模一样,不如爹爹便将人娶了,也好过一个人伤心难过……” 说着便低下头去咬紧唇瓣,他是怕这个父亲的,因而很少跟他说这么多话。 今日说了这许多不知会不会再遭训斥。 然而等了半晌却并未得到回应,孟辰安又小心翼翼抬头看向眼前这个让他畏惧的男人。 “过来。” 男人向他伸手,小家伙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上前去。 男人的大掌落在他的肩上,他微微抿了唇瓣,以掩饰此刻内心的雀跃。 “爹确实思念你娘,正是因为思念,你娘的音容笑貌依旧如在眼前,无人可以取代。” “可是……” “那些画像,肖似的人,是爹怕你忘记你娘的模样。” 小包子微微有些错愕:“我?” “你娘生你的时候受了好些折磨,你才满月她就离开人世,你不曾见过她笑的样子,哪怕是万人之中也能叫人一见倾心。更不曾见过她哭的时候,纵是铁石为心也要为之动容。爹不会忘,自然也不会让你忘。” “爹……” “去吧。” “是……” 小包子眨了眨眼,忍下眼眶中的酸涩,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男人嘱咐:“虽在江南,课业和内功心法也不可荒废。” “哦……” 刚出房门便被秦刚烈抓着手腕迅速拖回房中,看到一脸急切的女子,小包子直接回答她道:“秦姑姑放心,爹不会娶那画中女子。” 秦刚烈松了口气,连拍胸口几下:“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这段时间的努力要付之东流了呢!” 小包子一屁股坐在桌边,双手托腮陷入沉思。 虽然他没见过他娘,对娘也没有像爹那么深的感情,但如果爹真要娶妻他还是会不高兴的。 不论是娶长得像娘的女子,或是娶秦姑姑。 不过好在爹说了,无人可以取代娘亲。 可如果这样的话,那爹又岂不是太可怜了? 要是能有个人可以不必当他的娘,又能让爹从思念娘亲的悲伤中走出来就好了。 可惜…… 哎?他瞬间坐直打起了精神:“沈叔叔就很好!” “阿嚏!” 沈玉凝觉得自己八成是着凉了,天一亮就开始打喷嚏,如果不是着凉,那一定是背地里有人在算计她。 白禹敲门进来见她已穿戴妥当便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放在桌上:“才从后厨拿来,盟主快喝了吧!” “有没有好好谢谢你那胸大臀翘的厨娘?” 白禹委屈的不行:“属下是付了钱的!整整三文!” “三文?”沈玉凝端着那药就对他发出质问:“你就让本盟主喝三文钱的药?” “若病的是属下,别说三文了,一文属下都不舍得花!” 看他这一脸委屈的样子,沈玉凝忍下将药泼他一脸的冲动。 摊上这么个抠门属下真是耽误她闯江湖的进度! 捏着鼻子将那苦不堪言的药灌下去,沈玉凝命他帮自己把身上的暗器机关装好。 “盟主,今日是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你觉得谁能赢得《先帝遗册》?” “很难猜吗?”沈玉凝紧了紧大腿内侧的机关盒:“肯定不是鸣金台上的人。” 如果在武林大会胜出就能得到《先帝遗册》,那她哥也不会死的那么不明不白了。 “对了,江啸谷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去查?” 白禹一脸委屈道:“属下真的已经尽力了,属下把无垢山庄翻遍了也没找到江啸谷藏起来的人,盟主你说长达镖局满门被灭会不会和江啸谷无关?毕竟衙门都没找到半点证据。” “衙门并非是找不到证据,只是一群尸位素餐之徒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无垢山庄在江南的影响力非同小可,衙门也要卖江不沉几分薄面。 这事她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她知道了,作为武林盟主也当为武林除害,毕竟,哥哥若还活着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她穿上外裳,将手腕和腰间的绑带系紧,带着白禹出门。 今日天气难得放晴,明光熠熠。 因是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鸣金台内外都围满了观战的武林人士。 弃影楼上,孟临宵已到多时,旁边各派掌门正在因为是否要和他搭讪而挣扎犹豫。 待看到盟主来了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毕竟接待贵客这种事情当然还是得无所不能的盟主来做方显专业诚意! 但沈玉凝却是看也不看这位北方贵客,和秦刚烈小包子打了声招呼,径直在自己宽大的椅子上坐下,撩了袍子便晃起了二郎腿。 孟宗主扫了一眼她的动作有些不忍卒视,只得将目光转了回来。 就在这时,楼下鸣金台,江不沉击鼓,宣布最后一日的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武林大会到了最后一日,剩下的皆是赢到最后的高手。 高手过招,有人力拔山河如猛虎下山,有人轻功卓绝神乎其技,有人使剑,有人使拳,无一不使出了看家本事,哪还像前几日那样在意下手轻重,只奔着一个赢到最后的目标去的。 众人看的屏气凝神,沈玉凝亦难得严肃。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突然打断这比试,兴许是邪教魔宫再来捣乱,也许是杀害他哥的人又来杀她。 再或者,她身边坐着的这些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以及这位摸不清楚底细的衔月宗主都会成为今日的变故。 就在她专心致志之时,一只手忽的摸上她的胳膊,她登时一个激灵汗毛倒数险些蹦起来。 好在身为盟主的稳重让她硬生生忍下,扭头看向摸他的人道:“秦妹妹,你不摸孟宗主摸我做什么?” 秦刚烈没好气的拍她一把,又冲她勾勾手指。 顶着众多掌门‘嘿嘿嘿’的笑脸,沈玉凝往后靠了靠,把耳朵递过去。 “沈大哥,我以前怎么从未听说你有个妹妹?” “你也没跟我说过你有几个师兄弟啊。” 秦刚烈暗中掐了她一把,沈玉凝倒抽一口冷气道:“女孩子这么凶做什么?” 秦刚烈噘嘴:“要你管!” 言罢推了他一把,自顾自抱着双手生闷气去了。 沈玉凝十分的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开始问起她来了? 正兀自纳闷,就听身后小包子说道:“这个人怎么赢了?” 莫说是他,就连周围的一众掌门也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罗掌门,你这徒弟运气可真不错!这都能赢?” 衡山掌门罗大海冷哼道:“行走江湖,除了功夫可以傍身,其他的,不全得指望运气吗!” 众人笑了笑,不置可否。 wap. /107/107774/28001755.html 第十九章 武林衣冠皆禽兽 方才赢的人是江不沉的儿子江啸谷,原以为他真的是运气好才赢了一场。但接下来的比试众人都有些傻眼,江啸谷在年轻一辈中虽也算是翘楚,但留到最后一日的武林豪杰也是顶尖高手。 但这些顶尖高手在江啸谷的手上通常过不了十招,而这十招之内,江啸谷竟然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损伤。 “这……” 众人已经看出这其中的端倪,就连鸣金台四周围观的武林人士也大感意外。 沈玉凝拧紧眉心:“衡山剑法就如此出众?” 衡山掌门正暗地里得意,听沈玉凝质问不由面皮一白:“主要是小谷这孩子根骨绝佳,天生就是习武的材料,否则也不可能轻而易举赢了这么多武林高手。” “哼,”沈玉凝冷哼道:“掌门还是闭嘴吧,不然有人又要骂我们武林盟都是傻子了。” “确实都是傻子……”一旁衔月宗主发出一声讥诮的冷笑。 衡山掌门心虚,腾的站起来道:“要骂人回你的衔月宗骂去!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旁人连忙劝和:“不至于不至于。” “罗掌门,这毕竟是盟主贵客!” “宗主也消消火。” 孟临宵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赏给他:“这样的武林大会看的本宗主确实想要骂人,不过……不想骂你。” “谅你也不敢!”罗大海推开劝架的人坐下。 谁知刚坐下就听周围都在偷笑,一回想方才孟临宵说的话,他又怒而拔剑:“你竟然敢骂老子不是人!” “掌门别生气别生气。” 沈玉凝也低声斥道:“罗掌门,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盟主!” “叫什么盟主?你徒弟在台上丢人,你在楼上丢人!真当别人都看不出来?!” 罗大海急道:“盟主,那小子全凭自己的本事比到现在,老夫什么也没做!怎么还怪在老夫的身上!” 沈玉凝无力的摆摆手:“是吗?那就坐下看到最后!” 罗大海忿忿不平却也只能坐下,听周围人议论纷纷,说他徒弟以见不得光的方式取胜他的脸色也是青红不接,十分精彩。 武林大会结束的远比预期的快,不出意外的是,赢到最后的果然是衡山派江啸谷! 只见这位年轻后生神采奕奕的站在鸣金台上,得意之余仰天大笑。 江不沉看儿子赢了也是喜不自禁,指挥众人敲响鸣金台四面大鼓。 鼓声震天,在天阙山的山谷中回响。 “不公平!”不知谁在楼下大叫了一声:“这武林大会不公平!” 一声起而八方响应,大声嚷嚷着武林大会不公平,那么多高手怎么会都败给他一人,更何况,和数位高手交战,他竟丝毫没有负伤? 要么是用了卑劣手段,要么就是有人暗中放水! 江啸谷恼羞成怒,拔出剑来指着围到鸣金台的众人:“你们谁说不公平尽管上来!来啊!我们再重新比过!” 有人欲要登台,然而那江啸谷却道:“谁敢上来今日我便把谁的性命留在此处!看谁敢再说不公!” 人群中有一瞬间的沉寂,忽又群情愤慨,怒骂着要登台打人。 沈玉凝立于弃影楼上,大声斥道:“够了!” 这声音雄厚,震于四野,若无足够充沛的内力绝对使不出来。 众人不敢在盟主面前放肆,只得安静下来。 孟临宵扭头看了一眼这位沈盟主,只见她正一手扶着白禹,一手背于身后,面向武林群雄高声说道:“武林大会至此结束,不得再起纷争!公平与否,本盟主和诸位掌门自有定论!” 话音刚落,便听楼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不公平——!” 又来? 众人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位女子从人群之外步履蹒跚的跑来,一边叫着不公平一边手举一张写着血书的白帛。 鸣金台上的江啸谷一见来人便大惊失色,随即拔身跃起,踩着围观众人的肩膀便向那女子奔去。 “白禹!”沈玉凝连忙喊人! 白禹已飞身而下弃影楼,赶在江啸谷碰到那女子之前一把将人拦下。 江啸谷一个翻身避开白禹稳稳落在地上,面目狰狞:“你敢拦我?” 白禹将那女子挡在身后:“我不敢,盟主敢!” 江啸谷咬紧牙关,但在扭头看向弃影楼的时候已经换了副表情,他笑道:“盟主!不过是我房中逃走的一个丫头!不敢劳盟主出手管教!” 白禹道:“若盟主非要管呢?” “你!” 白禹又对身后女子说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那女子满面泪痕,形容枯槁,还能隐约看到她藏在衣衫之下的伤痕。 “盟主!”她忽而转身向弃影楼的方向跪下:“小女子长达镖局白旭之女白飞飞!求盟主为我做主!为白家做主!” 此时,弃影楼上的沈玉凝松了口气。 白飞飞,终于找到你了! 白禹忙道:“盟主这几日也在找你,你有何冤仇尽管告诉盟主就是!” 只听那白飞飞声泪俱下的高声控诉:“今日我便当着盟主的面揭开这伪君子的真面目!叫天下英豪看看他是如何欺辱良家女子,又是如何残害武林同道杀人满门!” 有人认出白飞飞道:“月前,长达镖局确实满门被屠,怎么白飞飞还活着?” “是啊……” “难道真是江啸谷干的?” “江啸谷去年还对一位员外之女始乱终弃!” “我不允许有人不知道江啸谷此人弄大了他师姐的肚子!还跟他师父说是师姐先勾引的他,害他师姐被逐出师门投河自尽!”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还不知道江啸谷在《武林衣冠皆禽兽》排行榜里常年位居前十吧?” “恭喜少庄主终于可以跻身前三!” 沈玉凝扭头看了一眼衡山掌门,罗大海又羞又怒,直接飞身下了弃影楼,一把抓住自家徒弟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江啸谷怒不可遏:“污蔑!她污蔑徒儿!” 那白飞飞满脸泪痕,举着血书颤声说道:“污蔑?你早就对我心怀不轨,几次三番上门索要不成,便和我爹起了争执。在将我爹失手打伤后又怕我爹找盟主告状索性将人杀了,我那两个兄弟要与你拼命,也一并被你杀了!还有,还有我母亲,我家中的仆从……你买通官府当做悬案不予处置,又将我掳到身边日夜折磨!江啸谷!你说我污蔑,你敢对天发誓吗!若我说的都是真的,便叫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江啸谷大怒:“我江啸谷对你一往情深,你竟这样害我!” “害你?无垢山庄在江南只手遮天,我敢害你?”白飞飞忽而起身,看向周围的一众武林英豪:“今日诸位目睹了怎样一场武林大会?为何武林高手在他江啸谷面前都过不了十招?因为这些人早被江家父子买通!” 说着,一手指向江不沉。 那江不沉瑟瑟缩在一旁,腆着脸向众人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江某哪有这样的本事!” “这江湖武林早就被江家的铜臭腐成一潭臭水!”白飞飞高声说道:“我亲耳听到这父子二人商量如何将自己买通的人留到最后一日,又如何输给江啸谷,他父子还说,只要拿到《先帝遗册》便尝尝当武林盟主的滋味!” 话音落,众人再次哗然。 沈玉凝头疼的揉揉额头,索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白禹看了一眼弃影楼,抓起那白飞飞道:“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江庄主还有少庄主,一切,便等着盟主定夺吧!” 言罢,抓着白飞飞就直接跃上弃影楼到了沈玉凝的面前。 白飞飞见了她也不似在楼下那般大义凛然浑然不怕,径直就跪倒在地颤声哭道:“盟主,小女子可算是见到盟主了,还请盟主为小女子讨回公道。” “你起来吧,这迟来的公道本盟主自会还给白家!” “多谢盟主!” 沈玉凝又对孟临宵道:“今日叫孟宗主见笑了,武林盟有些私事要处理,还请宗主见谅。” “今日本宗主也算大开眼界,”孟临宵施施然起身,薄唇勾起一抹戏谑:“沈盟主,你们武林盟的人是不的都惯于用圣人的标准去丈量别人,却拿贱人的尺子来比划自己?” 若非场合不对,沈玉凝真想夸他一句:论毒舌,您真是祖宗! 可仔细想想人家说的也没错,这武林盟的乌烟瘴气别说他一个外人看不下去,就是她这个盟主也无言以对。 若不再加以整顿,武林盟迟早要散。 孟宗主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谁知那小包子孟辰安悄悄落在后头,拉过沈玉凝附耳说道:“你小心啊,这个姑娘,她的内力比那个人高。” 言罢看了一眼刚随师父跃上弃影楼的江啸谷。 小包子说完就走了,沈玉凝却有些纳闷。 白飞飞是习武之人?内力比江啸谷高?那从江啸谷手下脱逃岂不是很简单?再怎么也不会落到一个伤痕累累的下场。 “盟主,这女人说的都是假的!”江啸谷一来就向沈玉凝表明立场:“在下虽然好色,但也从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更何况,我爹有的是银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我得不到,非要她白飞飞?” 沈玉凝道:“改口挺快啊,方才在楼下你还说对她一往情深。” 江啸谷语塞,心虚的看了一眼师父。 罗大海只想背地里骂一声蠢货,暗恨自己怎么收了这么个徒弟。 沈玉凝负手,神情肃然,于气势上已叫人不敢多言:“回无垢山庄,本盟主便开堂坐审一回,看看这里头,到底孰是孰非!” wap. /107/107774/28001756.html 第二十章 真相还不止一个 无垢山庄的前厅之内,沈玉凝并几位德高望重的掌门坐于首位。 白飞飞坐于沈玉凝的下手,却被江啸谷狠狠剜了一眼,她连忙避开目光。 “白姑娘不要怕,盟主自会给你一个公道。”白禹出声安慰。 白飞飞点头,一脸怯懦的同时又往沈玉凝身边靠了靠。 能给走投无路的孤女提供仅有的安全感,沈玉凝表示自己很是荣幸,感觉盟主的光环更亮了呢! 那边,江啸谷也撩了袍子坐下:“盟主,无论她说什么,没做过的事我是不会承认的!” “盟主……”江不沉也低声说道:“江某可以山庄百年基业为我儿子做保,他绝对做不出杀人满门的事情,还请盟主一定要明察秋毫。” “你以为本盟主在来无垢山庄之前就真的什么都没查?”沈玉凝抬手接过白禹递上来的茶盏品了一口:“白家被灭门的前一天,你这好儿子在长达镖局如何胡搅蛮缠,当真以为无人知晓?第二天一早,白家满门无一活口,有人往衙门报官,恰好和无垢山庄的管家撞了个正着,你又作何解释?” 江不沉登时语塞:“那管家……管家是受江某差遣前去办事……” “办的什么事?” “这……” “盟主,”身后一位年逾花甲的掌门说道:“老夫以为,此事也不能全听这姑娘的片面之言。” 罗大海也连忙说道:“没错!若她有心陷害,岂不污蔑了我的徒弟!” 污蔑?当她沈玉凝的眼睛是摆设? 她冲江啸谷道:“那少庄主便说说当日到底发生何事?” 江啸谷站起身道:“那日,我确实去过白家!也确实和白家起了争执,但闹过之后我就走了!” “你一个人走的?” “是!” 沈玉凝又道:“那白飞飞呢?” 江啸谷又指着对面的人道:“当天晚上是她自己找上了我,说她对我倾心但爹娘不允,想要随我私奔!可笑,我虽风流,但也是名门正派之徒,宁愿娶那强扭的瓜也不与人做无媒苟合之事!” 沈玉凝不解的看向罗大海:“原来名门正派都是这么教徒弟的?本盟主还真是大开眼界!” 罗大海气的不行:“老夫英明一世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徒弟!” 被师父骂了,江啸谷不以为意:“本来就是,我平生最恨女人倒贴,偏偏是那些求而不得的更讨我的欢心!” 沈玉凝只想说,能上《江湖衣冠皆禽兽》的排行榜您也是凭了真本事! “当日,她送上门来,我哪有不要的道理,我虽要了她的人,却也怕她爹找你告状,”江啸谷自知理亏,声音都小了许多:“第二日便打发管家去探白家的口风,若是此事能成,我便将她纳为妾室,若是不成就把她送回去!至于管家为何去了衙门,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人不是我杀的!” 沈玉凝又问白飞飞:“他说的,是真的?” “真的。” “……” 江啸谷大喜:“盟主你听到了吗!她编不下去了!她承认了!老天开眼!老天开眼!” 沈玉凝蹙眉,再次向白飞飞确认:“真的?你可听清他方才在说什么?” 白飞飞已不似在比武大会现场那般抓狂,冷静下来之后整个人都柔顺了许多。 “少庄主说的,都是真的。” “可你之前明明说他为了得到你才灭了白家满门!”沈玉凝大怒:“你当本盟主是什么人,在这里受你戏弄?” “盟主……”那白飞飞缩着脖子,小声说道:“请盟主恕小女子口不择言之罪……” 沈玉凝气急,这都什么跟什么? “可你还说江啸谷为了赢得武林大会与江不沉父子收买比武的英雄,此事是真是假?” “假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莫说沈玉凝了,就是那几位围观八卦的前辈掌门也忍不住要骂人! 其中一位白胡子掌门怒道:“白姑娘!你当盟主与我们几个老骨头是吃饱了没事干,由着你随意消遣的吗!” “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当着江湖群雄的面捅了多大的篓子!就因为你的一句口不择言就将无垢山庄至于何地!将我武林盟至于何地?” 情义帮帮主也道:“没错!况且衔月宗主也在,你让盟主以后在衔月宗主面前如何抬得起头!说不定衔月宗主一怒之下不愿让他儿子叫我们盟主爷爷了该当如何!” 沈玉凝按下情义帮帮主:“后半句不用说。” “哦,好……” “诸位,”江啸谷此时占了上风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愤怒,可以说是甚至还有点得意:“诸位都听到了吧!就是这个女人在搬弄是非!污蔑好人!还请盟主还我清白!” 沈玉凝看向白飞飞:“白姑娘,你最好给本盟主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飞飞更咽出声:“是,小女子是污蔑了他,但除此之外,小女子别无他法!小女子只有把脏水泼到他身上,说他杀我满门,说他欺瞒盟主收买武林英雄,才能引起盟主注意!才能站在此处求盟主做主!” 言罢她又噗通跪下,沈玉凝却是不解:“既然他没杀你全家,你求本盟主给你做什么主?” “盟主……”白飞飞期期艾艾道:“自从白家满门惨死,我亦无处可去,只求少庄主能够善待于我。可他把我当做侍女使唤不算,还几次三番在我面前与其他女子缠绵!甚至,一度想要赶我离开!我如今有了他的孩子,求盟主做主,让江家娶我!给我和孩子一个名分!” 她虽柔弱,但字字铿锵,通红的眼眶在看向江啸谷时还几近疯狂! 沈玉凝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天,不,看房顶,她此刻有些无语凝噎。 她想问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明明是来破案的啊!明明是为白家惨死的悬案而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身为白家唯一幸存的女儿,这白飞飞不想着如何为父母报仇,只惦记着自己的那点情情爱爱。 她一度要怀疑,是不是江啸谷骂她一句都要比她父母惨死更加叫她伤心? 更可笑的是,那几个搅混水的老掌门竟还就要不要让江啸谷娶她展开了热烈讨论。 一会儿说得娶,有孩子了,不能一尸两命啊! 一会儿又说,强扭的瓜不甜,你没看她浑身是伤,万一成亲后再被打死…… 一会儿还说,要不然打了孩子,各自安好? “够了,”沈玉凝闭上眼睛道:“白家悬案未决,你们能不能先关注重点!” “盟,盟主,”一直没说话的江不沉小声开口:“既然这位白姑娘已经有了我江家的骨肉,我江家理应负责到底,这门婚事,江某应了!” 话音落,江啸谷直接炸毛:“爹!你老糊涂啦!要娶你娶!反正我不会娶!” “你这不孝子!”江不沉抬手要打儿子,但到底没舍得,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娶不娶!你若是不娶——!你不想要儿子我还想要孙子呢!” 言罢看了沈玉凝一眼,又低声飞快对儿子耳边说了句什么。 江啸谷瞧着似乎还想反抗,但因他爹死死压着他的肩膀,只得作罢,看白飞飞的眼神活像吞了只苍蝇。 “好!我娶你,不过你日后休想叫我多看你一眼!我江啸谷平生最恨你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 白飞飞听闻面露喜色:“既如此,今日便叫盟主做个见证!” 沈玉凝真不想做这个见证人,她万万没有想到,白家的女儿甚至不如她这个外人更关心白家满门的命案。 见她不答,江不沉又道:“盟主,小儿的婚事咱们可以再从头计议,只是今日这武林大会……” 江不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江啸谷也反应过来:“是啊盟主!现在可以把《先帝遗册》给我了吧!” 沈玉凝依旧沉默不语,没错,身为盟主该冷酷的时候就要冷酷,省的这些人拿她当傻子。 方才在鸣金台上任何人都看得出这江啸谷胜之不武,白飞飞拆穿他的时候众人以为已经看到了真相,谁知这白飞飞临时反水直接否定了自己的说法。 情义帮帮主趁机说道:“盟主,在下以为这武林大会疑点颇多,还是……” “秦八农!”衡山掌门罗大海指着他怒气冲冲:“你少在这里胡乱挑唆!难道你还要让这武林大会重新比过?” “罗掌门,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这不也是……” “诸位诸位,”江不沉一边搓手一边赔了满脸的笑:“今日,小儿既要大婚,又赢得了武林大会,可谓是双喜临门!为谢盟主和江湖同道的厚爱,江某决定拿出十万两银子作为酬谢,诸位以为如何!” 秦八农转而对沈玉凝严肃说道:“盟主,少庄主果然是后生可畏!” 方才还疑点重重,这会儿又后生可畏了。 沈玉凝觉得情义帮不改行学变脸真是屈才。 沈玉凝又问其他几位帮主:“诸位是怎么想的……” “这……” 这几年武林盟的日子都不大好过,众人心里都门清儿,这《先帝遗册》就算落不到无垢山庄的手上也不会落到他们的手上。 既然落到无垢山庄的手上他们还能瓜分十万两白银,那何乐而不为? 沉默就说明了一切,沈玉凝想了想,随即爽快应答:“行吧,既然你们不反对,那这《先帝遗册》按照规矩理应由交由武林大会的胜者!” 江啸谷大喜,连带罗大海和江不沉都激动不已。 他们似乎也没想到盟主能这么好说话,本来以为她要刁难一番,甚至还各自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事情远比想象的顺利! wap. /107/107774/28001757.html 第二十一章 不会武功就是烦 沈玉凝起身,白禹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交到沈玉凝手上。 众人皆伸长了脖子去看,似乎还想透过书封看到里面的东西。 沈玉凝哗啦啦将书翻了一遍,微微泛黄的纸张证明此书有些年头了。 蓝色的书面一字未写,书的大小厚度也和传闻中的《先帝遗册》几乎一样。 江啸谷激动不已,上前就要拿书。 沈玉凝避开他:“《先帝遗册》可以给你,不过本盟主还要补充一句,无论将来你从书中悟到什么绝世武功,都不可倒行逆施行不仁不义有违江湖道义之事!更不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若有违此道,武林同盟人人得而诛之!” “盟主放心,若真有这么一天,我这做师父的也绝不姑息!” 罗大海说的信誓旦旦,但看《先帝遗册》的时候也是两眼放放光! 江啸谷更是乐不可支:“我若成为天下第一必将行侠仗义,盟主放心就是!” 行不行侠仗义她沈玉凝不知,但这盟主之位他怕是要势在必得。 “诸位,那今日本盟主便将这《先帝遗册》交给无垢山庄少庄主了?” 众人眼馋的厉害,却也无法。 沈玉凝还没把书递过去江啸谷便迫不及待的抢了过来,放声笑道:“怎么样!盟主我说的没错吧!我那晚就跟盟主说过,这《先帝遗册》必将是我的囊中之物!这不就来了吗!哈哈哈!” 罗大海十分欣慰的在徒弟肩上拍了几下,只听情义帮帮主又道:“恭喜啊恭喜,不知少庄主可否给我们观摩观摩这《先帝遗册》?也好叫我们这些老骨头长长见识?” “好啊!”江啸谷应的痛快。 那几个掌门立时放下架子围了上去,心道,哪怕是字里行间漏出点什么估计也够他们悟出点绝世武功或者长生之术了。 可没想到的是,江啸谷打开又合上,嬉皮笑脸道:“在诸位掌门面前在下只是个晚辈,晚辈长这么大还没被长辈求过什么呢,今日倒真想尝尝这被人求的滋味是什么!” 如此目无尊长竟还叫罗大海哈哈大笑起来,罗大海在徒弟肩上拍了拍道:“你这不是为难他们吗?” “要看《先帝遗册》难道不是为难我?咱们互相为难罢了。” 此言一出,几位掌门哪还愿意再看。 罗大海更加得意,这几日的武林大会他可都憋着气呢。 在衔月宗面前低人一等也就算了,还处处被这些武林同道奚落。 如今自己的徒弟赢得武林大会的《先帝遗册》,他也算正式的扬眉吐气一回。 于是又对沈玉凝道:“盟主,不如趁着诸位英雄豪杰尚未离开天阙山,还要劳烦盟主召集武林英豪当众宣布已将《先帝遗册》交由我这徒弟,顺便为今日这白家女污蔑小徒的事情做个辟谣,澄清污言秽语,省的将来落人口舌!” 沈玉凝也不推辞:“好说。” 这对师徒正是得意的时候,沈玉凝又去提醒江不沉:“那少庄主和白姑娘的婚事……” “盟主放心,婚事江某这就去办,一定办的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叫盟主和诸位英雄今日就吃上喜酒!” 这么急? 不过办了也好,也算圆了白飞飞的心愿,省的日后再起风波。 沈玉凝看了一眼白飞飞,她虽还怯懦瑟缩在一旁,但看样子情绪平静了许多,甚至还面带喜色。 江啸谷迫不及待的翻了几下《先帝遗册》,看到里面的内容也是兴奋不已:“看不懂,每个字我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就是看不懂!哈哈哈哈!果然是真的《先帝遗册》!” 沈玉凝嘴角微抽,这孩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既无事,那便散了吧,今夜还请江庄主召集武林英豪齐聚鸣金台,本盟主届时自会说明一切。” “好好好,有劳盟主!” 江不沉应的痛快,沈玉凝临走之前在他胸前一拍。 江不沉忙不迭接过一枚令牌,脸色大变:“这,这不是我无垢山庄的庄主令牌吗?怎会在盟主手上。” “哦,捡的,”沈玉凝睁着大眼说瞎话:“庄主以后可千万放好了,万一捡到的人不是本盟主而是别人,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呢!” 言罢便带着白禹率先出了前厅,后头江不沉脸色一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真当江某的庄主令牌这么好捡?” 从前厅离开的时候沈玉凝心情不错,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白禹有些不解:“盟主,你怎么还有心思高兴啊?” “为什么不能高兴?” “江啸谷赢了《先帝遗册》,白家的命案悬而未决,反正属下高兴不起来,咱们举办这个武林大会什么事也没做成!” 见白禹垮着脸,沈玉凝忍不住在他嘴角捏了一把:“着什么急啊,好戏还没演完呢。” “什么好戏?属下还是不明白,这事您就不管了?《先帝遗册》就这么交出去了?” “有人不想让我管,有人准备好了戏码让我看,此人辛苦布局,我们便乐享其成就是!” “属下怎么听不懂盟主在说什么?” 沈盟主回头看了一眼前厅的方向,笑而不语。 江不沉似乎已经开始忙碌儿子的婚事了,山庄小厮和婢女都在快步奔走。 江啸谷虽然不想要这门婚事,但因为得了《先帝遗册》的缘故,这种不愉快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待回了山庄后院,沈玉凝又开始垂头丧气起来。 “我一想到咱们武林盟这些腌臜事被衔月宗看到了就又高兴不起来了,那个孟棠背地里还不知怎么笑话我呢!” “盟主放心,这衔月宗自己都未必干净怎么好意思笑话咱们。” “也是!”沈玉凝乐道:“衔月宗并了些三教九流乌七八糟的门派,跟这些人比起来,红狐仙儿这种滥杀无辜的已经算的上是好人了。” “就是!待将来南北武林合并,盟主一定要好好整顿整顿衔月宗!” 沈玉凝纳闷看他:“是不是南北合并的话听多了你自己都信了?你也不想想,这可能吗?” “额……”白禹十分诚恳道:“属下觉得可能!衔月宗吞并武林盟指日可待!” 要不是打不过他,沈玉凝就直接动手了! 所以说,不会武功就是烦! 而此时,武林盟主将《先帝遗册》交给江啸谷的消息已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天阙山。 无论是住在无垢山庄的江湖人士还是天阙山下的各门各派,知道这个消息后无一不怒不可遏。 毕竟方才众人才目睹了长达镖局的白飞飞揭穿了江啸谷的真面目,而武林盟主张口闭口要为白家讨公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全变了? 难道盟主也屈服在了江家的财富之下? 众人怒气冲冲,纷纷要去找盟主讨个说法,若这说法真的给不出来,那将江家收买你的银子给大伙分分也不是不行。 没错,战乱之年,天灾人祸,在银子面前大家伙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而此时在无垢山庄的翠云楼上,衔月宗主孟临宵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颂月传消息过来的时候还有些纳闷,但孟宗主却丝毫不觉得意外。 “宗主,这《先帝遗册》落到江啸谷的手上就容易多了,可否要手下前去……” 以前《先帝遗册》在武林盟主沈玉龙的手上无人胆敢打这本书的主意,现在落到了江啸谷的手上,不知多少人在暗中蠢蠢欲动,他们得先占尽先机才行。 “不急。”孟宗主喝了盏茶,施施然道:“有人自会取来。” 颂月虽然不懂但也并未多问,就在这时,外出的吟风也已归来。 “问到了吗?” 吟风一进门就将一纸情报递给自家宗主:“这已经是蛛网能查到的所有东西了,沈玉龙的妹妹之所以在江湖上有那么多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皆源自前盟主沈浪之口。” 孟棠蹙眉,展开那张纸细细看了一遍。 “身为盟主之女,从小没离开过武林盟,也从未习武?” “是!” 当年沈浪旧友问过他,为何将女儿困于闺房,甚至还不教女儿习武,沈浪便以女儿貌丑,或者重病为由作为搪塞。 一来二去,风言风语,这些话越传越离谱,便成了今日江湖上流传的多个版本。 不过这并不影响沈玉龙在江湖上的地位,若非纪辛元退婚一事闹的沸沸扬扬,众人几乎无法将那个不堪的女子和沈玉龙联系到一起。 “沈玉凝……”孟宗主看着情报,细细嚼着这个名字,竟无法从中品到一丝熟悉的滋味。 除了那幅画像,他竟找不到任何一点联系。 “宗主……”吟风欲言又止,看他一眼又垂下头去。 孟临宵道:“你这什么表情,平日里说错了什么难道本宗主还曾割过你的舌头?” “自然没有……属下就是觉得,夫人已离世多年,就算此人再如何像夫人,那也不是夫人……宗主何必一定要确定她……是不是夫人呢……” 断断续续的说完,吟风在自家宗主锋利的目光下不敢抬头,一颗小心肝噗噗直跳。 就连颂月也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要不怎么说他是哥哥自己是弟弟呢,当哥哥的,关键时候那是真的什么都敢说啊! “你又怎知,她不是?”孟棠的手指缓缓敲击着桌案,一字一句道:“谁说,我的夫人,已经不在人世?” wap. /107/107774/28001758.html 第二十二章 新婚之夜出变故 刘娇娇是在孟临宵的怀里死的,不过那日,死的应该是他! 那是他和妻子一同回刘家为祖母祝寿的日子,二人本该一同出发,他却要务缠身而让娇娇先走一步。 富贵人家的车马描金贴银,仆从侍卫迤逦同行。 他没想过会出事,但变故却是在那时发生。 当他赶到的时候,随扈马车的侍卫婢女已尽数丧命,妻子怀抱幼子被凶手追击。 他赶来之时正看到凶手一掌打在妻子的后心,而她抱着辰安踉踉跄跄的跌入他的怀中,直到将孩子交到他的手上方呕出一口血来。 那一幕,他恐怕穷尽一生也无法忘怀! 他忘不了妻子那双泣血的眼底满是深深的不舍,也忘不了她因那掌重击而露出的痛苦神色。 他的妻子想要唤他,却在张口的瞬间吐出大口的鲜血,呜咽的同时身体抖如筛糠。 无法言语的她最后只能将他颤抖的大掌覆在孩子的身上,似是想将孩子托付于他,又似是想告诉他为了孩子,不要随我而去。 他歇斯底里的祈求,求上天不要带走他的妻子。 但一切已迟,他最终只能看着爱妻在他怀中逐渐没了温度。 那个被他捧在掌心呵护多年,魂牵梦萦,做梦都在想着等她长大要去娶回家门的娇娇,却也终是因他丧命。 起先,他只是心痛的无法自拔,后来,这种疼痛遍布全身。 人都说,痛极了的时候不如一死了之,但他痛极了的时候却并不想死。 他只会觉得这些疼痛远不及娇娇临死之前所受痛楚的十之一二,最好再十倍百倍的让他尝过,方能让他刻骨铭心! 哪怕将他凌迟,哪怕五马分尸,让他尝遍十八层地狱业火煎焚,他只有一愿,那就是把娇娇还回来! 还给他…… “你回来了吗?” 他魔怔一般抚上画中人的容颜,却又不知在问谁:“我知道你会回来,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 画中女子身着窄袖小衣,鬓绾素银的簪子,举着一柄杂耍艺人的大刀,笑的眉眼弯弯。 明明和娇娇那样大相径庭的一个人,却又有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这张脸已经让他刻入心肺,就算将来死去饮了孟婆忘汤他都不可会忘记! 娇娇回来了,不管上天用何种方式,终是把他的娇娇还回来了! 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 孟临宵从未想此刻这般坚信,他的娇娇,一定被上苍还回来了! 他用力闭上眼睛,若是有人此时进到房内,定会被衔月宗主吓一跳。 恐怕就连跟他时间最久的吟风颂月也没见过他如此失态。 “宗主。” 房门被敲响,男人隐下情绪,慢慢将手上的画像折了起来。 “何事?” “无垢山庄前面有变!” 吟风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从里面打开,他刚抬头看了一眼宗主便又垂下眸子。 宗主在房里做了什么?怎么眼眶都是红的? “去看看。” “是!” 出了翠云楼便能明显感觉到无垢山庄的嘈杂和混乱,入夜后的无垢山庄因为举办少庄主的婚事而处处红灯高悬。 但此时再红的灯笼也比不过后院一处突然冲天而起的火光,孟棠拧眉,纵身一跃,踩着墙头檐角直奔那着火的方向,吟风颂月也紧随其后。 尚未到那着火地方便见一女子身着红衣从火海中奔逃出来,跌跌撞撞跃上房顶,在那女子身后又有一身着黑衣的男子紧追不舍。 就在这时,从斜处刺来一柄长剑,格挡了黑衣人的动作,黑衣人也不恋战,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手握长剑的白禹赶紧扶住那红衣女子:“白姑娘,没事吧?” 紧接着,身边掠过一个迅疾的影子,直奔黑衣人而去。 那白飞飞倒在屋顶瓦砾之上,推着白禹道:“快去追他!《先帝遗册》!” 白禹忙道:“你放心,孟宗主去了!” 言罢便抱着白飞飞从屋顶跃下,躲到一旁没有着火的小院。 与此同时,无垢山庄的护卫小厮皆吵吵嚷嚷的提着水来救火,隐约还能听到江不沉在对着大火高呼儿子的名字。 “咳咳咳!”白飞飞受了重伤,被烟火呛的险些说不出话。 “出什么事了?”沈玉凝也赶了过来,看白飞飞一眼又远远忘了一眼着火的方向。 只见那冲天的火光之上,衔月宗的孟临宵正在与一黑衣人在半空缠斗。 他那身锦绣白衣好像被火光度上了一层金边,动作开阖间恍如金翅大鹏一般。 几次交手,黑衣人已落下风,欲要逃走的同时却被吟风颂月封锁出路。 就在这时,那黑衣人竟径直跳入火海之中。 就在众人大惊失色的时候,只见衔月宗主也往那火海跃去。 沈玉凝眸光一紧,甚至还惊叫出声:“孟棠!” 谁知那孟临宵并非是真的要殉于火中,只见他跳下的同时一掌击向黑衣人跳去的方向。 掌势如风,掌力磅礴! 雄浑的内力瞬间便将熊熊大火扑灭,依稀还能听到断壁残垣被他掌风劈裂的声音。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焦黑的墙壁和木椽都呈现在众人眼前,然而这火场之内却并无黑衣人的身影。 孟临宵收掌,翻身立于一旁的檐脊之上,如鹤立中宵,仙人下凡。 众人一时看的有些呆怔。 然而,突然死灰复燃的大火再次将众人唤醒,提着手上的水桶接二连三的向火海泼去。 孟临宵自檐角之上飞身而下落在他们面前,火光映在他的面上使他情绪难辨。 沈玉凝刚要感慨一句会武功就是爽,便见重伤的白飞飞直接扑倒在孟临宵的脚边:“宗,宗主……属下办事不利……” 白禹愣了一愣,飞快扭头看向沈玉凝。 沈玉凝用口型回复他:我说什么来着…… 孟宗主一手拉起地上的白飞飞,将人交到吟风颂月手上,又看向沈玉凝道:“沈盟主还真是会隔岸观火,都不知道出手帮忙。” “孟宗主准备的好戏还没看完,本盟主哪敢擅自行动,原以为这黑衣人绝对不是孟宗主的对手,没想到……啧啧,我懂,大意了!” “《先帝遗册》丢失,沈盟主竟然一点也不着急?” 沈玉凝又纳闷道:“本盟主为何要急?那又不是我的东西,对了,是不是还没告诉孟宗主,江啸谷赢得武林大会,这《先帝遗册》已归他所有!” 沈玉凝话音刚落,就听无垢山庄江不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白飞飞!白飞飞!我儿子呢!我儿子去哪了啊!” 白飞飞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此刻被吟风搀着也是有气无力。 “你,你不必找了,你儿子,已经,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江不沉听闻双腿一软就歪倒在地,于是山庄内的一群人又都扑上来喊着庄主庄主!你可不能死啊! 很快,居住在无垢山庄的一众武林人士也赶来帮忙,在大火扑灭之后,众人从烧了一半的房中抬出一具熏黑的尸体。 火灭的及时,尸体没有烧到多少,江啸谷的容貌很容易辨认。 江不沉见状已彻底晕死过去。 方才喊庄主不要死的只能继续大喊,还是沈玉凝提醒他们,众人才赶忙抬着庄主回去叫大夫。 而一众武林人士也是唏嘘不已,纵然白日里还对江啸谷赢得武林大会颇有微词,现在也都只剩下同情。 谁能想到意气风发如他,本该双喜临门,此时却惨死火海。 “不对啊,这江啸谷不是被火烧死的!” 清净派齐长门看过尸体道:“盟主,江啸谷是被人杀死的!” 沈玉凝并不觉得意外,她看了一眼白飞飞,众人立时会意,纷纷站到自家盟主身后,和衔月宗呈对立之势。 “我早就说过这衔月宗不是好人!”说话的是狮吼山熊二,他依旧举着那双板斧,眼睛瞪的铜铃一般! “盟主!这衔月宗从一开始就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摆明是来找麻烦的!” “什么南北合并!什么要娶我们盟主的妹妹!简直胡说八道!我呸!” “盟主,你可千万不要把妹妹嫁给他!” 孟宗主拧眉看向说话之人,又将目光落在沈玉凝的面上。 沈玉凝叹了口气道:“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从来就没打算把妹妹嫁给你。” 孟棠点头:“沈盟主,还有诸位……”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多是那日在群英宴上见过的一些江湖游侠。 这些人对他畏惧依旧,在看到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纷纷后退一步。 “今夜之事我衔月宗自会给盟主以及诸位英雄一个解释。” 众‘英雄’瞬间挺直了背脊,显然对这个称呼十分满意。 “那你解释吧!”熊二甚至还收起了他的板斧,好好说话也不是不能聊。 要解释显然也不能在这里解释,隔壁才烧过一场大火,地上还躺着江啸谷的尸体。 江不沉已经昏死过去,而几位大派掌门以及江啸谷的师父尚在天阙山下还未赶来。 待罗大海和几位掌门赶来的时候众人已经换到了无垢山庄的前厅,前厅不大,除了几位掌门在内,其余武林人士只能被关在门外听墙脚。 以至于白禹想要开窗透透气便见数个伸长的脑袋险些一头栽进厅中,索性作罢,再将窗户狠狠关上,简直无情。 罗大海在内室验过了徒弟的尸体,脚步虚浮的走了出来,一瞬间瞧着像是老了十几岁。 众人劝他节哀,但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徒弟真的是报以厚望,其中悲恸不亚于江啸谷的亲爹江不沉。 “我见小谷身上的伤,似是被人捏断喉管暴毙!”罗大海凶狠的目光落在白飞飞的身上。 沈玉凝则看向孟临宵:“孟宗主,该来的都来了,你不解释一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不是白飞飞吧?” 白飞飞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沈玉凝,慢慢抬手揭下自己的人|皮面具。 wap. /107/107774/28001759.html 第二十三章 盟主不要面子的 在看到她真容的刹那,罗大海已经拔剑砍了过去! 沈玉凝指尖弹出一枚石子瞬间将罗大海的剑打偏,这才没让他成功砍到红狐仙儿。 没错,白飞飞竟然是红狐仙儿假扮的! “你!你这妖女!害我徒儿!” “你吵啥呀?”红狐仙儿一手捂着伤处一边看向罗大海,有气无力道:“姑奶奶洗心革面的时候你们衡山派是不是没收到通知?也对……我压根儿就没告诉你们,咳咳,反正,这人,不是我杀的。” 罗大海指着她的手不住颤抖,转而对沈玉凝道:“盟主!老夫早就说过!衔月宗来我江南武林盟本就图谋不轨!如今抢走《先帝遗册》还害我徒儿!请盟主准我手刃这妖女!” 沈玉凝平静道:“你杀她有什么用,她也是受人差遣而已。” 孟宗主瞥她一眼不置可否,沈玉凝又道:“正主在那坐着呢,掌门请便!” 罗大海一时有些结巴;“我!我!” 沈玉凝唯恐他不认识这大名鼎鼎的衔月宗主,甚至还热心用手帮他纠正了一下剑尖所指的方向。 “掌门请!” 言罢后退两步坐回椅子上看戏,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罗大海虽知自己不是这衔月宗主的对手,但眼下骑虎难下却也只能大叫一声便要去取孟临宵的性命。 左右众人连忙将他拦下,一口一个掌门冷静,你一个长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再者说来真相未明,有盟主做主你怕什么! 罗大海十分‘为难’的被劝下,放下剑道:“也罢!老夫也非那冥顽不灵之人!相信盟主所作所为皆有深意!还请盟主还我徒儿公道!” 漂亮!话都被你说尽了啊! 沈玉凝见他老实了才终于开口:“既然衔月宗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逃,你还怕什么?” 罗大海道:“有盟主在,谅他也不敢!” “这就对了。” 沈玉凝又看向红狐仙儿:“红姑娘,说说吧,你为何要假扮白飞飞?真正的白飞飞又在何处?” “盟主……”红狐仙儿虽受着伤,但揭了人|皮面具依旧媚色天成,冲沈玉凝抛出一个媚眼道:“那晚上,盟主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咋今儿就这么凶呢?瞅的我还怪害怕的。” “好好说话,”沈玉凝的语气冷了几分:“你若不好好说话,就算哥哥有心疼你也没办法。” 红狐仙儿看了一眼自家宗主,见他点头,方纠正了一下柔弱无骨的坐姿。 “那个长达镖局的白飞飞啊,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但听到这个消息沈玉凝还是有些心悸,终归还是她晚了一步。 “就你来翠云楼的那晚上。”红狐仙儿道:“在见到盟主之前吧,我先出了趟门,救了个人,就是白飞飞。” “盟主……”白禹悄悄碰了她一下,显然是想起那夜他们在和江啸谷吃完饭后他匆匆离去一事。 说不定白飞飞就是在那时候被红狐仙儿救走的。 只听红狐仙儿继续说道:“这白飞飞和江啸谷的关系啊,跟我之前说的也大差不离,她爹妈虽不是江啸谷所杀,但杀他们的人也是受江啸谷之命。” “谁?” “无垢山庄的管家,江啸谷给他的命令是处理好白家,但他以为是将白家斩草除根,因为以前吧,江啸谷没少给他下这种命令,干起活来都熟了!他自作聪明的带人杀了白家满门,做的不漏痕迹。江不沉怕此事被盟主发现,便给了管家一笔银子送去了君北。” 沈玉凝道:“此事你怎么知道?” “盟主莫不是忘了,”一直没说话的孟临宵道:“君北是谁的地方?” 你你你!你的地盘! 对于这种时刻不忘提醒她江湖尚未大一统的人,沈玉凝只想吐血。 “所以白飞飞并不是红姑娘偶然救的,而是宗主早有布局?” “是又如何。” 还能如何! 沈玉凝忍不住要骂人了,她堂堂一个武林盟主查访多日没有一点线索,到头来竟然被一个外地人掌控全局! 平时丢人也就算了,但今日这偌大一个家丑简直被衔月宗掀了个底朝天! 冷静,沈玉凝告诉自己要冷静,只要她自己不觉得丢人,丢人的就是武林盟的其他人。 “红姑娘,请继续!” “那白飞飞虽然跟了江啸谷,但这日子吧,也过的不咋地。两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后来她不小心听江啸谷那瘪犊子说出她爹妈之死的真相,她就琢磨要复仇了,但架不住她也打不过江啸谷啊。我救她走的时候她就已经半死不活了,临死前她告诉我江家父子如何密谋在武林大会取胜,又求我帮她杀了江啸谷为全家复仇。” 罗大海腾的站起来道:“我看你这妖女嘴里就没句实话!” “我!”红狐仙儿也被气的不行,捂着伤口道:“我可不就是妖女吗,我一妖女,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罗大海还要说话,沈玉凝不耐烦的看他一眼,他这才老实坐下。 沈玉凝又道:“所以你便想将计就计,让我出面促成你们的婚事,也好叫你杀了江啸谷,取得《先帝遗册》?” “哎呀,我虽是这么想的,但可惜啊,宗主也不让咱杀人呐,宗主说,这是武林盟主的地方,多少给武林盟主留个面子,只要《先帝遗册》就好。” 沈玉凝嘴角微抽,啥意思?难道还要让她谢谢孟临宵? 再者说来,从她武林盟主的眼皮子底下把《先帝遗册》偷走就是给她留面子了吗?好像并不是吧? “如果你只是为了嫁给他,为何要在鸣金台指出江啸谷杀了白家满门,还靠收买赢得武林大会?” “虽然宗主不让我杀他,但没说,不让他身败名裂啊……” 就算事后改口,知道的也只是小部分人,更何况,她今夜过后就偷走遗册,也没打算再去武林群雄面前还江啸谷清白。 “唉……”红狐仙儿幽怨叹道:“想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江啸谷还是死了,不过先说好了,他可不是我杀的!姑奶奶敢作敢当!” “不是你能是谁?”情义帮帮主也道:“你假扮白飞飞和江啸谷成亲,一看就很像图谋不轨的凶手啊!” “大慈大悲宫,”沈玉凝道:“我见宗主和那黑衣人交手的时候,那人用了火遁之术逃离,一看就是大慈大悲宫的招式。” 众人大骇,就连罗大海也变了脸色。 衔月宗主低笑出声:“原来如此,火遁术……” “下雨那日,在鸣金台和纪辛元交手逃走的那个用了水遁术,今夜这个用的则是火遁术。”沈玉凝道:“大慈大悲宫五位护法,擅金木水火土五种术法,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吧?” 众人沉默,大慈大悲宫在江湖上出现的时间实在太短,比君北衔月宗的时间还要短。 江湖传言,说这大慈大悲宫由禹城关外而来,本是蚩然旧部,武功不见得多么高强,但却常以秘术杀人于无形之中。 虽趁着中原内乱入了关内,但这两年在江湖上也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谓惊天动地,绝不是偷村里鸡,抢小孩糖这么简单,而杀个把人在这乱世也不稀奇。 因为一直没能搞件大事证明自己的地位,这大慈大悲宫作为魔宫也只存在于江湖众人的口耳相传中。 但今晚过后就不一样了,他们终于搞了一件大事,成功将自己洗黑成了魔宫。 这事有多大呢?千言客都得给他在《江湖风评志》上留个头条。 “咋说呢,我也没想到江不沉能这么痛快的答应娶我,”红狐仙儿补充道:“可能是怕我把他们密谋的事情公之于众吧,成亲的时候还叮嘱我,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些秘密啊,要烂在肚子里,我是那种人吗?这不,江啸谷一死就告诉盟主了,盟主觉得我,可还乖巧啊?” 言罢又抛出一个媚眼,勾的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直咳嗽。 沈玉凝好心提醒道:“你流血了。” 她这才发现伤口又裂开了,手忙脚乱的堵上。 孟宗主看她一眼,对吟风吩咐:“把人带回去吧,让秦姑娘看看。” “是!” 吟风要带人走,罗大海要拦,沈玉凝却没好气道:“罗掌门,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也是个打工的,人家宗主还坐在这呢!你紧张什么!” 红狐仙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多谢盟主体贴,对了盟主,我可答应过白飞飞,要是杀了江啸谷这个浪荡子,就把他二人葬一块儿,也算全了她的一番情意。” 沈玉凝道:“我会跟江不沉说,至于他答不答应那就不归我管了。” “好嘞,那,那小女子先行告退。” 快走吧您,再不走血都要流干了。 沈玉凝看着地上那一滩血也是一言难尽。 在红狐仙儿走后,孟棠直接开门见山:“《先帝遗册》绝对不能落入魔宫手上!” “难道就能落入你衔月宗的手上?”罗大海出言奚落:“事到如今你孟宗主还有什么可遮掩的?” “若无我衔月宗,这《先帝遗册》便会安然无恙?”孟棠起身道:“若无我衔月宗,你那蠢货徒弟就不会死?” “你!你!”罗大海气的直哆嗦! 情义帮帮主忙道:“掌门别生气,要实在气不过就打一场,被杀了,总比气死强啊!” 一把将这秦八农推开,罗大海转而看向沈玉凝。 “盟主说吧!此事要如何处置?!” 其余众人也都看向她,皆要她做个决定。 wap. /107/107774/28001760.html 第二十四章 江湖命运共同体 沈玉凝点点头:“孟宗主说的没错,《先帝遗册》绝对不能落在魔宫的手上!” 罗大海大怒:“宗主!” “当然,我并不是说就能落在衔月宗的手上。” 孟棠微眯了眼睛看她。 沈玉凝又连忙解释:“那什么,我说这话也绝对没有把衔月宗和魔宫相提并论的意思!虽然魔宫和衔月宗在我武林盟同样风评不好,但说句良心话,衔月宗至少没做过什么欺凌百姓之事,那魔宫是真的连百姓都不放过,老乡家的鸡都偷啊!人人得而诛之!” 她一口气说完,看双方都在看着自己,只得一拍桌子,怒声说道:“本盟主决定!倾整个武林盟之力剿灭魔宫!除魔卫道!为民除害!抢回至宝!一劳永逸!”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秦八农打破沉默:“这……盟主,会不会太草率了啊?” “是啊,剿灭魔宫,数十年来,我武林盟还从未有过如此经验。” “其实,以盟主的盖世武功,区区一个魔宫岂在话下?盟主一人就能叫他们闻风丧胆!” 就连方才叫嚷徒弟死的好惨的罗大海也压低了声音:“盟主,一个不成气候的魔宫而已,至于这样劳师动众?” 沈玉凝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没底,但此番出剿也是团结武林盟的大好机会,我想过了,既然武林大会没分出胜负,那剿灭魔宫,功劳最大的门派可得《先帝遗册》!” “我等誓死追随盟主!死而后已!” “为我江湖大义,为我武林同道!武林盟责无旁贷!” “虽然我那徒弟坏事做尽死有余辜!但《先帝遗册》是无辜的,我衡山派定然一呼百应!愿与盟主共进退!” 沈玉凝不无感动的拍了拍罗大海的手:“本盟主果然没有看错大家!” “盟主!” “诸位!” 就在这武林各派一家亲的感动时刻,沈玉凝眼底的泪珠子还在打转呢,一旁冷不丁插进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就你们?是魔宫的对手吗?”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孟临宵,罗大海怒道:“你是何意?莫不也想抢——围剿大慈大悲宫?” “我衔月宗对魔宫没有兴趣,”他看向沈玉凝:“我只对盟主和《先帝遗册》有兴趣。” 沈玉凝抬手紧了紧衣领:“那可真不巧,本盟主和《先帝遗册》好像都和孟宗主无缘呢。” “没关系,本宗主自会向盟主证明,什么是躲也躲不掉的缘分。” 沈玉凝看他慢慢向自己逼近不由心头一紧,身后,白禹一掌抵在她的后腰处,将浑厚的内力缓缓注入她的体内。 就在二人之间只有两拳之距的时候,男人忽而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武林盟主。 沈玉凝微微侧头问白禹:“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么看我的?” 白禹低声道:“眼神,不太一样……” “是吗?” 她又仔细看了看孟临宵那双深邃的黑瞳,竟从其中看到几分戏谑。 似乎是在逗她玩儿,盯着沈玉凝看了一会,男人自袖中落下一本窄窄的小册子,拍在沈玉凝的胸口上。 她连忙抓住小册子:“这是什么?” “那日魔宫之人前来捣乱,本盟主回去后让蛛网搜集了一些关于魔宫的消息。” “蛛网?”沈玉凝微微惊了一下。 若说这千言客的笔下汇聚了大多数人都知道的新闻,那蛛网的手中则掌握着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秘闻。 有人说蛛网是西北一个神秘的情报组织,有人说蛛网其实就是一个人。 要从蛛网的口中打听消息也并非是有钱就行,首先,你得找到他。 没错,这个能打听到一切诡谲秘闻的蛛网,自己首先就是一个让人无法捕捉的秘闻。 沈玉凝在出江湖之前恶补江湖知识,她一度怀疑蛛网这个玩意到底存不存在。 “蛛网,真的存在?” 她拿到那册子问出自己疑惑已久的问题:“那蛛网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衔月宗主微微蹙眉,耐心答道:“存在,一个人。” 她露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即又道:“是男是女?” “男。” “投靠你们衔月宗了?” “是。” 她又露出一脸可惜了的表情。 孟临宵看她脸色接二连三的变化简直十分精彩,忍不住抬手就捏上她的嘴角:“盟主……” ‘锵’的一声,白禹的剑已经横在他的面前,与此同时,几位掌门也上前一步,面色不善。 后者嗤笑一声,松开武林盟主的腮。 虽然不想承认,但软是真的软…… 沈玉凝并不在乎这些细节,她打开孟临宵给她的小册子,匆匆看了一眼又召集那几位掌门一起围读。 众人细细看过一遍,互相交换了几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最后沈玉凝合上小册子宣布:“既然衔月宗也是江湖武林的一份子,本盟主宣布,衔月宗可以加入我武林盟剿灭魔宫的队伍!愿衔月宗能够秉持江湖道义,共筑江湖侠义之精神,为构建江湖命运共同体发光发热,使百姓免于迫害,同道不受欺凌!” 孟宗主轻笑出声:“盟主不愧是盟主,这番大话一般人还真是说不出来。” 沈玉凝没好气道:“我说错了吗!就算你,你们!都是冲着《先帝遗册》去的!但若能剿灭魔宫也算是为江湖,为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我,身为盟主,自然乐见其成!” “如此,那便说定了!”孟临宵看了一眼众人,最后又将目光落在沈玉凝的身上。 沈玉凝负手,重重点头,一脸严肃:“既然江湖群雄都在无垢山庄,明日本盟主便在鸣金台宣布此事,愿为大义身先士卒的欢迎,瞻前顾后或力有不逮的也不强求。” “盟主英明!”众人纷纷附和。 沈玉凝点头:“今日便先散了吧,无垢山庄出了这样的大事想必江庄主心里也不好受,罗掌门,今夜你就留在无垢山庄替江庄主安顿一下山庄事务。” “是!” 沈玉凝看了一眼孟临宵:“宗主,时候不早了,回去还能睡一觉。” “一起?” 本来要往外走的沈玉凝脚下一个踉跄。 孟棠却施施然的走到了她的前面:“我是说,一起走。” 后者在他背后捏着拳头狠狠比划了一个将他头打爆的姿势,孟宗主勾唇而笑,但当颂月打开房门的那刻,看着一群听墙根的人倒入室内,他的笑容又消失殆尽。 众人见状连忙分开一条道来。 衔月宗主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可怕! 待沈玉凝回到山庄后头的小院,整个人直接瘫倒在榻上。 谁知刚躺下她又连忙爬起来将手伸到衣服里掏出几个机关暗器,又重新躺了回去。 “真是累死我了。” 白禹手脚勤快的为她捏肩捶腿:“真是吓死属下了,属下真怕罗掌门和衔月宗主打起来,这万一真打起来了,您又不能视而不见。但您不会武功啊,就得属下卖命,可属下也不是对手啊,就只有等死的份!那万一属下再死了……” “怕什么,无垢山庄都是武林盟的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埋了!再者说来,我相信罗大海不敢对他动手,我更相信孟棠不屑跟他动手!” “嘿!盟主果然英明!不过盟主,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白飞飞就是红狐仙儿?怎么连属下也没告诉啊?” 沈玉凝眨眨眼道:“我其实并不知道她是红狐仙儿,还是小包子提醒我,说这白飞飞有内力,功夫远在江啸谷之上。但我当时并没有怀疑白飞飞是别人假扮,直到她提出要嫁给江啸谷,我才想到,应该是有人想要借白飞飞的手拿到《先帝遗册》。” 白禹仔细一想,恍然大悟:“所以直到她叫宗主的时候盟主才猜到她是红狐仙儿?” “嗯……” 红狐仙儿当年在西北出名就因为她那杀渣男不留情的手段,如果孟棠要派人去对付渣男,那红狐仙儿将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那江啸谷也是死有余辜,说实话,若没有魔宫杀人抢书,属下宁愿那红狐仙儿把江啸谷杀了!可偏偏衔月宗主要充什么好人!” 沈玉凝坐起来看他:“白禹,你很危险啊。” “啊?” “你这想法很危险啊!”沈玉凝指着他道:“你是不是忘了爹是怎么教导我们的?我们可是武林正派,杀人能解决问题吗?若杀人能解决问题,那这世上还要皇帝还要盟主做什么?我是盟主,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杀人的!” 白禹倒抽一口冷气:“盟主,您这说话的语气真是越来越像老盟主了!” “不过说起来,就算红狐仙儿不杀江啸谷,以她在西北的行事作风也不会让江啸谷好过,兴许比死了要比活着舒坦。” “有可能!” 二人对视看了一会,沈玉凝可怜巴巴道:“你会跟我去禹城关吧?” 白禹转身就走,却被沈玉凝一把拖住他的手:“白禹!好白禹!白禹哥哥!” “属下答应过老盟主,只陪盟主参加武林大会!如今此事已了!还请盟主随属下回武林盟去!” 沈玉凝声泪俱下,悲恸控诉:“难道你就忍心看到杀害我哥的凶手逍遥法外?难道你就忍心看到真相近在眼前却不管不问?难道你就忍心看到魔宫继续在江湖上,在禹城关祸乱百姓?难道你就忍心——” “这个江湖太过危险!属下更不忍心盟主去送死!” 白禹还是要逃,沈玉凝只得死死抱住他的小腿祈求:“你要不要看看孟宗主给我的情报中到底写了什么?” “属下不要看!” “你给我看!” “不要!” 沈玉凝忙道:“那你给我听好了!蛛网的情报上说,魔宫所携蚩然旧部无数金银财宝入禹城关建大慈大悲宫,然,财宝之众,所剩不计其数,只得悉数填入地宫,足足填了两层!两层啊!” 白禹果然不动了,甚至还十分冷静的询问自家盟主:“咱们明日就动身?” 沈玉凝:“……” wap. /107/107774/28001761.html 第二十五章 就是要同仇敌忾 武林大会结束,江湖群雄尚未离开天阙山。 原本众人在等一个说法,一个江啸谷如何取胜的说法。 但得到的消息却是魔宫护法入侵,杀人抢书不算,也变相坐实了江啸谷胜之不武的事实。 天阙山鸣金台周围,大小门派齐聚,江湖豪杰汇集,入眼旌幡招展,人潮涌动,嘈杂声嗡嗡作响,惊的山中鸟兽都不敢出没。 说实话,沈玉凝多少是有点紧张的,当着这么多双眼睛冒充武林盟主,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她了吧? “你能不能给我一掌,让我飞上去?”指指那高高的鸣金台,武林盟主友好提议。 白禹十分为难的摇摇头:“飞不难,就怕落地的姿势不太雅观。” 也罢,就是可惜了,若是这种场合她哥一定是风头最盛的那个,可怜她不会武功只能一步步登着台阶走上去。 但步行登台也有步行登台的好处,在这个登台的过程中就留给武林人士无数遐想。 盯着鸣金台上那个缓步走来的盟主,众人慢慢停下议论的声音,纷纷将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 沈玉凝在鸣金台上站定才发现这个擂台何其宽阔,平时在弃影楼上看别人接二连三的从台上被打下来还以为这台子小的站不住脚。 “想必诸位已经听闻昨日噩耗!”她站在台上,负手而立,不管真盟主还是假盟主,起码气势不能输。 “大慈大悲宫欺我中原武林无人,竟堂而皇之入中原杀死衡山派高徒无垢山庄少庄主江啸谷,还夺我武林至宝《先帝遗册》!如此阴损手段卑鄙,本盟主绝不姑息!相信在座的诸位但凡有我武林豪侠的半分气概也绝对不会容忍!” “不容忍!不姑息!” 由各门各派带头,一呼百应,喊声震天! 沈玉凝立于鸣金台的正中间,观众人激愤,亦心怀澎湃。 她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又再次说道:“本盟主昨日已与几位掌门商议,欲集整个中原武林之力讨伐魔宫!当然,所谓整个中原,也包括老君河以北的衔月宗!” 话音落,周围众人又展开热烈讨论,主要围绕着有必要弄这么多人讨伐魔宫?和为什么衔月宗也要加入其中的问题。 “诸位!”沈玉凝示意众人安静,但声音小的几乎被众人压制。 “诸——!”嗓子微有些破音,她咳了两声对对白禹道:“借我点内力……” 白禹尚未抬手便见一人乘风而来,衣袂翩然,如鹤凌空。 衔月宗主孟棠飞身跃上鸣金台,由于姿势太过优美,气势太过强劲,瞬间吸睛全场,众人很快安静下来。 不会武功的武林盟主抬手捂胸,简直心塞。 孟宗主冲沈玉凝点点头,又看向台下众人:“在下,衔月宗孟临宵。” “衔月宗!”情义帮帮主腾的站了起来:“难道你就是衔月宗宗主!人称临宵公子的孟棠?果然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武功高强义薄云天啊!” “……” 沈玉凝示意他赶紧坐下:“戏有点过了……” “不瞒诸位,”这衔月宗主开口,音色沉稳却能盖过所有嘈杂:“在来江南之前,本宗主甚至都没听过魔宫的名字,诸位一定奇怪,对付一个不成气候的大慈大悲宫为何要如此劳师动众?” “当然是为了《先帝遗册》!”台下有人叫道:“老子不想要什么劳什子《先帝遗册》,老子是不会千里迢迢去什么禹城关的!” “对!” 旁人紧跟着附和:“就算去了魔宫《先帝遗册》也轮不到咱们啊!谁知再出个王啸谷李啸谷的,凭着有个好爹或者会讨好盟主欢心将那《先帝遗册》占为己有也未可知!” “谁说不是呢!” 沈玉凝不满欲要发作,却被孟临宵按下。 “其实盟主有此决策也不光是为了《先帝遗册》,这魔宫虽和我中原武林交集不多,但在西垂要塞禹城关却多行不义之举!仗着没有官府管辖便侵占良田,抓民为奴,拆毁城郭,大动土木!修筑奢靡豪华的大慈大悲宫!这看似与我中原武林毫无干系,但实则却是在埋下祸端!” “什么祸端?!禹城关距我江南可是万里之遥!” “禹城关距无垢山庄确实万里之遥,那试问,与快马帮相距几何?又与无量寺相距几何?” 众人这才想起左右询问查看,竟未看到快马帮和无量寺的人来参加武林大会。 无量寺不来可以理解,一群和尚说不定对这武林秘籍不敢兴趣,但快马帮不应该啊。 “你们不必找了,”孟临宵道:“快马帮和无量寺已被魔宫屠杀殆尽,并拆归己有!” 鸣金台周围顿时哗然一片,皆是不信! 有人指着千言客道:“骗人!他上个月更新的《死了也要爱武林侠女榜》还把快马帮帮主排入了第九名!” “什么?快马帮帮主也能进前十?” “什么叫也能!凭她徐娘半老的姿色进不了前五我聂福生第一个不服!” “没错!” “前五?你们莫不是猪油蒙眼分不清美丑?” “我看你是屎壳郎掉面缸——不分黑白!” “怎么!要打架?” “打就打!” 眼看两厢阵营对立要开始互殴,沈玉凝直接从袖中甩出两柄飞刀拦住两方人马的步伐。 众人看看地上的飞刀,又看看怒目看来的武林盟主,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跑题了。 千言客纳闷道:“小老儿两个月前游历江湖的时候这快马帮确实安然无恙,不知衔月宗主这消息可靠吗?” “若这消息是蛛网提供的呢?”沈玉凝道:“蛛网的情报总不会有假?” 众人这才有些后怕,若是蛛网提供,那消息肯定八九不离十。 沈玉凝又道:“快马帮和无量寺也是近来才出事,一来,这两个门派与我武林盟相距甚远,二来西方多是黄沙戈壁鲜有人达,消息一时半会传不过来也并不奇怪。不过你们倒是可以仔细回忆一下,快马帮做的是送货的生意,这段时间你们还有见过快马帮的帮众往来中原武林?” 众人沉默,若仔细回忆,还真没见过,但因只是个小帮派,并无多少人在意。 “魔宫的目的很简单,他们就是要一步步蚕食我中原武林,由西向东,由南向北,相信用不了多久,下一个遭殃的门派是谁就显而易见了吧?” 在场所有人都将同情的目光落在衡山派掌门罗大海的身上,这罗大海气的吹胡子瞪眼:“看老夫作甚!衡山派的西边也不是没有其他帮派!你们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罗掌门这话说的,我们算的了什么,不过臭鱼烂虾,岂可与衡山大派相提并论?” “这么看来,若要讨伐魔宫,衡山派当第一个身先士卒才对!” 沈玉凝道:“不止衡山,整个武林盟都不该坐视魔宫肆虐而不管不问!” 人群中有人高声笑道:“盟主这话说的……以盟主武功之高,各门各派豪杰辈出,还对付不了一个区区大慈大悲宫?” 衔月宗宗主蹙眉说道:“忘了告诉你们,这大慈大悲宫本是关外蚩然贵族旧部,入我中原曾带数万兵将,如今这些都是魔宫弟子。本宗主之所以愿与盟主联手,便是深知中原武林不是魔宫的对手!届时,若武林盟覆灭,我衔月宗亦是唇亡齿寒难以自保,不若趁此机会一举将其剿灭!”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陷入沉默。 沈玉凝的目光落在罗大海的身上,这衡山掌门顶着那双眸子再次起身道:“我衡山派愿为盟主马首是瞻!” 衡山算得上是这几年日子过的还不错的门派,门下弟子众多,背靠无垢山庄也银钱不缺,不少小门小派也得承颜候色,此番自然要与罗大海站在同一战线。 除了衡山派,又有情义帮等和盟主交好的帮派愿西去剿匪。 但除此之外,并无几人应答。 沈玉凝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她以为既有危机又有诱惑,就算是贪生怕死之徒为了让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更响亮也不会拒绝。 但现在…… 她抿抿嘴正想再劝劝,就见又有一人自台下飞身而起,脚尖踮着几人肩膀跃上鸣金台。 纪辛元身着月白的道家外裳,腰配双剑,身姿笔挺的落在沈玉凝的面前。 “盟主!” 沈玉凝咬牙挤出一个笑来,怎么,会武功了不起啊?不用飞的还走不了路了? 纪辛元转身面向武林众人:“我纪辛元虽然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但武林有难我少阳派岂能置之不理!此番西去,少阳派愿与盟主同行,匡扶武林正道自是责无旁贷!” 少阳派立派可追溯到五百年前,是名副其实的江湖老泰斗,古往今来第一大派。 当年少阳派名震江湖的时候还没在座众人什么事,如今虽然门派衰落,但少阳剑法依旧是众人望其项背的存在。 纪辛元身为少阳派掌门之子,有他加盟,已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动。 “要去你们去!反正我不去!”人群中走出一人,浑身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巴,手上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如今这个武林盟就像朝廷一样,已经从内到外烂成一堆渣滓了!就连光明正大的武林大会也成了你们营私舞弊的擂台!最好哪天真被大慈大悲宫灭了才好!说不定到那时你我才有出头之日!” wap. /107/107774/28001762.html 第二十六章 这武林盟不值得 “对!” “没错!我早就想说了,魔宫杀了江啸谷我心里不知多痛快!” “若无江啸谷,那《先帝遗册》说不定也不会丢了!” “就是!本来就是他活该!” 那一身绷带的男子继续说道:“盟主如今的行事作风也叫我等越来越猜不透了,先是与武林盟的宿敌衔月宗交好,又要带领整个武林盟跋山涉水西去剿灭魔宫,在下十分怀疑,盟主是否要拿我们的人头做那投靠西北王的军令状啊!” 和他一样有此疑问的不在少数,胆子大的也跟着叫嚷起来,怀疑盟主和衔月宗交好是想投靠拥兵自重的西北王。 沈玉凝看了一眼那浑身绷带的男子,总觉得有点眼熟,低声问白禹道:“他谁啊?” “盟主忘了?武林大会第一天,鸣金台踩踏事件的受害者,翠微山马枫!” 沈玉凝想起来了,看他绑着绷带还要出来煽动人心也是着实不易。 “也罢,”沈玉凝叹道:“西去一事本就不做强求,去不去都是你们的自由。不过我沈玉龙只要一日还是这武林盟主,所作所为初心不改!皆为武林大计!停!你不必叫我证明,相信待事情了结,自有天证,若你——” “你们真是一群冥顽不灵之徒!” 话音未落便被少阳派纪辛元打断,这纪辛元骂完又对沈玉凝拱手道:“沈大哥,请恕愚弟插上一言!” “啊……你,你说!” 插都插了,就不必请示了吧。 只见这剑眉星目的少年立于台上,手指那翠微山马枫道:“同是江湖中人,武林同道,你们这些个整日把行侠仗义挂在嘴上的伪君子!如今到了武林盟该团结对敌的时候却各自露出怯懦嘴脸!就算近年来武林盟中不乏鼠辈,但若你们瑟缩不前,又与鼠辈何异!此番莫说为了剿灭魔宫,为了取回武林至宝,单单快马帮和无量寺被灭一事,难道还不足叫你们为江湖大义出手襄助?!” 纪辛元虽然年少却字字铿锵,甚至因为着急的缘故还将拳头捏的死紧,额角绷出青筋。 沈玉凝一时间也是感慨良多,她算是明白哥哥为何会与他结为异姓兄弟了。 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 有纪辛元的痛斥,原本声援翠微山的武林众人也都开始动摇。 人群中又有人道:“为了江湖大义,我夫妻二人愿去剿灭魔宫,不过不是追随盟主,我夫妻二人愿加入衔月宗,追随衔月宗主!” “嗯?”沈玉凝楞了一愣,看看说话之人,又看看孟宗主。 “这,这也是你暗地里拉拢的?” 孟临宵却面露疑色缓缓摇头:“我衔月宗不缺人,况且本宗主一向瞧不上武林盟。” “你说什么!”沈玉凝要撸袖子了,得亏白禹拦下。 那台下说话的人继续说道:“我们知道宗主瞧不上我们,但还请宗主给个机会,我夫妻二人行走江湖也小有名气,此番剿灭魔宫愿为宗主尽力,生死不论!” 有他开口,人群中已有不少人也都透露出想加入衔月宗的想法。 原来在沈玉凝看来和谐稳固的武林盟中已经有了这么多不同的声音,她作为盟主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纪辛元看出她的震惊,为她解释道:“这两年我在江湖游历,早就发现武林盟成了散沙一盘。因天下连年战火,许多大的门派没了收支来源门下弟子流散众多,还有人为了一口饭食从曾经的名门正派沦为江湖悍匪。各门各派各自为政,互相攻奸,哪还有昔日的光彩。” 纪辛元这么一说沈玉凝也想起来了,三年前她哥就常为各派矛盾奔波,还时常拿武林盟的钱财接济各派以及江湖上的朋友。 以至于如今的武林盟……看看白禹那抠搜的模样就知道了! “衔月宗在君北势起,”纪辛元看了孟棠一眼,眼底不乏赞赏之色:“虽霸占水陆商道,把君北各派收入宗门之下,但反而叫君北各势力和谐共处,发放食物钱粮,每季度还发放宗门统一服饰一套。有些人嘴上虽然对衔月宗骂骂咧咧,但其实早就生了向往之心。而且昨日武林大会结果如何众人也都看在眼里,如此,更加对武林盟没了信任。” 孟临宵看沈玉凝一副怨念的表情,不得不解释道:“本宗主虽对宗派治理有方,但也不是救世主,并不是什么乞丐都会往家里收。” 后者深吸一口气,转而面向嘈杂众人:“诸位!听我一言!” 她道:“我江南武林盟从来都是来去自由,不做干涉!不过既然你们有人想要投奔衔月宗,那我沈玉龙身为盟主也要为留下来的武林同道负责!今日,我沈玉龙以盟主的身份,在此为各大门派招募弟子!壮大我武林盟的江湖势力,以求与那魔宫决一死战!” 原本一呼百应的武林盟主,此刻话音落下却只收获了一片沉寂。 就连极度拥护她的各门各派也陷入沉默,这些年来他们的门下弟子只出不进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盟主要为他们做主固然是好事,但事实总是十分残酷。 沈玉凝指着台下的山庄护卫道:“搬桌椅笔墨!本盟主要招新弟子,还有,把鸣金台守好了,防止有人迫不及待的冲上来拦不住!” 护卫手脚麻利的搬来了桌椅笔墨,两张桌案,沈玉凝坐了一桌,白禹和纪辛元坐了一桌。 因为衔月宗主也在台上,护卫们想了想也给他搬了一张座椅。 反正不差这么一张椅子,但若得罪了人就不划算了。 准备就绪,沈玉凝对纪辛元道:“麻烦纪少侠为本盟主抄写名录!” 纪辛元愣了愣:“来,来真的?” 沈玉凝指了指他的剑,纪少侠不明所以,但还是将催风断翎解给她。 沈玉凝‘砰’的一声将剑按在桌上,惊的台下众人一头雾水。 只听她高声说道:“少阳派招募新晋弟子!” 人群中略微有些骚动,但却没一个愿意附和。 作为曾经的江湖泰斗,纪辛元坐在台上有些没脸。 “盟主,少阳派已经多年未曾有新弟子拜入山门,是以……” “纪少侠,以前你们少阳派每年招新,同批弟子中有几人能经过层层筛选入得内门,习得剑宗绝学少阳剑法?” “同批弟子经过一年学习筛选,只留一人,若遇到根骨绝佳者最多留下两人。” “五人!”沈玉凝高声说道:“今日这批由本盟主引进少阳派的弟子,你要向我保证,一年后最少选出五人入得内门,由你亲自传授少阳剑法!” 台下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五人?” “习得剑宗绝学少阳剑法?” “真的假的……” 纪辛元急道:“盟主,这,这未免太过草率!” 白禹也大惊失色:“是啊盟主!那可是少阳派的不传剑招!百年来也只有不足十人练到第十层,而且各个剑法通绝无人能敌,堪称剑仙!” “剑仙?!”台下登时人声鼎沸。 “没错!那纪辛元的爷爷不就是少阳剑仙吗!万物皆可做剑,天上地下来去自如!” “这少阳剑法确实是天下习剑之人的毕生向往!” 沈玉凝再次问道:“怎么样?今日可有人愿入少阳?” “盟主!你说话算话吗?若我入少阳派就让纪少侠传我少阳剑法?” “本盟主何曾食言?不过能不能入得内门就看你的本事了,我说了,一年后只从今日报名的人中选出五人!” “太多了!”纪辛元忙道:“沈大哥!少阳剑法不是人人都能习得!” “六人!”沈玉凝直接拍了桌子。 纪辛元大惊失色:“若我师父知晓……” “七人!” 台下已一片沸腾,已有禁不住诱惑的奔上台来。 “沈大哥!”纪辛元急的冒汗! “十人!你再说,就二十人!” “我!” 沈玉凝对着第一位奔上台来的胖子说道:“你要入少阳派?” “是是是!真的是十人?若除我之外无人报名那我岂不是闭着眼就能入内门!” “当然!”沈玉凝勾着那胖子的脖子对纪辛元道:“你叫什么名字?叫纪少侠把你的名字写上去!” “陈鱼儿!” “好名字啊!” 沈玉凝给纪辛元使了个眼色,纪辛元和那胖子一样也是满头大汗,但架不住沈玉凝的催促,只得在纸上写下陈鱼儿的名字。 陈鱼儿大喜过望,一边叫嚷着‘我要当剑仙了!我要当剑仙了!’一边迈着短腿跑下台去。 有他报名,后头已有人安耐不住接二连三的奔上台来让纪少侠把名字写上。 只见沈玉凝往桌上一坐,一边抠着耳朵一边问白禹:“如今有多少报名的了?” “回盟主,三十二个!” 沈玉凝又道:“听见了吗诸位!三十二个选十个!你们就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吗!这三十二个人中哪个在你手上过的了十招!我再说最后一遍,今日入少阳派者一年后遴选十位习得少阳剑法!剑乃兵中君子,习剑者潇洒飘逸,或气贯长虹,或笑舞镜台!更何况这还是剑宗最高绝学少阳剑法!如果你也想像纪少侠这样受侠女爱慕,那么,习剑吧!若你也想飘忽若举如仙女下凡,那么!习剑吧!” 一时间,呼啦啦涌上鸣金台的人已将纪少侠的桌前围了里外三圈,几乎将她淹没! “来!本盟主倒数三个数!还没上台的不要了啊!来!三!二!一!拦着点!别上来了!急什么!后头还有上好门派等着你们!下一个!衡山派!” wap. /107/107774/28001763.html 第二十七章 这波福利给定了 “衡山派!” 本来坐在台下还云山雾罩的罗大海听到盟主点名一个激灵,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左右弟子激动的拉着站了起来。 “盟主!在这!我们在这!” 沈玉凝跃到桌上指向罗大海道:“衡山派!内外兼修!新晋的湘潭泰斗!武林翘楚!虽然本届掌门有点拉胯,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衡山剑法无敌!拳法很无敌!掌法更无敌!来,废话少说,今日入衡山派者传授衡山热门掌法碧落掌,再送一套碧落拳!限量十人!欲报从速!” 瞬间,二三十人涌上鸣金台来,激动的衡山弟子险些跳起来:“掌门!掌门!这么多人要进我们衡山派!” 白禹叫道:“盟主!人太多了!” 沈玉凝叫道:“今日本盟主和衡山掌门高兴!人数增加五十!” “五十人!天啊!整整五十人!”白禹大惊失色:“这么说来!人人都有机会!盟主!属下也要报名!” 沈玉凝不搭理他,冲着纪辛元道:“纪少侠你写的时候数着点,五十人截止!没抢到名额的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来!今日,本盟主替罗掌门做主!再招十人传授衡山派落雁剑法!” 罗大海这才反应过来:“落雁剑法只传掌门弟子!盟主不可!” “把嘴给我闭上!”沈玉凝指着他道:“我说一个数,赶紧给我写!二十人!” 罗大海惊的双目圆睁险些没闭过气去。 白禹忙道:“盟主!这可是衡山的落雁剑法啊!” “我难道说的是飞雁剑法?” “这需得掌门亲传啊!” “那又如何?我身为武林盟主今日给诸位大侠送上这波福利怎么了!” 白禹急的拍桌子:“不行啊盟主!您多少得为罗掌门考虑一下,他这老骨头还能再教几年!这么多人呢!教不过来的!根本教不过来的!” 罗大海也连忙说道:“对对对!老夫力不从心啊!” 沈玉凝怒道:“天阙山这么多少年英雄看着你呢罗掌门!你信不信千言客明日就让你上《江湖风评志》的头条——《衡山派招新之罗掌门不行》!” 罗大海一个哆嗦,转头去看千言客,果然见他不知何时掏出纸笔已经开始奋笔疾书! “说实话,众位英雄在天阙山耗了这么多天难道就是为了看谁赢得武林大会第一名?天下习武者谁人不向往绝世武功!但他们当中又有多少人曾被各大门派以无数理由拒之门外!本盟主今日便破格送出这波福利,来,落雁剑法!三十个名额!先到先得!” 奔上鸣金台的武林人士险些将鸣金台踩塌,白禹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大声嚷嚷:“属下也好想学衡山派的落雁剑法啊!” “没关系!抢不到落雁剑法还有别的!情义帮帮主何在!” “盟主!盟主!”秦八农已经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沈玉凝手搭凉棚看到了他,忍不住乐道:“秦帮主!什么都能送?” “送!送!”秦八农激动的上蹿下跳:“在下有几把刷子盟主清楚!怎么着都行!” “痛快!”沈玉凝指着秦八农对围观众人说道:“情义帮你们都知道的!我只介绍一遍,诸位大侠可都听好了!有情有义有温度!高|瞻远瞩过的舒服!这帮主和气,帮内气氛也和谐良好,虽是乱世,但因有千亩农田和百里海岸线自是不愁吃喝,入了情义帮温暖常相伴!入了情义帮就是一家人!今日入情义帮者……” 秦八农一脸期待,众人翘首以盼。 “额……”沈玉凝蹙眉微微沉思:“今日入情义帮者传授捕鱼大法!” “切——”激动的众人被泼了一瓢冷水。 “另外每人配备一位捕鱼娴熟的妙龄师姐手把手传授此道!” 瞬间,纪辛元又被人潮淹没。 沈玉凝松了口气,虽然情义帮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绝学,但架不住人家女弟子众多啊! “来!下一个,”她扫了一遍,指着一彪形大汉说道:“碧空城城主也在!城主的枪法不用我多说了吧?传自百年前靖平王族!遥想当初我大斉王朝鼎盛之时,每年为朝廷培养多少沙场名将!碧空城的枪法也一直是本盟主的自用枪法,谁用谁知道,用了都说好,你们就拿城主的枪法出去随便比较,就是西北王世子的枪法也是承袭了碧空城!来,城主,咱们今日招多少人?” 碧空城主张开五指:“五十足矣!传我祖传枪法,另外选出一人做我碧空城的接班人!” “听到没有啊诸位!五十人!还有一个下任碧空城城主!” “盟主啊!这可是要选出下任碧空城主的啊!”白禹连忙拦她:“绝对不能再这么草率的定了!您当是选啥村长寨主啊!这不胡闹吗!不行,指定不行!” “我懂,人人都知道一城之主的诱惑力有多大,来,台下的诸位英雄,你们当中谁有一颗驱逐敌寇报效朝廷的热血之心,举起手来让我瞧瞧!” 台下早就因为城主之位人声鼎沸,若不是有人拦着指不定这会儿已经爬上了鸣金台,此刻都将手举的高高的,其中不乏鬓发皆白的百岁老叟,可见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诚不欺我! “啧!这么多呢!这么多想当城主的啊!行,白禹你啥也别说了,为了碧空城下任城主的选拔更公平,本盟主这波福利给定了!只要你入了碧空城,就算最后当不上城主,碧空城的枪法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准备好,下面就是拼腿速的时候了,没赶上的就得等下一个门派了,纪少侠准备好笔墨,来!两百人!” 话音落,鸣金台险些再次发生踩踏事件。 就连一直在台下的吟风颂月也不得不跃上台去,左右围着自家宗主,唯恐成为下一个翠微山马枫。 而从头到尾目睹武林盟主从桌后蹦到桌上,又从桌上被挤到台下的衔月宗主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这真的是武林大会而不是菜市场? 经过武林盟主一日口干舌燥的鼓舞动员(煽风点火),直至天黑之前‘铲除魔宫!匡扶大义!’的口号已经响彻山谷。 鸣金台上燃起火把,周围群雄振奋,慷慨激昂! 简直十分需要揍一揍魔宫来发泄一下无处安放的侠者气概! 临别之际,沈玉凝与众人约定:“既然今日各门各派皆有新弟子入门,回到门派还需重新整顿内务,那本盟主便将时间定在七月上旬。届时,本盟主将在西域凤归城等待英雄齐聚共讨魔宫!” “英雄齐聚!共讨魔宫!” 沈玉凝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又借了白禹的内力与他们说道:“如今天下战乱四起,各门各派也是捉襟见肘,有些人兴许只是一时冲动拜了师门,来日吃糠咽菜又会忍不得想走,这都很正常。” “盟主放心!在下既入上阳派,便要与上阳派同进退共存亡!绝对不是那朝三暮四之徒!” “盟主说这话未免小瞧了我等的决心!” 沈玉凝笑道:“我倒不是质疑诸位,反而是有些担心各家掌门帮主,生逢乱世,年头不好,若连弟子的衣食住行都保障不了,想必诸位掌门心里也十分自责。” “盟主不要说了,已经在后悔了……”有几个小门小派方才被热血冲昏了头多招了几个弟子,此刻也是强颜欢笑。 沈玉凝道:“没关系,此番西去我们要的不仅仅是《先帝遗册》,还要清缴魔宫财物!他们的财物来自蚩然贵族,蚩然贵族几百年来掳掠我中原边境,如今,也到了让他们归还的时候!” 台下众人一听,一双双眼睛立时燃气簇簇烈火,如饿狼一般盯着台上的沈玉凝,反叫她吓了一跳。 “今夜,本盟主在此承诺,除了将《先帝遗册》赠予功勋卓著之人,魔宫财宝也将论功行赏!按各派派遣的弟子人数进行瓜分!而我武林盟,分毫不取!” 白禹双腿一软险些给她跪下:“盟,盟主,不再考虑一下?” “无需考虑!江南武林本就一体,若无诸位英雄何来武林盟!” “盟主英明!盟主英明!” 于是,无处发泄的侠者气概更澎湃了呢! 沈玉凝又道:“今年的武林大会还有许多未到的门派和江湖上的游侠豪杰,烦请诸位口耳相传我武林盟伐魔一事。一来,壮大我讨伐魔宫的声威,二来,是为震慑魔宫,好叫他们不敢再行不义之事!” “盟主英明!盟主英明!” “嗯……”沈玉凝咳了咳,嗓子有点不舒服。 一旁递上来一盏茶,她赶紧接过先咕嘟咕嘟灌了两口:“多……” 衔月宗主一手支颌靠坐在椅上,一手抬起接过她的空杯。 鸣金台四周的火光在他眼底跳跃,唇角含笑却又意味不明。 “咳……”沈玉凝一声干咳:“就这样吧!散会!” 众人乌泱泱的散了,几个与她熟识的还过来跟她道别,众人商量先去山下住一晚,明日吊唁过江啸谷后再各自返程。 “罗掌门可还怪本盟主给你塞了这么多弟子?” 罗大海一边苦笑一边连连摇头:“不怪不怪,盟主用心良苦,我衡山派也感激不尽。如今老夫才失爱徒,带带新人也好,聊以慰藉!总归要在临死之前看到我衡山派发扬壮大吧!” 沈玉凝嘴角干笑:“您头发不多,梦想倒挺多。” “还是要仰仗盟主!” “那晚辈就等三个月后在凤归城与掌门汇合!” “好!盟主……” 罗大海看看她又看看孟临宵,最终说道:“告辞,老夫就先下山去了!” “好!” 目送罗大海带着衡山弟子陆续离去,沈玉凝暗中看了孟宗主一眼。 “孟宗主……不会怪我吧?” wap. /107/107774/28001764.html 第二十八章 妹妹嫁你要不要 “孟宗主……不会怪我吧?” 衔月宗主起身看她:“怪你什么?” “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原本可是要拜入衔月宗门下的啊。” 后者垂眸,似笑非笑:“我说了,不稀罕。” 沈玉凝不信:“那你稀罕什么?” 她那仰起的小脸被鸣金台周围的火光照亮,除了下巴上那块惹人注目的疤痕以外,竟有些意外的光滑。 这让孟宗主又想去捏她的嘴角,那种柔软的触感倒是极具诱惑。 然而没等他抬起手来就被一旁白禹的干咳声打断。 白禹低声说道:“盟主,人都散了,咱们也回去吧。” “好!” “沈盟主,”孟临宵叫住她道:“孟某来江南多日,明日就要辞别,不知在临行之前能否有幸与盟主共饮一回?” “好啊!”沈玉凝想也不想的应了下来,眸光明亮,倒有几分迫切:“去哪里喝?” “翠云楼。” “好!叫上小包子和秦姑娘!” 男人蹙眉:“为何?” “你是我武林盟的贵客,他们同样也是,什么为什么?” 男人面色不郁:“我有话要同你说,他们在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一个是你儿子,一个是你的红颜知己,都是一家人啊!” “谁说——” “沈大哥!”少阳派纪辛元又兴致勃勃的跃上鸣金台,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沈大哥,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正要回去,少阳派的事情安置妥当了?” “嗯!” 沈玉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现在看他竟没那么讨厌了,尤其今日在台上叫他抄录名册亦是把他累的不轻。 “那什么……少阳剑法一事,你想开点!就当是这几年本来要收的弟子今天一天都补上了呗!” 纪辛元笑了笑,少年人的笑容总是极具感染力,看到这笑容沈玉凝就知道他没有生气。 “我总觉得沈大哥变了,但今日才发现沈大哥从来没有变过。还是和以前一样古道热肠,公而忘私,沈大哥既已做到这个份上了,我上阳派若还有微词,还怎么对得起沈大哥的一番苦心!”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沈玉凝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又道:“对了,方才和孟宗主说要痛饮一番,一起?孟宗主?” 孟棠转身便走,甚至连个背影都不打算给她。 “哎?这人怎么回事?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 白禹道:“这孟宗主行事一向让人捉摸不透,盟主别搭理他,你要喝酒属下陪你喝!再说,这不还有纪少侠吗!” “好!”纪辛元也痛快答道:“我已经让几位师弟送新弟子回少阳派去了,待明日吊唁过江啸谷我也该回去了。此番作别,恐怕要到讨伐魔宫之时才能再与沈大哥见面,今夜你我兄弟二人不醉不归!” “还是你给面子!走!” 二人说着便一道回无垢山庄,她在鸣金台忙活了一天,无垢山庄的江不沉也忙了一天。 儿子死了,但日子总归要过。 痛哭流涕一番已经开始命人搭建灵堂,虽说江啸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沈玉凝不免还是动了些恻隐之心。 “江家虽是做生意的,但手底下也豢养了一些武林中人,”纪辛元跟沈玉凝回到她住的小院,提醒她道:“江不沉是有野心的,豢养这些人应该不止是为了做生意方便,否则也不会花那么多银钱帮他儿子抢夺《先帝遗册》。” “你怪他们吗?”沈玉凝道:“那些故意输给江啸谷的人。” 纪辛元冷哼,露出显而易见的不满:“当然!若我知道这些人为了些黄白之物就置公道不顾,那我当日真应该继续参加《先帝遗册》的争夺,虽然最后未必能赢,但总归要将江啸谷打下去!” “这样的年头,清官明吏尚能为五斗米折腰,你又何必对我们这些闯江湖的这样苛刻呢。知道是一回事,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不打算深究,你也别再生气了。” 言罢在他肩上拍了拍,吩咐无垢山庄的小厮去弄些酒菜过来。 待酒菜陆续上来,二人还真就如多年未见的兄弟一样碰杯痛饮起来。 喝了两盏酒,纪辛元再次问道:“沈大哥……你究竟为何要把《先帝遗册》拿出来?你我都该知晓,这《先帝遗册》是先帝逃难江南时所留,藏着诸多秘密。一旦面世便会引来争夺杀戮,就算是如今朝中那个暴君也绝对不会视而不见,到那时……” “没什么,就是不想保管了。” 她看着手中的酒盏,青绿的色泽映着她嘴角的一抹苦笑。 纪辛元又道:“这几年江湖上关于《先帝遗册》的流言蜚语实在太多,许多人以为里面藏着绝世武功想要争夺,若这《先帝遗册》让你如此困扰,你应该早些告知于我,若你信得过我便交给我来保管又有何妨?” “交给你来保管?” 那死的,岂不是就是你了? 沈玉凝低笑出声,又和他碰了一杯:“不管谁保管,反正现在已经丢了,喝酒!” 纪辛元将酒饮尽,白禹十分周到的又给二人斟满。 沈玉凝又道:“《先帝遗册》既是在我手上丢的,那我自然也要找回来,此番西去危险重重,如果不能倾整个武林之力,我真的没有胜算。所以,今日你能在鸣金台上为我说话,我也是真心谢你!” 纪辛元笑道:“既是兄弟,何必如此见外?再说,我句句肺腑也是不吐不快!” “好!”沈玉凝又十分畅快道:“这样,若是将来剿灭魔宫,夺回《先帝遗册》,找到……” 她顿了顿,又含泪笑道:“找到那个我想找的人!我势必要好好谢谢你的!把我妹妹嫁给你,怎么样!” “啊?” 白禹忙道:“盟主,知道的是您谢纪少侠,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跟少阳派有仇呢!” “去!”沈玉凝作势要打白禹,他连忙跳到一旁躲开。 沈玉凝又笑着问纪辛元:“你要不要啊?” 纪少侠一时有些怔愣,端着酒看她,烛光和暖,覆在她的面上,眼底水光氤氲,恍如神仙妃子一般。 “纪辛元!” “啊?” “要不要?” “要什么?” 沈玉凝气的拍桌子:“我妹妹!就,就那个又丑又凶,还吃人喝血的妹妹!” “要,要!”他连忙应道:“我定会善待于她,沈大哥尽管放心!” 沈玉凝又笑着与他碰杯:“干!” “好!” 二人又痛饮一盏,沈玉凝刚把酒盏放下,就听‘咚’的一声,纪辛元一头栽倒在桌上。 她吓的险些摔地上去:“怎么回事?我把少阳派的掌门之子喝死了?” 白禹摸摸他的鼻息,十分镇定:“喝醉了。” “啊?”沈玉凝大惊:“这武林中人不都海量吗?就算不像我哥那么能喝,喝个三五盏就醉还算什么武林中人!” 白禹:“盟主,您怕不是对武林中人有什么误解……” 沈玉凝叹了口气将酒盏重重放下:“无趣,还不如跟孟宗主去喝!” “那才真的会露馅好吗!” “不是有墨神医给的醒酒丹。” 言罢对他伸手:“给我一颗。” 白禹捂紧荷包:“您要是醉了睡一觉就好了,这醒酒丹做的挺不容易的,别浪费!” “我都听到你心里在说这醒酒丹挺贵的了,赶紧给我一颗,不然那别怪我用抢的!” 白禹虽一百个不情愿却也只能拿出一颗给她:“只剩最后一颗了!” “我不信!”沈玉凝抓住他要去翻荷包:“墨神医明明给我带了很多,是被你卖了还是被你吃了?” “没有!没有!真的是最后一颗了!” 白禹找准机会就往外跑:“盟主!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 沈玉凝也追出去道:“你给我回来!把纪辛元弄走啊!” “啊?”白禹反应过来又屁颠的跑回来,然而尚未接近沈玉凝便纵身跃起,向对面屋顶掠去。 半空中飞来两个白衣少年,一左一右两把弯刀阻住他的去路。 白禹被二人从半空逼落回地上,面向吟风颂月二人,却是面色不善。 沈玉凝抬眼一看,只见对面屋脊之上,月色如水如清波一抔,正落在衔月宗宗主孟临宵的身上。 这位年轻的宗主正闲坐其间,手上握着一只白瓷细颈的酒壶,屈起一膝,仰头畅饮。 这样优雅的身段配上这样与江湖格格不入的姿态,还真有些‘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的豪迈。 沈玉凝却莫名有些开心:“孟宗主找我喝酒来了?” “喝完了,”孟临宵自屋脊之上飞身而下,稳稳落在了武林盟主面前,晃了晃手上的细颈酒壶:“向盟主讨杯好酒。” “白禹。” 白禹略有些犹豫:“盟主,让他自己进去拿。” “没事,你去!” 白禹一步三回头的回到房内,飞快抱了一坛酒出来。 衔月宗主顺手将他那酒壶扔了,在地上摔了个稀碎,一手接过白禹的酒。 他笑着发出邀请:“盟主,一起喝?” “额……”沈玉凝犹豫了一下:“好……去哪喝?” 孟宗主往对面房顶看了看,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玉凝心头一凛,暗道要完! 所以,她爹和她哥为什么不教她武功啊!不教武功也要教点轻工啊,行走江湖多不方便! “孟宗主,屋顶……太冷了吧?” wap. /107/107774/28001765.html 第二十九章 怕疼怕冷怕虫子 孟临宵道:“沈盟主内力深厚,理应不惧冷热才对。” “那……上屋顶也太不雅观,这毕竟是人家无垢山庄的地方。” “无妨,江不沉看不见。” “要不然……进屋里喝吧!还有酒菜!还有纪少侠,我把他叫醒了咱们一起喝!” 纪少侠:你礼貌吗? 沈玉凝可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不叫她往屋顶上去,莫说去屋里,就是坐在地上她也无所谓的! 说着便拉着人要往屋里拽,谁知那孟临宵一手扣着酒坛,一手抓了她的手飞身而起。 脚尖在院中矮树上一个借力便跃到了对面的屋脊之上,吓的白禹险些冲上去却被吟风颂月二人急急拦下。 吟风道:“你家盟主都没拒绝,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废话,那是我家盟主拒绝不了好吗! 白禹吓的不行,唯恐盟主不会武功的事被人发现。 而与此同时屋脊之上,沈玉凝也吓的肝颤,若非在武林盟有多次要跳楼的经验,突然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她非得腿软不可! 稳住下盘,沈玉凝有些不确定道:“真,真在这里喝?” “天地为席,邀月为伴,也算对饮三人。” 沈玉凝嘴角微抽:“看不出衔月宗主如此风雅。” 后者已自顾自的在屋脊坐下,沈玉凝只得一边试探着瓦片一边跟着坐下。 孟宗主从袖中拿出两只精致的镂花白玉盏,递给沈盟主一只。 沈玉凝端详着那好看的不像话的小杯子只想感慨一句——衔月宗果然有钱。 不过出口的话又成了奚落:“江湖中人都喜对坛豪饮,用这种小杯子喝酒既不痛快又显得太过小气!” “那是你的江湖,不是我的。” 孟棠说完便举起酒坛往她的杯中倒酒,酒满而溢,洒在她的衣摆之上。 沈玉凝连忙起身,转了转腰身旋动衣摆将水珠甩了出去,紧接着用手随意拍打了两下。 随即坐下道:“孟宗主,你不喝?” “孟宗主?” 她抬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莫不是也醉了?” 后者恍然一愣,定定看向面前之人,随即目光又落在她的衣摆之上。 “没事!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沈玉凝以为他是因为洒湿她的衣裳而愧疚,索性接过酒坛将他的酒盏倒满。 “孟宗主请。” 与他碰了一下,盟主十分豪迈的一饮而尽。 她虽吃了醒酒丹不惧喝醉,但这酒水对她来说着实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辛辣不说,还夹着一股酸涩的味道,这也让她搞不明白为何闯荡江湖就一定要喝酒,好像不喝酒就不好意思出去说自己是江湖中人。 她兀自想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见孟棠依旧举着酒盏不动不免有些纳闷:“孟宗主不喝?” “不是……” 孟棠看她一眼,仰头将那盏中酒饮尽,喉结滚动,入口却是苦涩难当。 他要怎么说,他只是突然想起娇娇十分爱惜自己的群裳,冬日里惯穿的绒边石榴裙扫过石阶上的积雪,她便扶着他的手,转一转纤腰,那群裳便如花瓣一般绽开,白色的积雪扑簌簌的落下。 随即还要在裙上拍打两下,再走起路来就格外小心,唯恐弄脏失了她的矜娇。 “沈盟主有个妹妹?” 沈玉凝看他,略有些纳闷:“怎么?你也有妹妹?” 孟宗主摇头:“观盟主英姿不凡,想必令妹也是惊为天人。” “还好还好,”被夸奖了的沈玉凝倒也十分谦虚:“也就倾国倾城而已。” “不知可否见见令妹?” “啊?”沈玉凝心道,莫不是吹牛吹大了? “其实我妹在江湖上的风评一直不太好……孟宗主还是不见为妙。” 孟临宵却不以为意:“若江湖传言可信,那这世间便没什么可信的东西了。” 虽然您说的是实话,但…… “我妹不是江湖中人,也不喜与江湖结交,孟宗主还是不要强人所难的好。” “若我非要见呢?” “呵!”沈玉凝乐了:“那恐怕要让孟宗主失望了,沈某不才,忝居盟主之位,若连自家妹子都护不住,何谈整个武林?” “说起来,此来江南武林虽见识过了各派武功,但还尚未请教武林盟主。” 男人说着便将酒水一饮而尽,随即站起身道:“还请盟主赐教。” 沈玉凝看他长身而立将身后的月光挡了个严严实实,却并不急着:“宗主,喝酒就喝酒,打什么架啊,再者说来,今日你我才在众人面前宣布合作,眼下大打出手若是被人看到岂不扰乱军心?要我说,还是好好喝酒吧!” 言罢又倒了盏酒给他,见他不动,索性拉着他的手拽了一把:“来呀!” 男人蹙眉看向她拉着自己的手,却见她又飞快缩了回去。 沈盟主大惊:“哎呀,我忘了,宗主怕疼,方才有没有弄疼你?” “……” “不过说起来,大老爷们怕疼还挺少见的啊,宗主你说我要是真把你打伤了,你……不会哭吧?” 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却摆出一副喜闻乐见的表情,孟宗主一把将酒盏从她手上夺了过去一口喝完。 “若非你和令妹长得像,本宗主能容忍你到现在?” “啊?我妹妹就这么讨人喜欢?” 沈玉凝尚未反应过来,那酒盏又再次被丢在手上:“倒酒!” “好好好,倒酒倒酒!” 她乐呵呵的各自斟满,见他终于肯坐下了便笑着和他碰了一下。 “这就对了,喝了这酒,你我就是朋友了,更何况武林盟和衔月宗还要同去魔宫!” 孟棠蹙眉看向她道:“此番西去剿灭魔宫,不知盟主有几分把握?” “那来江南抢夺武林至高绝学《先帝遗册》,宗主又有几分胜算?” 她笑盈盈的看着男人,却又不像是在说笑。 “我说过,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绝世武功。” “那我就不懂了,”沈玉凝靠近他,笑着打趣:“莫不是为了我妹妹?不过我可先说好了啊,就算我妹如何恨嫁,这嫁妆里可没什么《先帝遗册》,更何况现在书还丢了。” 男人亦向她逼近一分:“盟主,既是明白人,何必装糊涂?” 因二人离的太近,沈玉凝几乎能就着如水的月色数清他有几根长睫。 鬼使神差的,她竟忽而想到那晚在翠云楼,扇子一样浓密纤长的睫毛挠的她指腹里发痒。 院内,白禹盯着屋脊上的两个人有点着急,刚要上前却被吟风颂月挡了个结实。 “你们拦我做什么?你们看不到吗?俩人都要亲上了!” 吟风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好,反正我们盟主脸皮厚!亲你们宗主几口也不吃亏!” “你!” 二人原本也没往这方面想,听白禹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心有余悸。 看了一眼屋脊上的二人,眼瞅着二人越靠越近,却是比自家宗主还要无所适从,只得背转过身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白禹急了:“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假装看不到就能真的没发生?” 二人二话不说,一人拉他一条胳膊直接强拖回房。 “喂!盟主!盟主!” 沈盟主疑惑的往院中看了一眼,又对孟宗主道:“什么声音?” “没听到。” “哦,”她又细细打量起孟宗主,慢慢伸手。 孟棠要躲:“做什么?” “别动!” 她说着,从他发间拿下一个小东西:“没什么,虫子。” 但听‘哗啦’一声,衔月宗主竟是脚下一滑,数片瓦砾从房顶掉落下去,摔了个稀碎。 而他本人亦是脸色煞白的瞪大眼睛,若非沈玉凝一手死死拉着他,她十分怀疑这人要飞身逃离。 房内白禹听到动静要出去,却被吟风颂月死死拉紧。 “就当没看到,没听到!” 白禹要吐血了,敢情你们家宗主没有女扮男装! 而此时,女扮男装的沈盟主却对着孟宗主幸灾乐祸起来:“原来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虫子?在哪?” 后者晃晃自己捏紧的拳头:“在这啊,孟宗主?” 孟棠盯着她那拳头如临大敌:“你!你要做什么!” “我也是突然想起来,小包子说你怕疼怕冷怕虫子,既然怕疼已经得到了验证,不妨让本盟主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怕虫子!” 话音落,她捏着拳头便扑了上去。 孟宗主大惊失色,尚未将人推开,那人已一把将他按在身下,捏紧的拳头亦探入他的领口! 他瞬间像被点了穴位一般动弹不得,甚至唯恐一个呼吸就惊动那只虫子。 而比虫子更可怕的则是此刻沈玉凝得意非凡的笑脸:“哎呀呀,堂堂衔月宗主真的怕虫子啊!你说,若我此刻将手松开,这虫子会去哪里呢?这儿?” 言罢用手按了按他胸膛的某个位置,甚至还得意的抬了抬双眉:“要不然,这儿?” “沈玉龙!” “我听着呢,孟宗主。” “你最好像个盟主的样子,若你对我有何不满直接比过就是!何必行此龌龊之举,简直败坏武林之风!” “我做什么了就败坏武林之风?孟宗主莫不是要将我今日之举昭告天下?说我沈玉龙拿了只虫子扔到你身上?所作所为简直丧尽天良,道德败坏!一定要让天下英雄狠狠唾骂一番!” “你!”孟棠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瓦片上,绷紧了额角的青筋,咬牙切齿道:“赶紧,给我让开!” wap. /107/107774/28001766.html 第三十章 孟宗主娇娇是谁 沈玉凝却不无委屈的看着他道:“不是要喝酒吗?不是要赏月吗?这会儿怎么还赶人走了呢?” “沈玉龙!” 看他是真的急了,沈玉凝心情大好,又将手往他怀中探了探,忽而想到那夜她被某人拉着睡了一宿也是这个姿势。 谁能想到今天还是这个姿势,却是她在欺负他? 沈盟主有点得意忘形了:“宗主,问你个事儿。” “何事!” 男人以余光看向那只伸进他衣中的手,不管她是故意的或是不小心,若那虫子跑了出来,他定要将这人从房上扔下去! “娇娇是谁?” 他错愕间抬眸,看向武林盟主那双氤着月色的水眸,甚至还看到她又逼近几分。 “娇娇是谁啊?宗主?” 像是故意和他玩闹,但沈玉凝嘴角的笑却十分僵硬,兴许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竟如此在意这个问题。 “与你何干……” 孟棠抬手推她一把,竟轻松将人推开。 沈玉凝收回那只作恶的手,掌心摊开,却是一片不知从何处落下的碎叶。 她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怕虫子啊?” 孟宗主的呼吸不由加快几分,甚至比方才还要慌乱无措。 他一把抓住沈玉凝的肩膀,力气大的几乎快要捏碎她的骨头。 后者吃痛却又不敢挣扎,依旧处之泰然道:“宗主这是怎么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孟棠低声逼问着她,眸光冷锐如冰:“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谁让你问的!你到底是谁!” “我问你什么了?怕虫子?”沈玉凝暗中抽了口冷气,索性急中生智,抬脚向他踢了片瓦砾:“小心毛毛虫!” 男人果真将她松开,顺势避到一旁。 肩膀吃痛,沈玉凝没想到拿虫子吓唬他的代价竟然这么高,早知道就不逗他了! “我是谁,那晚在白露厅孟宗主不是早就问过了吗!” 肩上的疼痛险些让她落下泪来。 但饶是如此,她这个冒牌的武林盟主也只能兀自强忍着疼痛。 孟棠似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定了定神,他垂眸避开沈玉凝的目光,整理了一下外袍。 “你堂堂武林盟主,使这些卑劣手段还真是让天下耻笑!” “我……好了好了,跟你闹着玩呢,大男人还记仇,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娇娇,是小包子的娘吧?”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 “你说的啊!” “我何曾说起!” 沈玉凝负手,故作神秘道:“也是,那天晚上你在秦姑娘的催眠术下睡去,梦中说了什么你又如何知晓。” 孟临宵瞬间闭嘴,拧紧眉头似在回忆那晚他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但那晚他受伤之后疼痛难忍,秦刚烈催他入眠才稍微缓解,他什么时候握住了沈玉龙的手腕他也无从知晓,说了什么更不可能知道! “我,还说了什么?” “你说的可多了,”沈玉凝叹了口气,故作同情道:“你说你特别特别喜欢娇娇,除了她,这世上你不会再喜欢第二个人,还说恨不得跟她一块去死……” “够了!”将她打断,孟棠斥道:“不要再说了!” 沈玉凝抿了嘴巴暗中偷乐,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报复,但看他痛苦也算是间接为自己的肩膀报仇了! 孟棠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盟主还是回去吧,这酒,待到伐魔之日再喝不迟!” “……” 沈玉凝悄悄看了眼地面,咕嘟咽了口唾沫。 所以,是只管提上来不管带下去吗? 那她堂堂武林盟主此时如果说轻功不佳,会不会显得十分丢脸? 应该不会吧?毕竟也不是人人都会轻功,有些人还只会轻功不会武功呢。 盟主也是人,盟主也是肉体凡胎,盟主也有打盹的时候。 所以!我,不会轻功! 然而!她!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呵,我回去很方便,跳下去就行,倒是宗主你……” 她往山庄后头努努嘴,那意思是要送客。 孟临宵这一晚上本就被她折腾的心力交瘁,此刻也不愿再与她周旋,转身便向翠云楼的方向掠去。 “宗主走好啊!”沈玉凝想了想又补充道:“有空再来玩儿!” 随即,她看到某人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夜色之中。 “盟主!”白禹也从房中跑了出来:“走了?” “走了!”她吃痛的揉揉肩:“那两个呢?” “也走了!” 沈玉凝点头:“先把我弄下去!” 白禹要飞身上屋顶,沈玉凝却连连叫停:“你别上来!授受不亲!” “什么?”白禹气的险些说不出话:“你,你都让那个,那个孟棠亲你了!让属下抱一下又能如何!” “我什么时候让他亲我了!”沈玉凝道:“白禹你说话要凭良心!” “属下都看到了!”院子里,白禹也憋着一肚子气:“您平时逗弄姑娘家也就算了,怎么连他一个大老爷们都不放过!” “白禹!”沈玉凝叉腰指着他道:“我没做过的事你怎么就看到了!你敢不敢拿你所有的银子发誓你真的看到了!若没看到就叫你的银子不翼而飞!如何!” “那……”白禹权衡了一下利弊,终是妥协道:“那可能没看清……” 沈玉凝气的想揍他:“赶紧把我弄下去!” 于是,在白禹确定院中再无他人,趁着夜黑风高,堂堂武林盟主沈玉龙悄没声息的顺着梯子从房顶爬了下来。 一落地她就因肩膀的疼痛险些哭出来:“那个,秦姑娘的药再给我来点……” 白禹惊了一跳:“受伤了?” “不然呢?” 拉着白禹回房,沈玉凝褪下外裳露出肩膀。 圆嫩幼白的肩头赫然印着五个红色的指印,她看了一眼又痛苦的别开眼去。 “先是手腕再是肩,将来有人问我是怎么死的,答案肯定是被孟棠捏死的……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武林高手在放狠话的时候总要说:我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白禹颤抖的手打开那日从秦刚烈房中‘打包’回来的药膏,一边给她涂药一边更咽。 “哭什么,我都没哭!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明日他就回衔月宗了,咱们也就安全了。” “属下是在伤心,这样上好的药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 沈玉凝发誓,若非还需留着他给自己上药,这会儿人绝对被她踹出去了! 在两次从孟棠手上死里逃生后,沈玉凝单方面给衔月宗贴上了一个危险的标签。 但这危险也并非全然无解,打不过她的时候她还可以拿虫子吓唬人,实在不行就提娇娇! 对,方才提这个名字的时候孟棠的表情简直精彩! 如是一想她竟有些得意,原本今晚能睡个好觉,谁知才躺下就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这一夜沉沉浮浮,光怪陆离,隐约听到她爹在梦中叫她,似是隔着堵墙,隔着扇窗,听的不甚真切。 但她却又明明白白的知晓,叫的是她。 直到她踉跄着去将这窗打开,方能清晰的听她爹唤道:“娇娇!” 她一个激灵睁开双眸,没有爹,谁也没有,只有落下的床帐和透过帐幔筛进来的阳光。 她在额上抹了一把,却摸到一手冷汗。 娇娇? 她满腔狐疑:我爹不是只叫我丫头吗? 如是想着,又在心中换了个叫法:丫头?娇娇,娇娇?丫头! 好像确实比较容易叫混啊! 如此说服了自己,她便将这一夜乱七八糟的梦抛到脑后,飞快起身更衣。 看外头阳光刺目,想必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出太阳就对了,武林大会这几日总是阴雨沉沉,她感觉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活动了一下肩膀,虽然没昨晚那么疼了,但还是有些酸痛。 不得不说,神医高徒到底是神医高徒——就,永远也比不上神医啊! “白……”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又用力唤道:“白——” 干哑的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只漏风不出声。 沈玉凝登时急了,飞快跑到铜镜前端详自己。 没什么变化啊,怎么单单嗓子说不出话了? 毒?难道是昨晚孟棠给她喝的酒有毒! 如是一想她立马开门出去,却和正要进门的白禹撞了个满怀。 白禹扶住她道:“盟主,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 “啊——”她泪眼濛濛的指着自己的喉咙急的直跺脚,一边比划一边用漏风的嗓子解释自己八成是喝了毒酒,被恶毒的衔月宗宗主毒哑了! 如今江湖之中谁不知道舌灿莲花是她武林盟主的一大特色,毁她嗓子简直是杀人诛心! 她要召集武林各派截杀孟临宵!叫他再也别想回到衔月宗! 白禹也略微有些惊讶,看她唔唔叫了半天终于看明白了个大概:“盟主,你是说,昨天话说的太多,嗓子哑了?” “……” 沈玉凝用脑袋狠狠顶了他一下,将她顶的一个踉跄,自己则气鼓鼓的回到房内。 白禹紧跟进去:“其实属下早就预料到了,您昨日在鸣金台上吼的多用力啊,您又没有内力嗓子不哑才怪!不过没关系,这无垢山庄有枇杷,煮些枇杷露倒能缓解一二。” 沈玉凝疑惑看他:你确定我这是喊哑的?不是被人毒哑的? 白禹:“枇杷露当然有用!盟主你就放心吧!” 看这默契度,她更不放心了好吗! 烦,当初出江湖的时候怎么就带了白禹? wap. /107/107774/28001767.html 第三十一章 到底是谁的儿子 喝了一盏枇杷露,沈玉凝虽然觉得喉咙不那么嘶哑了,但要发声还是有点勉强。 白禹将两人的行李简单装了一个小包裹,沈玉凝最后环视一圈住的房间,哑着嗓子问白禹:“没漏下,什么东西吧?” 白禹道:“盟主您多虑了,咱们穷的叮当响就算漏下什么也不是要紧的。” 沈玉凝摇头,正因为穷的叮当响才不能漏,那要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岂不更加的雪上加霜?白禹到底还是涉世未深啊! 直到出了小院沈玉凝还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了拿,但因接二连三碰到各派弟子和她打招呼,便也顾不上去想了。 这次武林大会举办的不甚圆满,大家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作为盟主的她原本以为要被有心之人责难,没想到大家伙不仅没有怪她,还十分的感同身受。 “盟主为了举办一届更快更高更强的武林大会,不惜拿出《先帝遗册》作为彩头,到底还是我们辜负了!” “是啊,盟主为了武林盟未来的生存大计不惜拉拢衔月宗那等唯利是图的门派,好一个忍辱负重!在下敬佩!” “盟主为了我武林盟的可持续发展甚至以身犯险讨伐魔宫,简直是吾辈楷模!” 沈玉凝连连点头,甚至一度想要遁逃。 别再夸了好吗,再夸下去她要脸红了好吗! 不过好在清净派齐掌门及时出现为她解围:“盟主也是来吊唁江啸谷的?” “齐掌门!”白禹替沈玉凝答道:“盟主想在离开之前见见江庄主,虽然……但你懂的,死者为大。” “是,是。”齐掌门指着那灵堂的方向道:“这一大早啊,灵堂里的人就没断过!要说这人啊,不光要会投胎还要会死才行!您想啊,这要不正是赶着武林大会的时候,这样的江湖败类就算死了也无人问津!” 沈玉凝十分赞同的点头,奈何一张口嗓子还是沙哑说不出话,索性也便不说了,只是十分恳切的拍了拍齐掌门的肩膀。 齐掌门得到了肯定就更加滔滔不绝起来:“就是可怜啊,那白家满门还有白飞飞姑娘……不过听闻江不沉同意将白飞飞与自家儿子合葬,说什么,虽然拜堂成亲的不是白飞飞本人,但白飞飞到底怀过江家的骨肉,这儿媳妇他是要认的!不过咱们私下里都说,江不沉这老狐狸是想以此来收买人心!您想啊盟主,你江不沉愿意认这儿媳妇,人家白家未必愿认这女婿呢,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玉凝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抬眼看灵堂四周布置的也十分豪华,灵幡纸钱一应不缺,进出往来的江湖人士也给足了江家面子。 而江不沉听闻武林盟主来了也赶忙从灵堂之内快步而出,跪在沈玉凝面前就吧嗒吧嗒往下落泪:“还请盟主恕罪,小儿如今已经人死灯灭,过往错处还请盟主莫要深究。” 沈玉凝伸手将人拉起来,白禹道:“还望无垢山庄日后立身为正,莫要再行不义之举!” “是,一定一定,盟主放心!” 沈玉凝又给白禹使了个眼色,白禹又道:“你是你,你儿子是你儿子,你错就错在不该因为一再偏袒儿子就置那么多无辜性命于不顾。念在无垢山庄为武林大会出钱出力的份上,本盟主暂时不做深究,日后讨伐魔宫少不得还要无垢山庄帮忙。” “一定一定!莫说我武林正道与大慈大悲宫势不两立,就是魔宫护法杀我儿子也是与江某有着也不共戴天之仇!” 如此,沈玉凝也不打算进灵堂了,向江不沉告辞就此打算离开无垢山庄。 江不沉家里在办丧事,也不做挽留,只道:“盟主是打算和少阳派的纪少侠一起下山吗?” “……” 沈玉凝僵着脖子去看白禹:纪辛元? 白禹也恍然大惊:“他,他,他还在后院!” 难怪总觉得忘了什么,原来是纪辛元!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权衡了一下此刻回去承认把他忘了,还是来日再见的时候说见他睡的正香不忍心吵醒,哪种说法更安全? 最后,二人达成一致默契选了后者,叮嘱江不沉派人去瞧瞧,两人赶紧溜之大吉。 来无垢山庄的时候二人就骑了两匹马,在无垢山庄的马厩住了几日这两匹马也吃的膘肥体壮。 从马厩里牵出来的时候还表现出了十分的不舍,似乎要逼它们远离故乡。 白禹感慨道:“到底是这几日在无垢山庄吃的太好,牵都牵不走了。” 沈玉凝则嘶哑着嗓子答:“不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吗?它俩怎么还这样!” “额……或许因为,它们是马?” 武林盟主不置可否,刚要出去就见一人牵着匹通体雪白的玉狮子经过,她和白禹立时投去羡慕的目光。 二人也难得达成了共识:“这得多少钱啊……” 沈玉凝道:“将来等咱武林盟有钱了,我也买一匹!” 白禹道:“我要有这么一匹就卖去水镜城的黑市……” 沈玉凝白了他一眼刚要走,又见一溜儿的黄骠马从她身边被牵了出去,没待她感叹武林盟的诸位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就又见数匹绝影依次而过。 “盟主,”白禹道:“有人在瞒着您偷偷发财?” “不可能吧?” 二人跟上了前头那一批好马,只见这些马被依次牵出无垢山庄的侧门外,有的套上华丽的马车,有的则装上了上好的马鞍。 沈玉凝正兀自纳闷就听身后有人唤她:“沈大哥!” 回头去看,却是秦刚烈带着小包子正从侧门出来,紧随其后的则是几个衔月宗的婢女和随扈护卫正搬着些行李往马车上装。 “沈叔叔。”小包子见了她也面露喜色。 忍不住在小包子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小家伙难得没表现出不耐烦。 小包子眨着大眼睛看向沈玉凝:“叔叔也要回家?” 她却摇头,一脸神秘。 小包子却不由好奇道:“去哪?” “你问这个做什么?”白禹打趣:“莫不是也想跟着去?所以,你到底是谁的儿子啊?” 小包子心虚的抿抿嘴,有什么小心思却是全被看穿了。 “少主!”秦刚烈没好气道:“带你来江南差点害我被赶出衔月宗,您可消停点吧!” “可当时明明你也想来。” “我!” 秦刚烈瞪向他道:“这话,不许告诉你爹!” “哦……”小家伙应了,却又一脸期待的看向沈玉凝。 沈盟主对这种珠圆玉润的小娃娃最没抵抗力了,尤其是对方还长了那么一双波光盈盈的大眼睛,心头一软便弯腰附耳:“我……” “咳!” 突然传来一声干咳,做贼心虚的两个人立刻扭头去看,只见衔月宗主孟棠正由无垢山庄庄主陪着从里头出来。 沈玉凝盯着江不沉那老狐狸深深看了一眼,那意思是,你不送我?送他?你到底是谁的人?! 后者一脸讪讪:“盟主,江某也是赶巧了,碰上了衔月宗主,本来江某是打算送您出来的……” 沈玉凝一声冷哼不置可否,这让江不沉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孟棠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自家儿子,最后对江不沉道:“送到这里就行,告辞。” “好,好,”江不沉毕恭毕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几日无垢山庄多有不周之处还望宗主和盟主海涵。” “嗯,你也节哀顺变。” “宗主放心……这人总要向前看的,总是活在过去只会给自己和活着的人徒增烦恼,江某还有这一大家子要顾及,哪还顾得上伤悲……” 说着却是又要忍不住落泪,沈玉凝也不怎么会安慰人,翻身骑在马上和白禹要走。 小包子不舍的唤了一句:“叔叔!” 白禹笑道:“你不会真要跟我们走吧?” “要不然一起走吧沈大哥,反正下山的路只有一条。”秦刚烈突然温柔说道:“我不会骑马不如沈大哥带我一程?” 一边说着还一边暗中拿眼神去睇向孟棠,见他并无什么表现又不由赌气般撅起了嘴唇。 沈玉凝想了想,冷不丁一把捞起小包子抱到了马上,让他坐在自己身前。 刚骑上玉狮子的孟宗主大惊:“沈玉龙!你干什么!” 沈玉凝却挥挥手,策马带着小包子往山道而去。 白禹后头连忙赔不是:“孟宗主,我们盟主跟您闹着玩呢!左右一起下山,就当是叫我们宗主给您带孩子了,您也省事!” 孟棠面色不郁正要去追,缰绳又被秦刚烈抓住。 秦姑娘面色戚戚,甚是委屈道:“小女子马术不精,不知宗主可否带我一程?” “既然不会骑马就坐车。”男人刚把缰绳扯过来便听秦刚烈哎呦一声就要摔倒在地。 吟风颂月连忙一左一右将人扶稳,孟棠看她一眼,冲左右说道:“扶秦姑娘上车!” “是!” 孟棠策马去追沈玉凝,这边吟风颂月劝道:“秦姑娘,还是上车吧。” 秦刚烈抿嘴而笑:“没想到宗主想的这么周到,知道我不会骑马,还特意为我准备了马车,原来宗主心里一直有我。” 吟风颂月彼此对视一眼,他们要说这马车本来是给受伤的红狐仙儿准备的吗? 只因这红狐仙儿还想在江南停留几日,这才空了下来。 待众人各自归位车队才缓缓向天阙山下行驶,因为带了不少行李走的太慢,吟风颂月只能先快马加鞭去追前头的宗主。 wap. /107/107774/28001768.html 第三十二章 没银子寸步难行 孟棠已经追上了沈玉凝和白禹,因昨夜二人闹了不快他也并不想和沈玉凝说什么。 一路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看着他们,见她骑着马时而小跑两步,时而又停在路边顺手摘几根新发的柳条。 后面一边走一边用灵活的手指将柳条编成圆冠,直接戴在小包子的头上。 孟辰安一脸兴奋的看看她,又回头去看自家父亲,却见他冷着一张脸只得将脑袋缩回来。 孟宗主道:“戴这东西做什么?上头又是飞虫又是毛蜕!” 小包子委屈巴巴的将柳冠从头上摘下来,十分不舍的还给沈玉凝。 沈玉凝心道,若非我嗓子现在说不出话一定要好好奚落奚落你那怕虫子的毛病! 白禹看出她不高兴,便顺手从路边摘了朵野花给她。 沈玉凝欢欢喜喜的将野花别在小包子的鬓角,孟辰安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看到自家父亲的表情十分难看。 乖乖摘下花道:“爹爹说了,花是女子戴的东西。” 沈玉凝是真的要抓狂了,她就纳闷了,这么作的一个人是怎么娶到老婆的? 狠狠瞪了孟临宵一眼,她又夹紧马腹直奔山下而去。 孟棠十分不爽:“你要走便走!带我儿子作甚!” 你儿子?沈玉凝在心里还击道,这还是我孙子呢! 虽然无垢山庄建在天阙山的半山腰,但奈何天阙高千尺,凡俗不敢攀,一路快马下山,待到了山下的无双镇已是暮色四合,月出东山。 来的时候无双镇聚集着大量参加武林大会的英雄豪杰,因而十分热闹。 眼下众人回的回,散的散,这地方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长街巷道都是卖各色小吃的摊位,店铺林立,透出泛黄的烛光,贩夫走卒则趁着天还未黑急于归家。 行了大半日沈玉凝早就饿了,尤其周围还都是包子烧麦溢出的香味。 沈玉凝暗中捏了捏荷包,十分惭愧的去看白禹。 白禹哭丧着脸道:“盟主,属下也是囊中羞涩,要不咱去卖艺赚点银子?” 你让我堂堂武林盟主走街卖艺?! 况且,武林之人习武不仅是为了强身健体!更是为了锄强扶弱斩奸惩恶!当街卖艺!成何体统! “来瞧一瞧看一看!诸位,在下金刀门弟子,因来参加武林大会没有回去的盘缠,特在此处当街献艺,给大家伙来一段我金刀门的独门刀法!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再次谢过!” “好!” 沈玉凝一言难尽的看着人群中金刀门弟子将一把大刀耍的虎虎生风,连忙掩面而逃。 不是怕被认出来,主要是被认出来之后再叫她接济那就未免显得有些难堪了。 武林盟主身上连枚铜钱都没有,说出去谁信啊。 “叔叔,你没银子了吗?” 沈玉凝可怜巴巴的点点头,又去看白禹,那意思是,我可以不吃饭,可你忍心让孩子饿着? 白禹正陷入掏还是不掏的天人交战中,结果那小包子却开口道:“我有银子。” 沈玉凝刚要说小孩子能有几个钱,便见小包子从腰间摘下荷包放在她的手上。 好家伙,掂量一下,沉甸甸的! 沈玉凝惊骇的打开一看,并非她想的那样都是铜板,而是白花花的碎银子。 “爹爹说,男人出门在外,身上要有银子。” “……” 沈玉凝想说,你爹可算教了你点有用的东西。 小包子又道:“不够吗?若是不够还可以跟他们要。” 小包子拍手,谁知下一瞬,四周莫名传来一股威压,饶是沈玉凝这不会武功之人都察觉到了危险。 “够了够了!”白禹忙道:“少主快收了神通吧!” 小包子便挥挥手,那威压便散去许多。 沈玉凝心有余悸的看向白禹,白禹则咕嘟咽了口唾沫:“孟宗主派人跟着咱们呢,怕你把人家的宝贝儿子拐走。” 原来如此……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她有拐过小孩的前科…… 不对!谁要拐他儿子!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沈玉凝暗中磨牙,决定报复性消费一番,狠狠花一笔衔月宗的银子! 于是,豆腐脑的小摊前,沈玉凝豪迈下马,扯着干哑的喉咙道:“老板!来三碗豆花,一碗加辣,两碗不辣!对了,再来一笼包子!不!三笼!” 简直十分奢侈! “好嘞,客官您先坐!” 老板招呼两大一小坐下,手脚麻利的去打豆花。 白禹道:“盟主,嗓子还没好,您就别吃辣了吧。” 沈玉凝拼着一口气为自己争辩:“不吃辣的豆花有什么滋味?” “豆花是什么?”小包子一脸好奇。 白禹道:“豆腐脑儿,你没吃过?” 小包子忙道:“吃过豆腐!” 白禹嘿嘿一乐:“谁的豆腐?” 话音刚落就被沈玉凝敲了一记,连忙住口。 这边老板端了三碗豆花过来,柔嫩白净的豆花上洒着黑色的紫菜和小小的虾米,浇了麻油和卤汁,简直香气扑鼻。 沈玉凝将勺子分给小包子,示意他尝尝。 小家伙却不明所以:“为何要在杏仁酥酪里加这些东西?” 什么?杏仁酥酪? 沈玉凝不无同情的摸摸他的脑袋:可怜的孩子,连豆腐脑都不认识,在衔月宗是过着怎样骄奢无度的生活啊! 不过小包子尝过之后却又十分惊喜:“好吃的!叔叔!” 好吃就对了! 沈玉凝又打开蒸笼,夹了个小笼包给他。 肉鲜葱香,咬一口还有醇厚的汤汁在包子里浸润而出,吸吮不及还会流出嘴外。 小包子三两口便吃了一个,鼓着腮帮子满嘴流油,眼睛里全是吃到美食的小星星!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玉凝就知道他喜欢吃包子,当时也是在无双镇,她和白禹蹲在包子摊旁吃包子。 不过那包子比这大多了,成年人两个管饱。 结果这小包子就一脸好奇的盯着她,盯的她动了恻隐之心,用仅剩的几文钱给他买了个包子,后面就是他狼吞虎咽的一幕。 不过她好奇的是,为何当时周围那么多人吃包子,他不看别人偏看自己? 难道她身为武林盟主的英姿太过出众? 如此一想便也说的通了。 三人正吃的高兴,方才卖艺的金刀门弟子也来了,赚了钱,也过来奢侈一把,一人一碗豆腐脑,一人一笼小笼包。 几人正吃的高兴,忽然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却是一群身着黑衣的打手前来,一把掀了金刀门弟子的桌子。 “好吃吗?豆腐脑儿!欠债不还钱,来这里吃豆腐脑?!” 那为首的黑衣人一看就十分的凶神恶煞,堪比狮吼山熊二。 白禹低声道:“盟主,好像是赌坊的人。” 果然,其中一位金刀门弟子怒道:“讲不讲道理!明明是你们赌坊出老千!” “讲道理!老子的地盘上还从没人敢跟老子讲道理!你如果非要讲道理,那老子就打断你一条腿再慢慢跟你讲!” 这话说的十分凶狠,就连围观百姓也看不下去了。 人群中有人说道:“你们赌坊平时欺负过往商客也就算啦!这几位可是江湖中人!金刀门的弟子!你们可小心了!” 那几个金刀门弟子也亮出了兵器,全然无惧。 而那几个黑衣人也大笑出声:“金刀门?别说一个小小的金刀门,就算是武林盟主来了这钱也照还不误!如若不然!也给老子留条腿在这!” 沈玉凝藏在桌下的腿莫名一痛,心道,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她? “吃包子,”白禹给小包子递了个小包子:“相信金刀门的弟子也不会任人欺负。” 小包子却不赞同:“可他们几个没有内力,能赢吗?” 沈玉凝吃豆腐脑的动作顿了一顿,她怎么就忘了,小包子会‘算命’啊! “没有内力?”白禹问出她的疑惑:“金刀门弟子怎么会没有内力?” 小包子又道:“看他们卖艺的样子,中气不足,身法不严,武功好像也没学好。” 白禹喃喃说道:“他们卖艺的时候确实只是些花拳绣腿,原本属下还以为是故意不展露自家武学,原来是因为没有内力……” 话音刚落,那几个黑衣人便把金刀门的几个弟子揍的毫无还手之力。 围观百姓见状也是又着急又生气,着急的是他们竟然打不过几个仗势欺人的恶霸,生气的是,原来武林中人就这点水平?! 作为武林盟主的沈玉凝自然不服,尤其是看黑衣人真要动手砍那几个弟子的腿,沈玉凝已飞起一指,以几颗暗器将黑衣人打的叫苦不迭。 众黑衣人惊慌失措的捂着伤处,四面环顾:“谁!谁出手暗害老子!” 最后将目光锁定墙边镇定吃豆腐脑的两大一小,那为首的黑衣人三两步上前,抬脚就踹向那张桌子。 然而却像是踢到了铁板一块,桌子岿然不动不说,还让他一屁股跌坐在地,抱着那腿险些猛男落泪! “你!你!你们活腻了是不是!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沈玉凝张了张嘴,天知道她多想教训一下这几个目中无人的败类,可她又清楚的知道,此刻开口,嘶哑的嗓音只会让她盟主的威严大打折扣,索性将发言权交给白禹。 白禹斜睨那黑衣大汉道:“滚,趁你的腿,还没断!” 简直十分霸气! “你!”后者大怒,一拳便向他招呼过来,白禹接了他的拳头,一个借力打力,径直便将人甩了出去,撞在他那几个手下的身上,一群人哎呦叫唤开来。 周围百姓们看的高声叫好,虽然只过了一招,但精彩程度十分值得捧个钱场。 当然,想必这样的武林高手也不稀罕那几个铜板! 那就捧个人场吧! wap. /107/107774/28001769.html 第三十三章 少主旧疾又犯了 “盟主!”那几个金刀门弟子已认出沈玉凝,连忙跑过去寻求庇护。 “盟,盟主?”受伤的黑衣打手试探道:“什么盟主?” 金刀门弟子有人撑腰,立刻高声答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们武林盟主!” “真是武林盟主?” 莫说那几个打手,就是周围百姓也都在持怀疑态度,毕竟单从长相和身形来看,那铁塔一般的黑衣打手反而更像个盟主。 但当他们发现这人不做回答只专心于豆花后,纷纷达成共识:看来真是盟主! 毕竟只有真正的高手才会在大敌当前不动声色! 沈玉凝:谢谢,就是嗓子哑了而已。 几个打手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鼓起勇气道:“就算是盟主也不能不讲道理!” “对!不能不讲道理!” “你们现在要讲道理了!”金刀门弟子怒道:“明明是你们赌坊出老千害我们输光了盘缠!” “证据呢!”打手怒道:“没有证据空口无凭!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就让你们盟主来还!”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落在沈玉凝的身上,沈盟主继续吃豆腐脑。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金刀门弟子痛定思痛:“是我们给盟主添麻烦了……” 添什么麻烦!本盟主并不打算帮你们还好吗! 然而在那几个鹌鹑一样的目光下,沈玉凝也是骑虎难下,连忙给白禹使了个眼色:你银子够不够?以后我还你就是! 白禹‘砰’的一声将佩剑放在桌上:“想要盟主的银子?就怕你们有命拿,没命花啊!” 沈玉凝:“……” 众打手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撤再说! 几个黑衣人跑走之后金刀门弟子自然对沈玉凝感恩戴德,盟主威武的形象更光辉了呢! “盟主!”其中一位金刀门弟子说道:“多谢盟主为我等解围!不过确实是他们出老千,那家赌坊就是一家黑店!” “对对对!特别黑!” 沈玉凝张了张嘴,最后因喉咙不给力只得放弃。 小包子却一旁说道:“哦,黑店,所以是他们绑你们进去的?” “我们!”那几人立时语塞,羞愧的低下头去。 沈玉凝此时已经吃完了豆腐脑,招呼店家结账。 店家方才还战战兢兢的躲在灶台后面,此刻连忙跑上前去,满脸堆笑:“哪用得着给钱啊,您是武林盟主,能来吃小人做的豆花,那是祖上积德啊!小人更是做梦也没想到盟主竟会亲自吃东西!” “……” 沈玉凝表示不给钱不行,示意小包子给钱。 那几个金刀门弟子又连忙拦下:“盟主!这钱我们给!” “对!我们给!虽然我们金刀门也并不宽裕,但请盟主吃碗豆花总是够的!” 沈玉凝蹙眉,指了指方才被打手踢坏的桌椅,让他们先把这些钱赔了。 众人又捏着那几枚可怜的铜板低下头去。 老板笑道:“无妨无妨,今日看在盟主的面子上不用赔,不用赔!” 沈玉凝摇头,给了小包子一个眼神,小包子拿了枚银锭子递给老板:“够吗?” “够够,还多着呢。” “那就好。” 老板捧着银子欢喜离开,那几个金刀门的弟子更加惭愧。 “我们今日给盟主,给武林盟丢人了……” 沈玉凝冷着脸并未作答,只是指指小包子,意思不能更明显。 那几人又连忙对这半大的孩子作揖见礼:“多谢这位小少侠!敢问小少侠尊姓大名?日后若有用得上我们金刀门的地方,我等绝不推辞!” “衔月宗孟辰安。” 其中一人惊了一跳:“衔月宗主竟这样年轻!” 同伴赶紧拍了他一巴掌:“想必这位是衔月宗少主吧?没想到今日竟,竟然还承了衔月宗的恩惠……” 如是一想,愈发觉得给盟主丢人了好吗,十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包子却出声安慰:“你们不必介怀,江湖行走,谁都会遇上麻烦。” 沈玉凝点头,小包子说的好,哪怕贵为盟主也会因为没钱而低下高贵的头颅啊。 小包子又道:“更何况连年战乱,有些门派经营不善穷困潦倒也不足为奇,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时间一长也就解散了,到时候你们可以寻个正经营生。” “……” 沈玉凝决定收回对小包子的夸奖,并决定赶紧把这个毒舌少主送还给那个毒舌宗主! 原以为要去下山的路口等人,结果刚离开豆花摊就碰上了衔月宗主孟临宵。 这位孟宗主双手环胸站在一处屋檐之下,檐角悬灯,照亮了他那半张精雕细琢的侧脸,面无表情如他,无来由给人递来一种压迫之感。 “可以把儿子还给我了吗?” “爹……”小包子怯懦的唤了一声,却一手拉紧沈玉凝的。 沈盟主心道,虽说她和这孩子有缘,但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便将其推向孟宗主,但那小包子却不肯撒手。 孟临宵蹙眉:“还不回来!” 小包子却忽的皱起小脸,一手拉着沈玉凝一手捂着心口,痛苦的蹲下身去。 孟棠神色一紧连忙上前两步,但沈玉凝早就在他之前一把将人抱起。 她刚要问小包子怎么了,就见他暗地里冲自己眨眨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孟棠道:“把孩子给我!” 沈玉凝后退一步,白禹却上前一步:“孟宗主,少主显然是有些怕您,不知秦姑娘在哪?还是先叫秦姑娘给少主看看吧!” 孟棠虽也怀疑这孩子是故意的,但他身为父亲却也不敢拿孩子的命开玩笑,转身便道:“跟我来!” 白禹心下一喜,悄悄和沈玉凝以及小包子交换了一个计划得逞的笑。 隔壁就是无双镇最大的客栈,衔月宗的人已经在此安置,因带的人多,一楼大堂吃饭的半数都是他们的人。 孟临宵一进门就高声询问;“秦姑娘在哪里!” 其中一人答道:“回宗主,二楼天字丙房!” 沈玉凝抱着小包子一路跟孟临宵上了二楼,天字丙房门口,孟临宵急急敲门道:“秦姑娘!现在方便吗?” “方便啊!” 得到回应男人推门而入,谁知刚进去便看到一只硕大的浴桶正氤氲着濛濛水汽,他迅速背转过身。 沈玉凝险些和他撞上,正莫名其妙就被男人一把推了出去。 紧接着,天字丙房传来女子的惊叫:“啊——孟宗主,小女子还在沐浴呢——!” 与此同时,左右房中迅速探出多个脑袋,在看到自家宗主清冷的眸光又赶紧缩了回去。 “这就是你说的方便?”男人有些火大:“赶紧穿衣!” “是……”秦刚烈柔弱的应了一声,紧接着内里便传来出浴的水声。 “是小女子言语有失,小女子只说方便,没想到宗主会直接进来……眼下被宗主看光了身子,也是我自己活该!不敢奢求让宗主负责……” “……”孟棠冷声道:“那就好。” 沈玉凝一肚子坏笑险些没憋住,她那秦妹妹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把孟宗主拿下? 待秦刚烈穿戴整齐叫人进去,那当中浴桶冒着热气还是怎么看怎么暧昧。 “宗主,发生何事?” “辰安不舒服。” 秦刚烈惊了一跳,让沈玉凝抱着孩子坐下,拿了孩子的手腕把脉。 小包子柔顺的伏在沈玉凝的肩头,一副蔫头耷耳的模样,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秦刚烈又细细翻了他的眼皮看过,最终无奈叹气:“怕是老|毛病犯了……” 孟棠一听这个便收紧了五指,不过依旧镇定问道:“怎会如此?不是说已经大好了吗?” 秦刚烈摇头说道:“本是好的,谁知又因为什么引起来了,就好像宗主,原本怕疼的毛病也大好了,上次不也……” 言罢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沈玉凝,武林盟主赶紧将目光瞥向别处,假装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不过宗主放心,小女子定当竭尽全力!” “有劳。” 秦刚烈又道:“这样吧,先叫辰安去休息,我给他配药。” 男人点头要去抱儿子,小家伙却紧紧抱住沈玉凝不肯撒手。 沈盟主蹙眉,显然也是十分为难。 白禹提醒道:“盟主,赶紧把人还给宗主吧,咱们还要连夜赶路!” 小包子一听,只将沈玉凝抱的更紧。 白禹只得沉痛叹道:“难道我们今夜只能先留宿在此?” 孟棠看向眼前这位盟主,似乎想听他一个回应,但沈盟主却只蹙眉看向怀中的小包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孟宗主心生不快,索性做主道:“来人,再开两间上房!” “是!” 应声而去的吟风很快开好了房间,沈玉凝和白禹一人拿着一把钥匙各自回房,在门口又互相交换了一个计谋得逞的眼神。 待进了房内,小包子终于肯从沈玉凝怀中下来了,一脸欢喜道:“叔叔!我们又能一块睡了!” 沈玉凝高兴之余不忘提醒他:“睡就睡,可不许乱摸!” 小包子脑袋点的飞快,大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星星,简直可爱的不行! 门外传来敲门声,沈玉凝连忙将小包子弄到床上。 刚盖上被子孟宗主便已推门而入,手上还端着一盏汤药。 沈玉凝看他一眼,十分自觉的让开一个位置。 “辰安。”孟棠唤醒儿子,见他病恹恹的不由有些自责。 wap. /107/107774/28001770.html 第三十四章 这是我们的秘密 平日在衔月宗对这孩子不管不问也就算了,到了江南这陌生的地方还将他扔给别人照顾,是以导致他旧疾复发。 若再像之前那般严重,那他也…… 孟棠如是想着便扶起儿子,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小心翼翼用银匙舀了汤药送到他的嘴中。 “烫不烫?” “不……”小家伙乖巧的应了一声,又抬眸看了一眼这个威严清冷的父亲,悄悄往他怀中靠了靠。 待一碗汤药喂完,小包子奶声奶气道:“糖……” 后者叹气,将一颗糖果塞进他的嘴里:“以后不许吃了。” “哦……” 沈玉凝站在一旁忍不住腹诽,都说衔月宗有钱,却抠门到连颗糖都不舍得给孩子吃,也是没谁了。 喂完了药,孟棠将孩子放回床上,又起身看向沈玉凝。 她却转身行至窗边背对着这位宗主,送客的意思十分明显。 孟棠蹙眉:“怎么,昨夜难道还是我的不是?你就一句话也不想跟我说?” 哼,嗓子疼,懒的搭理你。 “不说也罢,今夜小儿还要麻烦盟主,若盟主有什么不耐烦的尽管出门叫人,衔月宗随时恭候。” 言罢,孟临宵转身就走,重重摔上房门。 秦刚烈本在门口焦急的等待,见他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宗主,少主他……” 结果刚一抬头就见这位孟宗主竟摆出一张前所未有的臭脸,没错,自她来衔月宗就没见过这样一张‘生人勿近’的脸! “好多了!” 将空碗放回秦刚烈的手上,孟棠转身就走。 秦刚烈看看他,又看看那空碗,悄悄推开沈玉凝的房门,轻声唤道:“沈大哥……” “啊?”沈玉凝连忙招手让她进来。 秦刚烈快步进去:“出什么事了?怎么宗主很生气的走了?” “谁知道他!” 秦刚烈惊道:“沈大哥,你喉咙怎么了!” “咳咳!”沈玉凝指指喉咙,声音嘶哑道:“话说的太多,哑了……” 秦刚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闻你昨日在鸣金台自吹自擂很是得意忘形,现在遭报应了吧!” 沈玉凝瞪了她一眼,用口型回敬:“秦!刚!烈!” 后者见状扑上去就要打她,沈盟主连忙亮出两指夹的飞刀挡在眼前,威胁一般晃了晃:“小心,毁容!” 秦刚烈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得作罢:“原本还想给你颗灵丹妙药,现在看来倒也不必!” 后者十分没骨气的将飞刀一扔,已经单膝跪下双手抱拳! 满心满眼写满了:求求你了! 秦姑娘心情大好:“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年你欺负的时候忘了?” “我错了!”沈盟主简直能屈能伸:“要不,你再欺负回来?” “我是那记仇的人吗?” “不是不是!” 秦刚烈忍俊不禁,从腰包之中拈了颗药丸给她:“这是……” 话还没说完沈玉凝便接过扔进嘴中。 秦刚烈道:“你不怕我给你下毒啊!” “秦妹妹心地善良美若天仙,就算给我毒药我也吃!” 这话直接将秦刚烈捧的洋洋得意:“放心,不是毒药,石斛罗汉丸,忘了告诉你含化服用效果最佳,不过你若是吞了虽然效果慢一点,但也好过你这么耗着。” 沈玉凝双手合十:“多谢多谢!” 秦刚烈又去看床上躺着的小包子:“你爹都走了,还装!” 小包子便从床上爬起来,一脸赧然的看看秦刚烈。 沈玉凝道:“你,知道?” “我若不知道还好意思自称墨阁神医的关门弟子吗?” 沈玉凝一想也是,在神医弟子面前装病,他们也是十分大胆了。 “不过你今日为何装病?难道就是想留下沈大哥?” 沈玉凝十分无奈的点点头:“没办法,我就是招孩子喜欢啊!” 没钱住客栈,来蹭一晚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然而秦刚烈却又一脸不快,对那小包子说道:“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无非是觉得长得像,亲切,可再如何像,他也不是!” “秦姑姑……”小包子不开心了:“我就是喜欢沈叔叔。” “你就算再喜欢也没用,以后的路还不是得我陪着你!当然,还得陪你爹!” 小包子不服,抓住沈玉凝的胳膊靠在她的身上。 沈玉凝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又问秦刚烈:“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没病啊!” 沈玉凝纳闷:“不是说,旧疾?” “哦……”秦刚烈忍不住偷乐:“哪有什么旧疾,就是他两年前感染风寒邪侵肺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好我正好在君北游历被孟宗主请去看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两年前,三岁? 不知为何,沈玉凝看看乖顺依偎着她的孟辰安,一想到他曾经真的奄奄一息过,心头就微微发疼。 “后来,这小家伙的病虽然好了,却整日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我当时就纳闷了,还以为他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疾。后来才发现,原来他喜欢看宗主担心他,还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可怜的孩子,恐怕长那么大都没那几日被宗主抱的次数多吧。” “你不许说了。”小家伙索性将脸埋在沈玉凝的身上,闷声闷气的哼了几声。 “呦,知道不好意思了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不想让宗主疼惜怜爱?我要是装病能让你爹抱一抱,那我病死又何妨?反正我能把自己救回来!” 沈玉凝又道:“所以,你就以照顾他为由,留在了衔月宗?” 秦刚烈得意说道:“这是我俩的小秘密,他装病,我装作给他看病,各取所需嘛。” 真是好一个各取所需…… 沈玉凝本想搜肠刮肚寻些自己幼时的事情来安慰小包子,比如她小时候也和爹爹十分疏远,爹也不疼她,甚至生病了都没抱过她。 可她仔细回忆起来,甚至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武林盟那个疼爱她的爹爹竟从未在她幼时抱过她? 这让她略有些迷茫,甚至还隐约觉得是不是自己记岔了什么事情。 “叔叔,”小包子疑惑看她道:“你怎么了?” “我……我就是想起来,我跟你一样,也没有娘!”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和小包子唯一的共同点:“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爹也不怎么疼我,但我后来努力习武,成了天下第一,我爹现在逢人就夸我!恨不得一天抱我一百遍!” 小包子惊奇的睁大眼睛,由衷羡慕道:“一百遍?这么多?” “那当然!” 小包子心动了,捏紧拳头到:“我还要更努力才行!” “没错!” “可叔叔为什么现在内力全无不会武功?” “我!”沈玉凝吹牛有点过头了:“你以为我真不会武功?我是练了一种上乘武功掩盖了自己的内力,寻常人看不出来!要是被人一眼看出来了,那我还怎么当武林盟主!” 小包子双眸一亮:“叔叔教我武功吧!” “……” 沈玉凝嘴角微抽:“好,好啊,不过眼下天色已晚,以后再说!” “哦……” 秦刚烈失笑:“你们快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我先走啦。” 出了房间,却碰到吟风正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秦刚烈纳闷:“你在这做什么?” “没,没什么。” 吟风说着赶紧离开,却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走廊尽头自家宗主的房内。 孟棠已经更衣准备就寝,见吟风来了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少主睡了?” “还没,”吟风纠结了一下:“秦姑娘去看过少主,属下隐约听到房内有说笑的声音……” 男人蹙眉:“说笑?和谁?” “沈玉龙……” ‘咚’的一声,男人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好啊!说笑!” 吟风抿嘴:“宗主,今晚真把少主留在沈玉龙的房内?” “嗯。” “那属下和颂月一起去门外守着!” “不必,他沈玉龙若想做什么早就做了,再者说来,堂堂武林盟主何必行那暗昧之事。” “是……那,属下告退。” 吟风出去的瞬间,又听自家宗主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把。 外头颂月见哥哥出来了,着急问道:“怎么样?咱们要去看着少主吗?” “宗主说不用去。” 颂月却不放心,想要再去请命,吟风赶紧拉住他:“你别进去了,宗主正生气呢。” “既然生气咱们更应该把少主抢回来啊!” “不是因为这个,”吟风往秦刚烈的房门看了一眼:“你别看宗主平时对秦姑娘爱答不理的,但一听说秦姑娘向沈盟主献殷勤,还跟沈盟主说笑就特别生气,一点好脸色也没有。” “真的?”颂月奇道:“难道宗主真的喜欢上秦姑娘了?” “不好说……你别进去了。” “哦……” 两人默默回房,殊不知自家宗主在房内已经负手转起了圈圈,几次想推门出去又狠狠甩手返回。 好!很好!你沈玉龙和所有人说话就是不和他说话! 第二日孟宗主起了个大早,出门的时候先去问吟风:“少主如何?” “少主已经起了,看着精神了许多。” “这么早?” “嗯,颂月一早去伺候少主更衣,少主竟然自己穿好了!” “……”孟棠不满:“自己穿的?” “是……” “人呢?” “沈盟主说带他下楼吃饭,对了,沈盟主还把秦姑娘叫上一块去了。” 这句话要不要说啊,说了宗主会不会生气啊? 果然,生气了啊! 吟风连忙低下头去,就见自家宗主攥紧拳头大步下楼,自己亦连忙紧随其后。 这个时间住店的客人应该还在梦中,因而楼下吃早饭的也没几个,饶是一眼就能望到头一楼也并没发现沈玉龙和孟辰安的身影。 wap. /107/107774/28001771.html 第三十五章 萝卜糕做错什么 吟风没找到人不由冒出一层冷汗,连忙说道:“宗主放心,除了平日里保护少主的人,颂月也在!” 话音刚落便见一群人从客栈门口走了进来,柜台后的掌柜一见他们就欢喜说道:“如何,几位大侠!我们无双镇的萝卜糕是不是名不虚传!” “好吃好吃!”白禹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回他:“掌柜的推荐就是好!不仅好吃,最重要的是还便宜!价格不贵!经济实惠!来,盟主,再吃一个!” 沈玉凝往他抱的那一筐萝卜饼中瞅了一眼,挑了个最大的塞给小包子。 “我还没吃完,”小包子左手那个啃了一半,右手又被塞了个新的。 “少主,属下帮你拿着。” 颂月刚从小包子手上拿过萝卜糕就冷不丁一个哆嗦,扭头一看瞬间瞠目:“宗,宗主……” 于是门口那一群人也都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孟宗主,正抱着萝卜糕啃的秦刚烈连忙将其藏在身后,舔了舔油汪汪的嘴唇冲孟宗主打招呼。 “早啊,宗主……” 言罢不忘抛个媚眼,若非嘴角还粘着一根萝卜丝,那当真是再完美不过。 小包子不由紧张起来,尚未反应过来手上的半个萝卜糕也被颂月快速抢走。 与此同时,孟临宵已从楼上拾级而下,看一眼儿子,又将目光落在沈玉凝身上:“我说辰安的病怎会复发,想必就是昨日与你吃了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你!”沈玉凝欲要争辩,但依旧干疼喉咙提醒她这时候跟他吵架不仅一点气势也无,反会被他嘲笑! 推开孟临宵,沈玉凝拉着小包子要走,却又被孟宗主强行拦下:“沈玉龙!” 秦刚烈连忙左右安抚道:“宗主,沈大哥,你们有话好好说!要不,坐下说?掌柜的,再送些早点过来吧!” 言罢便推着二人往桌边就坐,掌柜见状也连忙叫小二去端早点过来。 “不吃!”孟宗主冷看向沈玉凝道:“这江南武林盟既然不欢迎本宗主,本宗主正好也不想看着某人倒胃口!” 倒胃口?到底是谁更倒胃口? 沈玉凝以手指他,恨恨咬紧牙关。 “怎么?我说错了不成?”男人挑眉看她,亦是分毫不让。 眼看二人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随时随地就要剑拔弩张,周围众人更是不知所措。 白禹有点慌:“盟主,咱们人少……” 却被沈玉凝一把推开,人少怎么了,别忘了这是哪! 在她武林盟的地盘跟她比人数?! “那个,宗主啊……”秦刚烈刚张口就收获孟棠一记眼刀,只得又讪讪闭上。 吟风颂月彼此对视一眼,皆将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之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二端着早餐满脸喜色的跑了过来。 “小的不知客官喜欢吃什么,就只拿了麦糊烧,葱油面,蟹粉小笼包!糯米鸡,袜底酥,七色小馄饨!煎包子,蒸烧麦,河鲜双拼粥!您几位慢用!” “去去去!”秦刚烈不耐烦道:“没看到都要打起来吗!这生意做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沈玉凝示意秦刚烈不必说了,虽然她对某人的奚落很是愤怒,但在美食面前这些也不是不能放一放! 架,随时可以打! 但早饭,不吃就凉了! 冷哼一声,武林盟主十分大度的决定暂时放他一马,拉了小包子便坐在桌前准备吃饭。 白禹连忙送上筷子和调羹并十分贴心道:“那掌柜还说他们店里的小馄饨好吃!” “啊!对!”秦刚烈也反应过来,赶紧做和事佬:“你们两人各退一步,多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宗主,咱们先吃饭!” 孟棠蹙眉看一眼沈玉凝,见她已经坐在那喝起了小馄饨,心间更是憋了一股无名怒火。 秦刚烈将其按在沈玉凝的对面,喝馄饨的人动作一顿,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秦刚烈,眼底满是责怪的神色。 秦刚烈却打着哈哈道:“一起吃,多热闹!而且这几日在无垢山庄你们不是挺好的吗,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啊。” 谢谢,嗓子疼,啥也不想说。 沈玉凝哼了一声,继续吃馄饨,又招呼白禹拿萝卜糕给他。 白禹琢磨既然蹭了人家衔月宗的早饭,多少也得表示表示,虽然这萝卜糕是小包子买的,但架不住他会借花献佛啊! 便又十分热情的推荐给孟宗主道:“宗主,这萝卜糕是无双镇的一大特色,您也趁热尝尝!” “拿本宗主当孩子骗?以为什么腌臜东西都吃?” “……” ‘啪’沈玉凝重重将筷子放在桌上! “不吃就不吃!”秦刚烈吓的连忙安抚道:“我们宗主!萝卜过敏!不吃就不吃!沈大哥你吃!大家吃!再说了,这一大桌子好吃的呢,吃不了也是浪费!” 沈玉凝一遍遍告诉自己,萝卜糕没错,馄饨更没错! 凭什么因为这个孟临宵发神经就祸及美食,再说了,现在不多吃点午饭还不知在哪呢! 吃! 她不光要自己吃,还要招呼白禹吃! 于是,白禹和秦刚烈就一边战战兢兢的吃着饭,一边左瞧瞧,右瞧瞧,唯恐这二人一言不合再掀了桌子。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会,起码,暂时不会。 孟宗主高傲衿贵,吃起早饭也是慢条斯理。 沈盟主不拘小节,喝完了一碗馄饨又去吃葱油面。 自己吃不算,见小包子吃东西慢甚至还卷了一大筷子葱油面送到他的嘴边。 小包子小心看父亲一眼,刚要张嘴就听自家爹爹咳了一声。 “要吃就让小二再上,用自己的筷子!” “……” 沈玉凝这暴脾气直接就上来了,到底是她筷子脏还是她筷子有毒?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几日在无垢山庄看似称兄道弟客客气气,实则人家高贵冷艳衔月宗根本就打心眼里瞧不上她! 这饭没法吃了,告辞! 放下筷子,沈玉凝转身就走,白禹连忙追上去,临走不忘往怀里塞两快袜底酥。 “叔叔!” 小包子见状撒腿要追却被孟棠叫住:“回来!还想不想回去了!” “爹……”这孩子端的是十分委屈:“叔叔待我很好。” “我这几日对你疏于管教,你行事愈发不知轻重!昨夜赖着他也就罢了,今日一早竟还跟他出去闲逛!你以为这里是君北?若他要对你做什么自有百般手段!纵使多少高手跟在身边也不是他的对手!” “叔叔不会……” “你如今倒学会顶嘴了?”男人拧眉说道:“也是他教的不成?若你一直如此便跟他去吧!” “不,不要啊爹……”小包子登时慌了起来,抓住男人的手祈求道:“爹爹不要丢下孩儿……” 漆黑清澈的眼底氤氲着水汽,紧抿的唇瓣还微微发颤。 孟临宵依旧不假辞色,却把吟风颂月心疼的不行。 吟风帮着求情道:“宗主,少主还是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容易被骗也正常。” “对对!”颂月也道:“也怪属下保护不力!” 男人看颂月一眼,后者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秦姑娘,”孟棠唤人:“你带他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准备上路。” “是。”秦刚烈牵着小包子的手道:“走吧少主,早跟你说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你非要出去,看,现在惹你爹生气了吧。” 看儿子被秦刚烈带到楼上,孟临宵又看向颂月。 颂月心里一个咯噔,不动声色的往哥哥身后站了站。 吟风则十分不讲义气的让到一旁,颂月只得自招;“原本属下已经极力阻拦,但秦姑娘说来了一趟江南还没吃过本地的美食,出去转转也好……” 吟风一个劲的给颂月使眼色,颂月却不明所以。 “所以,沈盟主还邀请了秦姑娘?” “嗯……” 话音刚落,男人也重重放下手上的筷子。 吟风暗中叹了口气,低声对他说道:“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提秦姑娘……” 颂月这才反应过来,秦姑娘对盟主如此殷勤,宗主定是不高兴了。 “其实秦姑娘主要是为了陪少主,沈盟主只顾给少主买东西,还问属下宗主喜欢吃什么,他和秦姑娘基本没说什么话!” 孟棠又疑惑看他:“你说什么?” “两人没说话!” “上一句!” “给少主买东西!” “还有呢?” “还有?” 吟风看不下去了:“盟主还问宗主喜欢吃什么!” “对对对!沈盟主说这萝卜糕好吃,还说多买几块带给宗主和哥哥尝尝……” 谁能想到这萝卜糕反而成了吵架的导火索,凉了也没人吃。 孟棠看向一旁的小筐子,里头足足装了十几块萝卜糕,他就这么笃定自己会吃这些炸的油腻腻脏兮兮的东西? 他沈玉龙莫不是故意拿这些来奚落他的? 颂月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宗主,以属下的观察来看,沈盟主确实如传说中的一样……不拘形迹,对少主也恍如朋友一般,没什么坏心思……” “闭嘴!”吟风赶在孟棠开口之前先呵斥弟弟道:“传说中沈玉龙还油滑狡诈呢!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的?谁知他背地里安的什么心!要我说……少主是看他长得像……才忍不住跟他亲近,但少主毕竟是孩子,哪懂这江湖险恶!” 颂月惭愧的低下头去不敢吱声,再悄悄去看自家宗主,却见他已拿起一旁的萝卜糕细细端详起来。 “他沈玉龙到底想做什么?”萝卜糕在男人指尖慢慢碾碎,孟临宵第一次在一个问题上如此想不通。 要说两人那晚生了过节,生气的也该是他才对。 一边不和他说话,一边还要给他买萝卜糕? 若这种事放在秦刚烈的身上不难明白,可他沈玉龙明明是个男人,还是武林盟主。 他到到底在盘算什么? wap. /107/107774/28001772.html 第三十六章 这江湖多么危险 “盟主,不是属下多嘴,就算再生气,咱们起码把肚子吃饱再走啊!” 客栈房内,白禹可怜巴巴的啃着袜底酥,一脸幽怨道:“现在下去再吃点会不会显得很没骨气?” 沈玉凝白他一眼,将自己的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以前咱们虽然穷,但我很快乐,但现在不同了!咱们不仅穷,还不快乐!走吧,别在这儿耗着了!” “好吧……” 白禹痛定思痛,拎着行李随沈玉凝出门。 门口,沈玉凝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包子和秦刚烈的房间。 白禹会意:“要不,跟他道个别?” “道什么别,这偌大一个江湖每天都有无数人萍水相逢,将来有缘自会再见。” “再见就不知是什么时候喽,”白禹摇头:“说不定得是他长大了出来闯荡江湖的时候!” 没错,以孟棠对儿子宝贝的程度来看,轻易是不会放这个儿子出衔月宗的。 就算将来他长大了,能自己闯荡江湖了,到那时,她沈玉凝也未必还活在这世上。 毕竟此次西去魔宫,也是前路未卜。 “眼下《先帝遗册》在大慈大悲宫的手上,他们嫌疑最高。”沈玉凝和白禹看了一眼楼下,孟棠依旧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却并没有在吃饭。 “他也有嫌疑,”冲那男人努努嘴,沈玉凝道:“不辞万里亲自来江南,还让红狐仙儿暗中盗取,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空手回去。” “盟主英明!” 沈玉凝又道:“还有江不沉,不惜花费如此财力也要助儿子得到《先帝遗册》,这奸商不简单。” “盟主英明!” 沈玉凝一边下楼一边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哪个没有嫌疑?只要一天这人没露出马脚,这事儿一天没完。” “盟主英明!” 沈玉凝没好气的看他:“你没别的词儿了?” 白禹想了想:“盟主高明!” 沈玉凝作势要打人,但听‘砰’的一声,紧接着一阵稀里哗啦的碎响,衔月宗主面前的桌子不知为何竟被别人掀翻在地! 我去! 白禹登时吓了一跳:“盟主,你看这江湖多么危险!” 沈玉凝却来了精神,赶紧趴在栏杆上向下张望。 只见掀桌子的是一群身着黑衣的打手,而在那黑衣打手的中间簇拥着一位左眼戴着眼罩的姑娘。 姑娘长得膀大腰圆,穿金戴银十分气派,上前两步便双手叉腰道:“来来来!大家伙来评评理!就算你是武林盟主又如何!武林盟主就能欠钱不还!今天,要么我死在这!要么就把欠款还上!” “对!还上!”其中一个黑衣打手还直接将一张欠条甩向孟临宵。 然而没等那欠条落地便被吟风手上的快刀斩了个稀碎,吟风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这谁吗!竟敢在此放肆!” “呵!”独眼女子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孟临宵,见他被掀了桌子还坐在那里岿然不动,不由讥嘲道:“你是武林盟主可不是天王老子!老娘开门做生意来讨欠款,难不成还要给你跪下?普天之下没这个地道里!欠钱的竟成大爷了?!” “你!我们不是——”吟风刚要说话又被自家宗主拦下。 孟棠冷冷抬眼看那女子一眼,那独眼女人嚣张的气焰登时被灭了一半,竟嘻嘻笑了起来。 “看,看不出来啊,你这个盟主长得还挺好看的,莫不是武林盟选拔看的不是武功,是脸?” “哈哈哈哈!” 打手们哄堂大笑,沈玉凝以手遮面无言以对。 哥哥,是孟棠那厮害你风评被害,跟小妹可没关系啊! “欠你多少?”孟棠问她。 那女子道:“不多,连本带利六百八十两!” 孟宗主顿了顿,给吟风递了个眼神,吟风应了一声从袖中翻找银票。 沈玉凝急了:“他要做什么?他不会真要给银子吧?这一看就是骗子啊!我什么时候欠他们钱了啊!” 白禹连忙提醒她道:“盟主,是金刀门!昨日那几个金刀门弟子!” “那金刀门欠钱跟我什么关系!” 眼看银票已经数到了独眼女人的手上,沈玉凝完全看不下去了好吗,飞奔下楼连忙叫停:“住手!住手!把银子还给我!” 结果伸出去的手还没抢到银子便被孟临宵一把拦下,沈玉凝气的简直是七窍生烟,指着孟临宵都不知从何骂起! 转身又向那独眼女人扑去:“谁欠你银子!给我!快给我!再不给我信不信我把你揍的你妈都不认识!” 孟棠是真的怒了,一把将人拽回,瞪向她道:“你闹什么!还嫌自己不够丢人现眼?欠债不还钱岂是大丈夫作为!” “你你你你!”沈玉凝大怒:“你知道什么你就自作主张给我还钱!哪个告诉你我欠他钱了!你好歹也是一宗之主!竟然不知江湖险恶!” “我只知,今日本宗主帮你把这钱还了!你我之间有何亏欠也就此作罢!” “亏欠?”沈玉凝怒不可遏:“什么亏欠!我欠你的还是你欠我的?你把话说清楚!” “还要如何清楚?” 沈玉凝一看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就一肚子怒火:“要多清楚有多清楚!我不就带你儿子吃个路边摊吗!你至于这样一副吞了苍蝇的样子吗!” “只是如此?”孟棠也不由怒道:“敢问盟主,为何从昨日见到我便一言不发!怎么,武林大会结束了,不必在众人面前做戏了?迫不及待的要桥归桥路归路了?” “你你你!”要不是这人的脸长的太好看,沈玉凝真想一口唾沫星子喷上去! “孟宗主!” 后者冷哼:“沈盟主!” “孟宗主!”沈玉凝指着自己的喉咙气的直哆嗦:“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我一直不跟你说话,是因为我的嗓子哑!了!呢!” “……” 客栈内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直到‘咔嚓’一声传来,众人齐齐看向嗑瓜子的独眼女子。 那女子尴尬一笑,又掏出两把瓜子问沈玉凝:“你们,要不要?” 沈玉凝摇头,那女子又十分自觉的磕了起来:“哎呀,有误会没关系,说清楚了就行!我看你背着行李似要离家出走,这怎么行呢,你要是真走了,误会不仅没解开,还会使两人的芥蒂越来越深越来越重!将来老死不相往来也是有的,到那时,岂不要把遗憾带到坟地里去了!” 沈玉凝表示受教了:“您说的确实有道理。” 那独眼女子便点头说道:“行啦,你们俩再好好谈谈吧,走了!” 言罢要走,沈玉凝却从指间弹出两颗石子直接打在那女子的腿上,女子哎呦一声扑倒在地,瓜子洒了一地! 沈玉凝冲上去一把将她的银票抢回来,又迅速跳到白禹身后。 白禹‘唰拉’拔出手上的剑,挡在二人中间!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简直配合无间! 那女人一边叫唤一边被人扶了起来,指挥左右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银子抢回来!抢回来!” 众多黑衣人蜂拥而上,别说,今天这些还都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的,隐约还能看出几个名门大派的路数! 白禹武功高强自然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但他就算反应再快也架不住人多。 沈玉凝没好气的抓过吟风和颂月:“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帮忙!” 吟风颂月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推向了交战中心,迫不得已加入这混乱的对战之中。 很快,在客栈接二连三碎了几张桌子后,那些人已一个个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独眼女子亦跪在面前不住磕头道:“是小人眼瞎!是小人眼瞎!盟主大人大量莫要和小人一般计较!银子,银子我不要了!不要了!” 沈玉凝气的不行,瞪了孟棠一眼将那银票塞给他:“知道你们衔月宗有钱!但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更何况他们经营的赌坊本来就是一家黑店!” 孟棠拿了那银票略有些局促:“明知是黑店你还去……” “谁说我去了!我在你眼里是那种吃喝嫖赌不务正形的人吗!”沈玉凝急的连咳两声:“完了,好不容易嗓子要好了,又被你气的复发了!” 后者勾起唇角:“那为何此人一来就找武林盟主讨银子?怎么没找我?” “说来话长!” “慢慢说,本宗主慢慢听。” “是金刀门弟子欠他们钱,昨天我替他们解围,想必被赖上了吧。” 孟宗主又道:“还有呢?” “没了啊!难道你还盼着有点什么?” 好吧,孟宗主觉得自己可能对‘说来话长’这四个字要重新理解。 “既是如此,这些人盟主想如何处置?” 沈玉凝指着地上的女子说道:“本来还想放你们一马,但谁知你们非要前来送死!好!本盟主今日便成全你们,也算是为民除害!” 独眼女子连忙双手合十大声求饶:“盟主饶命!再也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如有再犯愿提头来见!” “你话说的好听,保不齐本盟主前脚刚走你后脚便去坑骗别人!要不然,今日先留你一只手,改日犯了再要你脑袋不迟!” 独眼女子一听吓的涕泪横流:“真的再也不敢了啊盟主,以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今日,只要,只要盟主暂且饶我,往后愿为盟主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孟棠看她这丑态也有些不耐烦:“杀了就是,与她费什么口舌。” wap. /107/107774/28001773.html 第三十七章 天下第一豆花摊 那独眼女子一听白眼一翻就要晕死过去,沈玉凝连忙说道:“行了行了!要死死远些,别在这里碍眼!” “啊?” “我让你死远些!没听到吗!” 独眼女子反应过来,连忙应下:“是是是!这就死,死远些!” 言罢便招呼左右打手快速跑走,真是唯恐慢了一步就要血溅当场! 孟棠又施施然道:“要衔月宗出手帮盟主解决吗?” “不用,”沈玉凝随即笑了一笑:“既是在我武林盟的地盘,本盟主自会料理,不敢劳烦宗主了。” “好。” 沈玉凝的笑容又慢慢僵在脸上,想到二人还在吵架,便又扭头看向一旁。 孟宗主见她如此也略有些尴尬:“盟主的喉咙……要不然让秦姑娘看看?若是无碍,一起上路?” “嗯……本来马上要好了,又被你气的……”她干咳两声表示十分不适:“也好,看看再走,况且刚才打了一架,太累了!” 言罢将行李丢给白禹,后者欲哭无泪,明明她就只丢了两枚暗器有什么可累的! 沈玉凝临走之前又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客栈,对柜台后战战兢兢的掌柜说道:“对不住啊掌柜,把你这儿弄成了这样,不过我身上也没带几个钱,要不,你派人去一趟武林盟找我爹拿银子?” 掌柜吓的直哆嗦:“不敢不敢,盟主能莅临小店已是蓬荜生辉,不敢索要赔偿,不敢索要赔偿。” 沈玉凝满脸不悦:“我虽是江湖中人,但也不是那街头恶霸,该赔自是要赔的,你尽管去,没人会为难你!” “这银子,还是我来赔吧。”孟宗主说道:“方才我的人也动了手。” 吟风颂月十分委屈,明明是某盟主把他们推过去的好吗! 身为盟主的骨气虽然让沈玉凝很想拒绝,但羞涩的荷包和更羞涩的武林盟又让她不得不暂时服软。 “那就多谢,将来有机会再还给你!” “嗯。” 二人又一阵沉默。 沈玉凝:“那……” 孟临宵:“你……” 沈玉凝指指楼上:“我去找秦姑娘要颗药!” 孟宗主点头:“嗯。” 于是沈盟主又赶紧招呼白禹上楼,登上二楼还回头看了一眼,对上孟宗主的目光她立刻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孟棠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亦是嘴角含笑,却又在沈玉凝消失后瞬间冷下脸来。 “拿来我看看。” “是!” 吟风从地上捡起两颗石子递过去,但孟宗主拿在手上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石子。 分量比铁要重,却比铅石要轻。 “这应该是某种特制的暗器,”孟棠掂了掂那‘石子’,又交给吟风:“收好。” “是!不过以前在君北的时候怎么没听说武林盟主擅长暗器?” “他既武功高强,精通暗器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她从始至终一直未曾暴露武功,可见对我,对衔月宗亦十分警惕。” “那宗主还将他留下作甚?可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孟棠看了他们一眼,二人都在紧张的等着一个回答,若宗主有什么安排,他们定当全力配合。 “若此时将人赶走辰安只会更难过。” 男人扔下这话,转身上楼。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宗主是为了不让少主难过才没赶人? 孟棠上楼后果然听到沈玉凝房中传来说笑的声音,结果那门冷不丁的打开,却是秦刚烈被吓了一跳。 “宗主?宗主怎么不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我刚上来!” 说的好像他在门口偷听一样! “哦……”秦刚烈又莞尔一笑:“以前没觉得宗主是个口是心非之人,今日看宗主待沈大哥的态度,小女子还真是长了见识,莫不是以前对小女子说的话……也是口是心非?” 孟棠却冷看她一眼转身就走:“看来医者不能自医,是真的。” 秦刚烈却是不恼,又转身对沈玉凝说道:“沈大哥,我先回去了,少主要是知道你跟我们一起上路一定很高兴!” 沈玉凝犹豫了一下:“嗯……好!” 待秦刚烈将房门关上,沈玉凝便迅速吩咐白禹道:“咱们出去一趟!” 白禹纳闷:“去哪?” “你别管,我问你,窗外有没有衔月宗的人?” 白禹摇头:“没有。” “那咱们就走窗户!” 说着推开她房间的窗户,外头是一条小巷,左右并无行人。 “有绳子吗?” 白禹干咳,脸有点红:“没有,要不,盟主你就勉为其难让属下抱一抱?” “唉!”她无奈叹了口气,认命一般张开手臂:“那就勉为其难一下!” 白禹嘿嘿一乐,抱了人便纵身跃到窗外,稳稳落在地上。 “盟主到底要做什么?还要这么鬼鬼祟祟的?” “我也是临时起意,不知这法子能不能成,走!” 说着便带白禹穿过小巷进入无双镇热闹的街道,四处看了一圈,找到昨晚她们吃豆花的小摊。 可当她快步走近的时候,沈盟主的笑容立时僵在脸上。 只见昨夜还一切正常的豆花摊此刻已不知何时换了招牌——‘天下第一豆花摊’! 若只是改了个名儿倒也没什么,偏偏昨夜她坐的地方还竖了一块墓碑!呸!木碑! 只见木碑之上用炭火燎出几个大字:武林盟主之位! 沈玉凝觉得再在木碑前放上一碗豆花插上两根香,就什么都齐了! 偏偏围观群众不仅不觉得有问题还纷纷对那豆花老板发出赞许的声音:“王老二!你这豆花果然远近闻名啊!没想到还吸引了武林盟主上门来吃!真是羡煞旁人!” “哈哈哈!见笑见笑!” 一夜不见,王老二你说话的口气都变了啊! “老板!来两碗豆花!两笼包子!”两个年轻人一来就问:“听说盟主也来你这吃过豆花?” “那还有假!街坊邻居都亲眼所见!不知客官要坐在哪里?” “当然是盟主坐过的位置!” “好嘞!大侠请上座!” 连称呼都变了啊! 沈玉凝掩面,不知为何有点不想去见那豆花老板。 但碍于自己的计划只得又硬着头皮上前,王老二正在一边捞豆花一边跟围观群众讲述自己昨夜的所见所闻。 “嘿!那盟主,勾勾手指就让那间赌坊的打手断了胳膊手脚!” “嚯!好家伙!” “说句良心话,一开始我压根就没发现她会武功!” “呵!怎么说啊?” “主要长得俊秀,走哪还带着个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死了婆娘的鳏夫!” “呦!是吗!” 沈玉凝看看旁边那路人,十分想问一句:您有事儿吗?有事儿赶紧去忙好吗? 青天白日正事儿不做在这儿给人捧哏? “要说这盟主啊……” “咳咳!”沈玉凝一声干咳打断老板的滔滔不绝,老板的嘴巴瞬间张成圆形。 “盟……” 白禹一把将人嘴巴捂上,并迅速把人带出人群之外。 “喂,你们要把王老二带哪儿去!” 沈玉凝笑着赔不是:“您等一等,说句话,马上回来!” 待进了街边无人的小巷白禹才将人松开,那豆花老板双腿直哆嗦:“盟,盟主,小人真的不是故意要改店名的!” 沈玉凝额角青筋一跳:“这是重点吗?那木碑是怎么回事?” “啊?小人明白了,配不上盟主的身份!小人一会就换成石碑!再贵的小人可使不起了!” 沈玉凝无奈,也懒得再跟他废话:“我问你,昨日我打的那几个人是谁?” “那间赌坊的打手!” “哪间?” “就,就是那间啊!” “我……” 白禹看她要发火,连忙拦下:“盟主,也许那赌坊的名字就叫‘那间’,和邪教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玉凝狐疑看向老板,后者连连点头:“对对对!就叫那间赌坊!” “那我问你,那间赌坊的老板是谁?” “无垢山庄!” “无垢山庄?”沈玉凝纳闷:“不是一个独眼的女人?” 老板恍然大悟:“盟主是说殷三娘?”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我只知她五大三粗还瞎了一只眼!” “啧啧,”老板叹道:“那眼就是被无垢山庄给弄瞎的啊!” 沈玉凝来了兴趣:“你详细说说。” “咱们无双镇的许多生意大多都是无垢山庄的产业,尤其是赚钱的买卖,盐铁茶马包括这赌场酒肆!那殷三娘原本是外地逃难来的,结果做的一手好赌局,前脚赢了那间赌坊后脚就被无垢山庄雇凶挖了一只眼。原以为此事就此作罢,谁知那殷三娘跪到无垢山庄要求见江庄主,后来再回来,她就成那间赌坊的掌柜了!” “原来是这样……还有别的什么关于殷三娘的消息吗?” “那可多了,殷三娘自从接管了那间赌坊就越挣越多,也越来越阔,还和附近几个铁矿老板走的很近。他们暗地里都说啊,殷三娘借着赌坊发财,背地里不知置办了多少产业!虽没了一只眼睛,但也值了!” 沈玉凝点点头,在掌柜肩上拍了拍:“多谢!你回去照顾生意吧!” “好嘞,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是武林盟的眼线了?” 沈玉凝不解:“什么眼线?” wap. /107/107774/28001774.html 第三十八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什么眼线?” 王老二兴奋道:“就是那种被武林盟安插在各处,充当盟主眼睛,注意着江湖上一举一动的眼线啊!盟主放心!我一定把这无双镇盯的紧紧的!” 看他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沈玉凝都不忍心让他把那碑拆了:“那……辛苦了!” “好!好!盟主放心就是!”王老二激动的不能自已,深呼吸一口气才跑回自己的豆花摊。 结果刚回来就被众人打趣:“哪去了!生意还做不做了!” “我劝你从今天起,最好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呦,王老二如今能耐了啊!” “哈哈哈哈!” 沈玉凝和白禹从小巷中出来,二人又悄悄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禹不解:“盟主,您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江不沉有很大的嫌疑吗?这次我们离开江南,保不齐那江不沉会不会有别的动静,总要留人注意,这个人最好离江不沉不远,但又是江不沉怀疑不到的人。” “盟主,高啊!”白禹忍不住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江不沉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您竟派个卖豆花的看着他!” 沈玉凝很是不屑的看他一眼:“得亏你跟的是我,要是你在衔月宗,早晚会因为你不长脑子而被孟棠骂死!” “难道盟主不是这个意思?” “他在路口卖豆花,认识些三教九流,听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所以我才来问问那独眼女人是什么来头。我不至于真就蠢到让一个卖豆花的去监视江不沉,况且他也见不到江不沉的面啊。” 白禹恍然大悟:“殷三娘!” “唉,带你行走江湖简直是拖我后腿!” 白禹听闻一把抱住她的手臂:“盟主不要丢下属下!” “好好好!一边去!两个大男人勾肩搭背像什么话!” “你发誓!” “我发誓!” “魔宫财宝也给属下留一份!” “……滚开!” 二人吵吵闹闹到了赌坊门口,看了看招牌,还真就叫那间赌坊! 沈玉凝刚要感慨一声这赌坊真大,人真多,就见一人被两个打手从赌坊内扔了出来,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打手指着人啐了一口:“再还不上银子老子却卸你一条腿儿!滚!” 这熟悉的口吻…… 武林盟主尝试叫道:“哎?那谁!” 打手扭头一看吓的双腿一软,右腿甚至还隐隐作痛:“你,你,你是昨晚那个盟,盟主?” 沈玉凝给了他一个和善不失礼貌的微笑:“嗯,又见面了,昨儿没留你一条腿,今儿就告状去了?” “没没没!没有!”那打手忙道:“主要是,是,是我们掌柜想见见盟主的风采!我本来还极力阻拦,但掌柜不听啊!” “知道,”沈玉凝笑道:“很多人在被本盟主揍之前都觉得自己能赢。” 打手咽了口唾沫:“对对对!掌柜回来的时候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招惹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您大人大量?” “好说,”沈玉凝指了指赌坊:“能进去吗?” “能能能!”打手连忙避让开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玉凝便带着白禹堂而皇之的入内,那打手一路跟着冷汗涔涔,甚至还不断向周遭众人使眼色。 沈玉凝看了一圈,这赌坊很大,楼上楼下开了好几局赌桌。 如果她没猜错后院应该还有,却是适合那种喜欢清静追求高雅的,比如孟宗主那种人来玩的地方。 “让开让开!”打手推开一张桌子前围着的人,清出一个空位道:“盟主,玩玩?” “怎么又来个盟主啊!”做东的荷官不耐烦道:“武林大会举办了没几天,光这武林盟主都见了好几个!” 打手啐道:“这次这个是真的!” 声音不大不小,不少人都看了过来,赌场内本就乌烟瘴气的,这些眼睛隐藏是烟雾背后都带着阴森森的恐怖。 白禹将手按在剑上,警惕的看向四周。 沈玉凝却施施然道:“玩一把?” 荷官道:“好啊!玩就玩!别说你是真的武林盟主,就是真的天王老子输赢也不一定呢!玩什么?” 沈玉凝道:“我会玩的不多,就比大小吧。” 荷官乐道:“好啊!” 结果刚去拿骰盅就被那打手按下,打手在他耳边说道:“不要耍手段,实打实的来,殷三娘险些死在他手上,我不是在跟你说笑!” 那荷官听闻果然脸色大变,将要出千的手慢慢缩了回来。 “实打实也无妨!” 他拿了两个骰盅,又拿了六颗骰子问沈玉凝道:“比大还是比小?” 沈玉凝想了想:“比大!” 那人得意挑眉:“来!比就比!” 言罢将骰子装入骰盅,一盅三个,也叫围观的赌客做个见证,便将骰盅递给对面。 沈玉凝接过骰盅,随手晃了晃。 她从没玩过这个,但不知为何拿到手上却知道如何摇动,好像记忆中有人教过她一样。 随着她娴熟的动作,骰盅在她手上肆意摆动起来。 最后二人一起将骰盅放在桌上。 荷官得意道:“那我先开?” “请!” 荷官将骰盅打开,不禁开怀大笑:“四五六!十五点!哈哈哈!” 沈玉凝啧啧摇头:“这也太小了吧?” “难不成你还能开三个六?” 武林盟主撇撇嘴,在掀开筛盅的瞬间迅速扔了一颗骰子进去:“三三五六!十七点!” 荷官惊的眼珠子险些崩出来:“你!你出千!你方才多放了一颗骰子!我都看见了!你当老子瞎吗!这么多人都看见了!” 沈玉凝疑惑:“谁看见了?” 那打手忙道:“没没没!没人看见!盟主赢了!” 荷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居然帮着外人说话!亏我每日去饭堂还给你占位置!你居然帮外人说话!你要吃我的煮鸡蛋我说什么了吗!我二话不说就给你吃了!你居然帮着他一个出老千的货色!” 打手赶紧双手合十求饶道:“那可是盟主啊!不兴乱说!” “谁知道是哪来的冒牌货!” 沈玉凝负手笑道:“闹着玩呢,别当真,无非就是来提醒你们一句,以后开门做生意别把别人当傻子,这样也就不会被别人当傻子了,是不是啊!殷三娘!” 她这么高声一唤,原本躲在二楼的殷三娘见自己藏不住了,连忙苦着个脸下楼道:“盟主,盟主不是说放过小人了吗?怎么还,还出尔反尔呢?这要是被江湖人知道了……” “吃饱了没事干了,闲溜达。” 沈玉凝指了指赌桌:“顺便玩一把!” 殷三娘连忙说道:“盟主放心,小人正要嘱咐他们呢!以后我们那间赌坊绝对干干净净做人,实实在在做生意,您就大人大量……” “殷三娘这么好说话,本盟主再咄咄逼人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盟主雅量!” 沈玉凝看了看周围,又对殷三娘道:“这里太吵,借一步说话?” “好好好,盟主请随小人往后院坐坐,请!” 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沈玉凝放她一马还亲自前来自是有话要跟她说。 屏退了身边的人,只将沈玉凝和白禹带到后院一间僻静的厢房。 厢房之内不仅摆着赌桌还摆着琴棋书画等物,看来确实是给那些个附庸风雅之人过来享受的地方。 沈玉凝打量了一圈忍不住笑道:“真是个好地方,凭他谁来了也会乐不思蜀的。” “小本生意,小买卖!不值一提!”殷三娘说着已亲自为他二人倒上了茶水,还搓着手问道:“那位,那位公子没一起来?” “哪位?” “就是那位,我,我把他桌子掀了的那位,听盟主叫他宗主,莫不是衔月宗……” 她小心试探,见盟主点头自己简直是又惊又喜。 “都说衔月宗主来了江南,原来竟是真的!” 沈玉凝道:“怎么感觉你见到衔月宗主比见到本盟主还高兴呢?” “没有没有!”殷三娘笑着摆手道:“主要是这几日武林大会,那些人一输了钱就说自己是武林盟主,我这不都见怪不怪了吗!” 不知为何沈玉凝听了这话总觉得怪怪的:“所以,你到现在也不相信我是武林盟主?” “不不不,我信!我信!不管您是不是!您在我心里就是武林盟主!” 谁叫打不过呢,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看得出来殷掌柜也是能屈能伸,当初在赌坊丢了眼睛,结果转眼就成了赌坊的掌柜,这里头的辛酸寻常人还真体会不了。” 殷三娘摸了摸自己的眼罩,苦声笑道:“丢的是眼珠子,又不是脑袋,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既死不了,总得想办法活下去吧?您说是不是啊盟主!” “对!那本盟主今日留你性命,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殷三娘连忙说道:“不知!但凡盟主的吩咐,小人一定给您办的明明白白的!” “好!” 沈玉凝又道:“你是生意人,我是江湖人,我也许诺不了你什么利益,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收拾你们如同捏死蚂蚁一样。你就当,是我威胁你的,如何。” 殷三娘眼珠子一转,又连忙说道:“谁说不能许诺!盟主若是能给小人一张老君河的路引那就再好不过,盟主既知道我的底细应该也知道我手上还有些旁的生意。如今这江南的生意也不好做了,若是能把生意做到君北去……” 沈玉凝哭笑不得:“我是武林盟的盟主,可不是衔月宗的宗主,你是不是听岔了?” “有什么区别吗?你们,早上,我都看到了啊!” wap. /107/107774/28001775.html 第三十九章 盟主她得寸进尺 “不是!你看到什么了!我和他?”沈玉凝一时气的不知该从何辩驳,干脆直截了当道:“这么跟你说吧,我没老君河的路引,给不了!你要是不帮我办事……” 白禹‘唰’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 我们武林中人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见殷三娘吓了一跳,沈玉凝又温和说道:“当然,你若是办的漂亮,说不定本盟主一高兴帮你找孟宗主要几张也不是不行!” 殷三娘又顿时喜笑颜开,跪下双手合十道:“多谢盟主!多谢盟主!” 沈玉凝一阵郁卒,为什么在她的地盘,衔月宗主比她这个武林盟主还好用? 后头自然就是叮嘱她注意江不沉的动向,如果江不沉当初为了《先帝遗册》敢对哥哥下手,那就算他现在死了儿子也不会轻易罢休。 “你要是知道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一定要先告诉我,要是找不到我就把消息送到上阳派给纪辛元,他能找到我。” “小人明白!” 沈玉凝跟她说了这半日也确实有些口干舌燥,喝了盏茶便和白禹悄悄从后门离去。 白禹道:“盟主既然在无垢山庄安插了眼线,那衔月宗怎么办?毕竟孟宗主也有重大嫌疑。” “要不……你去?” 白禹惊的连忙和她拉开距离:“盟主三思啊!莫说属下无能,就算是属下去了,那衔月宗主不杀属下已是格外开恩,岂会叫属下探听出什么!” 沈玉凝没好气道:“你也知道衔月宗有多危险?可放眼整个武林,连个可堪重用之人都无!我派谁去?” “还,还真是!”白禹十分识时务的闭嘴了,以免自己再说错了什么就被盟主转手送给了衔月宗。 可怜他当初离开武林盟的时候想过自己会死在保护盟主的路上,但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在衔月宗啊! 如此一边暗自担心一边陪着自家盟主在街上闲逛,见沈玉凝在街边小摊前停下便也快步上前。 “盟主要吃糖?” “糖是小孩吃的东西!” 虽是如是说着,但依旧拿了颗粽子糖扔进嘴里,随即对老板吩咐道:“称一斤!” “好嘞!” 看到旁边还有云片糕,也称了两斤,掏出小包子的荷包,从里头摸了颗碎银子给老板。 老板要找钱,沈盟主难得阔绰一回:“不必找了!” 吓的白禹赶紧将那银子夺回来,随即自己翻出几个铜板付了糖和云片糕的钱。 沈玉凝鄙视他:“抠!” “是,属下是抠,但属下起码不抢人家小孩的钱啊!” 沈玉凝掂量一把荷包又塞回怀里:“那是他早上非要给我的,我说了不要不要你也看到了,不要不行,不要就得哭!我能让他哭吗!” “是!盟主您运气好,走哪都不愁吃喝,没钱了还有小孩上赶着给你送钱!” 沈玉凝要揍他,随即一想:“你说的好像也没错!” 算了,不揍了! 大摇大摆的跟白禹往客栈的方向去,她捧着两个纸包一脸乐呵:“再说了,我买这些也不是自己吃,我给小包子吃,他爹连颗糖都不舍得给他吃,看把孩子馋的!” 白禹抬头看了看天,掐指一算,出来这大半日已是傍晚时分,便贴心回道:“盟主,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回去后,衔月宗已经启程离开了呢?” 沈玉凝脚步一顿,咔吧咔吧嚼着嘴里的糖:“不能吧?这么快?” “人家本来就打算一早启程,上午被耽误也就算了,眼下天都要黑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到了下一个投宿的地方!” 嘴里的粽子糖突然没了滋味,沈玉凝赶紧加快脚步:“走快点!” 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她就是觉得要是不把糖和糕点给小包子带上心里就空落落的。 然而,当她进客栈的时候,放眼望去客栈里虽然人有不少,但就是没看到衔月宗的人。 白日里打坏的桌椅已经搬走了,新的桌椅摆上去了,好像掌柜在此开店知道凶多吉少早有预备一样。 “真走了?” 沈玉凝心里咯噔一下,略有些遗憾的看看手上的糖。 “走就走吧……” 早知如此她应该先跟小包子打个招呼的,哪怕说一句有缘再见也行啊。 叹了口气,她迈着沉重的脚步上楼。 白禹叫她:“盟,盟主!” “干嘛?” 白禹指指楼上,沈玉凝抬眼一看,只见衔月宗主孟临宵正负手站在楼梯口处,左吟风,右颂月,面色不郁,气势不凡,一眼瞧过去好像谁欠了他的银子! 反正就是被看一眼都明白要退避三舍的那个架势! 沈玉凝不仅不避,还喜出望外,三两步奔上楼,一巴掌就拍在他的身上:“你没走啊!” “咳!”这一掌虽未动用内力,但还是叫孟临宵疼的蹙紧眉头。 沈玉凝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又给忘了!没事儿吧?不疼不疼不疼!” 言罢又赶紧拿出一颗粽子糖塞他嘴里,吓的吟风颂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给我们宗主吃的什么!” “糖。” 吟风颂月不信,一脸紧张的看向自家宗主。 孟宗主却是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掏出一方帕子,直接将那颗粽子糖十分无情的吐在帕子里,随即将帕子丢给吟风,转身就走。 沈玉凝乐道:“果然不疼了!” 孟宗主:想杀人,别拦我! 沈玉凝跟上去道:“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没走啊?在等我?不应该啊,堂堂衔月宗宗主等我作甚?莫不是舍不得我?说你儿子舍不得我相信,你?” “闭嘴!”孟棠扭头瞪她一眼:“盟主的嗓子又不疼了?” “对对对!”沈玉凝果然乖乖闭上嘴巴,上了楼就直接推开小包子的房间。 吟风颂月有点傻眼:这武林盟主未免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 沈玉凝进去之后才发现小包子正坐在桌前习字,那教他习字的男子扭头看她一眼,随即飞快的跳出窗外! “……” 她看看窗户,又看看小包子,用眼神发问:我,有那么可怕? 小包子摇头:“牧先生就是这样的,不喜与外人相见。” “那他可能要后悔了。” “后悔什么?” 沈玉凝从背后掏出纸包的粽子糖和云片糕,冲小包子眨眨眼:“后悔自己错过了好吃的!” 小包子双眸一亮,随即又看向门口那黑着一张脸的某宗主。 “爹……” “不用管他,他不舍得给你吃,我舍得!” 说着便拿出颗粽子糖给他,却又冷不丁的,手上两包东西被吟风颂月一人抢走一包。 沈玉凝傻了:“你们干什么?还没有人敢从本盟主的手上抢东西!” “今天不是有了吗。”孟棠上前,蹙眉看向她道:“且不论你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辰安已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不吃糖。” 沈玉凝不解:“五岁和两三岁有什么区别吗?” “不聪明和没脑子有区别吗?” “……” 沈玉凝再三告诉自己,冷静,随即又看向白禹。 白禹震惊,飞快摇头:打不过啊盟主! 她深呼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上那颗粽子糖塞竟孟辰安的嘴里,小家伙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闭紧了嘴巴享受这甘甜的滋味。 孟宗主眉头紧蹙却又无可奈何:“下不为例!” 沈玉凝却悄声对小家伙说道:“下次偷偷的。” “你说什么?”某宗主的脸色又黑了一层。 后者耸肩,无所谓道:“没什么,对了,宗主还没说呢,衔月宗打算再在此地留宿一夜?” 孟棠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沈玉凝正莫名其妙就听这宗主又道:“出来吃饭!” 拍拍小包子,沈盟主道:“去,你爹叫你吃饭呢。” 孟棠斜睨她:“盟主不来?” 沈玉凝大喜:“还有我的?” 某宗主又蹙眉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活脱在看个傻子。 不过此刻她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连忙跟上某人的步伐:“走走走,吃饭去!” 掌柜专门给几位贵客安排了雅间,清静的同时也无人叨扰,偌大一张圆桌已摆上了各色冷盘热菜。 见秦刚烈也在,沈玉凝纳闷问小包子:“方才教你的那位牧先生不来吃吗?” 小包子道:“牧先生有自己吃饭的地方。” “哦……这位先生还挺腼腆,来,想吃什么叔叔给你夹!。” 孟棠又看她一眼,转而对右手边的秦刚烈道:“你去跟辰安坐。” “啊?”秦姑娘一脸失望:“宗主想和沈大哥坐?这个简单,让少主和沈大哥换个位置就好。” 沈玉凝不解:“你们衔月宗吃饭这么讲究的吗?” 言罢十分自觉的和小包子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孟宗主的左手边。 可能在座的只有小包子看出爹一脸不悦却又说不出来,这反叫他生出一丝隐秘的快乐,还悄悄往沈玉凝身边靠了靠。 沈盟主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给小包子夹了几块适合孩子吃的东西,又问孟棠道:“宗主,可以加菜吗?” 孟宗主看她一眼,又看看那满桌的菜肴,虽说这江南菜肴精致小巧,但这么一桌子难道还不够她吃的? “怎么,不够?” “不是,嘴巴有点淡!” “……”孟棠道:“你随意。” 沈玉凝欢喜招手:“白禹!” 白禹应声进来:“盟主何事?” “问问厨房能不能炒个双椒鱼。” ‘叮’是一声,孟棠手上的调羹掉在了碗中。 wap. /107/107774/28001776.html 第四十章 欲擒故纵大法好 沈玉凝奇怪的看了某宗主一眼,又道:“辣子鸡,剁椒肉片,麻辣笋丁。” “盟主,您这喉咙还要不要了啊?”白禹光是听这几个菜名就觉得嗓子冒烟,这要是吃下去,谁受得了! “这不还有孟宗主和秦妹妹吗!江南菜色寡淡,来点辣的提提神!” 白禹应了,去吩咐掌柜的炒几个辣菜。 这边孟棠却一脸狐疑的看着她道:“沈盟主竟如此贴心?还特意为我和秦姑娘点北方的菜肴?” “想必这几日你们也吃腻了南方的菜色,换换口味也不错。” 秦刚烈轻声笑道:“还是沈大哥想的周到,不过小女子饭量小,随便吃点就饱了。” “那你随意。” 不一会小二就将炒好的新菜送了上来,辅一放在桌上就能闻到扑鼻的辛香与呛辣! 白禹知道她好这口辣子,便将辣味的菜肴都摆在她的面前。 沈玉凝食指大动,先夹了一筷子剁椒肉片,鲜亮的红椒裹着肉片,秦刚烈光是看一眼就两眼发昏。 但这武林盟主却眼都不眨一下的吃到嘴里还对白禹说道:“你也坐下吃,吟风颂月,你们也吃。” 白禹没推辞,吟风颂月却连连摆手,又往自家主子身边站了站,唯恐一个不查被武林盟主拉到桌边。 白禹嘿嘿一乐,端着碗夹了几筷子江南的小菜:“属下可吃不了这么辣的东西,无福消受,宗主和秦姑娘多吃点!” 秦刚烈看她沈大哥吃的十分味美,先吞了吞口水才小心夹了一筷子辣子鸡。 那鸡肉是事先用油炸过的,表皮酥脆,裹着胡椒和茱萸的鲜香,内里的肉质却十分柔软鲜嫩。 她刚想说真好吃,后来者居上的麻辣便直冲她的天灵盖,直叫她连灌了好几口茶水,哪还有心思注意仪态。 吟风颂月看她这样也不禁咕嘟咽了口唾沫,心道,这武林盟主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沈玉凝却不明所以:“狠辣吗?还好吧。” “还,还好……”秦刚烈欲哭无泪。 小包子看了也忍不住流口水:“我也想吃!” “你不能吃!”孟棠直接断了儿子的念想:“食辣伤胃。” “少吃点,没事儿,这也不给吃,那也不给吃,当和尚啊?” 沈玉凝却不听他的,夹了片肉放在火腿高汤里涮了涮,那奶白的高汤立时漂了层红油。 “来,先尝尝辣不辣。” 小家伙就着她的筷子咬了半片肉,马上皱着眉头道:“辣!” 沈玉凝嗤笑:“现在不馋了吧?” 小包子委屈的点点头:“叔叔不觉得辣吗?” “辣啊,但有些菜就得辣辣的才好吃!” 小包子又道:“我娘也喜欢吃辣的菜。” “住口!”孟棠陡然出声呵斥:“胡说八道,你又没见过你娘!” “可娘的灵位前都是辣的菜……” 对上父亲威严的目光,小包子眼眶泛红低头吃饭,却是什么也不敢说了。 沈玉凝嗔怪的看了一眼孟宗主:“欺负人家孩子没娘是不是?” “这是我儿子。” “我也没说是我儿子啊,孩子一没做错什么二没说错什么,你看你整日凶神恶煞的,得亏是你亲生的,若不是,保不齐背地里怎么骂你呢!” “你!” 孟宗主被她驳了说不出话,后头吟风颂月却莫名爽了一把,竟觉得沈盟主看起来顺眼多了呢! 没错,宗主固然重要,但可爱的少主更重要好吗! 沈玉凝给小包子夹菜,看他吃的高兴自己也莫名跟着高兴。 点了几个辣菜无人品尝,只她一人吃的不亦乐乎。 孟棠见她尤其喜欢那道双椒鱼,红绿两色的辣椒铺满鱼身,用筷子扫去辣椒露出整块的鱼肉。 但这鱼虽然好吃,但因为有刺的缘故她吃起来既有些费劲也有些着急,夹一筷子肉入口还得小心试着有没有刺,若是有便随便咂两口味道就连肉带刺的吐掉。 孟宗主看不下去了,另拿了双筷子为她拨开辣椒,筷尖灵巧的将刺剔了出去,不一会的功夫盘中便三分天下,辣椒、鱼肉、鱼刺。 沈玉凝惊喜之余也不由感慨:“难怪我总是不会吃鱼,原来我是缺个能给我挑刺儿的人!” 孟宗主手上动作一滞,又深深看她一眼。 沈玉凝却夹了一筷子递给他:“孟宗主不吃?” “叔叔!” 然而不等小包子开口阻止,这孟棠竟一边看着她一边鬼使神差的就着她的筷子将那鱼肉吃了。 待孟宗主反应过来的时候舌头已经品尝到了鲜辣的鱼肉,他心口骤然一紧,眉头紧锁。 再看那位盟主,竟好似没事人一般继续用那双筷子吃饭夹菜。 当他勉为其难的将鱼肉咽下时,殊不知身后吟风颂月包括他儿子在内都为沈盟主捏了把汗。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使宗主吃下那口菜的? 一定因为对方是武林盟主,不好拒绝让她失了面子吧? 嗯,一定是这样! 等小包子吃饱了,沈玉凝也放下筷子:“多谢孟宗主的款待,我们先回去了,您慢慢吃,走吧白禹。” 小包子起身,恭敬向父亲行了一礼才跟沈玉凝出去。 白禹道:“秦姑娘不走吗?” 沈玉凝赶忙拉了他一把,白禹这才反应过来,临走之前还十分贴心的关上雅间的房门。 桌边只剩下秦刚烈和食不知味的孟临宵,吟风颂月彼此又对视了一眼不知该不该离开。 但原本以为秦姑娘会趁此机会和宗主多多亲近,谁曾想她竟十分矜持的擦擦嘴角:“宗主,小女子吃饱了,先行告退。” “嗯,”孟棠道:“今晚不要让辰安再跟沈玉龙在一起。” “好,正好我有些事情要向沈大哥请教,可能要谈到很晚。” 孟棠蹙眉看她:“谈什么?” “嗯……也没什么,我和他毕竟多年未见,就是叙叙旧。” “有什么旧可叙,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 “这……也好,那就改日再叙。” 秦刚烈强忍了笑意离开,但一出门还是没能收住脸上的笑容,险些当场笑出声。 不过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平时孟棠此人冷言寡欲,对自己爱答不理,她每每献殷勤也是热脸贴着冷屁股。 但自从沈大哥出现就一切都变了,有了一个和他同样优秀的男人竞争,她秦刚烈就多了一份选择。 以前她一天到晚都围着宗主打转,如今时间还要分给盟主一半,结果这个男人就忍不住了,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从而发现她的好处了? 好一招欲擒故纵大法! 秦刚烈越想越得意,甚至还忍不住幻想起来,若是沈玉龙和孟临宵同时向她示爱,她又该作何选择? 哎呀,这可真难办呢! 待上了楼去,她砰砰砰的拍响武林盟主的房门:“沈大哥!” “进!” 推门进去,秦姑娘媚眼如丝的看向沈盟主:“沈大哥,方才宗主要留我说话,但我见你不太高兴就急忙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你看我抛下宗主来找你了呢,话里话外满是关怀,就是木头也是要动心的吧~ “没事啊,挺好的,”沈玉凝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她正在和小包子吃云片糕,甚至还递给秦刚烈一块:“刚偷回来,还热乎,吃不吃?” 秦姑娘矜持笑道:“吃饱了,哪还吃得下啊。” “不是吧?”沈玉凝狐疑看她:“孟棠又不在这,有必要装饭量小吗秦刚烈?” “你说什么!!!” 秦刚烈一声河东狮吼险些震破了窗子,沈玉凝吓的赶紧躲到小包子背后:“那什么,说错了!错了!哥哥错了!秦妹妹饶了我吧!” “我杀了你!!” 直接甩出袖中的峨眉刺,秦刚烈二话不说就向沈玉凝刺去! “小包子救我!” 孟辰安连忙张开双手挡在沈玉凝面前:“秦姑姑不要!” “你走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你打人家儿子问过人家爹吗!” 沈玉凝满屋子与她周旋,不忘向白禹求救:“白禹!” 白禹哭丧着脸道:“您自己个儿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吧!属下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哪打得过秦姑娘!” “你!” 沈玉凝一边避开秦刚烈的三连刺一边向门口跑去:“给银子!五两!” 白禹听闻顿时来了精神,飞身上前便用剑鞘格挡了秦刚烈的峨眉刺。 随即嘿嘿笑道:“秦姑娘,上次没分出胜负,你我切磋切磋?!” “呀——!” 秦刚烈已经杀红了眼,手上峨眉刺灵活变动,再次向白禹杀去! 沈玉凝赶忙逃出门外,一把将房门关了个结实。 拍了拍胸口,安抚她那噗噗直跳的小心肝。 “你在做什么?” “啊!” 小心肝又跳起来了啊! 沈玉凝一脸惊悚的看向刚上楼的孟宗主:“你走路是没声音的吗?” “以盟主武功之高若想听到什么,整个客栈都没有秘密。” “我……” 那是她哥!不是她! 沈玉凝深呼吸一口气:“刚才跑的太急了,你听,秦姑娘在里头杀人呢!” “你又叫她的名字了?” 沈玉凝欲哭无泪:“怪我!嘴太贫!但好男不跟女斗我还得让着她!” 后者勾唇而笑,心情不错,可当他目光落在沈玉凝手上的时候,笑容又再次消失。 沈玉凝看了看手上的半块云片糕,十分自然的塞进嘴里:“我捡的。” “你给辰安吃了?” “怎么可能!捡的东西我是不会给他吃的!” “是吗?” 男人显然不信,并大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沈玉凝赶紧跟上:“真没有!这真是我捡的!孟宗主!” 男人回房,原本放置糖果和糕点的地方空空如也。 “沈盟主真是会捡啊!” wap. /107/107774/28001777.html 第四十一章 哪敢捉弄孟宗主 沈玉凝心虚笑道:“没让他多吃,真的,才吃完饭,小包子也不饿。” “他去年吃糖牙疼了多日。” “啊?” 沈玉凝没想到他会向自己解释这个,不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其实这牙疼也不单单是吃糖的缘故,当然,糖还是要少吃为妙!宗主既然说了,我下次肯定会注意,这次就算了吧……” 孟临宵蹙眉看她,见她笑的讨好亦不想再与她纠结:“罢了,盟主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沈玉凝嘴角微抽,不是她不想休息,实在是房中还有个母老虎,她要是回去恐怕小命不保! “那夜在无垢山庄……”沈玉凝试探道:“说好了要与宗主不醉不归却闹的不欢而散,不如今晚补上?” 言罢她又一脸讨好的看向孟宗主,见他没有拒绝便赶忙吩咐吟风颂月:“找掌柜要酒!要好酒!” 二人应声出去,却又在门口互相看了一眼:“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不过无所谓了,既然宗主没说什么,取酒就是! 很快,二人搬来几坛当地有名的秋霜酒,此酒在南方烈酒中排名前三,因是霜降时节以高粱酿造,因而十分辛辣,喝一口便冲的人鼻头酸涩。 沈玉凝才浅尝一口就有些后悔了,早知出来前跟白禹要颗醒酒丹。 但喝都喝了,也只得硬着头皮撑下去。 强自挤出一个笑来,与孟棠同在桌前坐下,碰了碰他的杯盏:“不知宗主明日有什么计划?” “没有计划,北上老君河,回衔月宗,盟主呢?” “我想先去西域看看。”沈玉凝也不隐瞒:“蛛网的情报就算再详细也不如亲眼所见,再者说来,快马帮和无量寺就算全部被灭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线索,若是能找到一两个逃出来的,也能多一分对魔宫的了解。” “可如今西域恐怕已是大慈大悲宫的天下,盟主去了,不怕遇到危险?” 怕啊!不怕才有鬼吧?况且她还半点武功不会! “哈哈哈!这有什么好怕的!本盟主十二岁便在江湖行走,从南至北,从东到西!曾于瀚海之巅对战风头无两的骑龟仙人!也曾在雪山之上与那隐居多年的神刀王大战过七天七夜!就连前朝那位文武双全的太傅在与我比过之后也只能甘拜下风传我衣钵!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没成为我的手下败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沈玉龙在江湖上素有张狂自得之名,孟棠在君北也有所耳闻,今日听他侃侃而谈自己过往的战绩,神采飞扬,意气风发,除了出于惜才的敬佩,他竟还有几分艳羡。 艳羡这样的他可以在江湖沉浮,南来北往洒脱自由。 艳羡他习武是为了追寻武学的最高境界,而非像他这样,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口饮尽杯中烈酒,孟宗主眼底已漫卷一层水色:“孟某随时恭候,就是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第一个打败沈盟主的人。” 沈玉凝一边心虚的想死一边故作从容:“说那些作甚,我也是难得和一个人如此相见如故,若真打起来岂不伤了和气?你我就算无所谓,但多少也得为小包子想想吧?” “一见如故……” 孟宗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巧了,我见盟主,也如故人归还一般……” “当真!”沈玉凝大喜:“既然如此,孟宗主以后就不要总把打打杀杀挂在嘴上!你我便以兄弟相称!” “嗯……” 孟棠随口应了,自顾自倒了一杯又是一饮而尽,随即靠坐在椅上仰头看着房顶。 此时的他是毫无防备的,甚至在沈玉凝眼中还有一丝丝脆弱。 她甚至想过,如果这时候用暗器击杀孟临宵会不会一击毙命? 可杀了他之后呢? 能在吟风颂月手中逃脱? 就算逃脱了,外头还潜伏着不知多少衔月宗的高手。 若是白禹在就好了,趁吟风颂月没反应过来可以带她先跳窗跑走。 上阳派离的近,走了就先躲到上阳派,衔月宗的地盘在老君河以北,大举进攻江南为孟棠报仇可能性不大。 到时候说不定衔月宗内部先会乱成一锅,那她武林盟岂不是进攻君北有望?! 而武林大会上,众人翘首以盼的江湖一统也近在眼前! 如是一想,她险些笑出声来,学着孟棠的样子也将烈酒一饮而尽! 随即—— “咳咳咳!” 沈玉凝呛咳不止,重重将酒盏放回桌上。 “盟主笑什么?”孟棠扭头看她,眼底亦带着笑意:“笑的还这样高兴。” “有吗?哈哈哈!”沈玉凝忙道:“我没笑啊!” 后者倾身上前,沈玉凝赶紧往后退了一退,却又被他轻而易举的抓住。 随即,男人的指尖擦过她的嘴角,那抹去酒渍的手像炭火一般给她留下一层炙热的温度。 沈玉凝的身子僵了一僵,却见孟棠已经自顾自的给二人倒上酒水。 “沈盟主喜欢吃辣?” “辣的菜可以……辣的酒不行,够了够了。” 孟宗主却没听他的,只将二人酒盏倒满才算作罢。 “我以为江南人都喜甜好清淡,没想到沈盟主的口味却和江南不同。” “我也很奇怪,家里人都吃的清淡就我喜欢吃辣椒,我爹还总说我不是亲生的,哈哈哈!” 孟棠抬眸看她一眼:“令妹,也不吃辣?” “我妹妹她……”沈玉凝莞尔,冲孟宗主挑眉:“怎么回事呢孟宗主,真要跟我结亲家?可惜啊,我已经把妹妹许配给纪辛元了,宗主就别想了吧?” “他不是退婚了吗?” “又后悔了呗,不管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来,宗主!” 和他碰了一杯,赶紧绕过这个话题。 孟棠喝了酒又去看她,见她被那烈酒灼烧了喉咙轻吐着小巧的舌尖,眼尾还微微泛起昳丽的红,竟有些移不开眼。 “以盟主之姿,说是女扮男装我也信……” “咳咳咳咳!” 沈玉凝这次咳的险些流泪,仓惶起身将一桌子的杯杯盏盏碰倒了一堆,接二连三的滚下地来摔了个七七八八。 起的太急,双腿一软两眼发昏,却被孟宗主一把抄在手中防止她跌倒在地。 吟风忙道:“盟主是不是醉了?” 沈玉凝心间擂鼓跳的厉害,她用力摇了摇头保持最后的清醒和理智。 若是此刻醉了,那她哥千杯不倒的美名岂不露馅? “没事,坐久了,腿酸。”她扶着孟棠起身,却觉得眼前之人晃来晃去不算,嘴角还擒着一抹浅笑。 像是在嘲笑她? “你在笑话我?” “没有,”孟棠依旧笑容不减:“就是没想到江南本地还有与北方不相上下的烈酒,若是盟主醉了不如今夜就到此为止。” 理智告诉她差不多行了,但身为武林盟主的包袱则告诉她,醉了不可怕,让衔月宗瞧不起才最可怕! “孟宗主,”她攀了男人的肩膀以求稳住这个在她眼里乱晃的人,另一只手从桌上摸过酒盏塞给孟棠:“别瞧不起人!这酒比你们北方的烈多了!信不信你再喝两盏保证也醉!” 孟棠却不上她的当:“不喝了,我也有些醉了。” “哈哈哈哈!” 沈玉凝放声大笑,捧着男人的脸细细看他:“我就说嘛!这秋霜酒寻常哪有人能招架得住!你现在就算没什么感觉,一会也得酒气上头昏天黑地,能像本盟主这样站的稳稳当当那是不可能的!” 孟棠看她软着腿挂在自己身上,又忍不住嗤笑道:“盟主站的可真够稳的。” “那是!”沈玉凝颇有些得意:“行吧,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明日还要赶路,今夜不宜多饮。” “可要本宗主送盟主回去?” 他低声询问,垂眸看人,二人之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酒香,连深邃的双眸都漾着淡淡的酒色,那双长睫,如刷子一般扫过来。 像是直接扫在了她的心尖上。 那一刻,沈玉凝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词:酒令智昏!色迷心窍! 仓惶将人推开:“不必,我自己能走!不必!” 结果她脚冲着门口的方向,身子却又撞进男人怀中。 太丢人了啊!武林盟主一世英名尽毁! “沈盟主。”孟棠拍拍人:“莫不是真的醉了?” “没,我就是一想到秦刚烈还在我房间我就……” 找到一个完美借口,沈玉凝埋首在他怀中,略有些更咽:“她一个姑娘家,我又不能对她动粗,若是回去岂不是只能任她打骂,我也太惨了吧……” 孟棠眼色微变:“你们去看看秦姑娘还在不在,若是在,就将她带走。” 吟风道:“那属下去吧,让颂月在此听候差遣……” “不必。” 二人对视一眼退出门外,待房门关上,孟宗主便十分无情的将武林盟主推开:“沈玉龙,捉弄我,很有意思?” “我哪敢捉弄孟宗主……” 沈玉凝稳住脚步干笑,若非在地上爬太过丢人,她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间房间。 然而下一刻,她的下巴便被男人一把攫住,迫使她不得不抬眸直视那双沉着酒气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 衔月宗主上前逼近一步,沈玉凝脚步一个踉跄就后退一步,腰身又被孟棠勾了个结实。 “我问你,沈玉龙,你到底是谁!”他几乎是低吼出声,每个字都好像带着嚼碎的肉和血! wap. /107/107774/28001778.html 第四十二章 喝醉了一塌糊涂 我是谁? 沈玉凝险些忍不住要脱口而出,我能是谁,我是沈玉凝!我不是武林盟主沈玉龙! 但当她看到男人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唇瓣时,她又忽而觉得心口被刺了一刀,莫名的钝痛席卷而来,也让她的眼眶无来由弥漫出一层水雾。 “你?”她不解:“你为什么要哭啊?” 对啊,孟棠为什么要哭? 就算她不是沈玉龙,也没必要哭吧? 你可是衔月宗宗主啊,在江湖上威名远播人人畏惧的衔月宗宗主啊! “不哭不哭!”她手忙脚乱的去擦男人的眼角,反而越擦越湿,直叫她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哭什么啊?不要哭……”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是谁? 他为何如此执着这个问题,如果她没记错,当初在无垢山庄第一次见面他就在问这个问题。 露馅了?暴露了?被他知道了? 她更咽到:“我,我不是想故意骗人……我有原因,我不能说,不能说!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哭?你一哭,我就很难受,难受的我想死!” 男人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眼角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滚烫的将她灼出莫名的痛感。 “孟棠……” 那双眼睛又猛的睁开,抓她的手亦紧了几分,像是要将她的骨头勒断,眼底满是吞噬的欲望和自私的占有! “我找到你了,我说过!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得到你!况且,你怎么可能抛得下我抛的下辰安!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腰间吃痛,沈玉凝蹙紧眉头,终是寻回了几分理智:“宗主,也,也醉了?” “娇娇!” 像是被闪电击中,沈玉凝身子一僵,愈发的动弹不得。 男人将她困于怀中,神情之下满是疯狂的逼迫:“娇娇!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这简直比星辰坠落江河倒流还要可笑!” “啊?” “你怎么可能会死?”孟棠又上前一步,身体和她紧紧贴在一处:“你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吃糖,喜欢吃辣,没有外人的时候能自顾自说上许多的话,好像从来不会累一样。” 沈玉凝被他步步紧逼压弯了腰,砰的一声撞在桌上,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孟棠,你,先把我放开!” 但她显然不是男人的对手,不仅推不开人还头晕脑胀四肢绵软,颇有些投怀送抱的意思。 “我不放,我若是放了,他们又会把你抢走,我就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 他将人抱入怀中,似要将她揉入骨血,颤抖间,清浅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耳廓,沈玉凝浑身软的厉害,哪还有力气推人。 “娇娇……以后,不要藏起来了,我真的,真的找不动了……我爹说我疯了,我哥说我疯了,人人都说我疯了!我,找遍天下,找遍所有和你长得像的人,但她们都不是你,不是你……娇娇,我以为,她们是,但她们,都不是!” 沈玉凝眨了眨眼睛,滚烫的泪水自眼角滑落。 “没人是你……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你……娇娇,你是不是怪我现在才找到你,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只求,你别再离开……” 他颤抖的唇瓣贴上沈玉凝白皙的颈项,沈玉凝连忙扭头看他,却又被他含了唇瓣压抵在桌上。 “唔!”沈玉凝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耳朵里噼里啪啦炸响许多声音。 像是有潮水顺着那湿润冰凉的唇瓣灌进她的脑海,她极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从下手。 男人待她像易碎的琉璃,欲要加深这些年的思念,却又唯恐将人惊吓。 浅尝轻吮,泪和酒混在一起是涩的。 这混乱濡湿的吻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沈玉凝几次抬手想用指尖的暗器刺向对方,但又禁不住他脆弱的厮磨,直叫她心慌手抖。 直到腰间的弧度真的再无力支撑两个人的体重,她终于摸到桌上的酒壶,一咬牙,砰的一声!打在了男人的后脑之上。 随即,男人看她一眼,缓缓合上眸子,抱着她栽倒在地。 好,很好! 下面就是挣开他,爬出去! 但她此刻也醉的厉害,方才又历经一片混乱的悲悲喜喜哭哭笑笑,整个人彻底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算了,就这样吧,管他露馅没露馅,除非白禹来把她拖出去,反正她现在是没力气动了。 随即双眼一闭,十分坦然的进了梦乡。 而此时守在门外的吟风和颂月却陷入了进还是不进的两难境地,吟风一直在搓手,颂月一直在搓脚。 “以前……宗主找那些和夫人长得像的人,起码,还是女人……”颂月低声道:“现在连男人也……” “嗯……” 吟风现在一闭眼脑海里就全是方才推门的时候,二人抱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关门出可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但这种深深的自我怀疑还是在告诉他们:你们在自欺欺人!你们的宗主和武林盟主搞到一起了! 天啊!这是什么鬼! “宗主一定是因为喝醉了!”吟风捏捏拳头,再三强调道:“况且你若细看,沈玉龙一点也不像夫人,宗主喝醉认错了人,不奇怪。” 颂月开始焦虑的啃起了手指甲:“那,咱们现在要不要进去提醒一下宗主,说他认错了人……” 吟风顿了顿:“还,还是别了吧……宗主这些年对夫人思念成疾,若是能排解排解,也,不是,不行……” “可,沈玉龙是男人……” “闭嘴!” 颂月乖乖闭上嘴巴,屋里那两个人不知怎么样,反正他哥俩今晚是睡不着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白禹从房中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走廊尽头站成雕像的两个人。 他打了个呵欠,一头雾水的打了招呼:“没睡?” 兄弟二人撑着眼皮应了一声,随即又警惕的对视一眼:沈玉龙还没走?! 白禹莫名其妙,拍了拍隔壁的门:“盟主!起床了!要不要属下伺候盟主洗漱!” 没得到回应! 白禹纳闷:“盟主?” 他还要再拍,却一把将房门推开,里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白禹心里咯噔一下,瞬间预想出多种可能,随即快步出来问那兄弟二人:“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家盟主!” 两人脑袋摇的飞快,并同时后退一步,将房门堵上。 越是这样越是惹人怀疑,白禹废话不说直接要上手推门! 那二人反应迅疾,同时抬起弯刀将他格挡开来。 白禹后退一步的同时一掌打在吟风肩上,颂月送出一刀却被他侧身避开,随即一脚踹开房门! 吟风颂月连忙飞身挡在他面前,却听白禹嘶声吼道:“盟主!” 二人虽不敢看内室的境况,但听白禹这叫声也俱是头皮发麻! 完了完了完了,要死要死要死! 不知武林盟召集各派集结要多长时间,不知现在叫上所有高手护送宗主回君北还来不来得及。 “盟主!你!你!你不会跟孟宗主喝了一夜的酒吧!”白禹一把推开吟风颂月两兄弟,大步上前:“喝的还是秋霜酒!” 吟风颂月二人也是一惊,同时回头看去。 只见沈盟主和孟宗主正面对面的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满身酒渍,虽看着彼此,但却双目无神,一言不发。 桌上地下都是摔碎的杯杯盏盏,浓郁的酒味熏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盟主!”白禹快步上前搀扶起自家盟主,见她身子软的厉害索性一把将人抱起。 沈玉凝用力摇了摇头,感觉里头灌满了酒水咣当咣当直响,疼的她几欲作呕。 “呕~” 这声音成功惊动了孟宗主,他骇然看向面前之人:“不准吐!” “不,不吐!”沈玉凝抬手示意让他放心,随即对白禹说道:“我,我和孟宗主喝了一晚上酒,哈哈哈,孟宗主也是好酒量!千杯,千杯不醉!改日你也跟他切磋切磋!” 白禹无奈,看一眼孟棠,直接将自家盟主打横抱起快步离开。 吟风和颂月也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去搀扶自家宗主。 孟棠终于在椅子上坐下,也觉得头疼的厉害,尤其是后脑勺的地方,简直像被什么打过一般…… 如是想着,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酒壶上,昨夜种种翻覆而来,他的瞳孔骤然一紧,随即—— “呕~” “宗主!” 两人吓了一跳:“宗主,你,没,没事吧!” “属下去拿醒酒汤!” 颂月飞快跑了出去,吟风又连忙问道:“宗主可要沐浴?” “昨夜,发生何事?”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记忆到底是不是真的…… “属下,属下不知,宗主,忘了?” 吟风小心试探,见他一脸茫然,随即又道:“属下见宗主和盟主喝的尽兴便也不敢打扰,一直在门外守着。” “可有听到什么?” “没有没有!” 这是实话,这客栈天字房的门厚重敦实十分注重隐私,若非动用内力轻易不会听到里面的声音。 见自家宗主拧眉不语,吟风看了看地上狼藉,又想到方才进来看到的一幕,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真的,只是,喝了一夜的酒…… 也许他和颂月推门的时候正巧看到两人喝醉了抱在一块耍酒疯呢?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宗主,这酒辛辣,容易喝醉也不足为奇。况且醉酒之人通常也不记得自己喝醉之后做过什么,您也不要想了,免得头疼。” “不记得?” 吟风点头:“对啊宗主,谁会记得自己喝醉了做过什么。” wap. /107/107774/28001779.html 第四十三章 我是不是像你娘 谁会记得自己醉后做过什么? 当然,除了他…… 孟棠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沈玉龙那双含泪的双眼,虽然这眼睛像极了娇娇,但他明明是个男人的容貌,怎么会…… 他怎么就把此人认作了娇娇! 还…… 他眉头紧蹙,十分不确定的再次询问:“你确定酒醒之后就忘了?” 吟风为让宗主放心,十分笃定道:“您看牧先生,每次醉后都抱着石头哭,多少人看他笑话,酒醒之后不也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既然如此,那沈玉龙定然也已经忘了昨晚之事。 这算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正兀自懊恼,颂月端了醒酒汤进门,一边忍不住笑道:“武林盟主也好意思说自己千杯不醉,白禹也在楼下找醒酒汤呢!” 但看自己宗主脸色黑沉的可怕,连忙改口:“咱们宗主起码没到处说自己千杯不醉啊……” “给我,”孟棠接了醒酒汤一饮而尽,虽然头还是疼,但也聊胜于无:“换个房间沐浴,你们收拾一下准备启程。” “是!” 二人退出门外,正好看到白禹端着醒酒汤上楼,没好气的看二人一眼才进了武林盟主的房间。 此时的沈盟主哪还有昨日的精神气,活像一条脱水的鱼,恹恹的躺在床上,时不时还要发出病入膏肓的呻吟。 “我……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为什么还……” 她白眼一翻索性直接晕死过去。 白禹没好气道:“盟主!快些将醒酒汤喝了,若是不喝恐怕还要难受一天。” “我死了,不用喝了……” 白禹又推人一把:“就怕您命太大,阎罗不肯收!” 沈玉凝睁开一双眼皮,有气无力的问他:“你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白禹想了想:“您和孟宗主正坐在地上,周围都是酒。” “那就好,扶,扶我起来,我还能喝——” “还要喝!”白禹大惊。 沈玉凝颤巍巍的把手伸给他:“喝,醒酒汤!” 白禹只得将人再扶起来,一边将醒酒汤喂到嘴边。 酸不拉几的东西刚入口沈玉凝险些吐出来,强忍着不适干脆一口灌了,她赶紧将白禹推开。 “呕~我,我睡会儿……” 白禹忧心忡忡的看着她,见她呈大字躺回床上,又扯了被褥给她盖上。 “多,谢……” 白禹不放心道:“可要属下守在这里?” “为什么要守在这?难道你怕我会遇到危险?住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危险,怎么会……” 她忽的闭嘴了,昨夜混乱的种种浮现眼前,那炙热狂乱的吻再次让她的嘴唇感受到了燃烧肿胀的温度。 赶紧拉了被褥挡住嘴巴:“现在……说不定,有人,真的会,杀,我,灭口?” “属下就是担心您睡着睡着自己滚下来了。”白禹无奈:“要不您还是睡吧,属下去外头守着,只要衔月宗不对您动手,这里就是安全的。” 看白禹出门,沈玉凝发出无声的呐喊:这里最容易对我动手的就是衔月宗了好吗! 不过孟棠要是想起自己昨晚亲了个男人说不定早就提剑杀过来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断片儿了?! 对,喝断片儿了! 十分有可能! 可为什么他能断片儿,自己就不能也断呢? 为什么还要让她保留昨夜那‘受辱’的不堪回忆?! 沈玉凝揉着被子,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呜咽。 但想是因为这酒的后劲实在是大,又或许悲愤的情绪太耗费体力,她竟然愤着愤着就睡着了。 然而,睡梦中的她并不比清醒时的她好多少,梦中的她像在被人追赶,隐约意识到身后有危险却又不由回头去看。 那人面目模糊,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不是沈玉凝,当她想要辨别那人在说什么的时候,脚下便直接踩空,坠入了万丈深渊。 “啊——!” 从梦中惊醒,房中的昏暗让她一时无法辨别自己在梦中还是在客栈。 她暗中摸了一把脖子,上头都是涔涔冷汗。 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她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黑暗,扭头看向窗外却是一片暮色。 正兀自纳闷自己是不是睡了一天,就见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进来。 “叔叔!” 小家伙面露喜色,快步走到床前:“叔叔醒了?” 沈玉凝摸了一把小家伙的脑袋:“你没走?” “爹爹说明日再走。” “好吧……” 估计孟棠情况也跟她差不多,被这烈酒钉在了床上! 小家伙好奇的瞪大眼睛看她,小声说道:“我来过好几次,你都在睡觉。” “嗯……”睡了一觉已没有头重脚轻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多了,又冲小包子招招手。 小包子乖乖坐在床边,沈玉凝悄声说道:“我问你,我,是不是跟你娘长得很像?” 小包子愣了愣,飞快摇头。 沈玉凝沉下脸来:“你说实话!” 小包子眨眨眼,犹豫了一下,慢慢说道:“有一点……” “哪里像?” 他打量着沈玉凝:“眼睛,鼻子,嘴巴。” “……” 这还叫有一点?!这明明一模一样了好吗! “你娘长得……像个男人?” “不不,”小包子摇头:“其实,仔细看看也不像,只是突然看一下,很像!” “你当跟别人打架呢?还突然看一下!” 沈玉凝暗自腹诽,就算她哥长得再如何英俊也不至于就像个女人。 若她哥真长得和衔月宗的夫人一样,那孟棠的口味得多刁钻…… 不对,她又恍然想起孟棠问过好几次他的‘妹妹’!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沈玉凝长得像…… 她摸摸下巴上的疤痕,陷入沉思…… 小包子略有些局促的看着她道:“叔叔生气了吗?” “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叔叔是不是觉得,我是因为你长得像娘,才这样喜欢你。” “没有啊!”她沈玉凝现在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个混乱的吻和认错人的梗,哪还有空间去想小包子的事。 不过看这小家伙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不由心软将人抱在怀中狠狠揉了一把:“没有的事儿,叔叔也喜欢你!” 小包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她怀里蹭了蹭。 白禹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这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盟主既然醒了就下楼吃饭吧,正好孟宗主也在。” 沈玉凝要下地的脚步一顿:“我,我不饿!” “一天没吃东西怎么可能不饿?”白禹狐疑道:“莫不是酒还没醒?” “就是不饿!”她推小包子:“去,找你爹去!” 小包子顿了顿,起身跑了出去。 白禹点燃了桌上的灯烛,心事重重道:“盟主既然醒了酒,那有些话属下就直接问了。” 沈玉凝警惕看他:“问,问什么?是不是孟棠说了什么?我告诉你!没有的事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孟宗主没跟属下说话,是属下自己想问的,”他又叹了口气:“您昨夜在他房中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沈玉凝抿紧嘴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白禹大惊:“还真有?!盟主不会,把,把自己是女人的事情说出来了吧!” 沈玉凝飞快摇头:“没有没有!我肯定没说!” “那就好……” 一点也不好啊!真相远比这严重的多啊! 但白禹已经放心了:“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你家盟主的清白也无关紧要吗! 白禹又问:“盟主真不吃饭?” 沈玉凝继续摇头,一脸的欲哭无泪。 白禹道:“那……属下,去吃点?反正是衔月宗花钱,吃了就等于赚了,不吃就等于亏了!” “那你去,多吃点!” “好嘞!” 看白禹欢欢喜喜的去了,沈玉凝又再次躺倒在床上,无语凝噎。 就在这时,房门又被推开,她一个激灵坐起。 见进来的是小包子,暗中舒了口气。 在小包子身后跟着吟风颂月二人,手上端着饭菜。 小包子指指桌子:“放在这里就好。” 颂月道:“少主不回自己的房间?” “我想跟沈盟主说说话。”小大人背着双手,一本正经。 知道自家少主喜欢缠着沈盟主,颂月没再说什么,将饭菜放在桌上,吟风则在临走之前又多看了一眼沈玉凝。 不过沈玉凝也顾不上那许多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好吗! 飞快从床上爬下来,她兴奋道:“特意给我拿的?” 小包子点点头:“我说我想在房中用膳,爹爹便叫他俩给我搬了过来。” “真好!” 沈玉凝高兴的在桌边坐下,谁知她刚拿起筷子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如果说这两碗饭四五个菜可以理解为小包子人小鬼大吃的多,那这两双筷子是怎么回事? “你没说要和秦姑娘或者你那个教书先生吃吧?” “他们已经吃过了。” 沈玉凝咬着筷子尖陷入沉思,所以,孟棠知道小包子要跟她一起吃?然后让人准备了两份? 这也…… 太贴心了吧! 颤抖的手捧起饭碗,沈玉凝想,如果他能把昨晚的事忘记,被他亲一口好像也不是不行! wap. /107/107774/28001780.html 第四十四章 终于到了分别时 在无双镇耽误了两日,沈盟主终于决定启程了。 为了避开衔月宗的人,她还特意起了个大早。 谁知她刚出房门就碰上了同样起了个大早的孟宗主,孟临宵带着颂月吟风正好行至她的门口。 她虽面上强自镇定,但心里早就已经咆哮出声:怎么会这么巧! “孟,孟宗主……” 她微笑。 “沈盟主。”后者同样回给她一个还算善意的微笑。 沈玉凝道:“出门?” 男人点头:“启程,沈盟主也是?” “对……”她拍了拍背着的包裹,十分洒脱道:“早点走,省的晒太阳……” “嗯……”孟棠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早点走,早点到下一个驿站。” “是……” 沈玉凝舔了舔嘴唇,又干咳到:“那,一起?” “好。” 在对方说那个好字的时候她已经想用头撞墙了,她为什么会提出一起走这个建议呢! 是嫌自己还还不够尴尬吗? 不过看孟棠的行为举止好像真的已经不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那就好…… 尴尬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知道你尴尬! “哈哈哈!”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宗主请!小包子呢?” “在马车上,还在睡觉。” “要不怎么说是小孩呢,天大地大不如睡觉最大!” “嗯……” 孟棠又看她一眼,干咳一声垂首下楼。 其实他也想问一句,沈盟主你莫不也是小孩?那么大的事居然也能转头就忘? 不过忘了也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盟主请。” “宗主请!” 二人为下个楼梯还推辞了一番,结果却又同时撞在一起,又同时退后一步。 最后还是沈玉凝架不住这男人的执拗,只得先一步下楼,瞧着脚步还挺沉重,走两步还要回头看一眼某宗主,给予一个关怀的微笑。 某宗主则回以一笑。 但当二人各自收回目光后,脸上的笑容却又同时消失。 而围观了全程的吟风颂月难得赏给白禹一个目光:你家盟主怎么回事? 白禹:我还想问你家宗主怎么回事好吗! 作为当事人的俩人:啥事儿没有!反正他都忘了! 于是,沈玉凝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一下楼就向掌柜打招呼:“这么早呢大掌柜!” “呦!您几位要走了?” “走了!这几日……” 沈玉凝的笑又僵了一僵,指指柜台后的匾额,嘴角微抽:“敢问,这是什么?” “您说这个啊!”大掌柜兴奋介绍道:“[盟主指名行走江湖专用客栈]!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沈玉凝:“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跟着这位仁兄来的……” 她指指孟棠,后者忍俊不禁,转身便出了客栈,让吟风结账。 “盟主有所不知,咱们无双镇大人物来的少,您是独一份!不过咱们这小人物来的多啊!您瞧,这走南闯北的客商要是在这住一晚,等回了家乡,跟媳妇孩子一吹牛,说自己住过盟主住的店!不得让人羡慕死!那虚荣心!可太满足了吧!” 沈玉凝指指他:“你可真会做生意!” 也罢,雁过拔毛,她人过留名,没什么不好。 跟白禹出门骑上小二牵过来的马,再看衔月宗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沈盟主又受到一万点伤害。 “驾!” 孟宗主策马上前,看向她道:“看来要同路。” “对!” 可不得同路吗,出无双镇只有这一条大路。 于是,沈盟主和孟宗主骑马走在前头,众人浩浩荡荡跟在后头。 也得亏天色尚早,天边只泛出层层鱼肚白的颜色,小镇上只有早起的小摊正支在路边,并无多少百姓,也免过一场围观。 看到那熟悉的‘天下第一豆花摊’,沈玉凝默默挡住了半张脸,唯恐被那专心点豆花的老板认出来。 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吃豆花了,说句良心话,那豆花和包子可真不错! 待出了无双镇,众人沿着唯一一条官道北上,除了期间秦刚烈在马车里问什么时辰了,这偌大一个队伍竟然没一个说话的。 白禹还有些纳闷自家盟主平时是个话痨这会儿怎么安静了? 沈玉凝心道,敢不安静吗,你有没有想过某人念念不忘的亡妻也是个话痨? 简直十分危险! 偷看一眼孟棠,沈玉凝在他眼神转过来的时候又赶紧避开他的目光。 两人就这么心思各异的行了大半日,终于,前方出现了一条岔路口,沈玉凝险些激动的哭出声来。 而孟棠也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可以分开了! “唉……”沈玉凝叹了口气,说了出门以来的第一句话:“原本还想和孟宗主多同行一段时间,路上有个伴,也能聊聊天,解解闷,没想到分别来的这么快!还真有点舍不得!” 白禹:所以您一路上沉默不语是因为在用眼神跟孟宗主聊天?还有你这满脸的笑容,完全没看出舍不得啊! “正是,”这衔月宗主也点头说道:“还没来得及向盟主请教一下武学心得,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此别过。” 吟风:所以,走了半天都没请教的武学心得到底多么难以启齿? 沈玉凝面色沉重:“宗主说的好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待到七月,沈某在西域凤归城恭候宗主!” “好!” “孟宗主一路保重!” 孟棠策马,向右边那条岔路而行。 沈玉凝赶紧调转马头向左走,趁着分别的气氛刚刚好,赶紧走!头都不要回一下! 白禹提醒道:“那个,盟主,您走错路了。” 沈玉凝奇怪:“还有别的路?” 白禹指指右边的路:“我们也走这条路。” 沈玉凝:“……” 孟临宵:“……” 于是,沈盟主再次加入到了这条沉默的队伍。 孟棠坦然道:“我对此地不熟,原来往老君河和西域去的竟是同一条路。” 沈玉凝干笑:“我也不熟,都怪白禹,事先没说清楚。” 白禹委屈道:“非是属下不说,实在是属下没插上话,您二位告别的实在太快了!属下都没反应过来!” 废话,你要是莫名其妙和别人亲一口恐怕告别的更快! 沈玉凝郁卒,又陷入沉默。 众人走了半天也有些累了,找了个还算开阔的地方吃饭饮马重新休整。 小包子一路上时不时的从马车里探头去看沈玉凝,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跟她玩,一下车就坐到了她身边。 沈玉凝悄悄从包裹里拿出吃剩的云片糕,小包子一边暗自端着架子一边悄悄吃上一口,还要时时刻刻注意躲避他爹的目光,简直十分忙碌。 “你爹出门一趟带这么多人?”沈玉凝大概估算了一下,不算留在无垢山庄的红狐仙儿等人,这里能看到的少说三五十,还不算暗中跟着的。 小包子摇头:“爹就带了几个人,这些人是我带来的。” “……” 衔月宗少主了不起哦!出门还前呼后拥的! 武林盟盟主很受伤,顺便看了一眼自己仅有的一个护卫,说是护卫,更像个祖宗! 白禹刚从吟风手中骗了个肉饼正吃的高兴,冷不丁感受到自家盟主要杀人的目光,只能一咬牙给她掰了一半! “叔叔教我武功吧,你不是说成为天下第一会让爹爹喜欢吗?” 小包子一脸期待的看她。 沈玉凝摆摆手道:“不管什么武功都不是一日而就,要先打好基础,从最基本的身法姿势练起,还要学吐纳吞息,以备内力积蓄。” 小包子瞧着有点遗憾:“好像要学很多东西。” “那是……” “可我现在只学了无伤拳法和渡河轻功,上阳剑法也只练到了第三层。” “……”沈玉凝颤声说道:“那,那你还差得远嘛!” 小包子却兴奋起身道:“那我要更努力,到时候叔叔一定要教我!还要教我如何像你一样隐藏自己的内力!” “好……” 于是沈玉凝更加迫切的想和衔月宗的队伍分开了…… 众人休整完毕正要出发,却见一群流民正沿着官道向他们来的方向走。 这群人衣衫褴褛,看到富贵人家的马车停在这里纷纷上前乞讨。 男女老少都有,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是,她们身上或多或少沾着血渍,各个都像饿了多日一般。 孟棠示意底下人给这些人拿些吃的东西,众人又感恩戴德的跪下磕头。 沈玉凝有些奇怪:“你们可是从哪里逃难过来的?” 人群中的一位老者说道:“我们从东海一路逃过来的,东海郡守反了,朝廷出兵围剿,两厢打了半年,毁了我们的宅子土地,我们就彻底成了流民……” 这话勾起了众人的伤心事,也都跟着揩泪,人群中的女人还发出更咽的哭声。 “原来你们是东海郡的流民,我知道这事。” 沈玉凝难得严肃一回,孟棠忍不住看向她道:“你知道?” “嗯,东海郡守着港口,十分富饶,郡中也是兵强马壮。那郡守时常将自己比作西北王,还曾多次去过武林盟,想说服我爹带领武林盟投靠东海郡,但被我爹拒绝了。我爹说,他想做第二个西北王,但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都是这天杀的西北王害的!”那老者说着又义愤填膺的拍着地面道:“若非当年西北王造反得成!这天下哪来那么多叛军!他倒好!说是推翻暴君为民请命!结果还不是守着西北自立为王!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哪在乎老百姓的死活!有了一个西北王,人人都想当第二个西北王,这天下不乱才怪!” “是啊,以前的日子虽也不好过,但起码有间安身立命的房子,如今流离失所,沦为乞丐,又该哪儿说理去!” 众人啼哭不休,孟棠却冷下脸来:“那你们现在要去哪?” wap. /107/107774/28001781.html 第四十五章 少主他乖巧心善 “都说天子脚下帝都繁华,街上的路都是金砖铺的,井里的水都是琼浆玉液!哪怕富贵人家指头缝里漏点什么也不够我们过活的了!” “是啊,咱也不要什么金子银子,给口饭吃就行!” “就算不给饭吃,给个遮风挡雨的地儿总有的吧!” 众人一边憧憬着未来一边互相安慰,一扫方才的阴霾,好像美好的明天已经近在眼前。 沈玉凝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车马队伍中,小包子见状也快步跟了上去:“叔叔怎么了?” “没怎么,看看马。” 她行至河边,见衔月宗的弟子正在刷马喂马,便也牵着自己的马到河边喝水。 小包子小心翼翼的踩过脚下的鹅卵石,似是唯恐水渍打湿了衣袍。 沈玉凝看了觉得好笑,冷不丁吓他一下,见他嘟着嘴看自己又忍不住上手揉他。 “男孩子这么爱干净做什么?就得脏脏的,玩水玩泥玩沙子!” 说着还撩了把水向他弹了过去,小包子一边挡脸一边说道:“爹说这样不成体统!” 沈玉凝冷嗤:“他自己都不成体统了,还管你?” “爹爹哪里不成体统?” “……” “他!” 小儿不宜,小儿不宜! 沈玉凝义正言辞道:“他怕虫子!这成何体统!” 小包子不解:“可虫子就是很可怕!人人得而诛之!” “……” 沈玉凝掐着他的两腮不高兴了:“还人人得而诛之,你当虫子是毁天灭地的大魔头啊!” “难道不是吗!”小包子咧着嘴反问。 “难道是?!” “虫子长得那么可怕,一看就能毁天灭地!” “你这是什么道理?人也有长得丑的!” “那还活着作甚?” “……” 沈玉凝怎么就忘了,这小包子完美继承了某人的毒舌功底啊,刚要好好教训一番,就听身后传来不满的质问。 “你们在做什么!” 扭头一看,却是小毒舌的爹——大毒舌来了! 孟棠今日穿着件星蓝的窄袖劲衣,束着黛灰的腰封,银冠墨发,简直贵气逼人。 尤其被那明晃晃的日头一照,肤色竟比女子还白上几分,剑眉之下长睫浓密,一双深眸泛着栗色的澄澈。 沈玉凝看的有些入迷,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看到那两片淡色的唇在开阖间带着几许凉薄的锋利。 老脸唰的一下红了,竟开始心猿意马的回忆起那晚的吻…… “还不松开!” 又是一声低斥,沈玉凝这才反应过来,忙将小包子的脸松开,顺带揉了揉他泛红的两腮。 孟棠身后,吟风颂月险些哭出来,手按在弯刀上似乎随时都要和这盟主拼命。 他们宝贝的少主,竟然被这个盟主欺凌至此! 是可忍!孰不可忍! “爹……”小家伙小心看了男人一眼,犹豫道:“孩儿在和叔叔讨论虫子。” 果不其然,衔月宗主露出深深的嫌弃:“那种东西有什么好讨论的。” 沈玉凝笑答:“你儿子居然说虫子长得可怕,会毁天灭地,你说好笑不好笑?” “难道不是吗?” “……” 是在下输了! 武林盟主决定带过虫子这个话题,又十分诚恳道:“那些流民怎么样了?宗主打算帮扶一下?” “用不着,衔月宗不是济善堂。” 沈玉凝点头,也是,这个天下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流离失所的民众数不胜数,若人人都帮,就是多少衔月宗也不够。 “他们还做着去京城的美梦,殊不知京城才是真正的虎窝狼穴。”她叹了口气,踢了颗石子入河,惊起河面一片波光。 孟棠却道:“你既知道京城是虎窝狼穴为何不告诉他们?” “且不论他们信与不信,与其现在打破他们的美梦倒不如让他们怀揣着这美梦过几天好日子,毕竟去了京城期待破灭,就再也不会做这样的梦了。” 黄金为阶美酒为泉,说的是京城,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也是京城,只是有时候人们更愿意倾听自己所向往的美好而不愿相信现实的残酷。 更或者,他们都会觉得自己会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幸运儿吧? “既然这么危险,就不要让他们去京城了吧,”小包子眼巴巴的看看两人,十分诚挚道:“要不然,还是让他们去西北吧!” 沈玉凝笑道:“怎么,西北是你的地盘,你还想护他们一护?” “我可以吗?”小包子仰头看向自家爹爹,双眸如河水一般闪着凌凌波光。 沈玉凝不由有些心软:“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才有济世扶危的力量……” 谁知那当爹的却深深看了儿子一眼,随即对吟风吩咐:“那就去按少主说的做,让他们去西北,不想去的不必勉强。” “是!” 吟风应声去吩咐管事去安排,这边小包子一脸高兴的看向沈玉凝:“叔叔!太好了!” “额……好,确实好!” 这个宗主爹可比她这个盟主叔叔有用多了啊,简直心塞! “宗主,已经办妥了。” 吟风很快回来汇报,沈玉凝惊了一跳:“真去啊?可就算去了西北他们又该投靠谁?” 吟风道:“管事自会给他们衔月宗的信物带在身上,在西北无人会为难他们,吃住总不是问题。” 沈玉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衔月宗在西北的影响力已经这么大了吗? 不过也不难理解,毕竟西北王的地盘,连水陆商道都归衔月宗掌控,多少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这一点,武林盟还真就没法比。 不一会,那管事又回来向孟棠回话:“宗主,属下已经跟他们说了,但他们中大多数人认为西北苦寒不愿前往,剩下愿意去的属下已经给了信物。” “好,派两个人沿途护送,待送到了西北自回衔月宗就是。” 沈玉凝略有些尴尬:“用不着护送吧?老君河以南都是我武林盟的地盘,还能有什么危险?” 孟宗主看她一眼却轻笑出声:“有没有危险,盟主自会知晓。” 她更加奇怪,怎么这人还说一半留一半? 待休整完毕众人又再次启程,沈玉凝顺手将小包子拎到自己的马背上,小家伙一边噘着嘴表达出一脸的不情愿,一边又暗中往她怀里贴了贴。 简直十分的口是心非! 一路向北,赶在暮色时分终于看到了第一个驿站。 白禹兴奋不已:“盟主,咱们今晚就在这里歇脚吧!” “也好。” 身前的小包子已经睡着了,头歪在她的胳膊上,以至于她一路都只能维持一个姿势。 刚要下马就听孟宗主道:“沈盟主,前面便是金刀门的地方,不如去金刀门落脚?” 沈玉凝当然知道前面就是金刀门的地盘,但放着好好的驿站不住为何要去金刀门落脚? 况且这几年武林各派也都穷困的厉害,带这么多人去给人家添麻烦不太好吧? “要不然还是……” 结果她话没说完,那孟宗主就已策马而去。 沈玉凝和白禹风中凌乱,所以,他方才不是提问,而是陈述? 只能又硬着头皮跟上孟棠的马,这一走又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天都彻底黑透了方到金刀门的地界。 金刀门所在一座小城,城中人口甚至和无双镇不相上下,但因无双镇是商贾要塞,离的不远的金刀门也能跟着沾光,若有富商远行常常会选择雇佣金刀门弟子随行保护。 遇到武林高手不好说,但平时打个毛贼自然不在话下。 当然,武林高手素来清高,也不会做拦路抢财的勾当。 不知是不是夜黑风高的缘故,还是因为家家大门紧闭路无人烟,沈玉凝总觉得一进城背后就凉飕飕的。 小包子中途已经醒了,正歪着脑袋打呵欠,沈玉凝将斗篷裹紧,以免夜风吹到这娇生惯养的小包子。 没错,作为小包子的‘护卫’,她十分荣幸的得到了一顶来自衔月宗的夹棉挡风大斗篷。 她原本还要推辞一下,说什么一路上已经十分麻烦你们了,哪能再要你们的东西,不妥,十分不妥。 但人家吟风说了:盟主不必客气,这样的斗篷衔月宗弟子每年都要领上两件。 这就更不妥了好吗! 既然是衔月宗弟子的必备服饰,那她武林盟主穿在身上会不会有投靠衔月宗之嫌? 若是被人发现岂不又要叫她舔狗? 思前想后,她刚要拒绝,谁知那二傻子白禹已经兴高采烈的穿好,甚至还耀武扬威的在她面前转了两圈。 并十分诚恳的表示:衔月宗的福利就是好啊! “……” 斗篷最终是穿上了,确实挡风御寒,但再厚的斗篷到了这小城似乎就不管用了。 因为那种寒意是由内而外的,如果连她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都能感觉得到,那身边这些武林高手…… 果不其然,大家已经把手按在兵器上了啊! 她暗中看向白禹,白禹亦策马向她靠近几分。 “盟主,你别动,保护好怀里这个宝贝就行!” 话音落便一踩马鞍飞身而起,与此同时,吟风亦带着衔月宗半数的高手掠向四周。 孟宗主道:“抓活的!” 众人身影迅疾,如劲风一般直奔目标。 没多久,黑暗中传来一阵阵惨叫的声音。 很快,一群人被衔月宗弟子反剪了胳膊押到孟棠面前。 白禹拍拍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回来:“还以为是多了不得的高手,敢来找盟主的晦气,原来是金刀门那群没用的东西!” 沈玉凝就着火把一看,这群人竟然真的穿着金刀门的衣裳。 “呵,”孟宗主又开始奚落人了:“这就是武林盟的待客之道。” 沈盟主感觉自己十分没面子。 wap. /107/107774/28001782.html 第四十六章 心怀鬼胎金刀门 “你们大晚上不在门中睡觉跑到街上乱晃什么!” 那跪在地上的金刀门弟子就着火光看向马上之人,见其器宇不凡,英姿挺拔,不由心中一怵。 “敢问,真,真是武林盟主?” “还问!睁大你的狗眼瞧瞧!”白禹忍不住踢了那人一脚:“也多亏是武林盟主,若是别人,你们想干嘛?” “不干嘛不干嘛!”那人连忙告饶:“在下金刀门钱花花,听闻盟主要路过此地,特地带人恭候!” 沈玉凝冷笑:“恭候还带着武器?” 他们的兵器已经被衔月宗弟子收缴过去,一人抱着好几把刀。 那钱花花又腆着脸笑道:“盟主,真的是误会啊,这年头不顺,出门谁敢不带兵器?今晚得亏是碰上了盟主,若是别人来此处闹事,咱们兄弟几个就算带了兵器恐怕也没命回去啊!” 沈玉凝看了那人一眼又去看孟棠:“看来是误会。” 孟宗主也没说什么,只命手下众人将他们放开,并各自归还了兵器。 钱花花喜不自禁,连忙在前头领路:“天色已晚,若盟主不嫌弃就到我门中歇息歇息!” 沈玉凝应道:“正有此意。” 于是那群人便在前头一路小跑带路,领着衔月宗的马车队伍进了金刀门。 沈玉凝第一次来金刀门,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因为她总觉得这地方有些阴森森的可怖。 想必是这几年光景确实不好,金刀门从内到外都十分破败,随处可见坍塌的房屋和毁坏的器具。 金刀门弟子见有客来,忙不迭的迎上前,直接就问:“二哥,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啊!” 钱花花挥挥手,让那人退下,带着沈玉凝等人直入金刀门的待客大堂。 一进门就大声唤人:“门主!额……盟主,我是在叫我们金刀门的门主!” 沈玉凝没搭理他,只因这金刀门待客的大堂也十分的破败…… 待客大堂是自家的脸面,可竟然连门都没有! 若说有门,也只有剩下的半扇。 当真就贫穷至此,连门都不装上一扇? 其实不光是她,秦刚烈跟着一路进来也在搓胳膊:“宗主,这里阴森森的,小女子好害怕啊……” 看得出来,她这次不是装的。 孟棠道:“跟着沈盟主有什么好害怕的,是不是,盟主?” 沈玉凝干笑,心道,我害怕哪儿说理去? 众人进了大堂便好多了,这里灯火通明,桌椅齐备,不少金刀门弟子还跑到门口围观这群‘贵客’。 钱花花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务必把盟主的人招待好,把马儿都喂饱!” 众人应声又都散去,沈玉凝又问:“既然来都来了,不跟你们门主打声招呼也说不过去,不知金门主何在?” “在!”钱花花连忙笑道:“我这就去叫我们金门主,您稍后!” 言罢便直奔后堂,留众人站在堂中。 白禹扶着沈玉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骑了一天的马,属下的屁股都要颠成两半了。” 盟主都坐下了,那他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坐下歇歇。 一边还冲吟风颂月挑眉,那意思是,你们还不请你们家宗主坐下歇着? 二人没搭理他,将目光看向别处,白禹闹了个没趣儿。 不一会,钱花花便领着金刀门门主来了。 钱花花生的瘦猴一样,那金刀门门主看着二十来岁,却生的十分肥胖,一出来就大声叫道:“盟主大驾光临,实在有失远迎,还望盟主恕罪啊!” 沈玉凝打量着他,十分淡定:“你们不是迎过了吗?” 那瘦猴钱花花又一脸赧色:“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门主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胖门主道:“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盟主要来,我说什么也得迎到城外去啊!” “我也是临时得到的消息!”瘦猴拱手,嬉皮笑脸道:“还请门主和盟主都能恕罪!” 沈玉凝依旧坐在原处,气定神闲的看着那二人,直到二人都闭了嘴,她才问道:“金刀门什么时候换了门主?” 吟风和颂月又同时神色一凛,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弯刀上。 白禹却一旁打着呵欠道:“别紧张,我们盟主就是随口问问。” 那胖子重重叹了口气:“上个月,家父重病难医已经撒手人寰,我也是临时受命做了这门主之位。若非武林大会举办在即,此事本要通告盟主一声,但又怕这样的晦气冲撞了武林大会的好日子,也就没敢说。” “原来如此……”沈玉凝点头,不无悲伤道:“老门主的病有些年头了,没想到晚辈到底没能再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是啊……”那胖子也深深叹了口气,又指着孟棠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路人。”孟棠自我介绍:“沈盟主的朋友。” 沈玉凝却连连摆手:“别这么说啊孟宗主,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衔月宗宗主——临宵公子孟棠!” 果不其然,钱花花和那胖子一听这个两双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孟棠蹙眉看了一眼沈玉凝,她却一脸奸计得逞的笑。 沈玉凝拍拍肚子起身道:“寒暄的话就不必说了,大半夜的,有吃的吗?” “有有有!”胖子忙道:“花花,去!让后厨给宗主和盟主预备酒菜!” 沈玉凝舔舔嘴唇:“简单点就好,简单就好,随便吃吃!” “那不行,您二位可是贵客啊,此番见了,以后未必还有机会得见,定要吃好喝好才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沈玉凝也不必推辞了。 很快,金刀门便预备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单从菜色来看,实在想象不到金刀门会如外面所看到的那样破败。 金门主和钱花花作陪,沈玉凝和孟棠上座,除此之外便只有秦刚烈和小包子。 白禹看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狠狠的流了一把口水,暗戳戳的去碰沈玉凝:“盟主给我摘个鸡腿儿!” 沈玉凝还真摘了个鸡腿递给他,那门主一见又连忙说道:“你们几位小兄弟也一起坐!一起坐!反正菜多!吃不完!大家一起坐,也吃的热闹!” 白禹十分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沈玉凝的旁边,再去看吟风颂月,依旧冷着脸站在自家宗主身后,甚至还向他送来一个十分鄙弃的眼神。 白禹顿了顿,再次放下筷子起身。 沈玉凝不解:“不吃了?” “不,属下还是矜持点比较好。” 言罢,十分悲愤的啃起了鸡腿儿。 金门主见他们不肯落座,便也不再坚持,亲自给沈玉凝和孟棠倒酒。 “今日宗主和盟主能一块莅临敝处,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啊!金某先满饮一杯,您二位随意。” 这是江湖上的规矩,为了避免有下毒嫌疑,做东的一方要先喝一杯证明清白。 待他喝了,沈玉凝和孟棠也十分给面子的陪饮一杯。 钱花花又连忙给二人倒酒:“方才在路上是我眼拙,没认出盟主!盟主恕罪!” “小事,”沈玉凝笑了笑:“说起来也是缘分,前几日在无双镇本盟主还救了你们金刀门的几个弟子,不知他们可回来了?” 钱花花惊了一跳:“还有这层缘分呐!我们小小金刀门真是何德何能蒙盟主出手搭救!一会吃完了饭我出去问问,看到底是谁被盟主搭救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明天再说吧,说不定人家这会儿已经睡了。” “好好好!” 钱花花敬了她一杯,转而又去找孟棠寒暄:“衔月宗在江湖上可是威名远播啊,在下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能得见衔月宗宗主,不得不说,这也是天大的缘分,是不是,门主?” “是是是!”胖子连忙举杯说道:“金某再敬宗主一杯。” 孟棠却懒懒的看他二人一眼:“我酒量不好,还是让盟主代饮吧。” “咳——”正在大口吃菜的沈玉凝险些被呛着,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一点也不上道?人家想巴结你,给个机会?” 虽然她说的实话,但那两人依旧有些讪讪,随即又一脸迫切的看向孟宗主,几乎要把‘给个机会’写在脸上了好吗! 孟宗主依旧不搭理人,自顾自的吃菜,还顺便监督了一下挑食的小包子。 “这……”金门主举酒杯的手都有点酸了,求助一般看向沈玉凝:“盟主……” 沈玉凝一边大口吃菜一边对孟棠劝道:“你看看你,何必这么油盐不进呢?他们无非就是想跟你们衔月宗做生意嘛,无非就是为了个通商路引嘛,聪明人何必装糊涂?” “对对对!”钱花花也一脸期待道:“还是盟主通透!” 沈玉凝继续说道:“况且人在江湖,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求不到别人的头上,你今天帮帮他们,说不定明天他们也能帮你一把。但若今日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明天,可别怪这几位金刀门的大爷对你不留情面哦!” “哎?不敢不敢!”二人连忙摆手。 孟棠冷眼看向沈玉凝:“盟主做菜一定好吃。” “啊?”她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添油加醋是把好手。” “噗!”白禹直接笑出了声。 回头瞪了白禹一眼,沈玉凝撇嘴:“没意思!他既然不想跟你们合作,你们也别这么卖力了,该吃吃该喝喝!别搭理他!” “啊……是是!” 那两人闹了个没趣儿,虽然依旧陪着笑,但那笑已经变成了强颜欢笑。 一顿饭吃完,金刀门弟子领他们各自回房。 因空房没有几间,沈玉凝不得不和白禹分在一个房中,房子不大,只有一张床,但两人并未在意。 谁知进去没多久,就有金刀门弟子捧着茶水瓜果以及一炉安神香送了进来。 白禹咳了一声,要吐进安神香的香炉,沈玉凝连忙说道:“你住口,恶不恶心啊!” 白禹无法,找到窗边一盆枯死的小花,挖了点土盖在炉中,熄灭了香火。 “这茶中有药,香中也有药,不论盟主你是喝茶还是闻香都会中毒。”白禹把玩着茶盏:“当然,他们也想到你会用茶水泼熄香炉,所以两厢若是混合,药力倍增!” wap. /107/107774/28001783.html 第四十七章 他们到底想干嘛 沈玉凝问:“这里是什么药?” “单从味道来看,似乎是可以将人内力封锁的‘谁闻谁迷糊香’,不过对盟主没什么用。” 好吧,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沈盟主还是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不过白禹依旧有些纳闷:“他们既然要对盟主下手为何不直接用毒?江湖上有的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只要他们想,还能在水镜城黑市买到使人肉销骨灭的毒。” 沈玉凝吹灭房中的灯烛,造出一种二人已经睡着的假象:“他们不敢用毒,一来,怕被我识破,若只用迷香,识破之后还可以找百般理由。二来,他们的目标是衔月宗,方才在桌上没能和孟棠套上近乎,此番下药应该是想逼孟棠就范,若他依旧油盐不进,那干脆一杀了之,还能白得衔月宗这么多的车马财物。” “那他们就不怕盟主追究?” “怕啊,这不也给我下药了吗。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还是武林盟的好兄弟,若我要追究,那就也把我一杀了之。”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白禹瞪大眼睛连连点头。 “还是金刀门想的周到!” “……” 二人等了一会,外面却什么动静也无。 沈玉凝纳闷:“孟棠会不会根本就没发现迷香?” “不应该啊,”白禹道:“就算对毒药迷香没什么研究,但但凡看过《江湖风评志》也知道行走江湖要警惕为上小心为妙!属下记得其中有一篇专门罗列了武林惯用下毒手法,这茶水和燃香的使用在里面就曾详细描述过!” 沈玉凝犹豫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在衔月宗根本就没有这种在江南流行的市井闲书?” 白禹一惊:“难怪没动静,说不定这衔月宗主真的中毒了!” “你呀你!”沈玉凝气的不行,小心将房门打开,只见院中清辉一片,半个人影也无。 二人猫着腰,沿着墙脚往隔壁的院子溜。 还没进那院子呢,就见几人大步从院中出来。 沈玉凝吓了一跳,连忙压低声音:“孟棠?” 孟宗主和吟风颂月都穿着一身黑衣,若非没有蒙面说他们要去采花也有人信。 深深看了一眼沈玉凝,孟宗主道:“你也发现了?” “发,发现了!”沈玉凝重重点头:“也给你下毒了?” “嗯。”孟宗主言简意赅道:“他们带走了辰安。” 沈玉凝惊了一跳:“小包子!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你不是自诩武功高强吗?怎么连自己的儿子都看不好!” “我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沈玉凝一时间真不知该从何骂起:“你想看他们干什么就拿自己的儿子冒险?小包子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们根本不是金刀门弟子,也绝对不会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小包子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我跟你没完!” 孟宗主耳尖一动,拉着沈玉凝侧身躲入院内,吟风颂月连带也白禹也飞快贴在墙根处。 很快,两三个巡逻的金刀门弟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沈玉凝还在气头生,又狠狠锤了某宗主两拳,后者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咬牙说道:“盟主是想在这里杀了我?” “我要想杀你,你还能活到今日?” 黑暗中,两双眸子离的很近,却又寒光四射,咄咄逼人。 吟风道:“盟主别急,少主不会有危险,牧先生暗中跟着呢。” “那他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与你何干?”孟棠一把将她的手甩开,探了探外面的动静,欲要离开。 沈玉凝一把拉住他道:“我问你,带走小包子的是谁?” “瘦子。” 沈玉凝想了想:“所以,你假装中毒,然后在他带走小包子之后就跟了出来?” “嗯。” “不对啊盟主,跟我们想的不一样,”白禹低声说道:“我们还以为他们迷晕孟宗主会趁机威胁要财要物,可为何要带走一个孩子?” “迷晕?”孟棠疑惑看向二人:“你们那边是迷药?” “可以让人内力无法施展的迷药。” 孟棠疑惑:“你确定?” 沈玉凝听他这么一问还真有点不确定了,看白禹,白禹却点头,十分笃定:“确定!” “怎么?你们不是?” 吟风道:“我们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中毒者一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必将长睡不醒。” 沈玉凝吓了一跳,又去看白禹。 白禹连忙说道:“真是迷药啊盟主!” 沈玉凝喃喃道:“这么说,金刀门的目的是废我武功,杀了你,留下小包子,他们到底想干嘛?” “想知道?”孟棠道:“去问问便是!” 言罢便直接出了小院,纵身跃上一间房顶,乘着夜色向金刀门会客厅的方向奔去,紧随其后的则是吟风颂月。 沈玉凝看了一下那房子的高度,转身问白禹:“这地方有梯子吗?” 白禹叹了口气,只得抓住沈玉凝的胳膊也纵身一跃,沿着孟棠的方向一路跟了过去。 此时金刀门的前院也只有零星几个巡逻的人,孟棠入了待客的大堂直接一脚踹开了仅剩的那半扇门板。 里头围坐在一处的七八个人先是一惊,随即那瘦子钱花花连忙起身说道:“哎呀,孟宗主,沈盟主!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沈玉凝才从房顶上下来,双腿还有点软,被白禹抵着后背送上内力才中气十足的表示:“巧了,我也想问这个问题,金刀门的精神头可真够好的啊?半夜三更不睡觉?” “哪是不想睡啊,是睡不着!”钱花花哈哈笑道:“我们金门主说啦,难得有贵客到访,叮嘱我们务必要好好招待!这不,兄弟们大晚上不睡觉正在这儿商量明日怎么招待您二位呢!” “是啊!是啊!”那胖子门主也道:“不好好招待招待二位,如何能尽地主之谊?” “招待?”孟棠入内,看似闲庭信步,但他每走一步都让众人体会到了一股迫在眉睫的危险。 上次孟棠让人如此惧怕还是在无垢山庄的白露厅,那时候他带着衔月宗为了《先帝遗册》而来,其目的就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 但今日,他是为了他的儿子,强大的内力所带来的威压只增不减。 那瘦子咕嘟咽了口唾沫,不太确定道:“孟宗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废话,难道是在拖延时间,等着一个时辰之后看我毙命当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金刀门的几个人却依旧面不改色,那胖子道:“我们怎么听不懂宗主的话呢?” 话音刚落,颈侧便已被吟风的弯刀抵住。 吟风动作很快,其他几个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拔刀。 金|胖子吓了一跳,大声叫道:“盟主!盟主救我!这衔月宗敢来武林盟的地盘撒野!盟主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沈玉凝拉了把破椅子一屁股坐下:“抱歉,我现在中了你的毒,内力全无,可帮不上什么。” 孟棠懒的再多说废话:“说,你们为何要带走我儿子?他现在又在何处?” 那胖子吓的直哆嗦,连忙去看钱花花:“二弟,二弟!” 钱花花在变故突生的时候已经变了脸,此刻见彼此的脸面都撕破了,便也不再配合伪装。 他无奈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了,不能用毒,不能用迷香,人家沈盟主和孟宗主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能这么容易被骗过去?若非如此,你至于现在命悬一线吗?” “二弟!二弟!”胖子一边叫一边哆嗦:“我错了还不行!救我啊!” “不怪金门主,”沈玉凝道:“其实,从我刚入金刀门就发现你们根本不是金刀门弟子。” “哦?”钱花花不解:“难不成你堂堂武林盟主真的来过这个不起眼的小门小派?” “很简单,其一,金刀门毕竟是做与人保镖的生意,就算再如何穷困,总不至于如此破败,里子没有面子总是要的,再者说来,这里许多地方都是人为破坏,如果我没猜错,这几日你们和金刀门弟子才打过一场。” 钱花花噗嗤笑道:“就这?” “你们说老门主病逝,我随口说了句重病多年你们也没反驳,事实上老门主并没有陈年旧疾。对了,江湖上虽尊称老门主一声金门主,但他并不姓金,而是信王,你们不是江湖中人又怎么会知道,还一口一个自称金某,无端给人改了姓,也是可笑。” 钱花花这会儿却有点笑不出来了,狠狠瞪了一眼那个胖子:“就你话多!” 胖子更加的欲哭无泪。 沈玉凝又问孟棠道:“不知孟宗主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是从刚进门,还是从毒药?” 她也并不是非要问,作为一进门就发现端倪的她不相信孟棠能比她发现的更早。 要知道,嘲笑孟宗主的机会可并不多啊。 “今日在河边休整的时候我就已经知晓。” “……” 沈玉凝险些咬了舌头:“怎么可能!” 孟棠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看她的时候竟还带了一抹浅笑:“那些流民身上带有血渍,我着人问过,他们途经金刀门的地盘被金刀门的人追杀过,将所剩不多的财物搜刮殆尽,还死了两个人。” wap. /107/107774/28001784.html 第四十八章 要你们求死不能 “什么!”沈玉凝惊了一跳:“那你当时为何没跟我说?” “我提醒过盟主,但盟主自信老君河以南既是武林盟的地盘就没有危险。” 沈玉凝语塞,她不就放了句大话吗,这人就在这儿等着她! 孟棠又道:“我本来还以为金刀门也落草为寇,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但当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并无气急败坏我便知道他们并非武林中人。” 这是实话,江南武林盟各个对衔月宗恨得牙痒。 没好气的白了孟临宵一眼,沈玉凝把脾气撒在那瘦子身上:“废话少说!不想死就赶紧把孩子交出来!你说你们拿个孩子做什么!要抓也抓这个当爹的啊!”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孩子啊,”瘦子嘿嘿笑道:“他可是衔月宗的少主啊!若衔月宗宗主死了,你们说,衔月宗以后谁说了算?” 沈玉凝这才明白过来:“挟天子令诸侯?你们想在孟宗主死后带着他儿子去衔月宗?啧啧,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们!原以为你们就只看到了眼前的财物,没想到你们竟有鸿鹄之志,厉害,真是厉害啊!” “哈哈哈!盟主,过奖了!” 沈玉凝不想跟他们废话:“既然眼下事情败露,你们把孩子交出来孟宗主说不定一高兴还留你们一条性命!” “不留,”孟棠面无表情道:“不管交与不交,都该死!” 话音落,吟风手起刀落,金|胖子的喉管瞬间被切开,尚未发出声音便捂着喉头委顿在地抽搐不已。 其他人见状已是脸色大变,手上持着武器向他们扑来。 吟风颂月迎战上去,白禹则警惕的守在自家盟主身边。 钱花花在混乱中要逃,沈玉凝甩出一排暗器,那钱花花接连退后几步依次躲过。 紧接着,沈玉凝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而过,一柄软剑已自眼前倏忽而过,‘哚’的一声,将钱花花的一只手钉在了门板上。 孟棠施施然道:“沈盟主,暗器,要这么用。” 沈玉凝看着那把还在晃的软剑,瞬间无语:谁家暗器这么大啊! 被钉了一只手的钱花花发出一声激烈的惨叫引来外面更多‘金刀门弟子’,但衔月宗弟子亦早有准备。 虽然人数没他们多,但架不住各个都是武林高手,很快院中便传来阵阵哀嚎。 待客厅内其余几人也被诛杀殆尽后,这钱花花也挣脱了软剑向大厅内室逃去。 众人心照不宣,急急跟上他的脚步。 果不其然,这内室别有洞天,一架破损的书架背后竟然是一堵暗室的石门。 抱着不断流血的手腕,钱花花面目狰狞道:“你们若是敢杀我,我就毁了机关!叫那小子给我陪葬!这石门重达千斤,就是炸药也难以摧毁!” 沈玉凝连忙四处看了一圈,这内室似乎也经过一场大战,四处乱七八糟,很难让人分辨出机关在哪。 她又看向孟临宵,原本还不疾不徐的孟宗主此刻终于露出一丝焦灼的神色。 “你想要什么?” “我,我,”钱花花指着他们道:“我要你们!自废武功!” 沈玉凝不解:“你为什么不干脆叫我们去死?” 白禹大惊:“盟主,不要提醒他啊!” “哈哈哈!死?”钱花花又恶狠狠道:“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我要你们自废武功!受我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玉凝蹙眉沉思:“这话……我好似在哪听到过……” 孟棠不解:“沈盟主难道认识此人?” 白禹干咳:“您之前看过一本《江湖往事之魔宫浪情》里面有个大魔头……” 沈玉凝连忙反应过来:“对对对!你继续!” 被打断的钱花花表示一点也不受尊重,十分不满:“我数三个数!若你们再不自废武功,我便毁去机关!我要你们眼睁睁的看他在密室里饿死!渴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沈玉凝心急如焚,用眼神去询问白禹:机关在哪里? 白禹摇头,这房中乱的一塌糊涂,要想找机关哪那么容易! “三!”钱花花抱着血淋淋的手数道:“二!” 孟临宵寒眸如铁,连带手上的软剑也都发出嗜血的嗡鸣。 被这样的高手直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钱花花又颤声说道:“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儿子!还是要武功!” 话音刚落,身后石门竟然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竟慢慢打开了! 众人惊了一跳,齐齐看向石门。 那钱花花更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爹!”小包子刚叫了一声便从石门之后跑了出来。 而孟宗主的软剑也同时旋飞出去,直接将钱花花当胸钉在了地上! 直到临死之前那钱花花依旧不敢相信:“怎么会……” 小包子直接扑进孟棠怀中,一脸欢喜道:“孩儿是否勇敢!” “嗯。” 在儿子肩上拍了拍,无视儿子失落的眼神,孟棠上前,一把将软剑从死不瞑目的尸体上拔了出来。 沈玉凝看到小包子无恙也跟着松了口气,将孩子拉到怀中从头到脚摸了个遍。 小包子又重新笑了起来,往她怀中蹭了蹭。 就在这时,石门背后又走出几个人,身着金刀门的破衣烂衫,形容潦倒,十分落魄。 他们当中还搀着一位老者,那老者胡子花白,满脸褶皱,走起路来甚至还双腿发颤。 沈玉凝惊道:“金门主?” 老者听闻欲要抱拳见礼,但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重病,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沈玉凝上前两步阻止了他的动作,又连忙问道:“是他们将你们囚禁在此?” 老者颤声说道:“盟主,老朽原以为再也出不来了,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盟主……” “是啊盟主,”旁边其他金刀门弟子也跟着哭道:“我们被这伙人关进密室多日,连口水都不给,我们倒是能撑得住,可师父他老人家……” 金刀门门主却十分乐观的表示:“无妨,无妨,多谢盟主救命之恩!多谢盟主!” 沈玉凝又看向孟棠:“所以,你让他带走小包子,是怀疑金门主还活着?你想看他会把小包子带到哪里?” 孟宗主细细看着他那柄吹毛断发的软剑,确定上面没有任何污垢后方收回腰间。 “碰碰运气而已。”他轻飘飘的说了,随即向门外走去,见小包子没跟上便给了他一个十分威严的眼神,小家伙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沈玉凝的手,跟上自家爹爹的步伐。 金门主疑惑:“盟主,他是?” “衔月宗宗主孟临宵。” “什么!”金门主大骇,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完全看不出几日没吃没喝。 “盟主!他他他!他竟然到我江南来了!此人十分危险啊盟主!杀人如麻不说,还在西北与那西北王沆瀣一气!甚至还以卑劣手段吞并无数门派!还请盟主三思!此人留不得!” 沈玉凝干笑,果然,要想分辨真假武林人,只要看这个人恨不恨衔月宗就完事了。 尤其是金门主这种没去武林大会的,还没听过她和孟宗主那一堆乱七八糟传言的。 “金门主放心,他这个人也没那么坏,可能武林盟对他有点误会。” “他奸诈狡猾蒙蔽了盟主!” “而且今日救你们也是他的功劳!” “他图谋不轨!不安好心啊盟主!” “……” 沈玉凝拍拍老者道:“放心,本盟主武功远在他孟临宵之上,他的一举一动俱在掌握!” “哦……那就好!” 老者松了口气,甚至还呵呵笑了起来,简直容光焕发! 所以说,要想讨老人欢心还是得对症下药啊! 白禹看那老者双腿颤抖几乎快要撑不住了,提醒众人赶紧带老者去休息一下。 于是,金刀门那仅剩的几个弟子先伺候他在榻上休息,又忙不迭的去烧水熬粥,饥不择食的吃上几口。 沈玉凝一直陪他们到天亮,待金门主的精神头稍微有些恢复了,她也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钱花花早在一个月前便拜入了金刀门,在这样的战乱荒年,大家伙都想办法讨吃食,能有人不畏艰苦习武强身的却是少数。 而金刀门因为弟子流失惨重,有了这么一位新人也十分重视,尤其此人有武学基础,学东西也快,金门主一度想要将祖传刀法和掌法传授给他。 “不是我不挑徒弟,是真没合适的人了,这批弟子普遍不行,别说修习上乘武功,就是普通的招式都练的不标准!盟主您看我刚满五十就胡子花白就知道了吧!” 沈玉凝道:“感情您跟我爹年纪差不多。” “唉!” 金门主重重叹了口气,又继续说起钱花花。 钱花花博得他的信任后就给他用了药,也就是那种能封人内力的药。 与此同时,引来一伙穿着盔甲的兵匪,进了金刀门就杀人抢掠,他和仅剩的几个弟子被关进密室。 钱花花的意图十分简单,那就是把没教完的刀法教完,若是不教就饿死他们。 他当然不会教,因此就硬生生耗了几天。 沈玉凝不无感慨到:“您无愧武林前辈之名,铮铮傲骨,实在令人敬服!” “倒也不是,”金门主十分诚实:“我想着,教完也是一死,不教也是一死。教了死后无言面对先祖,若是不教,就这么耗着,说不定能拖到有人救命也说不定!” 沈玉凝不得不说,到底是武林前辈啊,苟的一手好命,这不援军就来了吗! “不过石门之内既有机关,你们之前为何没逃出来?难道他们一直派人守着?” wap. /107/107774/28001785.html 第四十九章 收个徒弟太难了 金门主摇头道:“并非如此,这密室本不是密室,原本是历代门主为强迫嫡传弟子专心习武而建造,在习得本门刀法和掌法之前不得出密室一步,若想出密室也得用掌法开启特殊机关方能打开石门。” 沈玉凝道:“难怪你们金刀门的弟子越来越少……” “老夫被封了内力,其他弟子因入门太晚也没修习过内功心法,只会些吓唬人的本事,因而无人能催动机关。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天无绝人之路,竟给老夫送来一个神童!” 沈玉凝一个错愕:“小包子?” “那孩子天资聪颖,我只说了一遍掌法的口诀,他习了两遍便已融会贯通,成功打开机关,我等这才得以离开!” 沈玉凝再次陷入沉思,所以,那小子不光遗传了他爹的毒舌,还遗传了他爹的习武天赋? 金门主又兴致勃勃道:“方才听那孩子叫爹,敢问,可是盟主的麟儿?若盟主不弃可愿叫他拜我为师?老夫愿将金刀门祖传刀法也倾囊相授。” “别别别,他不是我儿子!” “盟主武功盖世,看不上我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也正常,但老夫恐怕命不久矣,临死之前若能找人将此掌法和刀法世代相传,也是死而无憾!” 沈玉凝犹豫了一下:“您老也不必妄自菲薄,三十年前金刀门在江湖上也曾赫赫有名,前老门主的刀法更是冠绝天下,多少人想拜入门下。” “唉……昔日光辉,不提也罢……” 那老门主自己也觉得挺没面子的,不知是因为天下大乱还是他实在不是当门主的材料,怎么从他接手金刀门开始,门派经营就每况日下? 以至于三十年后的今天参加武林大会,他们竟然成了一个查无此名的小门小派。 沈玉凝道:“我也不瞒你,那孩子是孟临宵的儿子。” “……” 金门主惊了一跳,随即颤巍巍抬起手来,沈玉凝见状连忙抓住:“门主不要!虽然他是衔月宗的人,但你也没必要因为传他掌法就要自裁谢罪啊!想想你的梦想和金刀门的未来!” “盟主,盟主轻点,疼疼疼!” “啊?您不是要自裁?” 只见这老门主颤抖着手伸进怀中掏了又掏,掏出一本还带着体温的书来:“盟主,这是我金刀门代代相传的刀法,共八八六十四招,老夫穷其一生也只精炼了其中三十招,以那孩子的天赋,习得过半定不成问题。” 沈玉凝十分感动:“这就是传说中的有教无类吗?就算他是衔月宗的人您也要收他为徒?晚辈实在佩服!” 金门主道:“衔月宗和盟主您是宿敌,跟我没关系啊。” “……” 漂亮啊老家伙!好话歹话都让您给说尽了! 所以,当沈玉凝拿着那本金刀门的刀法秘籍找上孟临宵的时候,孟宗主直接回了三个字:“不可能。”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别看现在的金刀门十分破败,但曾经金刀门也气派过,当年金刀门的刀法在江湖上也数一数二,若就此绝迹江湖多可惜啊。” “与我何干?这江湖上每天都有人生有人死,那些绝世武功有就此埋没也有重现人世的,若是有缘,说不定待他死后百年自会有人继承他的衣钵。” “那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小包子呢?” 小包子回来后就睡着了,到底还是孩子,又在密室学了一套掌法,此刻睡熟了,谁也叫不醒。 吟风和颂月抱着弯刀一个坐床头一个坐床尾,也闭着眼睛打盹。 孟棠了儿子一眼,又回她道:“沈盟主在说笑?” “我,我怎么能是说笑呢?” “你可知吟风颂月的师父是何人?” 沈玉凝不知,不过依旧十分谨慎道:“何人?” “你的老熟人,姚不苦。” “啊?”沈玉凝连忙在脑海中飞快翻阅《江湖英豪不完全统计图鉴》,随即发现还真是熟人! 姚不苦惯用刀,六年前便在江湖上威名远播,曾被千言客称为江湖第一刀,武林刀客无不敬服。 但就是这样精湛的刀法还是败在了她哥沈玉凝的剑下,不过说败有点不太贴切,只能说他的刀质量不好,两人难分胜负的时候他的刀,裂了。 姚不苦主动认输,那场比试被她哥戏称为“很没意思!” 所以,孟棠的意思是,若要学刀法,为什么不去学姚不苦的?反而退而求其次学金刀门的? 沈玉凝啃着手指头略微有些沉默,一时还真不知从何反驳。 孟棠却好有耐心,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一边慢慢喝着清茶。 本以为她要放弃了,谁知沈玉凝又再次将那本金刀门的秘笈拍在桌上:“金刀门这些年在江湖上口碑不行,那是因为八八六十四招他们从未修炼过半,但以你儿子的天赋肯定能修习过半,还怕超越不了姚不苦?” 孟棠笑道:“那也未必。” “怎么?孟宗主在江湖上集百家武学于一身,武功高不可攀,就对自己的种这么没有自信?” “……” 看这孟棠顿住,沈玉凝十分得意的挑挑眉梢:“孟宗主,试试嘛,不亏。” 孟棠犹豫了一下,拿起那本刀法秘笈翻了翻。 前面几页他看的很快,但随着页数越翻越多,他整个人情绪都有些不对了,甚至还露出难见的讶异。 待这本秘笈翻完,他慢慢将书放在桌上,随即嗤笑出声:“好一个金刀门,他们的先祖若知现在的弟子如此浑浑噩噩,改弦更张,怕是要从地底下蹦出来!” 沈玉凝一见有戏,再接再厉:“就是说!金刀门本是好的,坏就坏在这些后辈的手上!小包子要是拜了金门主为师,将来定能将这刀法发扬光大!” “不拜。” “……” 沈玉凝腾的站起来道:“你这人!怎么还是说不动!” 男人看一眼床上的孩子,又冷冷瞥向沈玉凝。 她只得压低声音尝试说服:“好宗主,再考虑考虑吧?” “没什么好考虑的,你告诉他,衔月宗弟子不拜外人为师。” 沈玉凝彻底泄气,也罢,强扭的瓜不甜,只是可惜了金刀门的刀法可能从今往后就要失传了。 也许多少年后真会有个天纵奇才,单看刀法图谱就能参悟也说不定,到那时,也许金门主已经见祖师爷去了。 从孟宗主的房中出来,秦刚烈险些和他撞上。 “沈大哥?” 沈玉凝险些把她忘了,连忙问道:“秦姑娘昨晚没事吧?” 秦刚烈摇头:“我没什么事,不过早上起来看到门口昏死了两个人。” “啊?”她骇了一跳。 “不过没关系,他们一定想进我房内图谋不轨触动了我的迷药机关,一会就该醒了。” “不能醒啊!”沈玉凝连忙指挥白禹道:“赶紧去把人捆起来!” “是!” 秦刚烈更加一头雾水,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一大早去找孟棠的好心情。 白禹将人捆了起来,一起交给了衔月宗弟子。 他们昨夜还抓了不少假冒金刀门的人,细细盘问过,却是从南方跑出来的逃兵,因没处可去便盯上了破落的金刀门。 钱花花先来踩点,后来在武林大会期间里应外合彻底攻占了金刀门。 而从武林大会回来的那几个弟子也早已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钱花花昨晚还假惺惺的说要问问这几个人,可见其演技是多么纯熟! “盟主您要不问问金门主,看看属下根骨如何,是否适合修习金刀门的刀法?” 去找老门主的路上,白禹跃跃欲试,沈玉凝却直接给他泼冷水:“要是你都行,金门主至于这些年都没找到传人吗?” 白禹不甘:“万一是他太挑剔了呢?” “按理说他现如今没了内力,哪天若是咽气也说不准,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可挑的?” “也是,”白禹挠挠头:“不过属下习剑,要想换刀跟重新习武也没什么差别,不练就不练吧!就是可惜了,若是有一天这金门主真的死了,刀法失传,金刀门也就不复存在了。” 沈玉凝又看了看周围的断壁残垣,昔日庞大辉煌的金刀门,竟走入如此末路也是让人唏嘘。 仅剩的几个金刀门弟子看似在收拾门派,但一个个也都蔫头耷耳的提不起什么干劲,一副‘反正师父死了就散伙,何必费力收拾’的样子。 沈玉凝提步入了金门主的房间,敲门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随即一咬牙,砰砰砰的敲:“金门主!” “咳咳咳!”老头子被吓了一跳:“盟主请进!请进!” 沈玉凝入内,老头子颤巍巍的起身相迎:“盟主,可是有好消息?” “人家孟宗主说了,衔月宗弟子不拜外人为师。” 老头当时就翻了白眼,险些站立不稳。 沈玉凝忙扶人坐下:“您仔细听听这话,有破绽。” “有没有破绽我不知道,但我传承衣钵的念头算是就此破灭了啊!” 沈玉凝犹豫了一下:“我有个想法,就怕您老人家不同意。” “盟主请讲。” 沈玉凝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如是一说,老头儿再次站立不稳:“盟主,你,你是认真的?” wap. /107/107774/28001786.html 第五十章 少主喜提金刀门 “此乃三方获利之事!”沈玉凝意味深长的指指他,又指指自己:“还有衔月宗,相信他不会拒绝。” “可,可未免有些太过草率!” 沈玉凝道:“当然,我也只是说说,最终的决定权在您,毕竟您才是金刀门的门主!” 她以为自己要等很长时间,结果那老门主只用了一口茶的时间就拍桌子定板:“盟主说的在理!进退都是一个死,索性死马当着活马医!” 沈玉凝勾唇而笑:“就是有些委屈您了。” “不委屈不委屈,老夫还要谢过盟主!” 于是老盟主叫了金刀门仅剩的几个弟子入内商议,沈玉凝则和白禹大摇大摆的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路过衔月宗住的小院她又好奇了看一眼,只见孟宗主正在召集弟子说话。 在门口听了一会才知道原来昨夜那些假金刀门弟子一心想要留下他们,将他们的马车带下去没多久就在饲料中搀了毒,等众人天亮去查检的时候已经发现马儿都死了。 沈玉凝捂着胸口痛心不已:“我的马!” 白禹亦十分痛心:“他们这些不识货的东西!哪怕是牵去卖了呢!” 两人正在这边难受呢,衔月宗的弟子已经陆续从院中出来。 孟棠负手道:“沈盟主既然听到了不如进来商量商量?” 沈玉凝干笑现身向他走去:“我那马不值钱,就是可惜了衔月宗那么多上好的马啊,而且此地并不繁华,想买也没地方买,可能咱们要在金刀门耽搁几日了。” “只要这城中有马,便不是问题,无非多给些银子,毕竟不能耽误了盟主除魔卫道的脚程。” 好人啊,沈玉凝心道,若是没有那晚的事情就好了,起码可以心安理得的吃他的喝他的骑他的! 可就因为那晚的混乱让她到现在都感觉怪怪的,好像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偿还什么亏欠一样。 很快,衔月宗的弟子在本地买了几匹好马,孟棠决定先带着吟风颂月上路,因马匹不多,只套了一辆马车给小包子和秦刚烈。 至于其他人则带着行李在后面徒步而行,待到了下一处城镇采买了马再回衔月宗也来得及。 金刀门的前院,沈玉凝将自己的包裹在马背上系紧。 白禹一旁也是摸着自己的马爱不释手:“盟主,没想到咱们还因祸得福,如今也骑上了黄骠马!” 沈玉凝面无表情道:“也就还行吧……” “什么叫也就还行?”白禹凑上去神秘兮兮道:“可比咱们先前骑的马值钱多了啊!” 将人推开,沈玉凝笑眯眯对上孟宗主,他正带着小包子和秦刚烈过来。 小包子睡了一觉精神多了,端端正正向沈玉凝见礼还叫了声叔叔。 沈叔叔十分想要揉一揉,但碍于当前形势只能暂时作罢。 “我都收拾好了,”沈玉凝对孟棠道:“现在就走?” “盟主!盟主且留步!”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金门主正被几个门内弟子搀扶着快步行来,那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让人十分担心他会随时栽倒在地上。 沈盟主见状也连忙迎了上去:“哎呀,这么冷的天前辈怎么还出来了呢!本盟主不是特意叮嘱过,不要来送,不要来送吗!” 白禹看了看头顶上的大太阳,问吟风:“很冷吗?” 吟风没搭理他。 只听搀着老门主的弟子说道:“师父非要出来,我们也拦他不住……” “盟主,老夫若是不出来,定会抱憾终身!” 沈玉凝叹道:“明白,不就是怕以后没机会见到本盟主的英姿了吗?” “哦,那倒不是。” “……” 你好歹客气客气啊! 金门主颤巍巍行至孟棠面前,这位孟宗主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老人,十分冷漠的吐出两个字:“何事?” “老夫辗转反侧,忽而想起金刀门祖训,特来告知孟宗主。” “你们金刀门的祖训与我衔月宗何干?” “可巧就巧在,金刀门的祖训说了,只有我金刀门门主才能修习我金刀门祖传掌法!” “所以?”孟棠拧眉看他,显然不信他这荒诞的谎言。 只听那半死不活的老头忽而高声呼道:“金刀门弟子还不拜见新门主!” 话音落,那几个金刀门弟子齐齐跪下,冲着小包子高呼:“拜见新门主!” 吓的秦刚烈赶紧和小包子拉开距离:“什么情况!” 小包子也莫名其妙的眨眨眼:“门主是什么?” 只听那金门主又呵呵笑道:“金刀门门主坐拥千亩良田,门派百顷,另有千卷刀法藏书,还可号令天下所有金刀门弟子唯命是从!” 孟棠指指他身边那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的人:“这就是你们所有的弟子?” 老头脸有些挂不住,忙从弟子手上拿过门主印信:“孟宗主,老夫是真心实意想将金刀门传给令郎,不仅仅因他习得我金刀门掌法,更因他是我寻找多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若将来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新一代的武林盟主!” 沈盟主重重咳了一声,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老头又道:“孟宗主既说衔月宗弟子不拜外人为师,那如今老夫把金刀门门主之位传给令郎,他便不单单是衔月宗弟子,还是我金刀门门主,金刀门门主习我刀法总归是名正言顺了吧!” “啊呀呀,”沈玉凝再次发挥她加油添醋的本事:“真没想到老门主为了能让小包子习得这上乘刀法竟然如此礼贤下士唯贤厚遇!实在令人感动!孟宗主,感动吗?” 孟棠却冷看她一眼:“辰安不过五岁小儿,无论是内功心法还是武学造诣都是刚入门的级别,沈盟主武功高强,悟性远在小儿之上,不如盟主便接下这金刀门门主之位,也算了了金门主的心愿。” “这……”金门主见他还是不同意,又求助一般看向沈玉凝,似乎在问:要不,盟主考虑一下? 你不要打我注意啊! 沈玉凝连忙说道:“可这江湖终究是年轻人的江湖!武林也终将是年轻人的天下!我都这个岁数了,还跟小孩子抢岂不叫人笑话!来!让我们恭喜衔月宗少主孟辰安容登金刀门门主之位!” 言罢第一个带头啪啪啪的拍起了巴掌,金刀门其他弟子也连忙紧随其后。 沈玉凝见那当爹的没再说什么,便一把抢过金刀门的门主印信塞到小包子手上,又对衔月宗弟子道:“还不恭喜你们少主喜提金刀门?巴掌拍起来!” 衔月宗弟子正一头雾水,结果不知是谁带头拍起了巴掌,也都稀稀落落的拍了起来。 但一头雾水也是真的。 沈玉凝计谋得逞,正拍的巴掌通红,冷不丁后颈就被人捏了一下。 “哎呀……” 孟宗主把人转了过来面对面的看着:“沈盟主还真是打的好算盘,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甩给了衔月宗?” 沈盟主笑的十分憨厚:“宗主这说的哪里话,别看现在是烂摊子,收拾收拾照样金光灿烂!” “所以,还是要我衔月宗给你们收拾?” “什么叫给我们啊!”沈玉凝义正言辞:“那是给你儿子!自己生的儿子!接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您就算哭着不也得给收拾干净吗!” 言罢害怕他反悔一般拍拍小包子的手:“把印信收好了!” 孟棠无奈看了儿子一眼:“若叫你做这金刀门门主,你可愿意?” 孩子到底年纪小,兴许未必明白这门主要担负着什么,但抱着那重重的印信看了一圈,给出中肯的评价:“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瞧着还挺漂亮,可以给吟风砸核桃用。” 吟风吓的一个哆嗦:“属下不敢!” 沈玉凝却险些哭出来:“瞧瞧咱们新门主,眼光如此毒辣,一眼就看出这门主印信做工精美,实用方便!” “对对对!”老门主补充道:“其实做镇纸也十分有用!” 所以,你们金刀门的大印也身兼数职是吗? 既然小包子应了,孟宗主也没再反对。 谁能想到,衔月宗的少宗主来江南走了一趟竟然成了百年大派金刀门的门主。 没人会想得到,她沈玉凝甚至都想不到。 虽然现在金刀门十分穷困,但门主传位大典也马虎不得。 老门主带着小包子拜过金刀门的历代祖师爷,在所有弟子面前正式传授了印信,却唯独没有拜师。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老门主只求有人能将刀法传承下去,做不做徒弟并不重要! 忙活一天,老门主终于可以心满意足的给小包子传授金刀门的不传刀法了。 沈玉凝一脸笑容的目送小包子跟老门主进了内室,像个要送孩子去学堂的老母亲。 “好好教,”沈玉凝微笑:“教不好的话孟宗主会杀了你哦。” 老门主脚下一个踉跄,那背影瞧着比实际年龄又苍老了许多。 看不见孩子了,沈玉凝转身,险些撞上某人的下巴,赶紧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孟宗主,没事儿吧?没撞疼你吧?” “沈盟主如愿以偿了,高兴吗?” “您这话说的,好像人家金刀门占了你们衔月宗天大的便宜一样。” 孟棠指了指外面正在和金刀门弟子连夜收拾屋舍的衔月宗弟子,似笑非笑道:“这还不是便宜?” “给自家干活有什么委屈的!”沈玉凝也笑:“况且,将金刀门收归衔月宗门下,日后宗主出入江南武林岂不也有了据点?多方便!” 孟棠却低头看她,好整以暇:“沈盟主不要告诉我,将衔月宗引狼入室就真的别无所图。” wap. /107/107774/28001787.html 第五十一章 仙女一样的妹妹 “咳!”对着这张近在眼前的脸,沈玉凝又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我引的是你儿子,不是你。” “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起码你儿子不会亲我! “我相信小包子心地善良,不会做出什么有违江湖道义之事。”她抬手点了点某宗主的胸口,一字一句道:“就算身为金刀门门主也只会为金刀门谋取未来,而非为衔月宗踏平江南武林盟。” 孟宗主抓住她的手腕:“盟主多虑了,我早就说过,衔月宗对你们武林盟没有丝毫兴趣。” 沈玉凝伸了个懒腰,趁机抽出手:“那就好,一天一夜没睡觉,累了,回去睡觉!” 言罢便大步向门外走去,谁知刚走到门口便被身后之人勾着腰带拉了一把。 但听‘哗啦啦’一阵碎响,屋檐上滑落数片瓦砾,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沈玉凝伏在某宗主怀中听到咚咚咚的心跳声,连忙和他拉开距离。 孟宗主却好似无觉,出了门便看向房顶。 上头修房子的衔月宗弟子看到来人吓了一跳:“宗主,属下一时失手……” “下次失手记得掉刀子。” “啊?” 衔月宗主大步离去,沈玉凝后头反应了一会:“掉刀子?” 白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她赫然一惊:这衔月宗还没称霸武林呢,他就想谋杀盟主了?! 和白禹回了小院,二人也是真的累了,白禹将两张条凳并在一起往上头一躺就打起了呵欠:“盟主,快睡吧,咱们明日启程?” 沈玉凝看他身高体长躺在窄窄的条凳上十分委屈,便提议道:“要不要到床上来?” 白禹二话不说,直接翻身坐起:“好啊!” 言罢还将人往里头挤了挤,沈玉凝炸毛:“我就客气客气!你还真来!” 白禹却十分自觉:“你我之间哪还需要这些客套?再者说来,盟主在属下的眼中从来都是男子,我们赶路的时候在林间夜宿不还头靠着头,胳膊挨着胳膊吗!” 言罢还撞她一下,沈玉凝再次炸毛:“别碰我,不然把你赶下去!” “哦……” 白禹可怜巴巴的和她拉开距离,沈玉凝扯了被褥闷头就睡。 白禹扭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人影,低声道:“盟主,盟主你睡了吗?” “睡了。” 白禹笑了笑:“不知怎么回事,属下突然不困了。” “不困就去门口守着。” 白禹翻了个身面向她道:“属下有时候一直在想,若是沈大哥遇到这些事情会怎么做?” 暗夜沉寂,没听到沈玉凝的回答,白禹也有些不得劲:“盟主,是属下失言了……” “我哥若还活着,必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三年前的武林盟虽也在时局影响之下自顾不暇,但哥哥依旧奔走于大江南北为那些无法支撑的门派送去帮扶,或是筹集到的钱粮善款,或是为他们寻些别的活路。 若哥哥还在,金刀门必然不会像今日这般。 黑暗中,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白禹略有些更咽:“沈大哥无愧武林盟主之名,这天下武林自称大侠的数不胜数,但唯有沈大哥不负侠者之名!” “我也只佩服我哥一个人!”沈玉凝捏着被角小声嘟哝:“让小包子做了金刀门门主……哥哥若是知晓肯定要说我胡闹。” “才不会呢,”白禹笑道:“沈大哥那么疼你,哪舍得对你说一句重话,你做什么他都会拍手叫好,不仅不会怪你,还会说,妹妹做什么都是对的!” 黑暗中,沈玉凝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又悄悄擦擦眼角的水润。 “说起来,还是你提醒了我,”她又继续说道:“我也在想,老门主一死金刀门就得解散,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衔月宗接手。衔月宗财大气粗,救个小小的金刀门自然不在话下,这对金刀门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属下万万没想到孟宗主居然也能答应。” “我不是说了吗,以后金刀门就是衔月宗在江南武林盟的据点了,他但凡有一丝一统江湖的野心都不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 白禹急了,连忙问道:“盟主真愿意让衔月宗一统江湖!我以为盟主只是说说。” “我当然只是说说,这金刀门所处的位置交通不便,周围还有多个武林大派虎视眈眈,而且上阳派离此也不过几天的脚程。莫说衔月宗在老君河以北,就是整个衔月宗都搬到了金刀门也没什么好怕的。” “盟主高啊,”白禹乐道:“况且明面上金刀门依旧在咱们江南地界,依旧归属武林盟,日后调用也方便。” “调不调用无所谓,起码将来衔月宗真想对武林盟发难的时候,咱们手上有个金刀门还能早些察觉。” 有些事急不得,在金刀门新弟子中安插信得过的人可比派人去衔月宗容易多了。 这就是她对金门主所说的三方获益,就目前对他们而言,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于以后的事情,等小包子长大了,那就是另一个江湖了。 黑暗中,白禹沉默良久,又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沈玉凝。 “盟主……” 没有听到回应,他微微抬起上半身向她看去,就着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他看到沈玉凝长睫紧闭,拥着被褥已沉入梦乡。 那双白日里明光璀璨的眸子一旦被遮上,她整个人便呈现出一股柔软温和的弧度。 也便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愈发觉得她像个女人,和真正的沈玉龙不同。 端详片刻他又慢慢躺回自己的位置,夜色静谧,他几乎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 白禹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已意识到,在他以前的人生和今后的人生中,他都不可能再遇到会比沈玉凝更漂亮更矜娇,甚至比她更光芒万丈,神圣的叫人看上一眼就会忍不住脸红的女子。 那日她坐在老盟主亲手修的秋千上,晃起来的时候裙裾飞扬,细密但不繁冗的刺绣在夕阳下流光潋滟。 她秀发如云,鬓簪步摇,一双杏眸蓄着清澈的泉水,笑起来的时候唇珠微翘,贝齿生雪。 她整个人像个在发光的仙女,让人目不能移。 沈玉龙在他背上拍了一把,才叫他恍惚还魂。 “妹妹,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白禹!” 秋千上的女孩便歪着头看过来,他只觉得心头怦然一跳。 随即听那女子唤道:“白禹哥哥?” 沈玉龙不乐意了,三两步上前道:“叫白禹就行,除了我,不许叫别人哥哥!” 言罢便自她背后推了一把,仙女便真的飞了起来,洒落一地碎玉般的笑声。 那日的风和云都成了她的陪衬,都在为了配得上她而使出了浑身解数,包括沈玉龙。 “好玩吗妹妹!” “好玩呀!” 得到了妹妹的肯定,武林盟主顿时觉得充满干劲,再用力一推,随着裙裾飞到天上,她发上那些精工卓著的金簪步摇便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她有一瞬间的惊慌,想伸手去捞整个人却从秋千上飞了出去。 白禹本就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看,反应迅疾,一把将人接住。 抱在怀里很轻,果然和仙女一样。 她在他的怀里还向地上伸手:“我的步摇掉了。” 沈玉龙捡起地上的东西晃了晃:“江湖儿女带这些劳什子做什么!跟别人打架的时候都是累赘!” 她认真想了想:“那就听哥哥的吧,不要了!” 沈玉龙作势要扔,白禹连忙说道:“大哥别啊!这些东西做工精细能卖不少钱呢,扔了多可惜!” “能有多值钱?”沈玉龙对这些女人的东西从来都是一知半解:“值把铁剑的钱吗?” 白禹不无鄙夷道:“就你用的那把问穹剑,这些东西能换三把!” 沈玉龙着实吓了一跳,他手上的这些小玩意这么值钱? 赶忙归拢归拢:“妹妹,这些东西太值钱了,咱不能扔,你好好收着!” 不过这些东西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大小姐心善,知道武林盟和各派度日艰难便把自己日常穿的用的都拿了出来,让他换成了银子。 最后,连自己最常戴的那只喜鹊梅花簪也一咬牙给了出去。 那簪子做的十分精致,数朵梅花都以金片打磨了花瓣,花蕊则是银丝穿着细小的宝石,若细细去看还能发出细微的颤动。 喜鹊更不用说了,金银丝线编着各色珠玉,惟妙惟肖十分动人。 沈玉龙问她:“这支簪子好看,从哪儿来的?” 沈玉凝认真想了想:“许是哪个亲戚给的,记不得了。” 记不得的东西卖了也不心疼,可当当铺的老板给出一千两的价格后,他白禹心疼了,也后悔了。 将簪子小心翼翼的收了,最后自掏腰包给了沈玉龙一千两。 沈玉龙还啧啧称奇,说那东西看着不起眼,不曾想这样值钱。 他面色不改的表示是啊是啊,盟主又有扶贫资金了呢! 然而那支属于沈玉凝的喜鹊梅花簪却一直在他手上,他盼着将来有一日能将这簪子再戴在她的头上,去又莫名惧怕着那天的到来。 暗夜中,沈玉凝转了个身,脚碰了他一下又迅速收回。 白禹转身看她,见她已经在里侧缩成小小的一团又忍不住想笑。 明明在睡梦中都这样警惕却还是要让他到床上来睡,也许她自己都未意识到,二人虽然看似相识多年,但却从未真正敞开过彼此。 她会用层层暗器和机关包裹自己,给自己营造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也会和所有人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要叫别人有其他的想法。 但唯独对孟临宵,那个衔月宗宗主。 说二人亲近,但他们之间的相处更像是高手过招。 说二人生疏,那夜,她也确实安静的在他怀中睡过一觉。 他趁着夜色向身边的人伸出手去,指尖只触碰到她柔软的发丝便迅速收回。 若此刻沈玉凝醒着,定能在他脸上看到前所未有的隐忍。 这和平日里那个与她嬉笑怒骂的白禹很是不同,像是他最珍视的银子掉进了油锅,他懊恼愤怒却又别无他法。 wap. /107/107774/28001788.html 第五十二章 是因为舍不得你 沈玉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先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点‘过界’,她连忙收回手。 结果扭头一看,床上并无白禹的身影,直到她坐起来才看到白禹正躺在屋里的条凳上,双手环胸睡的死沉。 “白禹?” 她试探唤道:“白禹,天亮了!” “啊?”条凳上的人惊醒,揉着眼睛问她:“盟主,天亮了?” 沈玉凝疑惑:“我怎么记得昨晚叫你到床上睡来着?” 一说起这个白禹立马哭丧着脸道:“属下原本以为盟主是一片好心,谁知刚上了床就被盟主一顿拳打脚踢,最后还一脚踹了下来,属下哪还敢再上去!” “有吗?”沈玉凝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昨晚的睡姿。 不过睡觉不比醉酒,哪还记得自己昨晚做过什么。 只得向白禹赔礼道:“是我不好,对不住,没摔着吧?” “没事儿,也就摔青了几个地方,一会您出门跟秦姑娘给属下要几贴膏药就是。” 沈玉凝白了他一眼,到底是财迷心窍,诉苦是假,要东西是真! 从床上爬起身,沈玉凝又大大伸了个懒腰:“我去洗把脸,你收拾收拾,今天咱们得真的走了。” “您不跟衔月宗主一路了?” “谁要跟他一起,小包子还要留在这里学刀法,一来二去不知要耽误多长时间。” 言罢推门出去,鉴于金刀门没有多余弟子供她这位武林盟主使唤,她只能亲力亲为去井里打水洗脸。 最后换好衣裳,装上机关暗器,又带着白禹去后厨寻了几个馍馍,两人便背着包裹准备上路了。 金刀门弟子将他二人的黄骠马牵了过来,还十分贴心道:“盟主此去西域路途遥远,要不要再给您带点干粮?” “不用!” “好呀!” 异口不同声的盟主看了一眼白禹,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得改口。 “那就……” “不用!” 二人又再次对视一眼,白禹欲哭无泪:属下已经努力在找默契了好吗! 那金刀门弟子立时会意:“盟主稍后,我这就去取!” 言罢一路小跑的去了,沈玉凝又瞪了一眼白禹:“你怎么好意思开口,金刀门都这样了!” 白禹却道:“属下第二次明明拒绝了!” “贪得无厌!” “属下!” “不要狡辩!” 白禹委屈,但白禹说不出来。 很快,那弟子便提着一布袋的饼子过来,给她绑在了马背上:“虽只有几个大饼,但路上充饥十分扛饿,盟主不要嫌弃。” 沈玉凝十分感动,金刀门自己都揭不开锅了,还对她如此大度,自己在武林盟中的形象地位可见一斑! “多谢!不嫌弃,不过怎么这么多啊?” “哦,原是给我们新门主准备的,但孟宗主不要,便都给您拿来了。” “……” 白禹一把抱住要甩暗器的沈玉凝:“盟主不要杀生啊!” 沈玉凝可以不杀生,但她就不明白了,她还在这呢,地位就不如小包子了? 那她以后不在呢?简直不能忍! 不过当她看到小包子无精打采的被孟棠抱着出来的时候又迅速变了想法——孩子这么可爱,也不是不能忍。 小包子这次瞧着似乎是真的病了,不是装的。 蔫蔫的看他一眼,又将脑袋埋在孟棠肩上,圆鼓鼓的小嘴巴还打了个呵欠。 “小……” “拜见门主!” 金刀门几个弟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又问孟临宵:“小包子怎么了?” “无妨,就是有些累。”拍拍儿子,这当爹的径直将孩子送进马车。 不对,马车? 沈玉凝惊道:“孟宗主,你们今日要走?” “不是盟主要走吗?” “我是要走,但你们不是还要留在金刀门整顿这里的事情吗?更何况小包子还得学刀法。” 孟宗主从马车里下来:“当然是因为舍不得盟主。” 沈玉凝一把捂住嘴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说什么?舍不得? 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真的好吗?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呢! “那,那小包子的刀法?” 孟宗主牵过自己的马翻身上去:“学完了。” “学完了?这么快?” 孟临宵骑在马上,对留下的那些衔月宗弟子说道:“你们在这里把金刀门整顿一下,若有什么事情直接传信。” “是!” 所以,他是打算将衔月宗的弟子留在这里,自己则带着儿子回衔月宗? 才刚当上门主就走,他就不怕金刀门反悔?就不怕以后金刀门不认小包子这个门主? 唉,她这个武林盟主为了将金刀门推销出去也是煞费苦心! 眼看着孟棠要出发了,沈玉凝又连忙说道:“要不要跟金门主辞行?” “他这时候恐怕起不来。” 一旁金刀门弟子解释道:“昨夜老门主教我们新门主刀法,虚耗过多,一时半会恐怕……” 沈玉凝了然,回头看了看老门主住的地方,面露悲伤。 “节哀……” 马车里,秦刚烈探头说道:“放心,三五年死不了!” 啧……怎么把秦刚烈忘了,有她出手,就是死人也能出来喘两口。 “那就好,活个三五年等小包子彻底长成了再学不迟!” 放下心来,她策马跟着出去。 孟临宵忍不住看向她道:“盟主怎么回事?竟比我这做父亲的还要着急?” “孟宗主误会了,我就是怕这刀法失了传承。” “若真如此,盟主怎么不学?” 沈玉凝骑在马上略有些语塞,在孟棠逼问的视线下忽又抬起头来,指着街道尽头说道:“看!有卖糖葫芦的!这糖葫芦可真是稀奇啊!竟然是成串儿的!驾!” 言罢策马快行两步直接走到那卖糖葫芦的小摊前,与那卖糖葫芦的老头攀谈起来。 那天来的时候是半夜,不知这小城竟然还挺繁华。 虽然人口不多,但从粮油米面到胭脂衣物的铺子都是十分齐全,百姓虽不似无双镇那边看着富足,但比之流民却又好多了。 孟宗主边走边看,直接忽略了买糖葫芦的沈盟主。 等沈盟主举着糖葫芦追上来的时候他便直接问道:“盟主不觉得奇怪吗?这小城未经战火,也并不贫瘠,那些外地的兵匪是如何知道金刀门这样好欺负的?” 沈玉凝顿了顿,是啊,她怎么没想到。 朝廷和江湖本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所以二十年前先帝带着太子被叛军追至江南向武林盟求救,武林盟以不涉朝政为由未曾出面。 那二十年后,本是朝廷的兵卒,又怎么会如此了解一个没落的金刀门? “也许就是碰巧了,”白禹道:“这么多逃兵也无处躲藏,若能隐藏在江湖门派便是最好的办法,碰上了金刀门那就是金刀门,若碰上了别的门派兴许就是别的了。” 沈玉凝却依旧觉得哪里不对:“可他们人这么多,除了选择金刀门,其他小门小派也住不下他们啊,可见也是早有预谋。” “嗨,这江湖中的事也不难打听!”白禹又道:“随便买本《江湖风评志》还不什么都知道了!” 这听上去反而更合理…… 沈玉凝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掀开马车的窗帘问里头:“吃糖葫芦吗?” “你做什么?”孟宗主呵斥:“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给他吃这些腌臜的东西!” “……”沈玉凝一咬牙,直接将糖葫芦丢进车里。 秦刚烈因为害怕脏了裙子连忙一把接住,随即,那窗帘子便关了个严实。 看孟宗主浓眉紧蹙,沈玉凝十分得意的挑挑眉梢:“不好意思啊孟宗主,手滑。” “你!” 沈玉凝给白禹分了一串,还给吟风颂月,那二人自然是不敢吃的,谢过沈盟主好意。 她也不坚持,先自己撸了一颗,又递到孟宗主嘴边:“宗主,尝尝这腌臜东西?” “不吃!” 沈玉凝道:“放心,这糖葫芦可干净了!比你的脸都干净!” 孟宗主的脸又黑了一层:“你可以不说话吗?” “那怎么行,我喉咙好不容易好了,这不得把那几天没说完的话都补上啊?来啊孟宗主尝尝看,酸酸甜甜的,你看白禹吃的多高兴!” 白禹憨厚一笑:“好吃的,孟宗主。” “拿走!” 男人躲避,沈玉凝却迫不及待的往他嘴边送,两人一来二去竟撞了马,堂堂武林盟主径直扑到了衔月宗孟宗主的身上。 众人看到沈盟主那屁股在马上,身子在孟宗主怀里的清奇姿势忍不住要赞一句:好腰力! 吓的白禹连忙拉了一把自家盟主:“对不住啊宗主,我家盟主太热情,还请……” 看着孟宗主沾满糖稀的外裳,白禹已经在想现在逃命还来不来得及了…… 沈玉凝看看糖葫芦,又看看男人的黑沉沉的表情,一把将糖葫芦藏在身后。 “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糖葫芦是无辜的!” 男人将拳头捏的咔咔响,狠狠看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更衣!” “啊?”她犹豫了一下:“在这?大街上?孟宗主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人了吗?” wap. /107/107774/28001789.html 第五十三章 怕虫子的小可怜 当然,孟宗主说要更衣肯定不是在大街上。 不过让她沈玉凝十分不解的是,不就沾了点糖稀吗?江湖中人,风里来雨里去,一身尘土满面风霜不也照样闯荡江湖? 这么说吧,这年头谁没有几件穿包浆的旧衣裳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江湖中人。 但衔月宗孟宗主洁癖的简直令人发指,原地找了间客栈只为入内更衣。 小二前头满面笑容的迎着贵客送入天字一号房内,后面就一头雾水的看着贵客换了身衣裳来退房。 这年头江湖上还有这么有钱的爷? 不过等在门口的沈玉凝算是开眼了,对着换好衣裳重新风光霁月的孟宗主拜了又拜:“财神爷,请上马!” 财神爷上了马,冷不丁看到她手上捧着一本书,不由蹙紧了眉头:“这什么东西?” “哦,刚才等你有些无聊,随手买本书看。” 言罢还给他看看书封《衔月宗主:一个多情但不浪情的男人》。 “来,给我看看。” 沈盟主笑着将书递给他:“宗主是不是很好奇自己在江南评价如何?这种书我看的多了,往往都是标题起的触目惊心,里头的内容却……” 话未说完,那本书已在衔月宗主手上化为碎片。 这还不算,某宗主给吟风使了个眼色,吟风气势汹汹的冲到一旁的书摊上,直接用弯刀砍碎了那几本野史。 书摊上老板反应过来刚要大声呼叫,却见对方弯刀一闪,吓的赶紧从身后抱出一箱存货:“这,这还有……” 沈玉凝嘴角微抽,赶紧打马跟上某宗主。 说真的,她真的好想看那本书啊……也不知别的地方能不能买得到。 孟棠此番将大多数人都留在了金刀门,一路轻装简脚程也快了许多。 天还没黑就到了下一个驿站,但不知是这几年战乱的缘故还是怎么回事,驿站之内半个人影也无,客室也是破破烂烂四处透风。 孟宗主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沈玉凝宽慰他道:“已经很好了,比露宿街头好多了吧?出门在外就不要这么讲究了。” 原以为这位孟宗主又要怼她两句,但谁知他不仅没有怼人还对吟风颂月吩咐:“收拾一下,所有人都在大堂休息一晚。” “是!” 相较于客室的脏乱差,这大堂还算宽敞干净,将破旧的桌椅归拢到角落,能收拾出不小的一块空地。 白禹找了把椅子又用袖子扫了扫:“盟主坐!属下找点东西铺在桌上,晚上可以将就一下!” “好!” 可当她看到吟风颂月从马车上抱下竹席软垫和被褥,又看白禹从外面抱回来的一卷茅草后,沈玉凝陷入了沉默。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白禹离开武林盟的时候一路风餐露宿不仅不觉得委屈还坦然接受了江湖中人就该吃苦受累的设定。 可今天再看看人家衔月宗这一路走来的水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出来游玩的富贵王侯。 小包子从马车上下来,大大伸了个懒腰,在对上父亲的目光时又十分自觉的抻了抻衣裳,眨眨眼,叫了声:“爹爹。” “饿不饿?” “有一点。” “过来。” 小包子乖巧的跑了过去,看的颂月一颗心好像要化了:“少主稍后,属下把吃的东西热一下。” 于是沈玉凝又眼睁睁的看着吟风生火,颂月起锅,熟肉加热,香气四溢! 她绞紧了白禹的衣裳欲哭无泪:“好残忍!” 白禹道:“盟主也饿了?” 她兀自倔强:“也没那么饿……” “看属下的!” 沈玉凝见他要起身过去赶紧将人拉住:“不太好吧,我们是武林中人,要有骨气!” 白禹道:“可您饿了呀!” “就算是饿死!也要有骨气!”她说的十分坚定。 白禹亦十分坚定:“可若就此饿死,盟主还如何拯救江湖?” “白禹……”沈玉凝忍不住要落泪。 “属下去了!” 言罢,他十分慷慨激昂的走向衔月宗休息的地方。 沈玉凝背后给他打气:白禹加油! 白禹咳了一声,满面堆笑:“不想再生火了,我能用这火烤个饼吗?” “哦,好!”颂月连忙给他腾出个地方。 白禹谢过,从布袋中掏出两个饼架在火上烤了烤,随即兴致勃勃的把饼拿回来递给沈玉凝。 “盟主,趁热吃吧!” 沈玉凝颤巍巍接过那热腾腾的饼,又颤声问道:“所以,你是去烤饼的?” “不然呢!没想到他们还挺好说话,盟主够吗?不够属下再烤!” “够了,够了!” 她一边更咽一边撕咬着烧饼,假装自己没有闻到对面醇厚的肉香。 “叔叔!”小包子端着碗吧嗒吧嗒跑了过来:“叔叔吃肉。” 沈玉凝将烧饼丢给白禹,一边接过碗一边说道:“不用不用,你吃吧,叔叔不饿。” 小包子笑了笑:“我吃饱了。” “既然你都吃饱了,那也不能浪费是吧?” 白禹会意,连忙给自家盟主递上筷子。 这衔月宗出门在外带的咸肉干十分便于储存,每到一个地方还会采买新鲜菜蔬,等外宿山野的时候经过简单的烹饪就能完成一道方便的菜肴。 当第一块肉吃进嘴里的时候,沈玉凝只想说一句:去他娘的风餐露宿!谁说闯荡江湖就得勒紧裤腰带?不合理,不合理极了! 待众人吃饱了肚子,吟风颂月将房门紧闭,二人在门口打了地铺。 堂中唯一一张桌子被白禹占领,一层茅草一层干草,不仅保暖还十分柔软。 孟棠则和小包子的铺盖在另一个方向,竹席软垫,还有一床厚厚的织锦被褥,简直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而作为队伍中唯一的女子,秦刚烈被安置在大堂正中间的位置,左边是孟宗主,右边是沈盟主。 当今武林年轻一代中最顶尖的两个高手就在眼前,而且二人不光武功顶尖,就连长相也让多少人自行惭秽。 试问天下女子,谁有她这样的幸运? “沈大哥?” 沈玉凝正和小包子坐在长桌上斗草,二人各抽一根,谁的草能把对方的拉断谁就赢了,小包子一根草已经赢了她四五根。 听到秦刚烈叫人,沈玉凝抽空回她:“秦妹妹怎么了?” 秦刚烈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投宿,有些害怕。” “怕什么,孟宗主不是在吗?” 沈玉凝说着看了一眼孟棠,见他正坐在椅子上翻看金刀门的刀法,又继续说道:“以孟宗主武功之高,若有歹人也是过来送死的,只是……” 她故意卖关子,那看书的人却轻轻抬了抬眼皮,状似无意的向她看了一眼。 小包子又成功勒断了她一根草:“只是什么?叔叔怎么不说了?” “算了,我要是说了有人晚上要睡不着觉了,你等一下啊,我找根粗的草绝对能赢你!” 在屁股底下的草堆里翻找,沈玉凝终于找到一根,抻了抻,韧性十足,十分满意! 秦刚烈也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看他:“可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晚上也睡不着啊,老是害怕可怎么办,又没人能陪我……” 沈玉凝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小包子也把耳朵凑了过去。 随即就听秦刚烈大叫出声:“什么!虫子!” 毫不意外的,孟宗主手上的书险些掉在地上。 沈玉凝忙道:“嘘嘘嘘!秦妹妹你能不能小点声,这驿站里的蛇虫鼠蚁原先还没发现我们,你这一叫,都来了!” “啊?”秦刚烈也慌的不行:“虽然我平时不怕这些东西,但万一它们趁着我睡着了爬到我的床上,顺着袖口裤管钻进的我衣服里,在我身上爬,还偷偷咬我!要是遇到哪个喜欢钻洞的,再钻到我鼻孔耳朵里!” 孟宗主虽然此刻不动如山但也慌的一批,甚至已经顺着秦刚烈的描绘体验了一把虫子在他身上游走和钻鼻孔的可怕景象,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吗! 而沈玉凝也好似看穿他这个怕虫子的小可怜如何的手心冒汗,唯恐天下不乱的补充道:“这算什么,要是钻进肚子里,还能生一肚子的小虫子!” “啪”的一声,衔月宗主的书真的掉在地上了啊! “那我晚上可怎么办啊沈大哥!”秦刚烈抓住他道:“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让虫子过来啊!” “你放开我啊,你是神医的关门弟子,你问我,我问谁!” 他这么一说,秦刚烈好像福灵心至一般反应过来,再去看这位‘沈大哥’,正一边眨眼一边向她传递着某种信息。 至此,秦刚烈姑娘终于明白了他沈大哥的良苦用心。 沈玉凝叹了口气,为了给秦妹妹安排一段美好的姻缘她容易吗! 果然,已经得到盟主‘真传’的秦姑娘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在离开墨阁之前家师给我带了一包驱虫的药粉!眼下正好可以用上!” 沈玉凝忙道:“还是墨神医想的周到!虽说这地方荒废许久,什么老鼠洞啊蜈蚣窝啊数不胜数,但只有你有驱虫药,就算是虫子王来了它也不敢靠近啊!” “嗯嗯!我这就洒上!” 秦刚烈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围绕在自己地铺的周围洒上一圈。 小包子忙道:“秦姑姑,我也要!” 秦刚烈遗憾:“哎呀,用完了!” 沈玉凝拍拍小包子:“没事儿,你今晚跟我睡在桌上,桌子高,虫子爬不上来!” 小包子马上对孟棠说道:“爹,我想和沈叔叔睡!” wap. /107/107774/28001790.html 第五十四章 为什么上我的床 男人捡起那本看了半天也没翻一页的刀谱,面色如常:“你要在草上睡觉?” “草上没有虫子!” 沈玉凝连连点头:“对!这草晒的忒干,连根虫子腿儿都看不见!是吧白禹?” “没错!虫子只喜欢潮湿的地方,比如地底下,不过属下不怕。” 白禹已经在地上打好了自己的地铺,状似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孟宗主腾的站了起来! “等一下!” 沈玉凝和秦姑娘对视一眼:有戏! “咳!”似是知道他们给自己下了个套,但孟宗主宁可跳进这套子里也不愿拿虫子开玩笑:“辰安还小,不能睡在草上,把这些拿过去铺好。” “好嘞!”沈盟主十分自觉,跳下桌子就卷起了衔月宗那松软的铺盖三件套,并十分迅速的铺在了干草上。 顺带拍了拍:“是不是软多了!” 小包子狂点头:“真软!像家里的床!” 秦刚烈小心抬眼看向孟宗主,双颊涨的通红:“也是小女子出门不长记性,没多带点驱虫的药粉,只能委屈宗主和小女子挤一挤了。” 她说着又迅速端来一碗水:“不过宗主可不要想多了,便以此水做楚河汉界,你我之间当恪守男女大妨!” “不必,”孟宗主道:“把水拿走。” 秦刚烈飞快的连水带碗扔到一旁,随即双手抱臂面色戚戚:“宗主……你让小女子日后还怎么嫁人啊……” 孟棠给了她一个看傻子的眼神:“秦姑娘还是早点睡吧。” 言罢便绕过她走到沈玉凝的桌前,沈玉凝躺在松软的被窝里和小包子互相搂着对方,两双如出一辙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 刚要问他有何贵干,便见孟宗主二话不说脱了靴子往上躺。 沈玉凝吓的险些从桌上滚下去,得亏孟宗主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住。 “孟,孟,孟!” “孟棠。” “孟棠!你干什么!为什么上我的床!” 孟宗主又一个使力将人拉近几分,因这桌子狭窄,两人几乎快要头碰着头。 “这是我的被褥,你说为什么?” “可,可这是我占的桌子!” “那本宗主就勉为其难的分盟主一半吧。” 沈玉凝急了:“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用如此客气。” “你!” 被二人夹在中间的小包子瓮声瓮气道:“你们快要压到我了。” 男人松手,沈玉凝一把将他甩开从桌上跳了下去:“你们睡你们睡,白禹,往里面一点。” 白禹赶紧往地铺的角落里滚了滚,这边小包子却不乐意了:“我要和叔叔睡!” 见小包子也要下去,孟棠又拉住儿子的胳膊:“沈盟主,你可真会耍小孩子脾气!” “谁是小孩!” 沈玉凝又一个箭步跳到桌上:“睡就睡!你也不怕两个大男人挤着小包子!” 小包子却十分自觉道:“不怕,这样我就不会掉下去了!” 简直乖巧极了!。 沈玉凝躺下才注意到秦刚烈在一旁已经站成了一块石头,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 “秦,秦妹妹!” 她好惭愧啊!她抢了秦妹妹的男人! 但秦妹妹却十分洒脱的摆摆手,温婉笑道:“虽然有点挤,但这也好像是最好的办法了呢。” 别口是心非了啊,你眼泪都流出来了! 秦刚烈躺回了自己的被褥之中:“那大家快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也别故作坚强了啊!我看到你在咬被角了! 沈玉凝最见不得美人伤心,她这会儿简直心疼的要死,忍不住又狠狠瞪了孟棠一眼。 孟宗主以眼角的余光瞥她,嘴角竟还挂上一抹得逞的笑。 沈盟主此时十分想揍人,但碍于她不会武功这个事实只能将此仇暂且搁下。 可能此时此刻,唯一高兴的就是小包子了。 被窝里,小包子一手攥住沈玉凝的,一手又试探性的攥住他爹的。 没有被爹拒绝,他将二人的手同时放在了自己柔软的肚子上。 啊……好重! 不过好幸福。 破旧的驿站内只剩篝火还在哔啵作响,但随着火光渐灭黑暗也慢慢笼罩下来。 沈玉凝睡不着,不仅因为旁边睡着一个孟宗主,还因为她怕自己睡着了再‘拳打脚踢’伤着小包子。 半晌之后,小包子攥她手的力道渐渐松弛下来,看样子是睡着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却又对上黑暗中孟宗主那双明亮的眸子。 沈盟主勾唇而笑:“孟宗主,还没睡呢?” 孟棠道:“沈盟主不也没睡。” “我不困。” “不困可以出去走走。” “……” 沈玉凝又道:“方才忘了说了,这屋里不光有老鼠蜈蚣的洞,还有蛇洞,蛇这种东西,可是很擅长爬桌子的。” 孟宗主的身子僵了一僵,扭头恶狠狠看了她一眼。 沈玉凝掩嘴,轻声嘲笑:“不会吧不会吧?孟宗主不光怕小虫子,连这种长虫也怕?啧啧,看来孟宗主更适合出去走走。” 孟临宵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让沈玉龙知道了自己的弱点,然而这些弱点都是他儿子透露出去的,打不得骂不得,他还得对这些冷嘲热讽照单全收。 沈玉凝占据上风十分得意,放在小包子肚肚上的手又暗中戳了某宗主一下:“我先睡啦,如果有蛇爬上来的时候,孟宗主记得要早点拔剑!” 她这么一说,孟临宵另一只手果然放在了腰间。 沈玉凝暗中嘚瑟,心道,你今晚睡得着才怪! 突然,寂静的大堂传来‘啪嗒’一声轻响,男人一把将小包子的手攥紧,人虽未动却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又是一声‘啪嗒’,他扭头看向沈盟主。 沈玉凝龇牙咧嘴道:“老——鼠——” 男人的手愈发收紧,沈玉凝只得再次求饶:“骗你的,不是老鼠,你轻点,别把小包子弄醒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光攥着儿子的手,连这位武林盟主的手也攥于大掌之内。 他索性也不松开,只道:“若有蛇爬上来,顺着我再爬到沈盟主身上,也算是江湖上常说的有福同享了吧?” “这福气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沈玉凝对他曾经攥伤自己手腕之事耿耿于怀,但抽了抽,没抽出来。 孟棠依旧看他:“盟主就这点力气?” 沈玉凝嘴硬:“我怕惊醒了小包子。” “盟主明明有的是办法挣开。” 那是她哥,不是她! 索性老老实实躺着不动了,沈玉凝甚至还低低叹了口气:“想我沈玉龙在江南武林素有风流之名,但万万没想到君北衔月宗的宗主也能对我如此爱不释手,隔着儿子也得拉着我的手啊。” 吟风颂月: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也是,”沈玉凝又道:“你我虽在武学造诣上不分高低,但在胆小方面,我沈玉龙可就自愧弗如了,宗主愿抓就抓吧,本盟主权当是做善事了。” 被子里,孟宗主的手松了松,不过很快又再次收紧。 一副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就不放手的架势。 沈玉凝只得使出杀手锏:“其实这里根本没有蛇虫鼠蚁,刚才是篝火烧完的声音!” 然而那只手还是不松,她扭头一看,男人竟然闭着眼睛睡着了! 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反正装的倒挺像的! 沈玉凝暗中磨牙,也认命般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似乎才刚睡着脑门上就是一痛。 与生俱来的警惕让她猛的睁开眼睛,却是睡在地上的白禹正在向她丢小石子。 见她睁眼了,白禹将下一个准备好的小石子扔回地上,冲着沈玉凝努努嘴,看向门外。 天还没全亮,窗外雾蒙蒙的,吟风颂月正靠坐在墙边睡觉。 白禹又用嘴型说道:“武林盟。” 沈玉凝这时候算是彻底清醒了,武林盟?她爹给她送消息来了? 临走之前父女二人做过约定,若她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要么放出信号向周边门派求助,要么就派人送消息回武林盟。 而他爹也答应她,不会因为想她就派人来找她,只会遇到紧急的事情时才能来找她。 此事要么和她哥的死有关,要么和她的安全有关。 沈玉凝动了动身子,因为怕‘打’到小包子,她虽然睡着了却也时刻保持警惕不敢乱动,此刻身子都是有些僵的。 不过好在孟棠不知什么时候把她的手松开了,不然这么抓一夜不废也得僵。 可当她慢慢从桌子上坐起来的时候,她也同时看到身边孟宗主坐了起来。 两个同时起身的人面面相觑,甚至还给了彼此一个还算温和的微笑。 “孟宗主,这么早?” “沈盟主也很早。” “睡不着了,我出去走走。” 她低头穿鞋,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孟宗主也走了过来。 “孟宗主也要出去走走?” “嗯……”孟棠疑惑看她:“不行吗?” “行!当然行!”她心道,这人什么意思?难道看出她鬼鬼祟祟所以要跟着她? 一边想着一边鬼鬼祟祟的打开了房门。 孟棠:“……” 二人一道出去,大清早有点冷,官道上半个人影也无,再往远处只能看到一层雾气遮挡视线什么也看不到了。 就在这时,驿站后边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 孟棠快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沈玉凝见状也赶紧跟上:“孟宗主,孟宗主!” “怎么?”孟棠不解看她。 沈玉凝只得尴尬坦白:“不是鸟,有,有人。” 男人抿紧唇瓣,脸色也变的严肃起来,随即对着空地说道:“出来吧!不愧是武林盟主,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别人的内息。” 沈玉凝:“???” wap. /107/107774/28001791.html 第五十五章 想要个同款儿子 孟棠刚说完,一个身形矫健的黑影便从远处掠了过来,随即单膝跪在地上。 沈玉凝大为尴尬,连忙上前道:“那个,不好意思啊孟宗主,他是来找我的。” “找你的?” 孟棠看看她,又看看那黑衣人。 黑衣人也十分震惊,虽然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没错,两只眼睛写满了震惊,随即连忙向孟棠摇头。 孟宗主短促一笑:“这么说,盟主是要让我回避一下?” “那就多谢!” 孟宗主笑不出来了,却是一动不动。 沈玉凝纳闷:“孟宗主?” “咳咳!” 身后传来第四个人的干咳,二人又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蓝衣青年略有些不自然道:“盟主,属下在这儿……” 沈玉凝登时有些风中凌乱,指指黑衣人,又指指蓝衣人,猛然一拍脑门:“看我!睡了一觉都睡糊涂了!宗主请!” 言罢飞快跑向蓝衣人,拉着人就躲到了驿站的另一个方向。 “啊……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 沈玉凝有些欲哭无泪,抓着蓝衣人就问:“你刚才去哪了?怎么不早点出来?” 蓝衣人也十分无辜:“属下看盟主和别人一起出来就没敢露面。” 原是好意,结果还是被发现了,不过想到衔月宗那个也暴露了,沈玉凝心中又突然平衡了许多。 “好了,说正事,爹交代了什么?” 蓝衣人道:“师父说最近有人夜探武林盟,想问盟主是否知道原因。” 沈玉凝纳闷:“去武林盟做什么?可有抓到什么人?” “没有,但就师父所说好像只去了莫离居。” 难怪爹要派人来问她,莫离居是她在武林盟的住所,爹要么是怀疑她的身份暴露了,要么就是派人来给她提个醒。 但这个醒沈玉凝觉得他爹真没有提的必要了,因为那个最怀疑她身份的人不仅一路与她同行,昨晚两人还同桌共枕过…… “没查出什么来吧?” 蓝衣人摇头:“师父说莫离居内机关太多,应该无人潜入。” 沈玉凝放心的点点头:“那行,没别的事你回去吧。” “好!” 蓝衣人应声而去,身影很快隐匿在了清晨的雾气之中。 沈玉凝想了想,绕过驿站大摇大摆的向孟临宵在的位置走过去。 孟宗主听到动静便对那黑衣人道:“你先去吧。” 黑衣人不解:“若宗主需要,属下可以去武林盟再探!” “不必,你探不出什么的。” 黑衣人的业务能力被自家宗主否认,惭愧的同时又有点委屈。 孟临宵补充道:“当一个地方需要这样层层守卫的时候,要么关系重大,要么就是为了掩盖一无所有。” 他实在想不通武林盟主的女儿再如何重要有必要这样严密的看管吗?难不成真如传说中的一般,是个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 若真的如此,那蛛网的画像又该如何解释? 他若选择相信蛛网,是不是就可以证明,那个被层层守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那个人? 沈玉凝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黑衣人纵身而去,她故意干咳道:“走了?” “嗯,盟主的人,也走了?” “走了。” 不过还是好尴尬啊…… 沈玉凝又挠挠鼻子,挖空心思的想话题,最后提议道:“再……回去睡一会?” 她在说什么啊!完全不想跟他再睡在一块了啊! 但那孟宗主却好整以暇的走近她道:“不睡了,怕睡着了有蛇。” 想到他怕虫子的窘况,沈玉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眉毛和眼睫还沾染着晨雾的水珠,那样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都湿润润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眼尾还略有些泛红。 熟悉的表情却出现在一张陌生的脸上,孟棠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最终却只是攥紧拳头冷声说道:“回去吧。” 沈玉凝跟上他:“孟宗主别生气啊,我下次不说你怕虫子了。” 两人慢慢推开房门,很好,白禹和吟风颂月都还在装睡,完全对刚才外面的尴尬一无所知。 沈玉凝放心了,轻手轻脚的走了回去,极力营造出她武功很高,走路没有声音的错觉。 但白禹却很不配合的揉揉眼:“盟主,你醒了?” “额……醒了!” 就在这时吟风颂月也‘醒了’,二人伸了个懒腰,一个去生火,一个去外面打水。 于是,美好的一天在各自的忙碌中开始了。 秦刚烈起床后特意躲起来梳妆,待她梳妆完毕满面红光的走出来,沈玉凝和小包子已经一人喝了两碗小米粥了。 吃了饭,收拾好铺盖卷,沈玉凝上了马,顺手将小包子也提了上去。 无视孟宗主看过来的眼神,沈玉凝带着小包子却是十分高兴。 一会问他昨晚睡的怎么样,一会又问行走江湖的体会是什么,最后再问一句,有这样一个爹是什么感觉? 小包子乖乖答道:“睡的还行,江湖不行,不过有沈叔叔,也就还行。” 沈玉凝爱不释手的在小包子发顶亲了一口。 小包子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一旁的父亲:“爹爹也很好。” 沈玉凝心道:某人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个好儿子还整日不假辞色。 于是她又问道:“听你爹说你的金刀门刀法已经学完了?学的怎么样?” “学的不好。”小包子瞧着有点失落。 沈玉凝赶紧安慰:“没事儿,叔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会撒尿玩泥巴呢!” 孟宗主意犹未尽的看他一眼,默默策马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说说,哪里没学好?” “拿不动刀。” “哈哈哈!” 沈玉凝狂笑,她就说嘛,一个五岁的小孩练点花拳绣腿也就算了,哪还真就能舞刀弄枪! 凭什么他孟临宵生的就是神童啊!没这个道理! 金门主果然是太过小题大做,估计这会儿正后悔呢。 小包子十分遗憾道:“虽然我用树枝练到了第五十六招!但后面没有刀实在难以突破” “……” 一共六十四招,你练到五十六招? 沈玉凝咕嘟咽了口唾沫,默默给孟宗主竖了个大拇指:你的种,确实不一般。 于是后面她沉默了很长时间,一会寻思自己要怎样才能得到小包子这样的同款好儿子。 一会又寻思,她哥要是还活着,生个儿子肯定也不输小包子。 一会又想,虽然她哥没法生了,但她还可以啊。 毕竟有个盟主爹和盟主哥,她生的应该也不会很差吧?做不上盟主做个帮主还是可以的吧? 可问题是,她要和谁生呢? 这万一生出来的随爹可如何是好? 那岂不是得找个武功高强的爹?放眼天下…… 她默默将目光落在了孟宗主的身上,后者不解的看她一眼,似乎有点受不了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孟宗主选择快马加鞭到前面探路。 白禹跟到沈玉凝身边咳了一声,悄悄看她。 沈玉凝不解:“怎么了?” 白禹又看向小包子,小包子道:“我才五岁……” “好好好,明白了。”白禹连忙将他打断:“咱们的人,早上被孟宗主发现了?” 沈玉凝点头:“没错!” 白禹郁卒:“没想到孟宗主如此警惕!” 沈玉凝安慰他:“不过你放心,我也发现了他的人!” 白禹震惊,更不放心了好吗! 真的不会被杀人灭口吗盟主! 沈玉凝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现在更怕我杀他灭口! 白禹虽然不信,但也不太敢问。 沿着仅有的一条官道一路北上,沈玉凝现在已经没那么着急和孟宗主分开了。 又走了两日路上一直荒无人烟,算时间再走两日就该到上阳派的地界了。 原本以为离上阳这样的百年大宗近些就能多见到一些人,但没想到一路走来还是荒无人烟。 众人带的干粮也不多了,沈玉凝已经开始试探孟宗主能不能接受野生动物充饥的时候就见一座不小的城池矗立在眼前。 白禹狂喜:“盟主,咱们到封侯城了!” 沈玉凝也险些感动的落泪,虽然包浆的衣裳真的很江湖,但架不住她作为一个女人对洗澡沐浴也有需求啊! 秦刚烈因为没地方洗澡已经躲在马车里好几天都没出来了,此刻听说有地方可以落脚了,想到的第一件事也是洗澡! 于是众人马不停蹄的进了城,但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封侯城的破落简直超乎想象。 说是一方城池更像个乞丐村,路上随处可见沿街乞讨的老弱妇孺。 偶尔有光鲜亮丽的行人路过便被乞丐团团围住,围住不算,还有人趁机去摸那人的荷包,摸到了就四散而逃。 偶尔看到几个开门做生意的店家也是门前寥落,对唯一上门的乞丐还要骂骂咧咧:“老子都不开张了,哪还有铜钱供你们!滚滚滚!” 乞丐们一转身就看到了孟宗主,那衣裳穿的,大马骑着,一看就有钱极了! 沈玉凝给白禹使了个眼色,赶紧和那主仆三人拉开距离。 于是衣着富贵的孟宗主便被那些乞丐堵住了路,而穿着包浆粗衣的沈盟主则在一旁看热闹。 可当她看到有乞丐将手伸向马车的时候,沈玉凝已一柄袖箭射到那乞丐的指尖上头,牢牢插在了马车上。 孟棠看了一眼沈玉凝,随即吩咐吟风颂月给乞丐分些银子。 看那白花花的碎银洒了出去众人疯抢,沈玉凝按住白禹道:“你冷静点,骨气!武林盟的骨气!” 白禹一度想要落泪,克制住下马加入的冲动:“属下半年的月钱都没他们捡的多!” 沈玉凝认真说道:“回去每年再给你涨一文!” “……”白禹摇头:“谢盟主,属下还是要骨气吧!” wap. /107/107774/28001792.html 第五十六章 要这朝廷做什么 虽然这封侯城看似一塌糊涂,但好歹还是有几家不错的客栈的。 孟宗主一点也不将就,找了本地最大一间客栈决定在此休整一下。 客栈掌柜似是许久不见贵客了,还亲自出来牵马,一边热情似火的介绍道:“诸位贵客可真有眼光啊,小店去年才重新修葺,里头家具床铺那都跟新的一样!绝对让你住的安心睡的舒心!” 沈玉凝不信,打量还带着刀砍痕迹的门楣,顺手摸了一把:“既然修葺怎么不把这门楣也修修啊?这可是你们开店的脸面。” 掌柜又一脸委屈道:“不瞒您说啊,去年年底皇上派兵往东海清剿叛军路过此地,简直如蝗虫过境!把咱们这吃的喝的一律搜刮了个干干净净,要说他们和匪徒唯一的区别那就是没杀几个人,只要乖乖交出钱粮还是能留住性命!您看我这门楣,就是当初一伙军官砍的,哎呦,吓死个人哦!” 沈玉凝蹙眉:“身为官兵怎能搜刮民财?他们将百姓的粮食抢走,那百姓吃什么?” “还吃什么,饿死呗!”掌柜无所谓道:“百姓都是贱命,饿死还是福气!来世投个好人家,不用受苦遭罪!来来来,诸位客官,要几间上房啊?” 吟风道:“五间。” 沈玉凝依旧忿忿不平:“这辈子都过不好,还修什么来世!官兵这样目无法纪你们城主不管吗?” 掌柜飞快拨着算盘算价格:“城主也是肉体凡胎,架不住人家各个拿着兵器啊!” “那就上告朝廷!” “哎呦,”掌柜苦笑,有点不太想跟她继续聊下去了,掏出五把钥匙赶忙送客:“看几位客官风尘仆仆的,可要洗个澡吃点东西?小店的热水澡还有花瓣儿!” “我要我要!”秦刚烈连忙说道:“给我房中送一桶热水!” 她因怕身上有味儿,一直刻意和孟棠保持距离,此刻拿了钥匙就一个箭步冲上了楼。 沈玉凝还想问问那些官兵的事,便觉得后颈一紧就被孟宗主拉走了。 沈玉凝挣扎:“孟棠你干嘛!” “这大斉每日都有无数人因这世道而死,沈盟主心疼的过来?” “那是打仗闹的!我是心疼不过来,但这官兵的职责是保护百姓和江山,若连他们都这样草芥人命搜刮民财,那还要这朝廷做什么!” 孟棠将人松开,沈玉凝撞进他怀里,又没好气的将人推了一把。 孟宗主道:“谁说官兵的职责是保护百姓和江山?” “那不然?” “他们保的,从来都是这大斉的皇位,谁在皇位之上,他们就保谁。天下战乱因那皇位而起,遍地枯骨是那皇位所铸,沈玉龙,你莫不是武林盟主坐久了,已经忘记自己也是天下众生中的一员了吧?” 沈玉凝愣了一愣,认识孟棠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在他眸中看到这样严肃的眼神。 “有时间心疼别人的死活,不如想想自己。” 扔下这话,孟宗主拾级而上,往客栈二楼去了。 白禹轻轻唤了一声:“盟主。” “嗯。”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盟主心善才会这么生气,谁像他啊,这样冷血无情。” 小包子也安慰她道:“对,我爹就是这样,说话很无情!” 沈玉凝哭笑不得:“行了,你俩也是半斤八两。” 虽然孟棠说的有点难听,但她也无力反驳。 回到房间沈玉凝也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跟掌柜说的一样,他们的洗澡水确实带花瓣,洗完之后简直香极了。 刚把衣裳穿上白禹就来敲门了:“盟主,属下能进去吗?” “进。” 白禹也洗了个澡,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他兴致勃勃的绕过屏风,谁知刚看到自家盟主又迅速背转过身。 沈玉凝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她明明穿了衣服好吗! “你干嘛!” “属,属下来给盟主送药,属下想到盟主这几日在路上骑马,身上装的东西肯定磨伤了肌肤,所以……” 言罢将一小瓶药膏递过去,依旧是不敢转头。 沈玉凝没好气的将那药膏拿到手上:“这药哪来的?” “属下刚才叫小二去买的!” 沈玉凝撇嘴,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跟小二说买最便宜的! “你打算一直这么背对着我跟我说话?” 白禹转过身来,脸刷的一下红了。 他好久没看自家盟主卸妆的样子了,洗掉刻意维持的妆容,她那张瓜子小脸容颜昳丽双眉似月,唇珠被热水浸出红润的颜色。 沈玉凝生的白,整日被厚重的妆容遮挡,就算风吹日晒也没怎么变黑。 “盟主还,还不把易容扮上吧。” “不急,”她将一支机关递给白禹:“有用完的袖箭你给补上,对了,马车上钉的那支你取了吗?” “当然取了!”白禹道:“本来就不多,若再丢几个不就更加的雪上加霜!” 沈玉凝对他的节约表达了大大的赞赏,趁他装袖箭的功夫用药膏涂抹自己手腕处被机关皮带磨出来的伤口。 虽然暗中塞了点棉花布料作为隔档,当因为绑的太紧,薄薄的皮肉还是被磨破了,刚涂一下就被药蛰的倒抽一口冷气。 白禹有些心疼:“要不要属下帮忙?” “不用,你要有这份心下次就给我买点好的,贵的,不疼的药。” 白禹抿抿嘴没说什么,再看那截皓腕上一圈圈红痕,好像雪地上洒了血迹一般的触目惊心。 他将装好的机关放了回去:“盟主先别用了吧,属下再去买不疼的!” 言罢匆匆起身,临走又嘱咐到:“盟主先易容,属下一会回来!” 沈玉凝忍不住乐道:“让你吐点银子可真不容易!” 白禹关上门匆匆去了,沈玉凝又不慌不忙的去涂其他地方。 这药膏乍一碰上皮肉是疼,不过疼的很痛快,疼过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更像是被麻痹了一般。 她正涂着腰间的伤处,就听房门被从外面打开。 “这么快回来了?” “咳,沈盟主?” 孟棠?! 沈玉凝一阵手忙脚乱,将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碰倒了不少,赶紧一动不敢动的看向屏风的方向:“孟宗主?孟宗主有事?我还在洗澡!你别进来!虽然男男无别,但我体毛丰沛非常可怕,孟宗主看了一定会做噩梦的!还是别进来了!” 孟棠:“?” 似是怕他不信,沈玉凝又连忙补充道:“真的!我,我当年可曾获得过《江南体毛丰沛大赛》第七十五名!还有奖品为证!” 虽然当年他哥拿到的奖品是个鬃毛刷,上头用烫金体刻着:‘江南体毛丰沛大赛第七十五名’的大字。 但她更想吐槽的是,这什么鬼大赛?怎会有人闲到举办这种比赛? 而她哥居然还去了,去了不算,还拿奖了! 不过今时今日,这个比赛却成为阻止孟棠的绊脚石。 孟宗主似乎也想保护眼睛不受侵害,便站在屏风外面说话:“方才楼下所言是我一时思虑不周。” 呵,道歉来了。 沈盟主十分大度道:“没事儿,本盟主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喜欢和别人一般见识。” “方才想了想,有些事,我还是跟盟主说清楚的好。” 沈玉凝不解:“什么事?” “沈盟主虽是江湖中人,但悲天悯人之心确实令人敬服,不过你首先是这武林盟主,其次才是这芸芸众生,盟主以后有时间还是多看看武林中金刀门这样的门派吧,至于百姓的死活,看的越多,盟主只会越失望。” 得,不是来道歉的,是来变本加厉的。 沈玉凝没好气道:“金刀门只是个例外!你怎知我没为武林出力?我当年拯救武林的时候你还在君北享清福呢!” 男人勾唇而笑,双手环胸道:“没错,前几年确实听过不少盟主轶事,只是这两年听的少了,原以为盟主出了意外,现在才知道,原来武林盟也已经自身难保了。” 似是一句玩笑话,但沈玉凝听着却好像心口被针尖扎了一般。 她的哥哥,真正的武林盟主沈玉龙,就算自己如何穷困潦倒也不会不管武林各派的死活。 若他还活着,一定有办法拯救武林,而并非像她这样无能。 救个金刀门还要靠衔月宗,《先帝遗册》丢了也没查到她哥哥的死因。 “如果孟宗主想看到我武林盟分崩离析的一天,那可能不会如愿,”沈玉凝起身道:“此番讨伐大慈大悲宫,便是我武林盟重振声威之时!” 不光是因为这是一件能将武林各派团结起来的集体行动,更是因为大慈大悲宫的财富足够各派重新振作! “我很敬佩盟主那日在鸣金台为各门各派招兵买马,亦十分欣赏盟主一往无前的孤勇,但若是盟主以为只要瓜分了大慈大悲宫就能重整武林,那请恕孟某不敢苟同。” “为什么?” 她向屏风走去,看着屏风后面那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沈玉凝不解:“孟宗主既是一宗之主,也是把持水陆商道的生意人,难道不知银钱有多么重要?” “有时候,银子并不能解决一切,当你拿着银子什么都买不到的时候,你便会发现,这个世间早就病入膏肓。” 他也忍不住上前两步,盯着屏风后面那个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熟悉的影子,眼底迸发出一股无以言说的情绪。 wap. /107/107774/28001793.html 第五十七章 没有国就没有家 沈玉凝叹了口气:“宗主说的没错,天下悲戚者众,我确实同情不过来,我现在只想尽盟主之职,使江南武林盟度过这些难熬的日子,希望他们都能看到天下太平,盛世再现的一天。” “谁能还这天下太平?”孟宗主道:“那皇位上的昏君?” 听他这样目无王法的言论沈玉凝并不意外:“那我就不清楚了,这改朝换代从来都轮不到百姓置喙。” “殊不知,家国家国本就一体,若人人都像盟主这样将国事置身事外,拘泥一家悲喜,天下何时太平?” 沈玉凝看着屏风外那个高高大大的影子,心思电转,随即问道:“你难道真是西北王的人?” 孟棠将手贴在薄纱屏风上,垂眸说道:“盟主放心,我并非说客,只是见盟主有拳拳爱民之心,想提醒盟主一句,一味的心软什么都不能改变,盟主青春年少便威震江湖,若不在青史留名岂不虚度光阴?” “那宗主的意思是?” 沈玉凝有些警惕,但不知为何,越是警惕她愈发觉得这个男人愈发神秘。 而这该死的神秘又将她的好奇心勾起,使她不由自主的向对方靠近。 两人之间只有一扇薄薄的屏风,绣着蝶戏双花图,薄的似乎能透过二人的呼吸。 男人缓缓开口,音色轻缓,指尖划过屏风,绘制着屏风后面的轮廓。 “若这改朝换代需要盟主助力,不知盟主可会吝啬?” 沈玉凝的瞳仁骤然一紧,虽说改朝换代的话题是禁忌,但在这样一个乱世已经有许多人用实际行动来说出了这句话。 孟棠什么意思?他也想分一杯乱世的羹?还是说,他要支持某一方势力? 总不至于想做皇帝吧? 这也太荒唐了些! 正兀自胡思乱想,一只手猛的攥上她的手腕,她的身子骤然绷紧,看着腕上那只破开屏风的大手,沈玉凝微微抿紧了唇瓣。 与此同时,屏风另一头的孟宗主亦有些不可置信,似是没想到自己能轻而易举的将人抓住。 二人沉默,房内安静的几乎能听到两条街外乞丐乞讨的声音。 “你不是沈玉龙。”孟棠道:“你是谁?” 沈玉凝沉声说道:“孟宗主以为我是谁?” 男人目光如炬的看着屏风后面的影子和那若隐若现的模糊面容,他不敢叫出那个名字。 清醒的时候他知道有些梦终归要醒,醒来的代价只会让他痛不欲生。 娇娇已经死了。 他一遍遍提醒自己,但脑海里永远有另一个声音在一遍遍的告诉他。 不可能!娇娇绝对不会离开他! 他们相伴多年,最长的一次分别也不过才二十五天,他数着日子归来,在看到城楼上娇娇向他招手的刹那,他便知晓,她比自己更迫切的期待着重逢。 这样的娇娇怎么会离开他? 他坚信,无论她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姿态出现,他定能一眼认出,哪怕是化作花朵蝴蝶,他也能一眼认出他的娇娇。 孟棠的眼眶微微泛红,心底像是堵了一团乱麻。 他希望看到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又怕一切都只是他的凭空臆想。 “孟宗主,”沈玉凝故作轻松道:“这屏风,得你赔吧?” 男人依旧没有吱声,沈玉凝内心却慌的一批,看着腕上那只收力的大手,她正打算找个让他松手的理由,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惊叫。 “小包子!” 她瞬间分辨出来,与此同时,孟棠已将人松开,转身快步出门。 门外险些撞上白禹,白禹一脸奇怪:“孟宗主怎么在这?” 孟棠快步入了隔壁房间,那是他儿子住的地方。 白禹进门,沈玉凝着急跑了过来:“小包子怎么了?” “没事儿,属下说只要他大叫一声就给他买糖葫芦。” 沈玉凝的嘴角抽了抽:“你都看到了?” 白禹无奈:“本来属下要进来救盟主的,但转念一想,若是此刻将人赶走还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反而会更加好奇。好在属下脑子机灵,一下想到了小包子,恐怕也只有那个小狐狸能让这个大狐狸放下一切过去吧!” 小包子没事就好,沈玉凝也顾不上给其他地方上药了,依次按照易容的顺序重新给自己画好了妆面,又将薄薄的疤痕贴在了下巴上,刚对着镜子检查有无破绽那房门便被再一次推开。 她顺势将易容的东西挡在身后,快步迎上开门的人:“孟宗主,我想过了,你说的对!” 孟棠一脸狐疑的看看她,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又看了看那个被他弄出一个洞的屏风。 沈玉凝马上挽着他的胳膊道:“这屏风你赔!走,咱们下去边吃边说!孟宗主管饭吧?” 言罢给白禹递了个眼色:赶紧收拾了。 白禹示意她放心,在沈玉凝将人弄走之后他也赶紧把房间里易容的东西收拾干净。 小包子已经等在门外了,洗掉了这几日路上的尘土,小包子又变成了那个珠圆玉润的小包子。 沈玉凝见他手上包着布帛不由有些担心:“怎么了这是?受伤了?” 秦刚烈从隔壁出来,风情万种的撩了一把半干的长发:“无事,方才被茶水烫了一下,不过有我墨阁的绝世良药明天一早就能痊愈!” 沈玉凝松了口气却有些心虚,心道,难不成小包子为了配合白禹把自己给烫伤了? 天啊,那她岂不要欠小包子一个大大的人情? 如此大恩无以为报,看来只能以身相许他爹,做他的娘了啊! 如是一想才意识到自己正挽着某宗主的胳膊,连忙松开,假装拍了拍某宗主衣服上的褶皱:“咱们今晚吃什么?” “盟主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 沈盟主不挑食,出门在外能充饥果腹就行,哪还能挑三拣四的。 但当众人在楼下坐定,孟宗主给她点了一桌子红油辣菜后,沈玉凝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她这边流口水,秦刚烈那边已经觉得舌头隐隐作痛。 看看隔壁桌陪小包子吃饭的吟风颂月,秦刚烈只能放弃和某宗主同桌的机会,马上换了地方。 沈玉凝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说道:“我方才真的很认真的想过了,孟宗主说的没错,无国便无家,若天下不安遭殃的就是百姓,而江湖武林又岂能独善其身。到时候我就算给大家弄来了银子又能怎么样?那地没人种,布没人织,不就是拿着银子什么都买不到吗!” 孟宗主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见她在面对辣椒的时候还能吃的这样面不改色不由勾唇而笑:“盟主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了这么多?” “要不怎么我是武林盟主呢?我脑子转的比别人快!” 她说着还十分得意的向某人抛了个媚眼,这让才下楼的白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并抱怨道:“盟主,怎么又是一桌子辣椒!” 秦刚烈十分温柔得体的关心他:“白禹也不吃辣吗?到我们桌上吃吧!” “那就多谢秦姑娘!” 吟风颂月一听,赶紧稍微分开了一下,并岔开双腿占据了所有位置。 白禹接了小二递过来的碗筷过去,硬是没找到个可以塞下他的地方。 那兄弟二人计谋得逞,心里正洋洋得意呢,甚至还想好了,若白禹张口叫他们让一让,他们也开个价码,不多,一两银子即可! 可谁知白禹竟二话不说直接把小包子抱了起来,小包子嘴里还含着一口鸡肉酥,吓的瞪圆了眼睛。 吟风颂月大惊:“快把我们少主放下来!” “没事没事,我受累,抱着你们少主吃!” 随即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小包子的位置上,把小包子抱在怀中。 吟风颂月连忙将自家少主抢了回来,并十分不情愿的给白禹让出一个位置,他一脸的心满意足:“哎呀,点了这么多菜呢,要我说啊,还是你们衔月宗会过日子!” 吟风颂月各自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沈玉凝看了一眼他们桌的热闹,又忍不住笑道:“还好宗主喜欢吃辣,不然我一个人吃就太没意思了。” 孟宗主吃菜的手顿了顿:“吃辣能驱寒。” “对,你们北边不比江南,天寒地冻的,吃点辣椒是好事!” “那为何盟主身在南方还这么喜欢吃辣?” 沈玉凝一脸奇怪的看着他:“好吃啊,还要什么为什么?” “那盟主多吃点,明日启程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辣椒。” “没事儿,上阳派离这里不远,纪辛元好歹是我……未来的妹夫,辣椒还不是让我随便吃?” “沈盟主真有妹妹吗?”孟棠看着她,似是在打趣:“为何这偌大一个武林竟无人见过令妹?” 沈玉凝舔了舔筷子尖,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但不知为何却让谁孟棠眼底的神色微微一黯。 很快,沈玉凝回答他道:“不瞒孟宗主,我妹妹……其实不在武林盟,她身有恶疾宗主应该听说过,现如今,人正在墨阁养着呢。” 这么说的话,他应该不会再派人去莫离居找人了吧? 墨阁离此江南相距千里,若是去墨阁找人,这一来一回不知要耽误多少天,到那时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故呢,说不定他对自己早就没兴趣了。 “说起来,本宗主十分好奇,若是沈盟主扮上女装会不会和令妹一模一样?” wap. /107/107774/28001794.html 第五十八章 盟主他男扮女装 沈玉凝这次是着实震惊了,她甚至没有伪装自己的情绪,整个人险些从凳子上跌下去。 “你你你!你这什么癖好!”她紧张的双手环胸,义正言辞道:“我沈玉龙!大好男儿!《江湖最想抱抱排行榜》永居第一的男人!你竟然要让我穿女装!简直不可理喻!” 孟棠见她如此竟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以手支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沈盟主就不要谦虚了,《江湖最想抱抱排行榜》你是第一人尽皆知,但大沛还有个《乱世佳人》排行榜,不知盟主知否?” “那什么东西?” “盟主不知道也不奇怪,那是千言客早些年对大沛名家女做的一个榜单,沈盟主虽未入榜,但却是当年遴选中唯一入围的男子。” 莫说沈玉凝,就连隔壁的白禹也震惊了。 他嘴角还带着饭粒就以眼神无声发问:盟主!你到底瞒了属下什么东西! 沈玉凝大惊:不是我啊!我哥到底隐瞒了什么!!! 沈玉凝急道:“你胡说!我怎么没听过这种榜单!” “盟主不知道也不奇怪,这榜单无关江湖,罗列其中的也是大江南北的大家闺秀,或是才女妙人,尤其在京城十分风靡,至于盟主怎么会上榜……” 孟棠没再说下去,但那意犹未尽的笑一看就十分可恶! 沈玉凝气的拍桌子:“好你个千言客!你要是敢出现在本盟主的面前,本盟主定要叫你好看!” “盟主!您叫我!” “……” 众人齐齐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半矮的老头出现在客栈的门口,一手拎着褡裢,一手抱着书籍,正笑容满面的向他们看来。 满脸写着:我来的好巧! 众人沉默,在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之后又同时看向沈盟主。 沈盟主也被吓的不轻,被突然冒出来的千言客惊的目瞪口呆。 “我……” 她想向孟宗主解释,但孟棠显然也受到了惊吓。 甚至还用一种:盟主果然有点本事在身上的眼神看着她。 在某种未知领域似乎被孟宗主敬佩了呢! 众人正疑惑,千言客已经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的跑了过来:“呦!孟宗主也在啊!小老儿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没想到离开了无垢山庄还能遇到两位大侠!好好好!在无垢山庄的时候一直没机会与二位促膝长谈,今日有缘,不知二位可否抽出点时间跟小老儿好好聊聊?” 沈玉凝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随即又在桌子上用力一拍:“纪辛元你给我过来!” 众人齐齐看向门口,没看到纪少侠的影子,很失望。 沈玉凝再次发力,又是一拍! “《先帝遗册》飞来!” 桌上空空如也,众人摇头,对沈盟主十分失望! 最失望的当属沈玉凝了,没能成功让大家对她刮目相看,她恨惭愧。 被忽视的小老头一头雾水:“盟主在做什么啊?” 沈玉凝摆摆手:“没什么,能在这里把先生变出来还真是缘分!” 随即又笑眯眯的拉了张椅子过来请千言客坐下,千言客也不推辞,将褡裢和书籍交给小二,便直接准备开饭,不,蹭饭。 但看到这满桌的辣椒,他沉默了。 沈玉凝却硬往他手上塞筷子:“千先生吃啊!您要是不吃那就是嫌弃这是我和孟宗主吃剩下的!” “这……这小老儿近日肠胃不好,实在吃不得辣,不知可有……” 吟风道:“那要不要再加……” 沈玉凝一记眼刀看过去,吟风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盟主跟宗主在一起时间久了,这眼刀用的好溜,简直可怕极了! “后厨灶膛都填上了,没菜了,千先生不要客气,您瞧,这里头还有花生米呢!” 沈玉凝十分贴心的从辣子没鸡块的辣椒丛中挑出唯一一颗花生米放在千言客的碗中。 “这……” 千言客转而向孟宗主求助:“孟宗主,不知小老儿哪里得罪了盟主,还请您给开脱一二?” 孟棠虽吃完了饭,但因为实在想看热闹,也没急着走,此刻听千言客这么说,便懒懒抬了抬眼皮。 “我们熟吗?” 作为在南北江湖都名声大噪的千言客,短短四个字直接叫他万箭穿心! 要知道,他虽武功不高,但行走江湖几十年,无论黑道白道都对他礼让有加,哪怕谁对他的文章榜单有所不满,顶多将他绑起来脱掉鞋袜挠脚底板逼着他改,但也从未有人敢对他说一句:我们熟吗? 而沈玉凝也第一次对孟宗主的怼人技巧表示了十分的肯定! 果然,只要怼的不是自己,快乐就是自己的啊! 千言客哭丧着脸道:“盟主,可是小老儿来的不是时候?” 沈玉凝笑眯眯道:“不,很是时候,我问你,那个什么《乱世佳人榜》是不是你弄的?” 千言客认真想了想:“哎呀……这都多少年了啊,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个,盟主不说我都快忘了!” 果然…… 沈玉凝又是一拍桌子,嘶——好疼! “那,那我问你,上面有没有我的名字?” “没有啊!”千言客直接否定。 沈玉凝又一脸疑惑的看向孟宗主,正好对上了孟临宵那双笑眯眯的眼睛。 “孟临宵,你耍我?” 孟宗主道:“我不是说了吗,你只是入围。” “对对对!”千言客连忙点头:“那时候盟主你还不是盟主,不过在江湖上可有不小的名气!当年遴选《乱世佳人》榜单就挂在京城最大的酒楼里,您喝醉了酒,二话不说就写上了自己的名儿!” 沈玉凝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他哥是聪明还是蠢,聪明就好在他不是通过其他渠道挤进一群女子榜单里头的,蠢就蠢在,他一个千杯不醉的人怎么也会喝醉啊! 千言客又道:“您难不成忘了?后来您为了证明自己能艳压群芳,还特意穿了女装混进了京城贵女的诗会!” “……” 果然还是蠢啊! 此刻看孟棠,他已经连自己一宗之主的包袱都放下来了啊,那笑的,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了呢! 不过说起来,他哥的好胜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去参加什么体毛丰茂大赛也就算了,居然连女人的榜单都不放过。 她十分怀疑未来在自己闯荡江湖的路上,还会有什么黑历史会接二连三的冒出来…… 沈玉凝十分郁闷,扭头看了一眼白禹他们,众人十分配合的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恢复一脸严肃,又在她转过头后伏案狂笑,不能发出声音只能靠拍桌子缓解。 笑吧,沈玉凝自我安慰,反正丢人的是她哥,不是她。 孟宗主火上浇油:“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盟主在千言客面前再换一次女装,说不定先生就让你入围了。” 秦刚烈直接拍手:“好啊好啊!沈大哥,我有衣裳,还能替你梳妆打扮!” “想的美!”沈玉凝瞪了一眼秦刚烈:“你就不怕我穿上女装貌比西施抢了你的孟宗主!” 秦刚烈强忍了笑道:“若宗主对沈大哥心生向往,那小女子自会心甘情愿的祝您二位百年好合!” 话音落,那几个憋不住的又开始抖着肩膀狂笑了,尤其是白禹! 相较于这几个不靠谱的,一直很严肃的小包子却依旧维持着良好的教养。 “还是小包子好,别学你爹,也别学你秦姑姑!” 小包子眨着大眼睛看她:“叔叔若穿了女装,就可以做我娘了吗?” “哈哈哈哈!” 那几个直接笑崩了,连装都不装了! 沈玉凝告诉自己:不是自己生的不能打,不是自己生的不能打! 随即没好气的起身:“不跟你们说笑,赶了几天的路累死了,我要回去睡觉!”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白禹也起身,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盟主,属下伺候您休息!” “用不着!” 沈玉凝将人推开,自己几乎是逃一般的跑上了楼。 孟棠也起身道:“吟风,给千先生再点菜。” “是!” 千言客忙道:“不必不必,宗主不必破费,我看这桌没有辣椒的就很好!吃不了多浪费!” 吟风有点不好意思:“这都是我们吃剩下的。” 千言客却不以为意:“什么剩下不剩下的,这大乱之年,莫说还有没吃完的鸡鸭鱼肉,就是汤汤水水端到外头也得被那些个吃不上饭的舔干净!你们快上去歇着吧,不必管我,不必管我!” “那好吧,”吟风也十分有教养:“若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小二说,记在我们衔月宗的账上。” “多谢,多谢!孟宗主可比咱们盟主好说话多了啊,也难怪我们盟主愿意与你们宗主结交,为了迎合你们宗主的口味还吃这样一桌子辣椒,哈哈哈!” 话音刚落,原本已经沿着楼梯上去的孟棠却如一阵风般掠了回来。 千言客只觉得衣发被劲风刮过,耳边呼的一声,便看到了这位面色沉冷的孟宗主。 孟棠低头看他,一字字问道:“你说什么?沈玉龙,不吃辣?” “啊?”千言客顿了顿,有点奇怪:“对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武林盟位于滇南以东,嗜甜嗜酸,以我千言客对盟主的了解,甜辣可以,但像宗主您,点这么一桌子麻辣,嘶……” 孟棠冷着脸道:“那是他点的,也是他吃的,你确定他不吃辣?” wap. /107/107774/28001795.html 第五十九章 不做亡妻的替身 千言客有点不可置信,随即对自我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难不成是小老儿年纪大了,记错了?不应该啊!我明白了!盟主改了口味!” 孟棠却道:“千先生不如再好好想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口味可是在短时间内很难改变。” “哎呀,小老儿是真的记不清了啊,要说方才小老儿还能斩钉截铁的告诉宗主,我们盟主是不吃辣的!但听你这么一说……小老儿也糊涂了!” 孟棠看他不像在说谎,便也没再逼问什么,转身上楼。 刚上楼便见儿子正抱着枕头从房内钻了出来,他蹙眉看去,小家伙却一脸无辜的睁大了眼睛:“爹爹……” “你要干什么?” “我不想和秦姑姑住在一起。” “所以你要去和沈玉龙住?” 小包子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人一把捞了起来,径直抱回自己的房间。 小包子双眸一亮:“爹爹今晚陪我睡吗?可我今天没有生病啊。”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关上房门将孩子放下:“你受伤了。” 小家伙看了看自己烫的手指,略有些心虚:“那,太好了,可以跟爹爹睡一起了。” 孟宗主亦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几日路上奔波风餐露宿你也累坏了。” “爹爹在关心我吗?”小包子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眼底深处还留着一包感动的水汽。 而男人却依旧不假辞色:“这世上难道还有人比我更关心你?那沈玉龙不过就给你吃了个糖葫芦你便觉得他好?你也不想想我给你喂了多少东西才将你养大!” 小家伙连忙答道:“这世上当然爹爹最好,不过沈叔叔,也很好!” “……”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从花瓶中拿出一支孔雀翎递给他。 小家伙不明所以的接过:“爹爹给我这个做什么?” “将金刀门的刀法全都练一遍再睡。” 小包子要哭了,刚才明明还父慈子孝的来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很快,小包子被自家爹爹逼着练刀法不能过来的事就被白禹告诉了沈玉凝。 白禹还十分体贴道:“若盟主那么想要人陪着睡,属下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一下!” 沈玉凝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意思不能再明显。 “好嘞!”白禹临走之前又嘱咐道:“对了盟主,您也别睡的太沉,防止孟宗主晚上偷袭!” 方才洗澡的时候没来得及易容简直惊险,险些就被这位孟宗主发现她女子的身份。 若是孟棠对她产生了怀疑,深更半夜过来查看也是有可能的。 “放心,我睡觉会带着暗器。” “那属下告退!” 白禹关门离开,沈玉凝也往床上一躺翘起了二郎腿。 她和孟棠亡妻的长相真就如此相似? 让他如此锲而不舍的找人? 那若是日后孟棠发现她就是他一直找的那个沈玉凝,会不会恼羞成怒的杀了她? 不对,也许会直接将她强行带回衔月宗娶了她! 沈玉凝大惊,那她岂不要做他亡妻的替身了? 这不太好吧,她认真思考了一下,感觉很不好。 首先这样做对纪辛元很不友好,她已经答应纪辛元把‘妹妹’许配给他了。 其次,她毕竟是当过武林盟主的人,去敌对势力做人家的亡妻替身,这让她以后出去脸往哪里放? 这让武林盟,武林各大门派,武林英雄豪杰,甚至陪着英雄豪杰闯荡江湖的猫猫狗狗都怎么看她? 正兀自胡思乱想,就听门外传来一人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伴随着那脚步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她连忙过去将房门打开,一把将哼小曲的人抓进房内。 千言客先是被孟宗主惊吓,又是被沈盟主偷袭,这会儿人都有点傻。 沈玉凝将他按在椅子上,陪着笑脸给他倒了杯茶:“千先生,方才在楼下让您吃辣椒是我不对。” “您别这么说,别这么说,”千言客接了那茶盏手却有点哆嗦,总觉得这盟主笑的有点阴森可怖:“盟主,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行,小老儿听着呢!” 到底是闯江湖的老前辈了,对有些事情一眼就能看透。 沈玉凝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也在旁边坐下:“那我可就直接问了啊,对孟宗主的亡妻,您知道多少?” “这……”千言客有些为难:“孟宗主在江湖上出名的时候还在三年前,但那时候他媳妇早就死了啊!小老儿怎么会知晓他亡妻是谁。” “也是……”沈玉凝略有些遗憾:“那我问你,衔月宗有许多和他亡妻长相相似的女子,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千言客道:“这些事儿可是小老儿花大价钱从衔月宗弟子的嘴里打听出来的!千真万确!” “居然是真的?!”沈玉凝大骇:“搜集这么多人表面上看似乎是对亡妻念念不忘,就怕骨子里左拥右抱风流成性!” “盟主要是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沈玉凝决定了,单凭这一点她就不能去做什么亡妻的替身! 千言客又试探道:“盟主,说来也巧,方才小老儿在褡裢里发现了一本旧册子,您要不要留着做个纪念?” “什么旧册子?” 小老头嘿嘿一乐,从褡裢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本确实有些陈旧的小册子,边边角角都是磨损的痕迹。 沈玉凝刚要接过来就被上面的字惊到了:“《乱世佳人排行榜》!走开啊!不要把这种东西给我,我沈玉龙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那千言客还偏要给她,一边硬给她塞一边打趣道:“盟主就留着吧,不瞒盟主,这本册子乃名家手写,过去了七八年,此书已成孤本,若是拿到水镜城黑市能卖不少银子呢!” “当真?”沈玉凝在这一刻白禹附身,有些不确定的将册子接了过来。 “当然是真的!” 千言客继续笑道:“不过盟主,小老儿还是建议您留着自己玩儿,将来老了也可做笑谈不是!” 沈玉凝随手翻了翻,前几页是入选《乱世佳人榜》女子名册。后几页则是当初入围但没上榜的名册。 其中她一眼就看到倒数第二页沈玉龙三个大字。 写这名字的人确实有极高的书法造诣,点提勾划带着劲瘦不失雅致的大气。 指尖摸过那三个字,沈玉凝心里也十分的不是滋味。 千言客说的没错,这小册子虽是她哥的黑历史,但也是他哥年少之时潇洒人间的证据。 她要好好珍藏,将来老了,要当笑话讲给孩子们听。 “多谢千先生!” “不谢不谢,若盟主真的要谢,不如明日让小老儿问几个问题?” 沈玉凝不解:“什么问题?现在问也行。” “不不不,”千言客道:“要找个正式的时间,进行正式的询问,小老儿最近在写一本关于盟主和孟宗主的书,到时候若能问世,还望盟主捧场!” 言罢,一双贼精的小眼扑扇扑扇的看着她,简直十分期待了。 沈玉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要写什么我要把妹妹嫁给他的荒唐事吧?” “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小老儿写的每一个字都十分的实事求是!” 既然这么说了,沈玉凝倒也无所谓:“行,也要问孟宗主吗?” “哎呦,”千言客又道:“若能请到孟宗主接受小老儿的询问,那真是给小老儿天大的面子了!” 沈玉凝沉下脸来:“怎么?问本盟主就没面子了?” “额……有面子啊!” “……” 沈玉凝大怒:“你居然犹豫了!” 千言客连忙起身告罪:“天色已晚,小老儿不打扰盟主休息,先行告退!告退!” “赶紧滚!” “是是是!” 谁知他刚走到门口就又被沈盟主叫住:“你回来!” “啊?”千言客不解:“盟主还有何吩咐?” 沈玉凝举着那本破旧的小册子,指着第一页第一个名字道:“这个人是谁?” 千言客只得又上前两步仔细一看,又看看沈盟主:“刘娇娇啊,盟主不认识字?” “我认识!我问你,她是谁?” 千言客指着那小册子道:“这不是写了吗,家住京城,世代书香,祖父曾官拜丞相,父亲则是翰林编修,此女在家行三。” 沈玉凝没好气道:“你给女子做的排行榜,结果上头对女子的介绍只有个‘行三’,别的呢?她排到第一名靠的就是她爹她爷爷会做官呗?” 千言客认真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 千言客又道:“你看下头其他女子的介绍,有的阅尽沧桑姿容不改,有的历经生死花开不败,还有的却是有些个本事在身上的,要么诗写的特别好,一时间洛阳纸贵,要么就是明明是闺阁女子,却擅长排兵布阵,引男儿拍手称好!” “所以……”沈玉凝不确定道:“这个刘娇娇是走了你的后门?” “呵呵,盟主这话说的……”千言客低声说道:“当年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言罢又一脸惭愧,十分不好意思的看看沈盟主。 沈盟主也没怪他,挥挥手,千言客忙不迭的告退离去。 沈玉凝将小册子放在桌上,盯着‘刘娇娇’三个字陷入沉思。 有点耳熟,却又不知这耳熟来自哪里? 难道是听孟棠叫娇娇听习惯了? wap. /107/107774/28001796.html 第六十章 千金难买一梦丹 这本册子应该是七八年前的东西,七八年前,孟棠多大?成婚了吗? 那他嘴里的那个娇娇会不会就是这个刘娇娇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沈玉凝大半夜,以至于天快亮的时候才慢慢睡着。 结果刚睡着就听到白禹拍门,白禹的语气有点兴奋:“盟主盟主,我们去外面逛逛吧,买点吃的用的!也不知这封侯城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你舍得花钱了?” “盟主您不是有吗!” 看来还在惦记着小包子的那个荷包…… 沈玉凝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又摸了昨晚那本小册子看了看。 她现在遇到了很多困扰她的问题,比如,她到底多像孟棠的亡妻。 比如这个刘娇娇会不会是他的亡妻,再比如,她大哥出现在京城,又出现这本小册子上,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心不在焉的洗漱穿戴,沈玉凝从房内出来,白禹在门口已经等的有点着急了,看到她的瞬间就好像要出门遛弯的狗终于等到了主人,迫不及待的围着她转圈。 “方才属下都打听过了,这封侯城有一种米糕特别好吃!有甜口的,也有咸口的!对了,盟主,你吃过糖山药吗?属下方才看到楼下还有卖白糖山药的,一文钱就能买一包!” 沈玉凝无精打采道:“那就去看看。” “好呀!” 二人正要下楼,就见隔壁房门打开,秦刚烈装扮一新的出现在门口,白禹的眼睛又是一亮。 “秦姑娘今日还真是光彩照人!” 秦刚烈羞赧一笑:“你们怎么起的这么早?” 白禹道:“起的早正好去外面逛逛,秦姑娘要不要一起?” “我就算了……”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隔壁房门也被打开,立时改口道:“好啊!既然沈大哥这样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沈玉凝看看秦刚烈挽着她胳膊的手,又看看从房内出来的孟临宵,飞快摇头:“我们俩是清白的!” 孟棠却并未纠结这个问题:“今日采买补给,明日再启程,盟主以为如何?” 沈玉凝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不急不急!” 白禹暗中低声问她:“盟主,咱们现在没必要再跟他们一起上路了吧?” 正要回房的孟宗主又转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白禹连忙改口:“说……出去采买!” “好,一起。” 沈玉凝和秦刚烈同时震惊:“你也要去?” “嗯,来的时候走的水陆没路过这里,顺便看看,你们先去楼下等等,辰安还没醒。” 于是,直到他们三个坐在楼下的桌前还在琢磨:我们为什么要听孟棠的话? 秦刚烈暗自忖度,她算半个衔月宗的人,听话也就算了,怎么沈大哥堂堂武林盟主也跟孙子似的在这坐着。 沈玉凝双手托腮看她:怎么?我乐意,你管得着? 秦刚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是白禹一声叹息说出了众人心里纠结的那件事:“本来出去逛街是件高兴的,令人期待的,满心欢喜的事儿,但要带上孟宗主,属下怎么就高兴不起来了呢?” 沈玉凝道:“怪谁?还不是你嘴快?你如果说你要下楼吃包子他会跟来吗?他只会给你一个嫌弃的眼神。” “属下知错了!” 沈玉凝又叹了口气:“要来就来吧,往好处想想,说不定他来了就用不着咱们花钱了呢。” 白禹面上一喜:“还真是!属下现在终于明白盟主的良苦用心了,一直跟衔月宗同行,果然省银子啊!” “那若是不同行,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啊!” 沈玉凝也学着秦刚烈翻了个白眼,她觉得白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可能也就是个跟班了。 等人等的无聊,沈玉凝问秦刚烈:“秦妹妹,你对孟宗主的亡妻知道多少?” 秦刚烈干咳:“沈大哥,若你也叫我一声妹妹,那你想和衔月宗联姻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言罢羞涩的看他一眼,一脸期待。 “额……你,你们神医墨阁有没有什么能改变相貌的药?你要不要考虑吃一点?” 秦刚烈委屈的不行:“你什么意思啊,是想说我长得很丑吗?” “没有没有,”沈玉凝连忙摆手:“秦妹妹仙姿佚貌!可你懂的,孟宗主只喜欢长得像他亡妻的人……” “凭什么啊!再如何好,那也是一个死人!我想过了,若他一直不接受我,我就使点别的手段!” “可你那些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 “我还有高明的没用!”秦刚烈叫她附耳过来,悄声说道:“等哪日他需要我用催眠术的时候,我就趁他昏睡将生米煮成熟饭!” 沈玉凝给她竖大拇指:“高啊!” 秦刚烈又勾唇一笑:“若实在不行,那我只能去找师父寻那‘一梦丹’来。” 沈玉凝惊诧道:“传说中能忘记挚爱之人的‘一梦丹’?” 白禹的耳朵亦是一动,两眼跟着放光:“水镜城黑市去年的价格是三千九百两!饶是如此也在江湖一颗难求,秦姑娘有?” 秦刚烈道:“这些江湖人知道什么,若无我墨阁的催眠术,就算吃了‘一梦丹’也不管用。” 沈玉凝道:“这么说,要买‘一梦丹’得把妹妹一起买走?” “沈大哥你说什么呢!再者说来,墨阁从未卖过‘一梦丹’,水镜城卖的都是假货罢了!” 白禹摆手:“不可能!白玉山的女掌门就是吃了一梦丹忘记了那个囚禁她,鞭笞她,还让她深深爱上,但最后却和男人归隐江湖的大师兄!” “……”沈玉凝咽了口唾沫:“口味有点重啊。” “还有前两年东海船老大的儿子,以八千两竞拍了一颗‘一梦丹’忘了自己的一个原配和六个妾室,迎娶了自带七十万两白银做嫁妆的苏家千金!” 沈玉凝:“那他挚爱可真够多的啊。” “哼!这些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秦刚烈不无鄙夷道:“首先,花了这么多冤枉钱再说‘一梦丹’无用,丢的可是自己的脸。其次,忘了谁,记住谁,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别人还真能把你的心剖开瞧瞧你到底忘没忘吗?” 沈玉凝:“有道理!” 秦刚烈又继续说道:“我可就不一样了,我的丹药可是真的,若哪天孟棠真把我逼急了……” 她慢慢攥紧了掌心,一脸志在必得。 沈玉凝看着她身后道:“孟宗主,早饭出去吃还是在客栈里吃?” 秦刚烈马上甜笑着起身,不知从哪里掏出张帕子掩着唇角道:“沈大哥真是的,外面小摊小贩卖的东西那么脏,有什么好吃的。要我说,咱们还是在这客栈里吃吧。” 孟棠下楼,吟风颂月则领着小包子。 沈玉凝原以为他要拒绝,谁知孟宗主却道:“既然要出去就到外面看看吧,至于吃不吃全在秦姑娘自己。” 秦刚烈嘴角微抽: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玉凝也笑着打趣他:“没想到过了几天苦日子孟宗主也终于开窍了,还以为你又要说外面的东西太过腌臜,。” 孟棠却好整以暇的看她:“难道不是吗?” “……” 沈玉凝放弃了,和孟宗主比毒舌,她只能甘拜下风! 众人出了客栈,依旧是这封侯城中最光鲜亮丽的一群人,不光吸引乞丐的目光,也让小摊小贩眼冒绿光,一边大声招呼一边迫不及待的展示手上的商品。 今日孟棠穿了黑色束腰的长衣,上好的布料暗纹流转,发绾墨翠,负手而行,不像是出来逛街的,像是出来巡视自家铺子的。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小厮跟班,沈玉凝选择与他并肩同行。 不管怎么说她好歹也是武林盟主,面子还是要的。 “盟主可知这城名的来历?”孟棠突然好心情的问她:“此地为何叫封侯城?” “你还真问对人了!”沈玉凝回头问了问白禹:“你知道吗?” 白禹一手抱着小包子一手拿着一包米糕,小包子时不时趁那个当爹的不注意吃上一颗,此刻看他爹看了过来,只能鼓着腮帮子抿着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吃的样子。 “属下当然知道!”白禹道:“说是前朝有位壮士在此地除了匪患,深受百姓爱戴,皇帝便在此地给他赏赐土地加封侯爵,所以就叫封侯城了。” 孟棠道:“这么说,倒也是一段佳话。” 沈玉凝一旁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最后干脆扶着孟宗主笑的前仰后合。 不知为何,她的笑十分具有感染力,不仅白禹跟着傻笑,连那位表情很少的孟宗主也微微弯了眉眼。 “沈盟主,就这样好笑?” “哈哈哈!我要说出真相,你肯定也得笑!” 言罢还抱着孟棠的胳膊险些站不稳脚步,白禹等不及了:“那盟主您倒是说啊,这地方为什么叫封侯城!” 沈玉凝看着他们一个个一脸好奇,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其实吧,这个封侯城的故事并不久远,还前朝?没有的事儿!” 孟棠扶了她一把,防止她笑的太过分摔倒。 “沈盟主直说就是,卖什么关子。” 沈玉凝道:“你真想知道吗?” “怎么?盟主不会想说让我求你吧?”不得不说,这孟棠还挺上道的。 但沈玉凝却摆摆手道:“不是,我要是说了,你就给小包子买包龙须糖!” 方才路过龙须糖的小摊子,那孩子眼都直了,但碍于那个对路边摊偏见极深的爹在,她只能再找机会。 这不,机会来了。 wap. /107/107774/28001797.html 第六十一章 封侯城里有传说 “那盟主不必讲了。” 孟棠说完便负手离去,后头沈玉凝急急跟上。 “孟宗主就真不好奇?” “不好奇。” “好吧好吧,不买就不买,我告诉你就是!” 小包听到自己的龙须糖泡汤了,简直十分失望。 谁知那孟宗主却淡淡一笑:“真不用,我已经不好奇了。” “不行,你必须知道!要笑一起笑!”她迫不及待道:“少阳派前任掌门你们知道吧?” “少阳剑仙纪飞玄,”孟宗主点头:“知道。” “纪老前辈年轻的时候游历江湖,曾在此地遇一江湖魔头,那魔头武功盖世杀人不眨眼,多少英豪都是他的手下败将,结果却被纪老前辈一剑封喉!从此,此地便改名一剑封喉村,再后来因此地名声大噪,不少江湖豪杰都慕名前来定居,就改成了封喉城。但有人说封喉城晦气,干脆就改成封侯拜相的封侯!这些人啊,为了让封侯城的名字更加合理还给编出了一个前朝的故事,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言罢,沈玉凝又笑的连连摇头,意识到孟棠没笑,又去问白禹:“不好笑吗?” “好笑!”白禹重重点头,但脸上半点笑的样子也无。 沈玉凝沉下脸来,十分失望。 她常常因为自己笑点太低而跟这些人格格不入…… 不过孟棠虽然没笑,但却将这个故事听了进去:“纪飞玄如今还在少阳派?” “当然在,上了年纪的人哪里还能肆意洒脱的行走江湖,只能在家安度晚年。” “盟主此番前往西域可会路过少阳派?” “有这个打算。” 孟宗主点头:“好,我和盟主一道前往少阳派。” 沈玉凝震惊了:“你不回衔月宗?” “突然有点好奇百年大宗少阳派如今破败成什么样子了。” 沈玉凝嘴角微抽看着这位自命不凡的孟宗主,她想说:你好变态。 但她不敢。 封侯城有座热闹的酒楼,据说是此地城主所开,一大早便摆出了精致的早点吸引来客。 众人一起进了酒楼,内里奢华明亮,五六个小二伺候他们这两桌人,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倒茶洗手。 沈玉凝暗自咂舌,她就知道孟宗主是不可能吃路边摊的,就是不知道在这种地方吃一次够他们吃多少次路边摊的。 又问小包子想吃什么,结果小家伙打了个饱嗝,一脸心虚的看向沈玉凝:“都行……” 孟宗主一边喝茶一边瞥了眼儿子:“既然饱了就不必吃了。” 自打出了门白禹就没闲着,看到什么就给小包子投喂,还一买买两份,一份自己的,一份小包子的。 不要问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方了,问就是盟主给银子了。 摸摸小包子荷包里所剩不多的几块碎银,沈盟主决定等她将来有钱了一定给他补上! 不一会,小二端来了各色早点,其丰盛令人咋舌。 原以为小包子吃饱了白禹也吃饱了,可谁知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竟在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就开始风卷残云。 再看人家吟风颂月,坐的端正不说,连吃东西的姿态也十分优雅。 沈玉凝觉得丢人了,赶紧端着自己的红油小馄饨背对着白禹,假装不认识他。 众人吃的差不多了,就听几个人骂骂咧咧的人进了酒楼,小二和掌柜点头哈腰的上去迎接。 沈玉凝瞥了一眼,似是几个富贵公子,并未放在眼里。 但小包子却道:“内力好高!” “谁?” 小包子道:“最高的那个,内力跟颂月差不多。” 也不怪他会有此感慨,寻常的富贵人家就算习武也都是为了强身健体,但像颂月这么高就有些离谱了。 吟风颂月兄弟俩和白禹交手几次也不分上下,但白禹的武功在武林盟已是数一数二,可见这兄弟俩也是排的上名号的。 沈玉凝端起馄饨喝汤,假装不经意的往那几个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正好看到那几个人大步向他们走来。 “敢问二位可是武林盟主,衔月宗主?”说话的公子是他们中个头最高的,手长脚长,眉长脸也长,一张脸像涂了粉,白里透红十分喜庆。 一边说话还一边晃着手上那柄价值不菲的折扇,上头大书:风流美少年五个大字。 孟棠没怎么搭理这个人,将切成小块的红豆糯米饼吃到嘴里。 沈玉凝道:“有事?” “真是你们!太好了!”那人一把合上折扇,一脸兴奋道:“早就听说宗主和盟主沿官道北上会经过封侯城,没想到真被本城主给等到了!哦,在下封侯城城主罗衣!” 这位城主一边说着一边勾起鬓边的一缕秀发向沈玉凝抛了个媚眼。 沈盟主手上一滑险些打翻了馄饨,连忙拱手回礼道:“原来您就是封侯城城主失敬失敬!路过贵宝地没能向城主打声招呼实在失敬。” “盟主您这话说的,也太见外啦~” 言罢便撩了袍子在一旁坐下,张开双手十分自来熟的靠向孟临宵:“孟宗主……” 刚一开口,便见一双筷子夹住了他的手指。 “啊——”这罗衣惊呼出声,吓坏了周围一堆富贵公子。 “城主!你,你好大的胆子!还不放开我们城主!” “好疼啊……”罗衣公子立刻双眸蓄泪,眼巴巴的看向孟棠:“孟宗主,手下留情……” “离我远点。”扔下筷子,孟宗主瞬间没了吃饭的胃口。 他看向沈玉凝,眼神再明白不过:快点吃,我要离开这里。 沈盟主连忙三两口灌完了她那碗红油馄饨,临走拿了两块三角酥塞嘴里。 见他们要走,这罗城主又连忙张开手臂阻拦:“二位别急着走啊,咱们不如坐下好好聊聊?不坐也行,衔月宗主难得到我们江南来,不如便让在下做东,带宗主好好逛逛?” 孟宗主一脸不耐烦,坚持要走,但那罗衣又一把拉住沈玉凝,着急跺脚,一副:盟主你也不帮人家说说话的样子! 沈玉凝受不了女人撒娇,更受不了男人撒娇,鸡皮疙瘩要掉下来了。 “宗主,江湖行走讲究见面就是缘分,不如听听罗城主有何要事?” 孟临宵看她一眼,又大慈大悲赏给罗城主一个眼神:“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想找个时间和宗主您单独聊聊!您现在如果没空晚上也行,晚上我在城主府宴请宗主和盟主,如何?” “不必破费,城主自便,我们该走了。” 言罢便已带头向外走去,沈玉凝十分遗憾的拍了拍对方:“没戏了。” 谁知那人却并不生气:“都说衔月宗主目中无人心狠手辣,我看他对我就很客气嘛,我再试试!” 说着便要去追孟棠,却被吟风以弯刀阻挡。 小包子负手而过,冲着此人摇摇头:“对你越客气就是越不想跟你扯上关系,这么大的人了,这点道理都不懂。” “你!”罗衣哑口无言。 沈玉凝点头:没错,你被我们小包子怼了。 众人吃饱喝足又开始在街上溜达,秦刚烈见了胭脂水粉就走不动路,小包子见了糖果点心也走不动,就算不买两人也拖慢了所有人的脚步。 沈玉凝也是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甚至还趁某宗主不注意,拿了个红绳结在他头上比划。 待这宗主转过头来,她又迅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手背在身后。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啊,”沈玉凝指指旁边正对比哪个红绳结更好看的秦刚烈:“你觉得秦姑娘戴哪个款式好看?” “都不好看。” 秦刚烈手上的动作僵了僵,悻悻放下手上的东西,要哭了好吗。 而始作俑者沈玉凝却并没注意到,忙着转移话题:“对了,人家罗城主要请客,你为什么拒绝?” “天下要请我入席者众,难道我要全部答应?” “可他毕竟是一城之主啊,你就不想结交这个朋友?”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世上哪有什么朋友,不过都是人心难测利益相关而已,如果我没猜错,他也是为了君北的通商路引而来。” 沈玉凝猜也是这个,哪怕是武林盟那些口口声声对衔月宗口诛笔伐的门派,面对衔月宗掌握的北方商道还是会垂涎欲滴。 众人又在街上转了一会,吟风颂月已经采买好路上需要的东西。 回去之前孟宗主还嘱咐吟风颂月买了些蓑衣雨伞等物:“明日要下雨。” 沈玉凝道:“高啊,您儿子一眼就能看出别人有没有内力,您一眼就能看出明天下不下雨!” “咳!”白禹指指阴沉沉的头顶:“盟主,属下还能看出今日可能下雨!” 说话的功夫还真有雨滴飘了下来,街上的小贩已经开始忙着收摊,连封侯城的乞丐也开始四散奔逃找地方躲雨。 刚买的雨伞这会儿便用上了,孟棠刚把伞打开,沈玉凝便弯腰抱起了小包子。 与此同时,三把伞同时罩在她的头上。 孟宗主看看吟风,他连忙将自己的伞撤离,假装无事发生。 孟宗主又看看白禹,白禹十分坚持的将伞罩在自家盟主的头顶上,并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结果眼神情绪还没表达出去,便被这孟宗主直接撞开,震的他手心发麻,手上的伞险些脱手而出。 沈玉凝自是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用手指擦了擦小包子脸上的水珠,注意到雨停了,抬头一看,一把大伞罩在上头。 “多谢宗主!” 孟棠没看她:“走吧。” wap. /107/107774/28001798.html 第六十二章 江湖故事就是多 雨下的不大,漫步在这江南小城欣赏雨景也别有一番滋味。 秦刚烈走在前头,身姿袅娜,长发飘飘,葱绿的榴裙行走间飘飘欲风。 好一幅江南美人出行图啊…… 就在沈玉凝要挖空心思赞美之时,便见这秦刚烈转过头来,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孟临宵。 随即又含羞带怯的将头转了回去,十分唯美,并不拖泥带水。 “额……”沈玉凝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小包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秦姑姑又来这一套……” 所以,连个孩子都看出来的刻意,孟宗主能上钩吗? 小心看了一眼孟棠,谁知这孟宗主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沈玉凝只觉得后背一麻,她淡定一下笑,故作无事的将头转了回来。 二人并肩打一把伞,还抱着个孩子什么的…… 沈玉凝啊沈玉凝!难道你真的要去衔月宗当替身了吗! 你身为武林盟主的骨气呢! “啊!那个卖书老伯好可怜!”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小包子塞进孟棠怀中,随即向街边一个卖书的老头跑去。 “盟主!”白禹连忙跟上,也十分配合的将伞打在她的头上。 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沈盟主松了口气。 但做戏要做全套,她一边帮那卖书的老头收拾书摊一边说道:“您怎么不早点收拾啊,书可不比别的东西,若是泡了水,那可就不好卖了!” 老头也连忙应是,颤巍巍的将书一本一本往箱子里放:“这,这人老了,手脚不利索了,就指望着卖书挣几文钱啦,要是湿了,可怎么办呦!” 说着就更着急,一着急就手就抖的更厉害,一手抖,那书可不就得湿! 封侯城的百姓过的都不富裕,这些书一本也就两三文,一天也未必能卖出一本,着实可怜。 “这几本我要了!”她将剩下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几本塞给白禹,又掏出小包子的荷包:“多少钱?” “使不得使不得,”那老头连忙摆手:“贵人帮忙收拾小人就已感激不尽了,哪还能让贵人破费!” “不破费!对我来说这几个小钱兴许只能喝杯茶水,但对您来说,也许能填饱全家的肚子,您说吧,多少钱?” “六十六两!” “……” 沈玉凝脸色一沉:“你蒙我呢?” “不敢不敢,这可都是刚上市的新书啊!”老头随即变脸道:“贵人不会连杯茶钱都不舍得给吧!那您还说什么大话啊?害小人白高兴一场!” 于是,沈盟主含泪掏空了小包子的荷包,并和白禹抱着一堆书,无精打采的回到了孟宗主的身边。 孟宗主道:“盟主怎么一脸不高兴?” 沈玉凝干笑:“宗主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后者低笑出声,却被沈盟主狠狠瞪了一眼。 众人刚回到客栈外面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沈玉凝抱着厚厚一摞书回房,心情像这天气一样泪流满面。 今天她就不该出去,花了那么多银子可怎么赔给小包子啊。 要不,就做一次他的后娘? 摇摇头,飞快将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出去,沈盟主颤巍巍喝了口茶。 随手翻开一本书,果然是新书,还带着油墨的馨香。 但刚看了两页,她犹豫了一下,又翻到书封看了看书名《武林大会全记》。 看书名以为是一本记述武林大会众人争夺《先帝遗册》时风采卓绝的书籍,就算没有风采,记录鸣金台踩踏事件,《先帝遗册》消失事件也不是不行。 可为何这字里行间都是她沈盟主和孟宗主? [临宵公子自君北而来,行了整整一月有余,这一路上虽也有疲态烦忧,亦有对未知的恐惧,但一想到即将与武林盟主沈玉龙会面,临宵公子便如食金丹,精神百倍,腰腿康健,如龙似虎!] 呵!且不说这写书的人怎么这么了解孟棠,单是那能使人如龙似虎的金丹就真的存在吗? 要是有,请给她来一百颗好吗! 结果翻到下一页的时候: [水镜城将在五月十八拍卖龙虎金丹,吃一颗功力大增,吃两颗来去如风,吃三颗能让人到处逞威风!龙虎金丹,错过等一年!] 还真是卖金丹的啊! 沈玉凝张口结舌,继续去翻。 好在后面终于讲武林大会了,她松了口气,现在看来,六十六两,起码有六两没白花。 [这武林盟主沈玉龙本是江湖盟主,如切如磋大好男儿,但与衔月宗主并肩而立,到底稍逊一筹!] 呸!言不符实! 六十六两都白花了! [江湖虽分南北,但江湖人不分,衔月宗众人与武林英豪相谈甚欢,推杯换盏间皆将目光睇向自家盟主和自家宗主。不知谁说了一句:若南北武林合并便是喜上加喜!武林盟主一听,直呼此话甚妙!就是不知衔月宗主作何感想?] [衔月宗主则答:若盟主能赢得在下,自愿将衔月宗拱手奉上!] 于是后面大半本书都在描述沈玉龙和这孟临宵在无垢山庄大战了七天七夜,鸣金台上在打,他们私底下也在打,打的都没时间看鸣金台的比武了。 这才让无垢山庄的江啸谷使卑劣手段赢得了《先帝遗册》,不过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好吗!这都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 人家作者说了,真正重要的是,七天七夜,二人楞是没分出胜负,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两人的内力太过雄厚,还爆破了无垢山庄的数间房屋! 谢谢,那是大慈大悲宫偷《先帝遗册》的时候烧的好吗。 沈玉凝飞快往后翻了两页,越过了二人打斗的场面直接看大结局。 [最终,因衔月宗主孟临宵受不了七天没换衣裳而露出破绽,盟主沈玉龙就此得胜!] 沈玉凝摸摸下巴,别说,这人还挺了解孟棠的啊。 后面就开始写两人如何把酒言欢,觥筹交错。 孟宗主也愿赌服输,十分大度的同意了南北江湖合并,并认沈盟主做爹。 “噗——!” 沈玉凝看完最后一行字,颤巍巍将那书放了回去,文不对题!骗子! 她深吸一口,又打开第二本《江湖新记》。 这本应该是类似千言客所写的《江湖风评志》吧。 下雨天什么也不能做,看看江湖的小道消息也不错,可以让她这位沈盟主更好的了解江湖。 可当沈玉凝在第一页看到沈玉龙和孟临宵的名字后,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目十行的看了一半,她总结出这本书的主要内容: 沈玉龙对衔月宗心生向往,但因身为盟主心高气傲,所以以举办武林大会之名请衔月宗来江南一叙。没想到二人相见恨晚,促膝长谈七天七夜,最终沈盟主大度而又友好的决定,认孟宗主的儿子当孙子。 这不还是给孟棠当爹吗! 沈玉凝摔了书,又接二连三的翻了几本。 虽然内容不尽相同,但大多都是以记述在无垢山庄那几日,武林盟主和衔月宗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主要内容。 书中大胆回忆了武林大会的主要内容,创新解读了南北武林人士对合并一统的呼唤,为塑造更多更强更不切实际的幻想提供了主要支撑力。 在看完这几本书后,沈玉凝觉得自己不光亏了六十六两,那简直是亏了六百六十两! 这些书既然是写她和孟临宵的,那卖出去也应该有她的一份才对! 正兀自生闷气,房门被敲响,沈玉凝没好气道:“谁?” “嘿,盟主,我,罗衣,不知盟主可否一见?” 沈玉凝愣了愣,罗衣? 她竟然摸到客栈里来了? “你……进来吧。” 她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捏上了袖箭的机关,白禹就在隔壁,倒也不怕什么。 罗城主推门而入的时候沈玉凝已经准备好了得体的微笑:“城主怎么有空来此?” “这不是想盟主了吗!” 额……这种人让人掉鸡皮疙瘩的话请不要说了好吗…… 沈玉凝继续干笑:“是吗,城主请坐。” 罗衣这次是一个人来的,穿着一身富贵锦绣,又长得清秀俊俏,瞧着不像个城主,反而像谁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罗衣坐下便四处打量:“盟主就住在这种地方啊?这也太委屈盟主了吧?不如到我城主府上暂住?也好叫我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招待盟主和宗主。” 沈玉凝意味深长道:“说招待我是假的,招待孟宗主才是真的吧?” “哈哈哈,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盟主的火眼金睛啊!” 他唰拉一把打开自己的折扇,掩嘴偷笑。 沈玉凝也十分客气的回以一笑:“不知罗城主找本盟主所为何事?” “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让盟主牵个线,让在下和孟宗主能说上几句话就行!” 言罢还从袖中拿出一只锦盒,往沈玉凝面前推了推。 那盒子十分好看,一看里头的东西就价值不菲,沈玉凝有点心动了。 “这是……” “一点小玩意儿,上个月在水镜城黑市,在下以五千两白银拍的一颗‘一梦丹’!” “额……” 沈玉凝承认,若非早上已经听秦刚烈说过这‘一梦丹’的水有多深,她这会儿一定给这位罗城主表演一个‘双目放光’! wap. /107/107774/28001799.html 第六十三章 脸皮能值几个钱 既然知道水镜城的‘一梦丹’都是假的,沈盟主便将锦盒推了回去。 “不瞒城主,孟宗主这个人吧,有点病。” “什么病?” 沈玉凝小声说道:“一不高兴就要杀人的病!” 那罗衣骇了一跳:“传说衔月宗主杀人如麻竟是真的?” 沈玉凝又连连点头:“若非我与他情谊深厚,他疯起来连我都杀,所以罗城主,不让你们见面是为你好啊!” 言罢还用一种:你可明白我的苦心的眼神看着他,饱含关怀。 罗城主稍微犹豫了一下:“那不知盟主可否替在下给孟宗主传句话?” “你说。” 罗衣扇着扇子笑道:“我封侯城东山镇盛产上好石墨,不知衔月宗可愿与我们做这笔生意?若这生意能成,价格好说。” 言罢又将手伸了出去,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个了‘百’字,并笑眯眯的看着沈玉凝。 后者不解:“这是……” “盟主的辛苦费。” 沈玉凝疯狂心动! “辛不辛苦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你们封侯城实在太穷了啊!百姓都揭不开锅了!” “还请盟主怜悯!” 沈玉凝又摇头叹气:“按理说,本盟主身为江湖中人,你城中百姓的生老病死本与我无干,但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盟主今日就当一回佛,权当是积德行善!” “啧啧,要不怎么说盟主才是这当今世上一等一的大善人呢!” 沈玉凝摆摆手:“客气客气。” 言罢便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罗城主连忙跟上。 打开门,白禹正双手环胸站在门口,似是早知道罗衣来了。 此时看二人出来了,微微一笑:“盟主。” “孟宗主还在房间?” “在!” 沈玉凝便去拍孟宗主的房门:“咳!孟宗主,方便吗?” “若是来做说客的,不方便。” 沈玉凝对罗城主笑了笑:“叫我进去呢,我先进去跟孟宗主说说。” “好好好!盟主的面子就是大!” 沈玉凝推门而入,只见孟棠正站在窗边,小包子则坐在桌边习字。 那位牧先生被孟宗主一并留在了金刀门,现在看孩子学习的任务就落在了他这个爹的身上。 跟小包子打了个招呼,小包子回以一笑。 沈玉凝搓了搓手行至孟棠身边:“孟宗主……” 男人没好气道:“那个什么城主又来了?” 沈玉凝十分难受的点点头:“来了,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衔月宗做桩生意,石墨你知道吧?” 孟临宵扭头看她,见她一脸祈求的看向自己,不由觉得好笑:“他给你许了什么好处?” 沈玉凝心虚的伸出一根手指,男人蹙眉:“十万两?” 盟主摇头。 “一万两?” “一百……” “……” 衔月宗主一言难尽的看着她,旁边的小包子已率先开口:“我每月都有一千两零花钱。” 沈盟主震惊了:“多少?” 小包子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一千两,很多吗?” “……” 求求少主不要再拉仇恨好了吗! 武林盟上下食不果腹揭不开锅,结果衔月宗的少主一个月都有一千两零花钱! 一河之隔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所以这就是这些人削尖了脑袋想和衔月宗做生意的原因吗? 孟宗主道:“我给你一千两,让他滚。” “孟宗主这话说的!我沈玉龙可不是那见钱眼开之人!哪能要您的钱啊,只要您说一句不想见他的话,我保准他不会出现在您的眼皮子底下!” 言罢沈玉凝便大步出了房间,面对一脸期待的罗城主,她十分诚恳的表示:“罗城主,快走吧,再不走,孟宗主要犯病了!” “啊?他他他要杀人?盟主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罗衣自是不肯走的,又迫不及待的去拍门:“孟宗主!在下真有桩大生意要和您谈谈!” 白禹连忙将人拉住:“城主就听我们盟主的吧,再不走可就走不了!” 言罢不等吟风颂月出来赶人,拖着那罗城主就往楼下送。 错失一百两的沈玉凝又马上回房去找她的一千两,不,孟宗主。 “现在清静了,人,我已经帮你赶走了!”沈玉凝不无讨好到:“那宗主方才说的……” 男人在一旁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沈盟主方才说了什么?” 沈玉凝故作不解:“我说什么了?” 小包子补充:“你说,哪能要我爹的钱。” “对……我说了……”她尴尬一笑,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在一旁坐下。 孟宗主又轻声笑问:“沈盟主缺钱?” “不缺!”武林盟的骨气就是啥都不缺! 孟棠又抬眼看她,那双平日里略显清冷的眉目此刻瞧着却颇有些多情的风流。 沈玉凝就这么隔着个小包子与他眉目传情,不,四目相对。 甚至还十分不解的问道:“孟宗主怎么又看我?” “沈盟主好看。” “……” 沈玉凝内心咆哮出声:求求你不要再对我表白了啊,再这样下去我真要去当你亡妻替身了! “呵呵……孟宗主也好看。” 丢下这几个字,沈玉凝起身告辞:“今天买的那几本书还没看完呢,我先回去看书!” 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那间客房,沈玉凝出了门就十分后悔:“我干嘛要跑?弄的我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正兀自脸红心跳,就见隔壁房门打开。 只见那位笔写乾坤的千言客千先生满脸喜色:“盟主您回来了啊!小老儿起床后去找您,竟没找到!掌柜的说您和孟宗主出去了,叫小老儿好等啊!不过说起来,您跟孟宗主的关系可真是好的让人羡慕!出入都在一起!” “千先生好,”沈玉凝想起自己答应要跟他聊天一事,正好外面在下雨也没什么事:“那咱们现在聊?” “好啊!盟主稍等!” 千言客说完就回房拿了纸笔,快速去了沈玉凝的房间,二人面对面坐了,白禹一旁给二人斟茶。 沈玉凝还有点紧张,不知这千言客要给她写什么书,不过以千言客的水平总不至于写出《武林大会全记》这种水平的作品吧? “那盟主,小老儿问什么您直接回答就行,当然,如果您觉得不方便,不回答也行!” “好,好。”沈玉凝喝了口茶压压惊。 “那小老儿先问第一个问题,当孟宗主的爹,您感受如何?” “噗——!” 沈玉凝直接喷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千言客。 后者则手握纸笔,不苟言笑:“盟主?不方便回答?” “这,这你要我怎么回答,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让小包子叫我爷爷,那纯粹是嘴上占占便宜!趁此机会你赶紧帮我修正回来!这要传出去不是挑拨我们俩的关系吗!” “原来如此!”小老头奋笔疾书,边写边道:“这江湖上有些传言啊,往往听风就是雨,但真相还是得当事人亲口表述才最为可信!” “对对对!您是干这个的,您懂!” 千言客又道:“那第二个问题,突然有了个孙子,老盟主同意吗?” “……” 沈玉凝扭头问白禹:“能打他吗?” 白禹犹豫了一下,摇头:“千先生名气太大,若真把人打了,武林豪杰都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说盟主您以大欺小。” 虽然她不会武功,但单从身高来看,她确实比千言客高出好几个头。 “赶紧问下一个问题,别再问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事了好吗?” “好好好,”千言客又道:“盟主说说这南北江湖,谁的武功最高?” 圈套,挑拨离间的大圈套! 她要说自己武功高,孟棠知道了肯定不服,两人少不得要打上一场。 课她要说孟宗主武功高,那她沈玉龙在武林盟还要不要混? “我认为,少阳剑仙纪飞玄,纪老前辈武功最高!” 千言客犹豫了一下,点头,随即在纸上记下,继续问道:“敢问盟主,您以后考虑去衔月宗定居吗?” “我为什么要去衔月宗定居?!不过日后南北江湖若真能合并,去衔月宗做客也不是不行。” “小老儿昨晚听盟主说,好像对衔月宗主的亡妻很感兴趣,是盟主跟衔月宗主的口味一样,还是盟主想以此作为突破口,讨好衔月宗主?” “……” 沈玉凝道:“我可以不回答吗?” 她算是看出来了,千言客的话里都带着套呢,无论她怎么回答都不能两全其美,那索性就不回答。 好在千言客也十分好说话,你不回答我就不多问。 如此又问了几个问题,沈玉凝也模棱两可的答两句无关紧要的。 待问完了她,千言客又抱着笔墨吧嗒吧嗒去找孟宗主去了。 沈玉凝松了口气,端了茶盏,咕嘟咕嘟灌了口水。 白禹又给她倒上热茶:“盟主,那个罗城主真是找您来做生意的?” “不是找我,是找孟棠。” 白禹奇怪:“明明已经被拒绝了,怎么还上赶着要见人啊?堂堂一个城主,脸皮也真够厚的。” 沈玉凝有些结巴:“那,那只要能挣到银子,脸皮能值几个钱。” “也是!” 沈玉凝想了想,又有些奇怪道:“你抓他下去的时候,他用内力了吗?” 白禹猛然醒悟:“还真没有!若非小包子说他内力高,属下都要以为他是个不会武功的书生!” “那就奇怪了,明明武功高强,为何在我们面前装出一副不会武功的样子?” “难道是不想露出自己的真本事?” “有可能,但我总觉得这罗城主怪怪的,也说不出哪里怪……” 白禹嘴角微抽:“我看最怪的应该是您了,这几本书,花了多少冤枉钱!” 言罢指指桌上的书,神情中写满了不满。 沈玉凝心虚,犹豫了一下:“白禹,咱们得想办法搞点银子了。” 白禹更心虚,靠近她小声说道:“盟主你说这话的口气好像要去杀人越货的贼匪。” “武林盟行事能叫杀人越货吗?那叫行侠仗义!” “盟主英明!” wap. /107/107774/28001800.html 第六十四章 盟主果然是盟主 [行走江湖难免会有囊中羞涩,客栈打尖往往叫壶女儿红就配不上酱牛肉!] [如果您还在因为衣衫褴褛而被人投来异样眼光,也因露宿街头有失侠者风范,那您就来‘鸿运当铺’吧!] [‘鸿运当铺’——重拾您做大侠的体面!] 沈玉凝和白禹站在‘鸿运当铺’的门口,盯着那门牌看了许久。 沈玉凝道:“真不给我行侠仗义的机会?” 世道艰辛白禹叹气:“盟主,这年头大家伙都过的不容易,行侠仗义后被老乡拉着手送米送面,被县太爷敲锣打鼓送银子的年代都过去了。您这会儿走哪里行侠仗义,人家还怕你会讹上人家!” “唉……”沈玉凝看了眼手中那把精巧的匕首:“当了它?” “当!”白禹怂恿道:“当了之后咱们一路再去西域还怕没银子可用?” 才下完一场大雨,鸿运当铺的檐角正滴滴答答的落着水滴。 也不怪沈玉凝犹豫,这匕首是哥哥送给她的防身之物,虽然她不会武功很少用得上这个东西,但哥哥毕竟已经不在了,常带身边也算是个念想。 “盟主,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若你我都不能活着去西域,不能活着铲除大慈大悲宫,更遑论给沈大哥报仇?您是想带着这个匕首做念想,置沈大哥的仇不顾,还是想当了匕首,咱们一路西去?” 白禹到底是男人,没她这个女人这样优柔寡断,说什么做什么往往站在理智的一方。 沈玉凝又攥了攥手上的匕首,最后将其收回腰间:“不当了!” “盟主!”白禹不解:“为何啊?” “我要给哥哥报仇,也要这匕首!”她说着转身就往客栈走:“再者说来,我爹常说我是福星,无论碰到何事都能否极泰来,我就不信了,我还不能活着到西域?” 白禹正要说什么,忽见前方燃起一缕黑烟,不由咋舌:“那不是咱们住的客栈吗!今日烤肉?怎么冒这么大的烟?” “坏了!”沈玉凝猛拍他一把就往前跑:“着火了!” 白禹也惊了一跳连忙跟上,他会轻功,拉着沈玉凝的胳膊便一路健步如飞。 待到了客栈门口便见住客们一边咳嗽一边吵嚷着从里头跑了出来,沈玉凝一把抓住一个人道:“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 那人被黑烟熏的不住呛咳:“打,打起来了!楼上打起来了!” 她心头忽的一紧,提步要就往客栈里去,白禹连忙拉住她,挥手扫开黑烟:“盟主危险!这水火最是无情!您还是别上去了。以孟宗主的武功不可能逃不出来!” 沈玉凝却匆匆看了一眼周围:“放心,没着火,就是烟大!” 言罢又看了一眼冒出滚滚浓烟的后厨,因这浓烟灌的到处都是,所有人都以为着火了,但除了烟既无着火时的温度,也没被火舌灼烧的痕迹。 放眼整个客栈,掌柜和小二也都不知去了哪里。 “白禹,你先去看看什么东西在冒烟!” 言罢又抓起柜台上的抹布往上面泼了一壶茶水,掩住口鼻就往楼上去。 白禹一时间不知该去看着火的地方还是跟她往楼上去,正犹豫的时候她已三两步奔上楼,消失在浓烟之后。 沈玉凝刚上楼便听到一阵兵器交接的声音,果然如那住客所说,楼上在打架。 浓烟滚滚,一片混沌,饶是她眼睛都瞪出泪来也没分辨出浓烟之后是谁在跟谁打,正犹豫要不要进去,一只手便拉着她连退数步。 随即,一人发出惨叫,直接摔在她方才站的地方。 “白禹?”沈玉凝回头看向拉自己的人,一颗心紧张的都要蹦出来了:“你怎么上来了?” 白禹也急的不行,呛的直咳嗽:“后厨烧着一盆松油焦炭,烟道直通二楼,水缸都是空的,盟主,再不走得非得被熏死不可!” “快!开窗户!” 她说着已冲进隔壁的客房,一把将窗户打开,扑面而来的凉风让她不由张大嘴狂吸几口。 白禹也跑向对面房间推开窗户,两人一边躲着浓烟里的打斗一边接二连三开了好几个房间的窗户。 风灌进来的时候吹散烟雾,勉强能看到浓烟之后的人影。 她刚要进下一间房便被绊的一个踉跄,低头一看,数个尸体正躺在地上。 沈玉凝大骇,在一把钢索向她甩来的时候,她连忙向后避开,随即甩出手上的飞刀,瞬间扎入那人的喉管。 血喷如泉! 她顾不上因为自己杀人而心惊,又接二连三推开了好几扇窗户,二楼的浓烟终于少了许多。 也便在这时,隐藏在浓烟中的人见机会已失,各自跃窗而逃。 “追!”吟风颂月也追着那些人纵身跟去。 “咳咳咳!咳咳!”秦刚烈捂着胸口一边呛咳一边跑到窗边吐出几口黑水。 “秦妹妹!”沈玉凝连忙跑过去搀扶她:“出什么事了?” 秦刚烈咳的上气不接下气,通红的眼眶满是泪水:“沈大哥,你去哪了啊!我差点要被这些人杀了!” “孟棠呢?小包子呢?” “刚才不知从哪冒出一群人要行刺宗主,宗主让我带着少主先走,但楼下突然着火了,浓烟滚滚我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凭听觉辨别四周,结果不知怎么就跟人打起来了,少主也被人抢走了。那人破窗逃了,宗主去追了,然后我就看到你了!沈大哥,我们快跑!着火了!” 言罢就要跳窗,沈玉凝连忙抓住她道:“没着火,有人故意放烟!” “没着火?” 沈玉凝又对白禹道:“快走,我们去城主府!” “你要去找城主帮忙?”秦刚烈虽然不明所以但却十分焦灼:“我呢?我现在怎么办啊?” 沈玉凝道:“你武功不低,自保应该不是问题,眼下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找孟棠!” 话音落白禹便拉着她的手纵身从窗户跃了出去,秦刚烈急的原地直跺脚。 白禹带着沈玉凝踩过封侯城的屋舍瓦片,动作飞快向城主府的方向掠去。 白禹道:“盟主真要向城主求救?” “你傻吗?”她被凉风吹的有点睁不开眼:“这事一看就是罗衣干的!能在封侯城操控最大的客栈,还能招来这么多死士,除了城主还能有谁!” 白禹恍然大悟:“盟主果然是盟主!” 沈玉凝能想到这些孟棠肯定也想到了,所以当她赶到城主府的时候,便见孟宗主已经在里头大开杀戒。 沈玉凝咋舌:“为了跟衔月宗做生意这个罗衣还真就豁出去了啊!” “盟主是说他绑架小包子也是为了要挟衔月宗?” 那小包子的命运未免也太惨了吧,在金刀门才经历过一场生死之争在封侯城又遇到这么一出! “我也是猜的,不过我猜那个罗城主不至于真就这么蠢。” 城主府的守兵已经被杀的杀砍的砍,孟棠几乎是踩着一地的血打进去的。 因此沈玉凝再进去的时候竟无一人阻拦,追到城主府前院,孟棠正手握一把滴血的软剑站在院中,吟风颂月则手握弯刀背对着他面向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府兵。 “盟主!盟主来的正是时候!”那罗城主一见她便在府兵后头大声求助:“盟主!这衔月宗主不知发的什么病,跑到我城主府杀人来了!看在你我结交一场的份上盟主一定要救救我啊!” 孟棠听到他的话转身看向沈玉凝,沈玉凝求生欲满满:“我没跟他结交!” 随即又问罗衣:“我问你,你把孟宗主的儿子带到哪里去了!” “什么儿子!”罗衣吓的连忙摇头:“我根本不认识他儿子啊!孟宗主,我如今是怕了你了,我也不找你做生意了,还请你收了神通吧!” 孟棠眸光淬血一般看向罗衣,手上软剑弹出一串血珠便径直向他扫去。 其剑气澎湃如排山倒海,一众府兵被剑气破飞出去,接二连三的摔在地上。 一波倒下,另一波人迅速围攻而来。 当孟棠再次将这批人清扫干净的时候,哪还有罗衣的身影。 吟风颂月拔足跃起,飞身上了城主府的最高处:“宗主,有辆马车跑出去了!” 孟棠转身要追,沈玉凝却一把拉住他的手:“你骑马啊!轻功再高你也耗不过马的体力!” 于是,众人破开了城主府的马厩,各自骑上快马去追那马车逃窜的方向。 马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他们这些人骑着马在后面紧追不舍,马蹄在刚下过雨的街道上踩出泥泞的坑坑洼洼。 沈玉凝怎么也想不通,罗衣抓小包子难道不是为了要挟衔月宗? 那他抓个孩子做什么? 总不至于也跟金门主一样要传他衣钵吧? 且不说罗衣此人未曾暴露自己的武功,单说他这个年纪,生几个也完全来得及好吗? 正兀自胡思乱想众人已经追至城外,眼看那马车奔着山道而去,山中怪石嶙峋,一个不查就会车毁人亡。 孟临宵纵身一跃,脚尖踩着树干,飞身跃到马车之上,一把将车帘掀开,内里的人一掌向外打出,孟宗主提剑便挡了过去。 wap. /107/107774/28001801.html 第六十五章 当爹的要急疯了 两人从车上打到车下,马车在林间四处逃窜,撞的四分五裂。 吟风颂月拦下马车,再看里面却空无一人。 沈玉凝连忙去看孟棠,只见他已将封侯城主罗衣抓住。 罗衣被他按在树上,一张敷粉的俊脸死死贴在粗糙的树干上,扭曲着嘴角冷笑:“你不敢杀我,你要是敢杀我,你儿子,就死定了!” “他在哪!” “我怎么知道!” 孟棠捏着他的颈项,手上一个使力!罗城主脸色煞白,呼吸不能更遑论说话。 衔月宗主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两分:“你当知此刻无人会救你,能否活命全在本宗主一念之间!” “哈哈哈!那你大可以杀了我试试!” “你!” “孟棠!”沈玉凝跃过一截断木跳到他身边去:“你跟他还废什么话!赶紧把人杀了我们去接小包子!算时间他的马车应该已经出城了!” 罗衣不可置信的看向她道:“你,你怎么知道?” 沈玉凝负手而笑:“罗城主莫不是忘了,只要是在江南的地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都有我武林盟的人!任何事也都瞒不过我沈玉龙!我早就看出你接近我们并不是真想和衔月宗做生意,因而提前招呼附近帮派留意你的动向,你当真以为你把孩子送出封侯城无人知晓?” 孟棠虽面带狐疑,但听她说的信誓旦旦,便要直接送那城主去死。 没想此人被按在树上突然泪流满面:“刘大哥!我对不住你!我连这点小忙都帮不上你,我对不住你啊刘大哥!” 孟棠的瞳眸骤然一紧:“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孟临宵!”罗衣怒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还记得京城刘家吗!你还记得刘家老太太当年如何怜你护你!如今!你竟连她老人家临终前最后的夙愿都不能答应!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你简直猪狗不如!”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便被孟棠一把甩了出去,身子重重撞在一棵树干上,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靠在树上,冲着孟棠冷笑:“我知你二人武功天下无敌,原本还想暗中筹谋,但你这样不近人情才逼我走出现在这步!” 所以他一直没暴露武功是因为知道自己打不过? 沈玉凝干笑:“你既知识时务者为俊杰便老实交代,你送走小包子到底想做什么?” “哼,”他却冷看一眼孟临宵,嗤笑道:“宗主,用得着我交代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宗主成全!左不过做个城主也并不比坐牢好多少!” 这个初见时光鲜亮丽极重仪表的男子,此刻面目斑驳披头散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然而孟棠却并不打算成全他:“你想死?那也要等我找到儿子再死!把他带上!” “是!” 吟风应声上前,原以为他会反抗,不曾想竟老老实实让吟风捆了手脚丢在马背上装死。 孟棠又去看沈玉凝:“辰安在哪?” “额……”沈玉凝犹豫了:“我说我故意诈他的你信吗?他抢孩子不是用来威胁你的,还驾车出城引你离开,可见就是为了给转移小包子提供时间!” 马背上的‘死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刘大哥,我也不算不对不住你!” 沈玉凝又连忙说道:“不过咱们好歹也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见孟宗主紧了眉心她又赶紧补充:“咱们现在知道绑架小包子的人姓刘,还是个男的!看样子你还认识,若要找人我沈玉龙自会号召武林豪杰襄助宗主!” “不必!”孟棠翻身上马:“往京城的方向去追!” 言罢又看一眼沈玉凝道:“不敢耽误沈盟主西去之路,你我就在此别过!” 沈玉凝忙不迭牵过自己的马:“我和你一起!找不到小包子我也不放心!而且在我武林盟的地方让衔月宗少主遇险,于情于理我沈玉龙都不能置之事外!” 言罢不等他说什么就已率先骑马封侯城去,白禹自是紧随其后。 孟棠见状也呵斥一声策马跟上。 通往沛国京城的方向和他们追出来的方向正好相反,先是穿过封侯城再由另一个城门口出城。 路过客栈的时候沈玉凝并不是很确定,她好像隐约听到秦刚烈和千言客在叫他们的名字。 不过眼下也顾不上浪费时间解释什么,径直出城。 追出城外天已擦黑,吟风颂月在雨后的路上查看过后向孟棠汇报:“确实有一队人马驾着马车出城了!” “追!” 不论对方的马有多快,但带着一辆马车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这一路追下去夜色侵袭,四野浓云翻滚,似有风雨欲来之势。 无星无月,一片漆黑,泥泞的官道也并不好走。 周围迅疾的马蹄声像是敲击在了沈玉凝的胸口上,沉闷而又焦灼。 无关义气,也无关其他,她眼下只想确定小包子是否无恙。 应是这几日相处下来对这孩子打心眼里生出喜爱,或是一想到那个被她用瘪的荷包还在她的怀中,她就愈发的心急如焚。 小包子,你可一定不要有事! 众人追出封侯城大约二三十里地便隐约看到前方有火光移动,孟宗主紧了缰绳,双眸如在暗夜发光,先一步奔着火光的方向而去。 举着火把的一行人也意识到身后有人在追,愈发加快马速,而孟临宵却将对方死咬不放! 最后索性弃马飞身过去,剑洒银光,瞬间便砍削掉了半数火把,紧接着响起阵阵惨叫的声音。 沈玉凝远远看着原本也想加快速度,却不想那马奔袭一夜已经精疲力竭,马蹄一屈就将马背上的她甩了出去。 她大惊失色,随即又落入一个稳健熟悉的怀抱。 一颗心突突直跳:“白禹?” “属下在这!” 沈玉凝稳稳站在地上,又催促他道:“快去帮孟宗主!” 白禹却道:“那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况且属下去了盟主不去只会让孟棠怀疑盟主的武功。” “对……你说的对!” 便又重新牵马翻身上去,和白禹从后头撵上他们,做出一种她才赶过来的假象。 到的时候,随扈马车的人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只是马车里的人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孟棠站在泥泞的路上看着那辆马车,周围呻吟四起,仅剩的几根火把透露出微弱的光华。 “刘,刘大哥……”马背上,被颠了一夜的罗城主发出微弱的声音:“是我对不住你刘大哥,我没能留下他……” “我虽料到他迟早会发现,但没想到会这么快。”马车里的人发出一声喟叹,随即推开车门,一个下巴上蓄着短胡茬的青年男子从车中下来。 沈玉凝就着火把的微光向对方看去,只见他身形高大五官周正,一脸的浩然正气。 而他身披一件藏蓝色的披风,披风下竟是一件绛色的官服。 她悄悄看了白禹一眼,白禹也是一头雾水。 江湖和朝廷从来都是各行其道,很少有什么交集,这位朝廷要员为何要劫持衔月宗的少主? “好久不见,妹婿。” 男人话音落,沈玉凝瞬间睁大眼睛,力求在黑暗中向白禹传递眼神:妹婿? 白禹:属下也听到了! 沈玉凝的脑袋转的何其快,再佐以罗衣所说,她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便将前因后果串联在了一起! 这抢人的是小包子的舅舅,似乎是想带孩子回去见个要死的老太太? 但为什么不直接和孟棠要人,或者不直接连孟棠也请回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不论他动机如何,又是为了怎样的目的,抢人就是不对,看孩子丢了,当爹的不得急疯了! 而此时的孟棠确实有些发疯,从客栈‘起火’到城主府杀人,再奔袭至此,他双目赤红像淬了炭火,就算火把明灭四周昏暗也不难看出那其中的厉色。 “把孩子给我。”他没有多说其他,只重复道:“把孩子给我!” 软剑在他手上崩直,散发出和他主人一样的寒意。 这样的孟临宵足以叫人胆寒,而那青年官员却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依旧一脸冷漠:“自去年起祖母的身体便每况日下,太医说她忧思成疾时日无多,祖母一生也算是洪福享尽,老来儿孙在侧心中所念便唯有娇娇!” 提起这个熟悉名字,孟棠果然身形一晃,连握剑的手都有些微颤。 那青年男子又道:“娇娇不在了,但辰安还在!祖母在这世上最后一点留恋你都不肯满足她吗!这么多年了,你孟临宵心中但凡还对祖母有一丝挂念,还对死去的娇娇有一丝情意!就不该绝情寡义至此!让祖母抱憾而终!无论如何,今日我一定要将辰安带回刘家!” “你怎么带?”沉默良久的孟宗主缓缓向此人走去,脚步踩在泥泞的水洼里,他的眸子一顿不顿的看着这个叫他妹婿的男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带走了辰安,我还能再见到他?他是我孟棠的儿子,不是你们刘家的!更何况,当日,你们也是这样带走了娇娇,五年,整整五年,我再未见她一面!” wap. /107/107774/28001802.html 第六十六章 所有人都在骗我 「娇娇已经死了!」青年男子怒而斥他:「娇娇早就已经死了!我们为什么要带走她?难道我要看着你抱着她的尸身腐朽成泥!看着娇娇不能入土为安?看着,看着我昔日最重仪容最爱漂亮的妹妹在你怀里,变的,变的面目全非吗……」 男子狠狠闭了一下眼睛,想起往日种种他也心如刀割,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悲恸中的时候,他势必要擦干眼泪斩断私情,用最清醒最理智头脑来做出决断!. 他难道不痛吗? 只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不痛而已! 「你不用与我说这些,」孟棠定定看着他道:「把辰安给我,这是她留给我的,你给我!」 「你!」男子气的双手攥拳哆嗦不已:「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回京?祖母,也很想你!」 「我既已叛出京城,还回去做什么?听你们指摘谩骂?」 「这是你应得的!」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的说道:「娇娇是怎么死的?是被你,被你们孟家害死的!若没有你!娇娇若没有嫁给你!无论是谁!她今日依旧在我祖母身边承欢膝下!她会有疼她的夫君,会有两三儿女,亦有万千宠爱!」 ‘砰"的一声,孟棠一把将人按在了马车的车辕上,大掌几乎要将人扼死在掌下:「不会,她只有我!只有我!!」 沈玉凝看到眼前这一幕不觉眼皮突突直跳,一时间也紧张的不知所措。 这份慌乱使她说不出缘由,但却盼着二人之间的争吵赶紧结束。 「孟宗主——」身边响起一个凄惨的叫声,马背上,罗衣虚弱道:「刘大哥他,他一介书生,不会武功,你别下这样的狠手啊……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他,会死的!」 「住口!」吟风二话不说直接掏出块帕子堵住他的嘴巴,罗衣又唔唔叫着在马背上扭动起来。 而与此同时,孟棠亦慢慢将手下的人松开,那青年男子立时俯身在旁呛咳不止。 孟棠盯着他,缓声说道:「你听着,娇娇没有死,她不会离开我……她一定,还在这世间的某个地方等着我,等我找到她!你们不让她见我,但我一定会再找到她!」 「她已经死了!被你害死了!孟临宵!你发什么疯!」青年男子忽而咆哮道:「难道你要亲眼看着她的尸身腐朽!看着她化为白骨才愿意相信她真的已经死了吗!你要是想看!我带你去她的坟茔!让你看个清楚!看个明白!」 「没有!」衔月宗主慌乱摇头,脚步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她没有死,怎么可能会有坟茔!你们骗我!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所有人!都在骗我!」 「孟棠!」男子忽而向他扑去,只见他掌心寒光一现,一把匕首直直刺入孟临宵的右肩。 当孟棠反应过来将那匕首打飞的时候,鲜血已浸出衣衫,他亦痛苦的连退数步!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吟风颂月飞扑上前,颂月扶着站立不稳的孟临宵,吟风要去抓那青年男子。 而此时,又有两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和吟风缠斗一处。 青年男子见状一脚踢开马车的车夫,亲自攥了缰绳抽了马鞭便要驾车离去! 他深知孟棠的软肋,知他畏疼,因而扰的他心智大乱再出其不意将人刺伤! 那两个黑衣人就是他最后的筹码,此刻只要他能逃出去,等孟棠再有能力追他的时候他已到了京城! 只要到了京城何须怕他!何必怕他! 「驾——!」 不曾想马车刚要前行,一人从天而降手持利剑挡在了马车面前。 他急急收了缰绳,马抬前蹄,不得不停下。 他眯紧眸子看着面前这 个年轻男子:「你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男子却往旁边让了让,露出沈玉凝来。 沈玉凝的表情隐匿于夜色之中,她虽算不上挺拔高大,但身形如剑,岿然不动,自内而外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气势。 尤其一旁白禹对她毕恭毕敬,愈发使她更加神秘难测。 「要走可以,把孩子留下,白禹?」 「是!」 白禹应声上前,一把便将这青年男子从马车上丢了下去,随即入了车中抱出一个双目紧闭的孩子。 「盟主!小包子他!」 沈玉凝连忙上前查看,呼吸如常,像睡着了一般。 「似乎中了***。」 沈玉凝又看向地上的人,那人的披风染上泥淖此刻略显狼狈:「你们,到底是谁?」 「在下武林盟主沈玉龙!」沈玉凝冷冷看他一眼:「在我武林盟的地方抢夺衔月宗的少主,你们朝廷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若想活命,赶紧滚!」 青年男子这才想起罗衣说的话,孟棠来封侯城是和武林盟主结伴。 他能抓住孟棠的软肋将人刺伤,却再无可能胜过沈玉龙! 他很不甘心的攥紧掌心,却又认命一般松开。 「好,今日,是我时运不济!」他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背上大绑的人:「都说武林盟主恩怨分明,今日之事是我指使策划,不知可否饶过罗城主?」 「你在教我做事?」沈玉凝甚至不愿赏他一个眼神:「我想,你更应该求的是孟宗主吧。」 孟棠已经被肩头的疼痛侵袭全身,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经脉都好似被利刃扎透,叫他痛不欲生却又被迫保持清醒。 当一个人痛到绝境的时候,他甚至无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青年男子知道他这隐疾,看他面色苍白的倒在近侍的怀中,终是无奈吐出一句话:「对不住,但罗衣是无辜的,你不能杀他……」 「刘大哥!」罗衣终于吐出嘴里的巾帕,挣扎道:「刘大哥你带我走吧,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带我去哪都可以,我不要再做这城主了!带我走吧,我给你做侍卫,我给你做小厮!做马夫也行!刘大哥!」 男人又看了看罗衣,语气之中不乏悲戚:「你既承袭了城主之位便该像你爹一样固守一方,莫要再说这些义气之语!况且,我需要你留在这,朝廷也需要你留在这!」 「你知道我每天是怎么过的吗刘大哥!你要想让我死也让我死在你身边,而不是将我在这牢笼囚禁至死!刘大哥!让我跟你走吧!刘大哥!」 可任凭他如何哭嚎,那人却不再给他任何眼神。 「解药。」沈玉凝看他。 「放心,我是他舅舅,怎么可能会害他,睡一觉自会醒来。」 沈玉凝便不再与他废话,快步去查看孟棠的伤势。 颂月急道:「盟主为什么不将他拿下!」 沈玉凝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武林盟无意与朝廷为敌,更何况,你们宗主似乎也不想留他。」 孟棠咬紧牙关看她一眼,没出声。 那青年男子已登上马车往京城的方向去了,而与吟风缠斗的两个黑衣男子也紧跟其后。 沈玉凝见孟棠没说什么,便禁不住有些嘚瑟:「身为衔月宗主,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他要是想杀你,一刀封喉,怕是又要给封侯城添一段佳话了!」 「盟主……」颂月十分难受:「是属下大意,没有保护好宗主。」 「与你们何干,你们也算不出他会发疯啊。」 言罢又瞥一眼孟棠,只见他面色惨白,额上渗出大颗的汗,徒睁着 眸子看她,憋了半天只挤出两个字:「啰嗦……」 沈玉凝大怒:「你说声‘多谢"能死吗!我好歹救了你儿子!」 孟棠又将目光落在儿子的身上,吟风似是懂他,连忙将孩子从白禹怀中接过。 那样子活像个病入膏肓的老父亲临终之际和幼子依依惜别,真是男人看了沉默,女人见了落泪。 气的沈玉凝一度想在他伤口上再来一掌,直接叫他明白江湖为何如此凶险! 孟棠示意颂月扶他一把:「马……」 「宗主……」颂月有点犹豫:「要不然属下和宗主同乘?」 「不必。」 结果他刚抬手攥住缰绳,那缰绳就好像是荆棘所做,扎的他手掌生疼,猛的垂了回来。 就在这时,夜色沉沉,浓云翻滚,黑的愈发伸手不,还隐约落下星星雨滴。 沈玉凝从地上捡起一支火把:「看样子今晚是走不成了。」 孟棠向她看去,似是想反驳,但疼痛使得他牙关紧咬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也不用看我,以你现在的状况回不到封侯城就得从马上摔下来,而且马上要下雨了,到时候你的伤口再淋雨溃烂,不要你的命也得要你半条命。」 「那盟主有什么办法?」颂月看上去挺着急的。 沈玉凝指指山坡的高处:「我看那边有个土地庙,先躲躲雨,吟风,你回封侯城接秦姑娘过来。」 「不行!」吟风不满:「不如……盟主跟我一起走,颂月留下。」 「难道你还怕我们盟主会害他?」白禹忿忿不平:「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不是……」 沈玉凝打断他:「你就是!且不说本盟主要想动手谁也拦不住,单说眼下下雨了,本盟主不想淋雨,怎么?不行?」 吟风犹豫了,沈玉凝又道:「况且如果本盟主不在,你能保证你家宗主不会遇到别的危险?一个颂月连白禹都打不过,能顶什么用?」 白禹十分配合的耸耸肩,神色之中满是鄙夷。 吟风只得同意这个办法,宗主的隐疾也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他将孩子交给白禹,翻身上马,直奔封侯城而去。 wap. /107/107774/28451806.html 第六十七章 恨故人此生不见 沈玉凝和颂月先是搀着孟临宵上了山坡上的土地庙,自己又跑回去牵马,当然,还有马上的罗城主。 等她上山的时候已经开始噼里啪啦的落起了雨点子,罗城主一动不动的伏在马背上,一副我心已死的模样。 沈玉凝安慰他道:「你看地上躺着这么多人,往好处想想,你起码还活着对吧?」 罗城主:我谢谢你…… 将马拴在庙门口的房檐下,沈玉凝跑进庙里跺跺脚,抖落身上的雨滴。 「白禹,你去把姓罗的弄进来吧。」 「是!」 白禹将罗城主弄进了破庙,他后背被雨水淋了个湿透,胸前却是干的。 白禹做事也很到位,将他的背部面向颂月生起的火堆,只是手脚的绳索依旧没解。 沈玉凝在火堆旁搓搓手,颂月试探道:「盟主,要不要将湿衣裳脱了?」 「不用。」 脱了外裳不就看到她身上的机关了吗,万万不可。 她又看向孟棠,这位不可一世的宗主依旧在被疼痛折磨,嘴唇白的毫无血色,此刻他靠坐在墙边,看向一旁躺在干草上的儿子。 虽在忍受剜心蚀骨的疼痛,但眸中依旧透出拳拳爱护之心。 沈玉凝走了过去,颂月腾的站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干嘛?要打架?」 「不敢!」 「不敢就给我坐回去!」 颂月犹豫了一下坐回原处,一边用余光瞥向自家宗主。 沈玉凝踢了一堆干草过去,一屁股坐在干草上,看看小包子,又看看孟某人。 「还在流血,要不要我先帮你包一下伤口?」 男人看她,额上冷汗涔涔,微微闭上了眼睛。 这是同意了。 沈玉凝松开他的腰带,那腰带做工十分特别,中间镂空用以存放他那把软剑。 此时那剑便放在他的身边,透着层层冷光。 揭开他衣裳,沈玉凝终于看到了那道渗血的伤口,在他白皙劲瘦的肩头略有些骇人。 那人不会武功,力道不大,因而这伤口也并不深。 但他的目的本也不是要他性命,知道他的弱点,只消一个轻伤便能使他动弹不得。 沈玉凝做出一个要一掌拍上伤口的动作,颂月倒抽一口冷气已握紧了弯刀。 而孟宗主却兀自挤出一个冷笑:「盟主不会以为这个时候,我,就拿不起剑了吧?」 「胡说什么呢!本盟主怎会乘人之危。」 要落下的手掌变成轻柔的抚摸,指尖不知何时多了块帕子,轻轻擦拭那伤口周围的血渍。 饶是没碰伤口也叫孟宗主疼的倒抽一口冷气,这时候别说拿剑了,沈玉凝觉得他说话都费劲。 好好一个武林高手竟然会有这种怪病,也真是可惜。 不过也不好说,兴许没这怪病他就不会沉迷练武不可自拔,也就不会成为武林高手。 ‘嗤啦"一声,她一把将男人的里衣撕裂。 后者惊骇的睁大双眸,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沈玉凝道:「我倒是想撕我自己的,但我的衣裳太粗糙,扎到伤口肯定不好受。」 说着便比划了一下伤口的位置,轻轻抬起他的手臂。 「呃!」男人发出一声闷哼的痛呼。 沈玉凝忙道:「不疼不疼,忍着点!」 将布帛从他腋下穿过,在伤处绕了两圈,为了达到止血的目的,她是用了点力气的。 但就是这点力气也叫男人双眸紧闭,牙关之内渗出 血水。 沈玉凝吓了一跳:「你可别把舌头咬破了啊!」 但随即她的担心就十分多余了,因为孟宗主已经脑袋一歪耷在她的肩上昏死过去。 「宗主!」颂月凄厉的叫了起来,三两步上前就要查看。 沈玉凝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气:「没事儿,晕了,晕了也好,就不会那么疼了,你这什么眼神?弄的我好像要杀他一样!」 颂月的眼睛也红红的,紧抿着嘴巴一言不发。 白禹揽着人的肩膀用力带到一边:「别急,盟主说的对啊,与其让他清醒着疼,还不如晕过去的好。」 言罢将人按坐回火堆旁,从怀中掏出一包龙须糖:「吃点,补充补充体力。」 颂月心不在焉的摇摇头,白禹干脆拿起一撮糖直接塞进他嘴里:「行了,别再无精打采的了,这伤又要不了命!」 颂月吸了一下鼻子,将糖慢慢吃掉。 白禹又分了一半在他手里:「本来想给小包子吃的,现在先让你饱口福了,来钱。」 「……」 看着颂月那一脸不可置信,白禹急了:「这糖也是我花钱买的好吗?再者说来明日回了封侯城我还要再给他买,这不也得要钱?」 颂月顿了顿,掏钱拍在他的手上。 白禹欢喜的拿了钱又去找自家盟主:「盟主,龙须糖吃吗…」 「你给我滚!」 「好嘞!」 白禹又看向被捆住手脚的罗城主:「罗城主,龙须糖吃吗两!」 「……」 孟宗主这一晕不知晕了多久,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熬过了最痛苦的那段时间。 眼睫微微动了动,自己的半边身子正靠在一个人的身上。 与其说是自己靠过去的,不如说是那人故意在撑着他。 男人稍微动了一下,肩头的疼痛马上又向四肢百骸扩散,直叫他倒抽一口冷气,额上渗出汗来。 「别动别动。」沈玉凝被惊醒,揉揉眼睛去扶他:「伤口好不容易不流血了,你别动。」 男人抬眸看她,火光下的她瞧着还有些困倦,张嘴打了个呵欠,莹润的眼底挤出几滴眼泪。 破庙里,火堆烧的正旺,发出哔啵的炸响,颂月用外裳裹着小包子坐在火旁打盹。 白禹则坐在门外檐下守夜,那个罗城主早就歪在地上睡死过去。 除了庙外沙沙的雨声和篝火燃烧的声音,这破庙显得格外安静。 沈玉凝又打了个呵欠:「还疼吗?」 没有听到回话,她扭头看人:「我又不会笑话你,你直说就是。」 男人瞥了她一眼将头转了回去,沈玉凝心虚:「好吧,以前是笑话过……」 男人不再倚靠着她,扶着墙壁换了个姿势,看得出来他每动一下这深入骨髓的疼痛便加剧一分,但他还是坚持盘腿坐下,双目紧阖,想要运用内力疗伤来化解身上的疼痛。 沈玉凝没有内力,不知有没有效果,但看他脸色越来越白,冷汗涔涔而下便知道效果不大,尤其是才包扎好的伤口又氤出血色。 「孟棠,」她轻轻唤人:「要不,还是别勉强了吧……」 男人放弃,气喘吁吁:「也难怪盟主觉得我可笑,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没有……」沈玉凝犹豫了一下:「你不用觉得羞耻,谁都有让人觉得可笑的地方,我也有!」 男人疑惑看她,沈玉凝连忙说道:「比如,比如《江南体毛丰沛大赛》第七!」 「……」 沈玉凝急了:「这还不好笑吗?我现在恨不得没 去参加过这个比赛!」 男人终于挤出一个苍白的笑,似乎可以暂时忘却疼痛。 沈玉凝又道:「所以,你要不要找墨神医看看?他医术天下无敌,说不定能为你根治隐疾!」 「不必,我活该如此……这是我欠她的,当年,我没能救下她,我就该尝遍她所经受的疼和痛。」 沈玉凝以前听过孟临宵的许多传言,字里行间也有他对亡妻的思念,但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痴情种。 是不是如果没有小包子,他甚至会追随那人而去? 「你妻子,肯定也不想看你如此痛苦。」 孟棠又向她看去,嘴角染上一抹苦笑:「她素来心软,确实不愿看我如此,兴许,她见我痛不欲生便愿与我相见了呢?」 沈玉凝心口像被一只大手用力捏了一下,窒息间带着无上的疼痛。 「无论她是生是死,是人,是鬼,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愿再见我一面……」孟棠喃喃自语,眸光却落在沈玉凝的面上细细打量:「哪怕是再世为人,她也该认出我的……」 他的眼神似是陷入绝境的小兽,带着急需被眷顾被怜悯的求助。 「孟宗主……」她不知还如何回应这样的眼神,千言万语也被堵在喉头。 「她是不是也在怪我,怪我当初没能护她性命……」 「她不会怪你的,」沈玉凝鬼使神差道:「你二人既然情深意笃,想来无论发生何事,尊夫人对你的心意也会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男人缓缓闭上眼睛,苦笑出声。 沈玉凝又道:「说起来本盟主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孟宗主的亡妻竟然是老丞相的孙女,老丞相他可是赫赫有名的贤臣啊……」 孟棠看她一眼,说道:「刘三责已作古多年,如今的刘家不过是他儿子,身为太傅的刘柱在支撑罢了。」 果然……沈玉凝暗中松了口气,真让她给套出来了。 看到小包子的舅舅是当官的,还来自京城刘家时,她已经飞快联想到《乱世佳人榜》上第一名——刘娇娇。 刘娇娇的爷爷是丞相,父亲当年是翰林编修,如今官拜太傅。 这么说那个第一佳人刘娇娇真是孟棠亡妻,也难怪他对这些江湖杂书并不了解,但唯独知道这本《乱世佳人榜》,还对她哥曾入围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 有这样位高权重的亲家不知要让多少人艳羡,谁知竟会闹成今日这步。 「方才那人,是娇娇的大哥刘昶……」 wap. /107/107774/28451807.html 第六十八章 绝世武功不简单 孟棠又重新靠在墙边,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疼痛让他睡不着,只能闭着眼睛缓缓说道:「刘昶如今是都转盐运使司的盐运使……名为盐运使,却又为昏君监管各地有无逆反之人。两年前,因他检举一个村庄在大量铸造铁器,昏君便使铁骑将那村中老弱妇孺尽数绞杀,整个村子也被大火付之一炬。」 「那你方才为何不让我将他留下?这般助纣为虐留着作甚?杀不了昏君,断昏君一只爪牙也是好的!」 孟棠却低声笑道:「他不觉得自己在助纣为虐,反而觉得天下揭竿而起的义军,所有反对昏君的声音才是十恶不赦的大逆不道,活该被诛。刘家愚忠多年,从刘三责到他儿子刘柱,都在为这个朝廷披肝沥胆,为昏君殚精竭虑,深信错在天下错在民间,只要君臣一心,这天下,总会有海晏河清的一天。」 沈玉凝十分不愿苟同:「天下这么多双眼睛都是错的不成?他们将权术玩于鼓掌,却让百姓沦为牺牲。你说的对,这世间早就病入膏肓,若我武林盟真能为改朝换代助力,我沈玉龙愿身先士卒!」 孟棠扭头向她看去,四目相对,二人都在彼此的眼底看到簇簇火光。. 沈玉凝抿了抿唇,率先将眸光错开,多此一举的扶了他一把:「孟宗主若是累了可以躺一会。」 她的手被男人覆盖,凉的像冰。 她错愕不已:「怎么这么冷?」 「沈盟主,《先帝遗册》里面记载的并非绝世武功,你是知道的吧?」 「宗主这话什么意思?」 她不确定孟棠知道多少,也不确定哥哥的死是否和她有关,便故作不解:「江湖人人都知当年先帝临死之前见过我爹,将藏于宫廷的武林秘籍交由我爹保管,不是绝世武功是什么?」 「你没看过?」 沈玉凝耸肩:「看过,看不懂。」 「那你可还记得里面写了什么?」 「既然都看不懂了,能记得什么?」 孟棠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说谎却并未拆穿:「先帝临终所赠定然不会是绝世武功这么简单……」 「都绝世了,还简单?」沈玉凝啧啧摇头:「再者说来,我爹一个习武之人,先帝不给他武功秘籍难不成还能把传国玉玺给他?」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猛的在他手上拍了一把:「不会真给了传国玉玺吧!」 那一把直接让刚有点缓过来的孟宗主疼的险些吐血,吓的沈玉凝连忙捧着他的手不住哈气:「对不住对不住,我太激动了,不小心,我真不是故意的,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对不住啊孟宗主。」 孟临宵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将手抽了回去。 颂月听到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沈玉凝连忙笑着摆手表示没事。 颂月又小心给小包子掖了掖衣裳,将孩子往怀里抱了抱,怕冻着,又怕被火烤着。 沈玉凝小声问旁边的人:「你看颂月像不像老妈子?」 孟棠道:「他和吟风到我身边的时候辰安尚幼,我又……没什么心思放在孩子身上,说是他二人带大的辰安也不为过。」 「那你这个做爹的也太不负责了,」沈玉凝道:「这么可爱懂事的儿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要是不想要呢,我沈玉龙不介意带回武林盟当个儿子。」 「你休想。」 「说笑说笑。」 沈玉凝忍俊不禁,好歹将《先帝遗册》的话题带过去了。 眼下她对孟棠越是了解就越发觉得此人神秘,不说别的,单说他曾经娶到了京城显赫之家的女儿为妻,这普天之下应该属于独一份了吧? 也不一定,如果刘家还有别的女儿 的话…… 「孟宗主,敢问一句,您的爱妻……」沈玉凝斟酌用词,对于一个不愿相信妻子已经亡故的人来说,她得委婉一点:「她是怎么离开您的?就是,因为什么?」 够委婉吧! 「娇娇是被人刺杀而亡。」 「……」 所以,她为什么要委婉?! 孟棠忆起那日种种又再次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些年,娇娇死在他怀里的画面在他眼前上演过无数次,他以为这一切会像他畏疼的隐疾一样终会淡去。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一个稍微有几分像娇娇的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曾经的种种又会剖开他结痂的伤口,捅进利刃,再掏出血红的烂肉。 「那些刺客是冲着我来的,原本他们以为娇娇和我一起,但那日我们分开了。若我在我兴许能护她,若我护不得,我定也会死在她的前面,但我偏偏不在,她便因我而死,是我害了她……」 沈玉凝微微沉默,孟棠对亡妻的思念来自他对旧爱的似海深情,也来自于那日无法护下心爱之人的愧疚。 大多数时间他能接受爱人已逝的事实,但当这份愧疚无法救赎的时候,他宁愿相信那人依旧尚在人世。 他用爱和愧疚编织了樊笼,化为一种名为隐疾的东西将自己困锁其中,还要用疼痛来时刻提醒自己。 他害死了至爱之人…… 庙外雨声渐小,不知是不是要停了,明明已经是后半夜了,沈玉凝却没有丝毫困意。 她心头酸涩,挖空心肠想说点什么,但又张不开口。 她尚未经历情爱,唯一让她体会过的男女之事就是少阳派纪辛元的退婚。 但那件事除了让她愤怒以外她也并无太多感受,好在纪辛元悬崖勒马知错就改,已经决定重结姻亲,这愤怒便也就此揭过,没什么可说的了。 「过来一点。」 「嗯?」 听到身边的人在唤她,沈玉凝挪了挪屁股向孟棠靠去。 男人一副重伤不愈恐怕不久于人世的样子,清浅的眉目之下满是:我要死了,你就不能再近点? 沈玉凝只得又近了几分,身子贴着身子,肩膀挨着肩膀。 男人虚弱道:「我想睡会儿……」 「你别不是想靠着我吧?」 男人又一副:我要死了,你就不能让我靠一下的样子。 「好好好,你靠吧。」 孟宗主便轻轻将半边身子靠在她的身上,苍白的唇瓣抿成一条细缝,里头藏着忍受疼痛的倔强。 可他虽然说着要睡会儿,但依旧睁着眼睛,睁着眼睛不算还盯着她看。 沈玉凝自觉易容术学的神乎其技应该不会被他轻易看穿,但就是被那双浸着雨水和柔光的眼睛看着十分不得劲。 白日里那个一人独闯城主府,杀人剑尖还滴血的衔月宗宗主忽然换了种眼神,像只没有主人的流浪狗,也,也太可怜了吧? 沈盟主担心自己对美人的怜爱之情会再次觉醒,赶紧说道:「你,能不能不要看我?」 不说还好,一说,那人眉心也跟着紧了起来。 一副:我都成流浪狗了,你就不能让我看一看的样子。 「看吧看吧。」 沈玉凝豁出去了,她不仅要让他看,还要和他对视! 但对视了没一会,在先一步沦陷进那双眼睛之前,沈玉凝索性闭上眸子。 「眼酸,睡觉。」 黑暗中,她听到男人短促的轻声一笑,她暗地里想掐他一把作为报复却又硬生生忍下。 算了,好女不跟男斗! 吟风在天亮之后才来,雨势已经变小,但依旧淅淅沥沥的叫人烦躁。 秦刚烈原是打着伞过来的,但在进庙前却一把将伞丢远,甚至还接了把雨水洒在脸上,随即焦急唤人:「宗主!宗主!」 跟在后头的吟风默默将伞捡了回来,在看到门口正在刷马的白禹后,他略有些尴尬。 「秦姑娘她……」 白禹沉痛点头:我懂的,兄弟! 吟风以手掩面进了破庙。 孟棠的脸色虽然依旧不好,但他第一时间先让秦刚烈去看小包子。 秦刚烈给小包子把过脉,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在小包子鼻前晃了晃。 这孩子便打了个喷嚏直接醒了,随即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这几个伸过来的脑袋。 「少主!」颂月要哭,却被沈玉凝推到一边。 她一把抱起小包子,欢喜的不得了:「要不要吃龙须糖?」 小包子的表情便从疑惑变成惊喜:「要!」 沈玉凝也跟着笑了起来,在历经劫难之后,真是没有比听到孩子想要吃糖还让人高兴的了! 但小包子又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可是爹爹不让。」 「孟棠!你让不让小包子吃龙须糖!」 沈玉凝叫人,那孟宗主正被秦刚烈解开昨日包扎的伤处,硬生生揭开凝结的伤口疼的他还没张口就已经把牙关咬上。 沈玉凝挡住小包子的眼睛:「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啊!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言罢又对小包子眨眨眼:「看,你爹同意了!」 小包子喜滋滋的抱着她的脖子,又问她道:「昨日我被坏人抓走了,叔叔来救我了?」 「当然!叔叔不是认你当孙子了吗,哪能不管你。」 小包子又往她怀中蹭了蹭,也就这个时候他更像个孩子,而非那个缩小版的孟临宵。 沈玉凝将人抱了出去,下了一夜的雨,空山新翠,绿意浮水。 清爽的凉风自面前拂过,直叫她浑身舒坦。 当然,如果肚子不饿的话。 「叔叔,有虫子!」小家伙害怕的拍着沈玉凝的肩膀,让她离远些。 wap. /107/107774/28451809.html 第六十九章 最清醒的老太太 沈玉凝抬眸一看,只见破败的屋檐下,一只蜘蛛正挂在它那张被雨水打烂的网上。 看得出这是一张大网,但经过一夜雨水的侵袭已经面目全非,残余的蛛丝也都挂着晶莹的水珠,细细密密,坠的蛛丝摇摇欲断。 她笑:「蜘蛛有什么好怕的。」 小包子却飞快摇头:「爹说,虫子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 啧……她怎么就忘了,在孟家的家训中,虫子可是可以媲美魔头的存在啊! 「别信你爹的,有些虫子长得固然可怕,但既不咬人也不吃人,还十分有趣。」 小包子若有所思,指着那蜘蛛道:「那它咬人吃人吗?」 「这就是一只很普通的蜘蛛啊,我家多的是。」 武林盟因没钱修缮,许多屋舍都破旧损毁挂满了蜘蛛网,她曾经还和哥哥比赛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缠上最多的蜘蛛网。 但比赛最终以他哥违规使用轻功,而让她直接胜出! 「叔叔,它怎么不动啊?死掉了吗?」 「睡着了吧,等风雨过后它就醒了,还要重新织网。」 小包子疑惑:「织网做什么?」 「捉虫子啊,要是哪只倒霉的虫子飞到网上就会成为它的盘中餐。」 小包子好奇,小心翼翼的在那串满水滴的网上戳了一下,却又十分嫌弃的缩回手。 「它真的不吃人吗!」 沈玉凝乐了:「你爹自己胆小怕虫子才骗你说虫子可怕!难道你也胆小不成?」 「我不胆小!」 男人的好胜心果然不分年龄啊! 「那你敢摸蜘蛛吗?」 小包子摇头,沈玉凝却直接上手,将蜘蛛捏在手上。 那蜘蛛像才睡醒一样,先在她掌心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又飞快划动八条腿在她手上跑来跑去,一会跑到手背上,一会又爬到指尖上。 小包子惊奇的看着,不由睁大眼睛。 沈玉凝道:「要不要玩?」 「我也能玩吗?」 她将指尖伸到小包子的手上,蜘蛛跑到小包子的掌心,又开始飞快爬动。 小包子咯咯直笑:「好痒啊叔叔!它真的没咬我!」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虫子一点也不可怕,你可比你爹强多了!」 小包子又转了转手:「叔叔,蜘蛛不见了。」 一旁刷马的白禹幸灾乐祸:「应该是顺着袖口跑你衣服里面去了!」 「哦,在我衣服里。」 沈玉凝吓了一跳:「什么!」 小包子不解:「叔叔,是不是因为我衣服暖和?」 「啊啊啊啊啊!」沈玉凝不能忍了,抱着孩子就跑回破庙,慌里慌张去脱小包子的衣裳。 孟棠刚敷上了药被吟风扶了起来,看她这样也惊了一跳:「怎么了?」 小包子很淡定:「叔叔拿蜘蛛给我玩,但蜘蛛跑到我衣服里面去了。」 「……」 孟宗主刚包好的伤口成功裂开了啊! 秦刚烈一边给他止血一边安抚他的情绪:「宗主!宗主冷静!冷静啊宗主!」 「你你你!」孟宗主不仅不冷静还要当场吐血。 此时此刻他一边被肉体上的疼痛折磨,一边被沈玉凝气的急火攻心! 沈玉凝则一边给小包子脱衣裳一边忙着安慰他:「没事没事,一切尽在掌握!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万一有个好歹传出去,说你是被一只虫子气死的,那你让小包子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以后但凡行走江湖都要被人笑话:你爹怕虫子 !」 孟宗主成功被她气到哑口无言,不,也许是疼的。 沈玉凝脱了小包子的外衣长裤,用力抖了抖,又让他原地跳了跳,仔细查过他身上没有蜘蛛后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那蜘蛛没毒,但只要是正常人谁都不会想要把一个蜘蛛贴身养着。 看来应该是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万幸万幸。 「好了好了,没事了!」拍拍小包子,她道:「自己把衣裳穿好!」 「属,属下来吧!」颂月一边给小包子穿衣服一边还在寻索那只蜘蛛,细心急了。 再看孟棠,他正红着眼睛盯着沈玉凝,后者只当什么都没看到,打着哈哈溜达到门外。 「啊……今天的雨可真美啊!」 白禹一旁笑出了声,沈玉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都怪你! 白禹投降:又不是属下让你玩蜘蛛的!. 回到封侯城的时候秦刚烈的特效药已经起了作用,昨夜的伤口已经不会再让孟宗主失态。 被疼痛折磨了一夜,此刻舒服的躺在床上不知是太累还是那药的缘故,困倦侵袭而来,有点挡不住。 吟风站在床前低声说道:「刘老太太确实不太好,刘家早在年前就将老太太的棺椁等物预备下了。刘大人早先派人来过衔月宗说老太太思念少主倒也不是说谎,据探子来报,刘老太太确实时常念叨着少主,还……还……」 孟棠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说。」 「还念叨着夫人……自知时日无多,想在临死之前再见他们一面。旁人虽知老太太糊涂了,但也事事顺着她的心意,满口答应说等开春暖和了就请三姑娘带着外孙回家去和老太太相聚。」 吟风小心说完一直注意着自家宗主的表情,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便知这才是最好的表情,于是松了口气。 「她才不糊涂,」孟棠缓声说道:「整个刘家,就她最清醒。她贵为郡主,历经两朝更迭,见过盛世,也见过衰颓。她曾助刘三责平步青云,也为儿孙筹谋退路。当年,娇娇才去的时候,作为祖母本该最悲恸的她便给刘昶下了两道命令,将娇娇和辰安带回刘家。」 于情于理都不该如此,孙女已经嫁他为妻,辰安更是他的亲生儿子。 刘家便以孟家害死娇娇为由抢走了他的爱妻和爱子,当时家里乱成一锅粥,几乎是猝不及防的,孩子被人带走,他去夺回儿子的时候妻子已经被人带回刘家下葬。 下葬的坟茔原是为刘老太太准备的,据说里面培了千年寒冰,可保尸身百年不腐。 他当时坚信爱妻没死,却又害怕看到她躺在寒冰之中。 况且当时刘昶字字诛心,说什么你要想好了,你带她回去,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她早晚也会成为一具千疮百孔的骸骨! 他怕了,他已经害死了她,怎么能让她死后再受尸身腐坏的苦楚? 「继续盯着刘家,盯着那老太太,她死前想见的人,说不定,真能见到。」 吟风顿了顿,应声退下。 一出去正好碰上了颂月,不由担心道:「少主呢?」 「在沈玉龙的房里,」颂月言罢又小声对他说:「哥哥,来了好些人,要不要告诉宗主?」 「什么人?」吟风警惕:「武林盟的人?」 「有武林盟的人,但也有不是。」 吟风要过去看看,却被弟弟拉住:「哥,他们好像都是冲着宗主来的,不过都被沈玉龙给拦下了。」 「什么叫冲着宗主来的?」 颂月犹豫了一下:「他们……似乎都是来找宗主做生意的。」 吟风顿了顿:「若是做生意的就先别 跟宗主说了,宗主此刻歇下了。」 「那就由着那沈玉龙胡来?」 「他怎么胡来了?」 「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吟风不解,可当他到了沈玉龙门前的时候属实被里头的情形吓了一跳,只见她那小小的客房内,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有些人没挤进去还在外头观望。 其中就有这客栈的掌柜,那掌柜见了吟风就想要溜却被他一把抓住。 「少侠,少侠!」 「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掌柜一脸讪讪:「少侠饶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少侠都懂,岂会不知小人身在封侯城也是身不由己啊!一切都是我们城主指使的,小人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啊!少侠饶命!」 吟风往屋里瞥了一眼:「你这是在做什么?」 「给武林盟主送礼!」说着举了举手上的锦盒,满脸皆是讨好的笑:「还望武林盟主和衔月宗主大人大量,莫要怪罪小人!」 「那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他们啊?他们是封侯城内外的商贾和武林人士,听闻宗主在此,特来拜见,顺带谈点小生意。」 「那你有没有提醒他们拜错了人?」 掌柜又道:「可这能不能见衔月宗主哪是小人说了算的啊!小人人微言轻,说再多也没用啊!」 「难道沈玉龙说了就有用!」 「当然!」掌柜立刻用一种你果然什么都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这城里城外可都传疯了啊,说衔月宗主自从在武林大会上和武林盟主一见如故,你猜怎么着?」 吟风不确定道:「结为……异姓兄弟?」 「联姻!」 「胡说!不可能!没有的事!」 那掌柜又一脸鄙夷的看向他道:「亏少侠还是衔月宗主身边的人,竟然还没我们这些外人知道的多!」 吟风连忙说道:「你们少在这里以讹传讹!我们宗主是男人!你们武林盟主也是男人,这两个大男人怎么会有什么!就,就算他二人确实……那也不可能!」 掌柜啧啧摇头:「少侠想什么呢!没说是他二人联姻啊!我们说的是盟主的妹妹马上要嫁给衔月宗主为妻了啊!」 吟风松了口气,随即又急急说道:「妹妹也不行!我们宗主心里只有夫人一人,绝对不会再娶旁人!」 /107/107774/28451810.html 第七十章 盟主她招摇撞骗 掌柜见这少侠完全听不进去便也不再分辨:「罢了罢了,少侠不信小人也没办法,不知少侠可否通融通融,让小人插个队,先去见见盟主?」 吟风没再看他,直接推开前面的人就往屋里挤。 被挤开的人十分不满,骂骂咧咧的问他懂不懂先来后到,吟风抽出手上的弯刀。 骂人的立刻闭嘴,甚至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边不忘关怀问道:「您怎么没带礼物?」 礼物? 然而当他挤进房中的时候才明白那人为何有此一问,只见内室一张长桌,沈玉凝正端坐桌后。 左边一个白禹专门负责收礼物,右边是自家少主正端着笔墨不知在记写什么。 轮到一个瘦高青年上前,那人先把自己带来的礼物交到白禹手上,又再三提醒:「小心小心,上好的紫砂西施壶,此等重器,唯有与盟主匹配才算是物尽其用!」 「哎?你这话说的!」沈玉凝不满:「这哪是给本盟主用的!这明明是给孟宗主用的!」 「对对对!给孟宗主!孟宗主的!」那人说着便迫不及待的搓搓手道:「这衔月宗孟宗主冷酷无情难以接近,一言不合就要杀人,若非有盟主从中牵线,在下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孟宗主一面!」 「您这话又错了,本盟主不过是从中牵个线搭个桥,至于孟宗主是否愿意与你相见那可就说不准了,您瞧瞧,这里这么多人呢,孟宗主也不能各个都见啊!」 「盟主说的对,说的对!」那人又连忙说道:「还请盟主多多美言!美言!」 「好说好说,将你的名姓地址跟我们少主说说,待少主记下再向孟宗主详细汇报!」 「好好好,没问题!」 沈玉凝满意一笑:「下一个!」 待他让位去跟小包子说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的时候,后头又挤过来一位衣着锦绣的员外,白禹伸手要礼物,那员外却十分警惕:「盟主,虽然外头现在传说您跟孟宗主马上都要成为一家人了,但传说毕竟是传说啊!很难令人信服!」 沈玉凝指指一旁的小包子,小家伙正在全神贯注的记录瘦高青年的信息,虽说只,字也写的太过稚嫩,但记的却是分毫不差。 沈玉凝:「你知道这是谁吗?」 员外定睛一看:「莫非是衔月宗少主!」 「你不是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来,小包子,叫我一声爹。」 小包子扭头过去,眨眨眼:「爹!」 沈玉凝又冲那一脸震惊的员外挑眉:「可以了吗?还不行?来,小包子,叫我一声爷爷!」 「爷……唔唔!」 吟风一把捂住自家少主的嘴,为了不让自家宗主自降辈分他也是拼了! 「沈,沈盟主,不带这么欺负一个孩子的!」吟风一脸委屈。 沈玉凝笑:「闹着玩呢!」 吟风急了,闹着玩?!你咋不叫我家宗主爷爷呢! 当然,他不敢说。 沈玉凝又去看那员外:「所以你到底是来排孟宗主见面会的还是来逗我玩的?要是不想见孟宗主就赶紧腾地方!」 「见见见!」员外连忙捧出自己的礼物:「上好的雨前碧叶茶!一两一金!请盟主笑纳!」 白禹接了茶,隔着木盒便嗅到了阵阵茶香,端的是十分陶醉:「茶是好茶,但话不能乱说!这是奉给孟宗主的!」 「是是是!给孟宗主的!孟宗主的!」 吟风算是看出来了,这武林盟主就是在打着他家宗主的名义招摇撞骗来了!而且还拐带少主为他所用! 于是这一整天他都十分难受的看着沈玉龙收礼收到 手软,自家少主还十分乐此不疲的配合他撒谎,一度有苦难言。 终于等到宗主一觉醒来叫他进去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的将所见所闻向宗主汇报了个清清楚楚。 「那个沈玉龙简直不要脸皮,跟传说中那个乐善好施的沈盟主相差甚远!宗主若是想去少阳派最好和他分开行路,以免再让他打着宗主的幌子招摇撞骗!」 孟宗主起身更衣再看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他没想到自己一觉竟睡了这么久。 「不必管他,辰安在哪?」 「少主他……」 男人蹙眉看他,吟风只得老实答道:「少主一直在帮沈盟主做事……」 「……」 前一句还在说不必管他,下一刻孟宗主已一把推开了沈玉凝的房门。 「人呢?」 吟风也是一脸不解:「方才还在!」 孟宗主又转身下楼,结果刚走到楼梯口便见客栈门口几个人正抱着一堆东西蹑手蹑脚的进来。 为首不是别人,正是沈玉凝! 沈玉凝刚小声叮嘱颂月回去的时候脚步要轻,结果一抬头就和楼梯上的人四目相对。 她嘴角微微一抽:「哈,孟,孟宗主,晚上好!」 于是,客栈大堂当中那张大桌子上,孟宗主端坐首位,颂月小心翼翼上交了自己抱着的麻饼枣糕空心糖。 紧随其后的是秦刚烈,除了烧饼炒豆甜粽子她还买了一份味道十分刺鼻的酸菜肉糕。 孟宗主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家儿子身上,小包子抿抿嘴,将手上一小包龙须糖放在桌上。 孟宗主嫌弃的皱眉,又去看沈盟主,沈玉凝干笑:「我没买什么,就,就买了两包芝麻饼。」 言罢将芝麻饼放在桌上,但见孟宗主依旧盯着她看,只得又从袖中掏出两颗卤蛋放在桌上。 孟宗主看看她,又将目光看向她另一只袖子。 沈盟主无奈,掏出两包红糖糕。 孟宗主的目光又落在她高耸的胸口,后者马上交叉双手如临大敌:「讨厌,再看下去人家要害羞了!」 「咳!」孟宗主重重咳了一声:「你自己拿还是我动手?」 「你!」沈玉凝咬牙,将怀中最后两包芝麻酥糖掏了出来拍在桌上:「没了!就这些了!」 孟棠又去看白禹,白禹马上躲到自家盟主身后:「孟宗主,虽然您不喜欢这些路边摊,但属下好歹是武林盟的人,您就算不给我们盟主面子也得给武林盟一个面子吧?」 沈玉凝表示赞同:「对,白禹是武林盟的人,你就算不给我面子……」 她皱了皱眉毛,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反应过来的某盟主怒不可遏:「你,你管他们也就算了,我买什么你也要管?!」 「沈盟主真是好胃口,」孟棠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转移话题:「还每样都买两份。」 「我原是要送你一份!现在看来!大可不必!」 孟宗主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沈玉凝,见她正双手环胸瞪着自己,不由冷笑。 「沈盟主是知道的,本宗主不会吃这些腌臜的东西。」 「对,我早该知道,早知我就只买一份,还省钱了!」.. 孟临宵好整以暇的看她:「生气了?」 「哼!」 沈盟主十分愤怒! 「说起来……沈盟主今日怎么突然这样大方了?」 沈玉凝立马心虚的将手放下,方才还横眉冷对,此刻又笑眼弯弯,顺带有些扭捏:「对了,孟宗主还没吃饭吧?饿不饿?虽然这些路边摊难以下咽,但这封侯城 中仍然有许多美食!今晚,我请宗主如何!宗主想吃什么?」 说着就十分热情的过来挽孟宗主的胳膊,一脸的讨好。 孟棠将这张谄媚的脸推开:「不必,沈盟主还是说说今日做了什么好事比较好。」 「这个……」沈玉凝知道自己是瞒不下去的,只得对白禹使眼色。 白禹连忙将一张写满名录的纸张递过去,孟宗主接过来一看,又看向小包子:「你写的?」 小包子眨眨眼:「叔叔说,权当练字了。」 「没错!」沈玉凝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简直脸不红心不跳。 孟宗主将名录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去问沈玉凝:「盟主什么意思?」 沈盟主搓搓手,一脸期待:「不知孟宗主有没有时间办个江湖豪杰见面会啊?」 孟宗主直接将那张纸贴在她的脸上,这便是自己的回答,随即转身就往楼上而去。 「孟棠!」 沈玉凝要追,却又舍不得那一桌子的好东西,连忙示意秦刚烈他们将各自的东西收起来。 众人一顿手忙脚乱! 颂月是不敢的,但架不住白禹非要往他怀里塞,简直是在逼着他犯错误! 沈玉凝三两步上了楼,追上孟临宵:「孟宗主您看,江南武林对您仰慕者众,您也难得来一回江南,不如就礼贤下士一回?」 「他们不配。」 「……」 沈玉凝又不依不饶的跟上他:「那您就当是积德行善了呢?」 「在江湖传闻中,积德行善的一向是沈盟主,在下从来都是杀人如麻是的那个。」 言罢直接回了房间,沈玉凝紧随其后,甚至还将吟风关到了外头。 吟风要闯,但又怕撞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犹豫了一下决定乖乖守在门外。 房内,沈玉凝还在苦口婆心:「孟宗主,您看我都答应他们了,您要是拒绝了,他们的心情得多失望啊?」 「我连自己的心情都顾及不到,哪还顾得上别人。」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49.html 第七十一章 他是吃肉的兔子 不知为何,明明是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让沈玉凝心里莫名空了一下。 眼前又浮现出他昨夜身在破庙被疼痛折磨,如剖心挖肺,如筋骨寸断。 「是我思虑不周,」她摸摸鼻子:「不见就不见吧,况且我也跟他们说过,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够见到孟宗主。」 说完要走,却被孟棠抓住她的肩膀又拉了回来。 沈玉凝不解,然而没等她质问出声便见男人的大手直接覆在她的胸上。 她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语无伦次:「我我我!我是带给你的!」 后者蹙眉,抓住她露出胸口的纸包,直接扯出一包黑芝麻糖。 沈玉凝连忙说道:「真是带给你的!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吃也不必勉强……我拿回去……」 言罢要小心从他手上将那包芝麻糖拿回来,男人却抓紧不肯松手,甚至还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谁说我不喜欢吃。」 「你什么意思?」沈玉凝不确定:「你要吃?」 「盟主既是带给我的,我又怎能辜负盟主的一番心意。」 「你可以辜负!」抓紧糖往回拉,沈玉凝强调:「路边买的,不干净!」 「盟主是不是忘了这买糖的钱是从哪来的了?」 「……」 沈盟主心虚,连忙将那纸包打开,顺手拈了一片黑芝麻糖就塞他嘴里:「不敢不敢,托宗主的福!快尝尝,好吃吗!」 后者蹙眉,含着那糖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尤其沈玉凝还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吃的下去吗?」 后者慢慢将糖片吃进嘴里,咀嚼的同时,糖的甘甜和芝麻的浓香依次在口中绽放,他对这种味道并不陌生。 「太甜。」 「太甜就不吃了!」沈玉凝说着便将那纸包重新包好塞进怀中。 「京城有家饴味斋,也卖芝麻糖。」男人缓缓开口:「只不过饴味斋的芝麻糖里还掺着各色果干,酸酸甜甜的,滋味不同。」 沈玉凝双眸一亮:「当真?我光是听你这么一说就觉得这芝麻糖肯定好吃!」 「你没吃过?」 「我应该吃过?」 问出这话的同时沈玉凝也愣了一愣,虽说她好像并未吃过这样的芝麻糖,但不知为何,听男人形容的同时她的齿间就好像已经品尝到了这种芝麻糖。 果干清甜酸涩,嚼起来的时候带着丝丝韧劲,因为水果种类各不相同,每吃一口都能有不同的滋味成为唇齿间的惊喜。 「盟主要是想吃,我叫人去饴味斋给你买来。」孟棠说着又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或者干脆等盟主有空的时候往京城走一遭,尝尝那饴味斋的芝麻糖。对了,饴味斋除了芝麻糖好吃,还有各色点心糕点,一定也合盟主的胃口。」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轻到好像带着缓缓的蛊惑。 沈玉凝不由有些微怔:「啊……好,将来若是有机会,我还真想再去一趟京城!」 模棱两可的应下,她转身离开,却又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等她魂不守舍的回了房间呆怔半晌才看到,白禹正坐在桌前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 白禹一头雾水,指了指桌上的银票:「来给盟主送银子!」 「哦……」 白禹愈加不解:「盟主,您跟孟宗主说了什么?怎么瞧着像丢了魂一样?」 沈玉凝摸摸脸,又摸***口,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白禹……我以前去过京城吗?」 「没有吧,您自幼身体不好,老盟主哪舍得 让您出远门啊。」 也是,她正是因为身体不好才一直没能习武。 前墨神医助她康复,但她亦将过去的事忘了个七七八八,偶尔想起什么也皆是一团乱麻,比如这京城,虽说叫她有些熟悉,却也寻不到头绪。 「盟主,您怎么突然问京城?」 「没事……对了,银子换好了?」 一提银子白禹便兴致勃勃道:「盟主放心,属下已将收到的礼品尽数换成了银票,全在鸿运当铺当了死当!不多不少,一共一两!」 言罢将银票给她,沈玉凝又数了一遍,还真是一两。 「看不出来他们虽然一个比一个财大气粗,但送的东西却都好像不怎么值钱啊。」 「盟主有所不知,他们精明着呢,在没和衔月宗做成生意之前哪舍得掏银子,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沈玉凝失笑:「你说孟棠是兔子?」 「他啊,就算是兔子那也是吃肉的兔子!」 沈玉凝没有否认,若孟棠真是兔子,那这世上恐怕没有比兔子更可怕的动物了。 这些银子既是她打着孟宗主的幌子赚来的,自然也得用在该用的地方。 所以第二天早上在饭桌上,她先是将小包子的荷包装满递给他,又将一沓银票推到孟宗主的面前。 孟棠正端着粥碗喝粥,见状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盟主这是何故?」 沈盟主十分真诚:「这是昨日本盟主筹集的一千两,一来,谢宗主这一路上的照应,二来,小包子在封侯城出了意外,还害宗主受伤,这是封侯城理应该补偿衔月宗的,还请宗主莫要嫌弃。」 孟棠看了一眼桌上的银票,又看看那笑出一脸讨好的沈玉凝,扭头问隔壁桌的吟风:「那个城主呢?」 「按宗主所说,属下昨夜传话给城主府,叫他们拿银子来把人赎走了。」 「多少?」 「七万两,属下已在银庄换成了兑票。」 孟宗主看向沈玉凝,后者沉默,并十分羞耻的将那一千两银子收了回来。 「唉,到底还是让宗主嫌弃了啊。」 痛心疾首的将银票塞进怀里,沈玉凝暗中一阵窃喜,并连吃两碗小馄饨作为庆祝! 用了早饭众人再次启程上路,经过这几日的休整,他们那几匹马不仅吃的膘肥体壮,连马车里都堆满了采办的货物。 秦刚烈依旧和小包子乘坐马车,众人各自骑马。 沈玉凝爱不释手的拍了拍她的黄骠马,翻身上去的同时又去问客栈门口的千言客:「千先生真不跟我们一起走?」 「小老儿孤身一人习惯了,再者说来,这几日和二位聊过之后小老儿收获颇丰!少不得要闭关几日记下所见所闻!」 「额……」沈玉凝不太确定道:「我们好像没聊过多少吧?」 「哪怕盟主只说一个字,对小老儿而言也是千言万语啊!」 沈玉凝干笑,又指指孟临宵:「那孟宗主跟您说了几个字?」 千言客的笑容随之一僵:「四个千言万语!」 沈玉凝了然:「那……可真够多的啊!」 孟棠扭头看她:「盟主还要再聊一会?」 「不聊了,不聊了!」沈玉凝干笑:「这就走,宗主请!」 和千言客作别,众人策马出了封侯城。 孟棠既然决定在回君北之前先去少阳派拜拜山门,那他们此番便不必再走西去的官道,而是沿着封侯城外的小路直取少阳山。 少阳派离封侯城也就两三天的路程,但因他们路上带着马车脚程又慢了许多。 原本才下过雨的小路就有些泥泞不堪,待入了山林路就愈发湿滑难走。 行了一日,晚间也只能在山中歇脚,附近没有驿站只能幕天席地。 小包子和秦刚烈在马车中安歇,其他人便找了个块还算平整的地面铺上铺盖卷凑合一夜。 白禹生了一堆篝火,在封侯城买的几个红薯正好派上了用场,他埋在篝火里烤熟之后献宝一样给沈玉凝送去。 沈盟主接过却被烫了一下,又赶紧用手指捏了捏耳朵尖:「熟了吗?」 「肯定熟了啊,要是不熟属下也不给您送来啊!」 沈玉凝又连吹两下,这才用干枯的树叶包着红薯慢慢揭开了黑乎乎的红薯皮。 露出里头软糯湛黄的红薯肉,冒着热气,散发着甜香。 吹了吹,忍不住咬了一口,又被烫的直哈气。 白禹见状反而笑了起来:「盟主您慢点吃,没人跟您抢!」 「好甜!」她又吃一口,篝火映照在她眼底,眼睛都是亮的。 白禹见她吃的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盟主要是喜欢属下再多烤几个!」. 「嗯,再多烤几个!」沈玉凝道:「给孟宗主也尝尝。」 白禹笑容一僵:「衔月宗的吃喝素来讲究,哪瞧得上咱们的红薯啊。」 「他那是没见识,」她说着还去瞥一旁的孟临宵,见他也在看自己,连忙讨好笑道:「孟宗主,尝尝?」 男人看看她,将手上的树枝扔进篝火堆中:「好!」 话音落手腕一翻,腰间软剑出鞘,银芒一闪,那软剑便挑起沈玉凝手上的红薯弹飞出去,正正好好落在他的掌心。 沈玉凝愣住了,而一旁白禹一手落在腰间的剑上,尚未来得及出手便见那软剑一闪而逝。 他不由落下一层冷汗,一脸警惕的看向那位孟宗主。 「多谢盟主。」孟棠却依旧从容,刚掰下一块红薯送入嘴中,另一块已向沈玉凝掷去! 白禹大惊,手起剑落,红薯被他一剑打飞! 与此同时,那柄属于孟棠的银光软剑已从另一个方向向沈玉凝逼去! 「盟主!」白禹心下大骇,欲要回剑击挡,但完全来不及了!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50.html 第七十二章 盟主一向运气好 衔月宗主那柄软剑,剑刃柔软,宽不过寸余,出鞘之际寒光凛凛,裹挟着篝火气焰在沈玉凝的眼前燃出一簇明光。 但那火光随着剑锋的停滞也跟着熄灭,沈玉凝看着那柄与自己的眼睑相距不过分毫的软剑,慢慢抬手,指尖压着剑身缓缓按下。 白禹只觉得一颗心噗噗直跳,连带手上握着的剑也在不住颤抖。 差一点,只差一点,那柄软剑就能取了她沈玉凝的性命。 「好剑啊,孟宗主。」沈玉凝一手压着剑刃,一边看向握剑之人,眉梢轻挑,似笑非笑:「亏我还请宗主吃红薯,宗主竟然请我吃刀子?」 「此剑,名为留春。」男人未将剑收回:「不知是否有幸能得盟主指教。」 沈玉凝蹙眉:「不是我不肯与宗主切磋,实在是今日天色太晚,你看要不然……」 「明日?」 沈玉凝犹豫了一下:「明日也不是不行,就怕耽误了行程……」 「无妨,」男人收回软剑,银光在他手心挽了一个剑花送回腰间剑鞘:「你我既要同去少阳派,路上总归有的是机会,就算路上没有机会,到了少阳派也会有机会。」 「宗主说的是,总会有机会。」 二人相视一笑又同时背转过身,沈玉凝表情沉重的看向白禹,白禹却不动声色的将剑收回剑鞘之内。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他哪还有心思烤红薯,寻了个远离孟宗主的地方铺了堆干草让沈玉凝将就一晚。 沈玉凝靠着大树,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但白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双手环胸抱着剑守在一旁,时不时看向孟宗主的方向。 这孟临宵十分讲究,哪怕是在野外露宿也要用布帘搭个挡风的棚子。 火光依稀将男人的身影映在布帘之上,看得出来他也靠着树干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篝火的亮光逐渐黯了下来,吟风颂月也没再往里面添柴火。 山林野外,鸟兽发出不知名的叫声,在沉寂的夜色中略显突兀。 白禹吐出嘴里一直嚼着的草叶子,慢慢蹲在沈玉凝的身边。 「盟主,要不然,咱们还是走吧?」 沈玉凝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却并未真的熟睡,听闻此言低低叹了口气:「他一直在试探我会不会武功,若我就这么走了,岂不坐实我不会武功的事实了吗。」 「那总好过被他伤了性命,这万一沈大哥的死真和他有关……」 「他的目的是《先帝遗册》,如今《先帝遗册》被大慈大悲宫抢了去,能不能找回还是另说,杀了我,对他没好处,他还想从我嘴里套出《先帝遗册》的秘密。」 沈玉凝翻了个身,裹紧了身上的薄毯,又睁开一只眼皮看向白禹:「你不睡?」 「属下担心,睡不着。」 「跟我在一块有什么可担心的,爹不是说了吗,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能逢凶化吉,睡吧睡吧。」 白禹失笑:「也是,盟主一向运气好。」 沈玉凝虽然也觉得自己运气好,但面对孟宗主的挑衅她也是一筹莫展。 与其说她是在安慰白禹,不如说她在安慰自己。 她几乎是辗转反侧想了一夜,想了无数个拒绝‘切磋"的理由,但直到天亮之前也没能想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最后她甚至开始思考,等到了少阳派让纪辛元临时教她几招不知来不来得及。 「盟主……」 白禹轻轻在她身上推了一下,沈玉凝正困的眼皮打架,勉强睁开一条缝来:「天亮了?」 「有人来了。」 沈玉凝一个激灵,瞌睡赶走大半,她揉揉眼睛坐起来就见四周一片烟雾缭绕,晨间的水雾湿润浓厚,让人恍如身处仙境一般。 白禹正蹲在她身边,一边故作从容的折起她盖的薄毯一边轻声说道:「周围有人,属下粗略估算了一下,大约二十几个。」 她赫然睁大眼睛,二十几个? 扭头看向孟宗主的方向,只见孟棠正将儿子从马车上抱下来,小家伙伸了个懒腰,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沈玉凝起身向孟棠走去,白禹亦将昨夜盖的薄毯放回马车上。 小包子十分欢喜的抓住沈玉凝的手:「叔叔。」 她勾唇一笑,随即一把将孩子抱起闪身避到孟棠身后! 与此同时,数根铁索从四面八方同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投来,铁索带着利刺,目的就是将人的血肉勾烂! 但听耳边一阵金石相搏的声音,吟风颂月的弯刀已接连砍断数根铁索! 几根铁索击破了马车,秦刚烈自马车之中飞身跃出,连忙躲在了孟棠身后。 「宗主!出什么事了!小女子好害怕!」 孟棠一边挡住飞来的绳索一边对吟风颂月说道:「你们过去!」 「是!」 二人应声入了绳索射来的方向,沈玉凝忙道:「白禹,你也去!」 白禹犹豫了一下,也入了层层雾气之后,很快,里面传来声声惨叫。 紧接着,数个黑衣人从雾气之后扑了出来! 孟棠抵住黑衣人的同时又忙对沈玉凝道:「你带辰安先走!」 沈玉凝虽然心里慌的厉害,但作为一个不会武功的武林盟主,她深知自己若带走了小包子恐怕连自保的能力都无。 「不!要走一起走!」 如此才能充分体现出江湖中人的同进退,共生死! 简直是舍己为人! 她护住小包子的同时袖中亦射出数支飞箭,将扑上来的黑衣人击退。 待黑衣人被尽数击杀,雾气之后也变的一片安静。 秦刚烈一手抓着峨眉刺,一手抓紧孟棠的衣衫,怯怯说道:「宗主,小女子好害怕,这些人,难道又是冲着少主来的?」 孟棠扭头看了一眼小包子,又看了一眼沈玉凝:「敌在暗,我们在明,如此下去十分不利。」 言罢他耳廓微微一动看向右手边的方向,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那雾气竟然越来越厚之内的距离也开始变的模糊不清。 秦刚烈怕极了:「宗主……」 随着雾气逐渐向他们包围,四周静谧的连飞禽走兽的声音也听不到。 就在这时,一阵疾风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沈玉凝抱着小包子连忙后退数步,孟棠手上的软剑拦腰截下那阵疾风。 但听一声闷哼,随即,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孟棠扭头去看,他周身具是团团水雾,却无秦刚烈和沈玉凝的身影。 他凭着自己的记忆往前走了两步,挥手扫开浓重的雾气依旧寻不到一个她们。 「沈盟主?」 他在雾气之中寻人,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辰安!」 他又急急走了两步,脚下踩到什么东西摸起来一看,却是散落的车辕。 他明明就在这里,怎么一个人也看不到? 「辰安!」 这次话音刚落他便被一人抓住手腕,没等他回剑刺出去那人便急急说道:「宗主,是我是我。」 是秦刚烈的声音,因雾气太过浓重,她的发顶眉梢还都带着水汽,湿润润的脸上写 满焦灼。 「宗主也在找沈大哥?」秦刚烈急道:「方才我也没看到沈大哥,他会不会出事了?」 但随即又连忙摇头:「不可能,谁出事沈大哥都不会出事,他可是武林盟主啊!」 孟棠心下不安,但又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 就在他试图再去找人的时候,带着利刺的铁索又再次向他袭来。 他抓着秦刚烈的手腕一把将人甩到一旁,避开那铁索的同时他直入浓雾之中将使着铁索的人尽数斩杀剑下! 「孟宗主!」 孟棠转身的同时软剑斜刺出去,白禹连忙以剑格挡:「孟宗主!是我!」 孟棠收回剑来:「吟风颂月在哪?」 白禹摇头:「雾太大,我没看到他们,对了宗主,盟主呢?」 「我也没看到他。」 白禹随之一凛,连忙说道:「你,你怎么能和盟主分开!」 「怎么?沈盟主难道还用得着旁人相护?」 「当然,当然不是!」白禹急了:「但你总不能不管你儿子吧!你就这么放心把你儿子交给我们盟主!」 「放心。」孟棠见他着急不由深深看了一眼:「怎么?你不放心?」.. 「放不放心的……还是找到盟主再说吧!」 白禹原地转了一圈,大声唤人:「盟主!盟主!」 没有得到回应的他只能再次看向孟棠:「盟主到底在哪?」 孟棠也十分不确定,手指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一个方向。 白禹快步上前两步,却正好碰到了从雾气中出来的秦刚烈:「秦姑娘!」 秦刚烈抓住他像抓住了救星:「你有火折子吗!」 白禹不解:「要火折子做什么?」 「有没有?快给我!」 言罢不等他说什么就直接从他身上将火折子翻了出来,自己也从腰包中拈出一小撮干掉的艾叶:「我现在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雾气,这是有人在放蜃气!」 说着便用火折子点燃艾叶,随着艾叶燃烧的白烟缓缓升起,四周白色的水雾也在这白烟的蒸腾下慢慢退去。 「雾退了!」秦刚烈兴奋的向孟棠看去:「宗主,我厉不厉害!」 孟棠却顾不上她,在周围逐渐变的清晰后他也连忙去找方才马车停放的方向。 然而他周围空空如也,却没有马车的踪迹! /107/107774/29221451.html 第七十三章 盟主为何不出手 「秦姑娘,何为蜃气?」孟棠一边四处找人一边问秦刚烈道:「这些蜃气是否也和山林常见的瘴气一样会使人产生幻觉?」 白禹惊讶:「宗主说什么?产生幻觉?」 「不会不会,」秦刚烈忙道:「传说东海有水龙名‘蜃",擅长吞吐云雾使人迷失方向,但谁也没见过真的水龙,倒是南疆有种长虫在晨间会吐口水化为雾。因像传说中的蜃龙所以世人常将这种水雾称之为蜃气,蜃气日出则消,遇艾草也能消。」 说话的功夫近处的雾气已经被她用艾叶熏的四散开来,周围的山石树木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你说的长虫,是这东西吗?」 孟棠手上的剑指向一具黑衣人的尸体,那人的黑衣之下鼓起一团还在微微颤动。 直到露出一只三角蛇头,剑芒一闪而过,数条通体漆黑的长蛇便被剑气击飞出去,撞在树上四!. 「对,就是这个!」 秦刚烈话音刚落,便见孟宗主又是手起剑落,隐于四周草木之下的黑蛇也已经被他尽数斩断。 看着那些身子断成数截但依旧扭动颤抖的黑蛇,衔月宗主的脸色一片惨白。 他迅速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找人要紧!」 沿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他一路找回碎裂的马车旁边,依旧毫无发现。 白禹有些急了,四处喊人:「盟主!盟主你在哪啊!」 但凭他怎么叫人,回应他的也只有四周空旷的安静。 「吟风颂月也不见了,」秦刚烈道:「宗主,他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不会,这几个黑衣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孟宗主又如何保证这些人中就没有混进武林高手?」白禹又道:「您方才就不该和盟主分开,怎能将他一人置于危险之中!」 「我置他于危险之中?」孟棠微眯了眼睛看他,似在质询:「堂堂武林盟主,号称天下第一,难道连这样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盟主当然能够自保!但你是不是把自己的儿子忘了?若只有盟主一人怎样都能脱身,但身边若是带个累赘又该如何?」 白禹气急,此刻找不到盟主,他孟临宵还说风凉话,他恨不得啐这个孟宗主一口。 孟棠却冷冷看他一眼,继而又将目光看向树林深处。 林间传来一阵沙沙声响,两个身着白衣的身影急急奔了出来,正是吟风和颂月。 二人大喜:「宗主!」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家盟主!」白禹快步迎了上去,迫不及待道:「还有你们家少主!」 二人听闻又是一惊:「沈盟主和少主不见了?」 孟棠点头:「你二人在林中可有什么发现?」 吟风摇头:「我们追着用铁索的黑衣人直入雾中,本来已经走散了,直到雾气消散才重新碰到一块,但也没看到沈盟主和少主啊。」 颂月有些担心:「宗主,这些人莫不是跟在封侯城一样也是冲着少主来的?」 「他们的身手功夫不像,」孟棠说着还用剑划开其中一人蒙面的布巾:「瞧着,似乎来自西域。」 布巾之下是一张有些类似胡人的面庞,吟风颂月也赶紧去查看其他人,竟真叫他们发现了几张胡人面孔。 不仅如此,这些人的手臂上还纹着奇怪的花纹,似人又似佛,十分诡异。 「大慈大悲宫?」白禹惊诧不已:「这些人来自大慈大悲宫?难道他们知道盟主要去讨伐魔宫而想在半路截杀盟主?」 「显然不是,」孟棠冷声说道:「他们岂会不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人,试问这个江湖,谁 人能是沈玉龙的对手?」 白禹眼下恨不得跺脚,天下第一的是沈玉龙,跟她沈玉凝有什么关系! 若是因为孟棠误会盟主武功太高而耽误了救人的时机,那说什么都晚了。 「孟宗主……」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前来应该只是想抓住沈玉龙,而并非是要他性命。」孟宗主脚尖踢开地上的铁索,又侧目看向白禹:「他们既已得到了《先帝遗册》为何还要抓沈盟主过去?莫非,他们也看不懂这《先帝遗册》?」 白禹被他这充满质询的目光看的一个哆嗦,急急避开那双沉如墨潭的眼睛:「我怎么知道!眼下我只想知道盟主去了哪里!」 言罢便又快跑两步,在四周查看起来。 孟棠却看着白禹的身影陷入沉思,明明是几个不入流的杀手,根本不是沈玉龙的对手,能把他急成这样? 「宗主,」吟风看了一眼白禹,低声说道:「会不会是沈玉龙带走了少主……」 「怎么可能!」不等孟棠回答秦刚烈就连说道:「若沈大哥想带走少主,这一路上机会多的是!我现在反而有些怀疑沈大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方才我们被人伏击的时候,沈大哥虽然抱着少主,但也并非全无出手的机会,他若出手,这些人哪是对手?」 说完又有些扭捏不自然的看向孟临宵:「宗主,你怎么,一直看我?」 后者摇头:「我在想,秦姑娘虽不太聪明,但看人却细致入微。」 秦刚烈小脸一红,含蓄一笑:「多谢宗主称赞。」 吟风和颂月又默默对视一眼:这真的是称赞吗? 「先找人吧,」孟棠道:「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是!」 几个人分散开来,沿着马车周围的印记四处寻人,眼下日光大亮,林间彻底没了雾气,看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但唯独没看到沈玉龙和孟辰安的身影。 白禹心里又急又担心,手围在嘴边大声喊人也没得到回应,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宗主!这里有好多脚印!」秦刚烈在一条小道上喊人:「你们快过来!」 待众人赶到方看到那条林间小道因前两日下了雨泥土松软,正凌乱纵横了几十双脚印。 孟棠只觉得额角青筋微微一跳,心间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宗主你看,小女子不光看人细致入微,看什么都十分仔细!」秦刚烈笑道:「您以后要找什么尽管交给小女子来办,定能给您找到!」 孟棠却并未回应她,只对手下说道:「沿着脚印继续找!」 「是!」吟风颂月应声顺着脚印直往山林中去。 白禹也要跟去,肩膀却被孟临宵一把按住,他欲要挣脱,那手掌却像铁石沉重。 「孟宗主?」白禹咬牙看他,挤出一个干笑:「您,有何贵干?」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我?我当然是想尽快找到盟主!难道宗主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儿子?」 「我担心儿子因他只,但你担心沈盟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宗主这话说的,难道此刻若是你和小包子走丢了,吟风颂月就不担心了吗?莫说吟风颂月了,恐怕秦姑娘都要为您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是不是,秦姑娘?」 言罢冲那秦刚烈笑了笑,秦刚烈羞涩点头:「是……确实如此……」 「沈玉龙怎么了?」孟棠不再和他兜圈子,直接问道:「方才在雾气中遇到危险,他为何不出手?」 「盟主为何要出手?」白禹惊讶反问:「谁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冲着谁来的,若是冲着你孟宗主来的,若是这些人当中 还有你的舅舅哥哥的,盟主万一不小心再把人伤了,这又如何是好?」 「狡辩!」 「我何须狡辩!」白禹气的又要挣脱,但不知他那一手功夫到底怎么回事,硬是让他挣脱不了半分。 孟棠依旧看着他,似在等他一个交代,但白禹却沉下脸来,眼底透露些许无奈:「孟宗主,您要是再不松手……」 「宗主!」吟风颂月二人从原路返回:「宗主,方才我们遇到一个樵夫,得知此山有一伙山贼!平日里经常拦路抢劫,过往商客也是苦不堪言。还说这伙山贼连那些老弱妇孺都不放过,要是看到孩子便直接掳进山寨养成小山贼!」 「噗!」秦刚烈听闻忍俊不禁:「你们什么意思啊?不会要说沈大哥和少主被那伙山贼掳走了吧?别逗了,就算沈大哥轻易不会出手,但他好歹也是武林盟主!岂会被一伙山贼掳去,开什么玩笑!」 言罢捂着嘴又十分矜持的笑了出来,直到四周一片安静,她对上众人看过来的严肃目光才有些后知后觉。 「不,不是吧……沈大哥,真的被山贼掳走了?」 白禹趁孟棠不备赶紧从他手上逃了出去,抓住吟风就道:「快!那伙山贼在哪!带我去!」 吟风有些不确定:「也没说沈盟主被山贼……」 「无论真假,这好歹也是一个线索,孟宗主,您说是不是?」 白禹急切的看向孟棠,见他面色沉冷一言不发自己更是着急:「孟宗主!我就不信您儿子丢了您就一点也不着急!虽然是跟我家盟主一起丢的,但你相信我,盟主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儿子也落不到个好!」 「山贼在哪?」孟棠冷声问道:「这些脚印,确实是那伙山贼的?」 「属下不确定,」吟风道:「但那樵夫也说因那伙山贼常行不义之事,少阳派多次围剿,他们的藏身之地也是换了又换,如今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寨子在哪。」 白禹气的直跺脚:「盟主啊盟主!属下早就告诉过您,这江湖危险!危险!十分危险!谁能想到您在江湖上罕逢敌手,最后会被一伙山贼掳走!」 孟棠不耐烦的蹙眉看他:「你怎就如此笃定你家盟主是被山贼掳走的?」 白禹心虚:「我……我猜的,盟主总不可能是觉得这伙山贼可爱所以想去他们寨子做客吧?」 说完,他自己就先沉默,这种事,盟主还真做的出来…… /107/107774/29221452.html 第七十四章 去匪窝游山玩水 「哎?你们是土匪啊,还是强盗啊?在江湖上有名号吗?还有,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啊?平时住哪?是自己搭的窝棚还是找的山洞?对了,你们平时吃什么?吃山里找的还是山下抢的?吃素还是吃肉?吃生的还是吃熟的?」 「你他娘的能不能闭嘴!烦不烦!」 驾车的大汉怒不可遏,回头瞪向沈玉凝,甚至还面目狰狞张牙舞爪,一看就可怕极了,不管是谁都会害怕的乖乖闭嘴。 但武林盟主沈玉凝却一脸无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聊聊嘛,还有,你们也跟衔月宗一样每个季度发配统一服饰?怎么都穿着一样的衣裳?别说,还挺好看的。」 「闭嘴闭嘴闭嘴啊!」那大汉险些被她气哭了,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随手扯了个人去赶马车,自己扛着一把大刀怒气冲冲的前头带路。 沈玉凝又拍拍那赶车的青年:「哎?他是你们老大吗?脾气怎么这么暴躁?平时是不是经常打骂你们?你们就没想过反抗?不要因为被打习惯了就不知道还手,我跟你说这事有一次就有两次,绝对不能纵容!」 赶车青年赶紧摘了路边几片树叶团了团,塞进耳朵里。 沈玉凝:「……」 她又扭头问坐在她腿上的小包子:「我很啰嗦?」 小包子飞快摇头:「不啰嗦。」 「这年头,果然只有小孩才会说实话。」 「叔叔,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山贼窝,不,也许是土匪强盗窝!你在君北的时候去过吗?」 小包子摇头:「没去过!」 「那正好,今天叔叔就带你长长见识!高不高兴!」 「高兴!」小包子双眸一亮十分兴奋:「等我去过了再带爹爹去!」 「额……这大可不必……」 心虚的摸摸鼻子,这事要真让孟棠知道了说不定会让本就不太平的江湖再起腥风血雨! 她是在路边遇到这伙山贼的,当时浓雾迷眼她和孟棠走散本想原地等人,但听到耳边打斗的声音下意识的想要躲躲。 以为小走几步应该不成问题,谁曾想身在迷雾对距离就没什么概念,竟让她走出迷雾走到了山间小道上。 于是,她抱着小包子和一群刚上山的人撞了个正着。 眼前这伙人虽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皆穿着半臂青袍,趿拉着统一的草鞋,手上还举着断枪板斧砍柴刀。 在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后,她和小包子便被‘请"上了平板车。 「你们当地人出门都有这个习惯?」沈玉凝一边被车颠的打晃一边指着不远处一个光着膀子拉着平板车下山的樵夫问:「人手一个平板车?」 本来这些人路上还有心情跟她闲聊两句,但被她问的烦了干脆人人都在耳朵里塞了树叶。 不过这倒一点也不影响沈玉凝的好心情,一路上看到什么新奇景象都要感慨一番:「嘿!这山可真高!」 「嘿,这山沟沟可真深!」 「嘿,这兔子可真肥!」 话音落,手指树林的方向,但听‘倏"的一声,不远处传出一阵轻微的细响。 她摘掉驾车青年耳朵里的树叶,指指那树林:「去,把兔子提来!」 青年一脸茫然,不过还是依言进了树林,众大汉正一脸不解的时候便见他提了只流血的死兔子出来了。 于是众人也和那青年一样露出惊诧的表情,看看兔子,又看看沈玉凝。 沈玉凝嘿嘿一乐,将兔子接了过来:「咱们什么时候到啊?远不远?要是远的话你们介意我烤个兔子再走吗?」 青年略有些木讷:「快,快到了。」 「哦,那等到了再吃也行。」言罢又拍拍那青年:「走吧。」 这次她明显看到青年身子僵的不行,甚至还咕嘟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的吐出一个字:「驾!」 其余众人也都默默和平板车拉开距离,小心瞄一眼车上的人,四目相对的时候赶紧假装看风景。 沈玉凝从兔子身上取下小小的暗器,顺手在兔毛上蹭干血迹,她又问驾车的青年:「你们带着车子是不是出去抢东西的?」 「嗯……」青年哆嗦了一下,不敢回头。 「结果一晚上什么都没捞到?」 「没,没捞到。」 「不可能啊,我看你们一个个挺凶的啊,寻常老百姓根本不是你们对手!」 那青年又低声说道:「眼下,老百姓也没东西了……」 「大金!你怎么什么都跟她说!」当先那个高大的汉子没好气道:「他是肉票!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沈玉凝连连点头:「没错,这位好汉说的在理,以后不要什么都跟陌生人说,多向这位好汉学学,对了好汉,敢问贵姓?怎么称呼!」 「免贵姓魏!魏龙苟是也!」 青年好心提醒:「老大,您刚才还说不要什么都说。」 「……」 当老大的老脸一红,连忙说道:「总要让她知道知道自己是死是谁手上的吧!」 「对啊!」沈玉凝道:「要是阎王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代,您叫魏,魏什么来着……」 小包子提醒:「喂了狗。」 「没错!喂了狗!喂大侠!」 喂大侠感觉有点不对,但又不知到底哪里不对。 沈玉凝还想再跟他们聊聊,但刚越过一条山涧就看到一座被木桩柴草圈起来的山寨,若非有专人引路还真挺难找。 下坡,平板车颠的厉害,沈玉凝抱着小包子感觉屁股快要跌成八瓣才终于停下! 小包子水灵灵的大眼睛本来就大,骤然到了这么个新奇的地方更是瞪的圆滚滚的,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这寨子看上去是新建的,寨门更是干脆只用木桩子随便拦了一下。 山寨里的人见他们回来了,一个个叫着老大欢欢喜喜的迎了出来,可一看平板车上就只有俩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孩子,瞬间就垮了脸。 「老大,你出去一天一夜咋啥都没捞着?就带俩人回来?早知道还不如我去!」 「你李二奎除了会说大话还会干啥?要是你去恐怕连这俩人都捞不着!」喂了狗没好气的在他胸口拍了一把:「把人带回去!」 言罢便带着疲惫的手下进了寨子,众人情绪也低落的不行。 「这俩货……」李二奎站在平板车前打量一大一小:「长这么秀气怎么是个爷们呢?要是个女人卖进窑子还能挣几个,不过这小娃娃瞅着不错,穿的也富贵,叫他家人来赎少说也能出个一千两!」 小包子双眸一亮,十分激动的去拉沈玉凝:「叔叔!我值一千两!」 「……」 很好,这山贼成功让某少主对自己的身价有了错误的认知。 「下车下车!老实点,回头交代了你们家住哪里,叫你们家里人拿银子来赎!」 「扶,扶我一下,这车颠的我头晕,」沈玉凝说着便伸手去扶那李二奎,谁知刚扶上去便‘呕"的一声吐了他一身的酸水儿。 李二奎登时就跳起来了,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打过去! 旁人脸色大变:「不要啊!二当家!」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他‘哎呦 "一声,扬起的胳膊瞬间耷拉下去,酸疼的厉害,却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你你你!」李二奎脸白的纸一般:「你干了什么?」 沈玉凝默默收起袖中的机关,一脸郁卒的看着他:「我一路晃的难受,你让我吐两口怎么了?」 李二奎抱着胳膊还想动手,周围几个小喽啰连忙把他拦下。 「不可啊二当家,这人,会武功!」 「路上遇到只兔子,摸了颗石头就给打死了!」 「明明是暗箭!他把树叶当箭使呢!跟少阳派的剑仙一样!不信你们看这个伤口!」 说话的人提起死兔子,众人围上去认真研究了一下:确实是箭伤! 李二奎惊疑不定:「真,真的假的?会武功能被你们捉回来?」 那驾车的青年犹豫了一下:「就是有点傻,好像并不觉得自己是被我们捉回来的,还以为在游山玩水。」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跟着恍然大悟,如此,那人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唠叨好像也找到原因了。 众人齐齐看向进了寨子的一大一小,那大的一会看看寨门口的烽火台,一会又瞧瞧晾晒在树杈上的兽皮,还十分热情的询问两个剥狸子皮的大汉:「兔子皮剥吗?你们剥了皮是卖钱啊还是做衣裳啊?对了,你们寨子到底叫什么名儿啊?也没见你们树个寨旗,没名儿可不行,没名儿如何在江湖立足?还有,你们是怎么做到服饰统一的?好些个大门派都做不到你们这么统一。」 剥皮的两个壮汉被她问的一愣,齐齐纳闷:「你谁啊?」.. 「哦,我是被你们老大绑架回来的肉票。」 原来知道自己是肉票啊! 李二奎气的直哆嗦,这么自来熟完全没有身为肉票的自觉好吗! 他不自觉也就算了,那个小的更不自觉,一会儿从兵器堆中抽出一把刀看看,一会儿又用那刀唰唰两下把路边新摘的两个南瓜砍成了均等七八块。」 「不错不错,刀法有进步。」沈玉凝夸赞。 李二奎冲上去抢刀:「不错个屁啊!砍的不是你家南瓜!」 沈盟主不高兴了:「这么生气干嘛?小孩子玩玩都不行?」 结果那小孩一转身又盯上了旁边一个铁塔般魁梧的大汉,他正坐在石头上磨刀,‘咔嚓咔嚓"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配上一脸纵横的刀疤,冷酷又可怕! 小孩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大汉头上的两个小揪揪,吓的李二奎跳脚:「找死!太岁头上动土!他会杀了你的!」 小包子不解的去看那磨刀大汉,一双星眸扑闪扑闪,并奶声奶气的问道:「你会杀了我吗?」 /107/107774/29221453.html 第七十五章 高手的隐居胜地 大汉老脸一红,连忙摇头:「不,不会」 李二奎大惊失色:「老石!你脸红什么,平时别人笑话你那两个揪揪你都要跟人拼命,你现在脸红什么!」 那叫老石的大汉略有些结巴:「实在是这娃娃太可爱了……」 「是吧?我们家小包子最可爱了!」沈玉凝上手捏了捏小包子的两腮,手感真是好极了! 「叫小包子?」那大汉又是羞涩一笑:「更可爱了。」 小包子抱拳,端端正正的给他行了一礼:「多谢英雄夸赞。」 小娃娃穿着挺括的锦衣,唇红齿白如珠似玉,光是往那一站就让人恨不能也生个一模一样的,更遑论这副小大人的模样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可偏有人不吃这一套,那李二奎大声嚷嚷道:「废话少说,肉票就要有肉票的样子,来人!把他们俩捆起来!」 周遭几个小喽啰要过来捆人,小包子连忙拉着沈玉凝躲在老石背后:「英雄救我!我不想被捆着!」 沈玉凝正在琢磨自己能不能凭那几个暗器称霸山寨,就见那老石猛的站了起来。 好家伙,不站不知道,一站吓一跳! 这老石真如一座山石一般,一站起来就遮天蔽日,莫说沈玉凝,就是李二奎都下示意的往后退了两步。 「能不捆他们吗?」老石跟李二奎商量:「太可爱了,捆着不好。」 果然可爱才是行走江湖的利器啊! 沈玉凝又开始琢磨现在扮可爱是否来得及! 李二奎似乎有些怕他,但依旧在据理力争:「肉,肉票怎么能不捆起来!而且那个人,还,还会武功!很危险!」 老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沈玉凝,已经琢磨到位的沈盟主马上双手捧脸,做出一副:我这么可爱我怎么会危险的表情。 老石点头:「他也可爱,不危险!」 这也太好糊弄了吧! 「……」李二奎不满:「再可爱也是肉票,不捆可以!但不给钱,都得死!你们俩最好给我老实交代家住何方,姓甚名谁,不然就如同此瓜!」篳趣閣 言罢一脚踩烂了方才小包子切开的瓜,残暴极了! 老石这次没有正当理由维护二人了,毕竟他也是山贼中的一员,拿肉票换银子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一定要说吗?」沈玉凝犹豫:「我说不要紧,就是对你们来说没什么用。」 「哼!」李二奎歪着嘴反驳:「你是不是还想说,说出来吓死老子?你这话老子听的太多了!哪怕你爹是天王老子!老子也照样跟他要银子!」 「不不不,我爹不是天王老子,我爹叫沈浪。」 「我爹是衔月宗宗主孟临宵。」 「……」 面对一群僵硬石化的山贼,小包子十分不解:「叔叔,他们怎么了?」 沈玉凝叹了口气:「他一定开始后悔抓我们了,毕竟江湖都知道我爹的武林盟穷的叮当响,你家的衔月宗又离的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那他们好可怜啊。」 「是啊……」 在二人充满同情的目光中,李二奎终于慢慢苏醒过来,僵着身子,同手同脚的跑进寨子当中最大的那间木头房里。 不一会又招呼几个人一块进去,甚至还对沈玉凝吆喝道:「你们俩!赶紧给老子进来!」 老石魁梧的身躯往二人面前一挡,李二奎又矮了半截:「就,就是进来说说话,没别的意思!」 于是,他们一起进去了。 那木头房子虽然简陋里面却十分宽敞,左右十把交椅还铺着多彩拼接磨旧软垫,很是讲究 。 首位一把硕大的椅子上铺着兽皮,那就更讲究了,兽皮交椅后面悬着一张破旧的旌旗,上书[猛虎寨]三个字。 又是一个光看名字就知道除了名字厉害,其他地方一点也不厉害的山寨。 沈盟主很失望,看来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在江湖普及一下起名的重要性! 喂了狗和李二奎正带着一群人蹲在首位的兽皮交椅旁窃窃私语,显得那十把交椅很多余。 而那名叫老石的大汉似乎怕他们再对这两个小可爱不利,依旧坐在他们身边专心磨刀,所以是有多喜欢磨刀啊? 沈玉凝低声问小包子:「他,会武功?」 小包子看看老石轻声对她说道:「内力很高。」 难怪刚才小包子要躲他后边。 「那他……有多高?」 小包子认真想了想:「跟白禹差不多。」 「这么高……不过有高手在此也不奇怪。」 《江湖风评志》曾总结过江湖卧虎藏龙十大胜地,排第一的自然是秦楼楚馆。 常有武林高手要么心灰意冷看遍世态炎凉在此地任人磋磨,要么就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隐姓埋名在此伺机而动。 扮成名妓优伶的只能算是低等水平,扮作龟公杂役的还是次等,能男扮女装缩骨易容,以假乱真扮作鸨母的才是上等之技! 非常时刻破了易容露出绝世武功,当初那些不假辞色的恩客尿裤子不说还要吓的以头抢地! 除了秦楼楚馆还有些风景优美的山野林间,杳无人烟的江河湖海也是武林高手钟爱之地! 千言客曾不完全统计过,光是南山竹林那十几亩地就隐居了三十位武林高手,以至于现在此地已经发展成了一片热闹的集市,还有专门的向导带领向往江湖的年轻后生挨家挨户参观归隐的高手们。 据说高手们原想搬家,但那集市还卖上等的油糖饭,权衡再三决定不搬。 当然,贼窝匪寨也榜上有名,排第八。 在这种地方的高手要么是家破人亡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要么就是做了什么江湖容不下的事情才一怒之下自暴自弃! 毕竟从山贼变大侠也许只需要送老太太回家,但从大侠变山贼……那是多想不开啊! 「石兄,」沈玉凝拍拍磨刀的大汉,一脸同情:「这世上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老石停了手上的动作,双眸泛红,眼瞅着要哭。 沈玉凝吓了一跳,连忙叫停:「别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的呢!」 结果话音刚落,那喂了狗就腾的站了起来,指着她就大声叫道:「虽然你是武林盟主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啊!」 「哈?」 李二奎也急急上前:「虽,虽然老石曾一人砍杀县衙八十衙役!但那也是被逼无奈!错不在他!」 「什么!」 沈玉凝抱着小包子连忙跳开一段距离,再去看那抹眼泪的大汉,果然凶神恶煞! 莫说八十衙役,就是八百也砍得! 「盟主?」老石扭头看她:「你真是,武林盟主沈玉龙?」 假盟主咕嘟咽了口唾沫:「啊……是,是啊……」 「盟主此来,是要抓我回武林盟伏法吗?」 「不是,你真的一人杀了八十衙役?」 「是……」 喂了狗连忙喊道:「盟主手下留情!老石杀人是有原因的!你要真把他就地正法,先问问兄弟伙同不同意!」 话音落,身边几人同时亮出兵器,并摆出:我随时都要到武林盟主手下送人头,你们不必挂念我的 姿势。 「那你们说啊,到底什么原因?」沈盟主道:「我也非是那不讲道理之人!」 于是众人又坐在一块,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了老石曾经遭受过的不公平待遇。 老石全程红着眼睛抿着嘴,话很少。 通过这些人的复述沈玉凝才知道,原来老石在这世上真的没有在乎的人了。 老石原是金刀门弟子,金刀门没落揭不开锅后老石便和大多数弟子一样自请离开,后来与人比武受了伤得一郎中搭救,那郎中见他老实本分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跟所有故事不同的是,并非是有乡绅恶霸看上了他媳妇,而是县太爷的夫人迷恋上了魁梧的老石。 前面说过了,老石老实又本分,怎么会做他人幕后之宾,那夫人一来二去没得逞就叫老石的岳父去看病。 老石还在琢磨县太爷的夫人莫不是看上了他岳父,就听闻岳父因为开错了药被县太爷送进大牢。 没等他们想办法营救便惨死牢中,他去击鼓鸣冤又被乱棍打走,回家一看媳妇孩子早已倒在血泊之中。 这个时候的老石也不老实了,直接拿了刀就杀进了县衙,八十衙役无一对手,砍瓜切菜一般‘唰唰唰"随即又‘噗呲噗呲"。 沈玉凝这个时候打断了一下,问‘噗呲噗嗤"是什么意思。 喂了狗道:喷血啊! 并给了她一个你很没见识的眼神。 ‘噗呲"过后就只剩县太爷和他夫人了,老石又让那俩货也‘噗嗤"了,随即便逃了。 据说当地郡守听闻此事也没来抓人,甚至还调了兵将把守家门,想来是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老石逃了两个月误打误撞和猛虎寨这帮人碰到了一起,于是就干起了拦路抢劫杀人越货的勾当。 沈玉凝略有些唏嘘,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但听小包子一脸正色:「你看到我,莫不是想到了你的孩儿?」 老石双眸又是一红:「我那两个孩子若还活着,大的也跟你一般大了,我……我能抱抱你吗?」 小包子摇头:「不能,你得跪下给我磕头。」 喂了狗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虽然你爹是衔月宗主,但你也不能欺人太甚!」 小包子疑惑:「可金刀门弟子见到金刀门门主不就是要磕头的吗?」 /107/107774/29221454.html 第七十六章 寨主你想成功吗 四周安静少许,李二奎小声打破沉默:「金门主,也来了?」 小包子道:「他们都叫我新门主。」 沈玉凝正色点头:「没错,金刀门新门主,不是金门主。」 众人又彼此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显然不愿信他的,甚至连拆穿他的意愿都没有。 喂了狗甚至还笑出眼泪:「你,你要是金刀门门主,我,我他娘的就是武林盟盟主!」 「咳!」武林盟盟主不乐意了。 众人的笑又戛然而止,甚至还咕嘟咽了口唾沫。 「对不住啊盟主,说笑,说笑,不过老子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能把您老人家请到山寨来。您看,咱这一路上也没亏待您?是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拿我们当个屁,放了得了!」 「对对对!」 沈盟主很大度:「没事儿,我和金刀门的新门主就是来散心的。」 众人又看小包子,再看沈玉凝。 老石不确定道:「真是新门主?口说无凭,可有印信为证?」 小包子摇头:「太重了,没带,这个可以吗?」 言罢掏出金刀门的刀法放在桌上,老石赫然一惊,随即单膝下跪:「金刀门不孝弟子石容拜见新门主!还请门主降罪!」 众人也是一惊,李二奎伸手想摸那本刀法秘笈却被沈玉凝看了一眼,又赶紧把手收了回去。 小包子伸手摸了摸石容头上的小揪揪:「你杀朝廷命官非同小可,本门主无法做主,沈叔叔怎么看?」 沈玉凝道:「你杀朝廷命官确实非同小可,本盟主也无法做主,这样吧,不知朝廷怎么看?」 言罢扭头看了两圈:「哦,朝廷不在,那等在的时候再说吧!」 石容双眸一红险些落泪:「多谢门主和盟主!」 经过感人至深的认亲之后,沈玉凝和小包子又开始兴致勃勃的参观起猛虎寨。 方才来的时候沈玉凝就发现了,这寨中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个威猛大汉之外,其他人或瘦弱,或病残,更有不少老弱妇孺。 这些人或是好奇打量她,或是一见她就躲在木屋里不肯出来,总之都离的挺远。 唯独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似乎不怕人,还欢喜的跑上来去抓小包子的手,小包子却赶紧将手藏在身后。 沈玉凝拍拍他:「姐姐喜欢你,去玩吧!」 小包子蹙眉摇头:「脏的,不能玩。」 小丫头也穿着统一的青布衣裳,不知是不是刚生过火,衣上手上都是黑灰,唯独笑起来的时候两排白牙亮晶晶的很是讨人喜欢。 听他嫌自己脏还在衣服上狠狠擦了擦手,那手反而更黑了。 沈玉凝觉得好笑:「脏了再洗就是,脏点又不要你的命,去吧!」 「可爹说,君子不必锦衣华服,当衣冠济楚。」 谁知他话音刚落那小丫头便一把拉着他的手将人拉走,沈玉凝后头大声叮嘱:「好好玩!衣服脏了让你爹洗,不必担心!」 猛虎寨角落里有群孩子立时围了上去,抓着小包子就叽叽喳喳闹了起来。 这个问你叫什么,那个问你的衣服怎么这么好看,还有迫不及待拿出吃的招待他的。 看着在人群中手足无措的小包子,沈玉凝负手笑的高兴,看戏一般。 「盟主……」喂了狗被李二奎用眼神示意半天了,终于开口:「盟主,你什么时候走啊?」 「我才刚来你就赶我走?」 「咱这寨子又穷又破可容不下您这尊大神!」喂了狗语气中多有些抱怨:「而且吧,您也看到了,咱寨子啥都缺,就是不缺南瓜! 呕~您要是留下,那也得跟咱们一起吃南瓜!呕~,吃,吃到吐!」 沈玉凝看他一提起南瓜就面如菜色活像害喜一般,一脸同情:「你实话跟我说,你这寨子里的人是不是都是从山下掳上来的?」 「盟主!可不敢乱说啊!」李二奎连连摆手:「这里许多百姓都是自愿到我们山寨来的!谁会掳他们啊!」 「怎么可能,你们自己都揭不开锅了,还能好心收留百姓?」 「不就多种几棵南瓜的事吗!而且他们在山下连年苛税别说南瓜了,吃根草都要交税!这里头多的是交不上税要被官府砍头的庄户!」 喂了狗:「呕~别,别说那两个字!老子谢谢你!」 沈玉凝噗嗤笑出了声,在李二奎的肩上重重拍了两下。 李二奎不解:「盟主笑什么?」 「我笑那本该保民生的父母官草芥人命,本该无恶不作的山贼却开起了善庄。」 「谁!谁说我们开善庄了!」喂了狗举着板斧就嚷嚷:「我们可是山贼!收几个百姓就开善庄?!老子还指望他们给我们种,种那啥呢!」 「就是,」李二奎冷笑:「盟主您也太瞧得起我们了,我们干的可都是拦路抢劫杀人不眨眼的勾当!」 「厉害啊!」沈玉凝拍手:「拦了路,杀了人,回来啃南瓜?」 喂了狗:「呕~」 李二奎语塞:「近几年,年头不好,也没几个商客!自然也就只能……」 「啃南瓜?」 喂了狗:「呕~我求你,别再跟我说那两个字了!」 沈玉凝再接再厉:「那你们就没想过换种活法?起码以后不用天天吃南瓜?」 喂了狗:「呕~」 面对喂寨主幽怨的眼神沈玉凝双手合十:「对不住啊喂寨主,实在是你们寨子里南瓜太多,我不说南瓜都难啊!」 「……」 喂寨主诚恳发问:「盟主,你什么时候走!」 「我……」 「寨主!二当家!」一个小喽啰从外头飞奔而来,气喘吁吁的禀报:「有!有一伙人,直奔着我们寨子来了!看样子都是江湖人!」 喂寨主大惊:「是不是少阳派那个杀千刀的纪辛元!」 「不,不是!」小喽啰摇头:「少阳派的人小的认识,但他们不是!」 「走!去瞧瞧!」 喂了狗说着便带人往寨门口跑,沈玉凝连忙跟上:「喂寨主,你还没回答我呢!难道您就不想换个活法?!」 「这年头还能有什么活法能叫人活下去!」喂了狗顾不上她,抓着板斧带头冲。 沈玉凝边追边道:「那我换个说法,你想成功吗!想成为人生大赢家吗!」 「老子现在就是人生大赢家!老子现在就很成功!老子他娘要改名叫魏成功!」 「您别激动,您改名没问题,别牵扯你娘,我说的成功啊,不是指能当上猛虎寨寨主,能够统一着装,三餐吃得上南瓜那种成功!」 「呕~!」 「对不住对不住!」 沈玉凝扶了喂寨主一把,却被人拉着躲在到寨门口的石头瞭望台后。 喂盟主在前,李二奎在后,左右还有不输老石的壮汉挤着,沈盟主十分有安全感,毕竟安全感关系到她舌头的正常发挥。 「喂寨主,」她拍拍正在向外瞭望的喂了狗:「不知你有没有体会过身入江湖被人尊称一声大侠的快乐?」 喂了狗冷哼:「老子就是个山贼!做个屁的大侠!」 「那你就不想做大侠吗?」沈玉凝道:「不说我了,毕竟没人像本盟主 这般优秀,就说纪辛元吧,他一个毛头小子在江湖上都要被尊称一声纪少侠,你们和少阳派还是邻居,怎么差别这么大?」 「我们哪能跟人家比,」李二奎没好气道:「人家出身好,爹是少阳掌门,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提云女侠,咱们不过是别人脚底的泥尘,有了今天没明天,能不能填饱肚子还是未知,做什么劳什子大侠!」 沈玉凝不乐意了:「这世上做大侠的机会千千万,难道你们甘愿在山林里东躲西|藏蹉跎一生?老石你说,你这么年轻……额,虽然不怎么年轻了,但你就没想过重新做人?还有李二奎!当你拦路抢劫报上大名无人知晓的时候,你会不会因为没人捧场的羞耻而脚趾抠地?会不会因为多年的默默无闻而悔恨不已?」 李二奎脚趾一紧,似乎已经想到了过往的尴尬史,默默垂下了头。 喂了狗狠瞪了他一眼:「这么多年兄弟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好羞耻!有什么好悔恨的!」 「那喂寨主,」沈玉凝好心提醒:「你难道就想吃一辈子南瓜?」 「呕~」. 沈玉凝好心在他背上拍了拍:「当你外出一夜一无所获的时候,我知道,你第一时间想的肯定不是回来睡觉,而是自己该如何面对寨中老弱妇孺期盼的目光!你是一个山贼啊喂寨主!山贼收留这些庄户人不仅不会被世人理解,还只会遭人嘲笑!所以我刚才就看出来了,你跟那些行侠仗义的大侠,跟纪辛元一点也不一样!你做好事不是为了前呼后拥!不是为了体验被百姓赠送锦旗的光彩!更不是为了满足自己走到哪里都被人叫声大侠的荣耀!你是一个好人啊喂寨主!不求回报,不求理解,是个真真正正的好人啊!没人懂你!但我懂你!」 在喂了狗几次想插嘴无果后,沈玉凝一把握住了他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 深情饱满,泪光闪闪:「请允许沈某叫您一声喂大侠,喂大侠,百姓不会忘了您,武林盟更是不会忘了您!」 /107/107774/29221455.html 第七十七章 想不想做个好人 「我……」魏龙苟一阵更咽,眼眶红成一片,嘴唇哆嗦不止:「盟,盟主,我是好人啊!我打小就胆小的时候连只鸡都不敢杀!我娘要是知道我如今落草为寇她得多伤心啊!她一定会后悔生了我的孽障!呜呜呜!」 「孽障不哭,摸摸。」 魏龙苟更咽,一脸委屈的将头伸到沈玉凝手下:「可老子就算当了山贼,也,也从没杀过无辜百姓,只抢那些贪官污吏!看到樵夫砍柴太多老子还借平板车给他!我,我炫耀了吗!我什么也没炫耀啊!」 「是是是!」沈玉凝又心疼的摸摸他的脑袋,沉重叹息:「懂,我都懂!」 李二奎也跟着叹道:「既然盟主都知道了,那索性就直说了吧!咱们寨子里的兄弟也都是穷苦出身,还有许多和老石一样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可就算名门正派又怎样,就算有祖传剑法祖传刀法又如何!世道逼人死啊盟主!若非走投无路谁也不愿做刀尖舔血的买卖!您说是不是!」 「那……要不要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喂了狗狠狠擦了把眼泪,吸溜着鼻涕:「给,给什么机会!」 「以前是你们没的选择,现在有的选了,想不想做个好人?做个人上人?做个成功的人!」 「老子他妈倒是想啊!可你问问那狗皇帝!叫不叫老子做好人!」 说着又开始猛男落泪,还狠狠擤了把鼻涕,简直十分委屈! 「问什么皇帝啊,眼下战乱频生,百姓流离还不都是拜那皇帝所赐!我且问你,这样一个长夜难明的世道你我难道真要束手旁观?」 喂了狗一脸茫然的眨眨眼:「怎,怎么说到了世道?」 「喂寨主!」沈玉凝又重重在他肩上拍了拍:「都到这份上了,难道你还要带着这些兄弟们守着这深山老林躲躲藏藏以吃南瓜度日?」 「呕~老子再也不,不吃了!」 「那就站出来!做男人应该做的事!你不站我不站,你指望谁站?指望那些朱门绣户里的贪官污吏?还是趁着乱世大发横财的豪绅巨富?还是那些个被官府欺凌被乡绅压迫的残喘百姓?你要站出来啊!你是喂了狗!你是一寨之主!你身高八尺龙睛虎目!你武功高强嫉恶如仇!你还人缘好!有魄力有文化!你——」 「我,我不识字……」 「不识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一颗扶危济困拯救天下黎民的大爱之心!若说神医墨阁悬壶济世救的是人命,那你喂了狗救的就是苍生啊!」 「啊?」魏龙苟整个人被她说的精神抖擞两眼放光:「我,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沈玉凝又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一把,看向李二奎和老石,激情澎湃溢于言表:「不光你可以!你们都可以!来!大声告诉我!你们可不可以!」 「可以!」 「大点声!」 「我可以!!!」 整齐划一豪情万丈!燃起来了啊! 沈玉凝趁热打铁:「那就听……」 「寨主!人来了!」前方小喽啰又飞奔回来报信。 刚打上鸡血的几个人又迅速将头缩回瞭望台后,简直十分默契。 「盟主要说什么?」魏龙苟低声问她。 沈玉凝指指前边,小声道:「先看看来的是谁。」 猛虎寨地势高,瞭望台更要高上一层,因而能将下方上山的小路看的清清楚楚,也能在敌人到来之前或逃或战提前做好准备。 「怎么就这几个人?」李二奎不屑:「还以为跟纪辛元一样,每次来都带着一群人。」 沈玉凝看他:「纪辛元经常来?」 「来过几次,也打过几次,等他一走 我们就换地方,这是新地方,他还没找到。」 沈玉凝纳闷:「不对啊,纪辛元来过几次都没把你们一锅端了?他武功可是很高的啊!」 「少阳派如今也不行了,能打的就他一个,不过我们有老石啊!」李二奎在老石肩上拍了拍。 老石摇头:「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魏龙苟道:「不是对手没关系,大不了挟持几个寨子里的小孩,纪辛元自然会退让。」 「……」 果然,专业的人还是得干专业的事儿! 李二奎又道:「可这几个人是来做什么的?也是来游山玩水的?」 沈玉凝道:「来打你们的,而且你们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魏龙苟问:「不会是纪辛元找的帮手吧!」 沈玉凝摇头,随即问他:「有粪吗?」 「啥?」 「粪!马粪牛粪甚至是人粪都行!」 于是没一会,在猛虎寨的门口小路上立刻堆满了各种粪便,猪马牛羊,堪称焚山。 不止路上,连树上,篱笆上,寨子的大门上都堆满了粪便,那苍蝇蚊虫更是遮天蔽日一般嗡嗡作响。 沈玉凝用树叶堵着鼻子,瓮声说道:「怎么样,他们不敢过来了吧。」 还真是,那几个已经走到寨门前的江湖人还真就远远停下不再靠近。 「高啊盟主!这招叫什么?」李二奎兴致勃勃:「我想想啊!是不是叫围魏救赵!」 「不是,主要是那个人,怕臭,爱干净。」 「……」 李二奎不信:「就因为臭?」 「不然呢?」她指了指远处站在树荫下的那群人:「那个,最高的,不是穿着白衣服吗!」 「原来如此,一看就十分爱干净!」 喂了狗却道:「不对啊,既是高手,用轻功飞过来就是!」 沈玉凝又把树叶往鼻孔里塞了塞:「他不会飞过来的。」 「为何?」 「他怕虫子。」 「……」 地上都是粪便,空中又都是苍蝇蚊子,那苍蝇一个足足有指甲盖那么大,她就不信孟临宵他会用轻功飞过来! 李二奎不太确定:「盟主这识人之术实在是高!不如也教教我们?」 沈玉凝勾勾手,众人连忙将耳朵贴过去,她道:「其实也没什么技巧,因为我认识他。」 「……」 沈玉凝又道:「想不想捞点银子?」 「他们有钱?」 「那你这不废话吗!别看他没有穿金戴银,但人家穿的可是白衣,白衣你们懂吗?」 「懂,爱干净!」 沈玉凝又白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穿着青衣!」 李二奎道:「上个月抢了一队运送布料的镖局,谁知道他们只有青布!」 沈盟主措手不及:统一着装的谜题就这么被解开了? 老石却道:「白衣不耐脏,行走江湖很少有人会穿白衣,哪怕什么都不做,每日风吹沙石一天下来也会变脏,这人干净体面,一看就是有足够的银子让他每天都换。一个他不算,他身边还有两位白衣少年,三个人的花销……」 山贼们的眼睛都亮了啊! 沈玉凝对老石道:「石…容容?麻烦您把小包子带过来!」 老石顿了顿,随即快步而去,不一会就把小包子扛在肩上带了过来。 沈玉凝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个身上沾着黑灰泥巴,小手还挂满泥浆的小包子,不得不在心里自我安慰:虽然脏……但起码孟棠不知道这 事儿跟我有关! 放心了。 「门主,弟子给您把手擦干净。」老石单膝跪在小包子面前,拿着他的小手往自己身上蹭,眼都不眨一下。 小包子不解:「叔叔?我们要走了吗?」 「暂时不走。」沈玉凝一边看着孟棠一行人一边对魏龙苟说道:「喂寨主,眼下有两条路摆在您面前,一是弃暗投明,并入我武林盟麾下,从此不做烧杀抢掠有违王法道义之事!我武林盟虽立身江湖不参与家国纷争,但这样的世道还分什么朝堂江湖!只要我沈玉龙还活着,且不说会不会为你们博个好名声让百姓叫你们一声大侠,但为你们寻一条自救之路总不是问题!」 她说的诚恳,眼底映着日光,晶亮闪烁,给人一种十分安定的安全感。 「好!」魏龙苟咬牙应道:「我选第一条路!」 李二奎忙道:「寨主,先听听盟主的第二条路是什么再选不迟。」 沈玉凝从旁边抽过来一条麻绳往小包子身上缠:「这第二条路就是让衔月宗主孟临宵杀过来把你们一锅端了,谁叫你们绑架了他的儿子。」 小包子被麻绳缠了数圈,漆黑的眼底泪光闪烁:「我以为你们是好人……」 「……」 「我们是好人啊!!!」李二奎反应过来吓的魂飞魄散,忙不迭要去解绳子:「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绑架衔月宗少主啊!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喂了狗也哭丧着脸道:「盟主,不绑了吧,老子不是已经选了第一条了吗!」 沈玉凝叹了口气:「选了第一条也不行,我只想着让你们并入武林盟,却没为你们眼下着想。如今我要西去伐魔,顾不上你们,不让你们拦路抢劫,你们吃什么啊?本盟主临走之前总要先为你们弄点口粮。」 「南瓜!南瓜!我吃南瓜!」喂了狗豁出去了,面如菜色不停干呕。 「放心,衔月宗有钱!」 言罢直接将捆结实的小包子抱上了瞭望台,随即对远处的孟临宵吼道:「孟宗主!救命啊!我和小包子被这伙山贼抓住啦!不给银子就撕票啦——真的啊——!」 魏龙苟和李二奎吓的肝颤儿,而远处树下的临宵公子眉头紧蹙,听闻此言亦是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56.html 第七十八章 盟主脸皮又厚了 大中午的,正是太阳最热的时候,晒的猛虎寨门口的粪臭直冲天灵盖! 白禹一把薅下一串树叶,自顾自的往鼻子里塞,又十分大度的分给吟风颂月,那二人看自家宗主脸色铁青也不敢去接那树叶。. 秦刚烈笑道:「宗主放心,我这里有枚香丸,因味道极冲平时也用不上,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从腰包掏出香丸,用火折子点了,香味很快扩散出来。 因是野外,味道虽冲但也能被风迅速稀释,但香气碰上对面的粪臭不仅没有把臭味掩盖甚至两股味道还在空中纠缠不舍,恍如穿了三年的裹脚布洒满香粉,又在松木匣子里储存不当返潮生虫,气味聚集,再打开松木匣子,就是这个味! 「秦姑娘!你这什么东西啊!怎么感觉更臭了呢!我的树叶都抵挡不了了!」 白禹捂着鼻子上蹿下跳,吟风颂月也面露痛苦之色。 「胡说!我这香丸可是新罗客商所赠,是你自己……」 孟宗主抬手捻熄香丸,秦刚烈笑容一僵。 「额……好像确实不怎么好闻,不点了不点了。」 孟临宵道:「你们暂且忍忍,先以内力屏息嗅觉,就是不知这位沈盟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言罢,意有所指的看向白禹。 白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宗主别生气,要不,我问问?」 「问。」 于是,他把手圈在嘴上,隔着粪山呼唤对面的沈玉凝。 「盟主!你还好吗!吃饭了吗!」 沈玉凝大声回道:「还没吃呢!这里只有南瓜!」 「呕~!」 白禹马上汇报:「宗主,没吃呢!」 「……」孟临宵道:「你要是我衔月宗的人,这会儿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白禹咕嘟咽了口唾沫,连忙躲到秦姑娘身后。 只听对面沈玉凝又扯着嗓子喊道:「孟宗主——我和你儿子被山贼绑住了!不给吃!也不给喝!您看看拿点银子出来赎我们吧!」 喂了狗一旁补充道:「盟主没当过山贼不知怎么吓唬人,你不能说不给吃喝,你得说我们把你们打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我虽没当过山贼,但我了解孟临宵啊,相信我,我这样说起码不会让他飞过来把你们大卸八块。」 「……」 沈玉凝又对小包子道:「你也喊两声?」 小包子不解,一脸苦恼:「可这样我不就成山贼同伙了吗?」 「那你想不想做山贼?有平板车坐!有大寨子住!还可以扛着大刀玩泥巴!」 小家伙双眸一亮,满脸期待的打量了一圈这猛虎寨,随即重重点头:「想!」 「还愣着干嘛!」沈玉凝踹那喂了狗一脚:「叫寨主啊!」 「啊?!」喂了狗的眼珠子险些崩出来:「什么,寨,寨主?」 「不叫我可让孟宗主飞过来了啊!孟——」 「啊?!」 「不孝弟子石容拜见门主,拜见寨主!」老石反应迅速,第一个跪下向小包子磕头。 「还得是人家容容!」 喂了狗还在震惊中没有还魂,就听李二奎摸着下巴分析:「眼下要想保住我们山寨,这也确实是个办法,更何况孟小公子还是金刀门门主,堂堂门主入我猛虎寨哪能做普通弟子……属下李二奎拜见寨主!」 他这二当家一跪,周围的喽啰们也都接二连三的拜见寨主,剩下喂了狗也不知被谁糊里糊涂的拉着跪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小包子站在瞭望台上好大一声:「爹——!」。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其中却饱含了惊吓、胆惧、欢喜、迫切! 将他此时此刻被山贼擒获又被亲爹找到的害怕与期待全部揉于这一个字中。 听到这个字,吟风颂月险些不顾粪山飞奔上去,却被孟棠抬手拦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声爹叫的是你们。」 「宗主!」二人眼眶通红,神色焦灼。 「再问问你家盟主,想干什么。」 白禹清了清嗓子:「盟主——!孟宗主问你想干什么!」 沈玉凝很快回道:「我什么也不想干啊!是这伙山贼非要银子才肯放人!」 白禹又道:「孟宗主问,要多少——!」 沈玉凝看向喂了狗,后者兴奋不已,连忙伸手指头:两两!」 沈玉凝脸色一沉,喂了狗不确定道:「有,有点多了?」 「小包子你来说。」 小包子道:「我一个月的零花钱是一千两。」 「……」 沈玉凝在喂了狗身上用力一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穷久了,连山贼都这么保守了?大胆点!」 「大胆点?」喂了狗跃跃欲试:「那我可说了啊?」 「大声的说出来!」 喂了狗腾的站起来,抓着小包子就冲对面吼道:「一千两!!!否则!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 言罢洋洋得意的看向沈玉凝:「盟主,如何?老子胆儿大吧!」 「……」 沈玉凝一言难尽:「胆子,确实,挺大……」 小包子低声一笑,那山贼又问他:「你,寨主笑什么?」 「我就是觉得你们跟其他山贼不一样。」 李二奎兴奋:「那寨主,其他山贼有我们这么霸气吗?」 小包子眨眨眼:「这么说吧,如果山贼能上青史,你们可能是古往今来最没见过世面的山贼。」 这话有些伤人,喂了狗要举刀,石容一把将人按下,险些将他拍死在地上,力道大的甚至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李二奎也道:「大哥冷静,他如今是我们的寨主了!冷静!」 「唔唔唔!」 埋脸地上的人妥协,石容这才将人放开。 沈玉凝道:「也不怪他们没见过世面,如今世道艰辛,多少人好几年都没见过银子长什么样了。」 「盟主——!」白禹对面回应:「宗主说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那你们快过来!」喂了狗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沈玉凝一巴掌,他委屈的不行:「盟主打我做甚!」 「你把粪挪开啊!不然让人怎么过来!」 「哦哦哦!」又连忙指挥小喽啰将粪挑走,露出一条干净的道来。 对面那群人这才走过来,但走到方才放粪土的地方,孟棠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沈玉凝嘴角微抽,这人不会为了洁癖不要儿子了吧?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对视,沈盟主竟莫名从那双深邃的眼底读懂了他的意思,连忙吩咐喂了狗:「找人,挑点沙土垫一垫路!」 「为什么啊盟主!咱们可是山贼!没听说山贼绑肉票还给人垫路的!」 沈玉凝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是在给一千两垫路!」 「兄弟们!挑沙土!垫路!」 好家伙,垫好了路,那位肉票的爹才如帝王亲临一般带着几个手下纡尊降贵的行至猛虎寨门前。 沈玉凝眉眼弯弯,笑眯眯的看向这位面色不善的孟宗主:「好久不见啊孟宗主!额,又,又 长高了!」 孟临宵看一眼被捆起来的儿子,又看向行动自如的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不乏讥讽:「好久不见沈盟主,脸皮又厚了。」 「少主!」吟风颂月两个眼泪汪汪的看着小包子,一度想上前松绑。 但那喂了狗也不是吃素的,马上横刀阻拦:「干什么!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找死是不是!」 吟风眼刀一飞,手腕一转,掌心现出一柄弯刀,面露凶狠,劈手就要向那山贼砍去,千钧一发,一枚暗器却当啷一声将他的弯刀打偏。 喂了狗此时已吓出一声冷汗,整个人保持着高举大刀的姿势僵在当场。 石容连忙将僵硬的石雕拖到一旁。 孟棠又好整以暇的看向沈玉凝,似笑非笑:「几个时辰不见,沈盟主已经落草为寇了?」 「主要是我有难言之隐,等孟宗主给了银子,咱们再畅聊一番,如何?怎么,堂堂衔月宗宗主,不会要食言了吧?」 孟棠也懒得跟她周旋,给吟风使了个眼色。 吟风随手抛了张一千两的银票给那石雕,喂了狗迅速复活,抓着银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还找李二奎帮忙验明真假。 「沈盟主,现在可以放了我们少主了吧!」 沈玉凝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便!」 然而没等吟风上去松绑,小包子已甩手将绳索从身上抖了下来,随即抿嘴看向孟棠。 「爹爹……」 后者眉头收紧,眼底一片冷厉之色:「好啊,连你爹也要骗,既然你喜欢和这位沈叔叔,事事都听他的,那便跟他走吧!」 「爹爹……」小包子两眼汪汪,薄薄的唇瓣还微微颤抖:「爹爹是不要孩儿了吗,孩儿想要爹爹……孩儿已经没有娘了,不能没有爹爹……」 此言一出,闻者生悲,听者落泪! 「要要要!」吟风颂月赶紧将孩子护在身后,也都红了眼眶。 吟风道:「宗主,少主年幼,不过是受人蒙骗!」 颂月道:「宗主,要怪就怪属下没能看护好少主,还请宗主责罚!」 「你二人该受的责罚还少吗!」 「宗主……」 「爹爹……」 眼看着要上演一出苦情大戏,沈盟主连忙出来当和事佬:「宗主别生气,我们闹着玩呢!」 「闹着玩?能让沈盟主闹着玩,一千两未必够吧?」 「额……」沈玉凝心虚的摸摸鼻子,谁曾想那孟宗主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吓了一跳。 一旁乐呵呵看戏的白禹连忙上前:「宗主,银子让盟主再还您就是,切莫伤了和气!」 谁想孟临宵进一步逼向沈玉凝,一脸严肃:「不要摸鼻子。」 「啊?」沈盟主一头雾水:「为何?」 「难看!」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57.html 第七十九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沈玉凝似懂非懂,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后者这才把她的手松开。 「说吧,」孟宗主道:「沈盟主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又缺银子了?」 「我这难言之隐……」沈玉凝抓过小包子,笑嘻嘻的看向他道:「你儿子的山寨实在是太穷了啊,孟宗主!」 「太穷了!」小包子重重点头。 孟宗主的额角又是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什么?」 「爹,我已经是猛虎寨的寨主了!」小包子正色说道:「就在刚才!」 「……」 吟风颂月连忙将少主从沈玉凝的手上抢回来,吟风不满:「沈盟主好狠的心!自己想要落草为寇竟然连我们少主也不放过!少主年幼,盟主何必这样欺负人!」 「叔叔没欺负我,是我自愿!」 孟棠却拧眉看他:「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又是做什么的!」 「这里是猛虎寨,专门拦路抢劫的地方。」 「这么说,你要做山贼?」 沈玉凝趁机插嘴:「山贼怎么了?山贼也不是人人都会做的!」 「嗯嗯!」小包子连忙点头:「方才孩儿还抢了爹的银子,如此看来,孩儿已经会做山贼了!」 沈玉凝竖大拇指:「棒极了!」 孟宗主一记眼刀看过去,沈盟主赶紧躲在白禹身后。 白禹看看孟临宵,又看看躲在不远处的几个山贼头目,干笑提议:「宗主,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这周围……」 孟棠看了一眼那几只盘桓在粪山遗址嗡嗡叫的苍蝇,一掌扇过去,四周安静了。 「对对对,换个地方说话,宗主请!喂了狗!你们赶紧来招呼人啊!」 听沈玉凝叫人,喂了狗指指自己又去问李二奎:「盟主叫的是我?」 「应该是!」 李二奎脑子灵活,已先一步上前堆出一脸谄媚的笑:「宗主请入内歇歇!咱猛虎寨虽然地方小,但里头收拾的可干净了!比这外头干净!」 「也罢!」孟临宵妥协,向儿子递出手,结果一看儿子那糊着泥巴的小脏手,立时将手收了回来,又狠狠瞪一眼沈玉凝。 沈盟主心虚一笑:「洗洗就干净了!」 喂了狗将他们引入那间最大的木屋,并在沈玉凝的示意下用胳膊将椅子狠狠擦了擦:「您坐,您坐!」 孟临宵脸色难看,吟风已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块白色的布铺在那椅子上,孟宗主这才勉为其难的坐下。 喂了狗有点不确定的问沈玉凝:「他是不是嫌老子脏?」 沈盟主点头,后者要拔刀,沈盟主连忙拦人:「活着不好吗?」 喂了狗悻悻收刀,但从噘嘴的弧度可以看出他十分委屈。 「你们这里是……」孟临宵扭头看向主位挂着的破旗子:「猛虎寨?谁是寨主?」 喂了狗和李二奎同时将手指向小包子,求生欲满满。 小包子也很有寨主风范的抱了一拳:「猛虎寨寨主孟辰安见过父亲!」 孟棠:「……」 沈玉凝双手按在小包子的肩上:「宗主放心,从今日起,猛虎寨将在新寨主的带领下谋新路、求发展,反暴行、正风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决不再做打家劫道伤天害理之事!一举一动都将由武林同道共同监督!如有违背,本盟主决不轻饶!」 「啊?」喂了狗和李二奎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小包子。 小包子却有些不满:「不打家劫道那还是什么山贼?」 「那我问你,靠打家劫道发家致富难不难?」 小包子认真想 了想:「不难。」 「正因为不难所以这样的山贼比比皆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再去做还有什么意思?显得咱们跟他们一样平庸无能!但救助百姓心怀大义可不是所有山贼都能做到的,若是咱们做到了,放眼天下岂不独一份的厉害!」 喂了狗满脸惊喜的看向李二奎:「盟主说的有道理啊!」 李二奎嘴角微抽,说白了不还是想让他们弃恶从善吗,不过眼下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小包子似懂非懂:「那我就做天下独一份的寨主!」 「漂亮!」 孟临宵蹙眉看她,却见她得意挑眉。 这个武林盟主的眼里永远都有光芒,哪怕在室内都簇簇如火,谁也猜不透她眼珠子一转又会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气他。 「我不同意,」孟棠没好气道:「亏你还是武林盟主,行事如同儿戏!」 看小包子又一脸失望,沈玉凝连忙在孩子身上拍了拍:「要不你们先带寨主出去,我跟孟宗主单独聊聊?」 众人对视一眼,罗贯出了木屋。 吟风最后一个出来,顺手关上房门,却又被白禹一把推开。 白禹赔笑:「万一宗主叫你们呢。」 吟风颂月没搭理他,问了哪里有水就带小包子去洗刷。 秦刚烈伸了个懒腰,又摸摸肚子,打了一早上又走了半天山路,她这会儿真的是饿坏了。 看这山寨内房子破破烂烂,应该也不富裕,不过依旧有些不死心的问:「你们穷归穷,吃的应该有吧?」 「有啊!」李二奎指了指墙根下:「南瓜!」 「呕~」喂了狗险些吐一地! 吓的秦刚烈连忙跳到一旁指着人就破口大骂:「你找死是不是!竟敢对着姑奶奶吐!」 「宗主夫人消消气,消消气!」李二奎忙道:「我大哥吃那什么瓜吃出病来了,一听那两个字就想吐!」 「你叫我什么?」秦刚烈马上换了副表情,把耳朵伸了过去:「再叫来听听。」. 「啊?」李二奎被她这变脸功夫吓的不轻:「宗,宗主夫人啊?是我叫错了不成?我也不知道啊!」 「没叫错!叫的好!」言罢便从腰包里拿出一颗小小的药丸递给喂了狗:「看在你弟弟会说话的份上,这药,吃了吧。」 喂了狗大怒:「老子不就吐了你一口吗!你是宗主夫人老子还是寨——前寨主呢!你让老子吃!老子就吃啊!这什么东西!」 「……」秦刚烈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没掏峨眉刺:「能治你干呕的药!爱吃不吃!」 「吃吃吃!」喂了狗赶紧去拿,秦刚烈却随手丢在了地上,白眼一翻:「哎呀,手滑。」 喂了狗又要拔刀:「敢戏弄老子!」 李二奎连忙将人抱住:「大哥冷静,她可是寨主的娘啊!」 寨主的娘冷哼一声,简直刻薄极了! 安抚好喂了狗,李二奎将药丸捡起来递给他。 喂了狗一口吞下:「老子是看在寨主的面子上。」 「这就对了,早吃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你们这里到底有没有饭菜?我都要饿死了!南瓜也行!」 「没有!南瓜也没有!」 喂了狗气的眼睛通红,不过意识到自己没再干呕,又一脸欣喜的抓住李二奎。 孟临宵和沈玉凝从木屋里出来,见他们一个个面带喜色颇有些不解:「换了寨主就这么高兴?」 「宗主~」秦刚烈又像一只花蝴蝶一样飘到孟临宵身边:「是这几位猛虎寨的兄弟们非要请我吃饭,小女子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真的好 为难哦。」 喂了狗&李二奎:「……」 女人的脸可以变的这么快的吗? 「不必麻烦了。」孟棠道:「我们还是……」 「不麻烦,这有什么可麻烦的!」沈玉凝连忙打断他道:「再者说来,这是你儿子的山寨,哪有不给自家老子吃饭的道理!喂了狗,赶紧去准备酒菜,一会咱们痛饮一番!」 「咱寨子都穷成这样了哪还有什么酒菜!」喂了狗不满。 沈玉凝瞪他:「实在不行把我打的那只兔子剥了炖南瓜!」 后者一拍脑门反应过来:「对!兔子炖南瓜!」 看他带着李二奎欢天喜地的去了,沈玉凝有些纳闷,这家伙说起南瓜竟然不呕了? 孟棠看了一圈周围的景色,负手向前走去。 秦刚烈连忙跟了上去:「宗主,您别说,这地方穷归穷,还挺漂亮的!」 「穷山恶水出刁民!」 「宗主这么说就不对了,」沈玉凝热络介绍:「应该是傍山依水人丁兴旺!您看,山下是一马平川城镇耸立,山前是康庄大道商贾要塞!山中还有龙穴宝位更是古往今来多少文人侠客的埋骨之处!要说这地方还有什么不足之处,那可能就只有这伙山贼了!要是连这伙山贼都能改邪归正,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孟临宵扭头看她:「能说的,不能说的,盟主都说了,还问我作甚?」 「那本盟主就在这里先替附近百姓谢过孟宗主了!」 言罢以手作揖,刚弯下腰便被身后几个跑过来的孩子冒冒失失撞了一下,径直栽到孟宗主怀中。 男人连忙将她扶稳,嗤笑道:「我不是答应了吗?不必再投怀送抱。」 沈玉凝嘴角微微一抽,随即问撞她的孩子:「你们几个跑什么?」 那群孩子都穿着青布衣裳,浑身上下脏的泥猴子一般,唯独一双双眼睛是澄澈干净的样子。 其中一个大点的孩子道:「孟辰安在哪?我们来找他玩!」 「他不跟你们玩。」孟宗主果断拒绝,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为什么不跟我们玩?刚才还玩的好好的啊!」 「刚才因为我不在。」 「那你现在就走!让他们来跟我们玩!」 那孩子说着还张着满是污泥的手迎上前来要去推他!沈玉凝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抱住那个孩子。 谁知下一刻便被孟临宵一掌打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58.html 第八十章 也拉孟宗主入伙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等白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抢身挡在了沈玉凝的身前。 他目若鹰隼,面色冷肃,一动不动的盯向了孟临宵,握刀的手甚至还气的微微发抖。 但始作俑者却神色从容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倒在地上的人,嘴角不觉微微一勾:「对不住,出手有点快,盟主没事吧?」 「沈大哥!」秦刚烈上前扶着沈玉凝和那孩子站起来:「沈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沈玉凝淡定的在自己和那孩子身上拍拍灰尘:「好在本盟主有内力护身,要是这孩子被你那一掌打出去,只怕非死即伤!」 「这也不能怪宗主啊,要怪就怪这孩子不长眼!用那么脏的手去碰人!」秦刚烈又狠狠在那孩子额头戳了一下:「一看就是平时野惯了的,爹娘不要也不管,出去要是得罪了别人也是被打死的份!」 「你才没人要!你才没人管!」那孩子张着大口吼道:「我爹娘才不会不要我!你们都是坏人!我不要你们来这里!」 「好凶啊,宗主,你看他们!」 孟棠也不需做什么,因为有方才那一掌,再加一个眼神就足以叫这些孩子胆怯,一个个后退几步,作鸟兽散。 沈玉凝叹了口气:「秦妹妹方才那话就不该说,这里的孩子多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爹娘在不在世都未知。」 孟棠听闻此言,眉目间带上几分柔和:「你说他们都是孤儿。」 「大多都是。」 秦刚烈见他有些怜悯之色,又连忙说道:「原来是孤儿啊,好可怜啊,要不一会我去给他们送点银钱赔个不是!宗主,早知他们是孤儿我就不说那样的话了,小女子医者仁心,平时在路上遇见乞丐都不忍卒看,更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孤儿……」 孟棠没再说什么,只继续向前走去。 秦刚烈连忙追上他:「宗主,你要相信小女子,小女子真的很善良的。」 白禹上前去扶沈玉凝,用口型问她:「盟主真的没事?」 沈玉凝给他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用口型回答:怎么可能没事! 白禹心里一个咯噔,抓她的手不由微微收紧:「属下先给盟主疗伤。」 她摇头,在孟棠转过头的时候又赶紧推开白禹。 孟棠指着山坡上一排简陋房屋和门口那些瘦弱的男女老少问她:「这就是你说的,猛虎寨救济的百姓?」 「对,猛虎寨虽然自身难保,但对百姓却也是不遗余力。只是他们现在能力有限,能救的性命便也只有这些,若是有衔月宗从中帮助一二,相信,会有更多人免于涂炭。」 孟棠拧眉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玉凝怕他反悔,又赶紧走到他身边:「这一路走来,听宗主讲家国大义,讲改朝换代,但这一切对我沈玉龙来说就恍若空中楼阁,有心无力。可改朝换代的最终目的不就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吗?既然如此,何不就从眼前做起,姑且救一个算一!」 她说的十分诚恳,甚至还带了一丝祈求的意味。 「我衔月宗,不是济善堂,你给我儿子塞个金刀门也就罢了,如今又给他塞个山寨,你真当本宗主是没脾气的吗?」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一丝欲要将她眼底那火光掐灭的冲动。 但当他二人双目对视的时候,只见她眉眼一弯,如潮的记忆便如海水一般灌入孟临宵的脑海之中。 多年前,娇娇也有这样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她笑起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弯的。 就因为这双眼睛,让这张脸让他看上去熟悉又陌生。 为什么会在沈玉龙的脸上,这双眼睛为 什么会在沈玉龙的脸上! 眼看着孟临宵莫名要发怒,沈玉凝连忙抓住他道:「孟宗主,你可以再好好想想!不一定现在就给我答复!如果……实在不同意,我还可以……」 「我同意,」方才还说着自己有脾气的孟宗主是彻底没了脾气,甚至还有几分妥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沈玉凝一脸狐疑:「真的?不反悔?」 「不过几两银子,有什么可反悔的。」 听他这么说沈玉凝立刻送上大拇指:「不愧是衔月宗主!就是不一样!不瞒你说,我甚至都准备让秦妹妹吹吹枕边风了,没想到你这么好说话!」 孟棠:「……」 秦刚烈偷偷瞄一眼身边的男子:「沈大哥真是的,说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喂——!」方才险些被揍的孩子远远叫人,见他们回头又连忙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 「魏寨主叫你们去吃饭!」孩子说完撒腿就跑,简直在人生中留下深深的阴影! 「吃饭了!」秦刚烈激动的拍手,见孟临宵看她又连忙恢复方才矜持的模样:「我是说,少主一定饿坏了。」 沈玉凝道:「你们先去吃吧,我再随便转转。」 言罢便要离开却被孟棠一把抓住肩膀:「大半日没吃东西,盟主就不饿吗?不如一起。」 「主要是我现在没什么胃口,」沈盟主叹了口气:「忧国忧民啊!」 「那我也陪盟主一起。」 「这……」 秦刚烈噗嗤一声笑道:「沈大哥还是快去吃吧,你要是不去宗主也不去,你饿坏了宗主心疼,宗主饿坏了,有人也会心疼的……」 言罢羞涩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玉凝只得硬着头皮跟他们去了吃饭的地方,桌子就摆在露天,两根杨木板子楔了腿儿就是桌子了。 天上万里无云,脚下尘土飞扬,周围几棵大枣树遮着半边的阳,影影绰绰,周围还有孩子嬉闹的声音,十分野外! 小包子已经坐在了首位,吟风颂月一左一右的站着。 孟棠这个做爹的因为要坐在儿子的下手已经十分不想吃这顿饭了,但看到桌上的菜色……更没胃口了好吗。 「嘿,盟主请,宗主请!」 偏偏喂了狗还不会看脸色,十分热络的请他们就坐,在碰上秦刚烈的时候就哼了一声假装没看见这人。 「这是什么?」孟临宵指了指桌上那烂成一个颜色,却又有些微不同的菜。 李二奎要介绍,喂了狗却一把将人拦下:「我来我来!」 他干咳道:「黄米蒸南瓜!酱炒南瓜!南瓜糊糊!芝麻盐烤南瓜!这道压轴菜野兔炖南瓜!」 连说好几个南瓜也不会吐了呢!喂了狗十分骄傲! 沈玉凝也连连点头:「要不是你听你介绍的这么详细,我还以为这些是装在不同盘子里的一道菜呢!」 「嘿,虽然瞧着不咋地,但味道好啊!盟主快尝尝!」 架不住此人实在热情,沈玉凝被按在座位上不忘拉孟棠下水,甚至还主动为孟宗主夹菜:「宗主尝尝?南瓜这种东西一煮就容易烂,所以卖相不佳也没办法,但吃肯定好吃!」 孟棠看看她,又看看眼前破碗中那一坨黑黄难辨的东西,几次提起筷子都觉得太过沉重。篳趣閣 「宗主吃啊,给自己一个机会,给猛虎寨一个机会!」沈玉凝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不忘给他打气:「更何况今天还是小包子出任猛虎寨寨主的第一天,你连猛虎寨的饭菜都不肯吃,这让小包子以后如何立威?」 孟临宵又扭头看了一眼儿子,只见孟辰安亦 双手托腮充满期待的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难道我没法立威了吗…… 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孟宗主索性心一横,小抿了一口。 周围安静,落针可闻。 半晌,孟宗主扭头呸的将那口南瓜吐了出来。 「你!」喂了狗大怒:「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别人做菜要么好吃,要么难吃,你们做的菜,正好介于这两者之间——好难吃!」 ‘啪"的一声将筷子重重放下! 喂了狗直接翻脸:「要不是看在我们寨主的面子上,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那你便来试试!」 「你!」他还真要去摸刀,吓的周围人连忙叫他抱住。 李二奎道:「大哥冷静,冷静,这位武功堪比盟主,你就算不为自己的小命想也得为那一千两银子想啊!」 很好,一千两银子成功让他冷静下来了。 孟棠对吟风道:「你去后厨看看,能做点什么人吃的东西。」 「是!」 吟风问了路便快步往后厨去了,看样子这顿饭还得再等一会才能吃得上。 秦刚烈拿帕子要去给孟棠擦嘴,后者偏头避开:「不必。」 「果然是一人一个胃口,看来沈大哥和少主就很喜欢这里的南瓜。」 孟棠蹙眉一看,果然沈玉凝已经带着小包子开始大快朵颐。 沈玉凝往嘴里塞一块南瓜,小包子也有样学样的塞一块,两张嘴被糊上了一层南瓜黄。 然后两个人便一起鼓着腮帮子大嚼特嚼,甚至还相视一笑,婆娑树影下,两双眼睛一同弯了起来,连带附近孩子的哄闹声都似乎轻了许多,只剩下那两张笑起来时意外满足的脸。 不知为何,孟临宵的心口恍如被重拳击了一下,瞳孔都有些涣散。 她的妻子在京城负有貌婉心娴的盛名,尤其是吃东西的时候分外矜娇,无论是怎样好吃的美味她都只浅尝几口,点到为止。 京中人人知她温雅,连吃东西的样子也引闺秀效仿,不过都是些东施效颦之辈。 但只有他孟临宵知道,她的妻子从小就是个贪吃的,上天赏赐给她一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却又让那小嘴这样贪吃。 /107/107774/29221459.html 第八十一章 长大了要嫁给他 刘娇娇还在家里做姑娘时,有段时间偏爱饴味斋的豌豆黄,因贪多难克所以身边总是有人小心提防。 每每路过饴味斋的铺面也只能透过马车的帘子偷偷瞥上一眼,然后便抿着唇瓣吞下口水。 大斉的帝京从来不缺美食,她有时候还十分庆幸自己长在京城,只可惜这样的庆幸又往往被家中冗繁的规矩束缚。 长在帝京固然好,可若是长在帝京的普通人家,兴许嘴馋的时候还能吃上一口豌豆黄,一口辣豆花,一口椒盐酥饼,一口…… 她的胡思乱想被车外马儿的嘶鸣声打断,紧接着便听到随扈的婢女仆从忙不迭的叫人‘二公子!二公子不可,千万不可!" 但这兵荒马乱的阻止显然都是无用功,马车的帘子被从外掀开的时候她已将手递了过去。 大将军府的二公子正是少年飒踏的年纪,骑着高头大马,穿了件窄袖红衣。 他手腕上还缠着缰绳,半边身子已背着日光探进车中。 高马尾扫在面上,眸如点漆带着奕奕神采,含笑间俊美无俦,只拉着她的手腕往外一拽,再勾着她的腰身往怀中一带。 刘娇娇便坐在了他的马背上,骤然拔高的视野开阔极了,周围除了惊慌失措的仆从还有围观而来的百姓。 「三姑娘!」婢女的呼唤淹没在百姓们的嘈杂声中。 这个道:大将军家那个混不吝的二小子又来劫人了! 那个说:又有什么要紧,京中谁人不知刘家三姑娘被他给霸上了!篳趣閣 所谓的‘霸上了"倒也不是霸王硬上弓的霸,这更像是一种宣誓***的独占,以至于三姑娘虽是昳丽端庄叫人人向往,但因有这么一位‘二公子"在,也无人会生出与之亲近的念想,更遑论两厢结为亲家。 三姑娘长大是要嫁给他二公子的,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都知道。 这要换作别家公子,小小年纪便坏人家姑娘声名,那必然是俭不中礼胡作非为的轻薄行径,轻则落个受人唾骂的名声,重则女方家里也不会善罢甘休。 但偏偏他是大将军的儿子,那一切也都说的通了。 本朝大将军孟朝暮曾是助力同德帝登基的功臣,在京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都要看他眼色过活,刘家也不例外。 所以许多人猜测,刘家看闺女几次三番遭将军之子孟棠的欺负也是敢怒不敢言,如今没别的法子,只盼着在成婚之前二公子没腻了这三姑娘,省的始乱终弃后再难说亲。 看着二公子载着三姑娘打马而去,那脆生生的马蹄声敲击在帝京的石板路上让许多人生出同情。 又被劫走了,可怜的三姑娘,所以长得美也是一种罪过啊! 快马自长街而过,无数的店铺人影被远远抛在身后。 刘娇娇坐在马上,被马背颠的步摇乱响,她索性将那支支步摇抽下来,回头对上少年人神采奕奕的面庞,二人相视一笑。 「驾——!」 当马儿终于停下的时候,周围熟悉的假山亭台让她大喜过望。 少年先翻身下马,她便整个人从马上坠入他的怀中。 裙裾飞杨,蓬松绵软,二公子说:「像抱着一捧云霞。」 言罢又打趣她:「你今日穿着这样繁复的衣裙还戴着那些沉重的首饰是打算去哪?」 「原是打算去贺珍月的生辰,如今倒好,被你抓来了,这生辰宴是赴不成了,好吃的也吃不成了!前两日听珍月说她父亲从西市买了个西域的厨子,做的一手好炙肉,还以为今日能够尝尝鲜,你吃过胡人做的炙肉吗,我早先在父亲的宴上吃过一回,那胡人的辣子 辣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陈珍月有的,你怎知我这里没有?」二公子抱着怀里的人随手一颠,吓的三姑娘连忙抓紧他的衣裳。 二公子心情大好,抱着人跨过一座木方拱桥大步往园子里走。 这是大将军府的别院,名岫园。 原是皇帝赏赐,但因大将军孟朝暮并非风雅之人,这院子便荒废了多年。 直到二公子八岁那年同德帝夜宴百官和他们的家眷,他在席间得了酒令的头筹,同德帝问他想要什么,他说想要一处宽阔的地方盖房子。 同德帝又问他盖房子做什么,他说,要盖世间最好看的房子才能把娇娇娶回家。 席间众人哄堂大笑,有迫不及待向孟朝暮道喜的,也有笑话他个子不高眼光挺高的。 如今谁都知道他孟二公子不光眼光高,个子也窜的拔尖儿,无论文采武功在京中都是头一份,已经没人在乎当年八岁的他是如何认识刘娇娇的,反正这座荒废的园子被孟朝暮丢给了儿子,说是给他娶妻之用。 如何布置这园子他费了不少心血,如今随着年龄渐长,园子也逐渐有了模样。 他们这次来走的是后门,假山池沼,树影花香一应俱全,颇有几分江南的韵味。 与前院之间隔着一堵石墙,等前院房屋落成这石墙便可以拆了。 二公子一边走一边往前院努努嘴:「娇娇你看,哥哥给你建了一座飞来阁,上面屋子多,你放衣裳首饰,放琴棋书画,哪怕是放你外头买的零嘴也都塞得下!」 刘娇娇引颈看了一眼,确实见着一座阁楼样的建筑正在石墙后面冒尖。 她瞧着有些期待:「临宵哥哥,这么大的房子都是给我一人住的吗?那你的妾室住在哪里啊?」 二公子便垮下脸来:「我早先就告诉过你,我孟临宵一生只娶一人,又不是在逗你。」 「可祖母说男人的誓言不可信,放眼京中权贵哪家不是妻妾成群,没了妾也就没了气派,没了妾还如何多生子女开枝散叶?」 「那是别人!他们家就算有成群的妻妾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可不得多娶几个吗!我家有你一个就顶后宫三千!」 刘娇娇抿嘴沉思,少年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她才害痒躲闪,略有些忧虑:「那我岂不要生三千后宫才能生出来的孩子?这也太多了吧!」 少年郎似乎没意识到她会想到这些,自己率先红了脸,一边避开她的眼神一边随口嘟囔:「你要是能生出来,我也不是养不起……」 看他赧然,三姑娘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出格,本不是他们这个身份这个年龄所应该探讨的问题。 便也将赤红灼热的面庞埋入他的怀中,听他爽朗的笑了起来,胸腔里那颗属于少年的心脏跳的十分欢快。 孟棠在岫园备下了许多她爱吃的东西,连豌豆黄也有,听她馋西域的炙肉,又立马吩咐人去胡人开的酒楼买炙肉。 刘娇娇便席地坐在合欢树下,眼前的矮桌上琳琅满目一时不知该如何下嘴。 红衣少年献宝一样将麻酱酥饼推给她:「先吃这个,这个凉了就不脆不香了。」 刘娇娇接了酥饼入手,咬一口果然脆的掉渣,二公子连忙伸手接着那些渣渣,随即扬到一旁喂雉鸡。 几只雉鸡在草地上互相追逐,彩羽斑斓,身子滚圆,二公子将它们喂的很好。 「这鸡我们家也有!大哥公干的时候从外地弄来的,好大一群!」刘娇娇也掰了块饼洒丢出去,那小胖鸡便挥着翅膀过来抢食,她很是兴奋:「你看你看,这只好胖啊!腿这么短,尾巴却好长。我见过有西域的女子将雉鸡的尾羽做成帽子,走起路来气派极了!就像这样!」 她索性从地上爬起来,学着那西域女子的模样抬头挺胸,踮着脚尖拎着裙子,一边踢踏着步子一边不忘甩一下脑袋,恍如在展示她那气派的尾羽帽子! 都说刘家三姑娘最是恭惟端持是女子懿范,那是因为属于他孟临宵的快乐无人得知! 这才是他的娇娇,贪吃也好,嘴贫也罢,惊扰了鸡群一边洒饼屑一边被雉鸡追着到处跑的人都是她! 他坐在草地上正笑的前仰后合,就听他的娇娇边跑边惊慌的唤人:「临宵哥哥,我,我是不是踩到粪便了!」 「……」 二公子笑不出来了,连忙起身将鸡一哄而散把人抱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三姑娘娇|喘吁吁,依旧不忘啃一口手上的酥饼。 二公子将她精致的湘绣小鞋脱下来给下人拿去清洗,她便手忙脚乱的用裙摆包住纤足,二公子隔着裙子挠她脚底板。 怕痒的人一边挣扎一边用脚踢他,孟棠抓住她不老实的小脚,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这些雉鸡就是从你家配的种。」 她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养鸡啊!」 「不喜欢养,却喜欢杀给你吃。」 二公子笑的邪肆,见她惊讶,又补充道:「去年见你在雉鸡园流口水,以为你馋肉,没想到你是馋那尾羽,不过都不要紧,肉和尾羽都是你的!」 刘娇娇那双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临宵哥哥!你也太好了吧!我之前说想吃肉,大哥让我想都别想!」 「大哥和夫君毕竟是有区别的!」 「你说的对!」她高兴的跳了起来,赤脚都不管,端起桌上的豌豆黄就往他手上塞:「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豌豆黄分你一半!」 孟二公子拿起一块豌豆黄,见她高兴的将剩下那块塞进嘴里,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他索性也将自己那块塞进小馋猫的嘴中。 「唔!」三姑娘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都要吃不下了! 风动合欢,树影婆娑,云霞一样的花瓣乘着风坠落在她发顶,人比花娇,亦比花艳。 那时候他每日都盼着娇娇能再长得快一些,最好明日便能及笄,他已备下了定亲迎娶的一应大礼,只盼着早日将她独占。 /107/107774/29221460.html 第八十二章 杀人要按时暗点 「在山下被黑衣人埋伏的时候孟棠就已经对盟主起疑,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直接去西域等各派掌门汇合。」 白禹见沈玉凝只自顾自的往前走,愈加着急:「盟主,万一您的身份暴露……」 「现在他只怀疑我没有武功,却不知是我故意隐藏,还是因为什么暂时失去武功。可若我这时候一走了之,那才是真的暴露。」 沈玉凝脚下一崴,连忙扶住路边丛生的矮树,招呼白禹道:「我看这里不错,快来快来。」 两人躲到猛虎寨后头的树林里,地势略高,能看到寨子里的人,但因此处较为隐蔽,里面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二人找了块还算平坦的地方盘腿而坐,白禹探了一下她的脉搏:「盟主方才就不该护那孩子,孟棠摆明了就是想让您出手阻拦,您就算不出手他也能及时撤掌。」. 「主要是太突然了,我都没想那么多!」沈玉凝面露痛色:「怎么样,我是不是要死了?」 白禹心事重重的将手从她腕上拿开:「盟主感觉如何?」 「才被他打的时候感觉浑身都疼,骨头散架了一样,现在就觉得全身上下软绵绵的。」 「孟棠并未用足内力,否则盟主现在……」 沈玉凝抓住一丝希望:「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救?」 「属下先给盟主以内力疗伤,不论如何,不可大意。」 「那就麻烦你了!」 白禹苦笑,似是想说什么,最终放弃。 他以紫府之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才聚于掌心,再由掌心打入她的背心。 沈玉凝虽未习武也不曾修过内功,但沈玉龙在时经常分她内力供她体会武林高手的快乐。 所以在活用别人内力这方面,她沈玉凝倒十分娴熟。 哥哥的内力迅猛甘冽,白禹的内力却十分浑厚沉稳,在她看来,驾驭白禹的内力远比哥哥的要容易的多。 良久之后,白禹撤掌。 用内力治疗内伤真是最简单最便利的途径,沈玉凝深吸一口气,慢慢定下心神。 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却见白禹脸色苍白,这可把她吓了一跳:「白禹!」 「我没事,」白禹笑了笑,在她的搀扶下起身,甚至还拍了拍腿:「就是坐久了,腿酸!」 沈玉凝可不信他的,依旧有些挂怀:「早知道就不让你给我疗伤了,是我多管闲事,就算被他孟棠打死也是活该,何必连累你呢。」 「盟主这说的什么话,盟主若是不好,属下肯定也不好,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更何况出来之前老盟主特意嘱咐过,无论如何也要护您周全!」 沈玉凝一脸惭色,甚至还十分感动:「白禹……我,我真不知怎么谢你。」 「若盟主一定刚要谢,不如赏点银子?您知道,属下没别的爱好,就爱数银子!」 他嬉皮笑脸的伸手,沈玉凝没好气的在他掌心一拍:「好好好!等将来武林盟阔绰了,本盟主让你管全武林盟的银子!让你数个够!」 「你感情好!」 二人相携一起回到猛虎寨的时候已经日落西斜,整个山寨都洒满了橙红色的霞光。 衔月宗主站在木屋的门口,吟风正在对他说着什么,他的目光却越过吟风落在沈玉凝的身上。 她和白禹并肩而来,一时交头接耳,一时又相视一笑。 「宗主?」吟风干咳:「宗主可有听到属下说的话?」 男人蹙眉看他:「你当我是聋子?」 「属下不敢!」 「退下吧,」 「是……」 「等一 下。」 吟风又连忙止步:「宗主还有何吩咐?」 「把你带回来那个人,给沈盟主瞧瞧。」 「啊?」吟风不解:「为何,要给沈盟主瞧……」 「这些人说不定就是冲着她沈玉龙来的,自然要给他瞧,去吧。」 「是……」 吟风快步迎上和白禹一起回来的沈玉凝:「盟主,方才在下从山下带回来一个偷袭我们的黑衣人,宗主说,这些人应该是冲着盟主来的,所以想请盟主过去看看。」 「活的还是死的?」 「还有一口气在,不过却是什么也不肯说。」 沈玉凝点头:「带我去!」 「好。」 那黑衣人正被关在一个类似柴房一样的地方,两个猛虎寨的大汉守在外面,其中一个就是石容。 吟风等在门外,石容打开柴门跟她一道进去,只见一堆干草旁边确实倚靠着一个大绑的黑衣人,也不知那人哪里受伤,反正浸透黑色的衣裳,身下一滩红色的血迹。 沈玉凝一来就看到他胳膊上的布料已经被撕去,纹着一个似佛似人花纹,一看就是孟棠特意查看过。 石容道:「盟主有什么要问的吗?不过他可能不会说,方才孟宗主来逼问过了。」 沈玉凝又仔细端详对方那张脸,确实有点像胡人。 「不问了,估计又是大慈大悲宫的人。」 石容挠挠头:「大慈大悲宫?就是盟主要去讨伐的那个魔宫?」 「对,你也听说过?」 「以前没听说过,听说盟主要去讨伐,这才听说了。」 也不怪他不知道,大慈大悲宫这几年才在江湖上出现,她以前也是闻所未闻。 沈玉凝没再问什么,既然孟棠都问不出什么她自然也不会问出什么。 只是不知孟棠会不会在这些人的身上查到什么要紧的信息,如是一想便对白禹说道:「你先去喂寨主安排的屋子歇歇,我去找孟宗主说说话。」 白禹不肯:「属下陪您一起。」 「别了吧,多一个人说不定他会多一分警惕。」言罢还在白禹肩上拍了拍:「听话。」 见白禹还是不肯,沈玉凝只得说道:「他已经试探过我了,不敢再轻易出手,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便离不了江南。」 「好吧……」白禹道:「这寨子不大,盟主需要属下的时候便大叫一声!」 沈玉凝失笑,待出了柴房便让白禹离开。 沈玉凝又去看石容,本也想在他肩头拍拍,但此人实在高大,若非踮脚还真有点够不着,索性放弃。 「容容,辛苦你了,若是他有同伙过来劫人,你也别拦着,小命要紧!」 石容被她这话逗笑了,但看她一脸严肃知道她不是说笑,便重重点了点头:「明白,多谢盟主提点!不过他的同伙是大慈大悲宫,还是暗蚀派的人?」 「按时派?我也不知他按不按时啊,说不定出其不意呢!」 石容连忙摆手:「不不,盟主,我说的暗蚀派是此人原先的帮派,他没入大慈大悲宫之前是暗蚀派的人。」 沈玉凝一愣,同时看向吟风,不出意外的,她也在吟风脸上看到了震惊。 吟风连忙问道:「石大侠,认识此人?」 石容摇头:「我虽不认识他,但我认识他的文身,暗蚀派弟子会有这样的文身。」 沈玉凝先是蹙眉沉思,随即一拍脑门:「难道偷袭我的一直是暗蚀派的人,但我却先入为主以为大慈大悲宫?」 吟风却道:「那为何暗蚀派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从未听说过?石 大侠又是从何得知?」 石容也不藏私:「暗蚀派早在十年前就因为分赃不均解散了,也难怪盟主和这位少侠不知道,不过盟主应该听说过暗蚀派最后一位掌门,暗点公子。」 「……」沈玉凝嘴角微抽:「好,好名字啊……」 说起来,这个暗点公子她还真知道,《江湖英豪不完全统计图鉴》里有他,当时看到这人名字的时候她没觉得这么好笑。 可如果跟他的帮派联系到一起,那…… 请原谅这么严肃的场合她有点憋不住。 据《江湖英豪不完全统计图鉴》上说,暗点公子神出鬼没,杀人全凭个人兴趣爱好,这些年虽然在江湖上犯下不少命案,但因为此人身手狡猾,做人也十分狡猾,一直没能抓住他绳之以法。 「暗蚀派,暗蚀派……」沈玉凝念叨着这个帮派的名字去找孟棠,却见小包子正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和孟棠站在树底下面对面。 小包子咕嘟咽了口唾沫,小手捏紧了拳头,大声说道:「父亲,我,真的想去跟他们玩!」 相较于孟少主太过正式的发言和提议,孟宗主的回答却很随意:「不行。」 「凭什么不行!」他身后的孩子们嚷嚷开来:「我们就要一起玩!」 「是啊!您就同意吧!我们真的很想跟辰安玩!」 「你要是同意了,我们给你捏个泥人!」 「……」 孟宗主更不可能同意了好吗! 「不准去玩,更不准捏泥人,」男人开口冷冰冰道:「不要让我看到你把脸和手弄脏。」 孩子们一脸失望,一个个嘀咕辰安的爹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 沈玉凝本想去劝劝,谁知她还没开口便见孟辰安一弯腰,两只手在地上摸了一把尘土,随即慢慢抹在了脸上。 「……」 孩子叛逆期提前了啊!! 沈玉凝大惊,第一反应就是去挡住某个想揍儿子的父亲。 孟棠确实要揍儿子,却被沈玉凝一边手脚并用抱住一边叫道:「小包子赶紧去玩吧!别走远!宗主冷静,不就玩个泥巴吗!你小时候肯定也玩过!对了宗主,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小包子见他爹被绊住了腿脚,大喜过望:「我,我会很快回来!」 言罢立刻带着小伙伴们呼啦跑走,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吆喝,瞧着真似一群山野间的孩童一般! 孟棠一把将贴在他身上的沈盟主‘撕“下来,简直怒不可遏:「你最好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62.html 第八十三章 孟宗主心眼太小 「有!」沈玉凝赶忙将人拉到一边,以求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可以告诉你偷袭我们的黑衣人是谁派来的!」 孟宗主挑眉:「谁?」 「暗蚀派!」 后者微有些错愕,却并未表现出来:「盟主是从何处得知?」 「当然是凭本盟主行走江湖的丰富经验!」 「咳!」一旁吟风轻声补充:「石大侠说的。」 「……」 沈玉凝抓着孟棠的衣襟十分委屈:「孟宗主,你看吟风,你能不能帮我怼他两句?」 孟宗主这时候却没心思怼人:「这个帮派早在十年前就解散了,石容竟然知道?」 吟风道:「石大侠凭着黑衣人胳膊上的文身辨认出来的,不是我们以为的大慈大悲宫。」. 沈玉凝无奈:「虽说我们要去讨伐魔宫,但偷袭我们的未必就一定是魔宫之人啊!不经调查就妄下结论,你们行走江湖偶尔也要带上脑子!」 怼人成功,沈盟主得意极了。 但孟棠却冷笑一声看向她道:「盟主不如先问问你身边那个白禹,为何一看到这个文身就认定他们是大慈大悲宫的人。」 「白禹?」 「没错,今晨在山下,本宗主尚未看清这文身白禹就脱口而出大慈大悲宫,语气之笃定好像这文身就是魔宫的标志,人人都会认得一样。」 沈玉凝不吱声了,本想怼那毒舌宗主,没想到兜兜转转竟怼到了白禹身上,简直失策。 「白禹以为是大慈大悲宫也很正常,毕竟这个文身似人似佛,寻常人都会认错。」 「认错了也无关紧要,主要是他那般笃定实在让人怀疑。」 沈玉凝不乐意了:「那宗主的意思是,白禹想袒护暗蚀派,所以故意认错的?」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还有可能是他本来就想引导我们,让我们以为前来偷袭的就是大慈大悲宫的人。」 沈玉凝张了张嘴,一时真不知该如何回应。 半晌之后她决定放弃:「这么跟您说吧,我信任白禹,就像你信任吟风和颂月。」 吟风的胸膛不由自主的挺了挺。 孟棠却道:「我并不信任他们。」 吟风又委屈的垂下眼眸。 沈玉凝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要再说白禹了,说说这暗蚀派吧,宗主对这暗蚀派了解多少?」 「不了解。」 沈盟主忍不住搓搓手:「既然如此,要不然派蛛网去打听打听?」 「好,蛛网出手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沈玉凝微笑看他,后者亦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沈玉凝试探道:「孟宗主是让我去找?」 「既是盟主提出来的自然要盟主去找。」 想想传说中蛛网的天价,武林盟主狠狠咽了口唾沫:「蛛网不是衔月宗的人吗?要查什么信息还不是宗主一句话的事?何必……」 「蛛网虽是衔月宗的人,但本宗主用他一样要出价。」 所以,衔月宗的诸位就是靠着自己内销互助发家致富的吗? 沈盟主犹豫了一下:「查,查这个消息得多少银子?」 孟宗主看她这一脸菜色,心情大好:「蛛网要价千两起步,若查到的信息较多,会再行加价。」 果然是女干商啊! 沈盟主无语凝噎,好一番天人交战,终于从怀中拿出一卷卷的结结实实的银票,颤抖的小手递了过去。 吟风要接,却被孟宗主先一步拿住。 沈玉凝不肯松手,眼底带着祈求之色:「不能再打个折吗? 」 后者微眯了眼睛看她:「不过养了一个猛虎寨,盟主就真当我们衔月宗是济善堂了。」 「你!」她急了:「猛虎寨日后在武林同道的带领下自会有别的营生,等年头好了还能给你赚钱呢,孟宗主何必一直拿这个说事!」 「不说也行,盟主倒是松手啊!」 沈玉凝捏着那卷银票十分难受:「之前在封侯城给你你不要,结果现在又变着法儿的要!」 孟宗主道:「若是我当日要了,今日盟主打听消息的本金岂不没了?盟主应该谢我那天没要!」 沈玉凝转念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痛痛快快的松手:「也是,那就有劳蛛网了!」 孟棠憋了笑意,将银票丢给吟风:「收好,又回来了。」 吟风偷笑,将银票收下。 沈玉凝这才反应过来:「好啊孟临宵!敢情你在变着法儿的把猛虎寨那一千两银子要回去啊!」 「不懂你在说什么。」 孟宗主负手就走,心情十分愉快。 沈玉凝亦步亦趋的追上:「堂堂衔月宗宗主心眼小的跟针尖儿一样!也罢,一千两还给你就是,省的你心心念念睡不着。」 话音刚落,前面的人止步,她一头撞在男人的背上,鼻头酸涩险些流出泪来。 倒抽一口冷气,沈盟主捂着鼻子抱怨:「没事吧你?」 「我当然没事。」 「……」沈盟主大怒:「我有事!嘶——」 男人拿开她的手去看她的鼻子,夜幕席卷,山寨已点起灯烛,昏黄的烛光晦暗不明,使她泪汪汪的样子也缱绻了许多。 孟宗主看她的表情微有些怔愣,眸光一闪,重新定下心神,却是在她鼻头捏了一下。 后者一把将他的手打开:「好好走路你突然停下干嘛?」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盟主,我心心念念的是什么。」 沈玉凝蹙眉看他:「是什么?」 男人没有说话,只居高临下的看她。 深瞳宛如涩洋,倒影着山林野寨里,沈玉凝那张模糊不清的脸。 最是雾里看花,最是朦胧难辨,她只需一个幽怨的眼神便足以将孟临宵用才接受的事实彻底击溃。 男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似乎有控制不住的东西要从他胸腔之内喷薄而出,而他却又在用仅有的理智极力克制。 他抬手,却又重重放下。 「孟宗主?」沈玉凝在他眼前挥挥手,十分贴心:「难道看到本盟主又开始想你媳妇了?」 「……」 单凭这句话,任他愁肠百结情愫辗转也被冷水泼了个干干净净! 「天黑了,该叫辰安回来了。」 吟风以为他这话是在吩咐自己,结果却见自家宗主已经大步往孩子们玩闹的地方去了。 吟风要跟上却被沈玉凝拉住:「你去打点水,一会给小包子洗洗。宗主!等等我,你要真想你媳妇,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一下!」 孟棠脚下一个踉跄,一度想要从腰间拔剑。 小包子正和一群孩子围在青石砌成的水井边玩泥巴,头顶的树梢上挂着两只灯笼发出昏暗的光,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孩子们的兴致。 或趴或坐,反正就地取材,一地泥浆,莫说衣裳不能看,就是单看脸也很难分辨谁是谁。 孟棠带着怒气而来,尚未开口沈玉凝便先他一步奔了过去:「这一会的功夫你们捏的可真够多的啊!我瞧瞧,呵,这都什么呀?别跟我说这是黄牛!」 「不对不对!这是老虎!」其中一个孩子说着还张开脏兮兮学了一声虎叫! 「哦,你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有点像!」沈盟主也不顾一地泥浆,蹲在孩子们身边,又随手拿起一块泥巴:「这是什么?」 「鸡!」 「还真是!」沈玉凝大惊:「还是一只大公鸡!」 那孩子连忙点头:「对对对!大公鸡!以前我们家院子里也养了一只大公鸡!不过爹爹说被黄鼠狼叼走了!」 旁边一个孩子打岔道:「你爹是骗你的!我家以前也有鸡,我爹也说被黄鼠狼叼走了,其实是被大老爷偷走的!我都看见了爹也不让我说!」 「我家以前还养猫呢!黄色的,拉屎特别臭,后来吃了老鼠药死了!」 「我也吃过老鼠药,我怎么没死?」 沈盟主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这算什么!我还吃过老鼠呢!」 沈盟主无语:「这就没必要攀比了吧……」 旁边的孩子迫不及待的问:「那,那老鼠好吃吗?」 「烧着吃好吃!我家以前着火,烧死好多老鼠!」 孩子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讲起往日过往,简直天马行空没有重点。 她沈盟主一会惊讶的张大嘴巴,一会又面露畏惧,十分配合孩子们的演技。 孟棠本在看她,却冷不丁瞥到一旁的儿子,那孩子平日不苟言笑,总是一副冷冷淡淡样子,此刻正和沈盟主一样故作夸张,表情丰富。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便见他和那沈盟主相视一笑,随即又哈哈哈开怀大笑。 这才反应过来,竟是小包子在模仿他! 孟宗主生气了,他一手调教的儿子,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被沈玉龙给带偏了! 没好气的上前,孟辰安顺着那靴子和衣摆向上看去,脸上的笑容当然无存。 「爹……」 男人脸色铁青:「玩够了吗?玩够了就给我回去!」 孩子们似乎都有些怕他,全都乖乖闭嘴不敢再说什么。 唯独不怕孟宗主的沈玉凝却道:「我看小包子这个泥娃娃还没捏完呢,要不然捏完了再回去?」 看了一眼儿子手上攥着的一块泥巴,孟宗主简直嫌弃极了:「这脏东西有什么可玩的,赶紧回去!」 小包子乖乖起身,虽没说什么,但不难看出他一脸失望。 沈玉凝有些于心不忍:「你想捏什么?我帮你捏,你先回去洗洗,一会我给你送过去!」 小包子看看手上的泥巴,又看看沈玉凝:「我想捏我娘。」 「……」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63.html 第八十四章 就这么喜欢叔叔 夭寿啦!!! 这三个字呼啸着从沈玉凝的脑海中迅速弹过,而她的脸上却是风平浪静,一片淡定。 可惜这样的演技不能为外人道,简直遗憾! 但要论演技,她更佩服小包子,明知他娘是他爹的软肋,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了能留下玩泥巴,也太拼了吧少主? 但小包子的演技还远不止这些,只见他又迅速颤动着睫毛,大眼睛忽闪忽闪,吸了一下鼻子,发出轻微的更咽。 「娘不在的时候孩儿尚幼,不记得她的样子,孩儿捏了很久,也,也没捏出娘亲的样子……爹爹,娘亲在天下,会不会怪孩儿……」 听听!听听!别说是亲爹听到这话,就是她沈玉凝一个外人听了都要生悲落泪! 甚至一度想将这孩子拥入怀中给予满满的关爱! 她真的不介意再做一次他的爷爷! 沈玉凝要哭了:「小包子,要不然……」 「你在胡说什么?」孟棠将她打断,冷眼看向儿子,却并未像预期中的那般泣不成声,甚至还有一丝责怪。 「爹爹?」 「你娘,尚在人世。」 「……」 沈玉凝和小包子一同眨巴着疑惑的大眼睛看他。 只听这位孟宗主毫不客气道:「她不会抛下你我,更不会离开,这样的话,不许再说!」 「……」 真正应该去看兽医的人是您啊孟宗主! 要不是打不过他沈玉凝简直要脱口而出了好吗! 媳妇死了这么多年还能坚信媳妇没死,甚至还对儿子说的信誓旦旦,孟宗主您这么自信是因为认识阎王爷吗? 简直是墨阁神医听了都要直呼救不了的程度! 不过好歹孟宗主没再强求儿子跟他回去,甚至还默许儿子和沈盟主蹲在一起玩泥巴。 一大一小两个人蹲在井边十分默契,你递我一根树枝,我给你一块泥巴。.. 直到半晌之后,其他的孩子也被家人各自唤了回去,这俩人才终于看着手上的作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孟宗主一直负手站在旁边,此刻月上中天,四处昏暗,一直陪着小包子的颂月在井边插了两支火把作为照亮。 但孟临宵依旧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看清了他们手上的作品:「你们捏的什么东西?」 沈玉凝献宝一样举高:「我捏的小包子!」 小包子有样学样:「我捏的娘亲!照着沈叔叔的样子!」 「……」 孟宗主不乐意了,眉峰收紧。 沈玉凝连忙辩解:「这不怪我啊,主要是你总是在误导孩子!」 谁知孟棠却话锋一转:「我的呢?你们都有,为何没有我的?」 「啊?」沈盟主乐了,敢情是在闹脾气:「宗主若是想要,我帮你捏一个?」 「我……」小包子小声说道:「孩儿捏了……」 言罢从井边的阴影处拿出一个小小的泥人:「孩儿第一个捏的就是父亲。」 所有人都悄悄看向孟棠,见他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众人窃喜:被感动到了! 「来,快给你爹看看!」沈盟主托着小包子的手,举高那个感动老父亲的泥娃娃。 男人抬手,却在碰触之前又收了回来。 小包子连忙说道:「这个已经干了,不脏!」 「这是谁?」男人蹙眉。 「父亲!」 「我有这么丑?说这是个猴子我都觉得是在抬举你的手艺!」言罢一声冷哼转身就走:「行了 ,回去吧!」 「啊?」小包子一脸失望,又去问沈玉凝:「叔叔,真的很丑?」 「不丑啊!」沈盟主拿过泥娃娃凑到火把下面:「你看捏的多像!连你爹发上的玉冠都捏出来了,简直活灵活现!」 「叔叔,那是脚。」 「……」沈玉凝迅速调转了一个方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这更说明你手艺好啊,无论哪个角度都像你爹!这高挺的大鼻子简直像是从你爹脸上摘下来的一样!」 「叔叔,那是耳朵。」 「……」 眼看着小家伙要哭出来了,她又连忙对颂月说道:「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你年轻,你说,像不像你家宗主!」 「像像像!」颂月忙不迭附和:「少主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手艺已经十分难得,属下简直佩服投地!」 小包子委屈的瘪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颂月一见他这小模样就心疼的不行,蹲下哄他:「更何况少主还把宗主捏的这样英俊威武,要不是天色太晚,属下都想让少主给我和大哥也捏个泥人了!也要这么英俊威武!」 小包子摇头:「颂月,你就算是在安慰我也要有自知之明才行啊。」 「……」 这下轮到颂月委屈的抿紧唇瓣,他到底做了什么孽,白天被当爹的怼,晚上还要被当儿子的怼。 小包子被带回去的时候吟风已经准备好了热水,遍寻整个山寨才找到一个不漏水的浴桶。 小包子泡进水里玩水,沈玉凝将三个泥娃娃端端正正的放在了窗户上。 寨子里的木头房十分简陋,但也比露宿山林舒服多了。 未经雕琢的原木窗框,框出一片深蓝色的夜幕,上弦月弯上中天如银钩一柄。 石板窗台上,三个高矮胖瘦大小不一的泥娃娃沐浴着月光,静坐其上。 沈玉凝摸摸鼻子,回头去看浴桶里的小包子。 小包子刚要张嘴,她已飞快将那个最高的泥娃娃上下调了个方向:「对了吧?」 小包子喜笑颜开:「对了!」 好险! 吟风将小包子从浴桶里抱出来擦洗干净,换上干燥整洁的里衣。 木板和干草铺的床铺虽然简陋但也十分宽大,再加上衔月宗自己带的铺盖,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小包子钻进被窝打了个呵欠,虽是有些困了,但依旧眼巴巴的看着沈玉凝:「叔叔,你能抱着我睡吗。」 吟风撸袖子上前:「还是不要麻烦沈盟主了,属下来!」 「我就要叔叔!」 吟风还要自荐枕席却被颂月拉到一边,无法,只得将和少主亲近的机会让给别人。 沈玉凝侧躺在木板上,将他连人带被子的裹好抱在怀中:「就这么喜欢叔叔啊?」 「喜欢。」小家伙往她怀里蹭了蹭,又抬眼看她:「叔叔喜欢我吗?」 「喜欢,特别喜欢!」 抵着他的额头也狠狠蹭了蹭,沈玉凝道:「睡吧,叔叔抱着你。」 看他带着笑容闭上眼睛,沈玉凝也打了个呵欠,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身体。 吟风颂月出去后轻轻将房门掩上,颂月拉着哥哥走远了两步才轻声说道:「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少主和沈盟主在一起后跟平时都不一样了,会笑会闹,也会撒娇了。」 吟风蹙眉,他这个当哥哥的一向心细,自然早就看出来了:「那是因为少主觉得沈盟主长得有几分像夫人。」 颂月摇头:「不仅如此,我感觉少主和沈盟主在一起的时候更像个孩子,沈盟主若是少主的父亲,肯定没 有宗主那般严苛。」 「你别乱说?少主是宗主的儿子,跟他沈玉龙什么关系!」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哥哥何必较真!更何况以前在衔月宗的时候你不也常说宗主对咱们少主太过严苛,你我还因劝过几次被宗主责罚。」 「这天下做父亲的哪个不是望子成龙,宗主也是为了少主好。」 「可是哥哥!」颂月抓住他一脸着急:「难道你就不心疼少主?以前你我是没办法,现在不一样了,有沈盟主带着少主玩,宗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看少主今天多高兴!」 「可我们总要带少主回衔月宗的。」 「那就在回去之前让少主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吟风没再说话,颂月一见有戏,又抓着他道:「哥哥,难道你担心沈盟主会对少主不利?」 「这倒不是……」他坦然说道:「沈玉龙虽有些藏头不露尾,但他身为武林盟主也并非无耻之辈,更何况这几日相处下来,我看得出来,他也是真心喜欢少主。」 「是啊,」颂月眼前浮现出小包子的可爱模样,不由笑道:「谁能不喜欢少主呢……」 「没错,谁能不喜欢少主。」 但一想到少主一天天长大,以后需要他们的机会会越来越少,二人又不由黯然伤神,深深叹了口气,老父亲一般。 「那我就听你一回,以后少主和沈盟主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颂月看他哥松口,自己也重重点了点头。 兄弟二人往关押黑衣人的柴房去,小包子洗澡之前孟棠就去了柴房,似乎想再从黑衣人身上查点线索。 此刻他正在柴房门口,面前跪着两个人。 兄弟二人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前寨主魏龙苟和他二弟李二奎,石容依旧守在门口,似乎没看到眼前这一幕,目不斜视。 「真,真是沈盟主的主意……」魏龙苟说话的时候抱着右手,那右手一个劲的哆嗦,手边是一把断成两截的长刀。 「还有呢?」孟宗主回来换过衣裳,一身雪青的长衣,缎面匀净,暗纹织锦,长身玉立于月下不像武林人士,像个公侯子弟。 他眸中敛光,很是心不在焉:「继续说。」 魏龙苟又颤声说道:「要不然咱,咱把银票还给宗主,宗主饶了我兄弟二人的小命吧……」 李二奎也道:「再,再加点也行!」 「二弟,咱寨子里早就没银子了啊!」 「谁说的,大哥你不是在床底埋了二十两碎银吗……」 魏龙苟大惊:「明明是七十两!」 「被我花两……」 「……」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64.html 第八十五章 真喜欢自作多情 眼看魏龙苟一个飞身将兄弟李二奎扑倒在地拳打脚踢,吟风颂月连忙上前将二人分开。 魏龙苟被吟风抓着依旧不影响他破口大骂的水平:「我呸你奶奶个腿儿!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你拜入少阳派被拒之门外是老子他妈的给了你一口饭吃!要不然你他|妈早就饿死山林被野狗叼走!你他们竟然敢偷老子的银子!那是老子的棺材本!你作孽!作大孽了你!」 「啥!」李二奎也吓了一跳:「大哥你莫非得了什么治不好的隐疾?为何年纪轻轻就攒棺材本啊!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你留着娶媳妇呢!」 「老子长成这样还娶得到媳妇吗!你不光作孽!你还敢笑话老子!」 言罢又要伸腿踢人,吓的李二奎避之不及。 吟风在魏龙苟腿窝处踢了一脚,成功让人跪在地上。 「老实点,宗主问你话呢!」 魏龙苟气的大喘气,胸膛不停鼓动,歪着头一言不发。 「他不说,你来说!」颂月也在李二奎的腿上踢了一脚。 李二奎跪了回去,抿抿嘴:「大哥,早知是你的棺材本,兄弟说什么也不能拿去山下找小娘们浪……」 「你说什么!!!」魏龙苟眼睛都红了! 要不是吟风按的结实他此刻已经扑上去了:「你拿老子的棺材本找小娘们?!还他妈浪?!!」 嗓门大到足以把整个山寨的人唤醒。 「大哥有所不知,那小娘们跟我说她都穷的都吃不上饭了,还说如果我不救济她,她就直接死给我看!兄弟也是积德行善为了一条人命啊!」 「那你今天就替她去死!呀——!」 眼看魏龙苟又要挣扎,孟棠厉声呵斥:「够了!若没什么要说的就滚远些再打!」 吟风颂月松开他们,本来闹着要动手的魏龙苟瞬间偃旗息鼓,狠狠对着李二奎呸了一口唾沫星子! 李二奎干笑:「无妨,我大哥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对了孟宗主,您叫我兄弟二人过来到底想听什么啊?」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李二奎转了转眼珠子:「少阳派最近劫了一车皇帝老儿的生辰纲,这算不算?」 男人终于来了点兴趣:「继续说。」篳趣閣 「是!那生辰纲本不是什么贵重的金银珠宝,是鹿鸣湖里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石头长得那叫一个丑啊!但不知为何却十分得京中显贵的喜爱,就连皇帝老儿也喜欢!」 「鹿鸣石……」孟棠沉吟道:「京中一直有人附庸江南风雅,借鹿鸣石的‘漏透皱瘦“堆叠江南园林,没想到如今宫中也开始流行这股风气。」 「咱是粗人,听不懂宗主说什么,也搞不懂那些个当官的为什么喜欢这些破石头。不过他们一句喜欢可就害惨了鹿鸣湖周边的百姓!那些当官的为了讨好皇帝,疏导湖水挖掘湖石,不分白天黑夜的抓壮丁,不知害了多少性命!连原先那些靠鹿鸣湖生活的百姓也都活不下去了!当官的可不管百姓死活,一门心思的想讨好狗皇帝,那少阳派大师兄这才劫了生辰纲!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当真?」魏龙苟怒道:「老子怎么没听说。」 「就这两天的事儿,大哥你不是讨厌少阳派吗,所以我也一直没敢把少阳大师兄的壮举跟你说啊!」 「蠢货,」孟棠却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少阳派竟然还有这样的蠢货!」 李二奎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没好气道:「在下敬佩宗主是江湖豪杰,也因宗主是我们寨主的父亲。」 「占老子便宜!」魏龙苟吹胡子瞪眼了。 李二奎无奈看他,后者 反应过来,只得又夹着尾巴蹲在一边。 只听李二奎继续说道:「但在下万万没想到江湖上传说,衔月宗恨不得将武林盟除之后快竟然都是真的!在百姓面前宗主将个人恩怨暂时放一放又能怎样?承认人家武林盟的人锄强扶弱真的很优秀又不会掉块肉!」 孟棠蹙眉看他,最后选择转身离开。 「哎哎哎?」李二奎乐了:「大哥你看他!说不过我了!」 吟风摇头:「宗主只有在觉得一个人蠢到无可救药的时候才不屑回答。」 言罢快步追上自家宗主,剩李二奎风中凌乱,魏龙苟还在一旁幸灾乐祸:「你!蠢到没药可以救!」 孟棠回到小木屋前,盯着窗台上的三个小泥人一时看的有些出神。 颂月趁机说道:「少主可喜欢这三个泥人了,嘱咐属下走的时候一定要带上。」 孟棠蹙眉看他:「你说这是什么?」 「泥人啊,刚才捏的……」 「我还在想猛虎寨为什么要在窗户上放三块烂泥。」 「……」 颂月无言以对,直到自家宗主进去了才问吟风:「沈盟主走了吧?」 吟风也愣了愣:「不知道,应该,走了吧?」 兄弟二人还有点不放心,又侧耳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动静,没什么声音,这才松了口气各自离去。 木屋里还燃着油灯,劣质的羊油烧出一缕黑烟。 孟宗主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那油灯,目光又落在地上简陋拼凑的木板床上。 窄窄的一床薄被裹着一大一小两个身体,儿子的脑袋正枕在那位沈盟主的胳膊上,而他沈玉龙的脑袋则耷在一旁,只能看到个凌乱的发辫。 孟宗主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抬起脚来,那沈盟主似乎有所察觉,竟一个翻身转了过来,面向着他的脚底。 昏暗的油灯下,那张过于俊秀的脸也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一张在男人身上都要被登徒子叫美人的脸,可偏偏是他武林盟主沈玉龙的脸。 初见沈玉龙时,他让蛛网找过沈玉龙过往的画像,他多希望画像上的人和他所见之人并不相同。 在看到沈玉龙的画像后,他的最后一丝幻想也随之破灭。 但当他得知沈玉龙有个妹妹的时候,他又多么希望那个和娇娇十分相像的女子真的是娇娇本人。 而蛛网给他提供的信息却有诸多可疑之处,以至于他甚至都在怀疑,武林盟是否真有沈玉凝这个人。 他悬在半空的脚下是沈玉龙的脸,剑眉舒展,鼻梁高挺,本是大好儿郎却被下巴上的一道疤痕坏了完美无瑕的俊容。 他慢慢将脚收回,索性由着他睡。 他没有与人同床共枕的习惯,但这几日的风餐露宿实在叫人难受,只得勉为其难的躺在小包子的另一侧。 不过好在这床板够大,比之当初驿站里的那张桌子不知宽敞多少。 谁知刚躺下便听‘倏“的一声,墙边燃着的油灯被一股劲风打灭。 他的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瞳孔也随之一紧。 「沈盟主想留在这里睡觉直说就是,何必装睡。」 沈玉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和小包子。 男人没好气道:「灭油灯可以用内力,本宗主今日出手打那孩子的时候盟主为何不用内力护体?」 那人依旧没有回他,孟宗主不由有些怒火中烧。 生了一肚子闷气才意识到他何必生气?为何生气? 他和武林盟的沈玉龙分治南北,本就该水火不容,沈玉龙在他面前藏锋敛锐才是正解。 莫不是自己与他同行了几日就以为双方可以互相交心成为朋友? 孟临宵,你还真是喜欢自作多情! 冷哼一声,男人也背转过去。 谁知刚背过身,儿子便贴到他的背上。 孩子炙热的体温和柔软的手脚扒在他的身上,不由叫他心尖生出几分怜爱。 再一想这几日沈玉龙总是变着法儿的收买他儿子,小孩子涉世不深还次次上当受骗,心中愈发不忿。 索性转过来将儿子抱入怀中,也好叫他知道知道,谁才是他爹! 月移窗罅,一道黑色的阴影被投影在小木屋后面的墙壁上。 白禹听到内里的呼吸逐渐平稳,知道他们已经睡去,这才悄悄退入阴影之内。 可当他快步赶回自己的住处时,另一个高大的身影也自黑暗中现身。 「石大侠?」白禹惊讶。 石容挠挠头上的两个小揪揪,有些不解:「你不睡觉特地去给盟主灭灯?」 白禹的后背瞬间透出一股冷汗,但面上依旧如常带笑:「我吃饱了没事儿干去给盟主灭灯?是盟主一直没回来睡觉,我本想去叫他回来,怎知盟主竟然是在孟宗主的房里睡了!」 石容依旧不解:「所以你顺便把灯灭了?」 「举手之劳,」说着又上前两步低声对石容说道:「这事儿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为何?」 「你又不是不知江湖上是如何传说那位孟宗主的,他要是知道我半夜去听他墙脚,还不知要怎么怀疑我和盟主呢!」 石容若有所思:「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那不过都是些表面功夫!」白禹又道:「盟主为了南北江湖和谐共处,为了江南能与老君河以北贸易通商,真是牺牲了太多!唉,其中种种我也是难以启齿……」 石容恍然大悟,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远处孟棠的小木屋。 白禹拍拍他,又深深叹了口气:「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石容猛的捂住了嘴巴,眼里水光闪闪,一度十分想要落泪。 盟主,真的,牺牲了,太多! 而那位牺牲太多的武林盟主不知是被折腾了一天实在太累,还是挨了孟宗主一掌体力报废,这一觉睡的,简直不要太死。 有多死呢,就是她被一个人抱了大半宿,甚至还抱出了一身的汗她都没有察觉。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65.html 第八十六章 男人抱一起没事 最先看到这一幕的是小包子,他打小睡觉就十分老实,就算半夜会翻身换姿势也基本都会在一个位置保持不动。 但不知为何今日一个翻身竟从‘床上"滚了下来,直接把他惊醒。 不过好在这个‘床"的落差并不高,不然摔个脑瓜都是轻的。 可当他坐起来的时候,一张小嘴也随之张成了圆形。 只见简陋的木板床上,他爹的一只手正搂在沈叔叔的腰间,而沈叔叔则埋首于他爹的怀中,两人好梦正酣,亲密无间的动作好像做了多年,和谐熟稔,毫不违和。 一股没来由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小包子双眼微微泛红。 一个是他爱的爹爹,一个是他喜欢的叔叔,原以为爹爹就算很少抱他也是在乎他的,而叔叔更是常把喜欢他挂在嘴上。 结果这二人宁愿抱在一起也不肯抱他一下! 看来爹爹不喜欢他是真的,沈叔叔骗他也是真的! 鼻头一酸,小包子的眼底有眼泪打转。 忍不住转头看向窗台的方向,天才刚蒙蒙亮,那三个小泥人的背后是初升的朝阳。 霞光之下,他好像看到那个专属他娘的小泥人正在冲着他笑。 「娘……」他鼻头酸涩的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泪珠缓缓滑落:「孩儿原以为爹爹最喜欢的人是娘,孩儿排第二,现在看来,孩儿只能排第三了……」 扭头看一眼床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沈玉凝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微微挣了一下,但因腰间的大掌实在强势,甚至还轻轻拍了两下,沈玉凝老实了。 小包子小嘴一瘪,低声啜泣:「不……也许第三也不是……昨天虎妞说他爹娶了别人,她成了拖油瓶,所以她爹不要她了。要是爹爹娶了沈叔叔,那孩儿也成了拖油瓶,爹爹也会丢下孩儿……」 一想到这些,心里的委屈更无法言说。 他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衣裳,蹬着短胳膊短腿穿衣,一边穿还一边更咽啜泣,甚至一度伤心的站立不稳。 当然,完全不是因为站着穿裤子才站不稳的。 可一想到他就要被抛弃,心里又生出十分的不甘,小拳头捏了松,松了又捏上。 狠狠擦一把眼泪,他快步上前,一脚踹在他爹孟临宵的身上! 当然,这一脚还没落下便被他爹抓了个正着。 「放开我!」小包子怒斥,凶极了! 他爹还真就一把松开了他的小脚脚。 心虚了! 小包子狠狠吸了一下鼻子,两个小拳头不停颤抖,他爹心虚了! 孟棠这才稍微有些清醒,连带他怀中的沈玉凝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两双同样迷惑的眼睛看向面前的小人儿,沈玉凝眯着眼睛道:「小包子,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行,我还得再睡一会。」 言罢又一头栽进男人怀中,随即听到‘肉垫"发出一声闷哼。 她又猛的抬起头来,看看孟宗主,又看看腰间的手,迅速和他拉开距离,不忘抓起薄被裹住脖子以下。 虽然,她好像连外衣也没脱。 而她这一连串的动作也让孟棠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怎么会抱着他? 昨晚抱的明明是儿子,更何况他和沈玉龙中间还睡着一个儿子! 随即又暗自腹诽,若是抱错了人,以他的敏锐也会第一时间察觉才对,怎会这样? 但一旁瘪着嘴巴憋泪的小包子却容不得他多想,他问儿子:「你怎么了?哭什么?」 「爹爹不喜欢我,从不抱我,却喜欢沈 叔叔,整晚抱着沈叔叔。爹爹要娶沈叔叔吗?那我就不做爹爹的拖油瓶了,在爹爹丢下孩儿之前,孩儿自行离去就是!」 言罢又向他爹摊手:「把金刀门的刀法和印信给我!我要回金刀门当门主去了!」 他一番血泪控诉,另外两个当事人却震惊的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喜欢,整晚,抱着!娶?! 沈玉凝吓的手软:「没有!没有!不可能!你爹怎么会喜欢我,更不会整晚抱着我,误会,都是误会!是不是啊孟宗主!」 「嗯……」孟棠蹙眉,避开她的目光,内心同样是一番山崩地裂。 他怎么会把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一晚上?! 难道是这个武林盟主刻意为之?难道他真要像江湖传说中的那样为了武林盟的利益对他投怀送抱? 这沈玉龙是疯了不成?若真想打他亡妻的算盘大可以叫他妹妹出面。 况且,若是自己不愿,自己的胳膊也不可能跑到他的身上。 若只是简单的同床共枕,或者是他沈玉龙欺人太甚都能解释,都能矢口否认,但偏偏是自己的胳膊在他的身上! 纵然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你们都不喜欢我,都不喜欢辰安!」小包子真是越想越委屈,那眼睛里的金豆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许是平时被他爹管教的太严格,哪怕是想哭都不敢大声。 沈玉凝心疼的不行,连忙将人抱在怀中:「好包子,别哭别哭,我们怎么会不喜欢辰安呢,叔叔和你爹最喜欢的就是辰安啊!都怪叔叔,叔叔睡觉的时候特别不老实,一定是叔叔把你挤到了旁边,这才占了你的位置,你爹本来想抱的人是你!」 没错!就是这样! 听了这话,孟棠也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 真相就是如此! 他本来要抱的是儿子啊,至于沈玉龙为什么会跑进他怀里还没被他察觉,一定是因为他在睡梦中就认定这是他儿子啊! 太好了!找到原因了! 暗中松了口气,孟棠不自觉的看了一眼窗上的泥娃娃,心虚的不行。 小家伙依旧更咽,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挣扎着要离开。 沈玉凝低声哄人,一个劲的道歉,不忘踹孟宗主一脚:「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说什么?」男人的脑袋依旧有些发懵:「不许哭了!」 小包子随即嚎啕:「爹爹果然不喜欢孩儿……」 更严重了啊!说了还不如没说! 沈玉凝狠狠剜了男人一眼:「没事没事,他不喜欢你,叔叔喜欢,叔叔带你回武林盟,以后你就是叔叔的孙子了!」 「……」孟宗主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吟风颂月过来叫他们起床的时候正好碰见这奇怪的一幕,武林盟主抱着哭到打嗝的小少主,而那当爹的则只着一件中衣,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那两人,时不时还要被沈盟主狠狠瞪上一眼。 就像……当爹的在外面花天酒地一夜未归,娘俩抱团取暖在血泪控诉。 任何邻居进来撞见都会说一声尴尬,并乖巧退出去的程度。 吟风颂月也这么做了,但当他们将房门闭上后又彼此看了一眼。 吟风:我们为什么要出来? 颂月:床上那个是沈盟主吧? 于是,刚被关上的门又从外面推开。 这次宗主终于给他们赏了一个眼神:「你们进进出出的要做什么?!」 「宗主……」吟风一想到自己并没有撞见人家的‘家务事"顿时坦荡了许多:「我们是来伺候宗主和少主起身的。」.. 颂月担忧:「少主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在哭?」 小包子抽了一下鼻子,泪汪汪的看着他们:「爹爹和叔叔抱在一起睡觉,不抱我!」 吟风和颂月大惊失色:果然是家务事啊! 他二人自认跟在宗主身边多年已经阅尽沧桑,除非宗主夫人能活过来,否则他们自诩碰到多么离谱的事情都不会惊讶的。 当然,除非宗主抱着男人这种事。 可这种事不光被他俩碰到了,还碰到了两次! 现在出去,假装就没进来过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看二人头垂的很低,一副十分想要割了耳朵谢罪的模样,沈玉凝却很无所谓:「你们也不用奇怪,江湖人出门在外,幕天席地抱团取暖不也是常有的事吗?难道你们睡觉的时候就没互相抱过?」 兄弟二人听闻又同时释怀,没错,他们睡一张床上的时候还喜欢把腿压在对方身上呢。 这么一想完全说的通了! 沈玉凝又去安慰怀中的小包子:「你也别哭了,你不就是觉得我俩睡觉不抱你委屈了吗?那好,今晚我们一起抱着你睡!」 另外三个人同时呛咳出声,吟风颂月瞠目不已:怎么还要抱在一起! 孟棠却哆嗦着手端起桌上的隔夜茶押了一口:「今日就启程上路。」 不等沈玉凝说什么,吟风颂月就连忙应声出去收拾。 孟棠也起身道:「沈盟主在这里睡了一夜还不够吗?」 「啊?够了够了。」 给小包子擦擦眼泪,她将怀里的孩子直接塞孟宗主手上:「那我也回去收拾收拾!」 言罢不等孟宗主拒绝,沈盟主已经脚步轻快的出了房门,甚至还大大伸了个懒腰。 山里的清晨凉爽惬意,四野葱翠,鸟啼泉鸣,使人神清气爽头脑清明,她忍不住多吸了两口空气。 而木屋内,抱着怀里的儿子,孟宗主的眉头愈发收紧。 小包子看得出他的不乐意,抿着嘴巴要从他手上下地,却又冷不丁被当爹了抱紧了几分。 「爹爹……孩儿没有生病。」 像是有根极细的刺刺痛了心房,孟棠只觉得心尖莫名漏出了许多细小的窟窿。 这些窟窿在外是看不出什么的,但只有这心的主人知道,在内却又空又痛,像有什么在因此流逝,却又无以言说。 /107/107774/29221466.html 第八十七章 神医墨阁催眠术 这是他的儿子,是他和娇娇的骨血,他小心翼翼极尽呵护的养,却叫这份父子之情淡漠至此。 看来,谆谆教导和拳拳父爱果然不能兼得。 将爹爹复杂的情感尽收眼底,小包子已经做好了被他抱紧怀中不撒手的准备,甚至已经想好了爹爹如果向他示好他该怎样随意又不失委屈的进行安慰,让他既自责又羞愧,最好同意今晚就能抱抱睡。 但当他被他爹放回地上站好,并在他爹脸上没看到自责只看到责备后,当儿子的心里一凉。 「男儿有泪不轻弹,一点小事也值得你这样?在离开猛虎寨之前先默写一遍弟子规。」 孟辰安:「……」 想离家出走,挺急的 * 沈玉凝出了小木屋本是想去找白禹的,结果没走两步就听‘轰隆“一声炸响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快走两步走向围观的人群。 人群之外喂了狗和李二奎正大声喝彩,几个闻声而来的小孩也紧跟着往人群里面挤。 「什么情况?」 「盟主!」篳趣閣 喂了狗抓住她就往前面推:「老石正在和那位衔月宗的夫人比武呢。」 「衔月宗的夫人?」沈玉凝没抓到重点:「谁?」 「就,就,就她!」 顺着喂了狗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秦刚烈正一边晃着手上的峨眉刺一边在山坡下闲庭信步。 而方才那轰隆巨响却是石容一掌劈开山石的声音,劈开一块石头不算,似是想要炫耀绝技,紧接着又劈开另外一块! 「好!」 「劈的好!」 「不愧是老石!」 喝彩声此起彼伏,要不是穷,围观群众简直十分想要扔两块碎银以示嘉奖。 这边喝彩还没落下,老石已纵身飞起,从背后掏出自己的长刀,但听唰唰几声,两棵碗口粗的大树已经被他拦腰砍成了数段,齐刷刷落在地上,半点渣滓都没有。 「乖乖!」沈玉凝道:「金刀门的刀法纵然精妙,但没老石这样霸道的内力也使不到这样的程度!」 「盟主,老石还有更厉害的手段你没见过呢!」李二奎吹嘘道:「去年年底少阳派来找我们麻烦,老石差点当场拿下纪辛元那小子!要不是老石说拿下了纪辛元让少阳派面子过不去,咱们还真要留他在这里过年了!」 沈玉凝不信:「不可能,纪辛元的武功远在白禹之上!」 「咱没说白禹啊!咱说的老石!」李二奎又拉着她道:「你看老石这一身功力!盟主您有机会也跟老石切磋切磋,让咱们开开眼!」 「啊……好……」沈玉凝随口敷衍了两句,心思却不在切磋这上面。 她之所以会提白禹是因为小包子第一次见老石的时候就看出老石内力高深,有多高深,和白禹不相上下。 小包子应该不会看走眼,可白禹的武功应该在纪辛元之下,内力更是远不如老石深厚。 「哎呀盟主!」喂了狗猛的在她背上又猛拍一把,拍的她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衔月宗这个女人怎么欺负人呢!」 「秦妹妹怎么欺负人了?」 从她过来就没见秦刚烈出过一招,全程都是在看老石一个人的表演。 老石像打了鸡血一样又是开山凿石又是劈树炸土的,简直忙碌极了! 而秦刚烈则不远不近的玩着峨眉刺看热闹,这会儿似乎是觉得热闹也没意思了,竟专心致志的在用峨眉刺剔指甲。 「确实欺负人!」沈玉凝算是看出来了:「太不尊重老石的表演了!」 「这 哪是表演啊!两人明明在切磋啊,那女人也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竟然让老石对着石头对着树一通乱打!」 沈玉凝错愕:「切磋?妖法?你说什么呢?」 「那是秦姑娘的催眠术。」白禹从背后挤了过来,将一个还热乎的烤红薯塞给沈玉凝:「盟主忘了吗?秦姑娘会催眠术啊!」 「对对对!她会催眠术!不对啊!催眠术……不是让人睡觉的吗?」 上次见识她的催眠术还是孟棠被她伤后疼痛过度,在秦刚烈的催眠术中入睡,这老石是怎么回事? 梦游? 「催眠术毕竟不是蒙汗药啊盟主,」白禹解释道:「中了墨阁催眠术的人会把现实当梦境,也会把梦境当现实,老石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把梦境当现实了。明明人还在梦中,却以为自己正在现实中与秦姑娘切磋,那些石头树啊都是秦姑娘的化身!」 他这么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果然是在梦游!」 白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反正墨阁的催眠术若非秦姑娘这样的引梦人,寻常人很难挣脱,哪怕老石内力耗尽,吐血而亡也没用。」 李二奎吓了一跳:「那不行!我们猛虎寨上下可全都指望着老石呢!盟主,你赶紧救救他,不能让老石累死啊!」 喂了狗怒道:「老子拿刀去砍了那娘们!」 白禹好整以暇的笑道:「你去啊,不是我白禹瞧不上喂寨主,不,您现在已经不是寨主了,你别看秦姑娘一个女流之辈,但人家到底是神医的内门弟子,杀鸡焉用牛刀?信不信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喂了狗又想起昨晚被孟临宵支配的恐惧,恨恨跺了跺脚:「老子时运不济算是栽在这两口子手上了!老石我是救不了了!」 沈玉凝慢悠悠的揭红薯皮:「不急,秦妹妹不会真把人逼死,毕竟医者仁心。」 话音刚落便见秦刚烈飞身上前,在对着石头疯狂砍杀的老石周边打了三个响指,随即便见那老石一个哆嗦,双目瞬间将她锁定。 「醒了。」白禹笑了起来,双手环胸看戏。 结果好戏还没开始便见秦刚烈飞起一脚踹向老石的胸口,老石反应很快,挥刀便接! 但那刀早在砍石头的时候就报废的差不多了,直接被她的峨眉刺穿透! 老石躲避峨眉刺的时候已被她一脚踹飞出去,那么庞大的一个身躯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沈玉凝啃着红薯高声喝彩:「好!秦妹妹好俊的功夫!」 秦刚烈得意的在一块巨石上站稳,轻扬下巴,转着银光熠熠的峨眉刺,清风拂面,撩动发丝和裙衫简直如画中仙子临风前,将一众山贼迷了个如痴如醉。 几个人上前把老石从地上扶起来,他的内力在这一会儿已经耗了个七七八八,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但看秦刚烈安然无恙,甚至完全不像才经历过一场酣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回事?刚才,怎么回事?」 「还怎么回事,我赢了,你输了啊!」秦刚烈得意挑眉。 「不算不算!」喂了狗不愿看老实的老石被欺负,大步上前:「你这女人刚才用什么催眠术哄骗老石!比武切磋就要凭真功夫真本事!你使这样的阴招不算!」 秦刚烈从巨石上跳下来,气的双手叉腰:「怎么不算!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山野毛匪懂什么!我这也是师父亲传的功夫!名门正派,武林盟主亲自认证童叟无欺!你少在这里指手画脚!」 「不算就是不算!怎么着,有本事你不要用那下三路的招数!」 「你敢说姑奶的本事是是下三路?!」 秦刚烈大怒,提着峨眉刺就要上前,吓的喂了狗赶紧拿刀去挡。 老石赶紧说道:「算的算的,没想到姑娘是墨阁神医的弟子,失敬失敬,在下今日领教了催眠术的厉害,心服口服。」 「听到没有!他都心服口服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要不然尝尝姑奶奶峨眉刺的滋味?!」 谁知她正拿着峨眉刺一脸狰狞的冲着喂了狗比划,却又在瞬间恢复成另一张面孔。 只见她脸色苍白,跌跌撞撞的从山坡上一路跑了下来。 白禹道:「秦姑娘怎么了?」 沈玉凝继续啃红薯:「你回头看看。」 白禹一回头,竟看到孟宗主带着吟风过来了。 下一刻,秦姑娘就一头撞进孟宗主的怀中,当然,没撞成,吟风一把将她托住。 「秦姑娘?」孟棠看她有些站立不稳,再看老石胸前带血被人扶了过来不免有些疑惑:「出什么事了?」 「小女子和这位壮士切磋,奈何……实在力有不逮,给宗主,丢人了……」 「……」白禹默默往沈玉凝身边靠了靠:「秦姑娘真是好演技……」 只听秦刚烈又继续说道:「当然,宗主也千万不要怪罪这位壮士,他不过是言语挑衅,说我衔月宗都是泛泛之辈,小女子一时冲动才动的手。」 这话说的简直天衣无缝,既表明她维护衔月宗的立场,又为老石求了情,忠诚又善良不可多得,毫无做作痕迹! 不过她这一系列的举动也看呆了众人,尤其是喂了狗,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处吐槽:「你,你这个女人好狡猾……」 秦刚烈依旧处在大战一场虚耗太多的疲惫中,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喂了狗:「我虽是个女人,但也容不得你们羞辱衔月宗和我们宗主!」 「……」 「啊啊啊啊!」喂了狗急了:「老子杀了你!看你还胡说八道!」 「啊——宗主救我!」 哪用得着孟棠出手,吟风一掌便推的喂了狗接连倒退数步。 吟风一脸正色:「秦姑娘演戏的时候尽量不要打断,不然她会很尴尬!」 「……」 秦刚烈:我真是谢谢你哦!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67.html 第八十八章 他们睡觉抱一起 「你觉得容容武功怎么样?」 「哪个容容?」 沈玉凝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就,刚才和秦妹妹打架的那个。」 「石容?」白禹正站在门口背对着她:「老石内力深厚武功高强,若当初没有离开金刀门,金刀门下一任门主也非他莫属!」 「跟你比呢?」沈玉凝重新固定了一下腰间的暗器:「或者跟孟宗主比呢?」 「老石的武功自然远在属下之上,不过跟孟宗主比起来,恐怕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沈玉凝看他一眼,见他正双手环胸背对着自己,又道:「我有个想法,既然石容武功这么高,不如我们将他带上如何?」 「啊?」白禹惊讶回头,见她还没穿外衣又赶紧将头转了回来,不无委屈道:「盟主莫不是在嫌弃属下武功太低……」 「你别乱想,主要是孟临宵现在知道我用不了武功,对我也没了忌惮,日后要是打起来,单靠你一人也没有胜算。」 「属下不听不听不听!一定是盟主是觉得属下无用!那老石不光武功高力气大,还比属下温顺,一定十分得盟主的喜欢!」 「对啊。」 「……」 沈玉凝系好腰带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了拍:「你要是不同意就回武林盟吧,后面的路我带着石容一起走。」 言罢便大摇大摆的出了房间,吓的白禹忙不迭的跟上:「盟主,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沈玉凝负手往前,却不看他。 白禹又道:「那属下走后,盟主你去大慈大悲宫得到的金银珠宝还有没有属下的份?」 「……」沈玉凝这才蹙眉看他:「你这一路陪我就是为了金银珠宝?」 「那不然呢?」 沈玉凝气的手直哆嗦:「好!很好!我这就修书给我爹,让武林盟日后不必再给你发月钱了!」 「使不得啊盟主!你可以要属下的命,但不能要属下的银子啊!」 「你命都没了,还要银子作甚!」 「盟主这就不懂了,人活一世不能挥金如土已经十分难堪,若到了地底下再做个穷鬼,那属下就算是死,也不得瞑目!」 他说着不得瞑目还抓着沈玉凝与她四目相对,好像青天白日真要给她表演一个活人变鬼。 沈玉凝有点结巴:「那,那我多给你烧点纸钱?」 白禹一脸泫然欲泣:「最好是金元宝……」 「好……」 「那盟主便杀了属下吧……」 言罢直接单膝跪地,拿起沈玉凝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之上,抬头看她的时候眼底泪光闪闪,大有慷慨就义的决心。 沈玉凝却一把将人推开:「我又没说真要杀你。」 被推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白禹又粲然笑道:「就知道盟主不舍得!」 沈玉凝哼了一声没搭理他,快步离去,白禹忙不迭的追上,不无讨好道:「这一路上盟主有属下就够了,那个老石木讷无趣,一看就不能讨盟主欢心,只要盟主发话,就没有属下做不到的!给盟主劈山凿路兴许不行,但给盟主牵马暖床属下在行!」 「好一个牵马暖床!」孟棠带着儿子从她身边经过,顺口鄙夷了一句,甚至还回头嘲笑一般看了她一眼。 沈玉凝脸上笑容一僵,难得心虚的没有回怼,却对小包子招手:「孟寨主!」 小包子却傲娇一哼:「我还没原谅你抱着我爹睡觉这件事!」 孟宗主脚下一个踉跄,一把提溜起儿子的衣领飞快提进猛虎寨最大的那间的木头房子,喂了狗和李二奎正带着猛虎寨的‘骨干“等着他们。 白禹却惊了一跳:「盟主?」 沈玉凝一脸正色:「我也抱了他,我没吃亏。」 言罢也快步进了那间大木头房子,白禹却如何也笑不起来,微微捏紧快步跟了进去。 当先铺着兽皮毯的寨主之位已经让给了新寨主,新寨主登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吟风把寨主之位上的兽皮垫给换成软垫。 李二奎循循善诱:「我猛虎寨的寨主不坐在虎皮上如何彰显威猛!您要是嫌这这垫子脏我找人给您洗洗!一准干净!」 「不必!」小包子坐在软垫上一脸严肃的看着众人:「主要是兽皮的毛发扎屁股,洗了也没用。」 「……」 沈玉凝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但她的小表情却落在了小包子的眼中,只见新寨主指着她道:「沈盟主!你觉得本寨主很好笑吗?」 「不好笑!」沈玉凝振臂高呼:「孟寨主威武霸气!让人肃然起敬!」 孟棠:「……」 小包子磨磨自己的小奶牙:「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沈盟主请坐!」 「多谢寨主!」 作为第一个被寨主赐坐的人,沈盟主简直骄傲极了。 孟棠看儿子一眼,也随即坐下。 当然,孟宗主的座位这次已经提前铺上了干净的垫子。 小包子却道:「孟宗主,本寨主还没让你坐呢!」 当爹的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目光之下的血脉压制却让小包子缩了缩脖子。 「坐,坐也行,不过你不能让我再抄《弟子规》!」 「《弟子规》不能不抄。」 「啊?」小家伙面露失望之色,以为自己这次能讨价还价赢上一次。 李二奎不明所以:「寨主为何要抄《弟子规》啊?难道做错事被罚了?」 「错的不是我!」小包子气的在扶手上重重一拍指着他们道:「明明是他们两个抱在一起睡觉没抱我!错的又不是我,为何要罚我!」 屋内一片死寂,几乎所有人都在想一个问题:现在出去不知还来不来得及。篳趣閣 沈玉凝干笑:「寨主别生气,我今晚抱着你睡!」 小包子哼了一声:「不必!」 「那好吧,我去抱你爹了。」 「不可以!你都说了要抱我!」 沈玉凝脑袋点的小鸡啄米一样:「抱你抱你!」 小包子虽然还噘着嘴,但人人都看得出来他十分满意。 寨主满意了宗主却不满意了,在沈玉凝面带微笑看向他时率先将头扭向一边。 沈玉凝低声对白禹说道:「不愧是父子啊,使小性子的表情都一样。」 孟宗主的拳头捏紧了。 李二奎简单向小包子汇报了一下山寨里的事务,并和喂了狗指天发誓在这一千两银子花完之前绝对不会再做拦路抢劫的营生。 小包子很不满意:「那花完之后呢?」 「当然再去做别的营生!总之,我们如今跟新寨主归于武林盟麾下,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寨主和盟主脸上抹黑不是。」 孟棠听出点不对,蹙眉看向沈玉凝:「为何归于武林盟?」 沈玉凝十分坦荡:「小包子说了,他要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金刀门归衔月宗,猛虎寨归武林盟,是不是?」 主位之上的孟寨主一脸正色的点点头:「没错,既然你们睡觉都会抱在一起,一定不会反对。」 「咳咳!不反对!」沈玉凝连忙把他打断:「不过既然猛虎寨归于我武林盟,本盟主对猛虎寨的未来也不能坐视不理,不日我 便修书于武林盟,让我爹派人来帮衬喂——大侠和李大侠!」 荣升为‘大侠“的两个人可骄傲极了,觉得整个人站在这里都会发光。 众人又聚在一起简单商量了一下猛虎寨未来的道路,李二奎有点担心少阳派。 「那少阳派的纪辛元无时无刻不想把我们除之而后快,只怕还要劳烦盟主帮忙说说话。」 「这个放心,我和孟宗主就是要去少阳派,到时候我跟纪辛元说说,一句话的事儿!」 沈玉凝拍着胸口保证直接给李二奎吃了颗定心丸,他不无激动的搓着手道:「江湖上都知道盟主和纪少侠是过命的交情,有盟主这句话,那咱们可就放心了!是不是啊大哥!」 「对对对!」喂了狗也忙不迭点头:「咱猛虎寨以后可全都指望盟主了!」 「放心放心,只要有本盟主一口肉吃,绝对不叫兄弟们喝汤!」 众人兴奋不已,虽然有种把山寨卖了的感觉,但一旦想通了,认命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吗?没有! 从议事的木屋里出来,威风凛凛的孟寨主在自家爹爹的眼神下耷拉下脑袋。 沈玉凝冲孟宗主使眼色:「走啊?若赶的快,明日天黑之前便可到少阳派。」 「盟主这么急做什么?」孟宗主负手冷哼:「也是,毕竟有人和盟主是过命的交情,盟主迫不及待也十分正常。」 沈玉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忘用胳膊肘撞他:「孟宗主这是吃什么味儿了?没事没事,本盟主和你还有一个被窝的交情呢,我说什么了吗?我炫耀了吗?」 「你!」 沈玉凝赶在他动手之前赶紧跟他拉开距离,哈哈笑道:「我收拾一下可要上路了啊,宗主现在不走的话,一会记得快马跟上!」 言罢便招呼白禹小跑着逃了,甚至还转身向他挥手:「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我走哪条路,这山里的路乱着呢!」 她那得意的小模样着实让人恨的牙痒痒,孟宗主只得对吟风说道:「上路!」 吟风憋笑:「是!」 言罢和颂月一人拎着小包子的一只手就回去收拾东西。 小包子还没反应过来:「不用抄《弟子规》了?」 颂月激动的压低声音,脚下健步如飞:「不用了!」 小包子双眸一亮:「太好了!」 吟风也不由感慨:「你说的没错,这沈盟主还真是好用!」 颂月兴奋点头:「确实好用!」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68.html 第八十九章 我爷爷叫孟朝暮 「纪辛元这个人呢,小时候特别笨,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我瞧他笨,也不爱带他玩,被他烦的实在没办法了,就跟他说,你去把你家少阳剑法偷来给我看看,我就带你玩。」 「然后呢?」 沈玉凝骑在马上将挡路的树枝拂到一边:「然后他就真把家里的剑谱给偷出来了,但我觉得他更笨了,更不爱带他玩了。」 「哈哈哈哈!」颂月笑的险些趴倒在马背上,听到哥哥干咳,这才正色坐好。 众人已经下了猛虎寨所在的山头,沈玉凝也如愿以偿的带上了石容。 因为马车被毁秦刚烈又不会骑马,众人也只能慢步前行。 秦刚烈想跟谁同乘一骑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但当孟临宵将儿子抱起来时,无疑又给秦刚烈兜头浇了一瓢凉水。 她绞着衣衫下摆,一时委屈的嘴唇直哆嗦。 但风流个傥沈盟主却在此刻向她伸出了手:「美人含泪最是让人心疼,多年未见秦妹妹,反而觉得妹妹如今活的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秦刚烈泪光盈盈的看着她:「沈大哥……」 「倒是越来越像我的有缘人了。」 沈玉凝冲她抛出一个媚眼,如愿以偿的在她脸上看到一抹飞霞,然而还没等她伸手把这‘有缘人“拉到马背上,怀里就被塞了个小包子。 孟宗主没好气道:「你不是要抱他吗?君子何故食言?」 「啊?」 孟宗主安排道:「吟风,你照顾好秦姑娘。」 「是!」 于是,这一路上都是沈玉凝怀抱着小包子,秦刚烈坐在吟风身前,骑着马,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吟风恪守男女大妨,不敢离秦刚烈太近,随时随地绷紧了心里的那根弦,因而沈玉凝一路说笑他也没往心里去。 反倒是孟宗主,虽然不像颂月和白禹那样捧场,但也一个不落的全都记下了。 总结下来就是:纪辛元跟他两小无猜,情谊深厚,不是手足胜过手足,若非二人都是男人,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拜堂了。 「我俩成不了没关系,我不还有个妹妹吗,」沈玉凝继续滔滔不绝:「我妹妹长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配他纪辛元那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颂月道:「沈盟主,可江湖传说令妹的长相十分可怕又是怎么回事?」 吟风又重重咳了一声,颂月这才反应过来,沈玉龙的妹妹和自家已故的宗主夫人长得一模一样,他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玉凝却不以为意:「江湖上的传说就都是真的了吗?江湖上还传说我和孟宗主势不两立,每次见面都要大战一百回合呢,我们打了吗?战了吗?」 「盟主说的在理!」 「纪辛元那是没见过我妹妹,等他见了肯定后悔当初一时糊涂要退婚。」 「怎么,你还真打算把你妹妹嫁给他?」孟棠没好气道:「沈盟主还真是好脾气啊,一个曾以退婚作为羞辱的妹婿也要。」. 沈玉凝歪头冲他笑道:「主要是放眼整个江湖已经没有青年才俊胜过纪少侠了啊,相信我妹妹也会十分满意!」 颂月忙道:「怎么没有,我们宗主也是青年才俊……」 「颂月!」孟棠低斥,颂月赶紧闭嘴。 只听孟宗主又道:「一个从来不敢以正面目示人的妹妹谁知长了一副怎样凶恶的面貌,亦或许真如江湖传言有什么隐疾也说不定。」 「你!」沈玉凝暗地里磨牙:「一个克死妻子还带着孩子的鳏夫,谁稀罕。」 她也是一时嘴快,直到说完见众人不再吱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踩到了 孟某人的‘七寸“,看他脸色难看,自己却也暗中自责。 抿抿她那张惹祸的嘴,沈玉凝斟酌着自己该怎么向对方道歉。 但孟棠却不给她道歉的机会,直接策马快行几步。 「驾——!」 他走的快,吟风想去追,奈何马背上还有一个秦刚烈,只得对弟弟说道:「你跟着宗主。」 「好!」 沈玉凝摸了摸小包子的头,轻声问道:「你爹不会生气了吧?」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生气?」小包子嘟哝一声,没好气的撅起嘴巴。 沈玉凝连忙道歉:「我刚才说着玩的,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放心,就算你爹嫌弃你你也不用担心,爷爷疼你!」 「我有爷爷。」 「你爷爷是……」 「我爷爷叫孟朝暮。」 「……」 沈玉凝默默看向白禹,并以眼神发问:你听到了? 白禹神情严肃:听到了。 沈玉凝:是我以为的那个孟朝暮吗? 白禹点头,他冲小包子努努嘴,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眉头紧蹙,神情严肃,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脑袋一歪吐出舌头,又一脸忧愁的看向沈玉凝。 沈盟主明白了,低头陷入沉思。 这个孟朝暮就是那个曾助力同德帝问鼎京城登上皇位的大将军,也是后来谋反不成自立为王的西北王! 孟临宵的衔月宗在西北占据多方便利,沈玉凝猜测过许多可能,却没想到他和孟朝暮会是这样亲密的关系。 孟朝暮占据大斉半壁江山,麾下兵强马壮,朝廷几次***都不是对手。 若能拿捏他的短板,进,可向朝中示好谈下条件,退,也能从西北王手上讨得好处。 而他的短板此刻就在她沈玉凝的怀中,难怪白禹会动下杀机。 江南苦战事已久,眼下或许是个转机…… 沈玉凝正想的出神,指尖突然发痒,低头去看却是小包子在摆弄她的手指。 小家伙的手指嫩芽儿一样柔软灵巧,指尖抵着她的,两只手一大一小对比明显,挠的沈玉凝心尖也痒痒的。 似是发现被她察觉,小家伙又飞快收回手,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 这副嘴硬心软的小模样也太可爱了吧! 沈玉凝陷入深深的纠结与自责中去,她要怎样才能说服自己不去打小包子的主意? 追上孟棠的时候男人已经寻了一处落脚休息的地方,官道摆的茶摊,虽然简陋但也十分干净整洁,也难怪孟宗主会寻了个避阴的地方坐下等他们。 沈玉凝的马停在茶摊前,颂月快步上前接过自家少主。 石容也翻身下马去扶她:「盟主小心。」 白禹一把将人推开,继而殷勤的扶着沈玉凝下马:「盟主,属下搀着您。」 沈玉凝惊疑不定:「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殷勤。」 「没有吗?平时属下也一直为盟主鞍前马后的啊!」 「难道是我之前得了眼疾?」 「您要非这么说,属下建议找秦姑娘看看!」 沈玉凝抬腿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白禹嬉笑着赶紧躲开。 一旁石容却笑的十分憨厚:「盟主和白少侠的感情真好。」 「我也觉得我们挺好的,」沈玉凝看一眼白禹:「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白禹连忙对天赌咒:「属下对盟主忠心耿耿,若有违此话天打雷劈!」 说完赶紧跑进茶摊的草棚里去,沈玉凝也没好气的 跟了上去。 「放心,老天爷忙的很,顾不上你。」 秦刚烈已经坐在了孟棠的桌边,吟风颂月小包子也在,她招呼沈玉凝道:「沈大哥,过来一起坐!」 「不必了,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不热吗,我坐这边就好。」 孟棠放下饮茶的杯子向她看去,见她坐在那张靠近官道的桌子又将目光收回。 秦刚烈轻声说道:「宗主,吟风的马,实在太颠了……」 她摸摸后腰,面露痛苦的神色。 「那就骑颂月的马。」 颂月连忙摆手:「属下的马太瘦了,坐不了两个人!」 「要不然……」秦刚烈不无扭捏的看向孟棠:「小女子知道有个人骑马又快又稳,再多带一人也不成问题。」 来了来了,吟风和颂月默默对视一眼,俨然已经猜到秦刚烈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然而孟棠却不给她说的机会:「后面我要带着辰安。」 正在吃点心的孟辰安险些被噎着,悄悄抬眼看向父亲,却是又期待又惧怕。 「太好了!」秦刚烈拍手笑道:「那我就可以和沈大哥同乘一骑了,沈大哥骑术精湛,又快又稳!」 孟棠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没说什么。 而另一个方向的沈玉凝却并不知道他们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手端着店家上的清茶,一边晃到柜台边捏店家自己腌的酸梅吃。 一颗梅子酸的她眼睛鼻子都皱在了一起:「这么酸的梅子寻常人真吃不了几颗。」 那店家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连忙陪着笑道:「实不相瞒,这是用来烹茶的梅子,佐以玫瑰洛神最是酸甜生津。」 「听你说的我都想喝了,给我煮一壶,也给他们那桌送一壶。」 「好嘞!」 店家忙不迭去给她烹茶,顺口说道:「旁边有些闲书,客官可以边看边等,权当打发时间。」 「好。」 沈玉凝咯吱窝夹了两本书回去,石容正在外头喂马,白禹正四肢大敞的瘫坐在椅子上吹凉风,被沈玉凝踹了一下赶紧坐好。 沈玉凝低声说道:「你刚才让我绑架小包子,认真的?」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69.html 第九十章 我为宗主扛大旗 「什么?」白禹立刻端正态度:「属下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沈玉凝隔着桌子冲他招招手,两人面对面贴在一起。 「方才在路上,你听到小包子说他爷爷叫孟朝暮,你是什么意思?」 「属下没什么意思啊。」 「你看了一圈四周,示意孟棠不在,吟风和秦刚烈又不是你和石容的对手,便让我抓住小包子,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候咱们进可以和朝廷谈,退,可以威胁西北王,多少能为江南换来一线喘息!」 白禹惊的嘴巴半天没合上:「属下那意思是,这,这小东西身份这么不简单,难怪一路上总有高手护卫,但现在身边就剩我们几个了,能保护的了吗?」 沈玉凝蹙眉:「那你抹脖子是什么意思?」 「如果孟朝暮的孙子在江南武林盟出事,咱们恐怕也活不成了啊!」 言罢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 沈玉凝:「那就好,不瞒你说,我对小包子还真下不了手。」 白禹不信:「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本盟主像是会行那等不义之事的人吗!」 「不像不像,」白禹笑道:「不过您这么一会功夫就已经看清时弊,洞察先机,属下实在佩服。」 沈玉凝心虚的咳了一声不置可否,店家送来了洛神花茶,也给孟棠桌上送了一壶,顺带捎上两本书。 白禹亲自给自家盟主斟茶,那洛神花茶用梅子煮的,花香与果香交融其中令人目清神明。 「容容,过来喝杯茶休息一下!」 「是!」 石容回来坐下如铁塔一般,正好给沈玉凝挡了半边太阳。 她将自己那杯茶递给石容,却被白禹一把抢了回来,又不情不愿的给石容重新斟了一杯。 石容一口气喝,十分豪爽。 白禹却不无鄙夷道:「这样好的茶你却如鲸吸牛饮一般,真是可惜了。」 石容憨厚一笑:「再好的茶,也是给人解渴用的。」 沈玉凝翻看着手上的书,头也没抬:「容容说的对,解渴而已,多喝点。」 「是,盟主!」 看石容一口接一口的牛饮花茶,白禹气的双手环胸一言不发。 蔚宇晴空,万里无云。 清风伴着日辉,暖意拂面,使人昏昏欲睡。 白禹刚要打呵欠就见对面沈玉凝抱着书腾的站了起来,他那半个呵欠立刻吞了回去。 「盟,盟主?」 沈玉凝马上起身向孟棠的方向快步而去,那孟临宵刚把店家送来的书打开就被沈玉凝一把夺了过去。 孟宗主蹙眉看她:「盟主这是何意?」 沈玉凝将书背到身后,眼珠子心虚的乱转:「没事,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男人狐疑看她,示意吟风让位置。 沈玉凝心虚的坐了,将两本书藏在背后。 男人又托着腮问:「聊什么?」 他状似慵懒,深眸之下的目光却咄咄逼人,叫人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聊……」沈玉凝端起桌上赤色的花茶:「洛神茶好喝吗?」 「尚可。」 秦刚烈道:「我觉得挺好喝的,沈大哥,方才我和宗主说了,一会咱们同乘一骑。」 「好啊!」沈玉凝马上接了话题道:「说实在的,秦妹妹你差不多也该学学骑马了,日后你和孟宗主行走江湖总不能一直把马车带在身边吧!」 秦刚烈抬眼向对面的男人看去,见他峻拔无俦使人目眩神迷,不觉双颊飞红 :「那也要看有人愿不愿意教了……」 沈玉凝啧啧摇头:「你要是不嫌弃,我倒是可以教——孟棠!」 她话音未落男人便已侧身过来一把抓住她背后的藏书,沈玉凝反手抢抓另外一半,死活不肯撒手! 男人回撤,她干脆整个人扑了上去,直接压在他的身上。 但听一阵‘噗通"的声响,孟宗主连人带凳子直接被沈盟主压倒在地! 可就算如此,沈盟主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两只手死死抱着那本被孟临宵抓住的书,一脸悲戚的恳求。 「孟宗主,给我!」 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两人,连白禹和石容也围了过来。 吟风急道:「盟主不要这样,不就一本书吗,您先把手松开吧,店家那边还有,我去帮您拿!」 「我不松!」沈玉凝咬牙:「你让他松!」 白禹也道:「对!孟宗主你松开!」 孟棠也死死捏着那书不肯服软:「这书我看的好好的,你来抢什么!」 「孟宗主,相信我,你要是真看了肯定后悔!」 「那就让我看看!」 「孟宗主!」 「沈盟主!」 二人叠躺在地上,四目相对各抓着一本书的边缘互不相让。 小包子干脆就蹲在两人身边,一会看看上头的沈玉凝,一会又看看被压在下边的父亲。 小包子不解:「你们一起看不行吗?」 沈玉凝试探道:「要不,我和宗主一起看?」 孟棠依旧蹙眉:「书多的是,为何要一起看?」 「我怕你,不认字!其实,我们江南的许多字,他看上去是一个意思,仔细再看,又是另一个意思!我可以为宗主解答一二!」 孟棠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年始皇帝一统六国已命丞相李斯统一六国文字,何故会有不一样的意思?」 「那你是一起看,还是,继续这么躺着?!」沈玉凝挑眉威胁:「这地上可不干净,说不定还有蚂蚁!」 「……」 很快,两人一起坐在了桌边,只是那本书依旧一人捏着一半,谁也不肯撒手。 沈玉凝越是这样在意孟临宵就愈发好奇,说实在的,不光他好奇,连吟风颂月白禹也都围了过来。 秦刚烈不凑那热闹,拿起另一本细细翻看。 「这是千言客千先生的新书?」秦刚烈笑着说道:「《江湖豪杰听闻录》?如今这江湖,能称得上豪杰的能有几人,其中两位还近在眼前呢。」 沈玉凝:「……」 秦刚烈笑容一僵:「不会真是写你二人的吧?那我倒要看看……」 孟棠也将书翻了一页,结果刚扫了一眼就一言难尽的看向沈玉凝。 沈盟主十分心虚:「我提醒过你,你会后悔看这本书……」 「那我还真要多谢盟主的提醒!」 对面秦刚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大哥,这是在封侯城的时候千先生问您的话?您真是这么回答的?」.. 「当然不是!」沈玉凝连忙辩解:「孟宗主,你要相信我,我真不是这么说的,千言客他胡诌八扯!」 孟临宵一个使力将那书从她手上抽了回去,沈玉凝想再抢,男人却以眼神将她钉在当场。 沈玉凝十分焦虑的啃起指甲:「孟宗主你要信我,我真不是这么说的。」 「问,沈盟主武功高强,在江湖上威名震天,年纪轻轻就成了衔月宗主孟临宵的爹,感触如何!」秦刚烈强忍着笑念着那书上的文字:「盟主沈玉龙无愧年轻一代的典范 ,谦卑之余连忙否认,说那不过是江湖英雄的抬举,他私下从不让孟宗主叫爹,只当同辈相处,并,并不叫小老儿将此秘闻外传,哈哈哈哈哈!」 「……」沈玉凝无奈发问:「秦刚烈您有事儿吗?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我当时根本就没那么说!」 秦刚烈被叫了大名怒火中烧,不过她也并未像以前那样大打出手,而是拿着那书又大声念道:「沈盟主还说,二人虽无血缘关系,但胜过亲生父子!今日在此言明,日后若有挑拨我父子二人关系者,严惩不贷!好啊!宗主您先严惩严惩他!」 沈玉凝在孟临宵看过来的时候已经吓的小手乱挥:「没有没有没有!我真没这么说啊!我说我就是口头上占占你的便宜,我没说我是你|爹!我也没说我是小包子的爷爷,我让他别传出去!这要传出去不是破坏我俩的感情吗!」 「问!」秦刚烈清清嗓子:「盟主突然有了孙子,老盟主怎么看,他同意吗?盟主答,顶多挨顿打!不过老子打儿子未免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会惹江湖诟病,因而最终结果可能就是不了了之!」 「不是!」沈玉凝抓住孟棠的胳膊欲哭无泪:「是他问了这种问题我要打他!白禹说你不能打啊盟主,你打他你就是以大欺小,江湖上不同意!但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爹要是知道他还没抱孙子我就抱了孙子他真会打死我的孟宗主,你要信我啊孟宗主!」 她就差当场表演个哭倒长城了,但那孟‘姜女"的脸色依旧难看并英俊着。 沈玉凝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有人生气的时候还这么好看! 「沈大哥,你就不要辩解了,宗主是不会信你的!」秦刚烈唯恐天下不乱:「宗主你看后面这段,问,盟主以为当今南北江湖,谁的武功最高!盟主沈玉龙沉思良久,始终不愿承认衔月宗孟棠与他在武学造诣上不分伯仲,但一想到他为南北江湖合并费尽心血,眼看成功在望,此刻若承认自己武功更高一筹,无疑自毁长城!但若昧着良心承认孟棠武功更高,他也着实说不出口,毕竟武林盟主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睁眼说瞎话这种事咱不能干!」 「他就是在睁着眼说瞎话,他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而且那一会的功夫我怎么可能想这么多!」沈玉凝抱着孟棠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他:「你厉害你最厉害,武林各派若相逼,我为宗主扛大旗!」 /107/107774/29221470.html 第九十一章 孟棠故意欺负您 「是吗?」孟宗主扫了一眼书上的名字:「所以盟主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拿纪飞玄来当挡箭牌?」 「啊?没有没有!绝对不是挡箭牌!」沈玉凝连忙说道:「从千言客提问到我回答,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想都没想!我真觉得当今武林只要有纪飞玄纪老前辈在,我们这些都是蝼蚁!天下第一非他莫属!孟宗主您说是不是!」 「不是。」 「……」 孟临宵道:「蛛网去年得到的消息是纪飞玄练功走火入魔,内力散了大半,如今是否能像以前一样御剑如神,那就不得而知了。」 「纪前辈散了内力?」这一点沈玉凝还真不知道。 这几年她一直在忙着处理她哥留下的事务,闲暇之余还要学暗器学易容,对少阳派这种完全不在她怀疑范围内的门派并不上心。 「等到了少阳派盟主一看便知。」 「哦……」沈玉凝若有所思:「若真是如此我还要将此事告诉父亲,父亲曾在纪前辈手下习剑,纪前辈也算他半个恩师。」 孟棠向她看去:「你爹……是纪飞玄的徒弟?」 「算是吧,怎么了?」 后者却看着她但笑不语,但这眼神却让沈玉凝觉得怪怪的,忍不住搓搓胳膊:「宗主要是休息好了,咱们继续赶路?」 孟宗主拍拍手上的书:「这里面写的东西,沈盟主还没给我一个交代。」 看她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孟棠心情不错。 沈玉凝道:「堂堂衔月宗主何必这么小气?再者说来,那都是千言客的胡编乱造,等下次碰到我一定让他给宗主赔个不是!」 「盟主难道不应该先赔个不是?」 「那什么……」白纸黑字在这摆着沈玉凝确实理亏,但让她赔不是她也十分不情愿,不由抱着他的胳膊做出祈求的模样:「好宗主,错的又不是我,您宽容大度,就不能原谅则个?」 「我又没做错什么,好哥哥宽容大度,不如原谅则个?」 脑海里,娇娇俏丽的模样与眼前这张男人的脸重叠,孟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冷冷的将胳膊从她手中抽了回来:「被沈盟主这样编排,难道错的是我?盟主若瞧不上孟某,大可以就此分道扬镳。」 「你这人怎么不信呢,我真没有……」 「宗主,沈大哥,」眼看二人要起争执,秦刚烈连忙出来当和事佬:「这都是小事,若说以前您二人没见过面对彼此有些误会也正常,可这段时间我们一路同行,也越来越互相了解,宗主寡言但也是性情中人,沈大哥豪放却也君子坦荡,都是朋友,何必为这种小事生气呢!」 「对对!」沈玉凝脑袋点的小鸡啄米一样,又用眼神示意小包子。 小包子自从看到他二人抱在一块睡觉心里还憋着不快,但也不愿真看到二人就此分开,毕竟他也挺舍不得这个总是给他偷偷喂糖的叔叔。 「爹爹,秦姑姑说,在一起睡觉的人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合,你们就不要吵了吧。」 「……」秦刚烈干笑看他:「我,我说过?」 「嗯。」小包子记忆力惊人:「去年中秋,你和爹爹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秦刚烈笑容更僵,甚至还有点结巴:「那……那这跟你爹和沈大哥,有,有什么关系?」 「他们抱在一起睡觉了啊。」 秦刚烈僵着脖子扭向沈玉凝,又去看孟临宵:「真,真的?」 沈玉凝摆摆手:「都是误会,秦妹妹你别想那么多。」 「我,我没有啊!」秦刚烈咧嘴笑道:「我,我怎么会想那么多呢!两个男人,哈哈!你们, 抱,抱啊!我什么都没想!」 言罢又一个劲的啃指甲,开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一定是沈大哥长得太像那位已故的宗主夫人了,对,一定是这样。 可就算像又能怎样,两个男人抱一起睡觉再正常不过啊! 哈哈,没事,问题不大,一点问题也没有! 一切还在掌握之中,没错,实在不行她还有‘一梦丹"! 「孟棠!你欺人太甚!」沈玉凝腾的站了起来,把秦刚烈吓了一跳。 「又怎,怎么了?」她刚走了会神发生何事? 「为你牵马执鞭?」白禹也愤怒说道:「你当我们盟主是不要脸的吗!」 「……」沈玉凝看他:「你下次说话之前能不能先打打腹稿!」 「哦,是!」 孟棠起身,将那本书在沈玉凝面前晃了晃:「盟主逞一时口舌之快,还靠此书传遍大江南北让本宗主颜面扫地,难道就不该表示表示?」 沈玉凝又对白禹道:「听听人家这说话水平。」 白禹:「受教了!」 孟棠:「……」 沈玉凝:「好,我给你牵马!大丈夫能屈能伸!」 秦刚烈傻了:「可,可方才不是说好了,让沈大哥骑马带我?」 孟棠盯着沈玉凝看,见她一脸郁卒,不觉勾唇而笑:「吟风,你带秦姑娘。」 吟风:「……是!」 孟棠负手出了茶摊,不忘带上那本《江湖豪杰听闻录》,后头跟着个神色恹恹的沈玉凝。 白禹忿忿不平,低声说道:「他孟棠就是知道您使不出武功,故意欺负您!」 沈玉凝一脸无辜的看他:「所以呢?你能让我使出武功吗?」 白禹语塞,只能一脸悲壮的看着目送自家盟主去给孟棠牵马。 众人再次上路,人人都骑在马上,只有她沈玉凝牵着孟临宵的那匹好马在前头领路。 沈盟主十分的能屈能伸,不仅牵马牵的心甘情愿还主动聊天活跃气氛:「前头都是平坦的官道,十分适合跑马,这么慢悠悠的走宗主也累了吧?不如跑两圈,也让小包子感受感受他爹策马的英姿!」 孟棠身前坐着的儿子抬头看他,和沈玉凝一样满脸写着期待。 但那孟棠却道:「我怕跑起来盟主跟不上。」 「……」 沈玉凝默默捂住心口,暗道,衔月宗主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心狠手辣,居然还想让她跟着马跑,可恶! 随即又满脸堆笑:「我看秦妹妹一直想学骑马,反正咱们今天走的慢,不如趁此机会让秦妹妹跟宗主学学如何?」 一路无精打采的秦刚烈瞬间像打了鸡血,也在脸上写满期待。 孟棠却冷哼道:「骑马也非一朝一夕就能学会。」 沈玉凝道:「我相信有宗主这样骑术高超的师父,再加上秦妹妹自己的努力,一定很快就能学会。」 「我骑术高超虽是事实,但有些人的努力只是看上去努力。」 「……」 沈玉凝欲哭无泪:对不起秦妹妹!哥哥忘了他有独特的怼人技巧了!都是哥哥不好!!! 然而秦刚烈已经一脸的心如死灰,甚至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没错,记仇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后面沈盟主可就老实多了,乖乖牵着马一言不发。 走了半日路程日已西斜,好在前面不远有个村子,晚上起码不用露宿野外。 村子不大,入目一片萧条,人烟稀少,偶尔遇到个百姓也都穿着破衣烂衫,面黄肌瘦。 他们 一路走一路看,看到小孩颂月还施舍几枚碎银,但当地人拿着碎银也并不欢喜,似乎不知要这银子能有何用。 一路问询到了当地村正的家里,那村正是十岁的老者,胡子花白头发稀疏,听说他们想寻个地方落脚连忙将人迎进院中。 「几位如果不嫌弃就住在我这,就是没什么铺盖。」 「我们带了铺盖,老人家,您家里就您一人?」沈玉凝扶着老者进了萧源,其他人则将马系在院中一棵枯死的枣树上:「」 「儿子儿媳逃走了,」老人叹了口气,领着他们进屋:「一年多了,也没个音讯,就剩我和老婆子守着这家徒四壁!」.. 石容听闻捏紧拳头,颇有些愤怒:「这天下怎会这等抛爹弃娘的不孝之子,若被我看到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容容,」小包子拍拍他的手:「不要生气,想想你自己,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善与恶。」 石容一听,脸上绷紧的青筋也随之消失了,老脸一红:「门主说的是,是弟子冲动了。」 沈玉凝在小包子头上摸了摸,手心微微刺痛,这才发现拉了半天的马手心都磨破了皮。 只听老人又呵呵笑道:「他们走了也好啊,若是不走,也难活命,我们老两口不怪他们!来,赶了一天的路都累了吧,快进屋!」 院里一共三间泥房并一个木棚子搭的小厨房,两位老人简单收拾了两间空房,秦刚烈一间,剩下的人一间,但着实有些局促。 吟风颂月说了,我们哥俩外面守夜,不用睡觉! 石容也自告奋勇道:「我也在门口守着!」 于是,压力来到了白禹这边。 白禹对上那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睛,有些不确定:「我,我也不能睡?」 「谁不让你睡了,」沈玉凝无所谓的笑道:「想睡就睡啊,你也不必非得跟他们一样把睡觉的地方腾出来。」 「哦,那就好」 嘴上说着好,不过众人看过来的目光依旧让白禹觉得毛毛的,再去看自家盟主,她亦满眼含笑,仿佛在说:不出去睡扣你月钱哦~ 咕嘟咽了口唾沫,白禹妥协:「属下还是去柴房睡吧!」 /107/107774/29221471.html 第九十二章 武林各个皆蠢货 吟风借了老两口的灶台用自带的干粮煮饭,颂月在屋里给自家宗主和少主收拾铺盖,又用自带的博山炉点燃熏香,掩盖房中久无人居的霉味。 天色渐晚,众人用过晚饭各自休息。 沈玉凝本想到村子里转转,那村正却用木桩死死将院门顶上。 「天黑了,还是少出门的好!几位若是没旁的事,早早熄灯歇下吧!」 沈玉凝不解:「为何?附近是有山匪还是有野兽?」 「有野兽倒还好了,捕杀了倒还能果腹,早先是有个猛虎寨会来打劫,但咱们这穷的叮当响,来个一次两次也就不来了。」村正又道:「怕就怕,有比山匪和野兽更可怕的东西!」 他说完便摇摇头回房去了,沈玉凝不解:「更可怕的东西?」 白禹低声道:「难道是官府?」 「自信点,把‘难道"去掉。」 「哦……」 二人没再说什么,沈玉凝走到井边打水,白禹找了个木盆来:「盟主,要不然属下去烧点热水让您洗洗澡?」 「怎么?我臭了?」她抬手闻了闻腋下:「还好吧。」 白禹失笑:「不臭不臭,盟主一直都是香的,属下就是担心您徒步行了一日累了,舒缓舒缓。」 「你们可以在院里洗,我总不能也在院里洗吧,要是躲到柴房未免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算了。」 白禹无奈:「那好吧,等到了少阳派再好好洗洗。」 「嗯。」 土房内,孟临宵站在窗边看着井边打水的二人,又去问吟风道:「查了吗?沈玉龙在去无垢山庄之前可曾与人交手?」 吟风摇头:「这两年沈玉龙很少离开武林盟,说是在专心研习武功,以至于江湖上不少想挑战他的高手也一直没找到机会。此番召开武林大会她一路低调,并未被人认出,也并未与人交手。」 孟棠蹙眉看他:「你确定?」 「是蛛网所查。」 那应该不会出错,蛛网的消息一向是最精准的。 颂月已经给小包子简单的擦洗了一遍,换上干净整洁的里衣,屋中的土炕铺着他们带的铺盖已经大变模样。 小包子疑惑:「沈叔叔不跟我们一起睡吗?」 孟棠尚未开口颂月就连忙说道:「睡!一起睡!」 吟风也道:「我们这就把沈盟主给少主抓回来!」 兄弟二人飞快出去,还贴心的将房门带上。 孟棠:「……」 小包子对上自家老爹看过来的眼神,立刻挺起小胸脯占据道德的最高点:「不是我想和沈叔叔睡,我怕你想抱着他!」 「闭嘴!」 小家伙又乖乖把嘴闭上,只盼着沈叔叔能赶紧进来,他实在不想和爹单独相处了! 没等到沈玉凝却听院外传来‘轰隆"一声响,孟棠从窗外看去,只见村正家那破朽的木门竟被从外面一脚踹开。 随即就听到一群人吆喝怒骂的声音:「老杨头!出来!滚出来!」 小包子也一骨碌爬到土炕上,攀着窗户向外看。 本以为是山贼土匪,但随即想到猛虎寨已经弃恶从良,直到村正端着油灯出来方隐隐约约看到这些人身上穿着统一的盔甲。 「军爷,几位军爷大晚上怎么还没睡啊?」村长不无讨好道:「赶巧了,今天打了二两黄酒,几位军爷当差辛苦,莫要嫌弃!」 「老子是来要人的!不是要酒的!」当先那胖头兵已然看到了沈玉凝和白禹,加之天黑看的不真切,只哈哈笑道:「这不巧了吗!你儿子儿媳妇回来了?」 沈玉凝低声对白禹道:「把你当儿媳妇了。」 白禹憋笑,到底谁被当儿媳妇了? 「军爷,这几位都是过路的,在这里歇歇脚,明儿一早就要走啦!」 「真过路假过路?我瞧着像你那儿子儿媳妇!」言罢便一把夺过村正手上的灯向沈玉凝贴了过去。 然而尚未等他将人看清,便被沈玉凝的掌风掀翻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其他几个官兵连忙抓住腰间佩刀,惊恐的同时还向后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泥坯房里,孟棠将目光从沈玉凝的身上收回,看向小包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没有内力?」 小包子不解的眨眨眼:「方才,沈叔叔不是用了内力吗?」 方才白禹将手抵在她的腰间她才使出内力,说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也有可能,以为天黑夜深无人看清,殊不知他的视力要远高于常人。 「究竟他是你爹还是我是你|爹?」 小包子心虚,伏在窗沿上不吱声。 小孩子耍脾气看似十分常见,但对小包子来说却是前所未有,以至于孟宗主也警觉起来,总觉得儿子被那沈玉龙带的愈发离经叛道! 「盟主!」石容从柴房快步出来,魁梧庞大的身躯也将那几个官兵将吓了个不轻。 而吟风颂月本站在不远处观察情势,看沈玉凝动手了,便也都凑上前来。 地上的胖头兵看他们人多,连忙一骨碌爬起来:「误会,误会,既,既然老杨头你儿子儿媳没回来,那我们走,走了!先走了!」 言罢招呼人快步从小院出去,村正蹒跚着将人送到门口,那胖头兵却一把抓住老头往门外带了两步:「不想去鹿鸣湖送死就把你家大门关严实了!」 老头吓的一个激灵,连忙点头。 这边送走了官兵关上院门,村正就催沈玉凝他们赶紧歇息:「咱们村不太平,您几位晚上若听到什么动静就只当没听到。」 爱管闲事的武林盟主可不会真当没听到,她问道:「您儿子儿媳是被这些当兵的赶走的?」 村正叹了口气:「这几年,郡守四处抓人去鹿鸣湖捞石头,一开始是家家户户都派一个壮丁,后来壮丁不够就要女人,女人不够了,连老人孩子也不放过。捞石头要命不说,也不给工钱,每日吃喝都是稀汤寡水,死的死,病的病,我那儿子儿媳就趁守军没发现逃了出去,还有好些人都逃了!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逃去外地也是个死!所以啊,这些人时不时的来村里找找,看谁回来了,再抓去鹿鸣湖捞石头!」 白禹不解:「捞石头做什么?盖房子?」 吟风没好气道:「你不知道吗,那鹿鸣湖盛产的鹿鸣石是京中达官显贵的至爱,这些人捞石头是要给皇帝做生辰纲!」 「对对对!」老村正连忙说道:「听说运了一批出去,但路上被武林盟的几位大侠给劫持了,那郡守简直气了个半死啊!」 沈玉凝略感欣慰:「武林义士遇到这样的不平之事自然要挺身而出!」 「武林蠢货,也配叫做义士?」孟棠从房里出来,对吟风吩咐道:「你们看好辰安。」 吟风虽然不解但也和颂月赶紧回了泥坯房。 孟棠又好整以暇的看向沈玉凝:「你心心念念的武林蠢货来了,盟主不去会会?」 沈玉凝蹙眉:「孟棠,你是衔月宗主,可以瞧不上我武林盟,但又何必出言羞辱?」 「你可知,劫持生辰纲的是何人?」 「谁?」 「少阳派。」. 「少阳派的谁?」 「盟主心心念念的还有谁?」 沈玉凝大惊:「纪辛元?!」 孟宗主的后槽牙咬紧了,面色铁青,连带说话都带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意味:「没错,就是这位少年英雄,盟主可真是给自家选一位好妹婿。」 沈玉凝却好像没听懂他的话中话:「他来了?在哪?」 话音刚落,那位孟宗主便抓住她的胳膊纵身一跃跳上房顶,白禹吓了一跳也要去追,但却觉得胳膊沉的厉害,没能起跳成功。 「你抓我做什么!」 石容一脸无辜:「宗主和盟主办事,你为何要跟着?」 「我!」白禹该怎么解释盟主不会武功还和宗主是仇敌这回事! 「上次我没跟着盟主的时候,她被你们捉去了!」 石容微微张了张嘴以示惊讶,但依旧没松手。 白禹急了:「你再不松开我追不上他们了!」 石容道:「宗主应该不想让你追。」 「你到底是武林盟的人还是衔月宗的人!」 石容想了想:「要不然我去问一下我家门主,看他是哪里人。」 「……」 白禹索性转身一掌击向石容,在他抵挡的时候也纵身一跃,随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包子趴在窗沿上对吟风说道:「白禹刚才那一掌只用了不到三成功力。」 吟风颂月却有些不信,他兄弟二人之前跟白禹交手多次,他的功夫和他们差不多,一对一兴许没什么胜算,但二对一简直赢的轻松,而石容那日和秦姑娘对战,功力如何他们可都亲眼所见,绝对不容小觑。 与此同时,沈玉凝被孟棠拉着连跳数座土房,她一颗心吓的噗噗直跳,唯恐这孟宗主一个不查将她从半空丢下来以检验她是否会武功。 自己从楼上跳是一回事,被人扔则是另外一回事了啊! 这次可不会再有哥哥半路来救她小命了好吗! 然而孟宗主却并未如她所愿,反而稳稳当当的带着人落在地上,有多稳?稳的沈玉凝一度想要再飞一次,甚至没注意这是哪里。 直到黑暗中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跟着孟棠的步伐快步进了一条小巷。 巷中,方才闯入村正家里的官兵正在哭嚎连天,叫着不敢了不敢了。 其中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下次你们再来,休怪我剑不留情!」 随即,那几个官兵屁滚尿流的跑走了,在巷口碰见沈玉凝和孟棠更是见鬼了一样。 紧接着,那个声音又道:「你们快回家去吧,他们不敢再来了。」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显而易见是被那伙官兵捉拿的百姓,又被‘义士"给救了。 沈玉凝一脸欣慰:「还好纪辛元来的及时!」 孟宗主却直接给她泼冷水:「难怪武林盟各个蠢货,毕竟他们的盟主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107/107774/29221472.html 第九十三章 盟主气息都乱了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沈玉凝默默背了两遍‘莫生气“,深呼吸—— 更生气了好吗! 她抓住男人的衣襟,以眼神威胁:「我知宗主清高,瞧不上我们这些自身难保还要多管闲事的武林中人,可我武林盟自创建之初便将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视为行走江湖的第一要务!我们这些蠢人让你见笑了。」 孟棠一垂眼便对上了她波光粼粼的一双眸子,今夜无月,却又不知她眼底的光彩是从何而来。 明明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却让他全无欣赏的心情。 「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他蠢,盟主就这样生气?」 「你连我也带上了好吗!」 话没说完,小巷中就走出一行人,当先为首之人还有些警惕:「你们是谁?」 沈玉凝松开孟棠,疑惑道:「不是纪辛元?」 那人又上前一步,认出沈玉凝,有些惊讶:「盟主?」 「嗯……」沈玉凝见他们只是少阳派的普通弟子,亦尴尬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是纪辛元在这里行侠仗义,没想到是你们,不过也挺好,看来我武林盟也是豪杰辈出。」 为首的少年略有些羞赧:「不过是举手之劳,哪算什么豪杰……其实就算我们不出手盟主一定也会出手的。」 「一般情况下……肯定会的!」 沈玉凝干笑,这个不一般的情况就是孟临宵在场。 沈玉凝又道:「你们今夜是特意过来的?」 那少年道:「大师兄担心官兵还会来找百姓的麻烦,让我们时不时的过来盯着,没想到今晚真的遇上了。」 「你们大师兄没来?」 「来了,去了另一个方向,我们正要过去与他会和,盟主在何处歇脚?一会我们和大师兄前去拜见盟主。」 「不必,」沈玉凝道:「你们忙你们的,明日在少阳派再见你们不迟!」 听说盟主要来少阳派,自然各个欢喜。 正打算与这几个少阳弟子分开的时候,那几个人却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孟临宵一眼,欲言又止。 沈玉凝连忙说道:「对了,这位是衔……」 「我们知道!知道!」几人连忙抢答,但看孟棠的眼神更古怪了。 沈玉凝怕他们和武林盟其他人一样对衔月宗有着刻板的负面印象,又解释道:「孟宗主亦是侠肝义胆之人,一路与本盟主同行也做了不少好人好事!」 撒谎不打草稿什么的,沈盟主觉得自己熟练极了! 少阳派弟子不确定道:「盟主和宗主……一路,同行?」 「对!」 「果然……」 沈玉凝:「??」 其中一个弟子低声说道:「关系真是好啊……」 「听说衔月宗主甘愿认盟主为父……」 孟棠:「……」 没待沈玉凝急着否认,就听为首的少年说道:「不是这样!他们……只是关系好才被外界以讹传讹。」 沈玉凝狂点头,终于遇到个明白人了,没错,就是这样! 「情深意笃不过如此。」 沈玉凝:「??」 「我们快走吧,别让大师兄等急了。」那少年说完又对沈玉凝作揖,想了想也对衔月宗主作揖,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接着快步离去。 甚至不忘交头接耳,为推进小道消息的传播贡献一份力量。 「去参加武林大会的师兄回来说盟主和宗主一见如故,果然是真的!」 「《江湖风 评志》也说了,若孟棠是女儿身就被我们盟主娶回去了。」 「就算不是女儿身也不影响他们这如胶似漆的关系啊……」 沈玉凝急了,要去追他们,胳膊却被孟宗主抓了个结实。 她心虚,眼珠子可以看任何一个地方,就是不敢看他:「那什么,少阳派虽然剑法第一,但文化水平常年在武林盟垫底,本盟主有义务亲自为他们扫盲,告诉他们如胶似漆,不是这么用的!」 孟棠却正色看她:「盟主怕不是想去见什么人吧?」 「什么人?就算我要见什么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但让孟棠怒火中烧,恍如自己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被她发现,让她故意揶揄一样。 一把将人松开,孟宗主转身就走。 沈玉凝看看她,又看看另一个方向消失在夜色中的少阳弟子,索性快步追上他:「孟棠你等等我。」 孟宗主向前急行就是不愿等她,沈玉凝又小跑两步追上,抓住人的胳膊被他甩开,却依旧不肯放弃:「走这么急做什么,今晚月色……」 她抬头看看被乌云遮挡的月亮,索性放弃。 「沈盟主想找什么人自然跟在下没有关系。」 「可我现在就想找你。」 后者脚步一顿,狐疑的看她一眼,却见她脚下一个踉跄,心头一软,放慢脚步。 「你找我做什么……」 「我不认识回去的路啊!」 「……」 孟宗主走的更快了好吗! 于是,在这不太平的夜里,瑟缩于家中的村民不仅要提防突如其来的官兵,还要被外头时不时传来「你等等我啊——」的凄厉惨叫吓破胆! 所以,当老百姓太难了! 终于回到村正的家中,沈玉凝扶着门框大喘气,石容扶着人进去:「盟主可是与什么人交手了?气息都乱了!」 「……」 沈盟主马上挺直腰杆,控制呼吸:「没事,几个小喽啰而已。」 已经走到房门口的孟棠回头看她:「沈盟主要在外面过夜?」 「休想!」 她马上追了上去,跟着孟棠回房,石容却又往门外看了看。 「白禹怎么还没回来?」 挠挠头上的两个小揪揪,他很费解,不会迷路了吧? 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白禹没一会也回来了,在井边打水洗脸。 石容问他:「白大侠,你怎么没跟盟主一起回来?」 「没找到,不过盟主不是回来了吗。」他又脱了靴子,将凉水浇在脚上,冰冷的井水刺激到血管充沛的双足,十分爽利。 「你怎知盟主回来了?」 白禹动作微微一顿,扭头冲他笑道:「我猜的!」 「你怎么猜的?」 白禹冲那泥坯房努努嘴:「吟风颂月不是出来了吗?」 吟风颂月将房门关上,兄弟二人纵身跃上房顶,一人抱着两把弯刀,看样子是打算在房顶守夜。 石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对他的回答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白禹又道:「如何?盟主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似是与人交手了,气息十分紊乱。」 「哦……她不交手也紊乱。」 「嗯?」 「没事没事,」白禹又指指柴房:「我去睡觉,你睡不睡?」 石容摇头,言简意赅:「我在院里!」 白禹十分赞赏的冲他点点头:「需要换班可以叫我。」 「不用。」 白禹乐了,盟主带上石容别的好处没看到,倒是给自己分担不少,不然人家衔月宗的人守夜,武林盟的人却呼呼大睡,怎么也说不过去嘛。 虽然……石容这个金刀门的弟子只能算半个武林盟人,但……聊胜于无嘛! 而此刻的武林盟主看着略有些狭窄的土炕有点犹豫:「我……睡哪里?」 小包子已经乖乖躺在了中间,听到这话紧张的拉紧身上的锦被,闷声说道:「你爱睡哪就睡哪!」 沈玉凝犹豫了一下,脱了外裳铺在地上:「要不,我还是在这里睡吧。」 「啊?」小包子急切的看她一眼:「在地上?」 「嗯,我睡觉不老实,床这么窄,压到你怎么办。」 「我不怕压……」 「方才就说困,怎么还不睡。」孟宗主也脱了外衣,整齐叠放在一旁,推推儿子:「既然你沈叔叔不在床上睡,你就往旁边让一让。」 小包子急了:「不行,这是沈叔叔的地方!」 「他,不在床上睡!」男人的眼神多了几分严厉,小家伙眼角泛红,眼瞅着要哭。 「别哭别哭,」沈玉凝提议:「要不,让你爹睡地上?」 孟宗主看过来的目光让沈玉凝赶紧闭嘴,并且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可你说过要抱着我睡!」小包子说完这句话赌气般将头藏在被子里。 沈玉凝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爬到床上并分了一半被褥:「这可不怪我啊孟宗主。」 语气简直无辜极了,表情也十分的勉为其难。 孟棠懒的搭理她,沈玉凝则把小包子抱进怀中,心满意足:「睡吧睡吧,叔叔抱着你!」 感受到被子里的小人儿已经放松下来,沈玉凝也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 孟棠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另一边躺下。 半个时辰后,身边的呼吸已经轻缓下来,沈玉凝慢慢松开小包子,又蹑手蹑脚的起身出门。 此刻月上中天,一地银霜般的华光,照的院子里透亮。 吟风坐在屋顶上盯着那沈盟主打了盆水端回房里,用胳膊肘撞撞颂月:「她不会要泼我们宗主一头冷水吧?」 颂月惊了一跳,齐齐跳下来往房中查看,见自家宗主正坐在土炕上,皆松了口气。 起码被泼的时候是清醒的…… 不对,就算是清醒的也不能泼啊! 沈玉凝进来看到孟棠坐在那看着她一点也不意外,他那样的功夫就算真睡了也会被惊醒。 她在小板凳上坐下,脱了鞋袜,将脚泡进凉水里,倒抽一口冷气,随即舒服的叹了口气。 吟风颂月大惊失色:沈玉龙要给宗主泼洗脚水??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73.html 第九十四章 连脚也好像替身 沈盟主怎么敢泼洗脚水! 但至于她为什么半夜泡脚,当然不是因为她太爱干净,毕竟她又不是孟临宵。 而是脚底板磨出血泡了啊! 悄悄摸出机关盒里的一根银针,她对准脚心那颗最大的水泡,犹豫再三,又把烛台端近了些。 那颗大水泡静静卧在那里,像在散发着得意的嘲讽,如果水泡会说话,开口肯定就是:怂货!就你也想戳老子! 沈盟主犹豫了…… 血泡更得意了好吗:老子疼起来自己都怕!来啊!你戳啊! 沈盟主沉默了,拿针的手都在默默颤抖。 直到面前降下一片漆黑的影子,居高临下的,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中,她不无委屈的看向那人,眼底水光粼粼,可怜极了:「都怪你。」 孟宗主亦是眉头紧锁:「堂堂武林盟主走几步路竟然还会被磨出一脚血泡?你习武受的伤都不止这些了吧!」 「可我自从当了盟主就在武林盟养尊处优,甚少出门,一身好肉养的比小姑娘都细,!」 孟临宵无语,从蛛网的消息来看,这几年沈玉龙确实很少离开武林盟,但若说细皮嫩肉,未免有点过于夸张。 可当他拿过她手上的针想亲自帮她结果了血泡的时候,那红嫩白皙的脚趾确实叫他大受震撼! 江南水土还真是养人! 「你,你轻点!」 男人抬眸看她:「武林盟主也怕疼?」 武林盟主有种被看轻了的感觉,毕竟上次嘲笑孟某人怕疼的时候她笑的最大声! 「不怕!你来吧!」 她闭上眼睛,视死如归! 小心肝噗噗直跳,已经做好了刺痛传来的准备,直到对方说:「另一只。」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脚上几个血泡已经被针尖挑破,白色的浓水缓缓流出。 一向爱干净的孟宗主不仅没有嫌弃,甚至还拿了块干净的布帛盖在上面,又将针尖在烛芯上过了一遍。 沈玉凝疑惑,不疼?居然不疼? 难道因为他自己怕疼,所以在与疼痛做斗争的冗长岁月中已经悟出了什么不疼的手?简直优秀! 「另一只没有?」 「有!」 窗外,一直等着那盆洗脚水落下的吟风颂月默默对视一眼,同时翻身回了房顶,并望着那银盘圆月陷入沉思。 自夫人死后,热衷找替身的宗主居然找了个男人,而且还是武林盟主,如果武林众人将来攻打衔月宗,他们可能会心虚到不敢还手…… 唉,哪儿说理去? 下属在惦记着衔月宗的未来,宗主却有些不务正业的捧着武林盟主的脚看的专注。 这脚很白,能隐约看到皮下青蓝的血管,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就能生温,却又不失细腻。 拇指圆润,连趾甲都清透粉嫩的不似个男人脚。 这怎么可能是双男人的脚…… 他不由又看了一眼她的脸,沈玉凝眨眨眼,一脸无辜:「我不会连脚也长得像你亡妻吧?」 后者没好气道:「你想多了。」 沈玉凝却故意揶揄:「你再仔细瞧瞧,说不定就像呢,说不定在同一个位置有同一颗痣同一道疤呢!」 「娇娇体态白皙,光洁如玉,无疤无痣。」 「呦,体态白皙,光洁如玉啊!」沈盟主露出一脸猥琐的笑,搓搓下巴道:「也不怪宗主念念不忘,若尊夫人尚在人世恐怕不知多少英雄豪杰要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我,嘶——啊!」 沈玉凝一把捂住嘴巴,强忍了眼泪看向脚上插着的那根颤巍 巍的银针。 她看到了,孟棠指尖翻飞,只一刹那的功夫就挑破了她三四个血泡,并将银针***了她的脚底板! 「孟,孟宗主何必,这样,小,小心眼呢……」她哆嗦着手将那银针拔下来,眼泪和血珠一同滚了下来。 偏偏还要笑着说道:「不,不疼,一点也不疼。」 「有药吗?」孟棠问她。 沈玉凝摇头:「没事,明天早上就不疼了。」 后者顿了顿,转身要出去,沈玉凝连忙低声喊人:「别,你别去找秦妹妹!」 男人蹙眉看她:「怎么,你怕她担心?」 「她怎么会担心我,我主要是不想让你打扰她睡觉,赶了一天的路,人也累坏了。」 男人眉头收的更紧了:「好一个武林盟主,还真是博爱众生!」 「过奖过奖。」沈玉凝刚想拱手,那洗脚的木盆就被男人踢了一脚,溅出许多水花把她吓了一跳。 男人上了土炕,把儿子放到属于沈玉凝的那一亩三分地,自己则占据了剩下的地方。 沈玉凝傻了:「真让我睡地上?」 男人没有回应她,装睡。 沈玉凝看看溅了水的地,又看看没她位置的土炕,简直屈辱极了,堂堂武林盟主怎么就混到这种地步? 「哼,也罢,本盟主风餐露宿都不话下,怎么不能凑合一夜,且不与你这小肚鸡肠的人斤斤计较!」 言罢便将脚翘在破败的八仙桌上,顺手拿起桌上那本《江湖豪杰听闻录》就着昏暗的烛光翻阅起来。 虽然白天看过,但晚上再看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千言客不愧是文字劳动者,别说你一句话了,就是你一个眼神他都能给你解读个天崩地裂出来。. 虽然吧,这不是她的本意,但光是看看还是会有点暗搓搓的爽,好像真的一样。 「啧……」沈玉凝十分满意的看完了自己的访问,结果后面还有数页,但当她仔细一看,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土炕上装睡的孟棠听到沈玉凝将书翻的哗哗响,心情十分烦躁:「安静!」 谁知话音刚落,那脚底板还冒着脓水的沈盟主已经径直爬到炕上,一把捏起孟宗主的耳朵。 不得了,这一幕若叫吟风颂月看到说不定圆月弯刀已经断了她的手腕! 但偏偏孟宗主震惊之余慢了一拍,也就是这慢的一拍,硬是让沈玉凝提着他的耳朵提溜起来。 「好啊!好一个资质平庸!好一个貌若好女!好一个哗众取宠!」 男人抓住她的手腕,刚要出声呵斥就见儿子翻了个身,只得将她的手重重甩开,压低声音道:「你闹什么!」 「我闹什么?」沈玉凝指指自己手上的书,也压着声音反问:「你怪我在千言客面前信口开河,你呢?你又说了什么!好你个孟临宵,平日里瞧着一副正派豪杰的做派,还说什么忧国忧民,要拯救百姓,实则背地里就是个嫉贤妒能的两面派!」 「你!」男人咬牙,一把将那书夺了回来,结果刚翻几页就已冷了面色。 「那日在封侯城我没跟千言客说过一个字!」 沈玉凝大怒:「你敢说你一个字都没说?!」 「没说!」 沈玉凝哗啦啦将书翻到最后一页:「‘孟宗主思虑良久,终是以四字相送:多说无益!“你看!你明明跟他说了四个字!整整四个字!可这是四个字吗!这是四个千言万语啊!」 「‘小老儿如福至心灵瞬间通透!其中,‘多说“二字的背后藏着多少无奈,像是有千言万语无法宣之于口,却又碍于盟主之威逼退一步海阔天空!而这‘ 无益“二字更是将孟宗主的江南之行表述了个清清楚楚!要知道,衔月宗作为江湖上崛起的后起之秀也算雄踞一方,财力深厚豪杰众多!原以趁着这次召开武林大会的机会能深入学习武林盟取得的卓越成绩,贯彻盟主号召,见证侠义精神,为南北江湖和谐共处打下坚实基础,却不想,沈盟主欺人太甚倒叫他衔月宗难以做人!“」 沈玉凝哆嗦着手问他:「我,我叫你难以做人了吗宗主?你要是不想做人可以告诉我啊,我成全你,你跟他千言客说什么!这要是传出去!江湖人知道我沈玉龙欺负江湖的后起之秀会怎么看我?」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孟棠没好气道:「不过四个字就被他解读成这样,千言客的胡编乱造你也相信!」 「我当然相信!你看看你!」沈玉凝飞快的翻着书指出问题所在:「你还用三个眼神,两句冷哼,一声叹息,还有‘唰“的拂袖!说明了你对本盟主的盟主之位弃如敝履,说本盟主貌若好女故才登上盟主之位!还说本盟主召开武林大会就是哗众取宠,还说本盟主夜郎自大口无遮拦,好啊!好啊!孟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言罢一把捂住心口,如内伤崩裂命不久矣,只想白眼一翻,最好死了省事! 孟棠看看那书,又看看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沈玉凝,捏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你既知千言客是在胡说八道,何必如此动怒。」 ‘奄奄一息“的人睁开一只眼睛,有气无力道:「可有人今天不仅信了这些胡说八道,还勃然大怒了呢……」 「……」 「不仅勃然大怒,还要让可怜的,无辜的,单纯的,同样被骗了的受害者徒步牵马走了几十里路呢……」 「……」 「结果我这个无辜可怜单纯的受害者,不光腰酸腿疼脚心冒火,现在还得睡地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你想睡哪就睡哪,别在这里哼哼唧唧吵醒辰安。」 沈玉凝干咳:「那,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挤挤吧!」 男人要推她睡里面,她却倒抽一口冷气:「腿,腿抽筋了!」 后者按住她的小腿:「这里吗?」 「对,再,再用力一点,继续,另一只也要。」 堂堂衔月宗主深更半夜给武林盟主按摩腿什么的,也就千言客不知道,不然他又得感慨这副父慈子孝的画面实在感人! 沈玉凝心满意足的挤在小包子和孟宗主中间睡着了,于是第二天,小包子看到又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彻底崩溃了。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74.html 第九十五章 不可兼得的选择 其实有时候成年人的崩溃往往比小孩子更加猝不及防,就比如当今武林中,武功盖世罕逢对手,还让万千侠女心生爱慕的沈某人匿名吐槽,她平时睡觉就算姿势会有点奔放,但多少还能维持在雅观的程度! 像那种明明睡前还好好的,睡醒之后就在别人怀里这种事,她一共就遇到过两次,这两次还都是同一个人! 一想到这个残酷的现实,沈某人被彻底击垮,一整天都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甚至还在同行女侠送来关怀的时候也无心撩拨,简直让她的风流人设原地翻车! 而另一位孟某人虽然也是当事人之一,但他却坚信自己是受害者,若非沈某先以玉足引诱,又模仿亡妻喜欢揪他耳朵让他放下戒备,接着在狭窄土炕的助力下生米煮成熟——呸!莫名挤到一处,才酿成此此祸。 莫说他无法向怀中的儿子交代,就是亡妻那,他也不知该怎么说。篳趣閣 说什么? 难道要说自己单身久了,看个男人都觉得像你? 听上去像极了沈某人会说出来的花言巧语! 在去往少阳山的路上,除了马蹄和风过树林的声响,静默如斯…… 「站住!」 「不想死就给我站住!」 一声声呼喊打破静谧,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向远处看去,只见两匹马正在山坡下狂奔,马上是两个身着甲胄的官兵。 沈玉凝心头一紧又看向他们追逐的方向,只见前头正有一对男女互相搀扶着奔跑。 那二人一见官兵来追慌不择路,脚下绊住树根便跌进山坳中去,滚了两圈顾不得别的又爬起来继续逃窜。 而那官兵也已逼到近前,二话不说就抛出手上的套马索,两根绳索套了两人的脖颈便拖拽着拉出山坳,且不管那山坳之中断枝横生,刮的他二人惨叫连连,一身的血肉模糊! 待出了山坳,等着他们的就是皮鞭加身,破空的脆响直叫山林鸟惊! 「白禹!」沈玉凝急了,一个眼神白禹就已会意。 白禹几个起跳便落到那行凶的官兵面前,夺了鞭子三两下便将那三个官兵打的跪地求饶! 「哼!仗势欺人的狗东西!」白禹忿忿,索性拿着手上的鞭子就接连抽了他们数鞭,也叫那几人嗷嗷直叫。 还是沈玉凝等人赶来他才把鞭子扔到一旁:「盟主!官兵都不是好东西,杀了了事!」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那几个官兵见状马上跪在地上磕头告饶:「大侠!大侠饶了小的们吧!小的们给大侠当牛做马!」 「对对对!当牛做马!」 沈玉凝却顾不上他们,和秦刚烈快步去查看那一对被鞭打的男女,在鞭打的过程中,男人一直抱着怀里的女人不肯撒手为她挡了大半的鞭子,此刻虽奄奄一息却还紧紧抱着怀中人。 秦刚烈赶紧分开二人,男人腹下不知何时被树枝刺入寸许,此刻正向外汩汩流着鲜血! 而那女人一边惊惧的哆嗦一边叫着‘当家的,当家的",抱着男人不肯撒手。 秦刚烈没好气道:「你这么抱着他是想让他死吗!他死了不要紧,别坏我墨阁的名声!」 「墨阁?」那女人一听这两个字,马上松开男人就给她磕头:「求求神医救救俺家男人!求求神医!求求神医!」 「放心,墨阁神医,妙手回春。」沈玉凝扶起女人却被秦刚烈白了一眼。 「沈大哥,你可真会给我找活!」 沈玉凝却道:「秦妹妹,别怪我没提醒你,世间哪个男人不喜欢善良的女人?」 秦刚烈顺着她瞥的方向悄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孟临宵,不无 嗔怪道:「沈大哥讨厌!」 「好好好,我讨厌!」 把重伤的男人交给秦刚烈施救,沈玉凝看向那三个官兵的瞬间沉下脸来:「你们身着兵将不上阵杀敌却在这里横行霸道,驱逐手无寸铁的百姓!莫不是忘了是谁养活了你们!谁才是你们的根本!难道你们家中也无父母妻儿!若他们被人赶尽杀绝,你们作何感想!」 「大侠!」那官兵哭丧着脸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他们是逃跑的奴隶,我们是奉命将他们抓回去的啊!」 「呸!谁是奴隶!」那女人满脸是血,浑身颤抖的说道:「俺俩是白马村的人!一家子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结果一家子都被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拉去捞石头!俺家公公婆婆小叔子都死了!被你们丢进沟里连埋都不埋呀!整个村的人都要被你们害的,死绝了!你们丧尽天良!断子绝孙!早晚也不得好死!」 「你!」那官兵要还嘴却被沈玉凝一个眼神制止。 白禹忿忿:「又是抓百姓去挖鹿鸣石的,盟主,你让属下把他们杀了!」 沈玉凝却冷冷看着那三个官兵,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秦刚烈为那重伤的男人包好了伤口,又给了女人一瓶药:「先将养日,不要剧烈活动,以免这伤口裂开,这药,每日一颗便好,多吃无益。」 「多谢神医,将来,将来若是俺们两口子还能活下来,定会报答神医的大恩!」 「不必!」秦刚烈潇洒的一挥手:「若是有人问起也不必说你们是被墨阁所救,毕竟看你们这个样子,朝不保夕,哪天被人杀了还要让我们墨阁风评受害。」 沈玉凝:「……」 所以,那位墨神医就是这么教徒弟的吗? 「是!是!」那女人蹒跚起身,搀着男人步履踉跄的离开。 沈玉凝看那三人一眼,亦转身上马:「打断他们的腿,省的他们再去追。」 然而白禹还没动手,吟风已飞身而来,弯刀出鞘,银光闪过,三人已毙命当场。 沈玉凝虽未回头但也知道是怎样一副惨状,她抿紧唇瓣默默策马走回孟临宵的身边。 颂月见她脸色阴沉的厉害,连忙解释道:「沈盟主,宗主也怕留着他们夜长梦多,若他们再去追逐那二人,您救人的初衷岂不是辜负了……」 而孟棠怀中,小包子也唯恐她会动怒:「是啊沈叔叔,你们都能抱在一起睡觉了,这种事就没必要生气了吧?」 孟棠:「闭嘴!」 小包子委屈,但小包子不知道为什么。 沈玉凝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孟临宵:「他们都没错,不过都是为了活命。」 那两口子为了活命逃出徭役,那三人为了活命奉命追捕,又有什么错。 「世间所有的选择都不可兼得,」孟棠看向她道:「就好像少阳派那位大师兄,是他选了做当英雄,风头出尽,却害了这些百姓倍受煎熬!」 沈玉凝知道他一直因为少阳大师兄劫持生辰纲的事耿耿于怀,但这时候她不得不分辨几句:「大师兄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不想让欺压百姓的昏官靠着鱼肉乡里来讨好上位,若毁了这些生辰纲,说不定京中那暴君一生气就把他给杀了呢!」 「那这位大英雄为何不直接杀了昏官一了百了?省的毁了生辰纲他们还会变本加厉的残害百姓,使多少无辜性命惨死鹿鸣湖!」 沈玉凝还要说什么,秦刚烈却将她打断:「沈大哥,小女子觉得孟宗主说的有道理,您也不要总是为这位大师兄说话,他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他做的时候应该也没想到这么多,况且他现在不也在救助百姓吗。」 她看向秦刚烈,却瞬间沉 默。 这位方才还如清丽脱俗的神医此刻竟两手沾血,满脸灰尘,连衣裙都破了一块。 沈玉凝不太确定道:「秦,秦妹妹,你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和狗熊搏斗了吗?」 秦刚烈却用手背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滴":「呼——方才救人累死我了,头好晕啊宗主。」 沈玉凝:「……」 方才救完人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啊!所以,方才是她眼花了? 她不确定的用眼神求助白禹,白禹也正处于震惊中没有还魂。 她又去问吟风,吟风却十分淡定回复:习惯就好。 秦刚烈又道:「宗主,家师说过,我们医者要悬壶济世行医救人,遇到伤着,无论多苦多累多脏多重……」 「上路。」 「……」 「咳!」沈玉凝干咳:「秦,秦妹妹,坐我的马?」 风中凌乱的秦刚烈呆滞当场,沈玉凝只得再唤她一声,她这才将手缓缓递给了沈玉凝。 然而人还没上去,孟宗主又道:「上吟风的马!」 于是,去往少阳派的队伍更加沉默了。 少阳派是百年大宗,少阳剑法世出无二乃天下绝学,在门派最为鼎盛之年,无数习武之人慕名而来,以入少阳为荣。 要问起老一辈的江湖人,少阳派无疑是他们心中的圣地之一,那圣地之二则是秦楚楼,没错,江湖第一妓院。 虽然少阳前掌门几次因为自家门派和第一妓院齐名而大发雷霆,怒斥群雄,但随着少阳派逐渐没落,而秦楚楼愈发壮大,灯红酒绿歌遍江湖后,已经无人再拿少阳与秦楚楼相提并论。 这么看来,那前掌门的愿望也算是变相达成了。 一行人站在少阳派的山门前,只见门楣高耸巍峨,石阶宛若天梯,青山葱绿,古刹掩映,令人感怀万千。 沈盟主也由衷发出感慨:「真破啊……」 白禹附和:「是啊……上次我和盟主来的时候还没这么破。」 沈盟主忧心忡忡:「穷成这样估计很难管饭吧?」 白禹:「说不定还得动用我们的干粮给他们充饥。」 沈玉凝转身下山:「假装没来过吧!」 白禹:「盟主英明!」 孟棠:「……」 /107/107774/29221476.html 第九十六章 好伟大的秦姑娘 孟棠直接捏住武林盟主的后颈肉,将要遁逃的人给扯了回来:「堂堂武林盟主兀的让人笑话!」 沈盟主嬉皮笑脸道:「说笑说笑,本盟主岂会过山门而不入,更何况宗主也在,一路乐善好施肯定对少阳派也不会小气!」 孟棠对上她那双弯弯的眼睛,松开手,负手登上石阶。 吟风去抱小包子:「少主,台阶太滑,属下抱着您!」 白禹也有样学样:「盟主,台阶太高,属下抱着您!」 沈玉凝作势踢了他一脚,白禹嬉笑着躲开。 众人沿着石阶攀上山门,当前便是一方开阔的殿前广场,以石板拼出一个巨大的八卦阵。 在广场之后则是少阳主殿神霄阁,重檐庑殿,立柱为基,左右各刻一方匾额:凡事何须多计较,神天自有大乘除。 也难怪少阳派哪怕没落了,少阳弟子仍然坚守最后的尊严,毕竟每天看到这么一座巍峨壮丽的殿宇矗立在此,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少阳派曾经的辉煌。 那个时代,莫说江湖人对少阳派趋之如骛,就是皇帝老儿也曾动了来少阳山封禅的念头。 可如今,红漆斑驳露出木色,殿宇清冷,愈发显得空旷寂寥。 「这就是少阳派?」秦刚烈啧啧咂舌:「像上元节点的灯笼,外头瞧着光鲜,可一指头就捅破了!」 沈玉凝道:「秦妹妹说的在理,可一会您能不能找个地方把脸洗了?」 秦刚烈没好气的一跺脚:「要你管!」 沈玉凝见她生气正要揶揄几句,便见一个握着扫把的弟子快步奔来:「盟主!盟主!弟子少阳派徐铭拜见盟主!」 沈玉凝连忙将那要磕头的弟子搀了起来:「何必行此大礼。」 那弟子高兴的不行,看看他,又看看别人,结果在看向孟临宵的时候连忙将眼神避开,甚至还红了双颊。 什么情况?! 沈玉凝心中警铃大作,孟某人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没有让男人见了脸红的地步吧! 「盟主,大师兄昨日回来说盟主要来,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沈玉凝大喜:「你们大师兄回来了?」 「嗯,已经回来了,弟子这就去禀告大师兄说盟主来了!」 「好!快去快去!」 那弟子又握着扫把快步离去,一旁孟棠却冷哼道:「沈盟主还真是迫不及待,那样一个冲动无脑行事不计后果的人有什么可见的,还是直接见他们掌门吧!」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人家初衷是好的,是行侠仗义,你的成见未免也太深了些,也不能因为人家做错了一件小事就否定了他所有的品行和道德吧!」 孟棠蹙眉看他:「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你就这样为他辩解?」 沈玉凝不满:「一句?你就只说了一句?让大家评评理,你这一路上说了多少次了!我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有关这大师兄的事盟主记的可真清楚,也不知孟某说的其他话盟主可有记在心上。」 「你!」沈玉凝大怒:「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要不是你说的太多我能记得这么清楚吗!算了,跟你也说不通!」 「盟主是心虚了吧!」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我看心虚的是你吧孟临宵!见不得我夸别人,你直说就是!怎么,我只能夸你呗?!」 「你!」 孟宗主语塞,不知是不是被她说中了心事,没好气的背转过身,不再与她分辨,沈玉凝也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 围观众人傻眼了,万万没想到二人还能因为这种小事吵起来,此刻背对背站着,大有针尖对麦芒的架 势。 小包子甚至还十分费解:「为什么叔叔和爹爹每日都吵架还能抱在一起睡觉。」 「闭嘴!」. 二人异口同声,简直默契极了,小包子更加纳闷了好吗! 秦刚烈干笑道:「沈大哥,宗主,你们就不要生气了吧,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小孩子看笑话?」 沈玉凝没好气道:「主要是他这个人太气人!」 「是是是!沈大哥您多多包涵,宗主,沈大哥毕竟是武林盟主,对武林盟的人难免会有所偏向,您也要表示理解。」 孟棠道:「他何止是偏向!」 「要我说,沈大哥就算再偏向别人也没有偏向宗主您的多啊!」秦刚烈苦口婆心道:「这一路上沈大哥总将最舒服的位置让给您坐,总把最平坦的地方让给您睡,最好吃的让给您吃,最干净的水让给您喝,是沈大哥没能力争吗?当然不是!」 明明就是啊!沈玉凝在内心咆哮,要不是打不过他,自己真的没必要这么委曲求全好吗! 不过秦刚烈这么一说也算是点醒她了,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孟棠起冲突啊,分道扬镳没法抱他大腿也就算了,这要是万一他真对自己动手,那岂不露馅! 「还有沈大哥,您也是知道的,宗主这人平时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您也许不知道,宗主更多时候是不说话的,跟您在一起后话都多了许多,可见宗主是真心拿沈大哥当朋友的!如若不然,他才不会多管闲事,给自己添堵呢!」 沈玉凝悄悄看了孟棠一样:「我也……没有真的生气……我知道他说的也有道理。」 后者亦看她一眼:「那盟主可知自己哪里错了?」 沈玉凝暗中磨牙,错?她有什么错!难道反驳他孟宗主就是错?!还有没有天理! 但话到嘴边立刻就变成:「宗主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难道我没错就不能被你批评?」 「……」 颂月暗地里看了一眼白禹:你家盟主不要脸的水平可真是高! 白禹抬起下巴哼了一声,骄傲极了! 秦刚烈却十分高兴,抓住二人的手交握在一起:「这就对了!咱们这一路走来还有什么芥蒂不能破除的呢?一个是武林盟主,一个是衔月宗主,并肩江湖,快意恩仇,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啊!」 沈玉凝不好意思的嘟囔:「我大人大量,本来也没打算跟他生气。」 男人看他一眼,勾唇嗤笑,低头瞧着被秦刚烈拉到一起的手,指尖悄悄掐了沈玉凝一把,后者如炸毛的兔子一般想松开,奈何秦刚烈拉的实在紧。 秦刚烈依旧沉浸在自己一手所促成的‘佳话“之中,并且十分感动:「还好今天有我在,若我不在,南北江湖非得打起来不可,可见我妙手回春,救的不光是命,还能挽救一段感情,我也太伟大了吧!」 围观众人报以热烈掌声,并对秦刚烈送上赞许的眼神! 少阳派一行人听闻盟主驾到也快步迎了出来,当先之人三十来岁,浓眉大眼四方脸,一过来就激动无匹:「盟主!盟主可算是来了!不知诸位站在这里拍巴掌所为何事?」 「啊,没事。」 总不能说在庆祝她和孟棠握手言和吧,终于将手从孟临宵的手中抽了出来,她凭着《江湖英豪不完全统计图鉴》的记载认出了来人:「纪筎,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衔月宗主,临宵公子孟棠,这位是神医墨阁的秦姑娘。」 「孟宗主,秦姑娘。」 沈玉凝又道:「孟宗主,这位就是侠肝义胆的少阳派大师兄纪筎,纪大侠!」 孟棠蹙眉:「你是少阳大师兄?」 沈玉凝连 忙挡在二人中间,并向孟宗主挤眉弄眼,小声说道:「好人,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别拆人家的台,再说了,你这不是打击人家以后行侠仗义的积极性吗!」 孟宗主却看她一眼问道:「少阳大师兄不是去无垢山庄的那个?」 「啊?」 纪筎道:「哦,宗主说的是我师弟辛元!」 沈玉凝道:「纪辛元是二师兄!」 男人没好气道:「既不是纪辛元你这一路如此袒护做什么!」 「啊?」沈玉凝一头雾水:「不是纪辛元我就不能袒护了?还有,我为什么要袒护纪辛元啊,你这说的好没道理,本盟主行事只讲道理,不讲关系!」 后者盯着她看了半天,那双深眸沉的厉害,似是自嘲:「罢了!是谁又与我何干!」 「对啊……」沈玉凝不解的摸摸鼻子,谁知手又被那男人没好气的拉了下来。 纪筎道:「盟主一路辛苦,先与我入后殿歇息,我这就去禀告师父师娘!」 「好!」沈玉凝欢快的跟着那纪筎往后殿去。 路上还忍不住勾着人家的肩膀问:「上次来少阳派的时候也没见到你,是不是外出游历去了?」 「这倒不是,上次盟主来的时候我去了金刀门,金门主过寿,弟子奉家师之命去送寿礼。」 「哦……那上上次是去行侠仗义了?」 「也不是,白玉山的女掌门要和自己的徒弟成亲,弟子奉家师之命前去加入反对者联盟。」 「……那,上上次,你总该去做正经事了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次是碧空城城主交接,弟子奉家师之命前去捧场。」 「……」沈玉凝一会的功夫已经脑补出他闪现在各个场所忙碌的画面。 「所以,你到底是大师兄还是跑腿的?」 「盟主有所不知,各门各派的大师兄不仅要以身作则勤加习武,更要担负起振兴门派的重任,这些人情世故红白喜事大小往来更是一个不能落下,既考验了大师兄临危不乱的耐性,更关乎着整个门派的脸面!」 沈玉凝一言难尽:「这么看来,你们这些做大师兄未免承受了太多……」 「是啊!」纪筎无奈笑道:「所以一年之中,我差不多有两百多天奔走在去往各门各派的路上,盟主见不到人也很正常!」 沈玉凝一琢磨,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纪筎入门比纪辛元晚还能当大师兄的原因了,到底不是亲生的啊!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77.html 第九十七章 停云居外海棠林 少阳归一殿前,一身着黑衣的妇人从远处飞掠而至,一落稳步子就急声唤人:「龙龙!龙龙!」 归一殿内,沈玉凝接过少阳弟子奉上的清茶吹吹上面的浮沫:「谁在找孩子?还龙龙、龙龙的叫,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儿!」 言罢小抿一口,可当她对上白禹无可奈何的眼神时,‘砰"的一声放下茶盏便向外跑去。 「叫我呢!婶婶——!龙龙在此!」 「龙龙!」提云女侠莫提云也已入了殿内,一看到她便欢喜的抓住两臂,将人上上下下一番打量:「怎么几年未见,龙龙反而还瘦了呢!」 「婶婶倒是风华依旧,娇颜未改!」 「这么大个人了,一张嘴还是没个正形!」莫提云故作嗔怒的拍他一把,又问他道:「不过说真的,你这几年变化还挺大的,是因为习了什么武功的缘故,还是在武林盟受了委屈?」 沈玉凝连忙说道:「在武林盟虽未受什么委屈,但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我可委屈不少,婶婶这里可有什么好吃的填补填补小侄庙啊!」 「饿了?」 「饿了!」 莫提云连忙问大师兄纪筎:「后厨今日备了什么?」 「回师娘的话,昨日师弟猎了熊,今日他们还去市集买了鱼,栏里的猪如今也肥了,正好可以杀了待客!」 沈玉凝双眸一亮,一边搓手一边说道:「这多不好意思啊!一来就让你们杀猪!」 莫提云沉思道:「嗯……那熊就做个清蒸熊掌,肉串起来,做个炙肉,洒些茱萸和胡椒,烤的滋滋冒油最上品!鱼你们看着办,或是做汤或是煎炸都可以,那猪也杀了吧,肋条肉先炖后烤,酥嫩!肘子肉直接红烧,赤酱浓油浇上去!对了,再切两盘猪肝猪肺猪大肠,蘸上个将醋汁儿和蒜泥水,都可!」 沈玉凝感动的泪水从嘴角流下,她一边擦嘴一边抓着莫提云的手:「够了够了,这么多我哪吃的了,婶婶待小侄真如亲娘一般!」 莫提云却道:「没事,反正这些也不是给你吃的!筎儿,你去给龙龙下碗六虾面。」 沈玉凝:「……」 她的清蒸熊掌红烧鱼?她的烤肉肘子猪大肠?这就没了?! 「婶,婶婶,我这么瘦呢!」 沈玉凝捏着自己的小细胳膊让她看,试图博取同情达成吃肉愿望。 但莫提云却苦口婆心道:「我见你面色清减,眼窝发黑,手心发冷,想是脾胃失和的缘故,饿了这么多日子哪能一来就吃大鱼大肉,先吃碗面,多吃些菜蔬!大鱼大肉明日再吃!」 你确定明日还有的剩吗! 「婶婶……我不是你最疼的小龙龙了。」 沈玉凝试图挤两滴眼泪,但莫提云却直接绕过她走向她身后。 「想必这位就衔月宗的孟宗主吧?」 孟临宵双手抱拳向她行了一礼,脸上现出少有的谦卑之色:「晚辈孟棠携犬子孟辰安,见过提云女侠莫前辈。」 「好。」莫提云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一遍:「不错,青年才俊,也是一表人才。」 「前辈过奖了。」 莫提云又将目光落在小包子的身上:「这是你的儿子?他娘……」 「内子已经离世。」 小包子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家老爹,所以,娘的死是活全凭爹的心意吗? 「哦……如此看来,你父子二人也是可怜。」 「前辈多虑了,若有知己陪伴在侧,倒也不算可怜。」秦刚烈捏着小手含羞见礼:「晚辈乃神医关门弟子,姓秦,见过前辈。」 「你这小姑娘倒是聪明通透!」莫提云笑道:「 一眼就看出孟宗主和龙龙互为知己,若是旁人非得以为他二人水火不容不可。」 「……」秦刚烈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是,这,这知己是……」 「好!」莫提云笑道:「少阳派许久不曾有贵客到访,你们也不必拘谨,需用什么,想吃什么,都尽管说来!就当自己家一样!」 她生性豪爽,又十分好客,亲切慈爱让人无端想要亲近。 「那个……」沈玉凝默默举手:「我要吃肘子!」 「虽说少阳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但招待贵客的礼数总是不能少的。」 沈玉凝跑到她跟前跃跃欲试:「我要吃肘子!」 莫提云将人推到一旁,又问孟临宵道:「江南与君北口味十分不同,孟宗主可有什么忌口的啊?」 「都行……」 沈玉凝再次去抢占视线:「我要吃辣子!肘子配辣椒!」 「那既没什么忌口的,我便下去张罗!」莫提云对纪筎吩咐道:「筎儿,你带客人下去安顿一下!」 「是,师娘。」 莫提云走到门口又回头道:「龙龙你过来。」 「婶婶!婶婶!」沈玉凝连忙跑了过去:「您终于想起我了!」 「你去停云居见见辛元的爷爷,不要带别人,只你一人过去。」 纪辛元的爷爷就是少阳剑仙纪飞玄,老人家虽已耋耄之年但江湖传说老当益壮,但又有孟棠传说,纪飞玄失了一半内力,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拜见一下。 可是……这停云居在何处? 跟着莫提云出了归一殿,沈玉凝一边走一边想要不要找个理由让莫提云带他过去。 正琢磨呢,就见纪辛元和他爹少阳掌门纪年也一并过来了。 沈玉凝心下一喜,连忙迎上去与二人寒暄,莫提云却对着纪年翻了个白眼自行离去。 沈玉凝顾不上打听人家的八卦,先让纪辛元带她去找纪飞玄。 而归一殿中,纪筎请孟棠等人往后山厢房里去,孟棠却冷冷看了一眼和纪辛元勾肩搭背的沈盟主。 「这才是他一路心心念念之人。」 纪筎笑道:「孟宗主和我们盟主果然是知己,连盟主和我师弟感情要好都知道,不过也是,整个江湖又有谁人不知。」 「是吗,」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去看白禹:「你怎么不随他去?」 「剑仙自从淡出江湖便不喜与外人相见,我去了也是多余。」 「那若我要见呢?」 白禹噗嗤笑出了声:「啊……那宗主倒是可以去试试,说不定剑仙看在宗主与盟主交好的份上也能见上一见。」 纪筎却摇头道:「师祖自年前出了点事,愈发不喜与人见面,整日将自己闷在停云居,也就只有二师弟时常过去与师祖习剑。」 「这么看来,孟宗主这趟算是白来喽!」白禹有些幸灾乐祸。 孟棠却不以为意:「该见的人,总会见到。」 与此同时,沈玉凝一路‘挟持"着纪辛元去了停云居。 停云居外种了数株海棠,如今已经过了花期,只见叶子不见花,密密麻麻的叶子重重障目,叫人难以窥视花树之后的光景。 沈玉凝提脚刚要入那海棠林,临了又将脚收了回来,在纪辛元的背上拍了拍:「辛元老弟。」 「啊?」纪辛元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沈大哥怎么了?」 沈玉凝道:「你我多年未见,也未曾切磋武艺,不知你如今功夫如何?」 纪辛元听闻握紧手上的催风断翎:「沈大哥要与我比剑?」 「不不,你且 破了剑仙的阵法与我瞧瞧,也好让我知道这几年你进步了多少。」 纪辛元又面露失望:「也好,不过这海棠阵法我闯过多次,恐怕也看不出什么。」 「旁人看不出什么,你沈大哥我,难道还看不出什么吗?」 后者听闻重重点了点头:「也是,旁人兴许看不出什么,但沈大哥可不是旁人,那我去了!」 「嗯,去吧!」 这停云居前设有海棠阵法,专门提防那些不长眼的江湖人乱闯。 不过作为剑仙身边亲近之人自然知道又不触发阵法就能进入的方式,而她沈玉凝既不知道这方式,又无法破阵,只得推着纪辛元当挡箭牌。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好用的,多亏当初在无垢山庄的时候与他和好了! 纪辛元一身青白的长衫步入海棠林中,没走几步便罡风阵起,他独立中心岿然不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数片飞叶飞射过来的同时手上催风断翎便以银蛇之姿将其斩落!. 飞叶之后是飞枝,那树枝不比飞叶柔软,带着刚猛的破劲,横扫而出,若痛击身上定是要非死即残! 只见纪辛元疾步后退避开树枝的同时又以青龙之态平地起跃,在落下的同时将吸引到足下的海棠树枝以剑气斩断! 看他身形灵活,少阳剑法更是使的得心应手,摧枯拉朽般接连破了多个阵术,沈玉凝咕嘟咽了口唾沫。 「这么俊的功夫……还好是个老实人,若不然当初在无垢山庄也能要了我的小命……」 等纪辛元将阵法都破了,便快步行至沈玉凝的身边:「沈大哥,你在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她连忙正色说道:「这几年,你功夫确实长进了不少!」 后者粲然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白牙:「终于又能听到沈大哥的夸奖了,我好高兴。」 这就高兴了少年?!你要是喜欢听,沈大哥我以后多多夸你就是! 「不光功夫长进!人也变的……更高更帅更成熟了!」 「沈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少年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眼睛里亮起来的小星星都藏不住了啊!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听说你为周边百姓做过不少好人好事,回头等我回了武林盟给你发个锦旗!」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过能得到沈大哥的肯定,比多少锦旗都要让我高兴。」 「况且,你何止是侠肝义胆,我看……」 「差不多行了!」一声浑厚的低斥从海棠林内传来,那声音低沉苍劲,震的海棠树叶都在微微颤抖。 /107/107774/29221478.html 第九十八章 少阳剑仙纪飞玄 「恭维话说的这么好听……是不是怕露馅啊?」停云居内,一老者侧卧于窗下,穿着件飘飘白衣,于风下微微荡漾,身形起伏如山峦海浪一般。 沈玉凝则站在老者的背后,略有些心虚:「晚辈怎么听不懂前辈的话……」 「你既知自己是晚辈,还敢在老头子面前打马虎眼,胆子倒是不小!」 沈玉凝眼珠子又是一转,双手交握捏紧手指:「晚辈不敢,还请剑仙前辈不吝赐教!」 「你是沈玉龙吗?」 她用指尖猛的掐了一把手心,双腿甚至有点发软。 在无垢山庄被无数武林人士环绕的时候她没怕露馅,在面对那喜怒无形的孟临宵时她没害怕,哪怕明知前路危急她也从未想过后退一步。篳趣閣 但现在,她不知大声呼救叫林外的纪辛元来救她还来不来得及。 看在自己已被哥哥许给纪辛元的份上,保她一命不过分吧? 「沈玉龙打小泼猴一样,没大没小,见了我老头子从未称过一句前辈!」 原来问题出在这! 沈玉凝额上冷汗涔涔,也不知现在找补还来不来得及。 「他要么老头老头的叫,要么跟着辛元讨好两声‘爷爷“,我还……」 「爷爷!」沈玉凝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去,抱着那老头就声泪俱下:「你听我解释啊爷爷!晚辈实在是有……」 「啊——!你走开啊!」剑仙纪飞玄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一般直接跳了起来:「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爷爷!爷爷!」沈玉凝却依旧抓着他不肯撒手:「爷爷方才还说我变了,没曾想,这才几年未见爷爷就与我生分了啊!」 「我不是跟你生分!」纪飞玄面色铁青,一边咬牙却掰她的手一边说道:「你再不松手信不信我老头把你的爪子砍下来啊!」 言罢还一张就召来一柄短剑,吓的沈玉凝赶紧将人松开,并挪着屁股原地退出老远。 「真要动手啊!」 老头‘当啷“一声扔了剑,一脸心疼的爱抚着白衣上的褶皱,在摸到一股黏糊糊的东西后又提剑来砍:「你居然在我老头的衣服上擦鼻涕!!」 「啊!爷爷!我不是故意的!」沈玉凝此刻也顾不上别的了,撒腿就跑,顺手抄起角落里的剑匣和那老头躲猫猫。 「爷爷息怒!我给你洗!我给你洗还不行吗!」 「你洗?!你可知这是什么!这是越女丝!越地处子呕心沥血七七四十九天才织成的越女丝!遇水即缩!你给我洗!你怎么不把我老头给洗了呢!」 沈玉凝抱着剑匣去挡他的剑:「那我去越地给您老人家买新的!」 「买个屁!」老头气的胡子乱翘:「当年沈玉龙游历江湖数年才得半匹,做了条衬裤就向老头子炫耀,差点没把老头子气个半死!你以为这越女丝是这么好买的吗!」 感情这老头今日穿了越女丝的衣裳是来气大哥的! 还真是个记仇的老头啊! 「沈玉龙不是个东西惹您老人家生气,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您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补救一二,要是实在不行,把我留下来!我给您织布!」 纪飞玄似乎是被说通了,摸着自己那花白的胡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才气呼呼的将剑丢在一旁。 「也不是不行!」 沈玉凝松了口气,虽说她也不会织布,但眼下先保住小命要紧。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这老头脾气虽坏但也没想把她怎么着,否则以他一剑封喉的功力自己这会儿就已经凉了。 老头走到廊下整理衣衫,沈玉凝慢慢将剑 匣放下,这才有功夫去打量这停云居。 停云居上下两层,不愧是剑仙住的地方,随处都是剑。 长剑短剑、粗剑细剑、重剑轻剑、硬剑软剑。 有门外挖土似乎不顺手随意插在地上的,有屋旁劈柴钝了几个缺口锈迹斑斑的,还有数柄吊在房檐上的,随风转动光芒四射,碰撞起来还会发出悦耳的声响。 像室内丢弃在各处的更是不计其数,架子上,桌上,角落里的。 沈玉凝用手抠了一下墙面断裂的老竹,赫然发现里面也是一柄巨剑支撑着一根断了的柱子! 好家伙,剑的用处可真多啊! 「你抠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沈玉凝心虚的将手背在身后,一脸无辜的看向这老头。 剑仙纪飞玄虽已上了年纪胡髭尽白,但依旧身形挺拔,面色红润,尤其是一双精光毕现的眼睛完全看不出老年人会有的浊气。 「你这女娃子到底哪里来的!胆敢冒充武林盟主,胆子不小!」 沈玉凝心里咯噔一下,本以为他只是在试探自己,没想到连自己是女子都看出来了,这可不妙。 所以她想也不想的,直接‘噗通“跪下,简直求生欲拉满。 「纪老前辈慧眼如炬,晚辈不敢欺瞒,怕就怕,晚辈说了,前辈不愿相信。」 纪飞玄皱着眉头看她:「你说!」 「沈玉龙乃是家兄!」 「胡说八道!」 沈玉凝急了:「我说你不会信吧!你果然不信!」 「我!」老头又没好气道:「沈玉龙什么时候有了个妹妹!沈浪什么时候有了个闺女!他现在就是快马加鞭的去生也生不出个你这么大的,除非——」 他随即震惊道:「你是当年那个刚出生就没了娘的女娃娃?」 「是我是我!」沈玉凝狂喜:「看来前辈是知道我的!」 纪飞玄又围着她打量了两圈:「莫说,你这骨相确实和沈浪有些相似,不过沈浪说你身子不好,还生的貌丑……可观怎还是个美人?!」 沈玉凝捏着发辫的尾梢,故作扭捏道:「还是您老人家看的明白,晚辈从墨神医那习得的易容术也没瞒得过您。」 「墨茴那两把刷子也就只能偏偏肤浅的凡人!老头子看人看骨不看皮!否则怎么能当得起这个‘仙“字!」 沈玉凝佩服道:「前辈不光剑法独步天下,就是这看人的本事也世出无二!」 「嘿!老头子这看骨的本事早在年轻时便已无人能及!当年啊,老头子还不是剑仙呢,江湖上打不过的人也多的是!遇到那种骨相不好对付,老头子就溜之大吉,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没错没错,谁也不是生来就是剑仙!」 纪飞玄洋洋得意:「看骨相这门道法还能用在选徒弟上面!你爹就我是我看骨相选出来的好徒弟!」 「前辈牛逼!」 「这算啥,还有……」 纪飞玄顿住,低头看向满脸求知若渴,双目炯炯有神并随时准备拍彩虹屁的沈玉凝,懊恼般哼了一声,拂袖去榻上坐定! 「小姑娘嘴皮子倒是利索!」 后者赧然笑道:「我又不会武功,若没这张嘴恐怕就不能活着见到前辈了!」 老头表情稍微缓和了些:「你叫什么?」 「晚辈沈玉凝。」 「嗯……」老头又问:「那你哥哥呢?怎么没来?」 「他……」沈玉凝眼眶泛红,强自定下心神:「回前辈的话,两年前,哥哥听闻江南漕帮被朝廷迫害,与我前去营救 ,但赶到的时候漕帮已被朝廷掌控,哥哥原本想伺机救出帮主一家,谁知……」 「说啊!」老头有些着急。 「谁知竟有两个绝顶高手偷袭我们,说是要抢哥哥手上的《先帝遗册》,第一次,那二人被哥哥击退,第二次,哥哥却死在他们的手上。」 「啊?」纪飞玄腾的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哥哥他!怎么可能!他可是江湖上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年纪轻轻在江湖已经罕逢敌手!若非如此,盟主之位又岂会落到他的手上!」 「我也觉得不可能!」沈玉凝拧眉说道:「哥哥的死有蹊跷,与其说是他与人对战而死,更像是毫无防备的偷袭!但我不懂武功,也不懂这些招数,只觉得哥哥当时的表情很震惊……」 「那凶手……」 「那二人本在第一次与哥哥交手的时候就已身受重伤,后来死在武林盟其他弟子手上了,不过从那二人身上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哥哥死后,我不敢声张,怕武林各派分崩离析,怕那些暗处觊觎《先帝遗册》的人接踵而来,我将哥哥就地火葬,除了几个亲近的人,谁也不知。这几年,我一直在查找杀死哥哥的凶手,但却一无所获。今年,想借着召开武林大会的由头用《先帝遗册》引出杀害哥哥的凶手,这才……」 纪飞玄深深叹了口气:「你这女娃娃也不简单,不会武功还敢身入江湖,不可谓有勇有谋。」 沈玉凝又一脸急切道:「既然您老人家夸我了,能不能帮我瞒着这个秘密,我现在已经找到一点线索了,等杀害哥哥的幕后指使找到了,我保证远离这盟主之位,让能者居之!」 「也罢……」纪飞玄一脸遗憾,也不似方才那般精气十足,反而还有点恹恹的:「未使英杰长意气,尔今沦为土中泥!」 沈玉凝的眼泪彻底落了下来,哥哥那样的英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未曾酬报天地,就已沦落成泥。 哥哥一人埋身于地下,无酒无肉无热闹,他该怎样的孤独与悲凉。 这世上,比死亡更可怕的,可能就是一个极爱热闹的人,却只能独享无边孤独吧。 「没想到这次来的是你,」老头收拾情绪,抹去眼角边的水渍:「没能让沈玉龙那小子看到我这身好衣裳真是白穿了一回!」 言罢便将外裳脱了扔到一旁,十分嫌弃,沈玉凝一时有些无语。 只听那老头又道:「你真的一点功夫也不会?」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79.html 第九十九章 跳下悬崖捡秘籍 「你真的一点功夫也不会?」 「不会。」 后者顿了一顿:「你去把那剑匣拿来。」 沈玉凝爬起来才看到墙边堆着好几个剑匣:「哪个啊前辈?」 「就你方才拿的那个!」 鬼才知道方才拿了哪个啊!地上这么多! 看她犹豫,老头索性说道:「就随便拿一个好了!」 沈玉凝那就随便拿了一个。 「只要是被你拿了,那就说明跟你有缘!」 ‘砰"的一声!她又把那剑匣扔了回去,什么鬼?!怎么就有缘了? 难道她要遇到传说中的机缘了? 《江湖风评志》上说过,所谓江湖机缘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可一旦遇到从此就能飞黄腾——呸!洗精易髓!武功盖世!笑傲江湖! 但凡身处江湖谁不想遇到机缘从此成为人生赢家,可这机缘要怎么遇呢,据不完全统计,跳下山崖捡到秘籍的几率,武林高手都喜欢把秘籍藏在山崖下面也不知是什么癖好。 而跳下山崖没捡到秘籍却被归隐江湖的神秘老者或者神秘女子搭救,传授祖传秘籍的占到了两成! 另外三成分别是被虐打致残,忍辱负重,在一不见天日的地方突然灵光乍现参悟绝世武功! 还有武功尽失,沦为废人,却被绝世美人可怜双修,功力大增! 最后则是江湖高人即将作古,但苦于无人传授衣钵,所以想将毕生功力倾囊相授给有缘人! 江湖高人!倾囊相授!有缘人! 沈玉凝震惊了,爹不让她学武难道是算到今日有此机缘?! 很有可能,一出生就天现金芒百鸟齐鸣什么的,再有游僧驾到说你这闺女将来不可限量,千万要藏好! 爹就要问啦,那能习武吗,毕竟老子是武林盟主啊! 游僧气的敲他爹的脑袋:蠢货!机缘到了自有高人指点,你现在教她习武不是破坏了她的先天之气吗,将来还怎么拯救天下苍生! 原来她沈玉凝立于世间竟肩负如此重任! 她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一时间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那剑匣子会咬你不成!」纪飞玄等的不耐烦:「还不赶紧拿过来!」 「这么随便不太好吧……」 纪飞玄被她吓了一跳:「怎么表情突然变的这么严肃了!」 沈玉凝又随意拨了拨额前碎发:「以前是我太过随性,这样不好。」 「哦……」纪飞玄又道:「那赶紧拿过来!」 「前辈,不,师父,你既要传我毕生功法,肯定要选一柄绝世好剑,这么随便恐怕……」 「哪个是你师父啊!」纪飞玄又蹭的蹦了起来:「你爹是我徒弟!你该叫老头子师爷爷!」 「好,师爷爷!」称呼什么的,不重要。 「还有!哪个说要传你毕生功法!传了你我还能活吗!再者说来,你半点功底也无,传你功法还不相当于泥牛入海!你用的了吗!」 「……」沈玉凝有点不能接受:「可您刚刚明明说有缘!」 「对啊!有缘!怎么了!」 「……」 有缘不就等于机缘,机缘不就等于传功,传功不就等于笑傲江湖? 没毛病啊! 「赶紧把剑匣拿过来!」 「是!」 沈玉凝虽还没转过弯来,但依旧乖乖把刚扔掉的剑匣捡起来捧过去:「爷爷,真不传?传一半也行啊!」 「一半也没了!去年年底刚散了一半内力!」 沈玉凝咋舌:「孟棠说的竟然是真的!」 「孟棠?」老头接了剑匣啪嗒一声打开:「他也来了?」 「嗯,爷爷您知道他?」 「知道!」 剑匣之内卧着一柄无鞘的短剑,剑身如水,微有弧度,光泽熠熠。 「看来的确是有缘啊!」 沈玉凝大喜,搓手:「所以,您真的要给我传功了?」 「不是说了吗!给了你也没用!不过……早知当初会散那一半内力,事先传给孙子就好了!」 沈玉凝又道:「您别怪我好奇,您在少阳山不问世事,为何还会遭遇变故丢失一半内力?」 「都怪我当时闭关参悟先人剑法太过急于求成……」老人家重重叹了口气,一看就十分后悔。 「那确实没办法……」沈玉凝道:「哥哥曾经说过,习武之人急于求成贪图捷径是大忌,前辈您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我可不是为了贪图捷径,那段时间纪年和他媳妇吵架,闹的少阳山不得安宁,二人还要动手!」 沈玉凝了然:「明白了,您是赶着出关劝儿子儿媳和好,以免伤了家中和气。」 「那倒不是,我主要是想看儿媳妇是怎么砍纪年的。」 「……」 「自莫提云嫁给这个不争气的狗东西,我就一直挺为她可惜的。」 狗东西都骂出来了啊!是有多讨厌自己这个儿子! 老头又道:「这狗东西这么多年没少让他媳妇生气,我要是莫提云早就把他给砍称肉泥了!奈何我毕竟不是啊,我要真砍了保不齐莫提云还得怪老头子多管闲事!」 「有道理!」沈玉凝听的认真,内心却疯狂吐槽:看来是真的讨厌啊,纪年可真应该好好谢谢莫提云这个护身符,要不然他现在早就被他爹砍成肉泥了啊! 「所以啊,这要真砍起来得多么大快人心!老头子能错过吗!」 「那砍了吗?」 「没有……」 老头子叹了口气,整个人都低迷了许多,甚至还摆出一副无语问苍天为啥没砍成的姿态。 「那……那您节,节哀?」沈玉凝不确定自己安慰的方向对不对。 「要不是辛元那小子拦着铁定已经砍成了!」纪飞玄摆摆手:「不说这个了,说这把剑!」 沈玉凝立刻严肃起来,多多少少还对着‘倾囊相授"抱有期待的。 「此剑名‘扶秋",是我年少时……」 纪飞玄的目光看向廊外,但沈玉凝知道,他看的肯定不是外面那些海棠,至于看到了什么…… 「我年少时……」他顿了顿:「忘了从哪捡的了,给你吧!」. 「……」 这么随便的吗! 「谢,谢谢前辈。」沈玉凝双手接过扶秋,却发现这剑出奇的轻,与她所想的很不一样,便随手比划了两下。 「还挺适合我的,也不长,平日藏在袖子里防身也不错。」 老头却不满道:「沈浪连一点用剑的招式也没教你?」 「没教。」 老头子看不下去了:「自你娘去后,他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今日我教你几招,日后用来吓唬人总不成问题。」 沈玉凝双眸一亮,未待谢他,便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随即整个人都不受控制起来,提脚、划臂,踢腿、下腰! 短剑胜在一个收控自如,操作迅疾,只要速度把握好不怕没有出手的时机。 等老头子带着她将一套剑招使了一遍,沈玉凝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自己试试!」 她捏着扶秋咕嘟咽了口唾沫:「额……我想想……」 随即一边绞尽脑汁的回忆方才的动作,一边笨拙的去模仿,等一套剑招用完,她都有点没脸去看纪飞玄。 「前辈,我,我是不是练的不像。」 「确实不像,不过你有空的时候多练几次就像了!」 「啊?」沈玉凝又惊了:「您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我会越练越不像呢?」 「不会吧,你哥不是武学奇才吗。」 「……」 画重点,‘你哥"! 不是她沈玉凝啊! 老头子却贱兮兮的笑道:「放心吧小丫头!你若是练的不像,这剑招自会纠正你的招式,只会越练越像,绝对不会越练越不像!」 沈玉凝不习武,不知是这剑招的缘故,还是这剑的缘故,听上去玄之又玄。 不过她也算有了人生中第一件属于自己的兵器了,还是剑仙前辈所赠,这已经足以在江湖上引人眼热了好吗。 珍而重之的将短剑擦好,她又去拿剑匣,打算放进去好好收纳。 然而手还没碰到剑匣子就被剑仙随手抛出门外,在柴火堆旁摔了个稀碎。 沈玉凝:「……」 老头大惊:「你要?怎么不早说!你要这破盒子做什么?那边地上还有,要不然你去挑一个。」 挑一个也不是原装的了好吗! 沈玉凝的不满爆发:「剑仙前辈,您身为习剑之人怎可如此对待自己的兵刃,随便扔随便放,我见有好几把剑还生锈了!未免太过怠慢!」 「哎呀,你一辈子就只能得这么一把好剑,善待善待也就算了,我一辈子得的好剑不计其数,若都善待起来那岂不累死!」 「……」 沈盟主感受到了一万点伤害!简直如万箭穿心!恨不得当场吐血! 「再说了,剑是兵刃,主杀伐戾气,无论你用这剑杀敌还是用这剑自保,那都是杀戮!犯了杀戮之罪不思悔过也就算了,还要好好供着?当然,你们要供也不是不行,不过我纪飞玄身为剑道宗师,武林泰斗,万古之后还要被你们当成仙人供着,我用哪把剑就是给哪把剑脸面!剑的身价是由剑客决定的,你不信走着瞧,以后这些剑的价格都要水涨船高!你要不再挑几把留着收藏变卖?」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玉凝二话不说又去原地划拉了几把,全都装进一个剑匣,沉甸甸的,很有安全感! 老头子笑道:「你这小娃娃还挺有意思。」 「让前辈见笑了,不过现在武林盟过的确实艰难,晚辈也是……」 「拿去拿去!还有,以后就叫爷爷!」 沈玉凝小脸一红:「您,您都知道了?」 「知道啥?」 「……」 沈玉凝:「告辞!」 /107/107774/29221480.html 第一百章 偷师少阳夺剑术 纪辛元正在海棠林外翘首,便见沈玉凝抱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剑出来了。 「快,帮我,帮我拿一下!」 纪少侠连忙跑过去接:「沈大哥,你搬剑做什么?」 「剑仙前辈送我的。」 「你叫我什么!」林内又传来一声低斥! 沈玉凝连忙冲里头喊:「爷爷!」 「这些可都是剑中神兵,爷爷竟然都送给你了!」纪辛元惊讶,不过随即又高兴道:「不过也是,当今武林除了沈大哥恐怕也无人能驾驭这些神兵。」 沈玉凝心虚,将剑塞给他,催着他赶紧先离开这里。 「也不知婶婶的饭做好了没有,我肚子都饿了。」 纪辛元道:「应该差不多了吧,沈大哥你想吃什么?」 沈玉凝兀自伤神,叹了口气:「也不是我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的。」 「我少阳派虽已大不如前,但只要是沈大哥想吃的,愿为沈大哥一试!」 「我也没那么不好伺候,鸡鸭鱼肉,吃什么都行,可你知道吗,你娘不让我吃!她让我吃面!说我身体不好,暂时不适合吃鸡鸭鱼肉,听听!这什么道理!我正因为身体不好才需鸡鸭鱼肉好好补补啊!是不是!」 「嗯嗯!」纪辛元连忙点头:「沈大哥说的对,要不然一会吃饭的时候你少吃点,我稍后悄悄给你留着好肉!」 沈玉凝大喜,在他肩头拍了一把:「好小子!大哥没白疼你!」 纪辛元也跟着笑了起来,陪她一道往后山厢房去。 「对了,母亲说要做什么面。」 「叫什么虾面……」 纪辛元微微一惊:「六虾面?」 「对!」 「这六虾面工序复杂,母亲很少会做,每年也只在我生辰的时候能吃上一次,沈大哥今日有口福了。」 「我宣布,这口福给你了!」 纪辛元却道:「做六虾面要取后山溶洞里的无眼河虾,外面炎热,溶洞阴冷,正是虾肥籽满的时候。所谓六虾,一为虾籽焙炒成沙,二为虾肉滑蛋炒熟,三是虾头煮熟取脑,四是虾壳提炼虾油煮沸的虾汤,第六样便是将虾壳细细磨粉和面擀做面条。这碗面浇上虾汤,佐以虾肉虾脑,再浇上虾油撒上虾籽,一碗六味,集齐虾之精华,唇齿鲜香,回味无穷。」 沈玉凝擦一把嘴:「我宣布,这口福还是给我吧!」 后者忍俊不禁,沈玉凝则手搭凉棚看着远山近水,日光如华,景色怡人。 都说江南好,这少阳的山水占了‘好“字的一大半。 「沈大哥一路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篳趣閣 沈玉凝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我已到了月余你们才到,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绊住了脚?」 「是有点麻烦,顺手还救了几个人,」沈玉凝随手折了根树枝在他身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呢?可有去行侠仗义,追击贼匪啊?」 纪辛元扭头看她,沈玉凝莫名其妙:「看我作甚?」 后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少年人的笑容在阳光下分外耀眼:「沈大哥可是见过猛虎寨那帮贼匪了?他们是不是说过我?」 「对啊,那又如何?」 「那沈大哥定然已经处理了他们!有沈大哥在,哪路贼匪也不敢放肆!」 看他一脸崇敬之色,沈玉凝十分心虚的摸摸下巴上的疤痕。 处理是处理了,就是处理方式有点不一样。 虽然喂了狗他们保证以后归顺武林盟,不做杀人越货的生意,但万一哪天和少阳派的碰到一起,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 言不合再打起来可就不太好了。 还是先跟纪辛元打个招呼比较好:「额,其实猛虎寨已经换了寨主。」 「换了寨主?谁?石容吗?」 「你还知道石容?」 后者点头:「这石容曾是金刀门弟子,一手上好的刀法出神入化,入了猛虎寨反而有些可惜了。不过听闻他也曾历经世间不平,能有此选择也在情理之中。」 沈玉凝乐道:「看不出来,你跟那些迂腐之人的想法还十分不同。」 「这不也是沈大哥说过的话吗?」 「啊?是吗?」沈玉凝更加心虚了好吗。 二人沿着石阶一路登上后山小径,客舍厢房就在上面。 「沈大哥,你还没说新换的寨主是谁?」 话音刚落,他便变了神色,侧身一挡,避开迎面而来的一道气浪! 沈玉凝看向气浪袭来的方向,只见衔月宗主孟棠正长身而立站在一块巨石之上,换了白绢镶碇蓝的长衫,轻薄如云,随风而动。 再看他墨发星眸,冷然而视,横看竖看都是绝世美男子一个。 沈玉凝疯狂心动,正要叫声好哥哥,便见那‘好哥哥“的折扇脱手而出,径直向纪辛元扫去。 纪辛元纵身一跃避开他的折扇,折扇旋飞出去,被踩着巨石跳下来的孟临宵一把握住!紧接着便向纪辛元刺去! 纪辛元怀中抱着一堆宝剑只能侧身躲避,但孟棠身形迅猛,不留半点余地,纪辛元一味的躲避只能落于下风。 沈玉凝没好气道:「孟棠!你做什么!过了啊!」 「切磋而已,盟主不会不舍得吧?」 「不舍得?」沈玉凝险些没听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一想到纪辛元是自己的‘兄弟“,这话也就不难理解了! 「你切磋就切磋,何必下杀招!」 「若有所保留,未免太过轻视纪少掌门!」男人言罢,又一记狠压,逼的纪辛元只得将怀中宝剑尽数抛出。 但抛出那些宝剑也意味着他获得了更大的自由和活动空间,只见他抓起空中一把尚未出鞘的剑射向孟棠! 在对方避让的同时他又运转周身的内力,以掌心真气接下数把宝剑。 剑声嗡鸣,剑鞘脱飞! 数把宝剑在他内力的操控之下直直向孟棠射去! 沈玉凝大骇:「驭剑之术?」 孟棠避开数把飞剑,那剑却好像长了眼睛,直逼的他无所遁形。 纪辛元也面露隐怒,似要将其赶尽杀绝一般。 就在沈玉凝怀疑孟棠是不是打算一直躲下去的时候,他已跳上方才的巨石,一柄折扇接住当先的那把飞剑,手腕运转,那柄飞剑瞬间便如丝线一般绕着他的折扇缠绵旋转起来。 一剑带动多剑,当所有袭击他的飞剑都被他以一柄折扇轻易掌控的时候,沈玉凝一个没有武功的人都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被那一人翻搅起来,连她的衣发都烈烈而动。 若是有足够多的剑,让他搅动风云也绝对不在话下! 纪辛元脸色微变,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没待他想到那个可能,男人便将折扇控制的飞剑瞬间释放出来,全部倒射向纪辛元! 后者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避身躲避,不过仍有几把飞剑的剑柄重重撞在他的身上! 急退数步,纪辛元的后背撞在山石之上! 「纪辛元!」沈玉凝急急将他扶稳:「没事吧?」 「没事。」他摇头,一手稳住心口的位置,看向孟棠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凶猛。 「江湖上说,孟宗主曾偷师多家武学,不曾想 ,竟连我少阳派的夺剑术也有所钻研。只是偷师行径实在令人不齿,孟宗主也好意思以名门正派自居!」 男人面无表情道:「何为名门正派,还不是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自诩高洁行龌龊之事,你们武林盟也没少做。」 「你!」 「算了算了,」沈玉凝宽慰他道:「你大人大量不要和他吵,这个孟宗主吵架就没输过!」 「哼!」 看他放弃,沈玉凝松了口气,她可不想美食还没吃上就得两厢得罪被赶出山门。 便左右逢源道:「孟宗主,切也切了,磋也磋了,咱差不多可以去吃饭了吧!小包子他们呢?」 「还在等你。」 「还在等我呢,」沈玉凝乐呵对纪辛元道:「你方才不是问猛虎寨新的寨主是谁吗?就是这位孟宗主的儿子!」 纪辛元的震惊丝毫不亚于看到孟棠使出夺剑术的时候,他急道:「怎,怎么可能!沈大哥,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何没有阻止?猛虎寨那帮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若为衔月宗所得,我江南武林岂不腹背受敌?」 孟棠冷眼看他,一阵无语。 说的好像他衔月宗稀罕这个什么破猛虎寨一样,这种小山寨要是在君北倒是想方设法想要加入衔月宗,但从来都只有一个被衔月宗覆灭的结果! 更遑论还让他儿子去当寨主,简直是给他脸了!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你只要知道猛虎寨从此改头换面一心向善就行了,对了,他们并没有并入衔月宗,而是入了我武林盟!」 纪辛元看看她,又看看孟临宵,很快反应过来:「这么说,他儿子不是亲生的?」 「……」 眼看着孟宗主的折扇要飞过来了,沈玉凝赶紧捂住纪辛元的嘴:「少侠年少有为,多活两年不好吗!」 不曾想少侠却乖巧的点点头:「嗯!」 「你要是想听来龙去脉,一会我讲给你听!」 被捂住嘴的少侠又乖巧点头:「嗯!」 孟宗主直接从高处落下,折扇一把将沈玉凝的手臂挑开:「他要被你捂死了!」 「哦,对不住啊!」 方才明明是他痛下杀手,此刻又这般善良,真是个矛盾的男人啊! 正在此时,白禹等人已经带着小包子从山上下来,看到沈玉凝大喜道:「盟主你回来了?剑仙前辈跟您说什么了?」 「给了我一些剑。」她指指周围散落的宝剑。 「哦……」白禹有些失望:「那咱们去吃饭吧!方才有弟子来叫了!」 沈玉凝道:「前辈说这些剑十分宝贵,价值连城。」 「盟主你们去吃饭吧!」白禹义正言辞:「剑仙前辈所赠之剑怎么能随意丢弃,待属下捡拾干净再细细擦拭一番!」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81.html 第一百零一章 少阳派里有微妙 莫提云真给沈玉凝做了一碗面,就算是多洒了些红油和虾仁瞧着也只是一碗普通的面,但端上来的时候是香气四溢的,就是满桌的珍馐也掩盖不住。 而这碗六虾面的味道也绝对配得上他的冗繁做法,沈玉凝埋头吃了大半碗才意识到饭桌上的气氛有点不对。 她抬头,看看沉默吃饭的莫提云,又看向她身边殷勤给莫提云夹菜的纪年,明明每夹一筷子都要被拒绝却还是乐此不疲,甚至面对莫提云充满愠怒的目光还摆出一张讨好的笑脸。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她用胳膊肘碰碰白禹。 没有得到回应,她只得把白禹嘴里的猪排骨拔出来:「叔叔和婶婶好像有点不想吃饭……」 「啊啊啊?」白禹茫然四顾:「什么?都吃饱了?我还没吃饱呢盟主!」 「你除了吃还能不能有点别的追求?」沈玉凝十分嫌弃。 白禹看一眼她那碗快吃完的面,默默擦了把嘴。 沈玉凝干咳,打破席间的安静:「小,小包子!吃面吗!」 小包子的碗里已经被吟风颂月堆满了剔骨的肉和去刺的鱼,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瞧着兴趣不大,听沈玉凝唤他立刻点头过去,和她挤在一张椅子上吃面! 饭菜虽然丰盛,但大家都各怀心事,纪辛元和孟棠才打过一场自是不必说的。 莫提云吃了几口,忽的想起什么,问侍立在旁的纪筎:「停云居的饭菜送去了吗?」 「没有,师祖说……」 「老头子来跟你你们一起吃!」 话音落,剑仙纪飞玄负手进了少阳派宴客的归一殿,众人见状连忙起身相迎。 少阳弟子更是各个抱拳拱手,唤一声:「师祖。」 「师父……」纪年也迎上前来:「您老人家怎么有空过来?」 「怎么?老头子不能过来?少阳来客也不见你支会一声,也是!如今少阳的掌门是你,还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所欲为!眼里也没我这个老东西了!」 「不是不是,您多年不愿与外人相见,儿子也不敢……」 「我多年不愿与人相见难道就是见不得人吗!还不是因为你让我没脸见人!再者说来,老头子不想见是一回事!你报不报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儿子思虑不周了,那儿子给您介绍一下,这……」 「你话可真多!」 纪年自讨没趣,只能俯首帖耳的退至一旁,简直比少阳派最末等的弟子还要不受待见。 沈玉凝看了多少是有些同情的,想是人到中年,猫嫌狗烦,还真是不假! 「爹。」莫提云唤他一声,纪飞玄又马上换了副面孔:「嗯,提云啊,你这一天到晚忙里忙外的辛苦了!」 「不辛苦,爹,快坐吧,我给您介绍,这位是君北衔月宗宗主孟棠。」 沈玉凝看向孟临宵,见他顿了顿,到底还是抬手行了一礼。 盟主松了口气,慢慢喝了口茶,还好还好,眼高于顶孟临宵还是很尊重老前辈的嘛! 「徒儿见过师父。」 「噗——!」 沈玉凝喷茶,不光是她,在座众人无不惊诧,面面相觑。 纪辛元道:「爷爷,孟宗主,是您的徒弟?」 纪飞玄指指孟棠,笑着在首位坐下:「这么多年了,你小子终于肯叫老头子一声师父了!」 孟棠道:「师父当年还不是老头子。」 「啊,是吗?」纪飞玄摸了把花白的头发:「这么多年了,哪能不变样,你不也变了吗,当初还是个毛头小子,惯穿红衣,如今怎么穿的这样素白,这是咋了? 媳妇死了?」 「……」 若非对方是少阳剑仙,吟风颂月此刻可能已经把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但就因为对方是少阳剑仙,兄弟二人十分知趣的往后退了一步。 打不过打不过。 「内子已前过世。」 「呦!」老头儿面露歉意:「对不住啊,还真让我给说中了!不过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不定你还能因祸得福娶到京城刘娇娇呢!」 「内子就是娇娇。」 「……」 沈玉凝以手掩面,所以老爷子,您要是实在不会说话不如试试当个哑巴? 但事实证明老爷子不仅不想当哑巴还是十分热衷人家夫妻两个的八卦:「好小子,你还真把人家娶回家啦!不前……她应该也没多大吧!才成亲人就死了?怎么死的啊?」 伤疤再揭,孟棠微垂了眉眼露出自责的神态:「是我孟家对不住她。」 「是吗!当初死皮赖脸要娶人家是你,娶了又让人家年纪轻轻红颜薄命!你图个什么!」 是啊,若当初娇娇没有嫁给他…… 就连刘昶也说,娇娇若是嫁给了别人,何至于此? 都是他,是他害死了娇娇! 「你不要说我爹爹!」就在众人因为纪飞玄的口不择言感到尴尬不知如何缓和气氛的时候,小包子已挺着小胸脯挡在了孟棠身前。 「爹爹宁愿死的是自己也不愿娘亲离世!只是爹爹没有办法而已,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在这里怪爹爹!」 「小包子……」不知为何,沈玉凝看他漆黑的瞳内凝着水色十分心疼,这个心智过于成熟的孩子真的是什么都知道。 「你这小娃娃过来过来!」纪飞玄来了兴趣,冲小家伙招手。 小家伙却抬起下巴不吭不卑:「你要作甚!」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老头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那也不好说!像你这样内力高的不像话的高人,要吃我一个萝卜大的小孩也不废什么吹灰之力!」 「呵!」纪飞玄气的吹胡子瞪眼,故意张牙舞爪的吓他:「别说吃你!老头子吃你爹也不废吹灰之力!」 「爹!他要吃你!」 孟棠却在儿子背后拍了一把:「过去。」 「爹爹?」小包子震惊:「你不要我了吗!我已经不生你和沈叔叔的气了,你们就算抱在一起睡觉也没关系!」 「……」 沈玉凝十分怀疑她和孟棠抱在一起睡觉这种事……迟早会被小包子传遍整个江湖! 「我不要你也没人敢要!」男人没好气的又推他一把,小包子踉跄几步被推到纪辛元身前。 此刻这老头子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乐呵呵的看着他:「你爹告诉你的,说老头子内力深厚?」 「我看出来的!」 「看出来的?」 沈玉凝解释道:「爷爷您有所不知,孟宗主这儿子总能一眼看出别人内力如何?」 「是吗!这可与老头子的看人识骨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对啊对啊对啊!」沈玉凝趁机撺掇:「这都是缘分啊爷爷!」 纪飞玄一高兴,抓着小包子的胳膊就拽到自己怀中,吓的孩子挣扎不已:「你做什么!放开我啊!」 老头子吓唬他:「我要吃了你!」 「你休想!」小家伙反手一记手刀抽过去,却被纪飞玄轻而易举的接住! 「好小子,跟你爹当年一模一样!你叫我一声爷爷,爷爷教你识人看骨如何!」 「不叫!不学!」 「哈哈哈哈!」老头子又朗声笑道:「没关系,你爹当年不叫我师父,我照样传了他少阳剑法!你若是叫了,反倒不像他的种了!」 「收徒弟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莫提云笑道:「爹,这饭菜再不吃可就凉了!」 「好好好,吃饭吃饭!」 纪飞玄高兴的不行,招呼众人落座,原本属于纪年的位置被纪飞玄坐了,他这个一派掌门站在一旁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莫提云刚要让纪筎添把椅子,纪年就道:「师父,我突然想起今天该考校新入门的弟子了,你们先吃,我去演武场看看!」 「哼,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种事了?」纪飞玄斜睨他道:「不想跟老头子吃饭也不必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纪年愈发尴尬,告辞后快步离开。 莫提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又对纪筎吩咐:「厨房里还有面,你给他……算了,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他!」 纪筎:「……」 小包子从纪飞玄的怀里挣脱出来,又去和沈玉凝挤坐在一起。 小包子生的珠圆玉润很是讨人喜欢,纪辛元爱屋及乌,偷偷给沈玉凝投喂鸡鸭鱼肉也不忘给小包子一份,两人吃的满嘴流油。 纪辛元又问孟临宵:「孟宗主,这么说你的夺剑术并非是偷师我少阳派,而是爷爷教的?」 「啊?我还教过这?」老头子一头雾水,一边撕扯着烤肋骨上的肉一边随口说道:「教的太多了,记不清了!」 「师父当年为收我为徒可足足缠了数日之久,终于到我松口自是什么样的独门绝学都恨不得倾囊相授!」 这话听上去十分欠打,大有挑衅纪辛元的意思。 但纪少侠之坦率堪称无脑,不仅不生气还十分赞赏:「好厉害!爷爷从来都只因材施教,因他觉得这世上并未有谁能继承他的全部衣钵!」 「这是自然!」纪飞玄吐出嘴里的骨头:「你虽也是好的,但到底差上几分,棠儿可是千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沈玉凝和小包子分吃一个鸡腿儿:「不对啊爷爷,你也说我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所以我俩到底谁才是啊?」 「你是啊!」纪飞玄强调道:「你爹也是!棠儿也是!」 「好家伙!不是说难得一遇吗,直接让您遇了仨!」 /107/107774/29221482.html 第一百零二章 千年难得一遇啊 孟棠短促一笑,沈玉凝感受到嘲讽的恶意:「你闭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什么?」男人以手支颌看她,眼底盛着浅浅的笑意。 沈玉凝对这男人祸国殃民的一张脸总是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他这么笑的时候,明知他一肚子坏水但还是会自投罗网。 就好像那些专门狩猎的奇花异草,绽放出惊艳的绝色,吸引着虫鱼鸟兽落入樊牢。 「你是不是要说我才不是什么千年难得一遇,像我这种一年能遇上一千!」 这是吟风颂月听了都要给沈盟主鼓掌的地步,简直是宗主肚里的蛔虫啊! 衔月宗主孟临宵依旧保持着他那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表情:「听盟主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在说师父的眼光不好?」 纪飞玄顿了顿,随即瞪向沈玉凝。 「没有!不是!我不敢!」沈盟主吓的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爷爷!」 「哼!老头子也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玉凝欲哭无泪,将猪骨头咬的咯吱咯吱响,怎么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口才遇到这个孟宗主就不灵光了呢! 孟棠又问纪飞玄:「听闻师父前段时间遇到了点麻烦,内力还出了问题,不知是真是假?」 莫提云不无警惕的看向孟临宵:「孟宗主还真是神通广大,剑仙已退出江湖,此事并无几人知晓,不知孟宗主又是从何处得知?」 「蛛网是衔月宗的人。」 听到蛛网二字,众人皆面露惊诧。 几十年来,江湖上大事件的发生常常会伴随着蛛网这个名字,毕竟这可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 大到谁家男人养女人,谁家女人偷汉子,小到谁被好兄弟灭满门还夺走家传秘笈,因看不懂秘笈而养大遗孤让他认贼作父。遗孤长大修习秘笈得知真相,面对既是仇人又是养父但此刻已经悔不当初一心向善的伪君子陷入两难,最终放弃复仇却被伪君子一刀毙命这种事蛛网也都了如指掌!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纪飞玄内力损失的事本也没刻意隐瞒,蛛网能查出来也并不奇怪。 「何止是出了问题,」剑仙重重叹了口气:「老头子练了七八十年的内力几乎全没了,当年能御剑八百,现在也只能御剑七百九十九了!」 众人:「……」 只见那老头抬起手来,以手上啃了一半的猪筒骨为剑劈砍出去! 剑气如虹,崩裂开来,吹动众人衣发,还震的整张桌子上的杯碗碟筷都在颤动嗡鸣。 在强大内力的统御下,归一殿中,但凡佩剑之人都听到自己的剑在对这位剑仙发出回应。 就在沈玉凝错愕之时,她袖中才得的那柄名为‘扶秋"的短剑竟然脱飞出去! 不光是她,那些少阳弟子的佩剑,包括孟棠和纪辛元的佩剑也都飞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归一殿中,剑如银河一般受那内力催动,在大殿之上流动来去! 吟风颂月,还有门口站着的石容都不觉按紧了手上的佩刀,唯恐这位剑仙一言不合也给他们召过去! 剑仙用剑很随意,不顾众人表情惊诧,只用一根猪筒骨就轻而易举的夺了所有人的剑! 这一招沈玉凝才在孟临宵的手上见识过,他用一把扇子夺剑,跟剑仙的猪筒骨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去!」 一声低斥,那无数飞剑四散开来,齐齐插入殿内四根日月悬柱之上! 「剑仙不愧是剑仙!」沈玉凝激动的拍巴掌,不,拍马屁:「这么看来,早先失去的内力对您没有丝毫影响!」 「怎么没 有!有啊!」老头子叹道:「最大的影响就是月圆……」 「爹!」莫提云将人打断,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这鱼不吃,凉了就腥了!」 「吃吃吃!」 吟风取了自家宗主的软剑回来递给他,沈玉凝给白禹使眼色。 后者不解:怎么了? 沈玉凝指指柱子最上面的一柄短剑:「咳,我的!」 白禹恍然大悟,这才几个纵身跃到柱子最上头,把她的短剑取了回来。 孟棠看那剑的时候却微微蹙眉:「你这剑……」 「爷爷给的!」沈玉凝得意挑眉:「怎么样,你有吗!」 孟宗主却不以为意,反而好整以暇道:「你叫他爷爷,那该怎么叫他徒弟?」 「爹啊!我爹就是剑仙前辈的徒……」 沈玉凝沉默了…… 偏偏那孟宗主却继续挑衅:「既然盟主都这么叫了,那本宗主给辰安收个哥哥也未尝不可。」 孟辰安看她:「哥哥?」 「闭嘴!谁是你哥哥!叫我爷爷!」 小包子更加茫然,疑问给到自家老爹。 但他爹却斩钉截铁道:「是哥哥!」 他双眸一亮:「哥哥!」 沈玉凝以手掩面:「咱,咱们换个话题吧。」 孟宗主果然十分配合的换了话题:「师父是因何事失了一半的内力?可是闭关的时候走火入魔所致?」 「嗯嗯,算是吧,」纪飞玄又兴致勃勃道:「当时啊,老头子确实在闭关,本来都好好的,但是吧,这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不瞒你说,我那个儿子……」 「爹!」 「爷爷!」 莫提云和沈玉凝异口同声,把剑仙前辈吓了一跳:「干嘛!」 「爹,吃鸡蛋!」 「我刚才吃了!」 「爷爷,吃猪尾巴!」 沈玉凝二话不说就往老人家嘴里怼了根猪尾巴,动作简直快极了,唯恐他动作更快的托出真相叫孟棠看笑话! 毕竟这段时间武林盟的各门各派在这孟宗主面前颜面尽失,少阳派已经是最后一片净土了好吗! 孟棠虽没再追问,但沈玉凝也并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要是被他知道剑仙前辈是为了看儿子儿媳妇吵架才激动之下走火入魔,恐怕最后一片净土也要不复存在了好吗! 所以,思前想后,第二日纪飞玄又叫她过去练剑的时候,她十分诚恳的表示:爷爷,您要还顾虑我,不,顾虑我哥在江湖上的地位,在衔月宗面前的尊严,您能不能不要让孟棠知道您的内力是怎么没的? 老头子十分纳闷,觉得此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呢!他纪飞玄在江湖行走数十年,一向光明磊落! 她沈玉凝只得用大半天的时间给剑仙前辈分析时局,言明利弊,并唾弃了一番各门各派让她在衔月宗面前抬不起脸,还被这位宗主恶意嘲讽的卑鄙行为! 嘲讽是轻的,最重要的是牵马啊!让武林盟主牵马这种事您能忍?反正我骨头硬!我不能忍! 为了证明自己的骨头也硬,老头子当场表演了一个义愤填膺,并打算替她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徒弟。 沈玉凝高兴了。 她回去没多久,剑仙果然把孟宗主也叫去了停云居。 她一听说这个好消息就带着白禹跑到海棠林外等人,等的天快黑了方见孟棠从海棠林出来,眉头紧蹙,面色难看,唇上更是半点血色也无。.. 沈盟主连忙用同情掩盖自己激动的心和颤抖的手:「呦,孟宗主这是怎么了?被你师父,我爷爷, 给揍了?啧!差点忘了告诉爷爷,宗主十分怕疼,该叫他手下留情才对!」 孟临宵看着她,上前一步。 白禹连忙抬手用剑挡在沈玉凝身前,不无警惕道:「孟宗主。」 后者冷冷看了白禹一眼,没再回应,扭头大步离开。 剩下两人一头雾水,沈玉凝最后总结:「看来是真的被揍了!」 白禹高兴道:「剑仙前辈给盟主出气了!」 「我去问问怎么揍的!」 她沿着熟悉的小路避开机关又一路小跑着进了停云居:「爷爷!爷爷!您是怎么揍他的啊!我跟您说,这人重不得,轻不得!他身有隐疾!受不住!」 剑仙纪飞玄愣了愣:「揍?」 「啊,您没揍他?不是说好了给我出气吗!」沈玉凝不乐意了,叉腰瞪那老头,还真有几分女儿家娇蛮的神态。 纪飞玄乐道:「爷爷给你出过气了啊!我教了他一套我新钻研的剑法!还命他一个时辰之内全部学会!学不会不准吃饭!你猜怎么着,这小子竟然还真给学会了!辛元都用了三四天才练成!不愧是我老头子选中的,千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啊!」 「……」沈玉凝:「爷爷您好,爷爷再见!」 「哎哎哎?」 沈盟主黯淡的离开,她觉得自己快要和那海棠树的阴影融为一体了。 所以,整个武林盟都叛变了吗? 回后山厢房的路上白禹一直在安慰她:「您和孟宗主的交手也并非时时都落于下风,不也有赢的时候吗?再者说来,他和剑仙前辈顶多算是一对多年未见的师徒,哪有您和剑仙前辈的关系好!」 沈玉凝一脸绝望的看着他:「剑仙已经知道我是假冒的了。」 白禹吓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那那!咱们现在收拾行李回武林盟还来得及吧!」 「瞧你这点出息,他又没怪我,还说要帮我隐藏秘密。」 「哦……」白禹随松了口气,但内心还是无比紧张的。 二人正沿着小路走,忽听前方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 「掌门!」 「嗯……新入门的剑法练的怎么样了?」 「还……可以吧!」 「好!」 紧接着便见少阳掌门纪年步履匆匆的沿着另一条道下山去了,他穿着一身蓝衣,手上提着灯笼,只身一人,十分低调。 而方才与他打招呼的人…… 沈玉凝双眸一亮:「那谁!陈鱼儿!」 /107/107774/29221483.html 第一百零三章 谁不爱狗血爱情 「那谁!陈鱼儿!」 「哪个叫我!」 沈玉凝从暗处走出,陈鱼儿一见是她便快步迎上前来:「盟主!早先听闻盟主到了少阳,嘿!不想竟在这里遇上了!」 沈玉凝踮脚看向纪年离去的方向,入夜后的少阳山不知是不是为了省油钱,也没点个灯笼,一派掌门纪年提着一灯如豆渐行渐远,瞧着还有点形单影只的凄凉。 「盟主?」 「嗯?」沈玉凝这才笑着看他:「不错啊,比上个月在无垢山庄见你的时候可瘦了不少!」 「嘿!」陈鱼儿拍拍大肚子,迫不及待道:「还没多谢盟主引荐我入得少阳!习剑多日虽也辛苦,但我觉得自己好像天生就是练剑的材料!竟比那些有剑术根基的人入门还要快!盟主,要不你也给我指点两招!」 说着就要拔剑,沈玉凝连忙将人按下:「不急不急,本盟主也非少阳弟子,若越俎代庖指点你反倒让人诟病,这样吧,改日我去带你去剑仙面前,让他指点指点!」 陈鱼儿大喜过望:「这可太好了盟主!我老早就想拜见剑仙他老人家啦!」 沈玉凝又道:「拜见剑仙不着急,话说你们掌门这大晚上的怎么下山去了?还只身一人。」 「额……」陈鱼儿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说道:「盟主,其实这事儿在少阳派已经不算秘密了。」 沈玉凝和白禹赶紧把耳朵伸过去:「展开说说!」 「就是……掌门,在外面,有人!」 「天啊!」沈玉凝捂住嘴巴! 「不会吧!」白禹瞪大眼睛! 也无怪乎他二人震惊,毕竟江湖上没少流传少阳掌门纪年和提云女侠的狗血爱情故事。 据说当年提云女侠闯荡江湖的时候威名远播,几乎和武林盟主沈浪齐名。 于是乎,真有好事之徒想要撮合二人凑成一对。 就知情人说,当年提云女侠对沈浪沈盟主亦是心生向往,但沈盟主却沉迷行侠仗义不可自拔,中间人原本定了一个见面的日子,沈盟主临时抓了纪年前去应付,自己则跑去京城快活。 提云女侠误把纪年当做沈浪,而纪年也对女侠一见钟情,二人过了一段郎有情妾有意的生活,等沈浪在京城惹祸传遍江湖的时候,提云女侠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于是乎,羞怒之下与纪年一刀两断,纪年却不肯放手,追着女侠满江湖的跑,任她打骂也不放弃,终于再次俘获女侠芳心! 试问,这样的狗血爱情故事谁不爱听? 那是说书先生说出来,都要满堂喝彩的地步啊! 可谁能想到,这才短短二十几年,当年那个对提云女侠死缠烂打的痴情郎竟在外面有了别人。 「快,再多说点!」 沈玉凝拉着陈鱼儿蹲在草丛里,顺手给他和白禹一人分了一把瓜子。 陈鱼儿莫名其妙的看看周围,又看看手上的瓜子:「盟主您还随身带着瓜子?」 「刚才等人闲着无聊才带的,这不重要,你继续。」 「话说上个月我才来少阳派的时候,接引我们的弟子正在给我们讲门规,突然有人说‘打起来了!“那些讲门规的师兄也顾不得我们了,撒腿就往后山跑,说去看热闹!我还寻思,莫不是有人在切磋?结果跟上去一看,好家伙!掌门和夫人在切磋啊!二人都是顶尖的高手,哪容错过!可看了没一会我就发现,夫人是步步死招,打的掌门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嘶——」沈玉凝咔哒咔哒嗑瓜子:「提云女侠功力不减当年啊!」 「不是我说,你们掌门的武功在江湖上真不算高。」白禹补充。 「对啊!」陈鱼儿道:「原本还以为掌门让着夫人,后来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夫人的对手!再后来,问过几位师兄才知道,原来是掌门偷偷给外室拿银子被夫人知道了,这才……盟主你知道的,这几年哪门哪派的日子都不好过,莫说银子,就是一个铜板那都得掰开了花!」 沈玉凝连连点头:「这外室,你知道多少?」 「听说是个行走江湖侠女,长得也十分貌美,和掌门相识后便在少阳山下住了下来,还在门口种了许多花,每天都要跟花说话,与寻常女子很是不同,掌门很是喜欢!」 「跟花说话?」沈玉凝问白禹:「你们男人喜欢会跟花说话的女子?」 「怎么可能!」白禹连忙摆手:「属下只喜欢胸大屁股翘的!」 「那女子也确实胸大屁股翘!」陈鱼儿还比划了一下。 沈玉凝恍然大悟:「原来纪年不是喜欢她能跟花说话。」 「……」 陈鱼儿又道:「原本此事夫人一直不知,直到前年,二人有了孩子……」 沈玉凝眼睛睁得滚圆:「然后呢?」 「掌门要接人家母子上山,夫人自然不允,这事才败露了,据说剑仙前辈险些手刃了掌门!好在夫人及时拦下!就在这时,那会跟花说话的女子也找来跟掌门诀别,说永生不入少阳,要带着儿子远走江湖。掌门那个心疼啊,要去追,夫人说,你去吧!你要跟她走了,就永远别回来了!掌门说:我岂能做那无情无义之人,更何况,她还生我俩的孩子!夫人又说:难道我就没给你生孩子吗!辛元都这么大了!你还在外面搞女人,你对得起我和儿子吗!掌门又说:我既然已经对不起你了,怎么能再对不起她!夫人说:那你我就此和离,我让位置给她!掌门说:夫人,你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夫人说:是你要逼死我啊!掌门说:……」 「行了行了,」沈玉凝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日就在现场呢。」 「我虽不在现场,但有人在啊,往往秘辛之事不都是口口相传的吗!」 「那纪年到底追没追?」 「当天没追,据说求了夫人一夜,第二天才去追的人!」 「啧啧,一夜!人都不知去哪了吧!」 「没有!还在山下的房子等着呢,看掌门追来了,才准备上马启程!」 「……」沈玉凝道:「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如果纪年十年不追,说不定孩子已经能在山下打酱油了。」 「唉,反正也不知掌门是怎么说服了夫人和那女子的,一个住山上,一个住山下,倒也相安无事,就是掌门时不时要受夫人磋磨,时不时挨上一顿打!」 「原来如此……」沈玉凝道:「若是我是提云女侠也是要打他的!只是可怜了那私生子!」 「既是私生子又有什么好可怜的,」白禹道:「自古以来莫说外室,就是正儿八经的妾室也不过都是奴婢而已,庶子更是卑贱之躯,还能越过纪少侠不成!」 沈玉凝摆手:「你那是达官显贵家的说辞,咱们江湖儿女哪分什么嫡庶贵贱,都是人罢了!」 白禹急了:「那若是掌门将门派传给了那个私生子,盟主作何感想?」 「我能作何感想?那是人家的家事,纪辛元还没说什么,我能说什么?」 「那若是那私生子抢的呢?」 「可他只是个……」 「若他不是稚子!若他和纪辛元年纪相仿!」白禹抓住她的手臂,力气大的可怕,眸中竟还露出几分凶狠:「以纪辛元的人品定然会善待于他!可他偏偏要手足相残,杀害纪辛元,夺得少阳掌门之位,盟主又该作何感想!」 「本盟主第一个宰了他!」沈 玉凝被他愤怒情绪感染,亦是怒不可遏:「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武林盟人人得而诛之!」 白禹定定看着她,连呼吸都不觉急促起来:「所以!这卑贱庶子,天生的劣根难改!你对他多好!他永远只会想着如何夺取不属于他的东西!盟主,你说的对,这种人就该人人得而诛之!」 「但话也不能说的那么满,也有……嘶——!白禹!」 沈玉凝吃痛,呵斥他一声,他才紧张的松开了手,一脸的慌张无措:「我,盟主,属下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事没事没事,」沈玉凝搓搓胳膊,没好气道:「我知道你一身正气听不得这些,我也生气,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 白禹抿抿唇,黯然垂下眸子被夜色掩盖,沈玉凝也看不出他太多的情绪,只觉得他这个人此时是有些低落的。 陈鱼儿又道:「盟主,您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些事是我告诉您的,虽然此事少阳上下都已知晓,但大家都在假装不知道。」 「明白,我也假装不知道!」 陈鱼儿重重点头,又和她说了会话,告辞离开。 沈玉凝和白禹回后山厢房的时候还在抱怨:「听个故事都能把你听的这样生气,莫不是你家……」 言罢小心翼翼的看了白禹一眼,见他垂首不语,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瞧着都有些蔫儿,便在青年背上重重拍了一下:「放心,如果你有庶出兄弟前来找你麻烦,我会让整个武林盟收拾他!」 「你?」白禹被她成功逗笑,低声说道:「你又不会武功……」 沈玉凝不满:「不会武功怎么了,有些事情并非武功才能解决,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白禹啊白禹,你真是太让本盟主失望了!」 「这世上,武功不能解决的事情银子可以解决。」 「有道理!」 「可惜这两样东西你都没有。」 「……」 沈玉凝挑眉看他:「你什么意思?」 白禹噗嗤笑出了声,只觉得她那张脸虽然易容成沈玉龙的样子,可依旧娇憨,让人十分想捏上一把。 他这么想的,也是真的这么做了,捏一把就跑,简直刺激极了! 气的沈玉凝后头跺脚怒吼:「白禹!你胆儿肥了是不是!刚才你还把我弄的浑身疼!这会儿还敢捏我!」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84.html 第一百零四章 两把剑竟是一对 「啊?孟宗主?还没睡?」白禹刚跑到厢房小院的门口就看到孟棠正站在树下。 此时无星无月,他要刻意隐藏气息寻常人也难以发现,冷不丁被人看到还会吓一跳。 所以沈玉凝快步追上来的时候还真被吓了一跳:「孟宗主,还没睡?」 白禹又嘿嘿笑道:「盟主和属下问了一样的话!还真是心有灵犀!」 「那他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 「哦。」沈玉凝还在气纪飞玄没替自己教训他,便也不愿与他打什么交道,错过身子就往小院里去。 那立于树下的人终于开口:「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 孟宗主看了一眼白禹,沈盟主会意:「白禹你先回去睡吧。」. 白禹犹豫,用眼神提醒她:可是盟主你不会武功啊! 「我和孟宗主就是说说话,没什么可担心的!」 白禹又警惕的看了一眼孟棠,谁知才刚走两步就听孟棠说道:「我不希望这里有第三个人。」 白禹摸摸鼻子,放弃了偷听的打算。 白禹走后,那孟棠依旧站在树下看着她,反倒把沈玉凝看的很不自在。 忍不住搓搓胳膊:「你不是有话说吗?一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男人错开眸子,又去极目远眺远处的风光。 他手上依旧拿着那把白日里打纪辛元的折扇,长身玉立于夜色之下,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竟觉得今夜的他分外单薄。 「对了,你这扇子哪来的?」 用扇子做武器的江湖人士可不少,更有传说,用扇子的人中有八成都是江湖败类衣冠禽兽。 虽然不可考,但若孟棠也打算用扇子当武器,她沈玉凝真的会拒绝好吗…… 「路上买的。」 「你买这个做什么?」沈盟主揶揄:「小心被说道貌岸然,风评被害啊孟宗主!」 「哦?还有这个说法?」他随手将那扇子抛掷出去,瞬间在夜色中消失不见:「原想着一天天热了,用来扇风,既然盟主不喜,不用也罢。」 「……」你早说你是用来扇风的啊!谁知道你是用来扇风的啊! 不过……扇子本来的作用就是用来扇风的好吗…… 「盟主,」那孟棠负手走上前来,隐于乌云背后的圆月恰好透出一缕薄光,像披着一层白纱,使他脸色略有些苍白,带着些大病初愈般的俏丽,竟有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沈玉凝心口一紧,随即砰砰砰,毫无章法的跳动起来。 好看,这样好看的人该说出怎样温柔的话? 「沈玉龙!」好看的人不仅不温柔,还有些严厉。 像是美梦正酣,一只大手猛的将她拍醒,沈玉凝不确定道:「什么?」 「你二人方才在做什么?白禹为何要对你上下其手!」 男人剑眉带着愠怒,直接打破了她眼里的镜花水月。 「我和白禹平时也打打闹闹啊。」 「可你是武林盟主!简直不成体统!」 「哦……那我下次注意。」 后者语塞,似乎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痛快。 沈盟主又问:「对了,你怎么还不睡?我以为你在剑仙前辈那里受了伤,秦姑娘应该给你催眠入睡了才对。」 「谁说我受了伤。」 「没有吗?可你看上去像受伤一样。」 「耗费太多内力而已。」 「哦……那,那你叫我留下还想说什么?」 男人向她伸手:「师父给 你的剑,我瞧瞧。」 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也不会武功,他若明抢不仅不是对手还会暴露底细,便也干脆的将短剑从袖中拿出:「这可是宝剑,你小心点儿。」 男人接过那剑,见剑身微有些弯曲,剑光于月色下透出剑身上的两个大篆,微微眯了眼睛。 沈玉凝也探头去看那两个字,幸灾乐祸道:「不会吧?不会吧?孟宗主不会不认识这两个字吧?」 后者扫她一眼,直接抽出腰间软剑,吓的沈玉凝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干嘛!」 他将两把剑并在一处,虽然一长一短,一软一硬,但在同样平行的位置,他的剑也写了两个大篆。 「原来这两把剑竟是一对,师父为何要将此剑赠你?」 「留春,扶秋?」沈玉凝也十分震惊:「不,不是他赠的,他让我自己挑我就随手……」 就这么有缘吗?随手挑的剑还和这孟宗主的成双成对?难道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天意让她去做小包子的后娘? 「说起来,盟主的宝剑‘问穹"为何没带在身边?」 「啊?」她惊了一跳。 不过好在早有准备:「亏你孟宗主还是剑仙门下,不知剑法练到化境,万物皆可做剑?随身带着剑还显得累赘!」 这个回答简直毫无破绽! 然而后者却勾唇一笑,透露出几分戏谑,这让沈玉凝很不爽,总觉得自己的谎言被看穿但对方又懒的揭穿一样。 「明日辞别师父,我北上,盟主西去,可能我们要就此别过。」 「这么快?」 「怎么?盟主不舍得我?」他垂下眼睫看她,表情却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当然不舍,你要是走了,我岂不是见不到小包子了!」沈玉凝嘴硬:「不过等将来剿灭魔宫你可以让吟风颂月时常带小包子来江南做客。」 「自不会辜负盟主这一路上的苦心经营,江南,我们会常来。」 沈玉凝抿抿嘴,一时间不知再说点什么,多少有些怅然若失。 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舍得这个人,还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成了习惯。 少阳山白日里酷热,但入夜却十分凉爽,这夜风吹在身上,甚至觉得有丝寒意。 沈玉凝不觉抱紧了臂膀,挖空心思的想接下来应该说点什么。 直到男人又上前一步,将那把扶秋还给她,她才默默接下剑,并暗自自责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入江湖是为了给哥哥报仇,她还要去凤归城,还要去大慈大悲宫,还要找到夺走《先帝遗册》之人! 孟棠是衔月宗的宗主,不过是相处了几日,就算人品没有传说中的那般恶劣,但也绝对不足以好到让她念念不忘的地步! 对,没什么好不舍…… 「我还会回来。」 她猛的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在那双看过来的眼底看到自己泛红的眼尾和微张的唇瓣,像是在迫切的渴求什么东西。 「我会去凤归城找你。」 「那……那是一定的!」她仓惶说道:「剿灭魔宫,你们衔月宗也义不容辞!」 男人薄唇勾笑:「嗯,义不容辞。」 「那你还……」 「少主!」院内,秦刚烈着急唤道:「少主,少主你怎么了啊!」 孟棠和沈玉凝对视一眼,快步进了小院,只见秦刚烈正抱着小包子从房里出来,身后跟着吟风颂月也是一脸焦灼。 小包子躺在秦刚烈怀中,脸色有些难看。 「辰安!」男人一把将儿子接了过去,着急问道:「发生何事 ?」 「少主今日一直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小女子以为长途劳累所致,不想入夜竟然发病。」 「发病?」沈玉凝大惊,又是去摸小包子的额头又是去给他把脉。 好吧,她其实并不会把脉:「那他现在怎么样?」 「方才小女子已经给少主施针,应该暂时无碍!不过少主说……」 「说什么?」男人蹙眉看她:「不必吞吞吐吐。」 「少主想和沈大哥睡……」言罢又连忙说道:「宗主,我都已经想好了,沈大哥房里有三个人,少主过去十分不便,便叫沈大哥到宗主房里来陪少主吧!当然,宗主若和沈大哥挤在一处也十分委屈,可以到小女子房中暂歇一夜!不过宗主您可不要想多了,我那厢房也是有两张床的,小女子当与宗主恪守男女之防。」 「……」 沈玉凝暗道失策,和秦刚烈相处这么长时间她早该看清这女人才对! 至于小包子……也是装的吧! 果然,在她投去质疑的眼神后,小包子双眼一闭直接装死了干脆! 高啊!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显然不是第一次配合了! 而吟风颂月竟然没有拆穿,显然是对这样的事情已经麻木。 「既然如此,那沈盟主……」男人看向沈玉凝。 沈玉凝大骇,不会吧?不会吧?你竟然没看穿这是你儿子跟人家合伙演的戏吗? 「那今夜就有劳沈盟主安抚小儿。」 你到底是真没看穿还是假没看穿啊! 然而沈玉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吟风颂月做了请的手势,简直无法拒绝! 「那,那我先回房换件衣服……」 好奇怪,明明是想拒绝的,怎么说出口的是这句话? 「好。」 秦刚烈目送孟棠抱着儿子回房,自己却激动的险些跳脚,一个劲的催沈玉凝赶紧去换衣服。 结果她刚回房间就对上了白禹那要吃人的目光,要是在野外遇上保不齐以为是野兽。 「我……小包子让我去陪他睡。」她心虚。 白禹一把将人抓回房内,重重关上房门:「盟主既不是他孟棠的妻也不是那孩子的娘,怎的还要事事以他们为先!」 「我这不是觉得离开少阳咱们不就得分开了吗,小包子又可爱又可怜的……而且我去他房里,你和容容就不用再挤在一张床上啦!」 石容正坐在床边擦他的刀,听闻点头:「有道理!」 白禹却道:「没道理!属下怎样都行!盟主你哪里也不能去!」 石容又道:「你也不是盟主的妻,为何管这许多?」 「我!」 「放心!没事!」 沈玉凝拍拍白禹,去屏风后面更衣,想了想,把身上的暗器取了下来,这几日太过警惕,暗器束在身上勒进皮肉,已经烙出深深的痕迹。 /107/107774/29221485.html 第一百零五章 兄弟之情不简单 沈玉凝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才去找小包子,她也十分不舍这个孩子,从当初在无双镇捡到他时就有种莫名的喜欢。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将来若是有缘,定然还会再见。 悄悄推开房门,内里一片漆黑,她突然进去一时还无法适应那黑暗,险些撞上桌角。 动静惊动了床上的人,小家伙一骨碌爬坐起来:「你怎么才来啊!」 「洗了个澡,不然这一身的汗味不是把咱香喷喷的小包子变臭包子了吗!」 大概看清了房内的摆设,她摸到床边一把抱住双眸晶亮的小家伙倒在床上:「哎呦,爹爹的好大儿!啊——!」 撞到床内的一个人,她沈玉凝直接吓的抱着小包子滚下床去:「什,什么东西!」 小家伙有她做肉盾倒也没摔着,趴在她身上奶声奶气道:「是爹爹啊。」 床上的人也随之坐起,果然是孟棠! 那孟宗主将儿子重又提回床上:「盟主打算睡地上?」 「你!你不是要去秦妹妹房里?」 后者冷哼一声,将儿子圈入怀中:「沈盟主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又不是我想让你去的。」 「这么说,你不想让我去?」 这话怎么越听越奇怪? 她爬到床上,十分小心的贴着床沿躺下,虽然少阳派的床也不窄,但她就是喜欢睡床沿,没错! 但很快,一只柔软的小手爬到她的身上,抓着她的手拉了过去。 沈玉凝任小包子将自己的手搭在他软软的小肚子上,还恶作剧般挠了挠他的小肚子,小家伙缩着脖子咯咯笑了起来。 沈玉凝也高兴,侧过身子,近距离的看着小家伙,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包子,等你回衔月宗会不会想我?」 小家伙亦看向她,漆黑的大眼睛却能在黑暗中红发出不一样的光芒:「会想。」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不知怎么说,沈玉凝干脆将孩子搂进自己怀里。 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又往她怀里蹭了蹭,闷声说道:「叔叔,你好像我娘一样……」 沈玉凝的身子僵了僵,小心看了一眼床上的另一个人。 男人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平躺在那,一动不动。 「话可不能乱说,你爹那么在意你娘,定是不想让你随便认娘,当然,叔叔是男人,也没法当你娘。」 「叔叔……你不是有个妹妹吗?」小家伙又抬头看她,眼底满是希冀。 「是……但已经许配给别人了,当不成你娘了。」 「哦……」他又十分失落的垂下头去,简直可怜极了。 沈玉凝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内心也杂陈,甚至还几次去偷瞄孟宗主。 这位衔月宗的孟宗主若是真想让‘她妹妹“当小包子的娘,她沈玉凝也不是不能牺牲一下…… 可既要当人家娘,肯定也得当人家的妻,那不是…… 她的脸‘唰“的一下红了,直接扯了被子将自己和小包子蒙了个结实。 随即,被子被男人一把扯开:「你这样闷着,他还怎么睡?」 赶紧将大红脸埋在枕头上,沈玉凝连忙说道:「不闷了,睡吧,宗主快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直到脸上温度散去她才意识到周围这么黑,男人怎么可能看得到她的大红脸! 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她几乎和小包子同时进入梦乡。 夜半无声浅梦,一个人影从房内出来,吟风连忙从房顶一跃而下。 「宗主。」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气息,以保证沈 玉龙就算没睡也绝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蛛网传来消息,沈玉龙的妹妹确实不在武林盟,但沈玉龙,确确实实有个妹妹,不可能有假!此事,许多江湖前辈都是知道的,就连剑仙也是知道的!」 「那他去过墨阁了吗。」 吟风顿了顿:「去了,没什么发现,而且……神医不在墨阁,好像这几年都不在墨阁……」 男人蹙眉:「几年不在墨阁?莫不是游历在外?」 「若是这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墨阁医术济天下,这天下有一半人的性命是墨神医救的,另外一半则是他徒弟救的,就算墨神医在外悬壶济世也好理解。只是,墨神医明明不在墨阁,墨阁的人却只对外说神医在阁内未曾外出。」 这可就有意思了,几年都不在家,却告诉别人,他在家。 他是在掩藏什么?还是在躲避什么? 「告诉蛛网,不必查了。」 「是!」 吟风又道:「咱们带来的人大多被沈玉龙留在了金刀门,属下本以为这沈玉龙要有所行动,但明日我们就要走了,他也未曾动手……」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并非是面对强敌,而是不知强敌会何时出手。 武林盟和衔月宗本有嫌隙在前,一路上几次拆散他们带来的人,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个武林盟主要对他们做什么。 但直到现在…… 对上自家宗主看过来的目光,吟风咽了口唾沫:「宗主……信任他?」 「你觉得呢?」 吟风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宗主不愧是宗主,竟有如此容人之雅量!」 「……」 孟棠叹了口气:「他的秘密又何止这些,他一路不仅没有轻易动用武功,还时常向我透露武功不敌我的假象,甚至我几次试探,他似乎也没有内力……有趣。」 吟风悲愤:「都说江南人狡诈,没想到堂堂武林盟主也如此心机!」 「无妨,本宗主也挺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 吟风点头,临走之前犹豫再三,终是说道:「那个……颂月,让属下跟宗主说一声。」 「他自己没长舌头?」 「不不!」吟风连忙解释:「也,也是属下的意思……那个,沈玉龙虽说容貌姣好有类女之风,但,但毕竟也是个男人,就算像夫人……您……不,就算少主再喜欢,那也是武林盟的盟主,还请宗主莫要为了少主而行差踏错……」 说完他已捏紧拳头垂下脑袋,等着自家宗主的雷霆之怒! 男人负手看他:「怎么?怕我斥责于你?」 「属下不敢……」 「知道我一般会在什么情况下斥责你吗?」 「因为,属下办事不利……」 「错,我斥责你,并不是因为你无能,而是因为你既无能还说了一堆无用的鬼话!」 吟风又咽了口唾沫,十分识趣的闭紧嘴巴,并目送自家宗主回房。 所以,接受一个男夫人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 沈玉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负千钧之重,动了动发麻的胳膊,见上头躺着个小包子,再顺着那胳膊看过去,手上还枕着一个孟临宵…… 「嘶……」夭寿啦,给人做娘做到她这个份上的也没几个了吧! 不过说到底也是她自己自愿过来的,而且这床也太小了点,所以才…… 可当她看到房里的另外一张空床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的时候,沈盟主的脸登时黑了下来。 抽出僵硬的胳膊,她瞪了一眼已经醒来的孟棠:「孟宗主可真好意思 ……」 言罢,托着僵硬的手臂下床,只觉得那只胳膊好像被万蚁噬咬,又疼又酸,都有点不是自己的了。 在圆凳上坐下,孟棠也跟着下床。 他只穿了件白色的中衣中裤,披散着头发,神色略有些病态的慵懒,狭长的眉眼看她一眼,似乎带着几分讥嘲。 沈玉凝要怒,但对方却在她肩膀轻轻捏了一下,随即俯身附耳:「昨夜你我之间虽隔着孩子,却也无法抵挡沈盟主的投怀送抱,我几番推拒,不敢入眠,一直折腾到天亮。」 「我……」沈盟主心虚极了,动也不敢动。 「盟主……一夜睡的还好?」 他音色轻,语气带着几分轻佻,沈玉凝心头被挠的直发痒。 一把将人推开,腾的站起身道:「我去换衣服,少顷你叫小包子起来,咱们去跟剑仙前辈道个别!」 匆匆出了厢房,在门口拍着胸口散热,她觉得自己再在里头呆一会整个人能烧起来! 但当她准备要回房的时候,又瞬间被眼前的状况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回事?」 只见小院之内挤了足足十几位少阳弟子,男女都有,要么手执扫帚正在洒扫,要么骑在墙头正在拔草,还有送水送饭的一个不少! 见她出来了,又纷纷心虚的挤出笑来:「盟主早上好!」 「好……你们好……」 沈玉凝挠挠头,一头雾水的往自己的厢房去,冷不丁一瞧,那几个人迅速的凑成了一堆窃窃私语。 「盟主果然是从孟宗主房里出来的!」 「这哪是简单的兄弟之情!」 「到底是孟宗主有断袖之癖还是我们盟主有分桃之好?」 「大胆一点!如果两人都是呢!」 沈盟主一个踉跄险些以头抢门,还好石容在房内及时开门。 「容,容容。」沈盟主尴尬不已,进去就将房门关了个结实:「你都听到了?少阳派的弟子一大早不练功就喜欢胡说八道!」 石容点头:「他们确实在胡说,属下耗费内力听了一夜,盟主和宗主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 沈玉凝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两把:「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你也是辛苦了,我去换件衣裳,一会我们启程。」 「好!」 「咳咳!」 沈玉凝这才看到白禹正双手环胸坐在床上,一边阴阳怪气的咳了两声,一边拍了拍身边那一摞大小不一的书籍:「盟主,写这些书的人,可不管你和孟棠是否清白!」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86.html 第一百零六章 沈某孟某闯情关 「谁?谁写的书?千言客?」 「不是,」白禹叹道:「要是千言客也就好了,起码他还有底线。」.. 「那是谁?」 「盟主自己看吧!」 白禹说完就随意抽了本丢给她,态度恶劣极了,一看就十分生气。 沈玉凝接过书:「《江南有喜之风云再起》?这什么?」 白禹叹气:「书如其名!」 沈玉凝满头雾水,翻到第一回,讲的是一个叫沈某某的大侠到了娶妻之龄,府上张灯结彩迎娶早年父母给订的娃娃亲。 说是沈某某武功高强,被誉为第一侠客,可奈何相貌丑陋,只能天天蒙面见人。 据说,他刚出生的时候就生的奇丑无比,做爹的唉声叹气,谁知他爹的至交却安慰他,说不定孩子长开了就好看了呢! 他爹说: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这孩子长得丑! 至交说:我怎么能是安慰你呢,我家那两个娃刚出生的时候也丑! 他爹怒:但绝对没我家这个丑! 至交大怒:当然比你家的丑! 他爹雷霆震怒:若真像你说的这样,长大了就不丑了,那你敢不敢把闺女嫁给他! 至交勃然大怒:嫁就嫁!有什么不敢的! 于是,娃娃亲虽然定下来了,但沈某某却越长越丑,丑的人神共愤,不得不蒙面示人! 沈玉凝摔书:「他娘的!这个沈某某是我吗!老子是美男子好吗!」 白禹无奈:「这不是重点!」 「哦……」她捡起书继续看。 沈某某要娶妻了,定亲的至交之女不愿嫁他,一度想要寻死,新娘的哥哥孟某只得替妹从婚。 「……」沈玉凝道:「我明白了,我找到重点了。」 见过替父从军的,还是第一次见替妹从婚的,这个哥哥能处! 成婚当日也是可笑,新娘新郎全蒙面! 入了洞房之后,新郎沈某某要遁走,新娘孟某勃然大怒,虽说他不是真的新娘,但一想到万一嫁过来的是她妹妹,不仅要忍受嫁给丑男的屈辱,还要倍受冷落,这谁受得了! 一言不合直接动手,两人都是绝顶高手,在婚房打的噼里啪啦,偷听群众纷纷拍手叫好! 「嘿嘿!」沈玉凝也跟着乐。 白禹:「……」 打过之后,二人衣衫凌乱,喘息不定,就着那红烛之光,两个美男子竟面面相觑! 孟某大怒:你是谁?你不是沈某某! 沈某某心虚:我就是沈某某,因有隐秘之事才对外宣称貌丑,倒是你…… 孟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男儿身已遭暴露,但他生的肤白貌美,又做女子打扮,凤冠霞帔,娇艳动人,竟叫沈某某移不开眼。 孟某怒斥: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沈某某告罪:实在是兄台太好看了……难道爹当年给我订了个男娃娃? 孟某便将来龙去脉说与他听,并说,既然你不丑,改日偷偷换了妹妹来就是,今夜就先这样。 沈某某觉得此计可行,要去外间歇息,那孟某却道,既都是男子,睡在一起又能怎样。 「睡!跟他睡!」沈玉凝激动无匹:「明早你就会发现你们抱在一起了!」 白禹:「……」 他上前,一把夺回她手上的书:「盟主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他们假戏真做了是不是!快给我给我!姓沈的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要隐藏相貌啊?姓孟的真把他妹给送来了吗!话说新婚第二天要去拜见公婆的吧!」 「盟主 !」白禹急道:「你还没看明白吗?这是有人故意揣度你和那孟临宵的关系写成了话本子!」 「哦……」看是看明白了,但看也是真的想看下去…… 「还有这些!」白禹将那一摞书本都堆到她怀里:「这本《叱咤双生闯情关》,说你和孟宗主原本只是一对双生子,但因被一对仇家抚养,长大后兄弟相残,最后发现真相各自寻死觅活!」 沈玉凝双眸一亮,默默记下那本书名。 「这本《江湖第一的作死日常》更是不堪,将盟主写成一游戏花丛的浪荡公子,采花采到第一冷血魔头孟某的头上,然后就被这孟某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沈玉凝:「哪样?」 「这不重要!」 「哦……」 「更可气的是这本!《无情劫:师父丧妻后怀了我的崽儿》!」 沈玉凝跃跃欲试:「讲了啥?」 「盟主你不需要知道!」 「哦……」 白禹气的脸红脖子粗,恨不得要将这些书碎尸万段的地步:「总之!自无垢山庄到现在,你二人举止过密,多少江湖中人都看在眼里!自是有好事之徒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胡编乱造,夸大其词!您二位简直是凭一己之力拯救了岌岌可危的话本子拓印业!属下,属下真是无言以对!」 「这,这么厉害?难怪有时候路上碰见江湖人,总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原来是敬佩!」沈盟主开始反思了。 白禹怒道:「若非属下今早在少阳派饭厅看他们交换阅读这些新话本子,属下也被蒙在鼓里!盟主,您赶紧下令在江南销毁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毁您清誉不说,还会败坏整个武林盟的名声!不可姑息!」 「没这么严重吧……」沈玉凝又随手翻了翻:「而且我看也没用我和孟宗主的真名啊,话本子而已,写的人图个乐,看的人图个新鲜!又不是朝廷发的批文和战报,怎么,还要传递正能量升华高思想?而且你不是说了吗,拯救了岌岌可危的话本子拓印业,这多好,写的、印的、卖的,都能赚钱!」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不讲事实凭空捏造啊,您和孟宗主本来就没什么!」 「有没有什么我们自己知道。」 白禹脸色惨白:「所以,是,是真的有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沈玉凝忙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俩知道我们什么也没有就行了,自古以来流传百世让人津津乐道的野史话本子本来就是真的少假的多,大家伙喜闻乐见才是最重要的!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的禁止,不仅灭不干净,还会在下一本话本子里给你添上暴虐独裁的形象!我何苦?」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文人不就是干这个的呢!再说,哪天江湖上有了新鲜事儿,大家伙就把我俩给忘了呢!始皇坑儒那一套咱不能学!」 她说的义正言辞,白禹也是哑口无言。 石容更是连连点头:「盟主说的对!」 「那就不管了?」 「不用管!还有这些书,你收拾一下带着上路!」 白禹不解:「为何?」 「作为英明神武的武林盟主,我当然要看看自己在江湖上的评价如何!若有不当之处自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然你以为呢?难道我想看自己和那孟某人的爱恨情仇不成?」 言罢将书又丢还给是白禹,自顾自的换衣服去了,简直理直气壮! 白禹:「??」 等沈玉凝和孟棠一起出现在归一殿的时候,连吟风和颂月也都察觉出今日的少阳弟子比之昨日有了许多不同。 「他们看宗主的眼神 不太对。」吟风低声提醒颂月:「少阳派毕竟是沈玉龙的地方,还是小心为妙!以防埋伏!」 颂月刚点头就被秦刚烈剜了一眼:「你们俩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了吧?他们这是要埋伏你们的样子吗?」 「那依秦姑娘之见?」 秦刚烈勾起鬓发,从容而笑:「自是第一次见绝色美人魂不守舍的样子!」 言罢左右看了一圈,见那些个小弟子们面红耳赤交头接耳,愈发得意非凡:「只可惜,绝色美人已经名花有主!」 吟风干咳:「昨夜宗主叨扰了姑娘……不知秦姑娘睡的可好?」 秦刚烈脸色一白,一想昨晚被孟棠放了鸽子就恨的牙根痒痒,原本她那‘一梦丹"都准备好了的,到底也没派上用场。 「还,还好,我们各睡各的,说什么叨扰不叨扰!」言罢又道:「出门在外难免不便,本姑娘又不是那娇滴滴的大小姐,吃不了苦!」 「是!秦姑娘说的对!」 吟风颂月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众人围着桌子坐下吃饭,早饭是少阳大师兄纪筎安排的,但他自己也没想到简单的一顿早饭居然有一群弟子排着队伺候,甚至一碟六个包子还要分开,每人捧着一个包子入内。 少阳的早饭很简单,粥和豆花配饼子包子,到底是江南大宗,虽是没落了许多,但在细节之处依稀可见讲究人的体面。 那粥和豆花配咸甜两口,十几种小料,辣油肉松,红糖桂花更是一个不缺。 而简单的一张饼子也做出不同花样,包子更是分的豆沙红枣和猪肉虾仁等不同馅料。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足以见是用了心的。 「盟主和宗主尝尝我们自己磨的豆花。」纪大师兄十分贴心的给沈玉凝调了一碗甜豆花,给孟临宵调了一碗辣豆花。 南北口味之差尽在他的掌握,围观群众纷纷为大师兄的无微不至点赞,果然,哪个门派都不能没有大师兄啊! 然而那孟宗主却直接和沈玉凝换了一碗,自己吃甜的,沈盟主吃辣的。 纪筎惊了一跳:「是,是我没考虑周到……」 「大师兄不必自责,」旁边有弟子小声说道:「爱屋及乌,孟宗主难得来江南一趟,自是要尝尝盟主爱的口味!」 「我怎么觉得是孟宗主在闹脾气呢?」旁边一女弟子双眼放光芒:「莫不是昨夜被咱盟主折腾的狠了,心里窝着火,这才要辣辣盟主!啊——孟宗主也太辣了吧!」 孟棠:「……」 沈玉凝吃着最爱的豆花,心虚的不行,可又架不住好奇心远远凌驾于心虚之上,只恨自己没有内力,不能听到更远处这些人在嘀咕什么。 /107/107774/29221487.html 第一百零七章 不过是个假神仙 众人正在吃早饭,纪辛元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找沈玉凝,悄悄将人拉到角落里,还塞给她一封信。 孟宗主远远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了过来。 偏偏旁边那几个少阳弟子又嘀咕道:「怎么没人给咱们少掌门和盟主写书?」. 「有啊,那本《天赐假缘小夫君》里就有咱们少掌门,说盟主是女扮男装,还和咱们少掌门喜结连理了呢!你要看吗?我借给你!」 「还是算了吧,听上去挺没意思的……」 孟棠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再抬眼向沈玉凝看去的时候她已经和纪辛元返回。 纪辛元看她吃的豆花飘满红油顿时咋舌:「沈大哥,你不是不吃辣吗?」 「方才我也在好奇,」纪筎笑道:「盟主竟然能吃辣,这碗辣豆花原本是要给孟宗主的,我心想孟宗主是北方人,口味会重一点。」 「额……」沈玉凝尴尬:「是这样的,最近我和孟宗主在南北江湖的交流上进行了多次尝试,在吃东西的口味上自然也要互相尝试一下!」 话音落,那群少阳弟子又交头接耳起来,甚至还兴奋的眨眼。 「尝试……」 「交流……」 「多次……」 沈玉凝:「……」 白禹冷哼,悄悄给她咬耳朵:「这就是盟主姑息的后果!」 纪辛元若有所知的点点头:「沈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待人接物也是粗中带细,就是不知少阳的菜色孟宗主吃的可还习惯?」 孟棠点头:「还可以,出门在外,也不必奢求其他,果腹即可。」 「……」 沈玉凝忙道:「那什么,他的意思是,少阳的饭菜特别好!」 「果然,最懂孟宗主是还是沈盟主啊!」围观弟子们又开始交头接耳了。 纪筎却是有些不快:「虽说我少阳拿不出山珍海味,也不及衔月宗的珍馐美味,但这已是我少阳派眼下全部的待客之力,还请孟宗主不要见怪!」 「我没见怪,」孟棠十分从容:「盟主喜欢就行,我客随主便。」 「喜欢!本盟主特别喜欢!」 纪筎这才微微一笑:「那就好。」 沈玉凝暗中擦了把汗,只盼着孟宗主能少说两句。 纪辛元又道:「对了,爷爷嘱咐想让你们多留几日,不知……」 「不多留了,」沈玉凝忙道:「我先去凤归城等你,届时你安顿好派中事务与我会和。」 少年重重点头:「嗯!我会尽早去寻你!」 「好!」 少阳派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征讨大慈大悲宫方面可是主力军啊,更何况,纪辛元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有他在,她沈玉凝的保命护身符又多了一个! 这一个,比白禹石容好用,也比孟棠安全! 众人用过早饭一起去拜见纪飞玄,这老头的停云居寻常不让人进,因而选在后山一处山涧等他们。 那山涧名曰龙鸣,只因山涧的源头是一处瀑布,瀑布飞流直下如银练一匹,拍击山石轰鸣震耳如龙鸣一般汇聚成渠,渠水奔涌至山下便是鹿鸣湖。 纪飞玄盘腿坐在一方巨石之上,身边水渠清冽,环绕绿树成荫,有风过草木吹的他衣发皆动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吟风颂月还是第二次见这位‘仙人",难掩激动之情依旧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冷不丁看白禹和石容十分冷静,又觉得自己不该摆出一副没见识的样子,连忙故作镇定。 仔细一听,白禹却道:「剑仙前辈这几年也没怎么变样。」 石容点头:「但我上次在金刀门见剑仙前辈的时候他胡子还是黑的。」 感情这俩人早就见过多次剑仙!难怪这么冷静! 颂月又小声去问秦刚烈:「秦姑娘,你,是初次见剑仙前辈?」 「对啊。」 「那你为何不激动?」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些的老头罢了。」 这话不知是不是被耳聪目明的纪飞玄听到了,老头竟然双颊一红。 秦刚烈又道:「但我师父比他还要好看!」 老头的脸沉了下来,重重一咳:「你们着急赶路,我也不留了,唯有一点,待日后事毕一定要来看看我老头子,尤其是你!」 他点点孟棠,见对方模棱两可的应下却有些急了:「你的心思还是得多多用在习武方面,如今既已叛出京城就让那些个权势在泥淖里腐朽溃烂好了!哪轮得到你操心!」 沈玉凝已知晓他是西北王孟朝暮的儿子听到这话也并不惊讶,但同来的纪辛元却是有些震惊的,看孟棠时竟多了几分警惕。 「师父教诲,徒儿自会谨记。」 「你别说这些没用的,我还不知道你?嘴上应一套,背地里做一套!当年哄人家小姑娘,嘴上说着要守规矩,不碰也不摸,结果人家爹娘一转身你就把人抱跑了!」 「是我娘吗?!」小包子听闻已巴巴的跑到那老头跟前,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看他:「你说的小姑娘是我娘吗?」 「没错!」纪飞玄将孩子搂进怀里,越看越喜欢:「看你就知道你娘是个天上地下难得的大美人!难怪把你爹迷的晕头转向!」 「我娘可好看了!」小包子重重点头,指着沈玉凝:「像沈叔叔一样好看!」 绝世美男沈盟主十分谦虚的撩了一把秀发:「见笑见笑!」 「哦?哈哈哈哈!」纪飞玄乐道:「老头子瞧你瞳黑仁白,一看就是个明目达聪的奇才,怎么样,跟老头子学识人看骨之术吧!」 小包子眨眨眼,好奇的看向他:「这还要学吗?」 「你这小子!简直跟你爹当年说的话一模一样!」 纪飞玄嘴上一副不满意的样子,但手上抱着的孩子却怎么也不舍得撒手:「世人愚昧妄想成仙,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也不过是庸碌行为!像你我这样天赋使然,生而为仙的理应不该辜负这份天之赐予才对!」 「我不是神仙,我也不想当神仙!」 「哦?你现在不是神仙,老头子可以叫你当神仙!」 「当神仙有什么好?」 「当神仙自然是好的,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天大地大,自在如风!」 小包子又道:「那我想让我娘活过来,也可以吗?」 「这……」纪飞玄语塞。 小包子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连这点都办不到,看来也不过是个假神仙。」 「辰安,不得无礼!」孟棠出口呵斥,小家伙乖乖闭嘴。 纪飞玄却也不恼,无奈苦笑:「假神仙……想我纪飞玄多少年来志得意满,御剑如神,江湖皆望其项背!更有苦修数年连我老头一根脚指头都追不上的人,我自诩是真神仙,如今看来我这真神仙连你娘都复活不了,确实是虚有其名啊!」 「师父,孩子口无遮拦而已。」 那老头却笑着摆手道:「你嘴上这么说,心里保不齐也跟你儿子想的一样!」 沈玉凝连连点头,没错,他就是这种人! 「我跟你说,老头子马上就要去见你娘了,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娘的吗?」 「爷爷!」纪辛元面 露忧色:「母亲说了,不可说这些丧气话。」 「知道!你娘也是好意!但天命不可违啊,毕竟我也不是真神仙!」 纪辛元还要再说什么,剑仙却又话锋一转:「对了棠儿,昨日教你的剑法可还记得?跟辛元过上两招试试!」 孟棠顿了顿:「也好,有不足之处,还请师父指点。」 「请孟宗主指教。」纪辛元拿出他的佩剑催风断翎,面色刚毅。 谁知临近开打,纪飞玄又道:「慢着!用树枝!棠儿剑势杀伐太重,你不是他的对手。」 纪辛元点头应下,二人便各自换上树枝为剑。 沈玉凝兴致勃勃的看他二人跃至开阔处,同时出手,使出相同的招式,皆是衣鬓翻飞间如凌空之鹤,剑气横扫时又宛若拨云起风,当真是大雅之下不乏诡变之招。 不愧是百兵之首,哪怕用树枝当剑也叫人看的心旷神怡,大开大合恍如饕餮盛宴一般。 秦刚烈看的心驰神往:「不愧是孟宗主,剑术高超,远胜于少阳派的传人!」 「是吗?」纪飞玄侧目看她,忍俊不禁:「你这女娃娃是墨茴的徒弟?」 秦刚烈屈膝道:「小女子乃墨神医的关门弟子。」 「哦。」纪飞玄淡淡说道:「他关门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啊。」 众人震惊。 秦刚烈连忙说道:「不不,我是他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哦,你是叫三金吗?」 「啊?小女子姓秦。」 「那你也不是最得意的啊,我只听他说过三金。」 「……」 沈玉凝连忙打圆场:「那什么,爷爷,您看孟宗主的剑法怎么样?」 别再继续盘问秦刚烈了好吗,小姑娘要哭了! 「他,我是放心的,但我不放心我那孙子。」纪飞玄叹了口气:「辛元这孩子的骨相颇有些大器晚成的样子,难免要多用些蠢法子才能有所精进。」 话音落,纪辛元手上的剑已被孟棠打飞出去,在半空旋了两旋,径直插入一块巨石之中。 少阳剑法柔中带刚,哪怕是树枝为剑,其势依旧凌厉不减,这就是纪飞玄所说的万物皆可为剑! 纪辛元年轻的面庞上汗水点点,他喘了口气,哪怕是输了也维持着君子的礼节:「多谢孟宗主手下留情。」 /107/107774/29221488.html 第一百零八章 先帝遗册的秘密 沈玉凝快步走到他们身边,想到纪辛元曾因自己剑法不精而自责退婚,此刻他又输给了衔月宗的宗主必然心中也十分不好受。 连忙说道:「辛元不错啊,你如今也是大有长进,方才剑仙前辈还说你是大器晚成,好好练!日后定是下一位剑仙!」 纪辛元腼腆的笑了笑:「没有,孟宗主的剑术造诣远在我之上。」 「他不玩剑,没你精通!」 纪辛元又是一笑,却依旧恪守君子的谦虚。 孟棠冷看沈玉凝一眼,顺手将树枝抛进溪流之中,转身去找剑仙。 纪飞玄看他回来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如何?再多住几日?我还有更精妙的剑法可以传你!」 「再如何精妙我也学不精通。」 他以余光看向沈玉凝和纪辛元,那二人似乎没有要回来的打算,竟然在巨石上坐下开始说起了悄悄话。 「你呀,」纪飞玄又道:「老头子先将那看人识骨的法诀教给你,你回去之后要时常督促这孩子背诵,省的忘了!」 小包子哭丧着脸道:「还要背诵法诀?可我都要背那么那么多的法诀了!」 「呦!那么那么多?」剑仙哈哈笑道:「等你长大就不嫌多了!恨不得再多些才好!」 「我如今也大了,可我还是嫌多!」 孟棠在儿子头上摸了一把:「剑仙所传,不必推辞。」 当爹的不拒绝,当儿子的只能撅着小嘴认命。 剑仙这边传授父子俩法诀,沈玉凝那边已经拿出纪辛元给的信看了起来。 「无垢山庄名下有家赌坊,那赌坊的老板名唤殷三娘,专门为江不沉做事,我让她时常帮我注意江不沉的动向,若找不到我便派人来找你。」 「原来如此,」纪辛元点头:「来送信的小子瞧着不似江湖中人,却也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在身上,说是一路找你没找到,只能找到我这来了。」 「多谢贤弟!」沈玉凝在纪辛元的肩上拍了拍。 「沈大哥客气了。」少年剑眉星目,笑起来的时候分外好看,他也为自己能帮上忙而开心:「沈大哥关注江不沉在查什么?」 在查你沈大哥的死啊…… 「我就是觉得《先帝遗册》丢的蹊跷,想看看无垢山庄有没有插手其中。」 「应该没有吧,」纪辛元蹙眉:「江不沉要《先帝遗册》全是为了他的儿子,可如今他儿子都死了。」 「嗯……」 沈玉凝点点头,但看着那信却有些不太确定。 殷三娘说江不沉最近和西北王府往来十分频繁,还接了几艘西北来的货船。 难道江不沉真的只是个简简单单的生意人? 无法讨好孟棠要到路引,就去讨好西北王? 那他又是拿什么来讨好西北王的? 传说《先帝遗册》里有绝世武功,难道西北王也想要《先帝遗册》不成? 「沈大哥……」纪辛元轻声说道:「我娘说,等魔宫事毕,便叫我去武林盟提亲。」 他说这话的时候略有些不安,怕自己会说错话,更怕她会拒绝,毕竟有了上次退婚的风波他还有什么脸面再求娶沈大哥的妹妹。 「到时候再说吧……」沈玉凝慢慢将信折起来收好,犹豫了一下:「我,我也有不对,当时给你二人做媒的时候也没问过你们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我这次绝不勉强!」 「沈大哥……我知你应该不信我了,但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沈玉凝倒抽一口冷气,细细打量面前这个神情坚毅的少年人,纪辛元这人,不光长得好看,脾气也好,骨子里有身 为侠者的一腔孤勇,比之那孟棠真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奇怪,她怎么又想到了孟棠?! 用力摇摇头,将孟宗主从脑海中甩出去,她拍拍手起身道:「走吧,咱们回去!」 「好!」 二人返身回去才看到纪飞玄身边就只剩下了白禹和石容,这两人看着他俩也是一副:你们终于舍得回来的表情。 「他们人呢?」 「我老头子叫他们回去了!」纪飞玄抠抠耳朵,抬起一侧眉梢向明玉珠看去:「想留下你,单独跟你说说话。」 「回去了?回哪了?下山了?走了?」 「嘶——」纪飞玄没好气道:「下山又怎样!走了又怎样!你们今天不就是要走的吗!」 沈玉凝一听这个就心头一空,相伴多日,她甚至都还没好好道个别,就这么分道扬镳了? 正怅然若失,就听纪飞玄道:「你们坐下,我跟你说说那《先帝遗册》之事!」 「《先帝遗册》?」沈玉凝又连忙盘腿坐在他面前:「您老人家是不是知道什么?」 纪辛元也道:「早先爷爷听闻你要以《先帝遗册》召开武林大会就说想要见你。」 「您说您说。」哥哥的死是《先帝遗册》引起,但凡这方面的相关信息她都不想错过。 纪飞玄先是深深叹了口气,方缓缓说道:「有些事,你爹,兴许不会告诉你,但《先帝遗册》牵涉甚广,可不是抢夺武功秘籍这么简单,有些尘封的秘密注定要重见天日。」 纪辛元一头雾水,看看沈玉凝又看看自家爷爷:「沈大哥之前给我看过《先帝遗册》,确实不是武功秘笈,但我却不明白,为何先帝临死之前要给老盟主这样一本求怪的书?」 「也许那书上的秘密从来不是武功秘籍呢?」剑仙老前辈难得严肃一回,他盯着沈玉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上面记载的,兴许是先帝遗孤的秘密。」 ‘咔“的一声,白禹手上捏着的一小节树枝骤然折断,他面色苍白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我自幼在师父身边长大,师父他老人家从来没说过,况且江湖盛传,那就是武功秘籍啊!」 沈玉凝的表情也不由一沉:「不光是你,我拿着那本书离开武林盟的时候,爹也没说什么……」 纪飞玄看看白禹,又看看石容:「你二人既陪在盟主身边,自是她最信任之人,老头子说的话你们不信也得信,切不可因为大意就叫盟主陷入危险之中!」 若眼前这个是真的沈玉龙,他倒没那么担心,也不必嘱咐,但她不是。 不过也不好说,真的沈玉龙不就遭人暗算了吗! 「爷爷,您继续说,」沈玉凝急道:「《先帝遗册》记载着哪个遗孤?」 「二十几年前,你……你还小!那时候岁安王在孟朝暮的帮持下起兵造反打入京城,逼的哀帝带着太子和一部分朝臣逃往江南。但哀帝大势已去,江南各郡以及士族都起了谋逆之心,欲要拿哀帝向岁安王邀功。哀帝走投无路向武林盟求助,你爹便召集了我们各派掌门商议此事,老头子我第一个反对,江湖和朝堂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且不论这场争端谁输谁赢,都会落得一个插手朝政的罪名!更何况,武林盟也无力与岁安王的势利相抗争,到头来只会给各门各派惹来麻烦!」.. 沈玉凝没有说话,却将眉头锁紧。 纪辛元喃喃道:「哀帝确实是死于江南,但没听说还有太子……」 「这便是了,据说哀帝临死之前已将太子藏匿起来,沈浪那时候年轻,气不过我们各门各派的反对,独身一人闯入包围哀帝的兵马之中欲要营救哀帝,哀帝已知没有退路便给了他一本书,随即 痛快赴死,为岁安王让出皇位。」 话音落,众人都沉默了。 寥寥几句恍若再现当年的危急存亡,堂堂一国之君被逼上绝路,不得不克死江南,将来青史之上还要被套上昏聩无能的标签。 可在许多老人嘴中,先帝仁善,与四海交好,天下还算太平,总归是好过如今岁安王登基后的天下。 「所以啊,有人问起你爹先帝临死前跟他说了什么,你爹也只说交给他一本收藏于皇宫里的武功秘籍。」 「爷爷是怀疑,《先帝遗册》并非武功秘籍,而是记载了太子去向的秘密?」 「嗯。」剑仙点头:「我猜,先帝此举也许是为了让你爹暗中保护太子,也许是想着有朝一日有人能扶太子复辟还朝,总之,那书,肯定不是武功秘籍!」 沈玉凝心杂陈,如果《先帝遗册》不是武功秘籍,爹却任由那些觊觎武功秘籍的武林人士前仆后继的来找哥哥的麻烦,他保护了先帝太子,却也间接害死了哥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在为以前没能救下先帝而忏悔?还是想要坚守先帝临终的嘱托? 「爷爷,知道这秘密的还有谁?」 纪飞玄道:「不多了,算上老头子,还有几个在世的掌门当年被你爹叫到武林盟议事,猜到那书和太子有关。先帝死后,大家也都心有戚戚,互相三缄其口,绝不提先帝曾向武林盟求救一事,也不提《先帝遗册》一事,但不知为何,这几年《先帝遗册》的事闹的江湖上众人皆知。」 「也许有人……从一开始抢夺《先帝遗册》的时候,就不是为了武功秘籍……」 她又想起孟棠一次次试探她,如何扳倒昏君,如何叫天下安宁,如何要改朝换代。 这个孟棠会不会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武功秘籍,就是冲着先帝太子来的? 他是想扶持太子,还是想要杀了太子? 如果他是这个目的?那其他争夺《先帝遗册》之人,会不会也是这个目的?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89.html 第一百零九章 曾有惊鸿逆催风 「你先帮我好好保管,」从少阳派离开之前沈玉凝特意叮嘱纪辛元:「那些剑是剑仙前辈送给我的,等我抢回《先帝遗册》就来把剑取走。」 「沈大哥放心,我已存于密室之中。」 「额……倒也不必这么谨慎。」 白禹一旁没好气道:「要我说,这些剑放在哪都不如带在身边安全!」 沈玉凝白他一眼:「那十几把剑你背得动吗?」 「嘿嘿,若单纯是剑自然背不动,可那也是银子啊盟主!」 「你差不多行了,让辛元笑话我们!」 纪辛元忍俊不禁,看莫提云正带弟子等在少阳派的山门前,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娘,你怎么给沈大哥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提云女侠看儿子一眼,顺手将他发上的落叶摘了下来:「不过几件衣裳几个干粮,不算多。」 「婶婶!」沈玉凝行了一礼,面露为难之色:「若真是几件衣裳几个干粮,那小侄就却之不恭了,可这……」 莫提云身边至少站了十位弟子,每位弟子手上都抱着箱笼包裹,甚至还有人背着一床被褥,大有一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架势。 「你年轻,行走江湖没什么经验,不知道出门在外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艰辛,若路上短缺什么自己都备齐了也就不会为难了!」 「我没什么经验?」沈玉凝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要撸起袖子跟提云女侠掰扯掰扯她沈玉龙江湖行走的经验,一来叫她放心,这二来自是要好好证明证明,她已不是三岁小孩了好吗。 谁知嘴还没张呢,纪辛元就连忙捂着她将人拦下:「还是娘想的周到!沈大哥就不要推辞了!这些东西真的很有用!」 莫提云展颜一笑:「是吧?辛元知道这其中的好处,你呀,就不要再推拒了!带上带上!」 言罢还十分热络的讲解起各个包裹里都装着什么,唯恐她找不着或者忘了用。 沈玉凝就这么被她拉着将这些包裹依次都认了个遍,随即看看白禹,又看看石容。 你们……谁背? 二人同时摇头,并哭丧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她又挠挠头想拒绝,谁知纪辛元又连忙说道:「沈大哥,山下有租车农户,到时候租辆手推车即可!」 「不是吧……我推个车行走江湖?」沈玉凝想想那画面就面露苦涩:「而且我还武林盟主呢……」 是吧,面子什么的…… 「沈大哥!我帮你租!」纪辛元说完就招呼拎包袱的弟子跟他们一道下山。 莫提云也是笑容满面:「这就对了,这样吧,我随你们一道下山!再送送龙龙!」 「娘,您还是不要去了,」纪辛元笑道:「若是碰到您不想见的人……」 提云女侠面色一沉,一改方才的如沐春风。 当儿子的又连忙说道:「况且今日十六,停云居那边还要您的照拂。」 「也罢,那龙龙,婶婶就不送你了,等魔宫事毕记得带你妹妹一块过来。」 「好……」沈玉凝干笑,再次向提云女侠见礼告辞,一边步下台阶一边欲哭无泪。 再一扭头,那些背着包裹跟她一起下山的弟子身后,提云女侠正站在高大的山门之下笑眯眯的看着她。 曾有惊鸿逆催风,红颜芳酒剑断翎。 二十年前,江湖上曾与武林盟主沈浪齐名的提云女侠在最好的年华嫁做人妇。 她有着优渥的出生,极高的天赋,又有江湖第一美人之誉。 但偏偏是这样足以成为传说的人物,嫁给了平平无奇的纪年。 纪年相貌平庸,才 学平庸,哪怕有个早就成为剑仙的爹,在武学造诣上也是十分平庸。 可想来这世间男女之情总是毫无道理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些为人津津乐道的话本子争相传看。但要说莫提云嫁给纪年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和剑仙成为了一家人,可那又如何,她早就收敛了一身锋芒,远离江湖。 今年此刻,少阳派掌门夫人莫提云站在山门上向沈玉凝挥手,她瘦弱的肩背依旧笔直如剑,窄腰紧袖,风姿无双。 可她此刻,竟连下山的勇气也无,二十年前那个爱憎分明,行事果决的提云女侠似乎已经不复存在。 「婶婶不想下山……是怕见到那个女人?」 纪辛元顿了顿,随即陪她迈下一级石阶:「沈大哥,你都知道了……」 沈玉凝又回头看了一眼抱着包裹的陈鱼儿,见他吓的摆手,便摸摸鼻子道:「我也不是刻意要去打听的,那天晚上正好遇见叔父他……」 「没事沈大哥……那个女人就住在山下,母亲脾气不好,怕碰见她忍不住要动手再和父亲生争执,因而不喜下山。不过她不下山最好,一会我叫他们偷偷把这些东西再从小路带回去!」 沈玉凝震惊了:「怎么感觉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呢?难怪我方才拒绝的时候你要阻止我!」 纪少侠一脸无奈:「我每次下山的时候母亲也要为我预备这些东西,我一开始也是拒绝的,但后来有一次我刚出门,又有事折返,见她一人坐在瀑布底下自言自语,方知她在少阳十分孤单。」 「孤单?」 见她不解,纪辛元又苦笑道:「如今的少阳派今非昔比,弟子日益减少,派中也无甚事务要忙,母亲便闲了下来。我爹与她又十分不睦,她便将所有心思都用在了我的身上,无论是习武练剑还是饮食穿用她都亲力亲为,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一点自己还在少阳派的意义。」 沈玉凝微微有些错愕的看着她,纪辛元面皮薄,无来由被她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红了脸。 「沈大哥,叫,叫你见笑了,我娘她现在就好像,好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一样,所以我不得不处处顺着她,方才也只能阻止你……」 「不,我并没有轻看提云女侠的意思,」沈玉凝忙道:「我没有母亲,得婶婶这样照拂自是感怀不已,但我没想到的是,你的心思居然如此细腻,不光看透了婶婶在想些什么,还这样配合她。」 言罢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一把:「行啊!不错不错!不愧是我沈玉龙的好兄弟!平日里看着呆头呆脑,骨子里却是这样良善仁孝!」 纪辛元更加不好意思了:「说起来,还要谢过沈大哥在无垢山庄帮我少阳招了新的弟子,这段时间母亲又忙了起来,我见她精神都好了许多!」 「这算什么!有我在,莫说少阳派,就是整个武林盟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这话任谁说出来都是自命不凡,唯独沈玉龙不是。 纪辛元相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只要有他在,武林盟也一定会一改颓丧! 「那我让他们先从小路偷偷回去。」 「等,等一下,」沈玉凝连忙将人拦住:「那什么,这些到底是婶婶的一番好意。」 纪辛元忍俊不禁:「沈大哥,你不会真要推着平板车去凤归城吧?」 「当然不会!」她也乐了:「若真是如此,魔宫如何看我,衔月宗如何看我?武林同道更是如何看我,我就是觉得吧,干粮什么的……可以有!」篳趣閣 陈鱼儿那胖子正背着干粮呢,听闻连忙说道:「盟主!足足的!一大包!」 「也对,除此之外,沈大哥还要留什么?」 「别的不用!让陈鱼儿送我们下 山就行,你也回去吧!」 「啊?」纪少侠略有些不安:「我送你下山不好吗?我还想跟沈大哥再说说话。」 沈玉凝抬手在他肩上用力拍了拍,这家伙,比他壮也就算了,竟还比她高上一头! 沈盟主暗中抬脚:「等你到了凤归城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眼下再和你聊天只会耽误脚程,你回去吧!」 纪辛元还有点犹豫,见她坚持便只能点头,又有些不放心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给她:「我近日不大宽裕,只有这些……沈大哥你先带着做盘缠!」 沈玉凝险些要哭出来声:「贤弟!贤弟啊贤弟!那愚兄就却之不恭了?」 「嗯!」 见她收了,纪辛元也面露喜色:「那我先回去了,不日便遴选弟子一道往凤归城去!」 「好!」 少侠长身玉立,提剑拱手与她作别,转而带着弟子们从小道离去,一步三回头,大有些依依不舍。 「凤归城再会!」沈玉凝又吆喝了一声。 那少侠终于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消失在小道尽头,这边沈盟主也招呼陈鱼儿:「走!下山!」 「盟主盟主!」陈鱼儿快走两步追上她:「盟主您其实根本不想要干粮吧!」 「什么?」白禹愣了愣:「为什么不要干粮?」 沈玉凝也道:「对啊,为什么不要干粮?」 陈鱼儿生的一肚子肥肉,跟她的步伐着实有些吃力,虽是气喘吁吁依旧不忘打趣:「盟主不说我也知道!您是想……看看掌门那相好长什么样,这才把我留下来的吧!」 沈玉凝咋舌,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白禹和石容更是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崇拜的看向沈玉凝:盟主高啊,你怎么知道我们想看! 「不是……」沈玉凝纳闷了:「我,我没想要去看啊!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帮我们把干粮背下去!」 陈鱼儿:「懂!懂!盟主,我都懂!」 白禹:「盟主,这里又没别人。」 石容:「其实我也想看!」 沈玉凝急了:「我真没有!」 陈鱼儿:「盟主,您好奇直说就是!不光您好奇,我才来少阳派的时候也好奇!」 白禹:「难怪盟主让纪少侠先回去了。」 石容:「嗯!这对纪少侠不好。」 沈玉凝欲哭无泪:「我就这么……好吧,我想看……」 那三个嘿嘿一乐:我们就知道! 沈玉凝:「……」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90.html 第一百一十章 你有几个老相好 三人围在小院的篱笆墙外面,沈玉凝本不知这小院是有篱笆墙的,只因院墙内外种满了各色花朵,又是春末夏初百花争妍的时节,那花儿有的长得比人都高,直被陈鱼儿领到墙边方看到那竹编的篱笆。 「这个就是……那个,那个女人住的地方?」沈玉凝顺着缝隙往里面看:「除了花花草草什么也看不到啊。」 「属下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太安静了,不寻常。」白禹言罢又把耳朵往里面探了探。 石容索性直接站了起来,他人高马大魁梧的铁塔一般,一眼能看到屋子里。 沈玉凝将人拉了回来:「如何?」 「没人。」 陈鱼儿蹙眉:「可能……不在家吧!」 另外三人一脸失望,又沿着原路从花丛里挤了出来。 这女人确实爱花,除了种植百花百草之外,门外还竖了块牌牌,上头写着:若来访我,逢我不在,可伴花草而坐,闲谈少许,他们很喜欢聊天,尤其是和你。 白禹搓了搓胳膊:「能写出这种话的人八成都有点毛病!花花草草能说话吗!还聊天!」 沈玉凝却歪头看了看,随之一笑:「听这语气却好像是个单纯的小姑娘,难怪你们掌门会喜欢。」 「才不是小姑娘呢,顶多算是个半老徐娘吧!」陈鱼儿连忙说道:「我觉着跟咱们夫人年纪差不了多少。」 「那更难怪了,上了年纪还能保持这样的心境,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 白禹撇嘴:「属下就不喜欢!」 「我知道,你喜欢胸大屁股翘的。」 「我……」 「嘘——」陈鱼儿赶紧拉着他们躲到一丛茂盛的老来红后头:「好像有人来了!」 众人屏气凝神,果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传来。 「来了来了!」陈鱼儿肥嘟嘟的脸上写满了兴奋:「我们掌门的相好的来了!」 沈玉凝分开花丛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前方的曲径小道,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只四肢短小体态滚圆,一边迈着小碎步一边哼哼唧唧的黑皮小猪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她不确定道:「你们掌门的相好……是头猪?」 「后边后边!」 小黑猪后头跟着一头小白猪。 沈玉凝震惊了:「贵掌门的喜好果然与常人不同!」 陈鱼儿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见一身形高挑体态娴雅的女子穿着轻纱软萝的石榴裙,一手拿着赶猪的柳枝儿,一手抱着个孩子出现在小路的拐弯处。 沈玉凝双眸一亮,果然是个美人啊! 单从外表来看完全看不出她和莫提云是同龄人,这女子眉目淡雅,脸上半点纹络也无,眼睛清澈含光,唇角明媚带笑,说她从未经历过江湖的风吹雨打也毫不为过。 沈玉凝啧啧称奇,心里愈发肯定,她要是男人也喜欢! 只见这女子行至门前,嘴上唤着‘罗罗罗",将两只小猪赶进了石砌的猪圈内。 若非那两头猪进去了,他们都不知道那样一个干净还带着花香的小房子竟然是猪圈! 「宝宝,我们回家喽,爹爹马上要来,娘亲该给你做饭了!」 小娃娃瞧着不大,却已经开始牙牙学语,听到爹爹要来更是兴奋的唤着爹爹。 女人抱着儿子进了小院,院中明明无人她却一路说着:「我们回来啦,今天天气不错呢,一会给你们喝水哦,但是也不能多喝,明日好像有雨呢。」 此般温柔,吴侬软语,院外的四个人俱是红了脸,好半天才舒缓过来。 「盟主以为如何?咱掌门的相好,不错吧! 」 沈玉凝回味良久:「好看!」 白禹更是纳闷:「这样的女子竟甘愿为妾?不,她连个妾都算不上啊!」 「谁说不是呢!」陈鱼儿也满脸遗憾道:「可惜人家瞧不上我,若瞧上了我,我愿娶他!」 石容提醒他:「现在还是白天。」 「嘿嘿,我也只是说说,我可没胆子去抢掌门的女人!」 见了这女人的容貌风姿,沈玉凝暗中为莫提云捏了把汗,纪年要回心转意的可能性太小了,只盼着莫提云早日想开了才好。 不过天下的男人有像孟棠那样专情的,自然也会有像纪年那样多情的,说起孟棠…… 「孟宗主是什么时候下山的?」 陈鱼儿想了想:「从后山离开后就下山了,怎么啦?」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白禹看她一眼,又低声提醒她:「盟主,咱们不同路了,他北上,咱们要西去。」 「嗯,我知道。」 「况且……盟主不是将自己的妹妹许给了纪少侠吗?」 这句话说的十分莫名其妙,石容和陈鱼儿都没听明白,但沈玉凝却是明白的。 她没好气道:「知道了,你不用一直提醒。」 后者笑道:「还以为盟主反悔了呢,不过盟主就算反悔也轮不到他孟临宵啊,放眼武林盟,可与盟主做亲家的英雄豪杰多了去了,比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这位!」 言罢还挑挑眉毛,拍拍胸脯。 沈玉凝也没好气的在他胸前拍了一把:「上路吧!白禹哥哥!」 「好嘞!」白禹应了,却笑的有些勉强,在她眼里,自己顶多也只算是个哥哥啊! 接了陈鱼儿的包裹三人正要上路,忽而听到前方传来打斗的声音。 石容仗着身高的优势获得第一手信息:「是纪掌门!」 「什么!掌门?!」陈鱼儿吓了一跳,也踮脚去看。 果不其然,只见少阳派的掌门纪年正与一红衣女子在半山腰打斗。 纪掌门使剑,那女子无兵器在手却能步步逼近! 纪年虽在江湖排名上比较靠后,但他到底是师从剑仙纪飞玄,剑法并非平庸之辈。.. 可饶是如此,他在那红衣女子手下依旧节节败退。 直到红衣女子甩出一道红绫,纪年的佩剑直接被她甩飞出去,他欲要利用轻功纵身后退,却被两个突然拔地而起的男人拦住去路。 他还要再夺路而逃,红衣女子当胸一掌,直接将纪年向沈玉凝的方向打来! 白禹神色一凛,一手环着沈玉凝的腰身旋身避让! 石容和陈鱼儿也连忙让开地方,但听‘轰隆"一声,纪年整个人砸在小院门口那块牌牌上面! 太惨了! 陈鱼儿吓的脸都白了:「不是吧,难道这个也是掌门的相好?掌门你在外面到底有几个好妹妹啊!」 沈玉凝却安慰他:「放心,这个不是!」 「那就好,吓我一跳。」 沈玉凝又道:「亲眼目睹自家掌门被从天上打下来,真的不会被灭口吗?」 陈鱼儿的脸色又是苍白一片,一点也不好了好吗! 「红狐姑娘!」 红狐仙儿带着两个手下宛若仙子下凡,施施然落在花丛之中。 她媚眼如丝,纤腰款款,举手投足间恍如真是狐妖再世一般媚态天成,直接让陈鱼儿的大白脸变成了大红脸儿。 看到沈玉凝,红狐仙儿也是大喜,莲步轻移迎上前去:「哎呦妈呀!吓我一跳!这不盟主吗!嘎 哈?盟主咋有功夫到这嘎达来玩呢?明白了,学剑法来了!有一说一,这少阳派也就只有那少阳剑法上得了台面了,那叫一个嘎嘎的尿性!」 陈鱼儿:「……」 小胖子僵着身子转身要逃,却被红狐仙儿的两个手下一左一右拦住去路。 他连忙闭上眼睛:「我是瞎子,我啥也没听见,啥也没瞅着,我这就麻溜儿滚,行不?」 「行!滚吧!」红狐仙儿一声令下,那两个长相英俊的属下便各自让开,陈鱼儿果然赶紧滚了。 纪年摔在门口的动静也惊动了屋里的女人,当那女人抱着孩子看到门口身受重伤的纪年时,眼里的泪水瞬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 「年哥!年哥!出什么事了!怎么回事?你,你们是谁!为何在此,我年哥是被谁所伤?」 红狐仙儿勾着鬓发斜睨那女子一眼,一张口,风情万种:「老娘打的,你想咋地?!」 「你!你!」那女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抚着身受重伤的纪年:「我年哥与你何冤何愁!你为何要这样对他!」 「也没啥,左不过是他在秦楚楼嫖了老娘没给银子罢了!」 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沈玉凝和石容白禹对视一眼,三人同时摆出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 第一手江湖八卦什么的,转手卖给千言客不知会是什么价格。 「你胡说!年哥才不会流连烟花之地!更不会与别的女子有染!」 「哦……」红狐仙儿又道:「瞧我这脑子估计还迷糊愣登的没睡醒呢,记岔了!他不仅嫖了我没给钱,还顺了老娘攒了十几年的赎身银子!堂堂少阳掌门就这德行?啧啧,一肚子坏水儿哦!」 「你!你!」少阳掌门纪年本就身受重伤,此刻更是被她气的径直吐出一口血来。 「不可能!!」那女人还是不信,哭喊道:「我年哥既不会狎妓也不会偷盗!你胡说!我是不会信你的!」 「老娘才不管你信不信!」红狐仙儿马上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老娘是来要银子的!给不出银子老娘就要他偿命!」 言罢便要动手,沈玉凝暗道好家伙! /107/107774/29221491.html 第一百一十一章 哥哥不会怪我吧 白禹忙道:「盟主,要不要帮帮掌门?」 石容却道:「他罪有应得!」 沈盟主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一人分了一半:「着什么急啊,先看戏!」 红狐仙儿要取纪年的老命,他那相好却抱着孩子挡在纪年的身上,一口一句你要杀他先杀了我,反正我不相信掌门会做出这种事! 红狐仙儿张着森,满面怒火:「老娘真会杀了你的!老娘要杀了哦!」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你别后悔!」 「我愿和年哥生死相随!绝不后悔!」 「好啊!是你找死!」 看这两方拉锯半天完全没有进展,沈玉凝提醒道:「要不,这位……小婶婶!你帮纪掌门还上银子不就行了吗!哪用得着这样生生死死的,孩子都吓哭了!」 她怀中娃娃哭的六神无主,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不知为啥,自从认识了小包子现在看谁家小孩都心疼的不得了是,唉,她这颗温柔的少女心啊! 「对!你给他还上不就得了吗!」红狐仙儿指着那女人说道:「也不多,一千两!你若替他还了,我跟你说,这事儿就算完了!要是不还,老娘就要他的小命!」 言罢又要张开爪子! 那女人吓了一跳:「一千两还不多?我哪有这些银子啊?」 「有多少算多少,你们去她房里搜搜,但凡值钱的东西都给老娘拿来!」 「是!」 属下一人应了一句就往小屋里去搜,那女人又连忙追上去拦人,一边拦一边哭,不忘抱着孩子碰瓷两下。 但红狐仙儿在君北也多有恶名,属下更是要多粗暴有多粗暴,才不管那女人的死活。 「那什么……」沈玉凝和红狐仙儿打商量:「这位,我毕竟要叫一声叔父……」 「明白!咱懂规矩,不叫盟主难做人!」红狐仙儿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禹连忙去将躺在地上的纪年扶了起来,那纪年也不知伤到了哪里,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白禹顺手探了把脉象,随之向沈玉凝摇头。 后者大惊:「我这苦命的叔父啊,怎就要命丧于此!」 白禹忙道:「属下是说无碍,无碍!」 「哦……」沈玉凝擦干眼泪,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叔父,您身为堂堂少阳派掌门,怎去招惹了红狐姑娘。」 「我没有……」纪年有气无力道:「贤侄,叔父是何人品你当知晓,我并未,并未去招惹过她……我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今日,我刚下山,便被这疯女人……拦截……咳咳咳!」 眼瞅着又要咳血,白禹连忙拍了拍他的背心,让他缓了口气。 「贤侄……叔父无能,你,你替我杀了这个疯女人!快!快!快啊!」 「叔父,你是知道我的,身为武林盟主,最是公平公正!民|主客观!严谨严明!不徇私情!」 「对,对……」纪年红着眼睛抖着手:「你,你替我,杀,杀了她!叔父什么都,答应你!」 沈玉凝拉住他的手道:「可这位红狐姑娘也说了,若叔父真欠她嫖资和赎身钱……保不齐我这个做侄儿的也得大义灭亲不是?」 纪年一听,更是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憋死过去:「我何曾欠她什么嫖资……咳咳咳!」 「待侄儿好好查问查问!」 言罢便招呼红狐仙儿借一步说话,纪年眼见红狐仙儿扭着屁股撞了这沈盟主一下,与她勾肩搭背的去了背阴处,立时就翻起了白眼。 武林盟的未来真是堪忧啊! 树荫底 下,沈玉凝和红狐仙儿面对面的蹲在一块:「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说实话,沈某一直不想见红狐姑娘……」 「咋地?」红狐仙儿撅着红唇不无委屈道:「奴家就这么招人厌吗?」 「主要是我见你一次就喜欢一次!这事可咋整!」 「讨厌~」红狐仙儿白皙的面庞飞上红霞,纤纤玉手直接将她推了个屁墩儿:「盟主还是这么会说话~」 沈玉凝干笑着从地上爬起来:「红狐姑娘,我有一事不解,你要杀纪掌门这个负心汉还不手到擒来?何必找这样的借口,把人半死不活的吊着?若您只是玩玩,可否看在沈某的面子上……」 「盟主怎知奴家不是真的被他骗身又骗心呢~」 言罢以指尖戳戳沈玉凝的心口,却被她一把捉住,还在嘴边亲了一口:「别闹,以红狐姑娘的武艺和眼界,又岂会看上……咳咳。」 「没错!」红狐仙儿挑眉冷笑:「也就只有莫提云那个瞎子才看得上他吧!不过这女人啊,一旦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蒙蔽,上当吃亏也很正常,只有那些吃了无数亏,上了无数当,还执迷不悟,不思清醒的女人才不正常!那莫提云就是一个!」 「那红狐姑娘赶紧跟我说说,今日这般到底为何?」 红狐仙儿冷眼瞥了向花团锦簇的小院:「纪年虽不是个东西,但也罪不至死,更何况他还是盟主的人,我又岂会轻易杀他,我来,是为了她……」 沈玉凝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小院,纪掌门的相好已经放开了孩子,死死拉扯着那个从她房中搜出东西的人,她在哭喊,孩子也在哭喊,一塌糊涂。 「盟主,你瞅我怎么收拾她!」 红狐仙儿说完就纵身跃到院内,把那女人吓了一跳:「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甭说这些没用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搜到了吗!」 「是!」 属下将钱箱子交给红狐仙儿,那女人见状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来直直向红狐仙儿刺去! 虽事出突然,但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在红狐仙儿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事儿,她飞起一脚便将女人踹了出去。 「清儿!」纪年不知哪来的力气,嘶吼着起身来保护他心爱的女人。 但就算如此,红狐仙儿也并未将纪年放在眼里。 不等纪年扑来,她便将那钱箱子打开:「纪掌门,别叫咱瞧不起你,你家这么有钱呢,咋还好意思欠奴家的卖身钱啊?」 纪年一个踉跄停在当场,不可置信的看着钱箱里的东西。 只见里边整齐码放着一叠叠银票,还堆着些许值钱的首饰,也无怪乎他如此震惊,此般年头少阳派早就已经揭不开锅了,而他因心疼这个女人,几次三番还从少阳捎带银子出来。 为了银子,他不知被莫提云打骂过多少次,在徒弟们面前还抬不起头,谁曾想,这女人竟然私底下还留存着这么多钱财! 「既是纪掌门欠了你银子,你找少阳派去啊!找莫提云啊!你找我作甚!我是他纪年什么人啊!」那女人抱着儿子一起哭,真是我见犹怜。 「清儿……」纪年不可置信道:「这,这些银子是哪来的?」 「年哥,这是我多年攒的体己,想将来留给孩子的,你是知道的,我本是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自从家境败落一路乞讨,真的是过怕了苦日子!这才一文一厘的攒了些银子,年哥,你最是懂我,应该不会怪我吧?」 这样貌美的女子哭的梨花带雨,任是谁看了都要心疼不已,更遑论与她心意想通的纪年。 红狐仙儿也毫不客气道:「正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银子,老娘就替你年哥收了!」. 「不要!不要!」女人放开孩子就向红狐仙儿扑去:「不可啊女侠!这些银子是我好不容易攒的!不能收!我只有这些了!」 「不收也行,那我就要了这男人的狗命!」 「什么!」 沈玉凝溜达过来,从旁拱火:「这位小婶婶,红狐姑娘一向说话算话,你若再有犹豫,我叔父恐怕性命难保!」 纪年听她这么说也是一口气没上来:「贤侄!」 「叔父放心,孰轻孰重小婶婶定能有所定夺,更何况,银子也都是身外之物!」 谁知话音刚落,那女人就死死抓住红狐仙儿手上的钱箱子:「不不不,这是我的!我的银子!你还给我!纪年欠你银子你找莫提云去!」 「找我做什么!?」 山林内外忽而传来一声破空之音,恍若远在天边,又如近在眼前! 紧接着,四周林叶震动,一身黑衣的莫提云自高处而落,脚尖刚在院内站定,她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劲便将院内所有花叶震落在地! 沈玉凝直呼好家伙! 正房来了! 莫提云虽来的匆忙也未梳妆,但作为江湖曾经名声在外的美人,她有着独一无二的绝色姿容,乍一看惊艳,再细看却又让人不敢亵渎,无来由的肃然起敬。 紧接着,纪辛元也带着陈鱼儿等人快步赶到。 见自家掌门受伤,众人惊诧之余也纷纷拔剑。 红狐仙儿看看莫提云,又看看抢钱箱子的女人:「这不赶巧了吗,正好,你也好好瞅瞅,少阳派掌门夫人穷的连件首饰都没有,我还找她要钱?闹呢?」 「那,那也与我无关!」那女人被莫提云看上一眼便赶紧避开她的眼神:「我和纪年不过是萍水相逢,无亲无故!他欠了你的银子,与我无关!」 「清儿!」纪年不可置信道:「你……韩清清,你我之间,萍水相逢?无亲无故?」 「难道不是吗?」那叫韩清清的女人此刻满面泪痕,双手抱着钱箱子,羸弱的身子颤抖不已:「我算什么?我不过是个借住在你少阳派山脚下而已!我既非你的妻也非你的妾,你我之间本就什么也没有,纪年,纪掌门,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住在这里的每天每日都战战兢兢,唯恐掌门夫人误会了什么提剑杀人!纪掌门,你就放过我吧!」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92.html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贱了吧唧的女人 「你,你,你!」纪年只觉得两眼一黑,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若非纪辛元上前一把将他老爹扶着,他真的会摔在当场! 见纪年如此,莫提云也生气,狠狠瞪了一眼儿子:「你管他做什么!他丢人现眼你也要沾这晦气?」 纪辛元连忙松手退下,纪年噗通摔在了地上! 沈玉凝:「……」 「老娘管你们有啥子恩怨!老娘是来要银子的,你俩连孩子都生了,这时候可别说没关系,谁信呐!」 「我的孩子,不是他的!不是纪年的!」 「什么!」刚颤巍巍爬起来的纪年又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沈玉凝倒抽一口冷气,光是看着就疼啊! 「哈哈哈哈!」红狐仙儿高声笑道:「为了千两银子你要给儿子换个爹?方才你空口白牙说的可是生死不离啊!」 「真的!真的!女侠,我的孩子,真不是纪年的!你仔细瞧瞧!一点也不像!一点也不像啊女侠!」 言罢便抱着儿子去给众人看,甚至还鼓起勇气让莫提云看:「莫女侠,我说过的,永生不入少阳!你跟她说说,你们少阳派也从未认过我韩清清,我和纪年什么关系也没有!你跟她说说!莫女侠,纪掌门在我这里也念着你的好呢,我知他心里从未有过我,我这孩子也不是纪掌门的!」 莫提云微有些惊异,将这韩清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她满面泪痕,衣发皆乱,哪还有之前的体面。 「清清……」纪年却依旧不死心,但刚张开口就被莫提云一记眼刀瞪的讪讪闭嘴。 「提云女侠,你要信我,我的孩子真的不是纪年的,你放过我吧!我这就搬走!」 莫提云冷冷说道:「你以为今日之事是我授意?」 后者愣了愣,连忙摇头:「怎会,提云女侠光明磊落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只是觉得,觉得……」 「也罢,我虽不知这位姑娘想做什么,但在我少阳的地界,伤我夫君在先,辱我门楣在后,我莫提云断然不允!」 话音落,她抬手间便将听宝剑铮鸣,纪辛元佩戴的一双宝剑飞鞘而出,落在她的手上! 莫提云当先一剑向红狐仙儿的面颊劈去,后者闪身避开却又被她另一把剑拦住去路,不得不迎战过去。 见红狐仙儿被莫提云牵绊,韩清清连忙抱住了钱箱子抓住儿子的手就要离开,却被红狐仙儿的手下拦住去路。 纪年委顿在地,身心俱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清清,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吗!」 「没错!」韩清清咬牙切齿道:「我在认识你之前就已有了孩子,若非怕我娘俩无依无靠,你以为谁会看得上你!」 「噗——」纪年又吐出一口血来,众人惊了一跳。 纪辛元犹豫再三,还是扶起地上的父亲,以掌心抵在他的背心处,为他输送内力。 「纪年!看在我们恩爱一场的份上,你放过我吧!我信你没有狎妓,却不知你得罪了何人有此一遭,但我和孩子是无辜的啊!这孩子虽不是你的,但他起码叫了你爹爹啊!」 「噗——!」纪年又吐出一口老血。 沈玉凝一看那女人又要张口,连忙打断:「我说这位韩……大娘!咱差不多行了,看在你们恩爱一场的份上,您没必要把我叔父气死吧?」 「我……那你让他们放我走!」 「我说了可能不算……」沈玉凝又负手说道:「自有看戏之人说了才算。」 那韩清清正一脸纳闷,就听沈玉凝高声唤人:「戏好看吗?高人还要看到何时?」 刚说完,就见斜坡后的树丛中跑出一个圆滚滚的小东 西,没待沈玉凝看清便直直扑进她的怀中,将她撞的一个踉跄! 「小包子?!」她大惊。 方才白禹和石容提醒她周围有人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谁这么不长眼来凑少阳派的热闹,不曾想竟是衔月宗这帮人! 此刻看到孟棠带着吟风颂月以及秦刚烈从斜坡后面出现,她一时竟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 惊的是红狐仙儿此举应该跟孟棠有关,喜的是,原以为还没道别就要分开,没想到…… 「叔叔!」那小包子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看她:「我们要回家了,可我还没走就开始想你了!」 「额,我也想你……」她看孟宗主一眼,又连忙去看小包子,捏了捏他的小鼻头。 那孩子笑的分外满足,死死抓着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孟棠看一眼沈玉凝,对身后说道:「牧先生,此事因你而起,难道你要看她们一直打下去?」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跟了个局促而又不安的男人,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很难引人注意。 此刻听孟棠唤他,他才犹豫一下走上前来:「红狐姑娘,提云女侠,莫要,莫要再打了!」 他声音不大,还微微有些颤抖,一副纠结而又难堪的模样。 沈玉凝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此人,当时在无双镇,她和此人有过一面之缘,虽未来得及看清相貌他就已经跳窗遁逃,但这身形轮廓却是没变! 早先小包子在金刀门做了门主,此人与其他衔月宗弟子一起留在金刀门打理事务,怎的今日会出现在此? 「提云女侠!你我今日恐怕难分胜负!」红狐仙儿说完便虚晃一招,趁莫提云闪躲的功夫她闪身向孟棠身边避去! 莫提云明眸一冷,甩出一把佩剑,旋击向她! 红狐仙儿连忙躲到孟棠背后,而那把‘催风"剑势刚猛,摧枯拉朽一般直击而来,半点情面也不留! 直至剑气逼近,孟临宵隔空一掌定住那剑止了剑势,随即一把接于掌心。 他从始至终身形未动,但其强悍的内力已叫围观者咋舌。 莫提云落在他的面前:「孟宗主,我少阳派的家事,用不着这号称杀尽天下负心汉的红狐仙儿来插手!我武林盟的内务更用不着你这个衔月宗的外人置喙!」 一句话,直接把沈玉凝这个盟主也牵扯了进来,若两厢动手,她也不能再袖手旁观。 「呦,提云女侠认得奴家?」红狐仙儿款款而出,接了孟棠夺的剑握在手上:「咱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人,以前名声是不大好,瞅着那些负心薄幸的瘪犊子就手痒痒,但咱自打进了衔月宗可就洗心革面了呀!我今儿不是来杀你夫君的,提云女侠放心就是!」 言罢便将剑双手奉上,顺便附耳说道:「女侠的功夫可真俊!就是看人的眼,有点瞎!」 提云女侠狠狠瞪了她一眼,后者又连忙说道:「不过此番咱给你拆穿了这贱了吧唧的女人,也算给您出气了不是!」 「你将我夫君打成这样,难不成还要我谢你?」 「说谢不外道了吗!」 「哼!」 莫提云一把拿回剑,转身就走。 红狐仙儿笑道:「哎呀,可真是把好剑,想当年,我也是有剑的人,可惜啊,被人给掰断了。」 她说的随意,将曾经的辛酸一笑带过,却让莫提云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却见她依旧媚眼横抛,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要往孟棠身上靠,后者上前一步直接避开,半点情面也不留。 秦刚烈没好气的拉了红狐仙儿一把:「红狐姑娘受伤了不成?那靠在吟风身上好好歇歇吧!」 吟风接了人,也如烫手山芋一般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红狐仙儿倒很无所谓,看吟风面红耳赤反而将人抱的更紧了。 沈玉凝忍俊不禁:「你们到底干嘛来了?难不成是来找这位韩清清韩的?」 那韩清清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搂着儿子,如受惊的鹌鹑一般楚楚可怜又十分可人。 孟棠蹙眉回头:「牧先生,有话赶紧说,说完我们好上路。」 「对啊牧流冰!」秦刚烈也道:「人都给你找出来了,你们之间的恩怨也该了结一下了吧!」 「牧先生下次有这活儿再来找我哦~」红狐仙儿向牧流冰飞了个媚眼。 后者愈发局促起来:「哪,哪还会有,下,下次……」 言罢便在孟棠犀利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走到韩清清面前:「清清……我,找了你多年,你为何要不告而别?你,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难事要变卖我的房产,带走所有钱财。你说,我如今在衔月宗办事,攒了不少银钱,你有何难处,我都可以帮你!」. 众人大惊,沈玉凝也倒抽一口冷气,谁知还没呼出来便被白禹撞了一下胳膊:「盟主,还有瓜子吗?」 她连忙从兜里再掏一把瓜子,跟白禹咔嚓咔嚓的磕了起来。 「你是谁啊?我根本不认识你!」韩清清飞快摇头:「别以为你叫得出我的名字就可以在这里胡说八道的编排我!」 纪年又不死心道:「清清?这到底怎么回事?」 莫提云瞪他一眼,他又马上缩到儿子身后。 「我们,我们明明已经成亲了,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牧流冰说着要哭出来了,又急又气,脸涨的通红。 红狐仙儿笑道:「韩清清,你就甭再演戏了,你什么来路什么招数,我们衔月宗已经了如指掌!」 /107/107774/29221493.html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少阳派遇大变故 「我不认识你们,不认识你们!」韩清清急的要命,又去向纪年求救:「年哥,你不会真信了他们的胡说八道了吧?你不会不管我了吧?年哥!」 「我……」当着莫提云的面,纪年哪敢说什么。 沈玉凝干咳:「方才急着要跟叔父划清界限的是你,这会儿又来求叔父还是你?你这女人变起脸来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清清……」牧流冰说着又蹲下去看她拉着的幼子,那孩子哭过闹过,此刻只余惊吓。 「这孩子……可是我的孩子?」 不待韩清清回答,沈玉凝继续拱火:「别说,还真像!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大家伙的代言人白禹连忙附和:「没错没错,真像啊!」 韩清清脸色煞白,用力一把将牧流冰推开:「我都已经离开君北了!你为何还要找来!为何还不肯放过我呢!难道你真要叫我与你吃糠咽菜吗!」 「我……」牧流冰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我怎么舍得叫你吃糠咽菜,我之前尚未与你解释,你就……」 「牧流冰!你若对我还有情意就放过我吧!我早已和纪掌门互通心意,你何必来拆散我们!」 「清清,难道你对我真的如此绝情……那这孩子……」 两个人在这边纠缠不清,莫提云也是看的眼烦心乱,一把将纪年从地上提了起来:「你是要留下,还是跟我回去?」 纪年身心皆遭重创,此刻更是六神无主,哆嗦着嘴唇竟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气的莫提云又一把将人丢在地上:「我就不该再对你抱什么希望!」 纪年只管捂着脸哭泣:「云娘,我对不住你,我这般负你,你却还能容我……清清,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这样骗我,这样骗我……」 「年哥,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不听……云娘……你一剑杀了我吧!省的叫我这般痛彻心扉!啊!」 他好一番捶胸顿足,若非纪辛元拦着,莫提云真要提剑杀人了。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际,忽而一个身着蓝衫的少阳弟子从山上连滚带爬的冲到众人面前。 他双目失焦一般原地转了数圈才找到莫提云,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匍倒在地! 纪辛元连忙将人拉了起来:「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那弟子一张口又硬生生憋住,扭头看了一圈众人,哆嗦着手在莫提云掌心写了几个字。 莫提云的脸色瞬间惨白,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弟子,后者又飞快点头,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一般。 「走!回去!」 莫提云一声令下,手握双剑快步往山上去。 纪辛元虽不知发生何事,但也知道非同小可,求助般看向沈玉凝。 「沈大哥?」 「我跟你一起!」 「嗯!」 沈玉凝与孟棠也再次上山,刚到山门便见少阳派许多人乱糟糟的等在门口。 「我娘呢?」 「师母去了停云居,师母说让少掌门和诸位贵客先不要轻举妄动……另外,安置好掌门……」 纪辛元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稳下心神,命人将纪年抬去诊治。 孟临宵看了秦刚烈一眼,后者叹了口气:「那什么,纪少侠,小女子师从……」 「那就有劳秦姑娘了!」 这纪辛元还真不见外,秦刚烈又叹了口气,跟着纪年去了厢房。 众人被纪辛元领回神霄殿等候,再回少阳派,沈玉凝注意到这里的人哪还像她走时那般轻松可爱,一个个满面肃容, 不苟言笑,恍如都知道少阳遇上了大|麻烦。 她刚在椅子上坐下,小包子就过来与她挤在一处。 「咱们可能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小包子疑惑:「是因为牧先生的事吗?」 「额……不是……」她看了一圈,没看到牧流冰和红狐仙儿等人,又去问孟棠:「其他人呢?」 「牧先生有自己的私事要处理,红狐在江湖上名声不好,便没叫她过来。」 「哦……」 孟棠又疑惑看她:「你走的时候少阳派发生何事?」 「你刚走我就走了,若是那时候发生的,婶婶也不会下山吧。」 「嗯……」 沈玉凝又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你们这个牧先生跟那个韩清清是什么关系?」 「她原是牧先生的妻室。」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听孟棠说出来还是让人惊讶,尤其是纪辛元,他万万没想到自家老爹还会做出夺***室的事来。 「说说?」沈玉凝又道:「左右我们在这里干坐着也没什么事儿,孟宗主索性为我们解惑?」 孟棠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牧先生祖辈本是武将出身,先帝去后全家辞官还乡。而那韩清清原在戏班子长大,与人私奔被戏班子追缉捉拿碰见牧先生向他求助,如此一来二去就相识相知结为夫妻。」 孟棠话说的简短,但信息量大,听的众人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可爹说,她……是行走江湖的侠女……」纪辛元有些不确定道:「貌似是有些功夫在身上。」 「戏班子里的九流之辈,哪个不会些拳脚?」孟棠冷嗤。 「不对啊!」白禹忍不住插嘴:「方才在山下她还说自己是乞丐!」 「这种人嘴里没句准话,不奇怪。」沈玉凝又问孟棠:「那她为何又和牧先生分开了?」 「牧先生家中遇到难事,她唯恐受到牵连便暗中变卖家产,带着钱财逃走了。」 沈玉凝咋舌:「这女人……还真是……」 「后来我见牧先生虽然落魄,却是识文断字的能手,内功心法也学的扎实便叫他来教辰安。但他因往事耿耿于怀嗜酒贪杯,醉后吐了真言,有人想为他出头这才查到此处。」 言罢看一眼吟风颂月,兄弟二人连忙低下头去,谁牵头查了此事也就不言而喻了。 「如此,倒也连得上了,」沈玉凝冷笑:「一个卖艺的姑娘不甘天命与人私奔,却觅到了更好的如意郎君琵琶别抱。结果这个郎君遭遇大难她则趁机收敛钱财逃出生天来了江南,我虽不知她是怎样认识叔父的,但她知道叔父好拿捏,这才留在了少阳山。」 「沈盟主心思玲珑,」孟棠似笑非笑的看她:「一语中的。」 「嗯……」她干笑,胡乱撸小包子的头。 纪辛元坐在一旁不觉捏紧了手心,几次起身走到门口,见外面没什么消息传来,又原地焦灼的转了两圈。 沈玉凝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正想旁敲侧击的问问什么事会让提云女侠失态,便见一个小弟子快步进了神霄殿。 「二师兄!」 「如何?」 那小弟子道:「师母叫您和盟主还有秦姑娘一道过去。」 纪辛元点头,看向孟棠:「不知孟宗主可否请秦姑娘……」 「少掌门直接问她便可。」 「多谢!」 秦刚烈刚给纪年开了散淤的方子便又被纪辛元带到了停云居,她一路上都在小心试探沈玉凝:「剑仙前辈受伤了?重病了?若我将他治好,那我在江湖上的声名能否超越我师父?」 沈玉凝随口敷衍了几句,但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这几日她的观察来看,剑仙前辈虽失了一半的内力却依旧风采不减,不像是有隐疾在身的模样。 更何况,莫提云是什么样的人,若是寻常小事肯定不会让她这样失态。 停云居外海棠林,沈玉凝将白禹和石容留在外面。 白禹心下不安:「属下总觉得心慌,盟主,您要是在里头遇到了什么危险记得大叫!属下和石容一定第一时间赶到!」 「嗯!」 沈玉凝点头,与纪辛元和秦刚烈入了海棠林。 她没有内功在身无法像常人那般灵敏,但她还是闻到了刺鼻的血腥之气。 等她到了停云居后,便见停云居内外门窗大开,包括纪筎几位掌门弟子在内的众人正面色悲恸的站在门外。 而纪筎更是双目泛红,看似才大哭了一场。 沈玉凝心里咯噔一下,跟着纪辛元加快脚步入了竹屋的堂内。 只见她第一次见纪飞玄的内室中,纪飞玄依旧盘腿坐在原处,却是七窍流血,双目圆睁,一动不动。 纪辛元一见这样的场面便双腿一软,整个人险些站立不稳。 「爷,爷爷……」他要冲上去,却被快步行来的莫提云一把抓住:「别过去!」 沈玉凝也是惊异万分,盯着剑仙纪飞玄的喉管和胸膛再三确认有无起伏,他,到底是生是死? 直到纪辛元跪在地上痛哭出声,她才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确认眼前之人确实已经没了呼吸。 剑仙坐在窗前,肩背挺阔,面容如生,除了满面血渍沾染衣袍和地板,周围竟无一打斗痕迹。 那一瞬间,沈玉凝的脑海里竟电光火石般闪现出哥哥死时的画面。 也是这样的一动不动,也是这样的七窍流血,也是什么痕迹也无…… 这两场画面整合,重叠,好像时隔多年变成了一幅画一样。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啊……他,是剑仙,可,可他,也是盟主……」 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翘楚之辈,寻常人,谁是他们的对手。 「莫要再哭了,」莫提云在儿子的背上拍了拍:「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便是尽快找到凶手!」 /107/107774/29221494.html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之骄子的陨落 清明那段时间便是江南的多雨时节,一夜yin雨霏霏,于窗棂下沙沙作响。 有风动树梢,瓦片落于阶上发出破碎的脆响! 沈玉凝猛然从床榻上坐起,一颗心无来由跳的急促而又毫无章法,她先是看了一眼静谧漆黑的窗外,又急急起身摸到桌上的火折子点燃灯烛。 紧接着,客舍外间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她连忙开门出去,却见武林盟的一众弟子已经在客栈大堂和两个黑衣人交手于一处。 那二人武功高强,但手上时不时甩脱出来的火绳依旧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前几日这二人才和哥哥交过手! 「大小姐!」白禹快步行至她的面前将人往房里推:「外面危险!大小姐快回去!」 「哥哥呢?哥哥在哪?」她没看到交手的人群中有哥哥的身影自然心急如焚。 「盟主武功高强大小姐不必担心!」白禹又回头看了一眼胶着的战况,眼看武林盟的弟子已经不敌那二人,索性一把将沈玉凝推回房中,随即关上房门,自己也拔剑迎上用火鞭的二人! 沈玉凝从未像此刻这般心焦,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她不住的原地转圈,一遍遍说服自己:哥哥是武林盟主,是天下第一!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 但无来由的不安还是迫使她将房门打开,看一眼白禹他们,赤着脚快步跑向隔壁房间。 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刹,她霎时被吓的跌坐在地! 只见内室之中明烛大亮,而那位有着天下第一之美誉的武林盟主沈玉龙正端坐在桌前看向房门的方向。 他面容僵硬,七窍流血,通红的眼下全是错愕惊异的神色,其中的不可置信饶是时隔多年,沈玉凝一闭上眼依旧能看的清清楚楚! 就像今日这样…… 就像今日的纪飞玄,同样是七窍流血,同样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同样是没有任何打斗交手的痕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 少阳派停云居内,沈玉凝面无表情的看着内室之中忙碌的众人。 秦刚烈正在查看剑仙纪飞玄的死因,得出的结论是死的时间不长,因心脉寸断而死,寻常仵作若不开膛验尸甚至都不会发现,但她毕竟不是寻常仵作,她是墨阁弟子。 秦刚烈又擦擦手道:「看剑仙前辈的表情,竟好似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为人所杀,可按剑仙前辈的修为,就算是毫无防备,也不该轻易就死于他人之手啊。」 「你不要说了……」纪辛元一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握拳微微震颤:「爷爷是剑仙,但毕竟不是真的神仙……」 「是你叫我过来勘查剑仙前辈的死因,我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你们若想尽早找到凶手肯定也要多多反思是何原因。」 纪辛元又咬牙说道:「哪怕就是掘地三尺,我少阳也会找出这杀人的凶手!」 沈玉凝本想安慰他两句,但见他实在悲恸,便只得闭口不言。 莫提云又吩咐道:「多谢秦姑娘,您辛苦了,筎儿,你带秦姑娘回去休息一下。」 门外纪筎点头入内,请秦刚烈离开停云居。 秦刚烈走后,这里也就只剩下沈玉凝和纪辛元母子。 莫提云沉默少许,忽而开口:「龙龙,那个孟棠,到底是什么人?」 她微微一愣:「衔月宗,宗主……」 莫提云看着她静默不语,她猛然间似意识到什么,又连忙补充道:「还是剑仙前辈的徒弟,深得剑仙前辈的信任!」 「我怎么听辛元说,这个孟宗主来江南也是为了《先帝遗册》,他,本是盟主的敌人,逐《先帝遗册》而来便是为了获得绝世武 功……」 「娘,」纪辛元将她打断道:「他应该不是为了绝世武功。」 自从知道《先帝遗册》里面记载的并非绝世武功后,纪辛元对孟棠已经没了那么大的敌意。 莫提云却摇头道:「自你爷爷年前失了一半的内力,每到月圆这几日便内力尽失,此事并无几人知晓,而且这段时间也一直平安无事。怎么偏偏他来了,就出事了,还是在他派人找你爹麻烦,把你我都引下山的时候?」 「月圆……内力尽失……」沈玉凝喃喃,原来剑仙前辈失去的那一半内力并非对他毫无影响,今日正好十六,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他未必是普通人的对手。 更何况,从剑仙前辈的表情来看,那人的动作定然十分突然,或许,此人是他亲近,是他并未防备过的人。 「娘的意思是他故意将我们引下山?」纪辛元也慢慢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到一起:「可他,为何,要杀爷爷?他想要什么?他若是想要绝世武功,爷爷愿意对他倾囊相授!难道是想要《先帝遗册》?可《先帝遗册》也并非在爷爷手上!」 「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所以我也只是猜测。」莫提云叹了口气:「如今少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言罢,又看了沈玉凝一眼,这让她有些不敢去看莫提云的眼神。 从海棠林一出来白禹和石容就快步迎上她,白禹急道:「盟主盟主!那,那剑仙纪飞玄,真的,死了?」 她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秦姑娘说的!」 她这个大嘴巴…… 不过秦刚烈出来之前莫提云并未请她保密,看来也并不打算隐瞒此事,便点点头道:「剑仙前辈已经仙去。」 白禹和石容绷着的神经骤然一松,二人怅怅然竟无法言语。 「回去吧。」 「是……」 等回到神霄殿,见孟棠依旧还在等她,从他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秦刚烈也把纪飞玄的死告诉了他。 其中定然包括了死因,死状,以及少阳派众人的反应。 沈玉凝站在门口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极其陌生。 莫提云和纪辛元并不觉得他有杀害纪飞玄的动机,但她知道,他有。 他是西北王的儿子,寻找《先帝遗册》并非是为了传说中的武功秘籍,而是为了找到先帝太子。 他既是先帝一党,那么,当年曾经拒绝搭救先帝的纪飞玄便是他的敌人。 或许是逼问《先帝遗册》的秘密,或许是为了给先帝报仇…… 说不定牧流冰找韩清清,红狐仙儿打纪年都是他事先就安排好的,毕竟,他可是衔月宗宗主啊,那个在江湖上素有女干恶之名的临宵公子,孟棠! 「叔叔!」小包子迈着小短腿迎出门外:「叔叔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啊?」 沈玉凝顿了顿,挤出一个笑来:「没事,就是遇到了一点伤脑筋的事情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要想,有时候你不想,说不定就能迎刃而解。」孟棠也从殿内出来:「我说的对不对啊,沈盟主?」 沈玉凝没看他,垂下眼睑拍拍小包子的肩膀:「我们可能要在少阳派再多住几日了。」 话音刚落,少阳派最高处的钟声缓缓响起。 少阳弟子听到这钟声都悲伤的望向少阳山的最高峰,在心里一下下数着次数,二十七响,这是大丧之音,只有少阳派中辈分最大的长者去世才会鸣二十七响。 那一刻,整个少阳派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众人惊诧,却又不得不去相信,毕竟无人敢开这样的玩笑。 晚霞夕照, 余晖漫天。 沈玉凝对小包子道:「我们临走前,那个教你心法的爷爷,去世了。」 小包子虽只是个孩子,但对去世这两个字已有所感知:「死掉了吗?」 「嗯……」 「跟我娘一样?」 沈玉凝微微咬了咬唇瓣,亦点点头。 小包子面露悲伤,久久不语,半晌之后又郑重其事道:「那他可以见到我娘了吧?他会告诉我娘我长什么样子吧?也会告诉我娘,我爹很想她!」 沈玉凝苦笑:「应该会吧。」 「太好了!」小包子又回头去看孟棠:「我决定开始喜欢这个爷爷了!」.. 孟棠拧眉,没再说什么。 「好了,既然少阳派公布了此事,那下一步应该就是为剑仙前辈治丧,我去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言罢便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转身就走,不想那孟宗主在身后叫道:「沈玉龙,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师父。」 她头也没回,负手说道:「怎么?你没看到?」 「你说什么?」 「我以为你已经看到了。」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别说孟宗主没听明白,就是白禹和石容也不能理解。 白禹提醒她道:「方才去的是秦刚烈……」 「哦……秦姑娘啊……那在秦姑娘之前,孟宗主没见过剑仙前辈吗?」 她回头看向孟临宵,一改往日随和又从容的模样,此刻的她,眼神之下竟隐藏着探析和压迫。 像是狩猎的兽,在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时,特地龇开的牙。 孟棠有些看不懂她,却依旧规规矩矩的回答:「我自拜别了师父便直接下山,倒是沈盟主你,应该在我之后还与师父说过话吧?」 沈玉凝苦笑:「是,那时候剑仙前辈还好好的。」 /107/107774/29221495.html 第一百一十五章 提剑通神冠九霄 男人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她:「沈盟主到底想说什么?」 没搭理孟临宵的提问,沈玉凝转身就走:「等灵堂搭建好,孟宗主自然能见剑仙最后一面,见过之后要去要留,宗主自便!」 看她离去的身影,孟棠背于身后的手却不由收紧。 「吟风。」 「宗主。」吟风上前一步:「可要派人去查?」 「武林盟之事虽与我衔月宗无关,但我和纪飞玄毕竟有师徒之情,若有线索尽快报我,另外,不要让武林盟的人察觉。」 「是!」 纪飞玄死的蹊跷,他深觉此事绝不简单。 剑仙纪飞玄身死一事很快传遍江湖,各门各派的当家人都亲自前来吊唁,离的近的两天之内便已赶到,离的远的自然也是快马加鞭,没几日少阳派内就聚满了英雄豪杰。 神霄殿被改为灵堂,纪飞玄躺在冰棺之中供人瞻仰。 纪年虽被红狐仙儿一番痛打,但那伤也就当时看着重,经过秦刚烈的救治也已经大好,他得了莫提云的差遣,披麻戴孝在灵前迎送前来吊唁的英雄豪杰,一直未提韩清清一事,莫提云满意的时候还会亲自给他送碗面。 纪辛元这几日也未闲着,在带人细细勘验过海棠林以及停云居后,他终于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海棠林内的机关阵法本由爷爷亲自设计,在他内力未失之前,每隔几日都会变换新的阵法,但近来海棠林内的阵法他已两个月没有换过。」 神霄殿的配殿中,纪辛元说完这话又扭头看向纪筎:「大师兄,你还记得两个月前,有人曾闯海棠林不成,重伤遁逃一事?」 纪筎拧眉:「你是说……大慈大悲宫?」 这个名字一出来,坐于首位的沈玉凝和莫提云同时一惊。 沈玉凝道:「魔宫的人来过少阳?」 「何止是来过……」莫提云喃喃:「辛元不说我险些忘了……那日也是月圆之夜,不过好在有海棠林的机关秘守。待我们发现之时此人已被机关重伤,但却还是逃了。」 沈玉凝不解:「那为何断定此人就是魔宫之人?」 「我和他交过手,」纪筎说道:「我见此人容貌和武功路数都与中原人不同,加之江湖传言魔宫来自西域,抢掠过别派武功秘笈,我这才笃定此人是魔宫之人,说不定来我少阳便是想抢夺少阳剑法。」 纪辛元恨恨咬紧牙关:「这两个月,海棠林的阵法机关一直没有换过,除了和爷爷亲近的人闯过之外,也便只有那夜的魔宫之人……他若提前做过准备,第二次闯关通过肯定不是难事!」 沈玉凝垂眸未言,哥哥的死状和剑仙前辈太像了,但杀害哥哥的那两个凶手已经被白禹等人诛杀在客栈,不可能再来少阳。 难道杀害哥哥的凶手并非是那二人?这么说,一直有人知晓现在的沈玉龙是假的? 说不定那人还在暗处注视着她…… 「一定是魔宫干的!」纪筎突然一身厉斥,惊了沈玉凝一跳。 只见这位少阳派的大师兄双目蓄泪,一手捏着剑柄怒而看向莫提云道:「师母!请允准徒儿带人前往禹城!剿灭魔宫!为师祖报仇!」 莫提云没有说话,她戴孝在身,衣着朴素,加之这几日为丧事奔忙,整个人看上去憔悴而又疲惫。 先是抬手揉揉鬓角,又叹了口气:「盟主,你怎么看?」 「我在想,魔宫为何要杀剑仙前辈?」沈玉凝蹙眉:「为了少阳剑法而得罪整个武林?」 「这有什么不可能?」纪筎急道:「魔宫已经为了《先帝遗册》得罪了整个武林,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做的?往日他们在江湖上 滥杀无辜无人愿意出头也就罢了,如今欺负到我们少阳派的头上,真当我们少阳无人不成!」 「筎儿!」莫提云蹙眉呵斥道:「你稳重些!好歹也是大师兄!」 那纪筎急火攻心,似乎还有话要说,但被莫提云提醒也只能红着眼眶忍了下来。 「谁说无人出头?沈大哥不是已经号召武林盟讨伐魔宫了吗?」纪辛元一旁说道:「无论爷爷的死是否和他们有关,我纪辛元都不会放过他们!」 「好!有你这句话,少掌门!我纪筎愿随你出生入死!」他说完便拱手告辞,大步出了配殿。 莫提云急急说道:「筎儿,你干什么去?」 「我去点选弟子!随盟主一同西去!」 「你这孩子!」 不等莫提云将人叫住,他便风风火火的去了。 沈玉凝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能做出抢劫生辰纲一事的人本就是个急性子,但有些事也并非急于一时…… 莫提云叹了口气:「筎儿办事是牢靠的,有什么事情交给他我放心,但有些事情,若让他自己拿主意,做决断,就常常犯糊涂……」 果然…… 莫提云又看向儿子:「辛元,既然如此,你便跟盟主往西域走一遭。」 「是,母亲,我本就打算带人支援沈大哥讨伐魔宫。若爷爷之死当真和魔宫有关,我定要讨个说法!」 「嗯……」 莫提云没再说别的,但沈玉凝知道,这位历经江湖无数风雨的女侠并不确定杀害纪飞玄的凶手是否来自魔宫,但综合所有证据来看,大慈大悲宫已经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了。 沈玉凝虽未告诉她自己还怀疑孟临宵,但她也敢确定,这位提云女侠对衔月宗的警觉一直没有解除。 从配殿出来,石容和白禹正便迎了上去。 白禹道:「盟主,我发现有些门派前来吊唁是假,打秋风倒是真的,拖家带口的来吃吃喝喝也就算了,临走不忘再揣上点东西。」 石容点头:「反倒是猛虎寨的兄弟们送来了些米面油茶。」 沈玉凝一惊:「喂了狗来了?」 「来了,去后山拜见寨主了。」 「寨……哦哦,小包子!」 小包子如今是猛虎寨的寨主了,猛虎寨也弃恶从善,趁着这样一个场合来结识结识其他的武林豪杰也是好事。 「盟主?」白禹又往她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商量的怎么样了?这几日你们老是关起门来商量事情,如何?有头绪了?」 「他们怀疑是魔宫的人杀害了剑仙前辈!」 白禹蹙眉:「可盟主你之前不还怀疑孟宗主吗?毕竟孟宗主找纪掌门麻烦的时间实在太巧!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剑仙出事了呢?」 没错…… 「我不确定……」 这几日,纪飞玄和哥哥的死状一直困扰着她,以至于她总觉得暗处似乎有人正在注视着她,注视着她这个冒充沈玉龙的假盟主。 但这人是谁? 会是她最亲近的白禹?还是萍水相逢的孟棠? 亦或者,这人掩藏在其他地方? 是那少阳派新入门的弟子,跑上跑下,引着客人入神霄殿内,还是哭喊着剑仙的名号,步履蹒跚前来哭丧的信徒旧友? 「会不会他们是一个人?」石容突然开口。 沈玉凝蹙眉看他:「你说什么?」 后者挠挠头上的两个小揪揪:「魔宫有嫌疑,孟宗主有嫌疑,会不会魔宫和孟宗主是一伙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 这般醍醐灌顶,沈玉凝浑身 上下像是被冰水浇了个透。 一伙的? 如果孟棠是和魔宫一伙的,那从始至终的这一切都是孟棠演的一场戏吗? 如果是真的,那此人城府未免也太过可怕…… 正兀自胡思乱想,忽而听到天边传来一声清啸,神霄殿前,包括沈玉凝在内的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层云之中忽而飞来一只巨大的红顶仙鹤,那鹤身之上,一白发男子盘腿而坐。 「飞玄兄!惊怀来晚了!」 话音落,便见又一青年男子不知从何处飞跃至高高的神霄殿殿顶,抬手间垂下一副挽联。 「提剑通神冠九霄,鬼神若来避天骄!」 不知何人高声念出那副挽联,殿前众人无不感慨唏嘘,纵是用剑如神,鬼神惧之又能如何?如今还不是陨落于此? 对于江湖中人而言,宁愿是死在强敌的手上也不愿如此窝窝囊囊的被人暗算而死! 莫提云听到动静也从殿中出来,便见那硕大的仙鹤扑扇着翅膀缓缓落于神霄殿前的石阶之上。 仙鹤背上的人慢慢步下,却是一个唇红齿白脸圆圆的少年,但这少年却又偏偏一头白发。 「墨阁神医!墨茴!」 不知谁惊叫出声,神霄殿前立刻沸腾开来。 「神医亲自驾到!剑仙有救了!」 「剑仙有没有救我不知道,你有病倒是真的!墨神医毕竟不是神仙,哪能真的叫人起死回生!」 「不都说,‘若得神医墨惊怀,入的地府也能还!"吗!」 「哼!此刻剑仙哪是入了地府啊!恐怕胎都投好了!怎么还?」 「对啊,你刚才没听神医说吗,说他来晚了!」 「唉……若早来几日说不定真能……」 莫提云便在一片唏嘘中快步步下石阶,恭敬迎了上去:「不知墨神医驾到,有失远迎。」 「不必迎,我骑着鹤儿从天上来,你也没法迎。」那白发少年负手登上台阶:「纪飞玄呢?我来见他最后一面。」 「师父在殿中……」 「说死就死,也不打声招呼,三年前我见他的时候他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会死在我的后头,哎?那谁!你给我站住!」 正准备带着白禹遁逃的沈玉凝身子一僵,默默转头,并挤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您,看到我了啊……」 「我墨惊怀是目中无人,不是瞎!」 /107/107774/29221496.html 第一百一十六章 墨阁神医墨惊怀 「这位就是神医墨茴?」神霄殿殿前,石容悄声对沈玉凝说道:「真年轻!」 沈盟主撇撇嘴:「一把年纪了,年轻什么啊……」 墨茴挑眉看她,沈盟主立刻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什么也没说。 此刻,那送挽联的男子已经从神霄殿屋顶上跃了下来,恭敬叫一声师父,随即站在墨茴身边。 「我等江南船帮弟子,拜见墨神医!多谢神医赐药救我船六口!」随着一人打破沉默,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上赶着拜见神医。 听这口气,在场的竟多半都得过神医的救命之恩。 「好烦好烦!」墨茴捂着耳朵快步往神霄殿去,后头众人不依不饶的要跟上套近乎。 跟墨茴一起来的男子连忙将他们拦下:「师父喜好清静,你们不要这样!」 「可我们真的想当面感谢墨神医啊!」 「对啊!当初我身中剧毒本以为命不久矣,结果墨神医就给我扎了那么一针,好了!全好了!」 「没错没错!救命之恩,自要当面言谢!」 沈玉凝不耐烦道:「够了!这天下有一半的人都被神医救过命,另外一半则被他徒弟救过!若人人都要谢,神医岂不要听的耳朵起茧子了!」 盟主发话,众人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反过来求盟主务必将他们的谢意带给神医。 气的沈玉凝也转身向神霄殿去。 她方才说的一点也不夸张,神医墨阁弟子遍布天下,多少年来悬壶济世施药救人,不知活了多少性命。更有几次大规模的鼠疫瘟病也都在墨阁研制的药方下安然度过,所以说,这天下人都欠着墨阁的恩情呢。 神霄殿中,墨茴负手立于纪飞玄的棺前,冰棺是用地下的千年寒冰所铸,在六月时节反倒叫整个神霄殿都寒意凛凛。 「到底还是你先死了。」墨茴摇头,无奈叹了口气:「枉你一生自负,到头来却死的这样不光彩,想必在地底下也咽不下这口气吧?不过你放心,杀你的人……」 殿中众人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只见他将目光落在进门的沈玉凝身上:「沈盟主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沈盟主脚下一个踉跄,默默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呜呼哀哉纪飞玄!」墨茴又重重叹了口气,属于少年人的面庞却现出许多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从今往后,少阳剑仙不再,他们那一代人的江湖传说也在逐渐凋敝! 莫提云道:「说起来,少阳还要多谢神医的弟子秦姑娘验看父亲的死因,还帮忙保下了尊容以供诸位英雄见上最后一面。」 「秦姑娘?」墨茴疑惑的看向身边的男子:「哪个?」 那男子似乎也知大庭广众提秦姑娘闺名不雅,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告诉了他。 墨神医恍然大悟:「原来是刚烈!她怎么到江南来了!」 众人:「……」 「说来话长,神医前辈一路辛苦,不如先去休息休息?」沈玉凝劝人。 墨茴这才点头:「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沈玉凝拱手而笑:「愿听墨神医教诲!」 墨茴亦是看着她笑,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反叫沈玉凝有些汗毛倒竖。 纪筎前脚刚把墨神医安顿在厢房内,后脚没走两步就听到房内传来沈盟主的惨叫,吓的他险些冲进去。 白禹拦在门前,笑眯眯的看着纪筎:「无妨,墨神医和我家盟主是忘年交,多日未见,十分想念,难免会有些激动。」 「啊啊啊!嗷嗷嗷!」 纪筎急了:「怎么听也不是激动的声音啊!」 白 禹笑容未改,只是长剑出鞘,闪过一抹银光。 少阳大师兄咕嘟咽了口唾沫:「好……好吧,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你说话!」 「多谢!」 纪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时不时听到沈盟主的惨叫脚下还会一个踉跄! 「要不要进去看看?」石容也是一脸担忧。 白禹无所谓的摆摆手:「不用,盟主自己能搞定!」 「疼疼疼疼疼!」内室之中,沈玉凝正咧着个嘴让墨茴揭她脸上的假疤痕。 墨茴索性一个使力,她又惊叫一声捂着下巴连退数步,眼泪都逼出来了。 「你多长时间没换了,这人皮都快长在你脸上了!」墨茴没好气的将假疤痕丢到一旁,又冲她招手:「过来,老夫瞧瞧!」 沈玉凝含泪上前,见他抬手又下意识的要躲。 「都揭下来了你还怕什么!」 「我怕您再拿金针戳我……」 这倒提醒了墨神医,只见他手腕一转,指尖已经夹上了两根寒光霍霍的金针:「不过来真的扎你哦!」 沈玉凝连忙走上前去,结果眼前金光一闪,那两根金针已经扎上了她上星和神庭二穴,她一脸郁卒。 「呵,都红了!」墨茴仔细看着她的下巴:「三金,拿芦荟胶来。」 「是!」 那个与他一道来的男子从随身药囊中拿出一小罐黑黑的胶状物,墨茴沾了点给沈玉凝涂上:「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为显逼真,这疤痕是真皮所制!虽不是人皮,但贴久了也会不利,或与自身皮肤生疽,或侵入肌理不可分割,要常换!」 「知道了……我就是这几日不太方便。」 涂上了芦荟胶,沈玉凝觉得下巴上不那么火辣辣了。 墨茴将小罐子交给三金,又负手笑眯眯的看她:「如何?你哥哥的死因查的怎么样了?」 「前辈既然都看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她顶着头上的两根金针小心翼翼的挪到桌边坐下,动也不敢动。 「前辈,我发现剑仙前辈的死状与我哥哥很像,我怀疑……是同一人所为。」 墨茴不解:「可你不是说,那两个凶手已经被杀了吗?」 「所以我想,会不会有第三个人?而且那二人第一次和哥哥交手的时候完全不是哥哥的对手,怎么后来还能杀了哥哥?」 「若说他们杀你哥哥是为了《先帝遗册》,那杀纪飞玄又是为了什么?」 墨茴不知道《先帝遗册》的秘密,沈玉凝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告诉他。 「前辈,你认识孟棠吧?衔月宗,孟临宵。」 墨茴微有些诧异,随即连忙干咳道:「不,不认识。」 「你撒谎!」沈玉凝蹙眉看他:「你明明认得,我听刚烈妹妹说之前孟家还请你去给他看过病!」 「有吗?」他目光躲闪去问三金:「我给这人看过病?」 三金轻声笑道:「师父救过的人何止千万,谁记得那么清楚。」 「就是!」墨茴没好气道:「兴许有,兴许没有,我记不清了!」 「我在怀疑……会不会是衔月宗对剑仙前辈下的毒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玉凝错愕看他:「您为何如此信任他?是不是忘记自己方才说不认识他了?」 「……」 墨茴干脆坐到她旁边,苦口婆心道:「好,我认了,我认识那个孟棠,他是纪飞玄最得意的徒弟,我听纪飞玄说过几次。他怎么会杀自己的师父呢,这传出去如何在江湖立足?」 「前辈,您自己光 明伟正并非人人都是这样!这世间卑鄙小人多了去了!那孟棠在君北时名声就不大好!什么女干诈狡猾!心狠手辣!手段卑劣!杀人如麻!」 「行了行了,你别骂了……」墨茴连忙抬手将她的金针拔了下来:「你想怀疑谁就怀疑谁,但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咱不骂人……骂了你会心疼的……」 「心疼什么?」沈玉凝心虚,小心看他:「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咳咳!我,什么,也,不知道……」墨神医也跟着心虚。 两人便这么呆坐在原处,互相沉默。 半晌之后,沈玉凝又换了个话题:「我,我没想到,第一次来少阳拜见剑仙前辈竟是永别。剑仙前辈向我吹嘘他一生能得无数好剑的场景,好像还在昨日……」 「哦,他那倒也不是吹嘘。」 「……」沈玉凝又道:「他还说,他是剑道宗师,武林泰斗,万古之后,他的剑要被人供着的,价格也会水涨船高,没想到一语成谶。」 「哦,那你有没有趁机多要几把?」 「要了要了!」沈玉凝双眼放光芒:「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提前拿走了好多剑!若水镜城的价格涨上去,转手变卖,武林盟就有钱了!」 「好啊!」墨茴也喜道:「不愧是小龙儿的妹妹!脑子就是灵光!如此看来,纪飞玄一死倒也成全了你!」 「是啊是啊!」 若非外面响起丧钟,二人险些要交手相握弹冠相庆纪飞玄之死了。 墨茴略有些尴尬道:「其实我也挺伤心的。」 「嗯……看出来了。」 墨茴又道:「真的,挽联还是我亲自写的,什么来着?」 三金笑答:「提剑通神冠九霄,鬼神若来避天骄。」 「对!买了一百匹的白绢布,就是为了写的大大的,好叫那些江湖人都看看!」 沈玉凝回忆了一下三金挂在神霄殿上的那副挽联,上下联好像也就各一匹的样子:「用得着这么多布吗?」 「这不得先练几遍字儿吗,还有字儿写错的,有写到一半起风了,墨黏到一起了,还有晾晒的时候被鸟在上头拉了屎,不然我能早点来的。」 「……」 沈玉凝极力说服自己墨神医一定在说笑,毕竟是墨阁神医,天下无双,挥毫泼墨,笔走龙蛇,运笔如神,潇洒自如! 写罢还要对天长啸一声呜呼哀哉!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107/107774/29221497.html 第一百一十七章 墨阁未来的传人 「最近头疾没有发作吧?」墨茴捻着两根金针冲她笑。 沈玉凝被这笑容看的起鸡皮疙瘩,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初在武林盟他为自己治疗头痛,带着最和善的笑,说着最温柔的话,转手就把她扎成了刺猬! 「说来也怪,自武林大会之后就没再发作!」 「那就好。」墨茴收了金针,随即又冲她一笑:「不要骗我哦。」 「不敢不敢!」 都说美人的腰是杀人的刀,殊不知这神医的笑也是催命的符啊! 她曾经问过她爹,墨茴年岁几何,但连前任盟主沈浪都不知墨神医的具体年纪,说什么他年轻时闯荡江湖见到墨神医的他就是这副少年模样。 抛开他那一头白发不提,放眼江湖他的相貌也足以叫人过目难忘。 一张娃娃脸如敷粉一般,桃花美目多情湿润,含珠的薄唇,笑起来还透着几分江湖游侠的浪荡模样。 前一刻常与人笑眯眯的说笑,后一刻就把针给人扎上了。 哄的他高兴,他乐于做那转世华佗,若他不快,只会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之人断气。 沈玉凝有点怕他,不仅仅因为早先患有头疾被他扎过数针,还因为她当初要入江湖的时候墨茴极力反对,说她不仅什么都查不到还会赔上小命! 因而,现在一事无成的她唯恐被墨茴笑话。 看着铜镜中,墨茴重新给她贴上更薄更逼真的‘疤痕“,沈玉凝犹豫了一下:「神医,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孟棠得知我有个妹妹……不,沈玉龙有个妹妹,便派人去武林盟去查,但一无所获。我便哄骗他,我妹妹在墨阁养病,若孟棠找您问起来,还请您替我圆个谎?」 她看着铜镜中的墨茴,只见那墨神医脸上的笑容一僵:「他为何关心你有无妹妹?」 「兴许是看我长得像他亡妻?」 墨茴叹了口气,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好吧,老夫应了你。」 「就知道您最好了!」 「去,把刚烈给我叫来。」 沈盟主犹豫了一下:「那什么……能不能让三金去叫啊?我来领路!」 墨神医倒是无所谓的,挥挥手打发徒弟跟她一块去叫人。 这几日她留在少阳帮忙办理丧事,衔月宗的人也没急着走,反而厚着脸皮在少阳住了下来。 孟棠几次想问问她纪飞玄的事情她也找借口避开了,为了避免再去绞尽脑汁的找借口,她还是决定能不见就不见。 谁知道这孟棠和纪飞玄的死有没有关系呢? 后山小院门口,沈玉凝指指其中一间厢房道:「那就是秦妹妹住的地方,你进去叫她吧。」 三金有些诧异:「盟主不进去吗?」 「我就不去了,对了,秦妹妹不知我……你别给我说漏了嘴。」 后者会心一笑:「盟主放心,我自是知道轻重。」 言罢便拱手进了小院,对于三金沈玉凝是放心的。 任何一个进了墨阁的弟子都能保留自己的姓氏,唯独三金的姓氏被墨茴剥夺,因为墨阁未来的传人注定要姓墨。 他是墨茴的真传弟子,虽然没他师父有趣,但做人做事却十分稳重。 见三金敲门进了厢房沈玉凝转身要走,结果冷不丁撞上一人把她吓了一跳。 衔月宗孟宗主正双手环胸站在她的面前,身后露出个小脑袋,却是小包子。 孟宗主抬着眼皮子看她,语气不善:「盟主找我?」 她暗地里瞪了白禹一眼,怪他没提醒自己孟棠来了,随即挤出一个笑: 「我是来告诉你一声,墨神医来了。」. 「还有呢?」 「没了,告辞!」 她要离开,男人却移步挡在她的身前:「我是洪水猛兽?」 沈玉凝蹙眉:「孟宗主误会了,眼下少阳派忙忙碌碌的,本盟主难免要搭把手,对衔月宗忽略之处还望孟宗主海涵,若实在觉得招待不周,就请先回去吧。」 言罢看一眼白禹和石容,二人同时上前一步为自家盟主开路。 目送沈玉凝离开,孟棠默默磨了磨后槽牙,低头看了一眼儿子。 小包子顿时一凛:「爹爹……」 「去!」 小包子踮脚喊人:「叔叔!方才魏龙苟和猛虎寨的兄弟们送了些东西来,你要不要?」 脑袋挨了一巴掌,他一脸无辜的看向孟棠。 沈玉凝停下脚步:「我不要,那是他们孝敬你的!」 小包子又连忙说道:「有粽子糖,叔叔吃不吃?」 沈玉凝略心酸,又回头笑道:「叔叔不和小孩抢糖,你吃吧!」 看她要走,小包子急了,双腿一软就倒在地上:「哎呀,我……我好难受啊叔叔……我是不是病了……」 沈玉凝一脸震惊的看了看小包子,随即那震惊又变成喟叹,最终摇摇头大步离开。 「叔叔……」 「人都走了,还不起来?」男人睨了儿子一眼。 小包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见他爹在看自己的衣袖又连忙将上头的尘土搓掉:「爹爹,最近叔叔怎么不跟我们在一块玩了?晚上也不和我们睡觉了?那他晚上跟谁睡啊?」 孟宗主面色不善的看向儿子:「他想跟谁睡就跟谁睡!你又不是他的儿子,问这许多做什么!」 小包子挠挠头却是十分不解,明明是爹爹最近一直让吟风颂月打听叔叔的事啊! 跟上爹爹的步伐,见一陌生男子与秦刚烈从房中出来,他刚叫了声秦姑姑,就听秦刚烈介绍道:「三金师兄,这位便是孟宗主。」 「久仰孟宗主大名。」 孟棠负手看他:「墨神医的得意高徒?」 三金赧然而笑:「哪里,不过是师父抬举。」 「墨神医那样一个自负之人竟有你这样谦虚的弟子,挺好。」 「孟宗主说笑了,家师向来洒脱。」 孟棠又看向秦刚烈,这秦姑娘一改平日见到他喜笑颜开的模样,低眉垂耳,两只手绞在一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两年秦姑娘在衔月宗为小儿治病,也为本宗主排忧解难,替我谢谢墨神医教出这样好的徒弟。」 三金看了一眼秦刚烈,点头应下。 秦刚烈亦十分感激的向孟棠道谢,二人一道出了小院。 「看得出这位孟宗主待师妹很好。」 「嗯,若他不喜欢我也不会一直把我留在衔月宗。」 秦刚烈的话让三金露出诧异的表情:「师妹,不是我想的那种喜欢吧?这孟宗主还有个孩子……」 「你是说少主?他也喜欢我,还想让我当他娘呢。」秦刚烈又连忙补充道:「衔月宗上下都喜欢我,待我也很好,你看我吃的,穿的,用的,就跟他们宗主夫人似的。」 「不会吧?可我刚才见那孟宗主都没怎么正眼看你,况且,你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家喜欢的呢?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一手医术还是师父关门弟子中最差的,万不得已去学了什么劳什子催眠术,也没什么用处。」 「我!」秦刚烈憋红了脸,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是女孩子,要那么高超的医术做什么?我又不能一辈子游荡江湖救 人性命!我总归是要成亲生子的。」 三金忍俊不禁,看左右无人,指尖冷不丁弹出一枚金针,秦刚烈只觉得腿上百虫穴一阵刺痛,随即浑身上下奇痒难耐,好像有千百只虫子正沿着她的腿脚向上爬一样。 密密麻麻,痛痒异常,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些虫子的腿脚还长者倒钩,刮刺着她的皮肉,叫她痛苦不已。 「师兄!好师兄!」她一边浑身上下的抓挠一边向三金求饶:「你就不要在我面前炫耀你那一手好金针了,谁不知道您的金针之术可与师父比肩!我不行的,我也不行了!你,你快点帮帮我!」 「哈哈哈!」三金觉得十分好玩:「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不会解这‘百虫窝“啊?我以为你游历在外这几年有所长进了呢!」 「没有没有,我再如何长进也不如师兄你半点皮毛,求求师兄,快给我解开吧,我,我受不了了!」 言罢竟不顾光天化日撕开衣衫裙摆,满地打滚一般抓挠起来,纵然在白皙的皮肤之上抓出道道血痕也难以解痒,这让她更加痛苦不已。 「好好好,我给你解了就是,不过你要听师兄的一句劝,衔月宗终究不是你的好归宿,你早晚还是得回到墨阁来的。」 「嗯嗯!我听师兄的!」 秦刚烈一手抓挠一手去抓三金的衣摆:「师兄快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 三金正看的高兴,忽听耳边一阵劲风,一人身着白色孝衣掠至他的面前,手上长剑出鞘直直指向三金。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少阳派放肆!」 纵是披麻戴孝少年也是英武不减,漆黑如墨的眸子折射着剑刃的光芒。 「你是何人?」三金反问。 「在下纪辛元!」 三金惊了一跳:「原来是少阳派的少掌门!失礼失礼!在下墨阁神医门下弟子三金,也是她的师兄。」 秦刚烈正被痛痒折磨的满地打滚苦不堪言,此刻撕扯了衣裳发出痛苦的哀嚎,着实把纪辛元吓了一跳。 「对不住少掌门,在下的师妹也着实失礼了些!」 三金说着连忙将插在秦刚烈百虫穴的金针拔了下来,气的秦刚烈二话不说就去打三金:「谁让我失礼的!到底是谁让我失礼的!」 「秦刚烈!你胆子不小,敢打师兄了啊!」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498.html 第一百一十八章 师父师兄欺负我 「你!你闭嘴!闭嘴!」秦刚烈听闻,愈发怒不可遏,追着三金就要打。 后者负手而笑,从容躲开:「怎么?不想让我叫你的名字?这有什么,从小到大我都不知叫过多少次了,秦刚烈,刚烈师妹!」 「你!你!」秦刚烈的愤怒丝毫不亚于方才被他扎针的情况,一张面容涨的通红欲血,一时间恨不得一死了之的好!. 好在纪辛元一把将人拉到身后,剑眉凛然,摆出护佑的姿态:「你既是他的师兄为何还要作弄于她?你看她……她都已经……」 秦刚烈更咽一声,抓紧破裂的衣裳挡住身体上的道道红痕。 「少掌门误会了,我们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经常这样互相玩笑,」三金礼数周全的向纪辛元拱手:「我与师妹也是多年未见,再见面本想试试她这几年的医术有无长进,不曾想……还是什么长进都没有啊!」 纪辛元又看了一眼秦刚烈,见她满面泪痕,不无委屈的咬着下唇,眼底之下更是写满了悲伤与恨意。 他又蹙眉道:「我不懂你们医家是怎么试探别人医术的,在我们兵家却不会为了试探弟子而将人赶尽杀绝!再者说来,秦姑娘的医术堪称一绝,若非如此,衔月宗也不会留她至今!」 秦刚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三金却挥手笑道:「我也并非要将师妹赶尽杀绝啊,不过就是试探,师妹小时候可喜欢了!再者说来,师妹留在衔月宗无非就是治个头疼脑热,也用不上什么精湛的医术,更不需独到的手法,师父教她这么多年,出去混口饭吃总不是难事。」 「在下身为少阳弟子也算阅人无数,这几日的事情秦姑娘也帮了大忙,她是在下见过的,医术最精湛的大夫!」 他说的笃定,又一副不容置喙的样子。 三金只得笑道:「好吧,师妹来少阳时间不长却得少掌门如此袒护,谁能想到,一还尿床的丫头出门在外还会有这样的好人缘。」 「你!」秦刚烈怒不可遏:「你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 「我是胡说八道吗?师妹的事难道还有人比我更清楚?恐怕你自己都没我清楚!」 秦刚烈唯恐他再说下去把自己所有的家底儿都抖落出来,赶紧拉着人就跑:「你不是说师父在等我吗!快走快走!」 「好好好,少掌门,那我们先告辞了!」 目送二人离去,纪辛元也闹了个大红脸,知道姑娘家秘辛什么的……他真不是故意的。 忽又想起自己此番过来正是要去拜见神医,可又唯恐秦刚烈尴尬,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等秦刚烈不在的时候再去找墨神医为好。 秦刚烈见到墨茴的时候他正卷着袖子研究少阳后山的池上清泉,泉水不知是从哪来的,兴许是龙鸣涧的瀑布,也或许是不知名的泉眼。 「师父,师妹来了。」 三金唤人,墨茴甩着一手的水回头,登时楞在当场。 秦刚烈不无羞耻的扒拉了两下头发挡住面颊:「徒儿刚烈,拜见师父……」 「噗!」墨茴十分不给面子的笑喷了:「你脸怎么了?」 「都是师兄欺负我!师父你要给我做主!」她委屈的不行,嘟着小嘴泫然欲泣。 墨茴果然心疼了,负手呵斥道:「三金,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为师还以为你沉稳了不少,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胡闹!」 三金忍俊不禁,给秦刚烈作揖:「跟师妹玩闹而已,还请师妹原谅为兄。」 秦刚烈抽了一下鼻子,背转过身不去看他。 墨茴又道:「你这几年一直在衔月宗?」 「嗯……」她又连忙说道:「那衔月宗宗主是孟棠,师父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他那隐疾可还有发作?」 「师父是说他那怕疼的毛病?早先倒也不大发作,但自从来到江南发作了两次倒十分严重,都昏死了过去。」 「哦?」墨茴来了兴趣,甚至还激动的搓搓手:「他那毛病我早就想试试了,不如你去跟他好好说说,趁着为师在少阳给他根除了如何?」 秦刚烈犹豫:「不是徒儿不肯为师父搭这句话,只是孟宗主为人偏执,谁的话也不会听,做好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墨茴顿了顿:「那……沈玉龙的话他听吗?」 这下不光秦刚烈呆住了,就连三金也是满脸不解:「君北衔月宗主为何要听江南武林盟主的话?」 「师父你别说,还真有些听的……」秦刚烈仔细回忆了一下:「宗主去无垢山庄本要派人在擂台上抢夺《先帝遗册》,但沈大哥不让衔月宗参与其中,他便真的不参与了!这一路上许多事情,先是金刀门,又是猛虎寨的,沈大哥说什么我们宗主就做什么。虽算不得百依百顺,但也并未反其道而行之!」 墨茴掩唇,短促一笑,竟有种看戏的姿态。 两个徒弟更加不解,但那白发少年很快又正色干咳:「那我就叫沈玉龙去劝劝他!」 「不,不过我倒是可以先试试!」秦刚烈又跃跃欲试:「说不定宗主就答应了呢!到时候师父你别忘了在宗主面前夸夸徒儿!」 墨茴挑眉:「怎么?你看上他了?」 秦姑娘捏着衣角抿着嘴,一脸的羞答答:「师父,我觉得他挺好的……这偌大一个江湖我们能够相逢,岂知不是缘分?」 「咳!」三金没好气道:「师妹,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那衔月宗主真就能看得上你吗?再者说来,他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有什么好的呢!」 「要你管!我看你是一把年纪娶不到妻便见不得别人姻缘美满!」 「哼,寻常女子粗质陋俗,如何能入的了我的眼!」 「明明是没人愿意嫁给你!」 「愿意嫁我的姑娘能从墨阁凌云亭排到山脚下!」 「那肯定是她们不知你幼时有多么混蛋!」 「你……」 「闭嘴闭嘴!」墨茴捂着耳朵大步离开:「平日在墨阁人多呱噪也就罢了,出了墨阁还要听你二人争执!你二人再吵下去为师便叫你们成亲!」 两人同时惊的睁大眸子,异口同声:「不可啊!师父!」 「我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他!」 「你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娶你!」 「烦死了烦死了!」墨茴加快步伐,快步往神霄殿的方向去,他算是看出来了,还是神霄殿安静,毕竟放眼整个少阳也就纪飞玄话多,而偏偏纪飞玄还已经死了,这就十分美妙! 见师父走了,秦刚烈也不敢多做逗留,唯恐那个脾性恶劣的师兄再做出什么事情来捉弄她! 更何况,她现在这副衣衫破碎的模样也着实难堪,赶忙回去换衣裳。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刚进小院就撞见了和儿子坐在凉亭下的孟宗主。 小包子正被他逼着写字,一副不情不愿抓耳挠腮的样子,咬着笔杆子四处乱看,看到她便惊呼出声:「秦姑姑!你怎么了?」 「没,没事!」秦刚烈又红了脸,本要扯着破烂的衣裳挡住脖子大腿,但那衣裳早就被她撕扯的布条一样,效果甚微。 真不是她故意要在孟棠面前露出布满红痕的大白腿!还有那高耸的酥胸啊! 「爹爹!秦姑姑被人欺负了!」小包子腾的站了起来,一把合上正在抄的书,义正言辞道:「爹爹!我们快去为秦姑姑报仇!」 那当爹的眉头一紧,面对来自血缘上的压迫力,小包子蔫了。 只得又乖乖坐了回去,打开那本他正在抄的书籍。 秦刚烈正要离开,却听孟棠问道:「何人伤你?」 「啊?」 「或者我该问,你为何要将自己伤成这样?」 他是习武之人,扫一眼便看出这些痕迹是女子以指甲自伤。 「没……就,就是这少阳山上的蚊虫实在太多了,我一个没忍住。」 见她不想说,孟棠也不想多问。 秦刚烈连忙回房,谁知刚要进门便听小包子道:「爹爹,秦姑姑不是有可以驱蚊虫的药吗?」 少主不要拆穿我啊!! 扑到床上,秦刚烈觉得自己脸红的要烧起来了! 不过被自家师兄捉弄的事情她打死也说不出口的,尤其是不能叫宗主知道。 她平日在衔月宗虽算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凭着一手好医术也是地位斐然,但就算如此,在师父和师兄面前她依旧恍如被压着两座大山,头都抬不起来了。 此事若叫衔月宗的人知道,她的脸又该往哪搁呢? 而且被知道了又能怎样?为她出气更是万万不行,三金以后就是墨阁的主人了,自己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啊! 如此便只能盼着师父和三金赶紧离开的好!越快越好! 这几日少阳派办纪飞玄的丧事一直忙忙碌碌,加之一天天热了,前来吊唁的众人也心情浮躁,动辄哭嚎怒骂,少阳上下也一派兵荒马乱的景象。 直到入夜,骄阳褪尽,凉意来袭,这少阳派安静下来了,只有神霄殿中燃着的长明灯在夜风中缓缓晃动,火苗映照着灵幡冰棺,在大殿之中投下怪异的姿态。 今日在门口守夜烧纸钱的是陈鱼儿和一个瘦高的弟子,两人一边抖抖索索的烧着纸钱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祖师爷莫怪莫怪,我们也是你的徒子徒孙,我们给您老送钱来了,您老拿了银钱就去吃香的喝辣的,可千万莫要在我二人身边逗留,我们胆儿小啊祖师爷,莫怪莫怪。」 陈鱼儿又烧了一沓纸钱,刚双手合十求剑仙保佑便被隔壁人冷不丁戳了一下,吓得他每根头发都竖起来了! 「你怎么回事!」 那瘦高弟子却吓的冷汗涔涔,指指地上晃动的黑影子,声音颤的有些变调:「祖,祖师爷,来,来了……吗?」 陈鱼儿看到地上的影子却没他那般‘冷静",直接尖叫一声一跃而起! /107/107774/29221499.html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龙儿啊小龙儿 纪辛元一把抓住陈鱼儿的肩:「神霄殿前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少,少掌门?」陈鱼儿嘴唇惨白,面如纸色,双腿还是抖的:「还,还有盟主……」 沈玉凝双手环胸笑着看他:「怎么?以为剑仙前辈找你来了?如此倒好,守夜奇遇,学得少阳剑法,千言客的《江湖异闻录》要添新故事了。」 「盟,盟主说笑了……」陈鱼儿咕嘟咽了口唾沫:「我们,怎,怎么会害怕呢,没有的事儿!」 纪辛元无奈:「你二人若是害怕就回去吧,后半夜有我。」 「不用不用,我等愿为师祖尽最后一份孝心!少掌门放心!」 纪辛元点头,沈玉凝则在陈鱼儿肩头拍了拍,随纪辛元入内。 这边二人刚走,那个瘦子便左右观望一番,低声对陈鱼儿道:「话说,师祖真会来传我们少阳剑法吗?」 「……」陈鱼儿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要实在想做梦就让我来值夜!」 「不行不行!万一师祖来了只传你不传我!那我岂不亏大了!」 「……」 而他们的师祖纪飞玄此刻正躺在冰棺之中‘酣睡",丝毫没有起来教人剑法的打算。 本在殿内的少阳掌门纪年一见儿子来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辛元!」 「爹!」 「你可算来了!」 纪年快步上前,险些被孝衣绊倒,他抓住儿子的手就像抓住了救星:「你,你韩姨……递了消息来,说她明日就要走了,我……我毕竟和她有些许情分,也不能……」 纪辛元眉头紧蹙,像个心事重重的小老头:「既如此,那孩儿就去替爹送她一程。」 「不不不!」 「不用送?孩儿没想到爹如今也能如此放得下了……」 「不是,我亲自去送!你,你今晚先留在这里给你爷爷守灵,我下山一趟……」 沈玉凝嘴角微抽:「叔父,且不说婶婶会不会来查您的岗,红狐仙儿可还住在山下呢。」 被红狐仙儿痛打的恐惧依旧还在支配着纪年,他或多或少是有些怯场的。 「可……我到底还是不甘,有些话,我势必要亲自问问她!」 问什么?沈玉凝叹气,无非是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你到底爱没爱过我,你要不要为了我留下之类,但这些问题的答案他那天明明已经知道了啊! 果然是江湖痴情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不对,眼前这不就是棺材吗,沈玉凝又连忙暗中向纪飞玄致歉:对不住啊剑仙前辈,晚辈真没想到您的儿子竟然如此不孝,有事您找他,跟我没关系! 纪年走后,纪辛元便接替了他替剑仙守灵。 沈玉凝蹲下也给剑仙烧了一沓纸钱,莫说,这白幡高悬黑风阵阵的样子还真有点可怖,也难怪陈鱼儿会一惊一乍。 「沈大哥。」 「嗯?」沈玉凝不解的看向纪辛元:「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纪辛元犹豫了一下:「后面……好像有人。」 沈玉凝的眼睛顿时就睁圆了:「话可以乱,乱吃,饭不能乱说啊!你确定是……人?」 纪辛元见她惊诧,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严肃了,连忙摆手道:「我是说,真的人,不知是少阳弟子还是前来祭拜的江湖中人,呼吸清浅,应该睡着了,沈大哥没有听到?」 「啊?」沈玉凝又连忙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注意,方才我心下悲戚,还未曾察觉到周围有旁人,你等着,我去看看是谁胆敢睡在灵堂之内!」 言罢便撸起袖子往灵堂后面去,走了两步又有些后悔,回头看了一眼纪辛元:你不拦我? 纪辛元却面带微笑的目送她:不愧是沈大哥,真可靠! 「……」 沈玉凝咽了口唾沫,一手捏紧袖中的机关自我安慰:首先,这世上肯定没有鬼,其次,能来少阳还堂而皇之睡在神霄殿里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宵小歹人。 说不定真是哪个偷懒的弟子呢! 神霄殿本十分广阔,用一面纸扎的门楼隔了前后两个地方,前头用作灵堂,停放棺椁,后头则是存放纸钱祭奠用品的地方。 沈玉凝行至门楼前才听到里头的呼吸声,隐约还有几声呓语。 待她入了后殿,光线却比之前殿暗了许多,前殿燃起的香烛烟火飘散过来竟使得周围云山雾罩一般,恍惚间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卧倒在在一堆元宝纸钱堆中。 沈玉凝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但再往前一步,她又瞬间松了口气。 虽看不清那人是谁,但他那一头白发放眼江湖找不出第二个。 墨阁神医——墨惊怀。 正纳闷他为何会睡在此处,暗自琢磨是将人叫醒还是不去管他,结果那人竟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呓语:「谁……」 沈玉凝忙低声说道:「前辈,是我……您继续睡。」 墨茴身陷一堆纸扎的元宝之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去看她,只见眼前少年剑眉星目亭亭玉立,恍如乘着风,驾着烟,如梦似幻。 他不由又眨眨眼,不确定道:「小龙儿?」 「啊?」沈玉凝略有些尴尬,这墨神医莫不是睡迷糊了? 「小龙儿啊小龙儿……」墨茴干脆坐了起来,歪头冲她招手:「你,你过来……」 「哦……」 既是墨神医便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沈玉凝连忙快走两步上前,谁知刚上前去便被墨茴一把拉住拽了过去,她下盘本就不稳,竟直接扑在了墨茴的身上,两人一同深陷‘元宝"之中! 「对不住对不住!」沈玉凝急了,连忙爬起来,又将那墨神医从‘元宝"里刨出来:「您没事吧?」 墨茴却心情不错的笑了笑,两只手捧着她的脸,笑的尤为开心。 沈玉凝这才在他身上闻到炽烈的酒味,这酒香混合着灵前的清香,愈发使人犯迷糊,也难怪墨茴会在此昏睡。 「墨神医,要不您还是去侧殿……」 「小龙儿……」墨茴又唤她一声,却是发出一声喟叹,那带着酒气的一双眼睛定定盯着她看,眼底却藏着悲伤之意。 「您……」沈玉凝有些不确定:「您是想我哥哥沈玉龙了吧……」 「沈玉龙……」墨茴的眼睫微微颤了一下,那双眼睛明明在看她,却又让沈玉凝觉得他透过自己看向了别处。 「沈玉龙……世人都说地府内皆是魑魅魍魉牛头马面,你这样一个爱美之人去了,只怕会被污了眼。」 明明气氛很是悲伤,沈玉凝竟然还有点想笑。 「去年,我阁中藏书发了霉,我忽而想到十八年前,你第一次来墨阁时的情形,连一本大部头都抱不动,还说要给我晒书。」 他的手摩挲着沈玉凝下巴上的疤痕,她微微抿紧了唇瓣,不知该不该从他手上挣开。 「小龙儿,你说过每年都会往墨阁看我,这三年却为何杳无音讯?莫不是孩子大了,觉得我这里枯燥无趣?」 「不……不是……」 沈玉凝知道他们是忘年之交,但在武林盟几次见到墨茴他都很是随和洒脱,完全看不出半点为哥哥伤心的姿态,今日这番话却是叫她大 受震撼。 「我研读医方的时候你总是捣乱,一时唤我去玩,一时又叫我去看你习武,一时还说煮了粥汤让我尝尝,可你煮的那些个粥汤啊……难喝不说,我墨阁的厨房已被你烧了了……」 像是在喃喃自语,言辞之中却又夹着苦涩的隐忍,就连最后那声轻笑,都带着浓浓的悲伤。 「你不来正好,我又写了一百多个方子,我那本《千金百草集》很快就能写完了。你总说,等我写完,带我去游玩江湖,我如今来了江湖,这个江湖,却寻你不见。」 沈玉凝眼眶酸涩泛红,一度想要更咽。 「你且先等等,叫纪飞玄先去陪你玩几日,等我到了,咱们一起游地府,也行……」 他缓声说完,又一头栽在了沈玉凝的肩上,随即抱着她倒在了‘元宝"堆中。 沈玉凝本还在悲伤欲泣,此刻整个人被他压倒,心头大骇:卧槽……好重! 看不出是墨神医个头不高人也瘦,整个人压上来的时候竟然这么重!谁来救救她啊! 「墨,墨神医……」她一边唤着人一边去推他。 但墨茴酒气未散,整个人又昏睡过去,哪还推得动呢。 沈玉凝深呼吸一口气,彻底放弃了,仰头看着黑黢黢的殿顶心杂陈。 哥哥在江湖上不仅有威名,也有德行,乐善好施,广交朋友。 若是哥哥的死真的公之于众,恐怕世人对哥哥的叹惋丝毫不会亚于剑仙纪飞玄。 还有这墨神医,平时看上去那般自负得意的一个人,高高立在墨阁之巅受人顶礼膜拜,谁知他信中却又有这样一寸柔软之地,藏着那个与他相识多年的小友,偷偷缅怀。 「沈,沈大哥……」 沈玉凝看到门口的人险些哭出来:「纪辛元!你来的正好,赶紧给我把墨神医搬开。」 「好……你们怎么……墨神医出什么事了?」 纪辛元上前帮她将墨神医扶到一旁,第一反应就是去探他鼻息。 「没事儿,就是喝醉了。」 沈玉凝松了口气,从一堆纸元宝中站了起来,纪辛元赶忙扶他一把:「沈大哥多年未去墨阁,这次你们再见,恐怕要有说不完的话吧?」 /107/107774/29221500.html 第一百二十章 为魔宫肝脑涂地 沈玉凝心虚:「其实也没那么多话要说,不对,你怎知我多年未去墨阁?」 纪辛元笑道:「这几年你不是一直在武林盟闭关?」 「哦,对对……」 所以说,人不能撒谎,一旦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这一个谎话。 两人回到灵堂,沈玉凝打了个呵欠。 纪辛元道:「沈大哥,要不然你还是去偏殿歇息一下吧,这几日没少麻烦你。」 「既是兄弟何必见外,再者说来,明日便要下葬了,我今夜为剑仙前辈守灵也无可厚非。」 后者点头,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便不再说什么。 二人靠着神霄殿的方柱席地而坐,青烟裹着冰棺的寒气在殿中纠缠。 半晌之后,就在纪辛元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却听沈玉凝道:「你觉得谁会是杀害剑仙前辈的凶手?」 「眼下看来,魔宫嫌疑最大,他们本就对我中原武学有所觊觎,先前还曾硬闯海棠林……」 「除了魔宫,还有谁有此嫌疑?」 纪辛元扭头看了她,见她闭着眼睛靠在柱子上,若非刚才还在说话,简直和睡着了一样。 「沈大哥是想问爷爷可曾与谁结仇?」 「有吗?」 「但凡是行走江湖,谁能没个仇家,只是爷爷和沈大哥你一样,多行侠义之事,无论是交友还是结仇都是光明磊落,应当无人会暗中下此杀机。」 沈玉凝微做沉吟:「那你对孟棠了解多少?剑仙前辈可曾在你面前提起过这个徒弟?」 「不曾。」 沈玉凝未再多言,同行的这段时间,每当觉得自己对孟临宵已经足够了解时,那人总会给她来一次出其不意的惊吓。 「沈大哥,沈大哥?」 「嗯?」 纪辛元有些笨拙的用手将她的头往自己肩上拨了拨:「你,你若是困,就枕在我肩上睡一会吧,爷爷不会见怪。」 「没事儿,我睡不着。」 少顷,纪辛元看着靠在自己肩上已经呼呼大睡的沈大哥,无奈又好笑。 神霄殿中安静下来,纪辛元刚把眼睛闭上,耳廓便是微微一动。 他抬眸看向屋顶的同时亦握紧手边的佩剑,但那细微的声响也只发生在一瞬,很快又重归安静,以至于他怀疑那一瞬也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神霄殿屋脊之上,一副来自神医墨归的挽联正自上而下的悬挂其上,夜风簌簌,吹动挽联发出烈烈声响。 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屋顶之上一掠而过,掠向少阳派演武台的方向。 因这几日治办丧事,少阳弟子已顾不上来演武台习武练剑,此地随处摆放着些兵器,半个人影也无。 黑衣人在高高的演武台上站定,负手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树下的一个人影上面。 「既来了,为何还不上前?」 树下的人听闻此言又往阴影中站了站,演武台上的黑衣人愈发不满:「你做什么?」 树下的人终于鼓起勇气道:「你,你过来!」 黑衣人:「……」 树下的人又道:「我们为何要站在演武台上?又高,又无所遮蔽,要是有人来了,一眼就能看到我们!你被人发现倒没什么,反正你遮脸蒙面一身黑衣,那我呢?你早说,我也弄个夜行衣啊!」 黑衣人:「……」 黑衣人冷哼一声,终是纡尊降贵的跃下高台,一步步向树下走去。 「这就对了嘛……」纪筎话音刚落就收获了黑衣人的一记眼刀! 他寒毛一阵倒竖,有些不敢去看他 那双眼睛,但对方将自己的脸蒙的结实,除了一双眼也看不到别的,他便只能抬头去看黑衣人的头顶。 「你是觉得自己有功,所以才拿下巴冲着本座?」 「不敢不敢!」他又深深垂下头去。 黑衣人道:「明日,有人要来少阳。」 「少阳每日都有许多人来……」 「……」 「翠微山,童……」 「童掌门?」纪筎惊道:「他一把年纪竟还能来我少阳?」 「你当我情报有误?」 「不敢不敢,既是如此,我少阳自会好好招待!」 黑衣人又冷睨他一眼,在这个看似老实巴交的少阳大师兄脸上看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狡诈,他舌尖舔过唇角的时候竟还透漏出一丝迫不及待嗜血的味道。 「你放心,本座承诺你的,自会兑现。」 「愿为魔宫肝脑涂地!」 黑衣人咬牙切齿:「大慈大悲宫!」 「对对对!愿为我大慈大悲宫肝脑涂地!」 * 沈玉凝是被小包子唤醒的,一睁眼就看到这个珠圆玉润的小家伙正黑着一张脸看她。 她先是一阵迷糊,继而又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你怎么了?没睡好?黑眼圈这么重?」 小包子神情严肃,看看她,又看看坐在一旁托举着沈玉凝半边身子的纪辛元:「我还在想叔叔为何不来跟我和爹爹睡觉了,原是有了别人。」 「啊?」沈玉凝这才彻底清醒,看纪辛元摆着辛苦的姿势更是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 「没事吧你?你一晚上不会都这么让我靠着的吧?怎么也不知道换个姿势啊?」 「没事没事,」纪辛元面带微笑却又眉头紧锁:「习武之人,不算什么。」 还不算什么呢,你胳膊都掰不回来了啊少侠!这种时候就不要逞强了好吗!! 沈盟主在他肩头臂膀一顿揉捏:「好些了吗?要是不行叫墨神医看看。」 纪辛元却依旧憨的可以:「真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傻子吧你?」 「沈大哥内力深厚耳聪目明,我怕稍微动一下会惊扰你的美梦,这些天,你肯定忙的也没怎么睡。」 每晚都酣睡到天亮的沈盟主心虚了…… 「咳咳!」小包子重重一咳。 沈盟主纳闷:「怎么了?」 怎么了?听听这平淡如水的口气,简直好像在问一个陌生人! 思及爹爹所说,他们和沈叔叔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过是非亲非故,不过是一面之交!总要分别,总要对面重逢不相识,他就一阵心塞更咽。 要知道,曾几何时,他还下了要跟随沈叔叔离家出走的狠心! 他便是如此糟蹋自己这份决断的? 武林盟不值得! 沈叔叔不值得! 小包子腾的站了起来,沈玉凝吓了一跳,就这么看着他的包子眼由黑变红,由晶晶亮变的水濛濛。 「不是,谁,谁欺负你了?你爹又欺负你了?还是你秦姑姑抢你好吃的了?」 「叔叔问谁欺负我?那叔叔会给我报仇吗?」这小包子虽一副饱含热泪的模样,但这小身板挺的依旧不吭不卑。 沈玉凝脑袋点的小鸡啄米一样:「当然!你说!」 试问,谁忍心看小包子伤心?没有! 小包子又一字一句道:「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给我报仇吧!」 沈玉凝震惊,扭头看向纪辛元:「你怎么能欺负小孩!我以为你只会欺负我妹妹!」 「啊?!」纪辛元也震惊了,可任凭他如何绞尽脑汁也回忆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欺负过小包子,难不成是什么无心之举伤了这孩子的心? 不过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当初他只是想要退婚而已,就让江湖上把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 连忙起身向那半大的小娃娃作揖:「在下若有唐突之处,还请莫不要见怪,虽说你是孟宗主的儿子,但我也并无恶意。」 小包子蹙眉:「这么说,你对我爹有恶意?」 「额……」 「你真对我爹有恶意!」 「没有没有!」纪辛元又连忙说道:「只不过道不同罢了……」 「原来你对我爹有恶意,难怪你要抢沈叔叔……」 「啊?」 小包子又深深看了一眼沈玉凝,再看一眼纪辛元,以他的聪明才智瞬间什么都懂了。 没错,他已经是那个被抛弃的孩子了…… 他退后两步,快步往神霄殿外跑去。 沈玉凝连忙道:「小包子!」. 「我不喜欢你了!」 「你……」 这小娃娃…… 罢了,若将来她注定要和孟棠站在对立面,和这个孩子的感情还是赶紧断开的好。 纪辛元却有些局促:「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不关你事。」言罢又看向小包子离开的方向,担心他乱跑,刚想提步追出去,却又想到吟风颂月肯定在他身边,索性止步。 而小包子从神霄殿内跑出来的时候正迎着初升的朝阳,一张圆脸上泪水濛濛,被太阳一照还有些晃眼。 他正伤心的撒丫子乱跑,冷不丁被人拽住了后颈的衣裳:「跑什么!」 回头一看,是他那脸冷心冷语气也冷的爹,伤心更添一层:「你别要我了吧!你们都别要我了吧!娘不要我,你不要我,沈叔叔也不要我了!」 「孟辰安?」孟棠很少见他如此失控,也不由紧了眉头:「沈玉龙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 「那你跟他说了什么?」 小包子愣了愣,顶着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去看他爹。 男人一看他这个表情便什么都明白了,薄唇紧抿,微带愠怒。 小包子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忘了,我现在就去说!」 刚要跑,又被他爹拉着衣领给拽了回来。 「不必去了,也不必说了!」 看他爹面色不郁,小包子哪还顾得上自己那点不愉快的小心思,只得转过头来安慰他道:「爹爹,你想约沈叔叔私下见面为什么不亲自去告诉他?我知道,你肯定也不舍得他,就像我也不想跟他分开一样!」 孟棠额角收紧拳头,一度想要在儿子屁股上揍上两下。 就在这时,少阳派山门下快步跑上来两个弟子,那二人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冲着其他弟子道:「快!叫,叫少掌门,叫盟主!快!」 其他人不敢耽搁,传话进神霄殿。 /107/107774/29221501.html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叔叔在关心我吗 此刻天才刚亮,少阳山上的江湖中人也才起床,听到山门前的动静也都纷纷围了过来。 纪辛元和沈玉凝快步从神霄殿中出来,那传话弟子在纪辛元耳边说了两句,他面色微变就对沈玉凝道:「沈大哥,我先出去一趟!」 「好。」 沈玉凝虽不知发生何事,但见他风风火火的去了也不由有些心焦,不光是他,少阳其他人也是怕了,毕竟剑仙被人暗杀这种事他们都碰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你昨夜一直跟他在神霄殿?」 「孟宗主?」沈玉凝讶异:「您起这么大早是来给剑仙前辈上香的吗?请!」 言罢还侧了侧身子,给他腾出位置。 孟棠眉头紧锁:「今日师父下葬,我打算是师父下葬后……」 「让一让!让一让!」 「请墨神医!」 「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墨神医啊!」 山门前一片嘈杂,众人全都围了上去,几个少阳弟子得令快步奔向别处。 沈玉凝本站在神霄殿前的石阶上,依仗着较高的地势隐约看到有个人被抬进了少阳派,除了少阳弟子外,还有一群身着绿衣的别派弟子! 纪辛元高声斥道:「人命关天!不要挡路!先把人抬进神霄殿!」 其中一绿衣弟子道:「可我们师父还没死啊少掌门!」 「我知道,墨神医在神霄殿!」 「哦哦!原来如此!」 说话的功夫众人已抬着那人快步往神霄殿来,那是一张简易的抬架,用粗壮的树枝和衣服做成。 在看到抬架上的人时,沈玉凝瞳孔巨震,倒不是因为这个人她认识,而是这人面上七窍流血,和纪飞玄与哥哥的死状几乎一样! 她又连忙向孟临宵看去,在他脸上看到同样震惊的表情。 她极力稳下心神,作为武林盟主此刻不宜失态:「辛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临宵蹙眉向她看去。 纪辛元忙道:「翠微山的童掌门原是带着弟子前来吊唁爷爷的,昨夜却在山下遇袭,不过好在尚存一息,兴许墨神医有法子救人!」 「对!墨茴!」沈玉凝转身快步往神霄殿去。 墨茴昨夜醉倒在后头,这会儿总该酒醒了吧! 就算没醒也得让他醒,这何止是人命关天,若能把童掌门救活说不定就能知道谁是杀他的凶手了! 他这七窍流血的模样这么像…… 「墨神医!墨茴!」沈玉凝冲进神霄殿的后面,一把拉起躺在一堆纸钱元宝中的人:「神医!快快快!救人!」 墨茴此般被她强行唤醒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倚靠着她堪堪站稳:「小龙儿,你怎么了?」 「救人啊!有人要死了!」 「呵!世人终归要死,死与不死,与老夫何干!」 沈玉凝一边连扛带拖的把人往外面弄,一边气喘吁吁到:「可若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死的呢?知道的说是请不动你神医出手,不知道的岂不要说你墨神医医术不济,遇到了疑难杂症无法应对!」 墨茴瞬间酒醒,一把将人推开。 沈玉凝一屁股坐在元宝堆里,暗道两声剑仙前辈勿怪。 「哼!」墨茴振袖,稍微整理了一下睡乱的衣衫:「你不是小龙儿!」 「嘘嘘嘘!」她指指外面的嘈杂,又高声说道:「不过是求你墨神医救个人怎么还翻脸不认人了呢!」 墨茴又白她一眼:「人呢?在哪?最好是已经死了的!也好值当老夫出手一回!」 「人就在外面!」. 墨茴讶然:「纪飞玄有气儿了?」 「不不不!」 把人推出去,外头一片兵荒马乱,停放纪飞玄冰棺的旁边停着一张抬架,上头躺着个微微有些干瘪的灰发老者,同是老人,此人体魄远不如纪飞玄来的结实健壮,不过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倒是与死人无异。 「神医来了,神医来了!」 「让一让,神医来了!」 墨茴一看这乌泱泱的人扭头就想回去,沈玉凝知道他的秉性,又连忙说道:「无关人等先出去!不要打扰神医救人!」 盟主发话,无有不遵的,很快神霄殿中就只剩下几个叫得上名的人。 当然,其中还有孟棠。 墨茴似是有些怕他,看他一眼又急急避开目光去查看那老者的伤情。 旁边一绿衣男子解释道:「我们本想连夜上山,但行路多日实在疲惫,便在山下稍作休整。原计划后半夜再行出发,等赶到少阳正好天亮。但不想昨夜突然有歹人偷袭我家掌门,我听到动静前去相助,却还是叫那歹人逃了,如此便不敢耽搁,赶紧……」 「你能不能先闭嘴?」墨茴没好气道:「吵死了,还有,谁去给老夫拿药箱?」 「我去吧!」纪辛元要走,沈玉凝却拦下他。 「叔父不在,这里还要你主持大局,我去拿。」 纪辛元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沈玉凝刚要离开却被孟棠抓住手腕,她连忙将手抽了回来。 孟宗主不悦:「你是因红狐打了纪年与我生疏?」 沈玉凝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小包子,垂眸道:「这里血腥重,孟宗主还是赶紧带小包子离开吧,莫吓着孩子。」 小包子双眸一亮:「叔叔在关心我吗?」 沈玉凝没回答,快步出了神霄殿,剩下父子二人锁着相同的眉头站在原处。 小包子道:「叔叔是不是在关心我?」 「不是。」男人不无恶劣道:「他怕你出事再给少阳添麻烦。」 于是,小包子的眉头锁的更深了,内心简直难过极了。 沈玉凝回后山的路上正好碰上了白禹和石容,白禹看上去一脸的焦灼,迎上她,先将人上下左右看了一遍才悄悄松了口气。 「听说前面出事了?」他道:「又有人死了?」 「边走边说!」沈玉凝脚步不停,在往墨茴小院的路上将自己所看所听都告诉了白禹和石容。 石容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任谁看到都会以为他在思考什么。 沈玉凝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和石容相处的时间长了她才明白,石容其实根本不擅长思考,表情越凝重就代表他越是心不在焉。 因而关键时刻还得指望白禹:「你怎么看?」 白禹急道:「属下没什么看法,属下只知,若想查出沈……什么杀人凶手,一定要先把这童掌门救活!说不定就能有线索呢,说不定能为剑仙前辈报仇!」 沈玉凝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去小院吩咐三金将药箱送到神霄殿,沈玉凝原本想跟过去,但又怕路上碰到孟临宵,索性一转头回自己房中休息。 「盟主不去看看情况?」 沈玉凝摇头:「那童掌门伤的不轻,一时半会应该不会醒来,若你不放心你去看看。」 「让石容去!」白禹不乐意了:「昨夜盟主去了神霄殿,属下担心的一宿都没睡着,眼圈都是黑的,倒是石容,睡的像猪!」 石容被他挤兑也没说什么,挠挠头上的两个小揪揪:「那属下去,若有什么进展属下来告诉盟主。」 「好……」 待石容走后 ,白禹连忙手脚麻利的伺候她将外衣脱了,又轻轻摘下她里衣之外绑着的机关暗器。 以前这些暗器贴着皮肉绑缚,但时间长了难免会磨的皮开肉绽。 但隔着衣裳也有不便,操作上首先就有些不灵活,不过在少阳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只能先暂且如此。 她活动了一下脖子:「昨晚坐在地上睡了一宿,腰酸背疼。」 「不让您去您非要去……」白禹不满的嘟囔,心头酸涩:「也不知您到底是真想去给剑仙前辈守灵……还是单纯的想要陪陪纪少掌门。」 沈玉凝不乐意了:「话不要乱说……我当然是想为前辈尽孝,而且……哥哥将我许给了纪辛元,我总要跟他多熟悉熟悉……」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十分心虚,不得不说,哥哥给她安排了一门上好的亲事,纪辛元是值得托付的良人,但她心中总觉得二人之间隔着什么…… 好像一个看不见的影子死死堵在了他们中间,叫她每每想要迈前一步的时候又被撞了回来。 白禹又给她拿来一件新衣披上,忍不住打趣:「盟主何必强迫自己,这世间男欢女爱本就是由心而发,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若是盟主行走江湖的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别人了,岂不要辜负纪辛元?不如趁着现在……」 「我谁也不喜欢……」她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我入江湖是为了查哥哥的死因,不是为了风花雪月,我跟你们这些风流侠客可不一样!」 白禹愈发乐了,偷偷瞧她:「既如此,那等将来魔宫事毕,盟主谁也不嫁,与属下一起回武林盟去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沈玉凝裹着衣裳往床上一躺,她要好好休息一下。 白禹却也跟着坐在一旁,垂首看她:「不回武林盟也行,属下陪盟主闯荡江湖!还是以武林盟主的身份!」 「我如今这样都天天担惊受怕,若是真去闯荡江湖,你是打算让我客死他乡啊?」 「当然不会!有属下在,盟主自然安全无虞!」 沈玉凝微眯着眼睛对上他那双笑弯的眉眼,白禹虽是笑着,但那眼底却又藏着一丝迫切的焦灼,撑在她身边的手带着将她困于怀中的强势。 沈玉凝也笑:「白禹啊白禹,你是不是背着我练了什么绝世武功?否则怎么敢如此大言不惭?」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02.html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看翠微山的笑话 「我大言不惭?」白禹拍着胸脯道:「盟主未免也太小瞧属下了吧,别的不说,自出了武林盟,属下可曾让盟主遇到一点危险!」 沈玉凝想了想:「那倒没有。」 「那盟主还不把心放在肚子里?」 沈玉凝往他身后瞥了一眼:「魔宫之人!」 「什么!」白禹一个箭步窜到床上,一脸紧张:「在哪?」 沈盟主冲他挑眉:「你刚才说让我把心放在哪?」 白禹身子一僵,随即被沈玉凝一脚踹了下去。 「我休息一下,你先出去吧。」 「是……」 看白禹蔫头耷耳的离开,沈盟主略有些纳闷,小包子说白禹内力深厚不输石容,如果小包子说的是真的,那就是白禹对她还有所隐瞒。 可在武林盟中,除了爹和哥哥她最熟悉的人就是白禹,最信任的也只有白禹。 就算白禹对她有所隐瞒也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她还记得白禹得知哥哥被害,痛苦之余直接将那两个‘凶手“碎尸万段! 那日的驿馆里,血肉横飞,充斥着他痛苦的哀嚎。 哥哥曾经说过,白禹拜师武林盟,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 哥哥信任他,爹也信任他,她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盟主在休息,你先不要进去了。」 门外传来白禹的声音,紧接着,石容道:「童掌门的事有进展了,要不要告诉盟主一声?」 「什么进展?」 「他们说是魔宫所为。」 「他们是谁?」沈玉凝从房内出来,她换了件白色的外裳,一边扎紧腰带一边问:「童掌门醒了?」 石容摇头:「童掌门还没醒,他的弟子说凶手功法不像是中原武学。」 「不像中原武学?」沈玉凝道:「可能是魔宫之人,也可能是不想叫人看出他的身份。」 「盟主英明。」 「我去看看。」 沈玉凝说着便要往神霄殿去,石容忙道:「提云女侠把童掌门送到了独峰阁。」 独峰阁,顾名思义,建于陡峭山峰,只有独路可上,只要将这条路守好,寻常人很难进入。 提云女侠应该是出于对童掌门的安全考虑,毕竟救下童掌门不仅是江湖之义,更关系到纪飞玄的死因。 沈玉凝到独峰阁的时候墨茴才为童掌门施针完毕,那老者从头到脚插了数根金针,这种情况在墨茴的接诊记录中堪称罕见。 由此可知,童掌门的伤势确实严重。 伤者榻前站着他的弟子,知道墨神医不喜欢嘈杂,在强忍着不哭出声的同时还在偷偷落泪。 「你们不要一个个如丧考妣的样子!」墨茴看了一眼那些个翠微山的弟子,没好气道:「但凡老夫出手,阎王也是不敢收的。」 「那是人家师父……」沈玉凝小声提醒:「不是考妣。」 「都差不多!」墨茴又接了三金递过来的帕子擦手,将童掌门足下最后几根金针除去:「最迟明日,他自会醒来。」 徒弟们听闻果然精神大振,一个个拱手作揖迫不及待的要谢墨神医。 「早知出门的时候把哑药带上,不过,用针应该也可以。」墨茴端详着自己手上散发着冷光的金针,众弟子咽了口唾沫,又同时退后一步。 三金笑着帮师父收起金针:「师父说笑呢,师父从来只会治病救人,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我师父害过人了。」 「就你话多!」 沈玉凝也笑道:「三金说错了吗?墨阁自有古 训,凡承阁主之位当济怀天下,不杀戮,不贪妄,不为凶,不生恶,无情欲,断执拗。」 「你话怎么比他还多?」 墨茴白她一眼起身要走,其中一个翠微山弟子连忙说道:「墨神医,可要开个药方?」 「你要喝药?」墨茴纳罕,将人打量了一遍:「体虚积劳,肾亏溺汗,寻常大夫就能看,你来找老夫?」 那弟子涨了个大红脸:「不不,弟子是想让神医给师父开个方子,也好叫我们伺候师父汤药。」 「他连嘴都张不开,哪用什么汤药,莫要把人呛死!」 言罢便转身离开,沈玉凝赶紧跟上。 出去后又回头望了望那问药的翠微山弟子:「白禹,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白禹道:「确实见过,在无垢山庄,翠微山马枫!」 「原来是他!」沈玉凝惊了:「鸣金台踩踏事件!」 墨茴不解:「什么踩踏?」 沈玉凝便绘声绘色的将那日鸣金台上他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事儿说了,墨茴也不禁放声大笑,扶着独峰阁的栏杆几次直不起腰。 白禹也跟着笑道:「没想到他的伤这么快就养好了,当初传说他与自家师母有染,若得不到《先帝遗册》就会被逐出师门,现在看来,不仅没有被逐出师门,竟还能跟随童掌门左右,看来这师徒二人已经重归于好了。」 「哈哈哈!」墨茴愈发笑的形象不顾:「那童同通都六十多了,他,他一个青年才俊竟会喜欢老太婆?」 白禹又压低声音道:「神医有所不知,童掌门的续弦才三十出头,听闻在这马枫之前已经与七八个弟子好过了。」 「哈哈哈哈!」墨茴此时笑的更加直不起腰了,还得三金搀着他才行。 「我,我真不是故意要笑他一个重伤之人,除非,除非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沈玉凝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反问墨茴道:「您叫童掌门还挺亲切啊,童童?」 「我跟你说,他的名字就叫童同通,方才,方才我还是听莫提云说的!」 说完,自己又笑的不行了。 三金搀着人也是无可奈何:「师父刚刚已经笑过一场了,怎么还能笑。」 「当然是因为好笑啊!」 沈玉凝嘴角微抽,确,确实挺好笑的,整个翠微山都挺好笑。 等墨茴笑完,沈玉凝单独和他进了隔壁房内,里头布置的淡雅朴素,当然,完全不是因为少阳派太穷。 墨神医拿起桌上一只粗瓷杯子看了看,叹了口气又放回桌上:「早知带套杯子出来……」 「这几年武林各派生计艰难,我见这次剑仙前辈的丧事上都没收礼金,可见少阳也知晓各派的不易。」 「也不能谁都不收啊,衔月宗倒是可以收一收。」 沈玉凝双眸一亮:「前辈,您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墨茴忙道:「那衔月宗在君北富贵堪比帝王,要我说,纪飞玄是他师父,他给多少都不多!」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纪辛元脑子不灵,说不收就一个不收!还有那个孟临宵,听说不收就真不给了,我有时候真想把他的耳朵揪过来好好问问!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你师父的门派都这样落败了,你就忍心?」篳趣閣 「他还真忍心!」 「就算他铁石心肠吧!但……」沈玉凝顿了顿,随即又震惊道:「您和他很熟?」 墨神医心虚的避开她的眼睛,勉为其难的往粗茶杯内倒了一杯没有茶叶的茶水。 沈玉凝又走到他面前正视他道:「您是不是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就说啊,我又 不是外人,是不是?」 「咳,我,我只知治病救人,当年他得了隐疾,孟朝暮求到我面前多次,在我终于下定决心出手救他时,他却因……他反而不想让我救了!我墨惊怀是何人!若说这世间惊才绝艳第二人是他纪飞玄,那第一人就是我墨惊怀!他竟然敢拒绝我!真是气煞老夫!」 他说的飞快,沈玉凝却捕捉到几个关键信息:「他为何不让你救?」 「为何?」墨茴没好气道:「当然是因为他不想!他有病!而且是脑袋有病!你是不知道,他那段时间才死了老婆,得了一种不管碰到什么都会疼的隐疾,天天生不如死,可他又特别享受那种剧痛加身的折磨,不愿化解,你说不是有病是什么!」 「碰到什么都会疼……生不如死?」沈玉凝想到那日在无垢山庄他被自己误伤时的痛楚模样,那样的他已经脆弱的好像薄胎细瓷一般,她不敢想象这种隐疾才加之他身之时,他每日都要被剧痛折磨,他又是怎么过来的。 兴许,这样的疼痛能化解他对妻子之死的愧疚,但说句难听的,与其日日备受折磨,还不如随着一死了之的好! 她正在神游天外,脸颊被墨神医戳了戳。 「我感觉,你比当初在武林盟时更像你哥哥了!」 「是吗?」沈玉凝捧着脸道:「可能是因为常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块愈发像个男人了吧。」 言罢又忽而想到什么,迫不及待向墨神医展示自己的腱子肉:「你瞧,我胳膊都粗了!还有这腿儿!当年哥哥才教我骑马的时候我皮都磨破了!现在!特别结实!」 墨神医一脸无语的看着她:「你,你别不会是不想当女人了吧……」 「那不至于……」沈盟主又干咳道:「先不说这个了,说正事,那童同……同……痛……童掌门!到底是被什么所伤?可真像他们说的,魔宫之人?」 「他通体未曾看出伤处,唯有当胸一掌断其经脉,但可能是早有察觉,以内力护体,这才堪堪保存了一息心脉。」 「我……我哥哥和纪爷爷,也是死于心脉寸断……」沈玉凝正色看他:「却和童掌门不同,他们胸前没有被一掌毙命的痕迹。」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03.html 第一百二十三章 怎么可能不计较 「刚烈虽不是墨阁最聪慧的弟子,但若连她都看不出纪飞玄的死因,那寻常大夫和仵作更看不出了。」墨茴又喝了盏茶:「昨夜在你来之前我又看过纪飞玄的尸体,我一度怀疑,是否是他自己练功时走火入魔?」 「怎么可能!」 「你先别急,若没你哥哥的事,我可能真会这么认为……」 但她哥哥之死关系到整个江湖的安危,若盟主被刺,武林盟也会分崩离析,那些明里暗里对《先帝遗册》觊觎已久的江湖人士也会就此撕下伪装。 她也是权衡再三,无论是为了钓出幕后真凶,还是为了继续维持武林盟表面上的和气,她只能急急将哥哥火葬,因而也未留下更多线索。 待剑仙纪飞玄下葬后,武林各派也陆续离开少阳,唯独翠微山众人还在等着自家掌门的醒来。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们去帮少阳派把灵堂拆了吧!」 于是盟主一声令下,翠微山众弟子也加入到少阳派的队伍中去,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跟自家师父出来奔个丧还要给人干活! 不过想来他们师父更没想到,出来奔个丧险些把自己的丧事也一块给办了。 待到晚霞初上,天边红云翻滚,神霄殿的灵堂也拆的差不多了。 莫提云站在阶前看着许多跟这场丧事有关的东西被抬了出来,今天晚上神霄殿就能恢复成往日的模样。 她看着那些年轻的弟子们汗流浃背说笑打趣,恍如纪飞玄下葬时痛哭的场面已经是两年前,而非两个时辰前。 他们能记得什么,这个江湖又能记得什么,也许用不着百年,只需十年八年,这世间又会有第二个纪飞玄,剑意通达,风采更甚! 莫提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豁达之人,想来江湖儿女本就不必矫情,可在少阳派生活多年,她竟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优柔寡断毫无主见的人。 她讨厌这样的人,所以她会拿这话来骂纪年,但现在看来,她最讨厌的人竟是自己。 「娘!」儿子从神霄殿跑了出来,他忙了一天,满头大汗,穿着白衣,系着黑色的腰带,将少年人拔节生长的腰身掐出一段。 「娘,您要是累了就回去歇歇,这里有我和沈大哥。」 莫提云拿出帕子给他擦汗:「倒也不累,就是心里堵的慌……」 少年人有些局促,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爷爷一定也不想看到您这样……」 莫提云又叹了口气,挤出一个笑来:「我儿长大了,日后这少阳的许多事情少不得要你多承担,指望你爹估计是不行的。」 纪年昨夜偷偷去找山下的韩清清天亮也没回来,因童掌门之事山上乱成一团也没人去在意这个掌门何在。 就连纪飞玄要出|殡的时候也找他不到,还是衔月宗的红狐仙儿将人丢进了少阳,让他在众多英雄豪杰面前出了好大一个丑。 想必经此一事莫提云也已经对他彻底死心,剑仙一死,少阳派中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他这个儿子了。 「娘,我想等童掌门醒来便随沈大哥一道去往禹城关,沈大哥原本计划七月号召武林各派齐聚凤归城,但爷爷之死既和魔宫有关,我一刻也不想再等!」 「可若童掌门说出凶手并非魔宫之人……」 「那我也要去,我答应过沈大哥,要帮他抢回《先帝遗册》!」 莫提云在儿子眼底看到簇簇燃着的烈火,像天边的晚霞,也像她年少之时仗剑江湖的一往无前。 她微做沉吟,终是点头应道:「眼下虽然仇敌未明,但魔宫在江湖为恶亦是不能姑息,你此去定要注意安全!」 「母亲放心!」 「嗯,去吧。」 纪辛元刚离开又小跑两步回来:「娘,还有帕子吗?我给沈大哥拿一块!」 「瞧你这慌里慌张的样子!」 莫提云又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给他,纪辛元拿着帕子赧然一笑,快步步下台阶。 此刻沈玉凝正在指挥白禹和石容抬桌子,看这两人磨磨唧唧的她还要跟着说风凉话:「没吃饭吗?你们好歹是我武林盟主的人,抬张桌子都抬不动,你们让少阳派的人怎么看,让是翠微山的人怎么看?让我武林盟主的脸往哪放?」 石容气喘吁吁道:「盟主说的是,白禹兄弟,你再加把力!」 白禹抬着那桌子往台阶下面挪,几乎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脸憋的通红,汗如雨下:「我说盟主,你,你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抬试试,这供桌可是千斤楠木所制!你,你来啊!」 「我——」沈玉凝还真就一个箭步撸起袖子上前:「我来就来!」.. 虽说她用力的时候也是表情狰狞,但对白禹和石容来说完全感受不到多了一个人帮忙。 没待白禹吐槽她,就听纪辛元叫着沈大哥跑来了。 「沈大哥,这么重的桌子怎么只有你们三个人在抬!」 白禹:「确切的说只有……」 「唉!这不是看大家都忙着吗!」沈盟主说着又是一个用力:「来!再加把劲!」 白禹:完全没感受到你有加把劲啊! 「我叫人过来帮忙!」纪辛元一边招呼旁人过来一边用帕子在沈玉凝额上擦了擦。 白禹和石容简直欲哭无泪,你确定盟主脸上的汗不是我俩掉上去的? 众少阳弟子也暂时放下手上的事情过来帮忙抬这张千斤桌,沈玉凝一脸欣慰的退了出去。 「好啊!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千金桌的分量!」盟主一副教导小辈的姿态,一脸欣慰! 白禹憋着猪肝脸跟众人抬桌子,真是一点也不想吐槽自家盟主了呢。 「我方才跟母亲说了,等童掌门醒来我就跟你一起去禹城关!」 沈玉凝打趣:「婶婶放心你吗?」 「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爷爷虽已下葬,但凶手一日没有找出来我就一日不得安心,相信母亲也是这么想的。」 「我也是……」 不止是纪飞玄的死,还有哥哥的死。 眼看着众人将供桌抬下石阶,沈玉凝又对纪辛元道:「神医说,最迟明日童掌门就能醒过来,到时候问问他有没有看清凶手的长相,或者凶手的武功路数。」 「好,今天那位童掌门的徒弟,好像叫马枫,说他追逐凶手,武功路数不详,沈大哥觉得会是魔宫中人吗?」 「有极大的可能……对了,在来少阳的路上,我也曾遇到过魔宫偷袭。」 纪辛元讶然:「我怎从未听你说起过。」 「这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几个宵小,都不够我动动手指。」 「也是!」纪辛元一脸崇拜道:「也便只有他们这些关外的蠢人才会想着要来偷袭沈大哥。」 沈玉凝笑着摆摆手,又转移话题:「今夜独峰阁那边势必要多放些守卫,防止凶手见童掌门还活着暗中会下杀手。」 「嗯!沈大哥放心,母亲安排了人手,一会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亲自过去。」 「好。」 神霄殿中,该拆的都拆的差不多了,殿中两侧挂上了白色的灯笼,夜幕之下,那两侧的牌匾上的楹联被照的不甚清晰。 「凡事何须多计较,神天自有大乘除……真能不计较吗?」沈玉凝喃喃道:「若是可以不计较,这世 间哪还有那么多争夺、杀戮、仇恨、嫉恶。」 「爷爷也曾说过这话,」纪辛元苦笑:「他说,人自已出生开始便是在计较,计较命数,计较得失,计较生死,怎么可能不计较。」 「哈哈哈!」沈玉凝忍俊不禁,又再次红了眼眶,在纪辛元肩上重重一拍:「又想纪爷爷了……等我们走之前再去给纪爷爷磕个头。」 「好!」 神霄殿全部收拾好已经是下半夜了,入夜后的少阳山一片静谧,隐约能听到山石草木中虫鸣的声音。 沈玉凝和纪辛元坐在石阶前看着弟子们慢慢散去,白禹和石容不知从哪里捧了几块西瓜过来兴致勃勃的递给二人一人一块。 沈玉凝咬了一口,又甜又凉,直入心窝。 她问:「哪来的?」 白禹笑道:「捡的!」 石容却道:「偷的,库房那边有一片瓜田。」 白禹没好气道:「你会不会说话?有时候实话你得留到最后说!你现在说了,以盟主这般正气凛然,还会吃这西瓜吗!」 沈玉凝又默默咬了一大口:「没错,你要不说,我能高高兴兴的吃,你现在说了,我只能心情沉重的吃。」 石容:「属下知错!」 纪辛元也跟着笑道:「应该是大师兄种的瓜,不过无妨,若非这几日事多,说不定他早就摘来给沈大哥吃了。」 「今夜是他带人守在独峰阁?」 「嗯!」 「走,我们去好好谢谢他这瓜。」 纪辛元知道她谢瓜是假,还是不太放心独峰阁的守卫,不过说真的,他也不放心,恨不得今晚就住在上头。 几人吃了瓜便往独峰阁去,唯一一条攀登的山道上,明里暗处都藏着许多少阳弟子。 翠微山的弟子帮少阳派拆完了灵堂也刚回来,准备在独峰阁最低层打地铺守着楼上的掌门。 沈玉凝一进门就看到一群光膀子的男人,顿时觉得要长针眼了一眼。 白禹更是夸张,还张挡在自家盟主眼前,怒斥他们道:「你们怎么连衣服也不穿啊!简直不像话!」 /107/107774/29221504.html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在神医手上抢人 沈玉凝连忙扒着手指缝往外看:「无妨无妨,不用这么见外。」 她虽不见外,但那群翠微山的弟子们被白禹唬的,连忙抓起衣裳去挡胸前风光,虽然不知道身为男人为什么会怕被另一个男人看光,但想到少阳派向来迂腐规矩多,说不定真不让人露膀子呢? 正兀自惭愧,便见少阳大师兄纪筎也光着膀子从外头跑了进来:「盟主!少掌门,你们怎么来了。」. 沈玉凝的眼睛瞪的滚圆:这一身腱子肉是真实存在的吗? 白禹恨不得当场脱件衣裳给纪筎穿上! 再看翠微山众人,竟心安理得的把衣裳移开了,还有意去卖弄那一身身的好皮肉:盟主看我! 「咳,本盟主就是来看看,怕夜里有人前来偷袭,」沈盟主推开白禹,在纪筎的肱二头肌上捏了捏:「怎么样?布防可还严密?」 「盟主放心,一切尽在掌握!我就怕他不来呢!」 言罢还握着剑摆出一个杀气腾腾的姿势,胸肩之上,肌肉贲张,沈盟主捏不动干脆捶了两下:「真有你的!不愧是少阳派的大师兄啊!」 「只要他敢来,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话音刚落就听楼上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被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一楼众人都齐齐向楼上看去,纪辛元反应快,直奔楼梯而去! 「快!」沈玉凝拍了白禹一下,也跟上纪辛元。 于是乎,众人一窝蜂的向顶楼跑,然而,还没上去就听到一阵声嘶力竭的嘶吼:「谁!!是谁!竟然敢在老子手上抢人!你给我出来!出来!」 又听‘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撞开! 神医墨茴几乎是披头散发的从童掌门的房中冲了出来,他恍如魔障一般扶着栏杆跌跌撞撞的怒骂:「到底是哪个混账王八蛋敢在老子手上抢人!你有本事给我出来,老子不把你扎成刺猬我墨茴的名字就倒着写!有本事你出来啊!你这么躲躲藏藏的算什么狗屁东西!你给我出来!出来!」 沈玉凝气喘吁吁的跑到顶楼便见三金正在使出浑身解数拦他师父,劝的同时还试图将人抱住,防止他一不小心从楼上跌落下去。 但墨茴可不听劝,三金越是拦,他就越想跳楼! 沈玉凝看墨茴的神态也吓了一跳,平日里那头银发束的一丝不苟也就罢了,此刻披散纷飞竟瞧着十分疯魔! 「墨神医!」纪辛元快步上前抓住他道:「墨神医,出什么事了!」 墨茴听闻,一双眼睛淬血一般看着他:「你来的正好!何人来过这里!」 「何人?」 三金解释道:「少掌门……童掌门……死了。」 纪辛元连忙冲入童掌门的房内,只见室内的床上,翠微山掌门童同通依旧躺在原处,半睁着眼睛,已是彻底凉透了。 「怎么会这样……」沈玉凝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不可置信:「凶手来过了?」 「不应该啊!」纪筎忙道:「从童掌门挪到这里开始,我便带人严加守卫!但凡是能立足的地方都有我的布防,除非那人是大罗神仙,真能顺着悬崖峭壁飞上来!」 「给我找出来!还从未有人敢在老子手上抢人性命!」相较于童同通的死,墨茴更加无法接受这人是死在自己手上的,他一把扯了纪筎的头发就吼:「你给我把人找出来!找出来!」 「是是是!」 墨茴是前辈,还是神医,纪筎哪敢反抗,一边告饶道:「神医您先饶了我,我这就去严加搜寻!若凶手来过,我就是掘地三尺也把人给你找到,可若是……」 「你什么意思?」墨茴扯着他的头发又加 重了几分力道:「你是想说,老子把他治死了不成!」 纪筎吓的忙摆手:「不不不!晚辈不敢这么想!神医怎会有失手的时候!」 「那就给我去找!老子要他喂我的针!」 「是是是!」 纪筎应下,连忙带人以独峰阁为中心四散开来,在少阳山下寻找可疑之人。 「神医,真的救不回来了吗?」纪辛元还是不愿相信。 但这话又再次将墨茴激怒,银发之后的眼尾立刻漫上一层血红。 三金赶紧拉住他道:「少掌门不要再问了,师父已经尽力了。」 「那敢问神医,童掌门因何而故?」 三金急的不行:「少掌门,这,就算是真的神仙也有失手的时候,您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不!」 纪辛元干脆站了起来,莫说三金了,就连沈玉凝也暗道不好,这小子不会真要和墨神医叫板吧! 「我相信,以墨神医的医术比真神仙还要强上百倍,怎会失手!」 这话一出,方才还怒发皆张怒不可遏的墨茴竟慢慢冷静下来。 纪辛元又继续说道:「这世间杀人行凶总会留下线索,不可能完美到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你说的没错……」墨茴抬手,对三金说道:「拿我的柳叶刀来。」 三金犹豫道:「师父要验尸?可这翠微山……」 那些翠微山的弟子们先是被墨神医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师父的死讯惊了一跳,还没从乱七八糟的心情中恢复,转眼就听到要验尸的噩耗。 马枫率先噗通跪下,大声哭喊道:「师父!师父!是徒儿无能,没能保护好你啊!师父,你待徒儿如师如父!徒儿不孝,徒儿不孝啊!墨神医,师父既然已经仙去,还请您手下留情,万万不要再动刀子了啊!还请神医可怜家师,可怜我们这群不孝弟子!给家师留个全尸!」 这声泪俱下的,若非他与师娘偷情的事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沈玉凝简直要被他的孝心感动了。 所以说,没点演技还真是轻易不能行走江湖…… 有马枫带头,其他弟子也齐齐跟着跪下祈求神医手上留情,不要再让死者再添痛苦。 那墨茴本就厌恶聒噪,二话不说便甩出几根金针拦在众人面前的地板上! 独峰阁中顿时安静无匹,隐约还能听到楼外传来一声蛙叫。 他目光赤红的扭过头去,白发覆面,语气森森:「不想死的,就给我滚!」 「走走走!」不知是谁带头,一群弟子竟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 「你们也给我滚!」墨茴这话是对沈玉凝他们说的。 沈盟主十分知趣,抓着纪辛元就快步‘滚"了出去,一回头,三金也关上房门出来了。 沈盟主小声问道:「你不用帮忙?」 三金摇头:「师父正在气头上,我若是帮忙,做什么都是错的。」 机智啊,难怪你会被选为下一任盟主。 众人虽然不在房内打扰墨茴,但也没闲着,纪辛元把守卫在楼上的少阳弟子,还有翠微山弟子都齐聚在厅内一一盘问。 从纪飞玄出|殡的时候开始,因为出|殡之前沈玉凝来过,那时候童,痛通,同……反正他还活着! 趁着他们对着少掌门交代的功夫,沈玉凝坐在角落里又悄声问三金:「神医平时不是很和气一个人吗?怎么还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一口一个老子,真是吓死个人了呢。」 「咳……」白禹干咳:「盟主好好说话。」 「哦……真是好怕怕哦!」 白禹:「 ……」 石容看他一眼:盟主平时不是很正常一个人吗? 白禹翻白眼:少见多怪! 三金犹豫了一下,看左右无人才小声说道:「师父只有在救人失手的时候才会发脾气。」 沈玉凝震惊了,白禹震惊了,石容震惊了! 神医真的会失手??? 「倒也不是救人失手,比如药方子记错了,炼的丹药太苦了,再比如小狗小兔子拆开来,装回去没活什么的……师父都会特别生气,控制不住自己,几次还要自残,都是盟……你拦下来了,盟主忘了吗?」 「啊?!是是是!」沈玉凝连忙点头,好像昨天还劝过墨茴一样,简直逼真极了! 不过她也是没有想不到,看似惠风和煦的墨神医竟然还会有这样一面…… 而且这些事听上去也没什么好自责的啊,明明已经比所有人都优秀了,还对自己如此苛刻,所以说,活该他要受天下敬仰! 「盟主,少掌门,衔月宗宗主到了。」门外弟子来报。 沈玉凝纳闷:「他来做什么?」 纪辛元道:「有请。」 沈玉凝急了:「你还有请?」 「我……」 「怎么,盟主不想让孟某前来?」 说话的功夫孟棠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也为纪飞玄戴孝,穿着一身白衣。 但不知为什么,整个少阳派都穿白衣,却又跟他十分不同。 他那白衣好像白的特别白,服帖的布料穿在他身上也不够服帖,行走间乘风欲飞一般,以至于带着他的每根头发丝儿眉毛丝儿都透着一股仙气儿! 衔月宗主孟棠,一个带着孩子独守空房的鳏夫,纵然神色清冷如谪仙,但依旧能叫人在他那俊逸的眉眼之间看出几分哀怨的愁肠。 哀怨?愁肠? 沈玉凝眉头紧蹙,不太对啊…… 她又仔细看了看,结果却又在对方看过来的眼底看到一股子不屑一顾的愠怒!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他孟临宵! 「孟宗主……」纪辛元与他见礼:「可是大师兄带人搜寻惊扰到了衔月宗?」 「无妨,」孟棠倒是随和:「本宗主没有怪他,索性睡不着,便带秦姑娘过来看看,不知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得上忙。」 言罢回头,众人也向他身后看去,空空如也。 人呢? /107/107774/29221505.html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宗主好嫌弃墨阁 沈玉凝看门口闪过一片衣角,疑惑问道:「秦妹妹?为何不进来?」 白禹也踮脚看了看:「会不会是翠微山这哥几个都没穿衣服,秦姑娘害羞了?」 翠微山那几个光着膀子的弟子们这才意识到失态,纷纷避让一旁。 白禹又发出一声憨笑:「秦姑娘一门心思都在孟宗主的身上,面对其他衣衫不整的男子确实会叫她困扰啊!」 孟棠却扫了沈玉凝一眼:「你想多了。」 纪辛元想到那日三金对她的折磨,略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秦姑娘,盟主和在下都在这里,没什么好怕的,进来说话吧。」 秦刚烈这才磨磨蹭蹭的从门外进来,她本就生的一副好皮囊,又这样羞答答胆怯怯的样子,愈发让众弟子生出保护的欲望。 「秦妹妹这样还真是少见,」沈玉凝打趣:「别说孟宗主看了心疼,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要心疼了!」 纪辛元干咳道:「沈大哥,你又……孟浪了……」 「哈哈哈!」三金忽而笑了起来。 那秦刚烈好像被这笑声刺痛一般,脚步一顿,连忙躲到孟棠身后。 「你笑什么?」孟棠蹙眉看人。 三金笑道:「我只是觉得盟主虽和师妹相识多年,可到底还是不了解师妹,师妹从小就是个胆小怯懦的性子,脸红更是家常便饭。」 这么一说,就连孟棠也不由回头向她看去,却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仓惶和惊惧,这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纪辛元又连忙转移话题:「孟宗主,神医在为童掌门验尸,不叫我们任何人插手,咱们还是先等等吧。」 言罢便示意少阳弟子给他搬椅子过来,那弟子十分机灵,抱了两张椅子就放在了沈玉凝身旁。 武林盟主:??? 少阳弟子:盟主不用谢! 沈盟主想换个位置,但转念一想,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为何要换位置? 于是,坐的更端正了! 孟棠坐下后也没看她,只端起少阳的茶浅尝了一口,又重新放下,他就不该对这茶水抱什么希望。 一旁的秦刚烈难得安静,也坐在那里慢慢品茶,谁知刚喝了一口面前就送过来一只空杯。 坐在她身侧的三金笑嘻嘻的看她:「师妹,给师兄倒杯茶吧,多年未喝你倒的茶了。」 秦刚烈微有些犹豫,但对上师兄含笑的眼睛又连忙接下茶盏,为其斟满。 「多谢师妹,对了,师妹什么时候回墨阁,我和师父这几年可想你了。」 「待年底,我一定回去探望师父和师兄……」 三金却有些不满:「别啊师妹,如今墨阁的人越来越少了,你不在我们跟前侍奉总觉得空落落的。」 墨阁三千弟子,遍布四海之内,墨茴都未必能记清自己到底有多少徒弟,缘何会因少了一个她就觉得空落落的。 「我还想跟在孟宗主身边多长长见识,历练历练!」 「你确定自己不是在给孟宗主添麻烦吗?」三金忍俊不禁:「你自幼蠢笨,学什么都慢,人家孟宗主不过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才把你留在身边,你那点医术,多年未有精进,说出去都有些丢人。」 在座虽然人不多,但也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说别人,起码她沈玉凝和孟临宵就各分半壁江山。 一个姑娘家,还是一个素来自命不凡的姑娘家骤然被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翻出底细如此贬低,她的脸面如何过得去,此刻红的竟要滴血一般。 一边又迫不及待的解释道:「谁说的,这些年我也进步了许多,我也并非师兄说的那样不求上进……」 「对,是进步了许多,恐怕也就是旁门左道的功夫吧?别再让衔月宗笑话咱们墨阁不务正业了。」 孟棠毫不客气道:「是有些不务正业。」 言罢又扭头看向这师兄妹,谁知他刚要继续说,一只算不上大的手就将他的手攥了结实! 沈玉凝几乎是一脸祈求的向他看来,甚至还飞快摇头:求你闭嘴好吗? 男人挑眉不解,似乎不太想闭嘴。 沈盟主只得又一顿挤眉弄眼:你那张毒舌一开口直接能要秦刚烈半条命! 孟宗主毫不客气的将手抽了回来:「就是不知你所说的正业是什么?」 三金到:「墨阁悬壶济世,不分畛域,自然是以治病救人为第一要务,每一位墨阁弟子首当其冲该精进的都是自己的医术,而不是……」 「你说的对!」沈玉凝连忙打圆场:「可秦妹妹在衔月宗的也为孟宗主排忧解难,别的不说,宗主的儿子……」 「你说的不对!」孟棠冷哼,直接将这位武林盟主的话打断:「你还没当上墨阁的阁主呢,就要为你师父改立阁规?你师父墨茴眼高于顶,只热衷于疑难杂症来装扮自己的神医美名,从未将寻常性命放在眼里,任其自生自灭,毫无悯人之心!这就是你的说的悬壶济世,不分畛域?!」. 「我……」三金急了:「宗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世人都知师父不是这样的人!」 「误会?若非他看人下菜,我又怎会误会?当年,我若提前知晓秦姑娘是墨阁弟子,便绝不会叫她插手我儿一丝一毫!更不会将其留在衔月宗内!」 这是什么隐匿秘辛?沈玉凝震惊了,衔月宗竟和墨阁不对付? 她急急看了一眼白禹,后者亦是困惑摇头,显然也是不知道的。 「孟宗主……」 「今日我给你几分薄面,也全是看在秦姑娘的面子上,还望你好自为之,莫要言多出错。」 三金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垂首。 独峰阁的厅中一时安静如斯,没一个敢再说话的,毕竟这位孟宗主的威压实在太过强大。 当然,除非有人没有内力感受不到。 沈玉凝就是那个人:「孟宗主,你和墨神医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恨啊?」 孟棠蹙眉看她将瓜子皮吐了出来,神色不悦。 而沈盟主见他如此关注自己的瓜子,也十分好心的递给他一把:「吃吗?」 「他是我杀父仇人。」 一语出,满厅哗然,甚至三金都是脸色一白。 沈盟主却依旧嗑着瓜子不动如山:「我觉得你在敷衍我。」 「没错。」 满厅又松了口气…… 所以说,江湖顶级高手过招往往都不需要出手,言语间全是刀光剑影,今天学到了,还十分的受益匪浅! 就是不知什么时候用得上! 「纪辛元!」 厅外传来一声厉斥,惊的纪辛元腾的站了起来:「墨神医?」 「有人动过老夫定在他中府、云门的金针,姓童的是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的!至于是何人所为,你们少阳不光要给翠微山一个交代,也要给老夫一个交代!」 墨茴没有出现,只传声而来,可见他依旧还在气头上。 「是!神医放心!我少阳定不会就此作罢!」 纪辛元说完,没见墨神医回应,又心事重重的坐了回去。 沈玉凝宽慰他道:「无妨,若纪筎再找不到别的线索,我们便从魔宫入手!」 「嗯!」 「还用得着找线索吗?」那孟宗主又幽幽开口了:「独峰阁易守难 上,外人轻易难攀,可自己人,那就说不准了。」 纪辛元道:「方才我已盘问过,翠微山除了两个弟子守在童掌门房外,其他人都去神霄殿帮忙了。至于我少阳弟子,都和大师兄守在阁外,一步未曾入内,怎么会是自己人。」 「怎么不会是自己人?」 他扫了一眼厅内的众人,除了带人巡查的纪筎不在,今天下午到现在的人都在这里。 纪辛元不解:「孟宗主可是有什么线索?」 后者不答,施施然去端茶,又猛然想起那茶的味道十分不好,便重重放在了桌上。 结果扭头看秦刚烈正捧着茶慢慢饮啜,十分嫌弃道:「你倒喝的下去。」 秦刚烈抿抿嘴,不敢吱声。 纪辛元更着急了:「若孟宗主有线索……」 「他没什么线索。」沈盟主继续嗑瓜子:「他最大的线索就是在这里卖关子,搞的神神秘秘。」 「沈盟主还真是了解我。」男人冷笑:「不过这次可能要让沈盟主失望了,我不光有线索,还有证据!」 「哦?是吗?只要能找到杀人凶手,本盟主不介意多失望几回来对孟宗主甘拜下风!」 这两人又开始针锋对麦芒了! 围观的少阳弟子十分激动,但又不敢表现太过,那隐忍之中的雀跃看的翠微山一头雾水,但又不太好意思去问。 「方才墨茴不是说了吗,有人动了他的金针,所以童掌门才死了。在座之中,谁会比神医弟子更了解金针?」 三金脸色微变:「孟宗主,你这什么意思?」 「哦,我说的不是你。」 言罢看向秦刚烈,那秦刚烈正捧着一杯茶在喝,骤然被自家宗主提及,吓的手上的茶盏咣当掉在地上,水在黑石地面洒了一地。 她惊奇的呆在当场,几乎不敢相信:「宗,宗主,是在说小女子?可,我一直没来过独峰阁……」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墨阁的金针都淬过一种香料,那种香料没有味道,但之所以被称之为香料,是因为有一种蝶能被其香味所吸引,是也不是?」 三金眉头紧蹙,他看向秦刚烈:「你真这么说过?」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06.html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毒的北海雪蝶 秦刚烈深呼吸一口气:「是……师兄,你还记得师父跟我们说过吗,他的金针都用北海雪栀提取的香料淬炼过,一来,因这金针名贵,若有丢失可以凭香寻找,二来,被这北海雪栀淬炼过的金针更加柔韧不易折断。那北海雪栀淬炼之后无色无味,但唯独一种北海雪蝶能够闻得到,哪怕是触碰过金针的人也能被北海雪蝶寻到。」 这下轮到三金惊讶了,要知道,他从未从师父口中听说过这一秘密。 要么是师父忘了跟他这个亲传弟子说,要么就是师父对他还有所隐瞒…… 但那可是他朝夕侍奉的师父,怎么可能忘了说? 那一瞬间,三金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墨阁有三千弟子,师父唯独将他视为衣钵传承,可他不知道的事情,师妹却知道? 纪辛元听了秦刚烈的话又急急说道:「秦姑娘的意思是,能查出是何人动了金针?」 「没错!」 秦刚烈起身,从袖中掏出一枚细长的竹筒:「我身边恰好带着炼药用的北海雪蝶,此蝶口器如针,寻到雪栀的香气便会当做花蜜吸食,在吸食的同时还会向花中注射一种黏液,此黏液对花有益,却对人有害。诸位,今日没有谁碰过我师父的金针吧?若提前说出来我也好操控雪蝶。」 厅内众人面面相觑,并小声嘀咕道:「没有吧?」 「谁没事去碰神医的金针?」 马枫又忙问那几个师弟:「方才神医扎在地板上几根,你们没人碰到过吧?」 「没有没有。」 「真没有?」 「师兄放心,真没有。」 马枫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又仓惶去问秦刚烈:「敢问秦姑娘,这雪蝶对人有,有什么害处?」 孟棠冷睨他一眼,勾唇而笑:「没什么害处,不过是叫人再也不能呼吸罢了。」 「哦……那还……什么?!」马枫急了:「这,这如何使得!方才神医丢金针出来的时候我们那么多师兄弟在场!更何况,今日神医为家师救命,我们,我们……」 「放心,只要没碰过金针就没事儿!」沈玉凝笑眯眯的去看秦刚烈:「秦妹妹,我理解的对不对啊?」 「对!」秦刚烈点头,又问三金:「师兄,你今日也没碰过师父的金针吧?」 三金缓缓摇头,内心却杂陈,什么北海雪栀,北海雪蝶,师父竟有这么多东西教给了秦刚烈这个笨蛋没教给他? 「师妹,你是知道的……师父的弟子,只能用银针。」 「那就好。」 秦刚烈说完就打开竹筒的盖子,众人齐齐看去。 竹筒不大,细细一根,原以为里头就算装蝴蝶也装不了几只,谁知一打开,里面竟翩翩而飞数只晶莹剔透,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小蝴蝶,状如垂丝海棠,舒展着长长的口器,扑扇着会发光的翅膀从竹筒内翩然而飞。 纵然厅中灯烛明亮也在这些雪蝶面前黯然失色,众人目光皆被这些雪蝶所吸引。 雪蝶所到之处还恍如带着飘落的雪花,唯美不可方物。 「真好看……」石容喃喃出声。 就是白禹也不由有些入迷:「属下怎么从未见过这种蝴蝶……」 纪辛元道:「谁能想到这些蝴蝶带着致命之毒。」 话音落,原本沉浸在蝴蝶之美中的众人皆是一凛,纷纷紧张不已,尤其是有雪蝶向他们飞来,他们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的盯着。 厅中众人都在看那些蝴蝶,唯独沈玉凝,她傻了。 不,兴许不是她傻了,而是其他人傻了? 她一边默默啃咬着手指,一边盯着秦刚烈的竹筒看,可任凭她望眼 欲穿、望穿秋水、翘首以望!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然而再看众人的表情,或警觉,或震惊,或畏惧,又完全不似演戏。 她不由暗自忖度:难道墨阁的雪蝶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主顾?只有武功高强之人才能看得到? 正兀自瞎琢磨,身旁,孟棠问她:「雪蝶好看吗?沈盟主?」 「好看。」她面带微笑,身为武林盟主的气势不能输。 「好看也要小心,落在你手背上了。」孟宗主看了一眼她的手背。 那一瞬间,沈玉凝心念斗转,继续微笑:「孟宗主的眼神好像不太好。」 后者勾唇,收回目光。 沈玉凝松了口气,她也不过是在赌,如果雪蝶真落在她的手背上,这么危险的东西白禹肯定第一个来赶,白禹没动,说明孟临宵就是在匡她! 「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马枫突然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一边脱下衣服挥赶着什么一边惊惧叫道:「秦姑娘!快,快把这些雪蝶赶走!不要让它们过来!」 「二师兄!」其中一位翠微山弟子说道:「只要没碰过金针这些雪蝶就不会伤人!你看我!」 言罢还高高举起手背,展示自己手背上停落的雪蝶。 「是啊二师兄,你别害怕啊!雪蝶也没伤我们!」其他弟子也都纷纷举手抬胳膊。 眼睛看酸也没看到一只蝴蝶翅膀的沈玉凝决定放弃了,转而去看那个依旧被雪蝶吓的四处躲藏的马枫。 马枫躲了一圈无处可去,干脆躲在了纪辛元的身后:「少掌门救命!少掌门不要再让她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出来了!赶紧弄回去!弄回去!我师父已经死在你少阳山上了,难道你还想让我们师兄弟也死在这里吗!」 纪辛元蹙眉看他:「马兄,你在怕什么?你没看到吗?雪蝶并未伤过一人!」 「是啊师兄……」 「过来了!过来了!又过来了!」马枫见状一把将纪辛元推向前去,撒腿就往厅外去跑。 沈玉凝忙道:「拦住他!」 白禹石容尚未冲上去,便听一声碎瓷之响,孟棠掷出的茶盏直接将马枫击倒在地! 但听他‘噗通“一声跪趴在地上,随即转身飞快挥手:「别过来!别过来!」 秦刚烈眸光一变:「去!」 只见所有雪蝶都向马枫围攻而去,但听他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哀嚎道:「饶命!饶命!是我碰了神医的金针,饶命!」 「收!」 秦刚烈又是一招手,雪蝶尽数回归她的竹筒,厅中再次恢复灯火明亮。 马枫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地上,看雪蝶尽收这才赶紧去查看身上的伤处,竟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疼。 他连忙跪地求道:「是我碰了神医的金针!秦姑娘救救我!救救我!」 「你?」纪辛元也惊道:「你为何要碰神医的金针?你是无意还是有心?那可是你的师父啊!」 「我,我,我是无意的!他是我师父,我怎么会去害他!真的!我是不小心碰到的!秦姑娘救命!饶了我吧!师父如果还活着肯定也不愿见我如此!秦姑娘!」 「这么说,童掌门竟是被自己的徒弟无意误杀?」篳趣閣 沈玉凝一巴掌拍上额头,她算是败给纪辛元了,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吧,哪有这样审问人的啊! 她赶紧拦下纪辛元,随即起身,当先一指指向马枫:「本盟主在此你竟然还敢胡说八道惺惺作态!你以为你和童掌门之间的那点个恩恩怨怨无人知晓?恐怕早就在江湖上传遍了吧!」 「我,我没有,我没有啊盟主!」马枫被沈玉凝吓的连连 后退:「盟主,就算师父不喜欢我,我也从未动过弑师之心!盟主明鉴!」 「是吗?那怎么童掌门早不遇害,晚不遇害,偏偏在少阳山下遇害?且与剑仙前辈的死状一样!说是同一个凶手毫无证据可言!但若说是有人想趁机弑师嫁祸凶手,恐怕有的是人证吧!」 言罢,扫一眼在场的翠微山弟子。 那些个弟子尚还不知发生何事,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道:「二师兄,你,师父真是你杀的?你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因为师娘……」 马枫仓惶道:「我,我没有,师父也不是我杀的,我不是凶手!不是我!秦姑娘,求求你救救我!」 秦刚烈看他向自己爬来,连忙后退几步,纪辛元一个箭步挡在了秦刚烈身前。 他怒不可遏:「马枫!你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要想让秦姑娘救你,可以!你把你知道的交代清楚!山下是怎么回事,今日又到底怎么回事!」 马枫吓的仓惶摇头,犹豫再三,终于张口说道:「山下,山下真不是我,盟主,宗主,还,还有少掌门,在山下杀害掌门的人,真的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发现的时候,掌门已经受伤了!」 沈玉凝蹙眉:「这么说,今日之事是你故意为之?」 「我……我……」大热天的,他却冷汗涔涔。 「浪费时间!」孟棠索性直接起身大步上前。 沈玉凝眸光一紧,连忙拉住他的衣袍:「孟宗主!冷静!」 后者脚步一滞,不满的扭头看她:「松手!」 沈盟主拽的更紧了:「不,不松,你冷静点,你要是把人杀了,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孟棠眉头愈发收紧:「既然知晓他是杀人凶手还留着作甚,盟主不想背这恶名,索性就由本宗主亲自动手,左不过本宗主在你们武林盟的传言中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07.html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宗主要怼遍天下 「真不行啊宗主!就算他是凶手,也得问清楚他为何杀人,又是怎么杀的人!」 「你松不松!」 「不松!」 「松开!」 「不松!」 厅中众人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纷纷为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 江湖上最顶尖的两个高手竟然要这样互相拉扯的吗? 还有盟主,拦人要这样拦的吗?方才孟宗主甩茶盏的姿势您要不要学一下? 还有宗主,完全看不出您想让盟主松手的意思啊…… 翠微山的弟子们一头雾水,然而作为唯一掌握真相的少阳弟子们却纷纷赞赏点头:话本子诚不欺我,文字照进现实! 「我,我,我说,我说……」不知是毒发还是怎么回事,马枫嘴唇惨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我什么,都说……」 拉扯的两个人这才作罢,都向他看去。 「你说!」 「我……该死,我不该动了弑师之心……但我不得不这么做,我若不这么做,师娘会恨死我的!她会骂我浪费这么好的机会!是没用的孬种!不,我不是,我不是孬种!我只是稍微动了一下金针,稍微,稍微动了一下,我只是不想让他这么早的醒来,我真的没想到要他死,师父……师父!是徒儿不孝,徒儿该死!」 「稍微动了一下?没想过要他死?」纪辛元震惊道:「童掌门已是九死一生之数,若非墨神医在此,童掌门恐怕早就不行了,如何还能撑的下去!你比谁都清楚,比谁都了解,却说只是稍微动一下金针,没想着让他死?」 「我,我……」马枫哑口无言,依旧去攀附秦刚烈道:「秦姑娘,秦姑娘,我都说了,求求你救救我吧!秦姑娘!你不能不救我啊!湘儿还在等我回去呢!秦姑娘!」 「湘儿?!」其中一个翠微山弟子勃然大怒:「你,你如今倒不遮掩了!竟然直呼师娘的闺名!你不要脸我们翠微山还要脸!」 「他本就是不要脸的禽兽!」另一个翠微山弟子也怒斥道:「马枫与师娘有染,早就闹的众人皆知,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每次叫他二师兄的时候我都想吐!」 「如今他连师父都敢杀!如此不义不孝!不配做什么我们的二师兄!」 「不配做二师兄!」 「不配做二师兄!!」 「我也不想的!」马枫突然咆哮怒吼道:「我也不想做出对不起师父的事!我从未想过要勾引师娘,可她,可她叫我枫哥啊!」 「……」 翠微山的弟子们更怒了,恨不得一人一脚踩死他! 「师娘还叫我小虎子呢!我勾引她了吗!」 「对啊!师娘还叫我方方!」 「那娘们还叫我财哥呢!我当场就翻脸了!比我大那么多还叫我哥?!」 众人纷纷看向此人,财哥大怒:「难道我说的不对!?」 沈玉凝抬手,示意他们安静,她蹲在马枫面前看着他,白禹紧张的立于一旁:「盟主……」 「无妨,」沈玉凝盯着他道:「我不在乎你们之间有什么情有什么怨,你只告诉我,山下,童掌门重伤,是否是你所为?」 「不是,不是!」马枫对上沈玉凝的眼睛恍如被金针刺入天灵盖一般,避无可避:「真的不是,盟主!山下有人偷袭掌门,我去救掌门!是那个人逃了,我没有想杀掌门!我只想尽快送掌门上山!救掌门性命!盟主,我,我真的没有!」 沈玉凝又道:「当真?你可知我沈玉龙眼里不揉沙子。」 「真!特别真!」 「真就好……」她起身道:「纪少掌门。」 「沈大哥!」纪辛元拱手道:「沈大哥有什么吩咐?」 「既然他已承认神医的金针被他动过,烦请少掌门派人将他押送武林盟,待魔宫事毕,本盟主亲自发落!」 「是!我这就安排。」 马枫又连忙说道:「盟主,我不是故意的,我是鬼迷了心窍!还请盟主饶我性命,我愿为盟主讨伐魔宫的马前卒!为师父报仇!」 「呸!你就是杀师父的凶手!」翠微山弟子上去就要踹他,纪辛元一把将人拦下。 沈玉凝冷睨他道:「你就这样笃定刺杀童掌门的是魔宫之人?」 「那人,那人武功路数全然不似中原!一定魔宫的人!一定是!」 孟棠抬眸看了沈玉凝一眼,却与她四目相对。 他微微蹙眉,很是不解,但沈玉凝却很快将目光移开。 少阳弟子要过来带马枫离开,谁知他又鬼哭狼嚎道:「还请秦姑娘救我性命!秦姑娘!」 沈玉凝这才想起这茬,冷笑道:「那是秦姑娘匡你的!放心,你死不了!」 厅中众人皆面露疑惑,而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三金这才恍然大悟。 催眠术! 他迅速看向地上那摊被秦刚烈打翻的茶水,从她将茶水打翻在黑砖石的地面上开始,这场预谋好的,以水为镜的催眠就已经开始了! 「我说的是也不是啊,秦……孟宗主?」 沈玉凝向男人挑眉,后者却微微勾唇:「武林盟主明察秋毫,连墨阁催眠术都骗不了你。」 「催眠术?」 众人窃窃私语道:「竟然是墨阁催眠术?」 「方才的蝴蝶是假的?」 「假,假的?」马枫喃喃自语,不可置信道:「假的?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假的,我明明感觉到疼痛,我明明身体不适,我明明……」 他仓惶间又上下摸索着自己的身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假的雪蝶叮咬过! 孟棠解释道:「墨阁催眠术的最高境界便是使人在清醒中入梦,既已入梦,神识哪由得你自行操控。」 沈玉凝暗中咋舌,若说上次在猛虎寨见秦刚烈对战石容动用催眠术还感觉是一种类似于幻术的存在,让石容入梦,眼前景象大变。 但今日这催眠术着实让她大开眼界,不仅欺骗了所有人的眼睛,还欺骗了所有人的感觉,至于她为何没有被骗,应该跟她没有内力有关吧…… 当然,她也只是这么猜测。 马枫被少阳弟子带了下去,翠微山其他弟子谢过沈玉凝和秦刚烈便也都离开,准备自家掌门的身后事。 待人都走后,秦刚烈又连忙对孟棠小声说道:「宗主,我们,我们也走吧。」 三金从方才就一直盯着她看,看的她浑身上下毛毛的,只想赶紧远离这个师兄。 但三金一听她要走,又起身道:「师妹,真没想到,你的催眠术现如今这样高超,方才你说什么北海雪栀北海雪蝶的,我还被吓了一跳,多亏我没拆穿你,若不然,这戏怕是要做不成了。」 「多谢师兄,这都是宗主的意思,还请师兄莫要见怪。」 「你我是师兄妹,我为何要见怪?你今日在此出了风头,来日怕是要扬名江湖了。」 「怎么,怕她的风头盖过你去?」孟棠冷睨那三金道:「这你倒是可以放心,毕竟你在江湖本就无人知晓,又岂会有人拿你们对比。」 三金脸色一变,有些震惊于孟棠为何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沈盟主干咳,心道,这还只是孟宗主的普通水准啊…… 随即缓解气氛到:「不管怎么说,今 天多亏孟宗主和秦妹妹,不然这马枫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露出马脚。」 「以盟主的手段,恐怕永远也找不出他的马脚吧。」 「……」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缓解气氛失败! 「那什么……」纪辛元接过缓解气氛的大旗:「别的不说,我少阳此番一定要重谢宗主和秦姑娘的,若没有二位,我都不知该怎么向翠微山交代,不知可有什么能为二位效劳?」 「少阳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是不要说这些不自量力的话了吧。」 沈玉凝郁卒,孟棠今晚是要达成怼遍天下的成就吗? 「孟宗主说的对!」 还说的对?沈玉凝不由对纪辛元的耳朵产生了疑问:没听出人家在嘲讽你吗? 「就算如今的少阳已经今非昔比,但在江湖上也小有实力,况且,孟宗主还是爷爷收的弟子,日后江南行走,若有不便,我少阳愿随时恭候。」 孟棠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见这少年双目明亮,鼻头点着汗珠,一脸的诚恳与炙热,竟让人有些不忍心去怼。. 「你觉得本宗主出行会遇不便?」 沈玉凝:「……」 「孟宗主,你赶紧回去吧!」沈玉凝一边说着一边推人出去:「秦妹妹都困了!你二人早些休息!况且你这么久没回去小包子怎么办!快走快走!」 男人眉头紧锁,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终是转身离开。 沈玉凝松了口气,冲纪辛元干笑:「他就这么个臭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无妨,难怪爷爷会喜欢他……」纪辛元苦笑道:「也难怪沈大哥会和他成为知己至交……」 「哈?」沈玉凝后知后觉:「什么知己至交?」 「江湖上不都流传……」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她急了:「我和他?你怎么也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啊?什么话本子?」 「没什么!反正不要看,也不要听!我和他哪是什么知己至交!我和你才是!」 言罢,重重在纪少侠的肩上拍了拍,一副老子最看好你的样子! 纪少侠忍俊不禁:「嗯!我也是!」 这就对了,谁要和那个狡猾的衔月宗主做知己至交啊,再说了,哥哥他们的死说不定还与衔月宗有关,防人之心不可无…… /107/107774/29221508.html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他说愿把命给我 第二日,马枫在少阳大师兄纪筎的押送下去往武林盟。 因天气炎热,童掌门的尸体不方便带走,翠微山弟子只得将其火化再带着骨灰上路。 少阳事毕,纪辛元开始点选弟子与他一起西去讨伐魔宫。 而剑仙之死可能与魔宫有关的消息也早已传遍各派,让有些原本还在观望是否要共同讨伐魔宫的门派以及江湖游侠也纷纷加入到这个队伍中来。 毕竟,连纪飞玄都能在魔宫手上毙命,若继续放任魔宫为非作歹,下一个可能就轮到他们了。 沈玉凝临走之前又去见了墨茴,她想了许多威逼利诱的法子,但谁知她还开始表演呢,墨茴就主动交代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孟临宵?」 「这么明显?」 沈玉凝干笑,孟棠在独峰阁说墨茴的话那么难听,她不信三金没向他汇报。 墨茴坐在少阳后山的小院里,摆弄着石桌上的几个瓶瓶罐罐。 这本就是少阳派招待客人的地方,眼下客人都走了,此地倒也十分清静,隐约还能听到龙鸣山涧的瀑布声。 沈玉凝坐在他面前,托腮看他:「您跟我说说吧,自从这个孟棠出现在江南,便显得神神秘秘的,我本来也没那么好奇,可万一哥哥的死跟他有关呢?」 「如果真跟他有关,你会杀了他吗?」 墨茴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的。 沈玉凝蹙眉道:「我会,但我不是他的对手,我也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来找我,」墨茴拨着那几个小瓶子,轻声说道:「无论是谁杀了你哥哥,若你没有办法,就来找我,我给他报仇。」 神医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单看这双手也猜不出他的年纪有多大,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淡,却又带着掌控一切自信。 沈玉凝忽的想起那夜在神霄殿的灵堂内,他将自己认成了哥哥,一口一个小龙儿叫着,忆起往昔,脸上是毫无戒备的笑。 江湖上,谁也不知墨阁阁主有着怎样的过往,他有无家人,有无知己,又经历过什么,世人只知他医术非凡,被天下苍生视为救命恩人。 同样是天之骄子的哥哥是他的忘年至交,在孤独的顶峰二人是否也曾惺惺相惜? 「墨阁的规矩,我不能杀人……为他,我可不做墨阁之主。」墨茴又抬眸看向沈玉凝,脸上难得没有笑容:「若孟棠真是幕后指使,我杀他,你莫要怪我,不过就算你怪,我也会杀。」 「我不会怪您,」沈玉凝觉得他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但一想到江湖传言自己和孟棠也是知己好友,便又解释道:「我入江湖本就是为了找到杀害哥哥的凶手,纵然我与孟棠一路同行,但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我和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好,你不是想问我和孟棠有什么恩怨吗,我告诉你。」他的手从石桌上拿开,正色看向沈玉凝:前,他妻死时,我在京城。」 听到这里,沈玉凝几乎已经猜出了大概:「你没救她?」 「他抱着妻子跪在门前求我,我不开门,他又破门来求,我还是拒绝。我还记得那日,他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尘埃了,身上是血,脸上是泪……他求我,他说他愿把命给我,凭我剖心挖肝,炼药制丹,只求能救回娇娇一命,他的妻子,闺名唤作娇娇。」 短短几句话,叫沈玉凝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日的画面,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样衿贵自负的男人如何将自己打入尘埃。 他是大将军孟朝暮的儿子,放眼京城,贵胄无两,平日里如何的风光无限,求人时就如何的卑微***。 「你……你为何不救? 」她眨眨眼皮,方意识到眼睑酸涩:「还是说,人,已经没的救了?连你也没办法?」 「有人不让我救,墨阁虽不让我杀人,但救与不救,却是我的自由。」 「谁不让你救?」 「这世间,能说动我的,没几个人。」 他似乎不想多说,沈玉凝便也不再逼问,想起孟棠在厅中所言,他对墨茴心有怨怼也十分正常。 「再后来,他得了那浑身疼的隐疾,孟朝暮来找我去救他,我虽对这疑难杂症感兴趣,但更多却是对他心怀愧疚。不曾想,他却不让我救,宁愿一人疼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宁愿生不如死,也还是不让我救,与其说他固执,倒不如说他偏执。」 「他就是这种人……」沈盟主心杂陈:「他的妻,是他的软肋,若当初他的妻子没有死,他兴许也不会建衔月宗,也不会入江湖吧?」 「人从出生开始,这一生已经画好了既定的轨迹,该怎么走,不是你能决定的。就算是你哥,是我,是纪飞玄,我们敢向天讨价还价。其实走的还是既定的线路。天始终是天,是天让你生,让你死,是天想让你架海擎空那你就是人中之龙;天让你堕坑落堑,你就只能做别人脚下是泥尘。天让你走上这个江湖,纵是你哥哥还活着,你也会踏足此处。」 沈玉凝明白,却又好像没全明白:「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没错。」墨茴又笑了起来,他笑的样子十分好看,银发之下,深眸弯弯,带着几分柔和之态:「人活一世已如此艰辛,若不好好说服自己,每日还哪有勇气醒来。」 他在强迫自己去相信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就好像他会成为墨阁的阁主,会结识沈玉龙,会救人无数,却只能看他无妄而死一样,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是天,是命,一切都是早就画好的轨迹。 辞别墨茴,沈玉凝带着白禹和石容去找纪辛元会和。 耽误了这几日他们得加快脚程才能赶在七月上旬到达凤归城,届时,武林盟各派齐聚,再一起讨伐魔宫! 少阳派的山门前,除了纪辛元带着二三十位少阳弟子等在那里,竟然还有一拨人。 沈玉凝脚步一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一拨人中,为首的是衔月宗主孟临宵,吟风颂月秦刚烈,还有小包子,一个不少。 「龙龙!」 「啊?」 莫提云唤她,她快步行至少阳派的队伍前:「婶婶可有什么嘱咐?」 「你来。」 莫提云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她的胳膊将人拉远了一点,也不知要说什么话还要避开自己的儿子。 待确定旁人听不见了,她才小声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又怕你觉得我在挑拨离间。」 「婶婶与我何必如此见外?有话直说就是。」 莫提云微有些犹豫,回头看了孟棠一眼:「爹还活着的时候曾问过我可愿接受衔月宗的襄助,重建少阳,被我拒绝了。」 她又顿了顿:「我虽知眼下艰难,世道艰辛,但少阳派若接受了衔月宗的襄助……一来,你这武林盟主脸上无光,二来,也叫我愧对少阳的祖宗们。但我后来才知道,说襄助少阳是假,孟宗主一心想把少阳并入衔月宗是真……」 沈玉凝心下诧异,面上却未曾显山露水:「这也不奇怪……衔月宗本就是各门各派杂集而成,与我武林盟互相依携相辅相成有所不同,若少阳并入衔月宗,这世上便没有少阳派了。」 「正是如此,爹才没有答应他,他便提出襄助一说……我对他的为人不怎么了解,不知他会不会因为此事生出敌意,暗中加害……」 剑仙纪飞玄的死 一直真相未明,虽然眼下多方证据都指向了大慈大悲宫,但莫提云对衔月宗孟临宵的怀疑从未减轻。 「婶婶的意思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辛元那孩子素来耿直,喜怒都形于色,我担心他知道了反而会冲动坏事,此去魔宫,少不得还要你这做哥哥的多方照拂。」 「这是自然,不过他这几年武功大有长进,相信江湖上已是少有对手。」 「主要是这孟临宵,不得不防。」 沈玉凝随即笑道:「婶婶放心,孟宗主要先把儿子送回衔月宗再去凤归城与我们会和,届时,武林盟各路英豪齐聚,相信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莫提云讶然道:「你不知道?」 沈玉凝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知道什么……」 「他要和你们同行。」 「什么?!」 她险些蹦起来,又急急扭头看向衔月宗那一行人,那孟临宵负手站在原处,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乎猜到她为何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了。 沈盟主又开始焦虑的啃指甲了,要死要死要死,他不是要回衔月宗吗?怎么临时变卦?带着的儿子长途奔波真的不会出事吗?做爹做到这份上那这孩子未免也太可怜了吧! 直到众人开始上路,到了山下,少阳派略显寒酸的队伍中夹杂着衔月宗置办的两辆舒适马车,怎么看怎么别扭。 沈玉凝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又心事重重的扭了回来。 红狐仙儿受孟棠之命已经回衔月宗调人去凤归城了,说是把牧流冰和韩清清也一起带走了。 韩清清起先是不想走的,临了非要再见见纪年,可纪年因为这段时间丢人太甚被莫提云关了起来。 为此牧流冰好话说尽,最后还是一句,‘我在衔月宗教授少主,月钱丰厚"才将韩清清打动。 沈玉凝听白禹提起这事的时候忍不住唏嘘了一句:「这女人唯利是图,保不齐日后还会不会琵琶别抱。」 「盟主有心思关心别人,不如想想咱们该拿后头这位怎么办吧……」 言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马车,苦着一张脸,瞧着还有些委屈。 /107/107774/29221509.html 第一百二十九章 纪少侠让人放心 沈玉凝也陷入两难,原本从少阳离开准备分道扬镳的时候她还有点依依不舍,但自从纪飞玄死后,一旦对孟棠起疑,他再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显得别有目的。 「他不是要回君北去吗?」沈玉凝扭头问白禹:「怎么临时变卦了?」 「听纪少侠说他对魔宫行事不满,怕此次西去路上再遇变故所以坚持同行,还说剑仙毕竟也算他的师父,断没有师父死了他还置之不理的道理。」 「再遇变故……现在对我来说,最大的变故就是他……」 白禹打马向她靠近:「盟主可是拿住了他的什么证据?方才莫女侠跟您说了什么?」 「我没证据,也只是怀疑,翠微山童掌门武功不低,除了我们所不知道的魔护法,少阳山上能将童掌门一击毙命的也便只有他了吧……马枫说曾与那人交手,对方武功路数他看不清,大家首先怀疑的是关外来的魔宫,殊不知这孟棠的武功路数本就是集百家之长,他不认识也正常。」 「盟主这么一说……」白禹又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 沈玉凝没好气道:「你老是回头看什么,你是生怕他不知道我们在议论他吗?」 「啊?他不会还偷看我们吧?」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沈盟主没好气的策马前行,加快速度,白禹连忙跟上。 「盟主,那剑仙前辈呢?剑仙前辈死的时候他人在山下跟我们在一起啊。」 「你忘了吗?每月月圆那几日,纪爷爷便无内功护体,若要杀他轻而易举,何须他亲自动手。」 白禹恍然大悟:「对啊!」 「婶婶还说他有吞并少阳之心,衔月宗本就是靠他一人吞并君北无数门派壮大至此,少阳派的势利可比金刀门大多了,更何况,金刀门名义上的门主是个孩子,金刀门依旧有自治之权,可少阳若被他吞并,那就不一样了。」 「盟主英明!」 「还有,他对《先帝遗册》的志在必得,以及他们孟家跟先帝和当今昏君的恩恩怨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会什么都不做……」 「有道理!」 「说正事,我不是要听你拍马屁!」 白禹一脸无辜:「属下本就是在跟盟主说正事啊!」 沈玉凝又问他:「那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嗯……」白禹细细琢磨了一番:「若盟主觉得将他带在身边很危险,不如就此分道扬镳,属下带盟主从小路往凤归城去!如何?」 「把他留给纪辛元?」 「盟主英明!」 沈玉凝干脆打马快走了几步追上纪辛元和石容,白禹后头也赶紧撵上去。 「盟主,咱还可以再商量啊,实在不行,咱把剑仙前辈留下的剑卖了回家,什么魔宫,什么衔月宗,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出什么事了?」前头领路的纪辛元听到动静忍不住回头:「什么狗咬狗?哪里有狗?」 「少掌门没看到吗?」白禹拔高了声音:「咱们这里有只癞皮狗啊,一直赖在盟主身边不肯走!」 纪辛元还是后知后觉:「哪只癞皮狗?」 「别听他乱说,」沈玉凝道:「如何,你们商量好走哪条路了吗?」 他们中只有石容去过一次西域,纪辛元又曾听莫提云提起过去凤归城的路,因而两人负责在前头领路顺便商量决定走哪条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凤归城。 眼下已经七月初了,若是再耽搁了脚程只怕别的门派都到了武林盟主还没到,那岂不是士气大减? 「我和石容商量沿着官道一路往西,这官道本就是为西域通商所修,路途平坦时间又短。等到 了衡山的地界咱们再取道快马帮和无量寺,看看能否找到侥幸活下来的人探听魔宫虚实。」 沈玉凝一脸欣慰,纪少侠不愧是纪少侠,说话办事还真是让人放心啊! 众人沿着官道一路往西,直至天都黑透了方看到一家驿站。 虽是官道驿站,但因建在偏僻之地,又逢乱世已经久无修缮,夜色下瞧着挺开阔,走近一看却是有些破败。 外头马厩还有数匹宝马,众人不免有些担心里头是不是已经无房可住。 果然,驿站的管事一看他们这么多人就面露难色:「小店今日客满,只余一间客房,若再挤挤还能腾出一间伙计房,不知……」 纪少侠面露难色的回头看了一眼,赶了一天的路已经十分疲惫,众人卸下马背上的行李,洗脸的洗脸,喝茶的喝茶,在堂中伸着懒腰活动腿脚。 这种时候,衔月宗坐马车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这一天下来不仅没有什么疲态,还一个个光鲜亮丽,丝毫没有赶路人的风尘仆仆。 在少阳弟子的眼中,他们和衔月宗这几个是有壁垒的。人家男俊女靓,就连小孩也如明珠一般熠熠生辉,稍微靠近几分,连他们身边的空气都比自己呼吸的新鲜! 所以当孟宗主领着儿子走进驿站的时候,少阳弟子们十分自觉的将居中那张宽大干净的八仙桌让给了他们一行人。. 这还不算,小二又拧了干净的帕子来将桌椅板凳都擦了个干净,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这一群神仙般的人物在这穷山僻壤中的驿站内坐下。 小二要奉茶,吟风拿了自带的茶叶给他:「水要两滚之后。」 「是!是!」 纪辛元道:「要不还是这样吧,孟宗主带着孩子住一间房,秦姑娘是女儿家,单独一间,沈大哥以为如何?」 「可以,还请掌柜行个方便,将这大堂收拾一下让我等在此休憩一晚,明日天亮之前给您恢复如初。」 那管事连忙应答:「好说好说,只要诸位不嫌弃就行啊,我这就找人收拾!」 「纪少侠,」白禹双手环胸又拔高了声音:「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统共两间房,凭什么都给了衔月宗!要我说,秦姑娘和孟宗主不是一家人胜过一家人,他们住一间,女人孩子都能照应!剩下一间给盟主,哪有让堂堂武林盟主打地铺的道理!」 纪辛元愣了愣:「还可以这样?」 「别……」沈玉凝刚要拒绝,后腰却是一麻,秦刚烈正戳着她的腰眼恶狠狠的瞪着她呢! 俨然一副你要不成全我,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 「别说!白禹这主意还真不错!」 武林盟主大拇指竖起来了,秦刚烈满意的收回了小手指。 「既然如此……」纪辛元去看孟棠:「那就辛苦孟宗主和秦姑娘挤一挤。」 结果这孟棠还没说什么呢,就听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不合适吧……」 「使不得。」 「男女有别。」 「盟主会不高兴。」 「盟主和宗主挤一挤比较好。」 沈玉凝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行了行了,我第一次知道少阳弟子出门在外竟还这样为他人着想!」 众弟子忙道:「都是少掌门教导有方!」 沈玉凝没好气的睨了纪辛元一眼:「都是你教的?」 「啊?」纪辛元点头,见她生气,又连忙摇头,自己也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掌柜见他们商量好了,连忙安排小二去客房洒扫收拾,顺便问起他们想吃点什么。 虽说出门在外少不了要花钱,但因莫提云给他们带了足够的 干粮,每人只要了碗稀粥配着干粮吃,权当果腹。 看着隔壁桌上,衔月宗主孟棠点了一桌子红油辣菜,沈盟主咕嘟咽了口唾沫。 西南潮湿,人们偏爱辣椒带来的刺激,驱湿祛瘴,那些炒菜用的辣子都经过特殊的泡制,辛辣之中夹带着层次丰富的酸爽。 哪怕不吃,光是远远闻到都让人忍不住胃口大开。 沈盟主啃了口饼子,幽怨的看了白禹一眼。 白禹大惊,捂紧荷包:「盟主,属下真的一文都没有了啊!」 「你说一文都没有的时候就好像墨茴说他会去杀人一样,都不可信!」 一旁纪辛元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在随身的行李中一番翻找,挖出一包肉干来:「母亲给你做的肉干,还是以前的口味,我差点忘了!」 沈玉凝激动的搓搓手:「贤弟救我,正好想吃肉!」 结果刚夹了一块肉干塞嘴里,沈盟主的表情就僵硬扭曲起来。 为什么天底下有人会把肉干做成甜口的啊?! 而那纪辛元还一脸期冀的看着她,恨不得摇尾巴: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嗯……好,好吃!婶婶手艺真好!大家一起吃!」沈玉凝连忙将肉干放在桌上,你一条我一根,众人分而食之。 尤其是那白禹,一边吃还一边陶醉道:「盟主,还真是以前的味道!没想到莫女侠还记得您喜欢吃她做的肉干!您也多吃点!别辜负了莫女侠的一番爱子之心!」 「吃,吃……」 她一边嚼着肉干一边欲哭无泪,直到嚼的稀烂才万不得已的咽了下去,真啊…… 众人吃着干粮喝着粥,一包肉干很快风卷残云。 而隔壁桌,那几盘红油辣菜却并未被动上几口。 孟宗主一手托腮,冷冷瞥了一眼同桌的几个:「吃啊,在君北的时候不是挺能吃辣的吗?」 能,能吗?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10.html 第一百三十章 她选择去父留子 吟风颂月多少有些欲哭无泪,衔月宗的伙食再普通正常不过,何曾吃过如此辛辣的菜色! 两人硬着头皮吃了几口就抱着饭碗狂扒米饭,顺带狠狠羡慕了一下少主的鸡蛋羹和蒸白鱼。 一顿饭吃下来,这一桌子的辣椒也没被动多少。 秦刚烈肿着嘴唇含羞带怯:「那……宗主,小女子先回房沐浴更衣,您过一会再带少主回去。小女子顺便收拾一下床榻,看你我二人怎样分睡比较好。」 孟宗主没说话,反倒是小包子好奇问道:「爹爹,我今晚能跟沈叔叔睡吗?」 话说已经好久没被沈叔叔抱着睡了呢。 「少主就这么不愿和秦姑姑睡吗?」秦刚烈撅着烈焰肿唇,一脸遗憾道:「那好吧,既然如此……」 「你想,他可不是这么想的!」孟棠又给儿子舀了一勺鸡蛋羹:「若被人丢出去可别怪我没提醒。」 小家伙面露难色,可怜巴巴的看向沈玉凝。 而那位沈盟主正兴高采烈的吃着干粮,施展糊弄大法只当没听到父子二人说话。 谁曾想秦刚烈却热情的走了过来,在沈玉凝肩上拍了拍,一脸笑眯眯:「沈大哥,少主问你呢,他晚上想和你睡,行不行啊?」 重点在最后四个字:行!不!行!啊! 每说一个字,秦刚烈的一只指甲就狠狠的戳在了她的肩膀上,此时此刻,那四个指甲掐的她直抽冷气。 她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秦刚烈,对上她那人畜无害的笑脸,又颤颤巍巍的看向小包子,嘴角抽搐:「当,当然行啊……」 「爹爹!叔叔说行!」 「哼!」后者冷哼,不置可否。 秦姑娘满意了,铁爪变成绕指柔,在沈盟主肩头轻轻一揉:「那就辛苦沈大哥帮我和宗主照顾小少主喽!」 「不,不辛苦……」沈玉凝欲哭无泪。 「秦姑娘放心吧,沈大哥以前就喜欢小孩,」纪辛元也笑道:「有一次叶行云叶姑娘的弟弟高热不退,又找不到郎中,沈大哥以内力降低体温,抱着那孩子一夜才救了下来。」 这话说着轻松,但只要是习武之人就知道这话背后的沈玉龙牺牲了多少。 但凡是习武之人,这内力真气就好比普通人的血液,耗费一夜内力就跟流了一夜的血一样,寻常人哪能招架得住? 由此既能看出沈玉龙的内力深不可测,也能在这位武林盟主身上看到他温柔奉献的一面,简直让人听了既心生感佩又忍不住想要落泪,十分值得送面锦旗嘉奖一下! 盟主却谦虚的摆摆手:「为人民服务嘛,陈年旧事了,说这些做什么,相信就算是孟宗主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孩子病出个好歹。」 孟棠蹙眉,看向秦刚烈:「你怎么还不走?」 「啊?」秦刚烈脸颊飞红,马上说道:「小女子这就回去,绝对不让宗主久等。」 言罢连忙告退离开。 沈玉凝也起身道:「既然大家都吃饱了,便收拾一下在大堂休息一晚,明日早点赶路。」 「是!盟主!」 她随即又招手示意小包子到自己身边来,一边让掌柜领路,一边赶紧遁逃。 不知为何,那孟棠明明看都未看她一眼,却总觉得身上毛毛的,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亏心事一样。 管事给秦刚烈和孟棠安排的是客房,沈玉凝便去了伙计房。 这伙计房好啊,一张大通铺,能睡三四个人。 白禹和石容一见那大通铺眼睛都亮了,不用打地铺的快乐谁懂。 然而掌柜刚退出去,盟主便对白禹吩咐:「 你今晚去盯着孟棠。」 「什么?」白禹傻了。 「什么?」小包子楞了。 石容想了想,也道:「什么?」 沈玉凝在桌边坐下,心事重重的对白禹说道:「顺便看顾一下少阳派的人,还是我今天跟你说的那个问题,我不放心……」 如果这一切真的和孟棠有关,只要孟棠还和她在一起,她就要时时刻刻的警惕,毕竟这一行人中无人是他对手。 若这一切和孟棠无关,那她也要警惕,防止暗中有人对孟棠或者纪辛元下手。 毕竟这江湖上顶尖的高手已经被以同样的手法杀了三个…… 「盟主,属下去听孟宗主和秦姑娘的墙脚真的不会死吗?」 「叔叔,你就不怕我告诉我爹吗?」 石容想了想:「嗯……」 沈玉凝道:「第一,孟棠和秦刚烈要有什么早就有了,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是小人?」白禹大惊失色。 「我爹是君子?」小包子目瞪口呆。 「啊……」石容不知说啥。 「第二,我觉得,只要你压好内息,他并不会发现,所以,你很安全!」 白禹微有些更咽:「那……那若属下此去不回,盟主回到武林盟的时候,记得帮属下把您院里秋千架下往东第十步埋的罐子挖出来。」 「里头是什么?」 「属下这些年攒的体己,还请盟主悉数换成元宝纸钱烧给属下!盟主千万别想着糊弄属下,里头有多少银子属下早就烂熟于心,至死不忘!」 言罢狠狠擦了把泪,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大有一种壮士去断腕的豪迈。 沈盟主沉默了,随即默默咬了咬后槽牙:「回去就给你挖出来!」 石容道:「那属下,要做什么吗?」 「不用,收拾一下睡觉吧。」 「是!」 石容乖巧的去收拾床铺,这是伙计房,被褥和床垫都带着一股多年未换洗的汗酸味,尤其现在夏天,这种味道在逼仄闷热的房中难以挥散。 趁着石容收拾床铺,沈玉凝又把小包子抱在腿上,看着这个被烛光映照的小脸略微有些发黄的孩子,她不无心疼的在他头上摸了一把,轻声问道:「这一路跋山涉水,累不累?」 小家伙摇头:「不累,马车里铺着三层氍毹包着棉花兽皮,并干果点心冰汤圆都很齐全。」 「……」当我没问。 「那叔叔让白禹去做的事,你会告诉你爹吗?」 「不会。」 沈玉凝就知道,不知为何,这小家伙对她有莫名的依赖,而她对他也有莫名的信任,总觉得他不是孟临宵亲生的,好像是自己生的一样,跟她是一条心的。 比如,明知她没有内力,却相信她用武功遮盖内力这套说辞。 再比如,每次跟她赌气,用不了多久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瞬即逝。 「我不告诉爹爹,你今晚就能抱着我睡了吗?」 「当然!」沈盟主将人抱在怀中,额头抵上他的,狠狠的亲昵了一番。 这段时间他对孟棠心有余悸,连带和小包子都生分了,如果可以,她倒是宁愿选择去父留子…… 额……这是什么虎狼想法! 石容将床铺收拾的差不多了,给沈玉凝铺了一张干净的床单,那是从少阳派离开的时候莫提云强行给他们带上的。 行走江湖谁还在意这些,幕天席地更是常有的事,但此时此刻,沈盟主只想说,世上还是婶婶好啊! 「盟主,可要洗脚,属下去给 盟主打水。」 石容很乖巧,啥啥都主动,不像白禹,三催四请才会去做。 沈玉凝点点头,石容打开房门出去,谁知才刚出去,就又倒退着回到房内。 沈盟主纳闷的看了过去:「出……」 「爹爹?!」 衔月宗主孟棠迈步入内,在他身旁,颂月正拿着自己的弯刀指着石容的脖子,迫的石容只能面对着孟临宵退回房内。 孟宗主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沈玉凝,小包子马上从她腿上跳了下来,乖巧的站在一旁,捏着衣襟,略有些局促的看着这个不好相处的爹。 颂月道:「出去。」 这话是对石容说的,但那石容偏偏扭头去问沈玉凝:「盟主,属下打得过他,但打不过孟宗主……」 沈玉凝头疼扶额:「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石容快步出去,又将房门带上,不过他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他打不过孟宗主,但这姓孟的完全不是盟主的对手好吗! 沈玉凝施施然看向孟棠:「孟宗主夜半前来怎么还动刀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挟持本盟主的。」 「还不是因为沈盟主先动的手。」 她心下一凛,不过面上依旧维持着施施然的从容,甚至还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你把白禹怎么了?」 「明日盟主自会见到他。」孟宗主也是微微勾唇,算是在回应他的笑。 沈玉凝点点头,还好,白禹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她又拍了拍小包子:「你先跟颂月出去吧,你爹应该有话要和叔叔说。」 「不必,颂月,你出去。」孟棠说完便对颂月使了个眼色,后者点头快步离开,当然,也把房门关了结实。 沈玉凝傻了,什么情况,就算小包子还小,且十分可靠,但大人说话刀枪剑雨的,不避开孩子真的好吗? 她看着孟棠,那男人亦看着他,桌上一盏昏暗的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一站一坐,中间还夹着个孩子,怎么瞧都有些莫名其妙。 /107/107774/29221511.html 第一百三十一章 盟主情牵衔月宗 往西南去的官道上,贫穷破败的驿站内,在充斥着汗液与酸臭味的伙计房里,衔月宗主像一轮格格不入的明月站在那里。 在他对面,武林盟主沈玉凝的坐姿有些僵硬。 「盟主终于愿意和在下好好聊聊了?」 沈玉凝干笑:「其实我还是不太愿意。」 「那盟主大可以离开,门就在这。」男人负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多谢!」她站起来,随即又坐了回去:「我为什么要走?这是我的房间吧?」 「那就一起睡吧。」 「哦……」 紧接着,沈玉凝直接跳了起来:「为什么要一起睡!谁要和你一起睡!你赶紧去找秦姑娘好吗,我这里不欢迎你!」 「我儿子在你这,我不放心。」男人说着便上前两步,状似无意的打量着房内的陈设,眉头蹙了起来,那衿贵自持的模样简直和这房里的简陋格格不入。 「那,那你把儿子带走!」沈玉凝将小包子推到他的怀里。 谁知那小子一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叔叔不要我了吗?」 「不,不是……」 「为什么叔叔不要我了?刚才还说要抱着我睡觉的啊。」他没哭!但他眼眶里打转的泪花比哭出来还叫人心疼好吗! 沈玉凝连忙说道:「那,那你让你爹出去,我就抱着你睡!」 「爹爹,你能出去吗?」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他。 「不能。」男人答的十分干脆。 小家伙又转着泪花去看沈玉凝:「他说不能,怎么办?我也打不过他……」 沈盟主头疼不已,看来这种时候就只有她自己退避三舍了。 可这里明明是她的房间,她若主动退让,身为武林盟主的脸面往哪放?! 索性一咬牙认命了:「好!今天就算了!那你将来若打得过他,一定要替我狠狠揍他一顿!」 小家伙瞬间收了眼泪,冲沈盟主狠狠点了点头,决心满满! 男人嗤笑看向儿子:「这么说,教你习武却是我的错了。」 小包子捏紧了小拳头:「我长大后要打败你!」 「你荒废课业,内功没练几层,刀法刀法不行,剑法剑法无用,将来还想打败我?以后我这当爹的便什么也不教了!」 沈玉凝吓了一跳:「别别别,说笑呢,练武这事不能耽搁!」 谁知小包子却依旧目光炯炯:「就算你不教!我将来也会成为像沈叔叔这样的绝世高手!」 「是吗?」男人又微眯了眼睛看向沈玉凝,眼底深处似藏着寒潭,叫她一个哆嗦。 「你这是攀上了武林盟主便不将我这个爹的放在眼里了,也好,废了你的奇经八脉,断了你的武学之路看你还能跟着谁学!」 沈盟主惊了:「你真是亲爹吗!知道你孟宗主狠辣,没想到连儿子都不放过,也罢,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我不让小包子揍你就是!」 「叔叔放心,我长大一定会打败他的!」 「别说啦!」沈玉凝吓的去捂小包子的嘴:「再说下去,他就真的不让你习武了!」 「我才不怕呢!他有本事就不要让我习武啊!说话不算话就不是江湖豪杰!爹爹你说话算不算话!你要是说话算话就不要让我习武!否则衔月宗的人都不会信服于你的!」 「……」 沈玉凝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家伙精着呢…… 「哼,」孟棠没好气的看了儿子一眼:「问问你沈叔叔,我从来不是什么豪杰。」 「对对,」沈玉凝连忙点头:「是小人。」 「 ……」 小包子一脸失望,看来明日路上还要被爹逼着背什么剑法心法了。 被这父子这么一闹,沈盟主也确实累了,一点折腾的心思也没了,她伸了个懒腰,在行李中随手抽出一本书往床上一躺。 「孟宗主要真看上了这大通铺,您随意,对了,这是伙计房,被褥都是伙计的,多少年没洗过我就不不知道了。」 反正她沈玉凝无所谓,孟临宵这个洁癖狂能躺的下去她绝对把自己的头拧下来。 果然,小包子要跑过来找她,男人直接拎着儿子的后颈揪了回来。 沈玉凝哼了一声,面向墙壁,打开那本书看了起来,一边竖着耳朵去听这孟宗主是不是要带着儿子离开。 谁知他竟对门外唤道:「颂月!」 「是!宗主!」 门打开,沈玉凝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似新雨,如木檀,其中还有一丝丝果子的香甜。 这味道她不陌生,跟孟棠睡在一起的时候他房里会燃这种香。 不是吧!她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最不想看的一幕。 只见颂月抱着香炉被褥送了进来,给他家宗主在大通铺上铺上干净的床垫被褥不算,连桌椅板凳都铺上一层柔软的氍毹。 临了,又摆了一套茶具在桌上,这才关门离开。 孟棠看过来的时候,沈盟主赶紧把头转了回去面向书本。 然而她哪里还看得下去,原来孟棠说要在她这里睡觉真的不止是说说,甚至还早有准备! 他什么意思?想干嘛? 之前关系好的时候睡也就睡了,他难道没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冷漠? 还上赶着要睡,难道真把她当成亡妻的替身了? 不对啊,她是‘男人“啊,墨神医的易容术不会这么容易看出来吧? 心有余悸的在下巴上的疤痕处摸了摸,还在…… 难道是觉得自己对他有所怀疑,所以他今晚来有所行动? 说不定等明日一早,纪辛元就会发现她七窍流血死在床上,甚至还一脸惊恐的模样。 可能,太有可能了。 沈盟主倒抽一口冷气,她在这里胡思乱想,人家那父子已经洗漱宽衣准备上床。 只听孟宗主说道:「你在做什么?」 沈玉凝的耳朵竖了起来。 小包子道:「脱衣服。」 孟宗主道:「你什么时候自己会脱衣服了?」 小包子道:「我还会穿衣服呢!」 孟宗主道:「为什么不叫颂月?学这种东西做什么?浪费时间。」 沈盟主:「……」 小包子:「好,我记住了爹爹。」 不要记住啊!自己穿衣服脱衣服怎么是浪费时间呢,你这什么爹啊! 「到我身边来。」男人道:「别的地方脏。」 沈盟主咬牙:别人兴许身体脏,但你心里脏! 小包子委屈:「我想跟沈叔叔睡。」 叔叔没白疼你一场!沈玉凝十分欣慰! 「那你日后不要再与我亲近。」 这威胁十分具有分量,为了与他爹亲近,这孩子不惜装病,可见孟棠也是知道自己对小包子意味着什么。 太卑鄙了! 然而,沈玉凝的怀中马上钻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随着脑袋像蘑菇一样‘破土而出“,小家伙进到她的臂弯里,眨巴着一双明亮漆黑的大眼睛看着她,盈润而又狡黠。 「叔叔。」 沈盟主险些热泪盈眶,从现在开始她要 宣布这小包子是她生的!谁说不是她就跟谁急! 不用回头也该知道那孟棠的脸该黑成了什么模样,沈玉凝心情大好,轻声哄着怀里的小娃娃:「好,快睡吧,叔叔抱着你。」 「嗯!」小包子看来是真的累了,在她怀中寻了个还算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沈玉凝圈着孩子在怀,依旧在看书,但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甚至还侧耳去听身后的动静。 她听到男人已经躺下,离她不远,也就两三尺的距离,说不定她翻个身就能互相碰到。 「你怎么还不睡?」男人突然开口,音色略有些暗哑,似乎问的十分随意。 沈玉凝也随口答道:「睡不着。」 「怎么?赶了一天的路,太累?」 「也许吧。」 「今晚吃了什么?」 「你不都看到了吗……」她没好气的鼓起嘴巴,心道,这男人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想炫耀他今天点了一桌子好菜还没吃完吗? 果然,她听到身后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 「你在害怕?」 「宗主想多了,不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气势不能输啊沈玉凝!不,沈玉龙! 「烛光对盟主来说会不会太暗?」 「不暗,谢谢。」 怎么还关心起她来了…… 「那你在看什么书?」 「《俏盟主情牵衔月宗》」沈玉凝:「……」 「哈?」 沈玉凝一把将书盖在脸上,听到身后男人发出的低笑,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总好过此时此刻的氛围。 「你笑什么?」她回头怒斥,又怕惊醒了怀里的孩子,压低声音道:「我只是想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胡编乱造,待本盟主找到他定要让他写一万遍‘沈玉龙是真男人“!」 「哦……」 沈盟主不乐意了:「你哦什么?」 「不然呢?盟主英明?」 英明的盟主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将书扔到一边,抱着小包子轻轻拍了拍:「睡觉!」 男人没再说什么,但沈玉凝知道他没睡,那桌上的蜡烛还在烧,火苗跳动的时候有扑簌簌的光影。 半晌之后,男人突兀的开口:「盟主怀疑我?」 沈玉凝收紧眉头,看着小包子的头发,闷声说道:「你可以自辩。」 男人又道:「我为何要自辩?为何要对你自辩?你是这武林盟的盟主,又不是我的盟主。」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12.html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今晚大家都别睡 「你说的对,你不是武林盟的人,没必要对我解释什么。」 入了七月,一天比一天热,加之西南多雨,潮湿的闷热总会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沈玉凝摸了一把怀里的孩子,脑门上汗津津的,正想将人松开让他凉快凉快,谁曾想,那孩子又一把将她抱了个结实,再推怕是要把人惊醒。 自小没了娘,爹又是那样一个冷言冷语的人,从未有过被人抱着睡经历的小家伙也真是可怜。 「你在做什么?」身后的男人不无警惕道:「把辰安给我!」 「小点声,」沈盟主没好气道:「孩子热,我把他衣服脱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将小家伙的里衣脱了,只留一条小裤。 脱了衣服还不算,顺手丢到身后,衔月宗主一把接了个正着,随即不满的向她看去,但她只肯赏个后脑勺。 「沈盟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孟宗主别这么自信,我就从未相信过你。」 「哼,你沈玉龙是行事磊落的正人君子,除你之外的别人都是日头下的影子,见不得人的阴沟老鼠?」 嘶——沈玉凝怎么觉着这话怨气冲天的?该抱怨的明明是她好吗? 「随你怎么想吧。」沈玉凝闭上眼睛:「明日还要赶路,宗主早点睡。」 后者没再回话,但沈玉凝知道他肯定也没睡,就好像自己也睡不着一样。 官道上的路并不安静,夜半常有快马驰过,下半夜又下起了急促的雨,周身渐凉,沈盟主拉了薄被盖在小包子身上。 一阵疾风吹灭了房中的烛火,电闪雷鸣的时候,屋里仅有的几件陈设被投影在墙上,如魑魅魍魉。 天快亮的时候雷雨渐小,沈玉凝一夜未睡困的眼皮子打架,隐约听到窗外一声鸡鸣,她又迅速睁开眼睛。 不能睡,好不容易天亮了,现在绝不能睡。 从大通铺上坐了起来,她给小包子掖了掖被角,佯装一夜好睡的样子打了个呵欠,扭头看向孟棠。 这位衔月宗主睡相周正,薄被盖到胸前,连发丝都没有一点凌乱。 沈玉凝内心发出一阵冷笑:没睡就没睡,装什么装…… 她扯了外衣就匆匆离开,在轻轻将房门关上的一刹,那位同样一夜未免的衔月宗主长睫微掀,面无表情的看向看向房顶。. 一夜风急雨骤,屋里酸闷的气息被泥土的腥涩所取代。 没一会,房门再被敲开,吟风快步入内,见宗主尚未起身,而少主亦在呼呼大睡,便压低了声音:「宗主,沈玉龙把白禹带走了。」 「可曾说了什么?」 「没有,」吟风道:「沈玉龙赶到后院柴房直接用暗器将吊着白禹的绳索射断,我本想试试他的武功,但他……」 「如何?」 「实在太客气了……一个劲的向属下道歉,属下拿着刀也不知该不该出手……」 「……」 「他还斥责白禹丢人现眼,那白禹却说他是自愿吊在柴房荡秋千,还没荡够就被盟主……」 男人没好气的瞥他一眼:「啰嗦!」 「属下就是觉得有点好笑……不过他先派白禹跟踪宗主理亏在先,自是不敢说什么的,白禹被吊了一夜也只能认了。」 「他当然得认,若他真是沈玉龙也就罢了,若他不是……」 吟风默然,虽说这一路上他们都怀疑过这个武林盟主,但试问世间有谁敢冒充沈玉龙? 若他不是沈玉龙,那真的沈玉龙又在哪? 「若他不是,他可以有许多种身份,纪飞玄和童同同……童掌 门的死未必就和他无关。」 可笑的是,他还没质疑他这个冒牌货,却先被他质疑了! 不过若他真是假的,还能冒充的如此逼真,自然也该做到面面俱到。 沈玉凝把白禹从柴房弄出来后就一路走的飞快,白禹后头几乎快要追不上她的脚步。 「盟主!盟主!盟主走的这么快可是饿了?」 「……」 沈玉凝止步,白禹险些撞在她的身上,连忙笑道:「真饿了?」 沈盟主暗中磨牙:「我问你,我让你跟着孟临宵,你怎么跟的?」 「就,暗中啊……可盟主你也知道,他武功深不可测,属下哪是对手!」 「你要真想跟,还能被他发现了?」说着,用力在他胸口点了几下:「我看你还真是活该被吊!吊死算了!」 白禹哭丧着脸道:「早知盟主这样生气,那昨晚孟棠打我的时候我就不该还手,死在他手上盟主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他打你?」沈玉凝惊了一跳,将人拉过来翻来覆去:「打哪了?」 「嘶……这这这!」白禹拉着她的手去就摸自己的屁股:「可疼了!」 「……」 沈盟主弓起膝盖,直接撞上了他的胯间,后者瞬间变脸,捂着关键部位弯成了虾米。 「看在你被吊了一晚上的份上给你买碗豆花!跟过来!」 她转身走的头也不回,白禹却一脸痛苦的站在原地夹着腿也迈不开嘴:「盟,盟主先去,属下,属下稍后,就,就到……」 少阳派的弟子天不亮就已经起身,为了不给驿站添麻烦早早收拾好了睡觉的大堂,并重新摆上桌椅板凳。 沈玉凝来的时候这些人刚吃完早饭,热乎乎的酸菜米粉,每人灌了两大碗,各个鼻尖冒汗。 「沈大哥!」纪辛元吩咐弟子们将桌子收拾赶紧,迎上沈玉凝:「沈大哥怎么起的这么早,我叫小二给你盛米粉!」 「不必,我不喜欢吃那个,吃碗豆花就行,还以为早上你们又要吃干粮。」 说着走到窗边坐下,小二才擦过桌子,透着湿润的水光,窗外就是滴水的房檐,晨间薄雾还无法让人看远。 「也不能顿顿都吃干粮,昨夜下了雨,我怕他们着凉,这才让店家煮了热米粉。」纪辛元笑道:「怎么就你一人,白禹和石容呢?」 话音刚落便见石容扶着白禹进来了,白禹走路还有点不利索,一脸痛苦的神色。 纪少侠面色微变,他的喜怒从来藏不住,几乎是瞬间摸到了腰上的佩剑,随即正色看向沈玉凝:「沈大哥,是孟临宵干的?」 后者蹙眉:「你怎么知道?」 他道:「昨夜我见孟临宵去了后院本想跟去查看,可我又怕你二人要说什么秘密被我听到不好,这才……」 言罢,还蹙紧眉头十分自责。 沈玉凝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你想什么呢?我跟他能有什么秘密?再者说来,我就算真有秘密也只会第一个告诉你啊,咱俩什么关系,我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少年听闻十分豁达的笑了笑,重重点头:「我明白的沈大哥,你不用跟我解释,你做任何事都是有道理的!」 虽然早就知道纪辛元是他大哥的忠实拥护者,但却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拥护者如此盲目。 「行吧,你……再吃点?」 纪少侠飞快摇头:「我吃饱了,正要带人去后院喂马,沈大哥你慢慢吃,不着急。」 「好!」她微笑点头。 目送纪辛元带着少阳弟子离开,沈盟主在看向白禹的时候笑容消失殆尽。 「 坐。」 白禹羞愧,所以有些犹豫,但石容扶着他将人按在桌前却一点也不含糊。 三人围桌而坐,小二过来问过三人要吃点什么,沈玉凝道:「三个烧饼,三碗豆花,咸口的。」 「好嘞!」 石容不解:「盟主和白禹不吃?」 沈玉凝蹙眉:「我要的是三碗。」 石容:「……」 沈玉凝:「……」 沈盟主颤颤巍巍的从荷包里又翻出几个铜板:「小二豆花烧饼!」 白禹干笑道:「属下刚想说盟主若是没钱属下这里倒是有点……」 沈玉凝迅速将那几个铜板收了回去,白禹则面色惨白,一度想哭。 「要不,盟主再踹属下一脚?」 沈玉凝没好气道:「你的命还抵不过一文钱?」 白禹咕嘟咽了口唾沫,认命般掏出铜板,在小二送来豆花的时候又十分怨念的瞪了石容一眼:「你欠老子三碗豆花三个烧饼,记住了!」 「嗯!」石容应了一声就开始大快朵颐,一边吃豆花一边撕咬烧饼,瞧着也真是饿坏了。 沈玉凝先给碗里慢条斯理的加了两勺辣子酱,尝了尝,又加,又慢悠悠,状似无意的问道:「说吧,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白禹就在这等着她呢,一脸无辜道:「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属下是要去听墙脚的来着,但谁想到他人不在屋里啊,直接被抓了个正着。好家伙,都没用他出手,光是吟风颂月联手我都打不过啊!」 沈玉凝舀了一勺红彤彤的豆花抬眼看他:「我有时候还真是奇怪,我爹为什么要让你跟我出来?」 「这还不简单吗,因为武林盟除了盟主就只有我武功最高了啊!」 「……」 沈玉凝仔细一想,还真是! 身为前任武林盟主的沈浪和现任武林盟主的沈玉龙,人生最大的败笔就是没教出优秀的徒弟。 这和墨茴是两个极端,他是优秀的徒弟太多,遍布天下,不过看他那样子好像也挺苦恼的。 「谁把你吊起来的?」 「吟风!」白禹气的鼻子要喷火,狠狠吃了两口豆花:「他最好不要栽在老子手上!否则老子扒了他的衣服!」 沈玉凝大惊:「他还扒你衣服?!」 /107/107774/29221513.html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有眼不识沈玉龙 「他还扒你衣服?!」 「那倒没有!」白禹摇头。 沈玉凝不解:「那你为何要扒他衣服?」 「当然是为了狠狠的羞辱他!」 对于自己的手下如此不‘大侠"的行为,沈盟主只想给他竖个大拇指:「你可真是个爷们!」 白禹又呼噜喝了口豆花:「对了盟主,昨晚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一夜没睡着……」 「啊?为何?」 沈玉凝招招手,两人的脑袋凑在一处:「昨晚孟棠又来找我了。」 「什么!」白禹大惊。 「小点声!」 「是是是!」说着又把耳朵凑了过去。 结果客舍里投宿的江湖人士也都陆续起床出现在大堂,让这原本安静的地方也变的有些嘈杂起来。 其中两个凶恶男人握着兵器大步向他们走来:「喂!」 正准备咬耳朵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大高个怒斥:「不想死就赶紧滚!这个位置老子要了!」 言罢,佩剑出鞘,寒光一闪,简直可怕极了! 「好嘞!」沈盟主和白禹爽快的应了,端着豆腐脑就换到了隔壁桌。 准备拔剑的大高个:?? 石容:?? 沈玉凝压低声音招呼他:「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啊,难道你想死吗!」 石容将头摇的飞快,端着他那仅剩的一碗豆花连忙坐到沈玉凝身边。 「盟主你继续!」白禹又把耳朵伸了过去。 沈玉凝小声,一脸正色:「我估摸着他应该是不想跟秦姑娘睡,但又不愿睡地板,所以才跑到我房里去的!」 白禹大惊:「在咱们房里睡了一夜?」 「没错。」 「盟主你就没赶他?」 「我赶了啊,不过没赶走。」 白禹一脸失,顿时觉得手上的豆花一点也不美味了,虽然石容还在大碗喝豆花大口吃烧饼,但他却觉得喉头堵得慌。 沈玉凝的目光微微躲闪了一下:「俗话说的好,人在江湖漂,偶尔得低头,再者说来,咱们毕竟还要一起去凤归城,怀疑归怀疑,撕破脸面就不太好了。」 白禹没好气的看着她,甚至还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 沈玉凝急了:「既然你没法盯着他,不如就将他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亲自盯着!」 「盟主,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听我解释啊……」 「我不听我不听!」白禹怒道:「统共就两间房,属下好不容易给您要了一间,属下都没舍得睡!你居然让他给睡了!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 不是,就因为没睡成床?而且你那是没舍得睡吗?明明是想睡没睡成吧! 白禹又重重叹了口气,抽噎出声。 不是吧!这就哭了吗?就因为没睡成床?! 沈盟主很擅长对女人虚寒微暖,但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男人,正要搜肠刮肚,旁边石容十分不配合的打了个饱嗝…… 石容已经喝完了最后一口豆花,安慰白禹:「没事,我也在门口站了一夜。」 白禹纳闷:「你也没睡床?」 「对!」 「早说啊!」于是白禹捧着豆花高兴的喝了起来。 沈盟主:「……」 你早说啊!早说你只是心理不平衡我用得着一大早在这儿哄你吗! 「帮主!」方才占据他们桌子的两 个大男人同时起身看向客舍的方向:「帮主,您起的可真够早的,您是想吃豆花还是吃汤米粉?」 「帮主,我们哥俩看这店里的豆花像是十分好吃!」 「对啊!早先在无双镇的时候不还有一家被盟主点名称赞的天下第一豆花摊吗,从那时我就惦记到现在!」 白禹疑惑向他们看去,沈玉凝却道:「赶紧吃,吃完了上路。」 白禹大惊:「秦帮主!」 沈玉凝也扭头看去,只见刚坐在凳子上的秦八农好像被烙铁烫着一般蹦了起来,着急忙慌的看了过来。 「盟,盟主?!」 白禹乐道:「这么巧!在这里遇到秦帮主了!」 「可不是巧吗!我这几日走在路上还寻思呢,说不定能在路上碰到盟主!巧!可太巧了啊!」 沈玉凝低笑出声:「若是方才你那两个弟子没将我们赶走的话,我们现在正坐在一张桌子上呢,更巧!」 秦八农脸色一白,‘砰砰"敲了两人一记爆栗:「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平日在情义帮周围耀武扬威也就算了!还敢对盟主不敬!是不是想死!」 那二人听了也是脸色煞白,盟主?武林盟主沈玉龙?! 虽说他们从未见过沈玉龙本人,但那些在江湖上关于沈玉龙的传说已足以叫他们未见真容就先拜服的地步! 二人快步上前,噗通一声跪下,双手抱拳,情真意切,十分恭敬:「情义帮弟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盟主见谅!」 「咳!」沈玉凝对着二人的屁股各踹了一脚:「跪谁呢!」 那二人再次大惊,白禹喜滋滋的提醒道:「你们后头那位才是盟主,不过你们既然跪了,让在下收你们当孙子也不是不行。」 秦八农也是没脸看,给两人纠正了,他们才跪在地上给沈玉凝致歉。 盟主也不是计较人,轻飘飘的带过了,把秦八农叫过来一起说话,问起他何时启程的,带了多少弟子,路上可有遇到什么麻烦之类。 秦八农本就是个话多的,能多说就不少说,还在遗憾自己没能亲自去吊唁剑仙纪飞玄,说等解决了魔宫之事必要亲自往少阳派一趟。 白禹趁机打趣:「说不定到时候咱们都没命回来了。」 一句话,吓的秦八农打退堂鼓的心都有了。 而那两个情义帮的弟子更是一句也不敢插嘴,只敢暗地里偷偷打量那个方才没认出来的盟主。 这沈玉龙跟传说中力拔山河的的成名大侠十分不同,既不高大也不魁梧,甚至还多少带了几分女相之美。 其中一个似乎想起一些小道消息,消息里确实说武林盟主生的俊美风流,多少侠女对他前仆后继,看来果然是真的! 不过就算美的有点像女人,但她身上却有着刚毅的气魄。 坐在简陋的八仙桌前,面前还有半碗漂着红油的豆花,听自家帮主讲的唾沫横飞,依旧是眉眼微敛从容而笑。 那般坦然自若却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偶尔配合帮主说上两句,却又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真好,没想到还没到凤归城就碰到盟主了! 改天真是十分希望能和盟主好好切磋切磋! 「好了,你们也收拾一下吧,纪少掌门就在后院,稍后你们可以派人问问他,是一快走比较好,还是分开行动便利。」 「好好好!」秦八农连连点头,忝着个笑脸道:「那就这样,不知盟主住在哪间客房,我吃完了早饭再去拜见盟主!」 「我在……」沈玉凝嘴角微抽:「我马上要走了,咱们路上说!」 「好好好!」 不等 他继续呱噪,沈盟主连忙带着石容白禹遁逃。 笑话,让他知道自己住伙计房,还要不要面子了! 不过说来也是十分生气,这驿站里一共二十间房,他情义帮就占了十九间!简直太生气了! 沈盟主骂骂咧咧的回了自己的伙计房,怒气冲冲的踹门进去,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回来,并将门关好。 她纳闷回头:「你们看到了吗?」 白禹:「看到了。」 石容:「孟宗主?」 沈盟主更纳闷了:「他怎么还没走?」 白禹冷哼,甚至还翻了个白眼:「自然是在等你,盟主快进去吧,别让人等久了啊。」 「没有,在等小包子起床。」石容说了句公道话。 沈玉凝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进去的时候,正看到穿戴整齐的孟棠坐在窗边看书,吟风颂月则在收拾被褥,小包子还在呼呼大睡。 这孩子一定赶路是累了,虽说是坐马车,但路上颠簸未必就能休息。 她松了口气:「还是石容眼力好!」 白禹暗地里磨牙,虽未再说什么,但也是十分不爽了。 沈玉凝又想了想,不太确定道:「他在看什么书?」 石容:「《俏盟主情牵衔月宗》」 沈玉凝:「……」 白禹:「……」 白禹震惊了:「这书哪来的!他怎么会有这种书?莫不是衔月宗弟子给的?」 「一,一定就是这样!」沈盟主一脸正色,亦是十分失望:「我真是看错他了,我拿他当宿敌,他竟然想睡我!」 「他已经睡了不止一次了好吗!」白禹大怒。 「是!是啊!」沈盟主也怒:「以后想都别想!老虎不发威当本盟主是病猫吗!」 「一会见到纪少侠盟主你一定要狠狠的批评他,既然咱们是去剿灭魔宫的,就要有武林正道的样子!万不可让他们嘻嘻哈哈,还一路带着这种有伤风化的书!更不可给那孟临宵看!」 「嗯!我一定会狠狠的批评纪辛元!」沈盟主道:「那现在的问题是,你们谁去把那本书夺回来?」 她一脸期待的看看石容。 石容:「属下打不过。」 又看看白禹。 白禹:「咳,这本就算了,让他看去吧,估计只是想看看书中对他有无诋毁,若是有,定是要把写书的人大卸八块才是衔月宗的作风。」 「那倒没有,就是……」沈玉凝犹豫了一下,皱眉说道:「十分的……有伤风化……」 /107/107774/29221514.html 第一百三十四章 漂亮女人会骗人 「阿嚏!」秦刚烈刚从房中出来就打了个喷嚏,眼泪鼻涕一起流,她十分苦恼的用手擦了一把。 可那黏|腻的鼻涕沾在手上也着实把她恶心的不轻,正苦恼不知该擦到哪里,就见一块蓝色的帕子颤巍巍的递了过来。 抬头一看,少阳派的那位少掌门? 纪辛元正杵在她的面前,高高瘦瘦的少年,一脸局促,瞧着还有些不知所措,递出的帕子甚至还在犹豫要不要收回。 收?已经送出去了,不太好吧。 不收?可姑娘家应该更不想让他见到这不修边幅的一幕。 然而秦刚烈却毫不客气的拿过帕子,擦净手上鼻涕:「多谢。」 看她要扔,少掌门连忙拦下:「秦姑娘给我就好,我去洗洗,这是母亲做的帕子,轻易扔不得。」 「哦……对不住,要不,还是我洗吧。」 「没事,洗个帕子而已。」 少掌门笑了笑,将帕子收回,很好的叠了起来。 秦刚烈也冲他一笑,竟觉得这少年带着几分憨傻的可爱。 「对了,秦姑娘,我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啊?」 「没看到!」 意识到他可能在说她满手鼻涕的事,秦刚烈嘴角微抽:「果然憨傻……」 纪辛元又连忙说道:「秦姑娘,马上要启程了,我想来问问你要不要先去吃点什么再上路?」 「好!」她爽快应下,边走边打趣道:「你这个少掌门怎么还亲自来叫我,吩咐一声难道还能没人跑腿?」 「嗯……」纪辛元挠挠头:「秦姑娘是女子,我怕底下人不知轻重唐突了姑娘。」 后者忍俊不禁:「还是少掌门想的周到!对了,这驿站都有什么好吃的?」 「我让后厨煮了米粉,不知秦姑娘吃不吃得惯。」 「我还没吃过米粉呢,试试也无妨!」 听她这么说,纪辛元又连忙补充道:「秦姑娘一定会喜欢!此地米粉所用料头十分醇香,算是一绝!」 待小二将一大碗米粉端上来,黑的碗,白的粉,红油酸笋配小炒杂菜,光是闻那香味就让人食指大动。 秦刚烈刚吃了一口,爽|滑的米粉入口即化,香浓的汤底直接唤醒了他肚里的饥饿感,尤其是她昨晚着凉,米粉里略带酸辣的辛香还能起到驱寒的作用。 秦刚烈要哭了,含着米粉咬字不清:「太好次了!」 纪辛元看她喜欢也不禁笑道:「秦姑娘若是喜欢就多吃点!」 「你请客吗?」 「当然!」虽然腰间没几个铜板,但请秦姑娘吃饭的钱还是有的! 但秦刚烈在少阳派也住了几日,深知少阳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尤其是才办完剑仙的丧事,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出门在外能带几个钱呢? 「我跟你说笑呢,我请!你们少阳弟子的米粉我都请了!」 「不可不可,」纪辛元忙道:「怎好让你一个姑娘家请客!」 「姑娘家怎么了?你瞧不起姑娘家?」 「当然不是!」 「那就让我请!」 说着就高声叫管事过来:「你把我们这些人的食宿费用都算一下,多少银钱跟我说!」 「好嘞!」 纪辛元要拦管事,秦刚烈砰的放下筷子把他吓了一跳,到底还是乖乖任她安排去了。 「这算什么,这都不是事儿!姑奶奶有的是钱!」拍了拍腰间的荷包,她十分得意的向纪辛元挑眉:「就当是我谢你之前在师兄手下把我救下来的大恩吧!」 「 秦姑娘在少阳又救我父亲,又为我爷爷查验,此般恩情我还不知该怎么还呢……」他又赧然道:「今日还要承姑娘的恩情……」 「还是你有良心啊,」秦刚烈撅着嘴挑米粉:「有些人,我都不知救过他多少次了,甚至他的儿子!我都不知救过多少次了,那心!就是石头做的!就是铁做的,也该焐热了!结果呢!说到底还是没良心!」 言罢又要摔筷子,可看到热腾腾的米粉,到底还是犹豫了,呼噜噜吃了一大口,吃的满嘴流油。. 纪辛元眨眨眼,犹豫道:「秦姑娘说的是……孟宗主?」 「不然呢!!」 管事将账单算好,这么多人连吃带睡才花了不到十两银子,秦刚烈直接丢了十两银子给他:「不必找了!」 纪辛元既感激又局促:「有劳秦姑娘了。」 「你年纪不大,天天说话的口气跟小老头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七老八十呢!」 「我……」纪少侠又添尴尬:「秦姑娘教训的是……」 秦刚烈又呼噜噜吃了一大口,姿势之豪迈简直和平日里温柔恬静小鸟依人的她大相径庭。 「小老头你知道吗,我昨晚在水里等了一夜!等的水都凉了!他也没来!你说我生不生气,我都快要气死了!」 纪辛元愣了楞:「等……为何要在水里?」 「因为我在洗澡啊!」 「啊?」纪少侠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洗一夜?」 秦刚烈十分鄙视的冲他翻了个白眼:「笨!你真的是太笨了!不过男人也笨很正常,若是男人能猜到我们女人的伎俩,那这些伎俩就不能用了啊。」 「哦……」纪辛元还是一头雾水,不过倒是没再多问什么。 他不问,架不住秦刚烈想说。 「我昨晚早早回房让小二送了桶热水,我***了!我泡在里头!你说孟棠进来的时候能看到什么?」 言罢冲他飞了个媚眼,眼角夹着一丝妖娆,再加上她所说‘***"二字,直接让从未和女子有过亲密接触的纪少侠红了脸。 可怜他行走江湖多年,大敌当前也从未怯场,此时此刻竟盼着自己赶紧消失才好。 「看,看到什么……」 「出水芙蓉啊!就是我曼妙的身姿~」秦刚烈还站起来比划了一下:「在水中轻轻摇曳,肤如凝脂,婀娜多姿,是和尚看了都要马上还俗的地步~」 纪辛元的脸更红了,他咽了口唾沫,左右看了一圈,好在大堂里的人都吃完饭散了,没有第三个人目睹这样尴尬的场面。 秦刚烈又坐回去继续嗦粉:「可惜了,姑奶奶等了一晚上,等的水都凉了他也没来,当然,和尚也没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气,气人……」 「更气人的是,我还着凉了!」 「秦姑娘是神医弟子,定能药到病除。」 秦刚烈又连忙摇头:「不能病除。」 「啊?」纪少侠更惊了:「可我见秦姑娘之医术并未向你师兄所说的那般不堪……」 「不是这个,」秦刚烈又摆摆手:「病了好啊,你们男人不都喜欢病美人吗,既能惹人怜爱,还能激起男人保护的欲望!若是病倒了,起不了床了,谁知半夜照顾呵护的时候会不会睡到一张床上去?所以啊,我这病一时半会还不能好,常年不生病,不能给宗主向我献殷勤的机会,我也很苦恼呢,也许他也在盼着这么个机会,多好,这不机会来了吗!」 她自顾自说,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纪辛元坐在当前已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等她发现的时候就觉得眼前这个少掌门有些呆怔了 ,连忙在他跟前打了个响指:「你没事吧?」 「没,没事……不过秦姑娘还是要以自己身体为重。」 「放心,我有数,我可是神医弟子啊!对了,你这么呆呆傻傻以后一定会吃亏的,不过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那就是,永远不要相信漂亮的女人!」 「啊?」 秦刚烈不无得意道:「尤其是我这么漂亮的女人,你看,我不就把孟棠玩弄与鼓掌,玩的团团转吗?」 「你把人玩的团团转?」沈玉凝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大堂,没好气的冷哼:「若你真能把人玩的团团转,他昨晚岂会到我房里来?简直烦的要命……」 书,没抢回来。 不过就算抢回来也意义不大,他该看的,不该看的肯定也已经看完了,以后在路上,她这个武林盟主岂不又多了一个足以叫他嘲笑的把柄,简直失策!简直可恶! 「沈大哥……」纪辛元见她来了,连忙起身迎上去,急的鼻尖冒汗:「我,我,我去看他们收拾的怎么样了,应该可以启程了,对了,秦帮主……刚才……」 「我见到他了,你们商量了一下要不要一起走。」沈玉凝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他:「你出什么事了?怎么走路还同手同脚?」 「哈?有,有吗?」 沈玉凝又看了一眼白禹和石容,看到两人点头:有! 纪少侠哪顾得解释什么,连忙说道:「我,我去后面看看!」 说着又同手同脚的快步离开。 沈玉凝一头雾水,走到秦刚烈桌前:「怎么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我就是告诉他漂亮的女人会骗人,让他以后小心点。」 「那我拜托你下次骗孟棠用点心好吗!你起码不要辜负自己的美貌啊!」 秦刚烈听闻立刻放下筷子,一脸不满的看着她道:「沈大哥!我不过就失败了一两次被你撞见而已!你不能因此否定我的魅力!再者说来,他去的是你的房间就代表我成功了一半,他起码没去找女人不是!」 沈玉凝:「……」 白禹:「……」 /107/107774/29221515.html 第一百三十五章 美人的千层套路 「那……确实……」 沈玉凝不太确定自己还是不是女人,如果她是女人孟棠就不会来找她跟她同床共枕,孟棠之所以来找她就是为了躲避房里的女人! 同理可得,她,沈玉凝,不是女人! 破案了啊! 原来如此! 和白禹彼此对视一眼,二人颇有醍醐灌顶的觉悟,瞬间和那本《俏盟主情牵衔月宗》和解了呢! 等秦刚烈连汤带粉的吃完早饭,纪辛元和情义帮帮主秦八农也来了。 「沈大哥,秦帮主要走官道,我们接下来要去衡山派,没法和他们同路。」 纪辛元刚说完,秦八农就急忙说道:「若是盟主要我一路随行!那在下也绝不推辞!」 「用不着你随行,你按你的计划走,咱们还是在凤归城会和。」 既然盟主都这么说了,秦帮主自然没有二话,只是他又悄悄瞥了眼秦刚烈,将盟主扯到了一旁。 「嘿嘿。」 沈玉凝:「……」 「你说话就说话,嘿嘿什么?」 「盟主还说自己跟衔月宗主交情不深?交情不深人家舍得把自己的美妾送给你?盟主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佳人作伴,好福气啊!」 「……」 沈玉凝面无表情的抬手一指:「这样的福气给你行不行?」 秦八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直接吓的跳了起来:「孟,孟宗主!」 只见那位衔月宗主带着吟风也进了大堂,看秦八农的时候眼底露出些许疑色。 秦帮主顿时像喝了鸡血一样来了精神,看看这峻拔非凡的临宵公子,又看看那位玉树临风的武林盟主,激动的搓起了小手手:「原来孟宗主也在啊!哈哈哈,这可真是巧了,还以为孟宗主回君北了呢!一定是舍不得让我们盟主只身犯险才留下的吧!」 孟临宵依旧看着他,眉头愈发收紧。 他这眼神让沈玉凝毛毛的,问出心中不解:「怎么?宗主觉得哪里不对?」 秦帮主也紧张起来了:「我,我能有什么不对?」 「咳,宗主,这位是情义帮帮主,秦八农。」吟风提醒。 「哦。」 沈玉凝&秦八农:「……」 你礼貌吗?明明才在无垢山庄见过好吗! 这么一副完全不记得的样子真是伤透了秦帮主的心了好吗! 秦八农深吸一口气,擦擦眼角的泪,坚强的挤出一个笑:「宗主不记得在下也很正常,我们情义帮在江湖上本就没什么分量,不过看到宗主和盟主如此交好简直比我情义帮赢得了《先帝遗册》还要高兴!」 「你又得不到《先帝遗册》,这能有什么可比性。」 「……」 不得不说,孟宗主的精准打击总是能拳拳到肉! 而那个倍受打击的秦帮主不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甚至还想再哭一场。. 沈玉凝赶紧吩咐他道:「秦帮主,叫你情义帮的弟子先行出发吧,咱们在凤归城见。」 「好,那,秦八农就先告辞了盟主,你……」说着又给沈玉凝使了个眼色,见她一脸不解,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低声提醒:「盟主!加油!」 「加油?」 「加油!」 言罢匆匆离去,沈玉凝看着那个背影不无感慨道:「都说秦帮主中庸自守,情义帮在整个武林盟也一直给人以老实本分的感觉,但方才听他说‘加油"两个字我才明白,他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在乎江湖大义!」 白禹双手环胸,冷冷说道:「盟主,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想让你对孟宗主加油,早日实现南北通商,带领武林盟更加嚣张?」 「……」 「叔叔……」小包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被颂月抱了过来,小嘴打了个呵欠,还悄悄吧唧两下,俨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叔叔……你怎么不等我就起床了……」 沈玉凝按下将他抱进怀里揉捏的冲动,淡淡说道:「你爹不是在等你吗。」 「叔叔,你和我爹是不是一夜没睡啊?」 沈玉凝嗤笑:「你自己睡的小猪一样,还知道我们睡没睡?」 「你们要是睡着了肯定会抱在一起,我半夜被雷声惊醒了一次,看你们没抱在一起」 「……」 此刻大堂静的落针可闻,沈玉凝十分怀疑,若是秦刚烈的银针掉在地上肯定如平地惊雷一般。 「而且爹爹也没……」 「好了!我们出发吧!」沈玉凝拍拍手,精神抖擞:「纪少侠,马都喂好了吗!」 「嗯,早就喂过了,就是不知宗主是想在这里吃早饭还是路上吃?」 「你不必惦记他,他们已经在房里吃过了。」沈玉凝又连忙说道:「咱们现在就走!一会出了太阳日头毒,还要找地方歇脚。」 纪辛元点头,刚要往马厩的方向去就见秦刚烈双腿一软委顿在地。 「秦姑娘!」他大惊失色,箭步上前将人扶了个正着,众人也都紧张的向她看去。 秦刚烈不无怨念的瞥了纪辛元一眼,随即对着孟棠柔声说道:「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小女子怕是着凉了……」 「啊?」纪辛元道:「不是洗澡……」 「咳咳!」秦刚烈又猛烈的干咳起来,面色潮红,我见犹怜:「今日一早什么也吃不下,想必是到了江南的地界,有些水土不服……」 纪辛元扭头看了看桌上的空碗,脑袋又迅速被秦刚烈掰了回来。 她楚楚可怜的看向孟临宵:「宗主,你会不会怪小女子给您拖后腿了啊……」 「若你身体不适便在驿站休养几日回君北去吧。」孟棠倒十分直接:「不必勉强。」 但秦刚烈又连忙说道:「可是宗主,少主的旧疾时好时坏,若是小女子不在身边照应,只怕……」 这倒是真的,且不说小包子那病到底怎么回事,这万一西去之路遇到个头疼脑热也难就近找个大夫。 「那就跟上吧!」孟宗主有些不耐烦道:「你自己是大夫,如何康复你比谁都清楚,跟我说这些我能有什么办法。」 「宗主说的是,」秦刚烈一边咳嗽一边从纪辛元的怀中站了起来:「人一旦生病就容易变的脆弱,还伤春悲秋……小女子不该给宗主添麻烦的,咱们现在就上路吧……」 说着,又凶猛的咳了两声,那副几乎快要把肺腑咳出来的可怜样真就好像病入膏肓一般,纪少侠更是又忧又怜:「怎会这般严重?秦姑娘若是缺少什么药材尽管跟我说,我派人去找,去买!」 「恐怕秦妹妹缺的那味药材,你买不到。」沈玉凝勾唇而笑,在纪辛元的肩头拍了拍,招呼白禹和石容出发。 不过纪辛元耿直虽耿直,但也并非蠢笨之人,几乎是一下就猜到秦刚烈缺的那味‘药材"是什么了,他急急向孟临宵看去。 谁知那位衔月宗主也向他看来:「那就有劳少掌门了。」 「啊?」 孟棠带着手下和儿子出了驿站,纪辛元扶着秦刚烈楞在当场:「孟,孟宗主?」 「宗主……小女子,实在,实在不行了……要不,你还是把我抱到马车上去吧,兴许休息一下就能,就能好点……」 秦刚烈闭着眼睛 气若游丝,不忘再咳上两声,力求逼真。 纪辛元局促的厉害,扶着这柔弱无骨的秦刚烈手心鼻尖直冒汗:「秦姑娘,宗主已经走了。」 秦刚烈睁眼看了一圈,见大堂里只剩下他二人,便一把将纪辛元推开。 好少侠,当即被她这弱女子推的一个趔趄,险些摔了! 不过就算没摔他也震惊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秦姑娘?」 「啊,没事没事,走了!」 秦刚烈摆摆手,深吸一口气,拎着自己的小包袱就大步离开,脚步轻快,哪还有方才那病入膏肓的样子。 纪辛元站在当场心口噗噗直跳,没错,他是被吓的。 在少阳派的时候,这位秦姑娘被自家师兄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面对他时又豪爽痛快不拘小节,可在孟临宵面前又换了个副模样,孱弱娇柔令人心生怜爱。 到底哪一面的她才是真的她? 挠挠头,纪少侠想不明白,就是隐约觉得这江湖上的女人远比江湖还要危险,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跟情义帮分开后众人一路往衡山派的方向去,想是西南战乱未停,越往西去,所遇到流民更多。 多是成群结队拖家带口,幻想着能去京城寻求一线生机。 纪辛元一开始见到他们还会倾尽微薄之力帮助一二,少阳弟子在他的号召下也会拿出自己的银钱和干粮,能救下一个是一个。 但当他们身上连干粮都没了的时候,那一群群的难民纷至沓来,穿着破衣烂衫,瘦骨嶙峋嘴唇干裂,男女老少皆在生死线间挣扎。 有些人身上带伤,兴许一开始只是一点小小的皮肉伤,或是长途奔波磨破的脚掌,但因为无药无医恶化溃烂,许多伤口烂的面积太大,露出森森白骨,还发出阵阵恶臭。 秦刚烈沉着脸帮这些伤患清理伤口,她身上所带药品不多,只能画了几种草药让少阳弟子就近在周围寻找。 「如今这天下就好像这些溃烂的伤口一样,」沈玉凝站在树荫下看着这些人:「没的救了。」 /107/107774/29221516.html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兄弟不说两家话 纪辛元双目泛红,少年人捏紧拳头,重重打在树干上,指骨渗出模糊的血色。 沈玉凝蹙眉:「你生气有什么用?着急有什么用?你是少阳派的少掌门,我是武林盟主,可我们又比他们强上多少?」 言罢冲白禹伸手,白禹如临大敌。 「给我!」沈玉凝瞪他:「秦妹妹在无垢山庄给我用的伤药。」 白禹哭丧着脸:「盟主,可,可贵了……」 「拿来!」 后者只得从怀中摸了半天,摸出一张油纸包裹的伤药贴:「真,真的贵。」 后者没再搭理他,径直拿过纪辛元的手,将黑色的药膏涂在他的手指上。 纪少侠面带愧色:「小伤而已,何必浪费这么贵重的药。」 「知道浪费以后就不要动不动伤了自己。」 看白禹一旁几次想抢回药膏,沈玉凝到底还是给他留了一半,他宝贝一般又藏进怀里。 纪辛元活动了一下手指:「这药果然神奇,也不疼了,沈大哥待我真好!」 ‘轰"的一声,旁边一棵古树,半截树杈子都掉落在地。 孟宗主从容不迫的将软剑收回腰间,冷冷瞥了沈玉凝一眼:「少阳派的力气若是无处施展,便过来砍树!」 「砍树做什么?」沈玉凝不解。 「沈大哥,有几个人的腿已经没法走路了,」难民堆中,秦刚烈顶着满脸的汗站起来道:「做几个抬架让别人抬着走吧,等到了村镇还得找郎中好好包扎一下!」 「好!」纪辛元赶紧应下,安排少阳弟子前去帮忙。 「盟主也别闲着,」孟棠看她:「过来。」 她蹙眉:「做什么?」 「跟我去捕鱼。」 他们在一座小山坡的背阴处休整,旁边有一条不知名的河渠,这些难民便是沿着河渠来的,有水喝,偶尔捕鱼还能果腹,这才支撑他们走了这么远的路。 「白禹你去,」沈玉凝道:「若是你一人不够,再带上石容!」 说完自己便去帮纪辛元砍树木,白禹不放心,打发石容去了,自己则跑到沈玉凝身边保护他。 等沈玉凝这边热火朝天的已经绑好了几个抬架,一抬头,竟冷不丁和孟棠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他怎么没去捕鱼? 这是沈玉凝的第一个想法。 我去,这个样子有点好看! 这是沈玉凝的第二个想法。 孟棠正双手环胸靠在树上,一件天青色外裳缠着织锦的腰带,玉冠墨发,凤眸低垂,就这么用他那略带慵懒的眼神看着她,却让她有种无处可躲的错觉。 陌生公子人如玉,姣姣玉树临风前。 眼前忽的冒出一只大手晃了晃,沈玉凝一个恍惚,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发呆。 白禹一声干咳:「盟主,不是说好了吗,咱们要对衔月宗主敬而远之。」 「我没在看他。」她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在看哪根树枝更适合做抬架!」 言罢又低下头去,死死拉扯着一根藤条搓的麻绳,手心都被勒红了,隐隐渗出血迹,在白皙的掌心十分明显。 「我来吧!」白禹将她推到一边,自己加大力气,将绳索收紧。 「这些应该够了。」秦刚烈跑过来查看,她今日看了多个伤患,又累又热,身上还被染上腐臭酸涩的味道,这对一个十分爱美的女人来说无异于是酷刑,但她却好像全然没看到没闻到一样。 沈玉凝有些心疼:「你帮得上的就帮,帮不上的也别这么不遗余力,天这么热,你的病还没好,再累坏了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 「我不累,」秦刚烈冲她眨眨眼:「你别看我们宗主面冷心狠,其实最是心软,我如此这般正好让他看到我的善良,知道我若做了衔月宗的夫人绝对百利无一害!」 「……」 「况且,累坏了才好呢,昨天他还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沈玉凝干笑,病了这么多天,就被关心了这么一句,可真是容易满足啊。 「那你有没有趁机……」 「我说了,」秦刚烈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说只要是你拿给我的,是毒药我也喜欢吃。」 这该死而又炽烈的爱啊……沈盟主心道,得是怎样的深情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他给你拿了吃的?」 「没有,吟风给拿的。」 沈盟主再次无语:「那你还这么高兴?」 「我当然高兴,」秦刚烈略有些扭捏起来:「沈大哥你不懂,以前宗主从未主动问过我想吃什么。」 「……」 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神医!神医!」难民中,有个老妪高声喊道:「神医快来看看俺家男人!他是怎么了!吐沫子了!神医!」 秦刚烈一听赶紧跑了过去,只见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正蜷缩在地,一边抽搐一边口吐白沫。 疾病凶猛,耽误不得,她看了男人的眼珠子和舌苔,掏出随身带的银针施救。 周围难民都围了上来,好奇的有,害怕的也有,秦刚烈救人的样子全神贯注,难民中甚至有几个男人带着充满欲望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恨不得将目光顺着她那露出来的白皙颈项看到衣裳里头。 莫说逃难在外没见过漂亮女人,就是以前在家中也难见到这么白,这么嫩,还这么齐整的女人啊! 「让开!让开!」纪辛元带着几个少阳弟子赶来,将周围的难民都驱散开来:「这么热的天你们还围在这里,都散开!让病人喘口气!不然憋也憋死了。」 众人散开,有纪辛元镇守在秦刚烈身边,再也没人敢上前造次。 秦刚烈救人的时候十分专注,几根银针扎下去,她又在病人的背上拍了拍,对方咳出一大口浓痰,好多了。 纪辛元见她满头大汗糊着眼睛,又顺着鼻尖往下低落,犹豫了一下,掏出手帕递过去。 秦刚烈脱不开手,索性一低头就着他的手将脸在帕子上使劲蹭了蹭。 「好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她拔出最后几根银针收了回去,又对男人的妻子说道:「你给他扇扇风,能早点醒来。」 「好,好,好,多谢神医!」女人感激不尽,找到一张宽阔的树叶就给自家男人扇风。 秦刚烈起身,但因为在地上跪的太久,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纪辛元忙扶了她一把。 「多谢。」 「秦姑娘仁心仁术,救人性命,在下实在敬服。」 「瞧你这话说的,我……」她去拿纪辛元的帕子,手顿在半空,有些不太确定:「你娘给你做了几条帕子?」 「就这一条。」 「所以这条是我之前擦过……」 纪辛元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已经洗干净了!」 「洗干净?这是洗干净的事吗!」秦刚烈暴跳如雷:「好你个纪辛元!你竟然拿这条帕子来给我擦汗!你安的什么心啊!」 「我!」 「你什么你!」言罢便用力在他身上捶了几拳:「你太讨厌了!你到底怎么想的!活该你娶不到老婆!你这种人,哪个女人会喜欢你啊!」 「不是,我真的洗干净了!」 「洗干净就行了吗! 洗干净也不行!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来恶心我的!」 「我没有……」 「你有!」 沈玉凝远远看这两人鸡飞狗跳,忍俊不禁:「难怪我哥想把我许给纪辛元。」 「盟主何出此言?」白禹不解。 「这么个夫君,确实好拿捏……」 白禹讶然:「不是,盟主,你不会已经在认真考虑你们成婚的可能性了吧?!」 沈玉凝摇摇头,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息:「没有。」 「那就好……」 「我只是在想以后我们的孩子能不能继承武林盟主的位子,且不说武林盟主有没有用,但听上去挺威风的。」 「还说没有想!!」 沈玉凝忍俊不禁,扭头看石容回来了,连忙拍着白禹的手道:「你快去!」 白禹一看吓了一跳,好家伙!石容正背着一串大鱼呢,大鱼之多,几乎快要把他整个人埋进去了,足足有上百斤! 白禹快步迎上去:「你莫不是把河底龙王的一家老小都给弄来了!」 石容憨厚道:「没有没有,我不敢。」. 白禹也是一乐,帮他搬鱼。 吟风颂月兄弟俩也过来帮忙却被白禹格挡开,他笑眯眯道:「你们锦衣玉食的,哪会做这些,莫再脏了衣裳,待我们收拾好,你们直接吃就行!」 吟风蹙眉:「不太好吧,我们也不能坐享其成……」 「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 见白禹坚持,那兄弟二人也不再说什么,回去忙自己的事情。 因为鱼实在太多了,白禹石容干脆在地上挖了个土坑,先将土坑烧热,再把灰烬挖出来,用荷叶包裹的鱼在里面依次排开,盖上灼热的灰烬,不一会的功夫便能闻到鱼肉的香味。 「盟主!吃鱼了!」白禹刨开土坑去拿鱼,里头荷叶已经烤的焦脆,剥开荷叶便能看到鲜嫩的鱼肉正冒着热气散发着香味。 「鱼还能这样做?」闻讯而来的吟风看到土坑里的鱼由衷感到佩服:「既能保持鲜嫩的口感,还能一次做熟这么多。」 「更重要的是不脏!」颂月笑道:「包在荷叶里可比挂在火上烤,沾满飞灰干净多了,宗主肯定会吃!」 白禹已经顾不得鱼肉烫手,先用新鲜荷叶包出几条大鱼给那兄弟二人:「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们包两条?」 「够了!」吟风和颂月接过烤鱼,十分感激:「多谢你,白禹兄弟。」 「既是兄弟,何必见外!十两银子!」 /107/107774/29221517.html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宗主的三生三世 吟风和颂月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倒是石容一头雾水:「什么十两?」 「鱼钱啊!你捕鱼,我烤鱼,你我二人难道还不值个十两?」 「值是值,就是……」 话没说完,吟风颂月兄弟俩已经放下鱼转身就走。 「他们怎么走了?」石容不解:「不吃鱼了吗?」 「是啊,你们不吃了吗?」白禹高声喊道:「不吃会饿肚子的!你们饿肚子没关系,可你们宗主,你们少主,能饿肚子吗?」 沈玉凝来的时候正好和吟风颂月擦肩而过,这兄弟俩满面怒容,她则是一头雾水。 「你怎么不给他们鱼?他们的干粮也都给了难民,估计也没什么吃的了。」 她接过白禹烤的鱼,又看了一眼衔月宗休息的地方,孟棠嫌热已经上了马车,她这几日没搭理小包子,已经多日未见那孩子下车了。 「盟主,你可真是冤了枉属下!属下刚才还在叫他们呢,石容可以作证!」 石容连忙点头,沈玉凝却道:「你敢说你没要银子?」 「我……」 被她看穿,白禹却不以为杵:「属下和盟主打赌,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乖乖回来!」 果然,当沈盟主吃完了半条鱼时,吟风颂月蔫头耷脑的回来了,两人的裤腿都挽到了膝盖上方还是湿了半身衣裳,瞧着十分狼狈。 白禹乐了:「二位小兄弟怎么回来了?怎么?这里的鱼是不是比你们北方的狡猾?不好抓啊?」 「少废话!」吟风沉下脸道:「十两就十两!鱼呢!」 「方才十两,现在,二十两了!」 「二十两?!」颂月怒道:「你钻钱眼里去了?!」 白禹双手环胸更加得意:「还真让你说对了!就说你吃不吃吧!再等一会可要三十两了!」 颂月下意识向沈玉凝看去,而沈盟主却在那里一脸认真的挑刺儿,好像漏掉一根刺儿就能让她被卡死当场一样,专注极了! 「看什么呢!」白禹挑眉:「不吃就让一让,我家石容兄弟可还要去给少阳派送鱼去呢!」 「啊?」石容愣了愣。 吟风咬牙,径直拿出二十两银子丢给他,忿忿不平的接下烤鱼转头就走。 白禹后头掂着银子提醒:「吃完再来拿,咱们这儿还多着呢,这次十两就够了!」 「黑心肠的女干商!」颂月哼了一声,快步追上哥哥的步伐:「不过哥哥,为何石容能抓到那么多鱼,我们却一条都抓不到?不会这河里的鱼真被他抓光了吧?」. 「这怎么可能!」吟风道:「方才我看过了,那河边草木像被热水泼过一般,我猜他是以内力催动河水升温,水中之鱼会受不了高温跃出水面,抓起来就容易多了。」 吟风讶然,要知道,那可是流动的河水,并非静止的一碗水,一盆水,用内力催热可不简单。 「他的内力竟然如此深厚……」 吟风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见沈盟主正在和白禹说话,又低声道:「这样的顶尖高手甘心臣服于是沈玉龙,可见他的武功要远高于我们的所见。」 「哥哥说的对!」 兄弟二人将鱼送进马车里,闭口不提二十两的事情。 待众人吃饱,便和那些难民分开继续往衡山派去。 自从把口粮都送给了难民,便意味着他们路上大多数时间都要饿肚子,就算途经个别城镇,往往也会因为当地曾遭遇流寇洗劫而变成了空城,莫说是吃的,就是找个人都难。 本以为到了衡山这种情况会好一些,但沈玉凝万万没想到衡山周围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尤其是他们现在到的这个村镇,名叫衡山坳,几乎可以说是十室九空的地步,路遇村民问起村里的人去了哪里,要么逃难去了,要么被官兵抓去服兵役了,总之剩下的都是等死的。 「不是说衡山派在武林盟中算是最富庶的门派了吗?」纪辛元骑在马上一路走来一路看,十分费解:「发生这些民不聊生之事衡山掌门就一直这么无动于衷?在他们遇到兵匪之时也从未想过出手相助?」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衡山掌门罗大海为人贪婪,欺善怕恶,满嘴的仁义道德蛊惑人心,但实则是个自私自利之人,从他收江啸谷为徒就看得出来。」 沈玉凝骑在马上,一手捧着一本书,一边看的津津有味一边任马儿沿着这年久失修的小道往山上走。 「可恶!」纪辛元捏紧拳头:「纵然朝廷可恶,但我觉得这罗大海更可恶,看百姓受此迫害还坐视不理,并非我辈行事!」 「那纪少侠去救吧!」白禹夹紧马腹跟了上来,嬉皮笑脸到:「纪少侠本事大,既能维护的了少阳周边的百姓,再帮帮衡山派周围的百姓肯定也不在话下!说不定盟主一高兴还能让少侠当个副盟主玩玩。」 「我!」纪辛元面露窘色,谁不知道现在的少阳派也是泥菩萨过河,因他常常号召弟子们保护山下百姓,几次得罪了官府被处处针对为难。 沈玉凝瞪了白禹一眼:「你少说两句吧,欺负老实人。」 纪辛元是老实人,没听出白禹话中讥嘲的含义,越是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沈玉凝就越是担心这么个老实人哪天被人卖了他可能都无所察觉。 她又叹了口气低头看书,其实一边骑马一边看书很费眼睛,她本不想看的,但谁叫这本书叫《衔月宗主的三生三世》呢! 结果翻着翻着天都黑了里衡山并非只是说说,恐怕明日再行一日才能登上衡山派所在的望海峰。 纪辛元找了地方,安排众人在此休息一夜,并让少阳弟子们去山中打猎,如今只能靠一路打猎果腹,只是不知罗大海那样的人舍不舍得给他们补充西去的干粮。 沈盟主下了马,找了块还算平坦的地方,靠着树干看书,见周围逐渐亮了起来,书上的每个字也都变的清晰。 她抬眸,纪辛元在她身边点燃了一堆篝火。 「今夜可能要下雨,」纪辛元道:「方才孟宗主的手下过来跟我说,让我们回村里住一夜,沈大哥以为呢?」 沈玉凝抬头看天,入夜无星,浓云翻滚,连带山林中的野兽都蛰伏无声。 「那吃点东西再回去吧,」她边说边打了个呵欠:「你我淋点雨不怕什么,只是这衔月宗主娇贵的厉害,况且,他身边还带着孩子和女人,十分不便。」 纪辛元点头,在她身边坐下:「近日看沈大哥都在看书,莫不是新得了什么功法秘笈?」 沈玉凝笑道:「你要看?」 「不不,我没这个意思,」纪辛元一脸不好意思道:「爷爷留下的剑法我尚未参透,哪有什么精力去钻研别的武功。」 「你看看吧,」沈玉凝将书塞给了他:「看看!」 「不好吧,沈大哥。」 「有什么不好的,你我兄弟二人,穿一条裤子的!看吧看吧!」 她既然这么说了,纪辛元也不再推辞,拿过那本书便看了起来,沈玉凝则一旁托着腮看他。 跳动的篝火下,少侠一边看书一边面露疑色,甚至还微微有些恍惚。 「盟主和纪少侠看书呢!」不远处,白禹喂马,还刻意拔高了声音:「到底是结拜兄弟啊,虽说之前闹过点不愉快,但这种除魔卫道的关键时刻,他们最信任的永远只有彼此!」 一旁石容不解:「你声音为何这么大?」 「什么?没听清?我说盟主和纪少侠打断骨头连着筋!等将来盟主做了纪少侠的大舅哥,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呢!你说是不是!」 「嗯!」这一点石容倒是十分赞同。 而此时在衔月宗的马车内,一直闭目养神的衔月宗主孟临宵缓缓睁开双眸。 他深眸高鼻,面色清冷,无来由让这马车里的温度降了许多。 顺着小包子掀开的车帘看出去,果然见到树下的篝火旁,那沈盟主和纪少侠正脑袋凑在一处看一本书。 纪少侠抬头的时候满脸通红,不知是不是被篝火映照的缘故,他似乎想说什么,但那个当盟主的却非要让他闭嘴看书,纪辛元还是想说,但沈玉凝已经冲他亮出了寒光闪闪的暗器。 小包子趴在窗框边喃喃自语:「叔叔以前也会这么跟我玩,可最近叔叔都不跟我玩了……」 「他不跟你玩,你就不能去找他玩吗。」当爹的没好气道:「你就这么赌着气?」 小包子拧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才不要,在衔月宗从来都是别人讨好我,顺着我!还从未有人这样对我!」 孟棠蹙眉,嗯……确实是他的种。 但小包子脸上满满的失落却是有些藏不住的,前段时间跟在那沈盟主身边他变化很大,甚至连行走坐卧的好习惯都被带坏,这让孟宗主很是不爽,不过好在这几日他亲自带着儿子,好习惯又慢慢回来。 「坐好,待吃了东西你随我下山。」 小包子犹豫:「我们要和叔叔分开吗?若真的下雨,叔叔该怎么办?」 「放心,自有人办。」 话音刚落,天边一声惊雷骤然炸响! 那篝火旁的武林盟主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瞬间抱紧了纪辛元的胳膊。 孟宗主眼眸微眯,面色不善的看了过去。 /107/107774/29221518.html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白禹他视财如命 而那纪少侠却哈哈笑了起来,打趣沈玉凝道:「沈大哥怎么还怕打雷啊?」 「谁说我怕了?」沈玉凝义正言辞:「我怕的不是雷,是突然传来的这声动静,我方才看书正看的专注。」 「哦,原来如此。」纪辛元虽是如此说的,但嘴角的笑却怎么都憋不住,少年人的情绪真的很容易让人一眼就洞察。 沈玉凝不满:「别光顾着笑,看书,你觉得这书写的怎么样?」 「沈大哥,我,我还是不看了吧……」纪辛元的脸又红了起来:「我是个粗人,看不懂这些。」 「是看不懂,还是不好意思看?」 「都有吧……」 纪辛元要将书还给她,沈玉凝却兴致勃勃的翻出一页:「这里,你觉得这里写的怎么样?人间历劫的时候,衔月宗主为了得到我不惜下药,你说他在天界的时候明明那么的小鸟依人我见犹怜,下了凡怎么就这么泼辣了呢?这合理吗?」 纪辛元的脸涨的更红了:「当然不合理!书中把衔月宗主孟棠写作女子本就不合理,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女子不女子的暂且不说,你不觉得这书写的很感人吗?他孟棠为了我被折磨了三生三世!的兔子过来,拍拍纪少侠安慰道:「多给盟主找几本书看,她肯定原谅你。」 纪少侠依旧有点懵:「去哪找?」 指指少阳弟子们的马褡裢,白禹笑道:「不用谢,若非要谢就直接给银子,不过我估计你也没有。」 「白禹!」 听盟主呵斥,白禹马上把剥好皮的兔子手脚麻利的架在篝火上,:「嘿,盟主,属下正要跟您说呢,他们统共就抓了两只野兔,您凑合吃点,天黑了不好打猎,况且这地方野物也被吃的差不多了,野兔虽瘦,但也……」 「但也什么?」没听他继续说,沈玉凝抬头,顺着白禹的目光看去,只见吟风颂月兄弟俩抬着一头小野猪回来了。 她瞬间眼睛都亮了,随即和白禹对视:不是没野物吗! 白禹蹙眉:少阳派弟子这么不中用吗? 不仅他,就连少阳弟子自己也反思起来,他们就这么不中用吗?猎了半天就只猎回两只野兔? 白禹激动的搓搓手:「还担心两只野兔不够塞牙缝的,没想到还有猪肉吃!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是啊,」沈玉凝刚才还不饿,现在一想到烤猪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果然还是衔月宗的人本事大!」 本盟主就允许你们宗主暗恋我三生三世吧! 那兄弟俩放下野猪开始生火洗剥,吟风冷哼道:「想吃猪肉可以,二十两银子,童叟无欺。」 被报复了啊! 沈玉凝又一脸郁卒的看向白禹,后者连忙把兔肉转的跟风车一样快:「盟主,其实这兔肉远比野猪肉香甜!而且那野猪太瘦,肉质一定很柴!不好吃!」 「再瘦的野猪也比你的兔子大!」颂月得意冲他喊道:「况且瘦点好啊,瘦一点吃起来不腻,更有嚼劲!哥!你带盐了吧!」 「带了!」 沈玉凝急的用脚去蹬白禹:「人家还带盐了!」 吟风又道:「还带胡椒了!」 「还有胡椒!」沈玉凝蹬人的力气更大了! 白禹哭丧着脸道:「盟主,二十两呢!」 「你之前不才要了二十两!」 「我,我存起来了!」 「存哪了?我们路上可没经过钱庄!」 白禹拍拍胸脯,一脸正色:「兜里!」 「……」 沈盟主仰天长叹,她出门怎么就带了白禹呢? 不过好在吟风颂月没白禹这么视财如命,烤好的肉吃不了便分给少阳派弟子,这些人自然是感激不已。 吟风还给沈玉凝送了过来,沈盟主看着对方马车里透露出来的一点光亮,举着手上没几口肉的兔子腿端庄说:「谢谢,我吃饱了。」 吟风便也不再勉强,这边白禹却是十分赞同:「盟主做的好!谁知衔月宗会不会在肉里下什么东西,若是将我们一网打尽那不就糟了!」 沈玉凝白他一眼:「我是怕你看了馋才没吃,现在我有点后悔了。」 白禹语塞,又问石容:「你馋吗?」 石容咂着兔头点头:「馋!」 说实话,他也馋,尤其是肉香伴着胡椒飘来的时候……但正所谓,肉可以不吃,到手的银子绝对不能再飞了! 沈玉凝十分鄙视的看他拍了拍胸脯,开始为自己的前路担忧起来,难道她要一路饿着肚子去讨伐大慈大悲宫吗? 给大哥报仇的想法突然没那么强烈了呢…… 正如是想着,头顶开始响起轰隆隆的雷声,纪辛元已经开始指挥众人收拾一下,准备回方才的村镇避雨。 沈玉凝也翻身上马,秦刚烈掀开马车帘子叫她:「沈大哥,到我车上来吧,一会该下雨了!」 少阳弟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盟主去吧,秦姑娘盛情不要拒绝嘛。」 「对啊,去吧去吧!」 「您要是不去该伤秦姑娘的心啦!」 沈玉凝正纳闷他们怎么突然开始瞎起哄的时候,冷不丁又听到一句:「我打赌,只要盟主答应了,孟宗主肯定会一怒之下把人抱回自己的马车中!」 「……」 沈玉凝:他最好抱的是秦刚烈! 「盟主的腰这么细,一看就很好抱!」 沈玉凝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连忙正色说道:「不必了!骑马方便!江湖儿女!不畏风吹雨打!」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特意加粗了嗓音,就是要这么爷们! 秦刚烈不再勉强,众人沿着来时路去往那个破败的小村镇。 但刚走了没一会豆大的雨点子便「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白禹连忙解下马背上的斗笠递给沈玉凝,正好和纪辛元撞了个正着。 没等沈玉凝决定接谁的,白禹已经迅雷不及掩耳的撤了回去,直接扣在自己的头上。 沈盟主心情复杂的接下纪辛元的斗笠,突然有点不愿去看白禹。 她刚把斗笠戴好,大雨也跟着密集起来,头顶一声雷鸣炸响,天崩地裂一般,紧接着便是一道刺目的闪电张牙舞爪的点亮夜空。 「驾!」众人夹紧马腹加快脚程,但大雨下的路不仅湿滑泥泞,视线也严重受阻。 沈玉凝几乎无法分心去感受雨滴砸在身体上的痛,她透过眼前密集的雨帘看出去,只见天地苍茫一片,难辨东西南北。 滂沱大雨砸着山林与雷声合鸣,雨水顺着斗笠的缝隙浇灌在脸上,几乎无法呼吸,因为怕自己会从马上坠落她双手攥紧缰绳,甚至无法抬手擦脸。 不过想来擦了也没什么用的。 就在这时,前方不知谁突然大叫一声:「小心!」 她抬眸向前看去,只见一抹白衣突然出现在墨汁一样浓厚的雨帘之中,闪电划过,将那抹白衣映衬出一片惨白。 沈玉凝的瞳仁骤然收紧,紧接着便看到束神宗弟子和纪辛元已经迎战上去! 「盟主!」白禹第一时间回到她身边,一手抓住她的马缰,急急向另一个方向带去:「盟主小心!是魔宫的人!」 魔宫?沈玉凝心电急转,猛然忆起在无垢山庄,也有这么一个白衣 女子闯上鸣金台,最后在雨中消失。 擅长水遁的魔宫护法? 但她来不及多想,人已被白禹带离大路,小道之中有高耸入天的大树遮挡,雨势看上去略小了些。 但突然冒出的魔宫弟子似乎早就提前埋伏,白禹惊骇之下只身拦在了沈玉凝面前与他们交手。 沈玉凝扣动身上的机关,例无虚发,一瞬间已经放倒了大半! 然而剩下的人依旧将白禹缠的无法脱身! 「石容——!」沈玉凝大声叫人。 白禹拦下一个要逼向沈玉凝的魔宫弟子,急急喊道:「盟主!去找孟棠!」 她不敢停留,调转马头,就在这时,那白衣女护法竟然如鬼魅一般向她直掠而来。 她想也不想的,直接跳下马去,避开白衣女人的一击。 落马的瞬间,地上不知是石头还是树枝,咯的她腰险些断了,但她不敢停留,忍着剧痛在雨中一路翻滚躲避白衣女子的袭击。 泥泞之下,她在山石和断枝中翻滚,一道闪电划过,白衣女子眼前一花,再去寻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她又沿着周围找了一圈,大雨冲刷了一切,依旧没有看到这个武林盟主的踪迹。。。。。。 /107/107774/29221519.html 第一百三十九章 捡个盟主送给你 这时,另一队人马从上山的方向冲了过来! 白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直接发送撤退的信号。 这群人说来就来,说消失就消失,好像能和这场暴雨融于一处,叫人猝不及防。 「盟主!盟主!」白禹捂着一只受伤的手臂冲向沈玉凝的马,一边高声呼喊一边在四周搜寻:「盟主!石容!盟主不见了!」 石容也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挥起粗壮的手臂就在半人高的草木中摸索:「盟主不见了?盟主方才不还和你在一起?」 「我他妈也想知道!你干什么去了!这种时候为何没和盟主在一起!」 「我……」石容语塞:「我被人缠上了……」 白禹一把将人推开,又在周围焦灼的搜寻起来。 雨势未减,那队从山下迎上来的人马都披着蓑衣,齐齐下马跪在了衔月宗马车面前。 「属下来迟!叫宗主和少主受惊了!」 白禹往那方向看了一眼,眉头收紧:「衔月宗的人来了……」 孟棠原本要回衔月宗带人和他们在凤归城汇合,因为剑仙之死,这孟棠索性也不回去,直接跟他们往凤归城去,衔月宗的人收到消息只能自行前来。 如今,汇合了。 石容道:「太好了,又能多些帮手。」 白禹啐出嘴里的雨水:「别高兴的这么早,谁知是敌是友。」 纪辛元安置好少阳派受伤的弟子也赶了过来:「沈大哥呢?」 白禹摇头:「我也没找到他。」 「沈大哥……会不会追着魔宫的人去了?」纪辛元有个大胆的猜测:「沈大哥武功这么高,又非被动之人,这些魔宫宵小几次挑衅,沈大哥能容忍到今日已是给他们面子!」 那是你沈大哥,不是我家大小姐! 白禹忍住想要咆哮怒吼的欲望,如果真的沈玉龙在这里,事情也就没这么复杂了好吗,遇到魔宫弟子也不用躲躲藏藏了好吗! 「我觉得纪少侠说的有道理。」石容补充。 你还有道理?白禹也是有口难言,狠狠咬紧后槽牙:「你们先走,我再找找盟主。」 纪辛元欲言又止,最后点头,带着少阳弟子和衔月宗的人冒雨往山下去。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相信武林盟主会安然无恙,他的消失一定是有道理的,是在计划之内的,就只有他白禹会胡思乱想,会担心盟主的安危一样。 可他能不担心吗,那不是盟主不是盟主! 重重一拳打在树干上,白禹对石容道:「继续找吧!」 两人冒着大雨在漆黑的树林中搜寻沈玉凝,然而直到天亮,直到雨停也还是没找到人。 昨夜打斗的痕迹已被大雨冲刷的干干净净,要想找什么线索也十分困难。 「盟主会不会已经回了山下的村镇?」石容不确定道:「如果盟主真的去追踪魔宫之人,那得了什么线索一定会去村镇找我们会和。」 白禹想的却是,要么昨夜沈玉凝被魔宫的人抓走了,要么就是趁乱逃了。 她不会武功,留下反而会破绽百出,不如逃的远远的,暂时避一避。 等安全了,再去村镇会和,到时候就说自己追踪魔宫的人去了。 如是一想他又跑回路上翻身上马:「走!去看看!」 石容也赶紧跟上,马蹄溅起地上的烂泥,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 而此刻的沈玉凝正被一股涌上喉头的恶心逼醒,她呃的一声险些吐了出来,谁知刚把嘴巴闭上,那股恶心又从腹内直窜天灵盖。 「呕——!」这次,猛的吐出一口酸水,混着烤兔肉的 腥膻,刺激的她险些哭了出来。 「呃……」她刚缓了口气,又一口酸水逼的她苦不堪言涕泪横流,长舒几口气才把那种不适压了下去。 她这是在哪? 头重脚轻,身子还在颠簸…… 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噗呲一股泥浆就喷溅过来,她又连忙闭上。 等她再把糊着泥浆的睫毛掀开时,她看到距离她视线不足一尺高的地面。 她,堂堂武林盟主正被一人搭在马背上,披头散发垂着手,马蹄溅了她一头一脸的泥浆不算,路过坑坑洼洼的地面她的手还被撞的青紫一片。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时,路边的茅草勾住她的头发,扯的她一阵头皮发麻。 「到了到了!就在前面!」 随着一人话音落,这马儿竟然还小跑起来,沈玉凝横趴在马背上,马鞍咯着肚腹,那股压下去的恶心又被颠了上来。 为什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在这,这人是谁…… 可任凭她如何绞尽脑汁也只记得昨夜被魔宫白衣女子偷袭,她滚下马后就不知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是什么人? 不会是魔宫之人吧!天啊!难道她堂堂武林盟主伐魔未成身先死? 死不可怕,就是有点丢人…… 不过,好像丢的也不是她的人。 如是一想,稍稍松了口气。 对不住了哥哥,希望见到您的时候你我兄妹还能有几分像从前…… 正如此胡思乱想,便听前头有个男人高声喊道:「怎么现在才到,等你们多长时间了!」 「不是说上山了吗?我先上了趟山,看到你的信号才又重新下山。」 「昨晚不是下雨了吗!哎?你那马背上是什么东西?」 沈玉凝一个激灵,东西?我是人!是人!不是东西! 「……」 「哦,路上顺手捡的,大哥瞧瞧?」 解释一下啊,我是人!! 沈盟主内心咆哮,但此时此刻,她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 她被人从马背上拖了下来,身子被颠的好像要散架了一样。 那拖他的人自言自语道:「捡的时候瞧着像个男人,这会儿抱在手上怎么又感觉像个女人。」 谢谢,本盟主雌雄同体好吧? 「啧……还活着吗?」 「活着啊!怎么脸脏成这样!」 谢谢,问问你的马蹄子好吧…… 「捡的时候可干净了!有水吗!我非得给你瞧瞧!」 「怎么,你还能洗出个天仙?」 紧接着,沈玉凝的脸上被泼了瓢水,一只粗糙的大手狠狠揉搓了两把,于是,泥浆变成了泥水,甚至都从她的鼻孔耳朵嘴巴缝灌了进去。 她忍…… 结果洗了两把,其中一个人还真惊叫起来:「乖乖……还真是像!」 「是吧!你说咱衔月宗找了这么多年,这么像夫人的还真是头一个,一会把她洗干净送给宗主,下个月咱哥俩能升堂主吗?」 「你别说,有戏!这些年咱哥俩不就是靠给宗主找女人才当上副堂主的吗!你小子行啊!出来一趟立功了啊!若是宗主一高兴,说不定还给你个副宗主当当!」: 「大哥说的啥话!要当也是你先当啊!若是宗主赏我!我肯定让给你!」 「好兄弟!真是我的好兄弟啊!若我真当上副宗主,首要大事就是让你娶上媳妇!你不是一直惦记着秦姑娘吗!我见秦姑娘这次也跟宗主来了,到时候……」 「别别别,秦姑娘到底是宗主的人,我哪敢打她的注意,我瞧四海堂的堂 主也不错……」 「那娘们不靠谱,一把年纪还如狼似虎的!玩男人跟换衣服一样勤,你要娶了她,伤身子,也伤心!听大哥的,咱是良家男,千万不能被女人骗!我看谁都不如老李的闺女,年纪小,又乖巧。」 「大哥,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太听话的姑娘,没啥意思。」 「呦,那你说说,你喜欢啥样的,等我当上副宗主给你好好长长眼!」 沈玉凝:「……」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还有两位大哥,你们白天做梦也不是不行,能不能先把她这位满身泥浆的盟主放一放? 还有你们说的那个什么衔月宗,什么狗屁宗主,她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啊…… 等这两人畅聊完毕才终于想起她,将她抱进一间房内,似乎不放心,还用绳子给她捆在了一张破椅子上。 紧接着,两人走了,沈玉凝睁开眼睛,无语凝噎。 这次不光要丢死人的脸,活人的脸也要被她丢光了。 武林盟主被人随手在山上捡走不算,甚至还要被人送给武林盟宿敌——衔月宗宗主。 那啥,魔宫在吗?来个护法把她抓走吧,谢谢,这次绝不反抗。 深深叹了口气,她缓了缓身体的不适打量着这间土屋。 看样子正是山下他们经过的那片破败的村镇,昨夜下了一夜的雨,角落还积着一滩水渍,半面土墙都是湿的,用茅草随意遮挡的窗户透出刺目的日光,落在室内。 沈玉凝头晕眼花,又饿又累,想|舔舔干涩的唇瓣,却舔了一嘴的泥。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盟主若是去追魔宫护法了,那这个时辰还不回来肯定凶多吉少!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白禹!! 听到白禹的声音沈玉凝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刚要大声叫人,就听另一个声音道:「你要去便去,也没人拦你。」 孟棠!! 「我是想……若盟主真遇到什么危险,我们这些人当中,也就只有宗主你是魔宫护法的对手,若有宗主出手相助……」 「不去。」 「你!」 你这个忘恩负义、不讲道义、无情无义、薄情寡义的孟临宵! 沈盟主哭的更伤心了,难道这就是她虐他三生三世的代价? /107/107774/29221520.html 第一百四十章 盟主是个登徒子 「若沈盟主真是逐魔宫护法而去,他定有完全之策脱身,天下第一沈玉龙岂会把区区魔宫放在眼里。」: 沈玉龙听到衔月宗宿敌如此夸他,估计下巴都能翘到天上去,可那是沈玉龙,不是她沈玉凝! 只听门外的孟宗主继续说道:「我们按照原计划不变先去衡山派,说不定沈盟主了结了那护法已经在衡山派等我们了。」 半晌之后,白禹应答:「孟宗主说的……也有道理……」 沈玉凝大惊,白禹不会相信了吧? 可她转念一想,如果昨夜自己真能脱身又和他们走散,说不定真会逃往衡山派,衡山派能不能打得过魔宫暂且不说,起码人多啊! 她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忽听房门被从外面打开,她惊了一跳,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被捆在角落的椅子上,隐约能看到简陋的外间进来四个人。 「属下七山堂堂主徐成!拜见宗主!」 将她从山上捡回来的这个男人,叫徐成?七山堂堂主? 孟棠反问:「为何现在才来,马梅昨夜就到了。」 那个叫马梅的男人咳了一声:「宗主有所不知,徐老弟带着女眷,路上脚程稍微有点慢。」 「女眷?哪来的女眷?」 徐成嘿嘿笑道:「宗主,您这次来江南时间也太长了些,属下怕您孤单,怕您寂寞,怕您身边没个人知冷知热,就在宗门内选了两个美人顺便给带了过来!不过宗主放心,属下是拿着夫人的画像照着选的,这二人像极了夫人!宗主一定满意!说不定西去的路上还能给少主添个弟弟妹妹呢!嘿嘿!」 你还嘿嘿?沈玉凝反正嘿不出来,看来衔月宗真如江湖传说的一般,遍地都是长相酷似孟棠夫人的女子? 她该说这个男人专情还是多情? 还有那些无辜女子被囚禁衔月宗当替身,想来也是可怜。 无奈叹了口气,沈盟主顺便可怜了一下自己,毕竟她马上也要去当替身了,顺便当后娘,再顺便给小包子生个弟弟妹妹。 可怜啊可怜! 「徐成,你若真是闲来无事不如找个喜欢的地方自我了断?」 「……」 沈玉凝掐紧自己的手心,防止自己笑出声。 「宗主!」那徐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宗主!属下自从归顺衔月宗无一日不想着为宗主鞍前马后!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宗主竟要赐死属下!属下死不足惜,可未能看到宗主成婚,少主长大,属下,属下——啊——!」 言罢,张着嘴巴嚎啕大哭,吟风赶在宗主动手之前将他的嘴巴堵上,二话不说把人拖出门外。 破旧的木门依旧无法阻挡他的哭嚎,甚至还吸引了不少人过来询问,只听那徐成边哭边道:「宗主嫌我给他带的女人少了,要我性命!我也真是糊涂啊!怎么就只带了两个女人啊!」 吟风恨铁不成钢的怒吼:「闭嘴!你到底想不想活了!闭嘴啊!」 沈玉凝发誓,她认识吟风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暴怒。 「宗主……」破屋内,马梅为徐成求情:「宗主不如看在徐老弟一心为宗主寻找夫人的份上谅他一次,两个虽说有点少,但还有第三个呢!」 沈玉凝一个激灵,险些歪倒在地上。 只听孟棠沉声说道:「哪来的第三个?」 「徐老弟在路上又捡了一个!十分肖似夫人!」 「你二人平日在衔月宗胡闹也就罢了,如今叫你们出来办事还这么不知所谓,真当我会这么一直纵着你们?」 「宗主饶命!」 「滚!」 「是……」 沈玉凝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本以为自己已躲过一劫,谁想,那孟棠又叫住马梅道:「那第三个,在何处?」 「嘿嘿。」 沈玉凝郁卒,好好说话不行,你嘿嘿个什么嘿嘿! 「就在里屋!像是从山上滚下来摔坏了脑袋,正昏迷不醒呢!不是属下吹嘘,此人最像夫人,比徐成这些年给宗主找的那些都像!宗主不信可以去瞧瞧!」 你不要过来啊!! 沈玉凝急中生智,暗中做法,忙中有序,嘴上念念有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然而,外间的脚步声还是在向此处接近。 她索性脑袋一歪,让蓬头垢面的乱发将脸挡了个结实,只盼着衣裳已经脏污难辨,没人会认得出她沈盟主样子。 脚步声停在不远处,马梅不确定道:「宗主?」 「你不嫌不脏我还嫌恶心。」 男人说完转身就走,沈玉凝松了口气:感谢孟宗主的洁癖! 不过……她现在要怎么离开这里…… 明明白禹和石容就在不远处,她甚至连呼救都不能,她又尝试去挣脱身上的绳索,被大雨浇灌一夜的疲惫尚未让她恢复力气,而且还不知哪里受伤,再一使力后腰处便疼的不能自已,她倒抽一口冷气,满头大汗。 「孟宗主,我们先去衡山,若沈大哥回来,烦请你告知一声。」 纪辛元…… 听到这个声音传来,屋里的人极力想要呼唤,她已经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此刻将她救出去就行,她,撑不住了。 「还有,我门派中受伤的弟子,烦请宗主派人照看一二。」 还有我啊,纪辛元…… 她张嘴,却没能成功发出声音,继而脑袋一歪,再也没了睁眼的力气。 算不得是彻底昏迷,似乎脑袋里有根弦在时时刻刻的吊着她,几次以为自己已经挣脱了束缚逃了出去,但迷糊间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这间土房。 不行,她得走…… 忽而,身上束缚一松,她整个人倒伏在地上。 她笑了,终于,被她挣开了! 「姐姐,你说,他到底是男是女?徐堂主说是女人,我怎么瞧着像个男人呢?」 「我看也像男人,这年头,以色侍人的男子不在少数,他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些罢了。」 「徐堂主既然让你我来给他擦洗,那脱了裤子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哎呀,这话你也说的出来,谁要脱这些臭男人的裤子!」 「我看你是只想脱宗主的裤子吧?」 「你!再说我打你了,说的好像你脱过宗主裤子一样!」 别,别脱我裤子…… 沈盟主强撑着最后一分意念抓紧腰间的裤绳,明明没什么力气,却是将手指掐的死紧。 「哎?你醒了吗?」 她用力睁开眼睛,却只睁开了一条缝隙,看到一只纤纤玉手在眼前晃了晃。 沈玉凝道:「这,这哪来的姐姐,美的,天仙一般……在下,游历江湖多年,早就憋不住了,今日,怎么说也得,让我,亲,亲上一口。」 「登徒子!」 「啪」的一声,沈盟主的脸挨了一巴掌,人清醒了一半。 另一位姑娘劝道:「姐姐别生气,看来真是个男人,单看相貌还有些清秀,谁知道一张口竟是个色胚!」 「她,她不愿从我,你也行啊,起码你,你胸比她大,我喜欢!」 「啪」的一声,沈盟主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她晃了晃发昏 的脑袋,看着面前两个面带愠怒的女子,不由心生感激:「多谢两位姐姐!」 「少在这里油嘴滑舌!我们这就去告诉徐堂主你是男子!还轻薄我们,让他狠狠教训教训你!」 「走!」 两人说完就带着怒气离开,沈玉凝后头又补充道:「谢谢啊!」 看到二人出门,沈玉凝也不敢耽搁,她从地上爬起来,虽是脚步不稳头重脚轻,随时都有晕倒的危险,但只要让她离开这里,离开这里随便倒在哪里都行! 总之,只要没被孟棠发现她这个武林盟主不会武功就行。 她跌跌撞撞的向门口摸去,在听到门外没有动静之后,小心翼翼打开这间土房的木门。 打开的瞬间,刺目的晚霞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但紧接着,夕阳的光辉被一人高大的身影遮挡。 衔月宗主孟棠身着一件月色的窄袖长衣,正双手环胸的看着她,唇畔一抹浅笑,染着几分讥嘲。 沈盟主眨眨眼,若说方才脑袋还晕乎乎的,此刻,她几乎是被当头一瓢凉水泼下,彻底的醒了。 「哈,孟宗主!」她踮起脚来,十分豪迈的在男人肩上拍了拍:「昨夜我追逐魔宫弟子没追上,回来也没撵上你们,现在才赶过来,差点没累死我啊!」 神态之自若,气势之十足,语气之自然,简直毫无破绽! 孟宗主依旧浅笑,薄唇微启:「追不上也正常,谁让盟主腿短。」 沈盟主默默放下了脚后跟…… 孟宗主上前一步,沈盟主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孟宗主上前两步,沈盟主已经退回了屋内。 「盟主既是追逐魔宫弟子,为何又会被我的属下捡回来?」 沈玉凝眨眨眼,心虚,她甚至还侧头往孟棠身后看了看,试图看到白禹或者石容,哪怕是少阳派其他弟子也行啊! 「我……我受伤了。」她说着便咳了两声,她本就身体不适脸色苍白,如此一番做作,竟十分逼真。 「风大雨急,那魔宫护法还有备而来,一时不察,本盟主竟然中了她的陷阱!」 言罢重重在手心打了一拳,满腔愤懑让她悔恨不已,好像只差一招就能将对方生擒活捉一样。 「你们交过手?」 /107/107774/29221521.html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宗主想知道什么 「你们交过手?」 「当然,既是冲着我来的,我岂会放过他们!他们如今也被本盟主打的身受重伤,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盯着孟宗主看,似乎想在他脸上看到什么透露出来的破绽,但孟宗主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后者勾唇:「盟主受累,在下备了热水,盟主洗洗?」 「不用!」沈玉凝拍着胸脯道:「大丈夫出门在外,脏点臭点怕什么!」 「忘了告诉盟主,你如今是我属下捡来孝敬我的。」 沈玉凝愣了一下,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吟风颂月兄弟俩大步冲了进来,一人架着她的一条胳膊就往外拖。 「孟,孟棠!你干什么!欺我有伤在身是不是!白禹!白禹救我!」 「盟主不必叫了,此刻他人应该已经快到衡山派了。」 走,走了? 沈盟主无语望苍天,却见苍天乌云翻滚,似乎随时又要降雷雨。 她身子一软,任由吟风颂月拖拽——她,认命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洗热水澡还是挺舒服的…… 如果可以选择,谁也不愿被大雨淋个湿透,再从山上滚下来,又被人用马驮着晃荡一路。 此刻泡在热水桶中,沈玉凝长长舒了口气,强扭了脖子去看后腰,隐约能见一片青紫,用手按一下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真要命,也不知这伤算不算重,需不需要医治,若是将来留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沈盟主还要洗多久?」吟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可要再添热水?」 「不用不用!我洗好了!」她从浴桶中出来,抓起旁边一块干布擦了擦身子,再去看自己的衣裳,她犹豫了。 脱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此刻再看,那衣裳像被泥浆重新浆洗过一样,随手堆在那已经干成了一块泥坯。 「桌上有给盟主备下的衣裳。」 「啊!看到了!」 在墙边的长桌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里衣里外裳,一应俱全。 沈玉凝一手掩胸,一手拿起那衣裳仔细端详了一番,总觉得有些眼熟,最后拿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这是孟临宵的衣服!」 「盟主放心,都是洗过的,眼下白禹不在身边,我们这里自然没有可供盟主换洗的衣裳。」 「不是,不是我不放心……」沈玉凝急道:「你们宗主有洁癖,能允许别人穿他衣裳吗?要不然你们还是……」 「盟主放心,宗主说盟主穿过扔掉就好,他不在乎这一两件。」 「……」 沈玉凝暗中磨牙,用力将衣服套在身上,她早该知道,那孟临宵嘴里就没句好话,她偏偏要自取其辱! 「沈盟主,我进来了。」 吟风推门而入,叫两个衔月宗弟子把她的洗澡水抬了下去,又去拿她的脏衣服。 沈玉凝抬手一按,笑着说道:「不用扔,洗洗还能穿,我们江南武林盟崇尚节俭。」 其实是穷。 「那我拿下去让他们给洗一洗,明日就能干。」 沈玉凝又道:「倒也不必,回头我让白禹去洗。」 「虽说已经派人给白兄弟送消息了,但还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盟主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毕竟我们一路也承您照拂,此刻,该还了!」 言罢,几乎是强行将那堆泥淖里脱下来的衣裳抱走,临走不忘对她说道:「盟主稍候片刻,我让人送晚饭过来。」 「有劳……」摸摸肚子,折腾了一夜一天,沈玉凝竟没觉得饿。 吟风出去 快走两步便迅速检查怀中抱着的衣物,一边翻看一边眉头紧蹙。 「如何?」男人在他面前站定,负手看着那堆衣物,露出一脸嫌恶的神情。 「宗主……」吟风摇头:「并未发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也没机关暗器……」 「定是被她藏起来了,之前我只怀疑沈玉龙是功力有损才隐瞒武功,现在看来,他是不是沈玉龙都未必。」 「可……」 还是那句话,若他不是沈玉龙,为何隐瞒至今无人发现? 「徐成说,捡他的时候并未发现打斗痕迹,他说他去追踪魔宫护法,此话不可信,今夜若是下雨,你吩咐他们提防魔宫来袭。」 吟风顿了顿,终是鼓起勇气说道:「宗主,属下以为,魔宫护法既然是冲着沈玉龙来的,我们何必多管闲事,到时候看沈玉龙如何应对魔宫,他是真是假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蠢货,」男人冷眼睨向他道:「若武林盟主在我手上遇害,无论他是真是假,江湖人该如何看我衔月宗?你以为剑仙之死就没人怀疑过我们吗?」 「是……」吟风垂首不敢多言。 如果宗主没用这样凌厉的眼神看着他,他觉得自己还能鼓起勇气问一句:我们衔月宗不是从来不在乎江湖上的评价吗…… 若非如此,风评也不至于差成这样…… 衔月宗弟子将饭菜送进房中却没看到那个传说中的武林盟主,他原本想要叫人,背后却传来一个声音:「出去。」 「是……」 慌忙退了下去,还十分贴心的将房门关了个结实,一扭头,看到门口的吟风他被吓了一大跳:「宗主进去了!」 「知道。」吟风答的面无表情。 那弟子震惊了:「他们关系那么好?宗主经常和盟主一起吃饭?」 「问那么多做什么!」吟风依旧是面若冰霜。 后者点头,刚要告退,就听吟风幽幽说道:「睡在一起的时候更多。」 那弟子惊的眼珠子险些爆出来,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又转身快步离去,他得去找那个断了手臂的少阳派弟子好好聊聊。 就聊那个——《俏盟主情牵衔月宗》! 而此时,简陋的民房内,一灯如豆,光影晕黄。 刚刚放置浴桶的地方还残留一圈水渍,除此之外,只有一张条桌,桌上放着饭菜。 男人脚步轻缓的向内室走去,内室的东西稍微多一些,一张老旧的桌案,两根木棍打造的掉漆衣架,并一张竹床。 沈玉凝正倒在床上,身子在床上,腿在床下,瞧着像是想休息一下,却不小心睡了过去。 孟临宵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过于宽大,因而腰带就被她勒的过于紧了些,越是如此,越显得她整个人藏在衣服里瘦弱的十分明显。 尤其是那把纤腰,孟棠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给她拎起来,再轻而易举的掐断……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伸出去的时候,他人已站在了竹床之前。 然而下一刻,寒光一闪,短剑携着戾气逼面而来,他被迫向后仰去,避开偷袭,吹毛断发的宝剑割断他数根发丝。 紧接着,孟棠眼前一花,沈盟主又反手向他身侧刺去,他这次没躲没避,一把攥紧了对方的手腕。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若站在这里的不是他孟临宵,换任何一人都有可能毙命当场。 他目露疑色的打量着这个被被自己抓在手上的武林盟主,对上她那双同样疑惑的双眼。 「孟,孟宗主?」沈玉凝先是微有些诧异,随即恍然:「竟是孟宗主,我竟险些杀了你!」 她说着便要挣 开他的钳制,后者并未松手,而是看向她的手腕,略显纤细,不似男人,握在手心竟还有几分熟稔的,手腕…… 「孟宗主,你知我有伤在身,不会,强人所难吧?」 孟棠松手,沈玉凝淡淡一笑,将扶秋放在竹床上,看似已经解除了对男人的戒备。 「有伤在身,盟主功力似乎丝毫未受影响。」 「哪里哪里,已经少了七八成了。」 沈玉凝心虚,纪爷爷一共就教了那么两招用来唬人的,她已经全部用出去了。 不过好用也确实是真的,孟棠看她的眼神已经明显不一样了。 所以说,还是纪爷爷有先见之明,一直用暗器,他不怀疑才怪。 「我没有扰了盟主好梦吧?」 「没事,宗主找我一定有要事要说,睡觉,不急在一时。」 她刚才并非是在装睡,这一天一夜折腾下来,她已经疲惫不堪,头晕脑胀,若非担心自己随时会暴露,她真的一点也不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强撑着自己。 「也没什么要事,就是想问问盟主昨夜追逐魔宫可有什么发现?」 沈玉凝不解:「宗主想知道什么?」 「比如魔宫那位擅长水遁的护法,她是何人?」 沈玉凝不解:「何人?她不就是魔宫护法……」 后者冷笑:「盟主难道忘了暗蚀派?」 「暗蚀派?」 她恍然想起上次偷袭他们的正是暗蚀派的暗点公子! 后来,蛛网由此入手查探,得知暗蚀派掌门暗点公子已是大慈大悲护法之一,另外四位的身份却依旧扑朔迷离。 「宗主的意思是说,这位擅长水遁的护法也和暗点公子一样,是我武林中人?」 男人略有些不耐的看着她:「没长脑子是怎么当上武林盟主的?」 「……」 沈玉凝告诉自己,白禹石容不在身边,眼下这位是刀俎,她是鱼肉,忍! 随即展颜一笑:「武林盟主只要武功高就好了啊,比当宗主的要求低多了,其实我除了武功高,还长得好看,这就够了啊孟宗主!」 「你这样嬉皮笑脸的,想必已经知道我的下属为何会把你捡回来了吧?」 沈玉凝莞尔一笑,上前一步,双手搭在孟宗主的肩头,刚踮起脚来,忽的想起那个讽刺,又把脚后跟放了回去。 她笑眯眯的看着孟宗主道:「知道啊,他们要把我献给你,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夫人吧?我十分怀疑,等诛魔归来,咱俩就彻底说不清了。」 /107/107774/29221522.html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看了多少话本子 男人的宽衣穿在沈玉凝的身上松松垮垮的,这么举高手的时候肥大的袖子还会滑落,露出两截嫩藕一样的手臂贴在他的耳畔。 孟棠瞬间觉得耳朵像被烙铁烙过,眉头收的愈发紧了。 沈玉凝却十分喜欢他这个表情,这代表他已自乱阵脚。 「可惜宗主是男儿身,不过我倒是无所谓,那本《俏盟主情牵衔月宗》你看了吧?里头写的那叫一个好啊!哪怕二人同为男子也能冲破世俗桎梏,一个愿为对方舍身饲魔,一个愿为对方抛家舍业!最后一个瘸一个瞎,就算残疾也没能把他们分开!」 衔月宗主勾唇而笑,他很少笑,几次为数不多的笑也都赏给这位沈盟主了。 沈盟主贪恋美色,自知抵抗力不足,却依旧被他这多情眼和含情笑骗了个五迷三道。 「盟主说的这个故事叫《全天下都在等着盟主走火入魔》。」 「啊?」沈玉凝凝神细思:「是这个吗?」 「是。」 「你……」沈盟主又微眯着眼睛打量他:「你到底瞒着我看了多少话本子?」 「没有盟主看的多。」 男人说着便向前走了一步,沈玉凝随之向后退了一步,身后是竹床,没有退路,她欲将人推开,手腕却再次被他抓了个结实。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腕子上,又顺着看向她的面庞。 像,真的很像,若是脸上的线条再柔和一些,眉毛再细一些,颧骨再低一点,鼻子再窄一点,下巴上没那条疤…… 他鬼使神差的,对那道疤痕伸出手去,然而还没触碰上去,沈盟主的腕子就被他吊着,整个人却委顿在地。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面色苍白,额头冒出涔涔冷汗:「宗主,叫秦妹妹来给我看看吧,我真的……伤的很重。」 似是怕他不信,沈盟主掀开他那件宽袍,露出白皙一片后腰,上面青紫的淤血十分刺目。 孟宗主的瞳仁微微一紧:「摔伤了?」 「若是摔伤……倒也好了,」沈玉凝气若游丝:「挨了那白衣女子一掌,又冷又热,冰火两重天,也不知她掌中有没有毒……」 孟棠表情变的严肃起来:「你怎不早说。」 「早说晚说有什么要紧,生生死死,自有定数。」 男人将她甩开,转身冲门外吩咐道:「请秦姑娘过来!」 「是!」 吟风带秦刚烈来的时候沈玉凝正瘫坐在竹床上,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好妹妹,哥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有好些掏心话,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秦刚烈也被唬了一跳:「沈大哥,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我……」 「他受了伤,死不了,」孟棠没好气道:「先给看看,若能看出伤她之人是哪门哪派的武功就再好不过。」 沈玉凝又苦笑道:「好冷漠啊孟宗主,我的命抵不过你查真相重要?」 「你们武林盟讲究道义胜过性命,若能就此找到大慈大悲宫的突破口,盟主就算一死,也会毫无怨言的吧?」 沈玉凝痛苦的捂住心口,想了想,又把手挪到了后腰的位置。 秦刚烈为她查看腰间的伤势,可无论她怎么看,这都是被撞后的淤青,再看她沈大哥面露苦痛,气若游丝,神医弟子也有些不太确定了。 「如,如何……」沈玉凝抓住她的手:「秦妹妹,若我时日无多,你可一定要记得我的好……年少时,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叫你秦刚烈的。」 秦刚烈面色一变,沈玉凝又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刚烈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难不成你不 喜欢这个姓氏?若你嫁了孟宗主,改姓孟也不是不行,孟刚烈,你觉得如何?」 「啊——!沈玉龙!」秦刚烈的逆鳞被她触及,怒不可遏,抬手就要打人,吟风眼疾手快,连忙将人拉开!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去死吧!」秦刚烈还挣扎着要对沈玉龙行凶,而那沈盟主却脑袋一歪,整个人昏死过去。 「沈玉龙!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再救你一下!不会!绝对不会!!」 「够了!」孟棠怒斥。 秦刚烈强自镇定下来,委屈的眨眨眼,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沈玉龙明知她最讨厌听到什么还说什么,尤其还当着宗主的面,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原谅他了!不会! 孟棠又问:「他的伤,到底怎么样?」. 「祸害遗千年!总之死不了!」 「……有劳了,秦姑娘回去休息吧!」 吟风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刚烈委屈巴巴的告辞,一边擦泪一边离开,顺带将沈玉龙骂了个体无完肤! 沈玉凝听到耳边安静下来却依旧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知道孟临宵还在。 半晌之后,男人的指尖落在她的腕上,似在细细感受那根脉搏,最终,撤回,转身离去。 沈玉凝松了口气,却也不敢真的睡去,扶秋剑就在她的手边,她一手握着剑,一边在梦海中沉浮,每每对身边的动静有所察觉,手心的剑便不由收紧几分。 头上像是悬了一块巨石,随时都会掉下来将她的脑浆子砸开。 她在极力和身体的不适做抗争,而这一幕全落在窗外孟临宵的眼中。 天快亮的时候白禹赶了回来,刚在竹床上坐定就险些被扶秋剑刺入肺腑。 「盟主,属下来了。」 一句话,沈玉凝的手耷拉下来,整个人也随之靠进他的怀中。 她道:「白禹,你来了……」 窗外,孟棠看着内室依偎在一处的两个人,双手捏的死紧,可能只有此时此刻,这沈盟主才算真的放下戒备昏睡过去。 这一幕有些扎眼,叫孟宗主心中无来由生出一股烦闷之气。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这人像只包裹着硬壳的刺猬,每靠近一分,他就像是被刺穿了血肉。 刺进去的时候疼,拔出来的时候更疼,当那刺被彻底拔出,原以为得到解脱的血洞还会翻涌出红色的血液,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里有个难以愈合的疤。 「回去。」孟棠转身离开,吟风快步跟上。 「宗主,沈盟主实在可疑,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拆穿他?」 「你莫不是忘了,找《先帝遗册》还要靠他,更何况,魔宫得了《先帝遗册》还不肯放过他,可见他们也并未解出《先帝遗册》的秘密,你怎知我们就一定能解的出来?」 吟风若有所思:「可如果他是个假的沈玉龙……」 「敢冒充武林盟主,光是这份胆识,也非泛泛之辈。」 吟风点头应下,毕竟以他的浅见,放眼整个江湖真的想不出能有谁敢去冒充沈玉龙,又有谁能冒充的如此逼真毫无破绽。 日光穿透浓云,天边现出一点光亮。 昨夜的雷雨要下不下的,乌云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不知是否在酝酿一场风暴。 这片贫穷的村镇下过雨后十分泥泞难行,衔月宗的弟子找来砖石瓦砾铺在路上暂且不至于打湿鞋袜。 这一点没少让少阳派弟子们诟病,就你们衔月宗弟子事儿多。 衔月宗弟子不服:不是我们事儿多,是我们宗主事儿多! 于是,少阳派的弟子们不鄙夷他们了,开始同情 他们了。 此时,他们宗主踩着干净的砖石回房,还没进去就听他儿子在颐指气使:「给你们两条路,要么回衔月宗,要么就在附近找家寺庙出家。爹爹把你们留在衔月宗是担心我会忘了母亲的样子,可我见过母亲真正的样子才发现你们根本不像,母亲笑起来十分好看,你们却看起来十分好笑!」 孟棠看吟风一眼,后者略有些惊慌:「属下不知……」 男人将门推开一条缝,只见他那个年仅五岁的儿子正负手站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徐成从衔月宗带来的两个女人。 「爹爹连秦姑姑都没娶,怎么会娶你们,若非你们的相貌有几分肖似我娘,爹爹又岂会留你们到现在!」 「少主,」其中一女子笑道:「少主听话,这大人的事情啊,你一个孩子又怎么会明白,且不说宗主了,就是少主你,身边总也得需要个知冷知热的来伺候不是,我们来伺候少主更衣吧。」 「我说了,用不着,我不要你们!」 「少主若是如此不乖,我们可就不喜欢少主了呀。」 「对啊,不听大人话的小孩最讨厌了。」 小包子指着她们委屈斥道:「我用不着你们喜欢,也轮不到你们讨厌!」 「可宗主也不喜欢你啊,」其中一女子掩唇笑道:「就算宗主不喜欢我们,衔月宗还有那么多姑娘,将来若有人给你生了弟弟妹妹,宗主就更不喜欢你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从外面踹开,那本就简陋的两扇大门彻底报废,摔在了地上。 屋里的两个女人见状立刻扑倒在地:「宗主饶命!」 「要么现在死,要么出去死。」 二人肝胆俱裂:「宗主……」 吟风斥道:「还不快滚!」 两人连忙连爬带滚的从房内跑了出去,一边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光是看一眼宗主的背影都叫她们三魂丢了七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吗。 房中,衔月宗少主的眼眶红成一片,他捏着小小的拳头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兀自抬高下巴,憋着一泡泪。 他道:「无论你娶谁,我都不会叫她娘!」 这是他孟辰安最后的倔强! /107/107774/29221523.html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武林盟少侠白禹 沈玉凝是被一束刺目的日光给惊醒的,她先微微睁开眸子,又痛苦的闭了上去。 随即将脸埋在一件黑衣里头,稍微缓了缓,她顺着黑衣抬头,发现自己竟在白禹怀中。 「白……」她张口,喉咙干的厉害,干脆在白禹的身上拍了拍。 后者一个激灵,眼底闪过一丝警觉,随即慌张无措道:「盟主?」 白禹这一天一夜看似奔波的不轻,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地方,本来引以为傲的一张俊脸还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一脸忧心忡忡。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喜欢白禹,最危险的关头,她和那孟临宵虚与委蛇,她比任何时候都盼着白禹快点出现。 「白禹……」她眼眶发红,嗓音沙哑:「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您也知道您以前老欺负属下。」白禹也是忍俊不禁:「我这做属下的,被盟主欺负也甘之如饴。」 「你相信我,我是说真的。」 白禹第一次看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更重要的是,她此时明明在自己怀中却并未将他推开。 他便珍而重之的说道:「若盟主真是这样想的……那不如给属下涨涨月钱……」 沈玉凝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放心,以后武林盟定不会亏待了你。」 「嘿,谢盟主。」 沈玉凝坐起身来,倚靠在白禹怀中睡了半晌一直一个动作,她这一动弹浑身都疼,不光她疼,白禹也不舒坦。 白禹按着左臂倒抽一口冷气,沈玉凝道:「你怎么了?」 「跟魔宫交手的时候伤了。」 「可有叫秦妹妹看看?」 「还没来得及,光顾着找您了。」 沈玉凝心下不安,在他手臂上摸了摸,见他脸色难看不免有些于心不忍。 白禹抿抿嘴,悄悄拿眼睇她:「盟主在心疼属下?」 「当然。」 「真好,能让盟主心疼,属下就算断条胳膊也无怨无悔。」 「说什么呢……」她又在白禹身上拍了一把:「一会叫秦妹妹看看吧。」. 「是!」 白禹起身,一瘸一拐的退到一旁。 沈玉凝蹙眉:「你腿怎么了?」 「啊?盟主看出来了?」 沈玉凝:「……」 瘸的这么明显难道不就是为了让她看出来? 白禹又叹了口气,一脸悲戚:「属下找盟主的时候夜骑上山,马儿绊了树根把属下摔出去了,腿瘸了!」 「瘸了?」沈玉凝大惊:「你,你不是武功高强吗,这就瘸了?」 「也怪属下当时心急如焚,心不在焉,这才……」 言罢又可怜巴巴的看向沈玉凝:「盟主不会因为属下从此成为残废就厌弃属下吧?」 「不会不会!」她慌忙摇头,心下还是大为可惜,一个大好儿郎就这么瘸了? 不过就算白禹说的云淡风轻,她几乎也能猜到自己失踪后白禹有多着急。 看着白禹一瘸一拐出去的背影,沈盟主心都要碎了,并暗自下定决心,等回到武林盟她一定要把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送给白禹,以作补偿。 门外,石容道:「盟主醒了?」 还有容容,跟白禹不眠不休的奔波一天一夜,也是忠心可表! 白禹道:「醒了,你去找点吃的东西,我腿脚不便……」 唉,可怜的白禹。 石容:「好,你脚崴了,注意休息!」 沈玉凝:「……」 等白禹回来的时候沈盟 主已经板起了脸,白禹不解,沈盟主提醒他:「脚崴了就少动弹,白少侠!」 「是……啊?不是!」 沈玉凝负手向他走去,冷不丁突然出手在他受伤的手臂上用力一拍:「差点上了你当!」 言罢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出去了,白禹虽痛的捂紧手臂,但看自家盟主那嚣张的模样又回来了,还是忍不住勾唇而笑。 「只要盟主好好的,让属下断胳膊短腿都行,盟主。」 他追了上去,陪沈玉凝出了这间破旧的房子。 附近几家民房都被衔月宗征用,随处可见衔月宗弟子穿着黑衣四处巡视,此刻已近傍晚,一来二去他们又耽误了一天。 其中一家民房内冒出袅袅炊烟,石容从那民房快步出来,捧着一碟烙饼欢欢喜喜的跑过来:「盟主,吃饼。」 沈玉凝上下打量他:「你可有受伤?」 「没有!」 沈盟主感慨:「还是容容敦厚,饼一会再吃,我们先四处转转。」 白禹没好气的踹石容一脚,石容却有些不明所以。 白禹一瘸一拐的跟上沈玉凝:「盟主是想看看衔月宗来了多少人?属下早就和纪少侠点算过了,算上两位副堂主,两位美娇娘,和一位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姑娘,一共八十五人!」 「咳!」沈玉凝重重一咳:「来了这么多……」 「是,衔月宗富贵,宗主又出手阔绰,一年四季还给发放统一服装,兵器坏了免费更换,不愿更换的就给发放兵器补贴,除此之外还有高温补贴、雪天公干补贴、节日值勤补贴,另有专人负责弟子们的婚丧嫁娶之事,每月的月钱银子也……」 沈玉凝斜睨他一眼,白禹连忙改口:「这几年天下战乱,各门派人口流失惨重,只有衔月宗只进不出,远超我武林盟多个门派!」 「这不是白兄弟吗!」 不远处,两个男人从一间民房出来,当先之人叫住白禹道:「白兄弟,你不是去衡山派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徐老弟,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白禹白兄弟,为武林盟主办事的,那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 沈玉凝方才还觉得声音有点耳熟,此刻想起来了,好像是那个叫马梅的堂主,那他身边这个就是把她捡回来的徐成了? 她瞬间止步,并十分想要掉头,若是被他们认出来…… 「两位堂主!」白禹一边打招呼一边贴在沈玉凝耳边说道:「盟主,这就是衔月宗那两位副堂主,高的叫马梅,矮的叫徐成,他们不喜别人叫他们副堂主,只要不在衔月宗,底下人都叫他们堂主。」 「你打听的还挺全乎?」 「那是!盟主不在的时候属下也没闲着!」 所以你什么都打听到了,就是没打听到你家盟主被人给捡回来了是吗? 沈盟主有种想要捶胸顿足的愤慨! 正兀自郁闷,马梅和徐成已经走过来了,马梅比徐成高大,也比徐成老道,虽不同姓但长得还有几分相似。 马梅笑道:「昨日未来得及引荐,白禹兄弟,这位是在下出生入死的亲兄弟,七山堂堂主徐成!」 徐成却并未去看白禹,而是盯着沈玉凝越看越激动,甚至还围着她转了两圈,随即一把抓住马梅:「大哥!这这这!」 沈玉凝心道,自己是金刚石不成,把这徐成的眼睛都给磨亮了? 徐成的眼睛亮光四射,晃着马梅的胳膊继续激动:「大哥!你我堂主之位有着落了!你看这个美人!长得跟我们夫人……」 「昨日宗主罚你,你还不长记性!」马梅正色呵斥他道:「你在君北天天琢磨着给宗主找肖似夫人的姑娘,宗主睁一只眼闭 一只眼,怎么现在出门在外还这样!叫人家武林盟的英雄看到了岂不笑话我们!笑话我们倒是其次,说不定还要笑话宗主色令智昏、风流成性!」 没错没错!沈玉凝连连点头,这毛病得改,以后可千万不要乱捡人了。 「可他,真的很像!你不觉得吗?」徐成又盯着沈玉凝上下看了起来:「虽然没昨儿我捡的那个姑娘像,但也很像!宗主若是见了说不定会以为夫人活过来了你信不信!」 沈玉凝:「……」 昨儿那就是我,谢谢! 白禹笑嘻嘻的挡在沈玉凝身前:「说什么呢,两位,莫不是酒喝多了眼昏?这是我们武林盟主,货真价实的真儿郎,可不是你们宗主夫人。」 那二人顿时惊的嘴里能塞鸡蛋,半晌也没合上。 「武林盟主,沈,沈玉龙?」 沈玉凝很想摆出一副君临天下的架势来,但奈何腰部受伤挺不起来不算,这身过于宽大的衣裳穿在身上将他衬的愈发瘦小了好吗…… 马梅震惊了:「你真是……沈玉龙?」 沈盟主笑而不语,真正的高手是不会轻易开口说话的,一来是为保持神秘,二来,也能彰显其睥睨天下的狂傲! 「盟主,人家问你话呢。」白禹碰碰她:「来者是客,咱得以礼相待。」 「……」 她干咳:「那什么……嗓子不太舒服,是,在下沈玉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兄弟二人脸色大变,又彼此对视一眼,如临大敌。 沈玉凝纳闷,上前一步,那兄弟二人同时后跳一步。 她抬手,兄弟二人瞬间抓住兵器。 她挠头,兄弟二人已经摆出对战姿态! 她去摸腰间佩剑,那兄弟二人已经啊啊叫着扑了上来。 「我和你拼了!」 「若是死在沈玉龙手上也算死而无憾了!」 「呀——!」 但听叮叮哐哐一阵乱响,白禹和石容同时将兄弟二人打飞出去,那二人却愈战愈勇,再次举着兵器扑了上来。 白禹亦露出凶狠的表情:「你们想死可别脏了我们盟主的手!」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24.html 第一百四十四章 孟棠手下什么人 「谁说我们想死!」 「我们要为师娘报仇!」 沈玉凝心下一凛,暗道糟糕,她这是遇到寻仇的了? 哥哥名气之所以大,完全是建立在铲女干除恶的基础上,敬佩他的人越多,仇家自然就越多。 眼看那两人又扑了上来,白禹和石容对视一眼已做好迎战的准备。 谁知两人的兵器还没碰到他们就齐齐从手上脱飞出去,他二人也随之跌倒在地。 沈玉凝惊了,白禹和石容也惊了。 只见马梅徐成兄弟二人面露痛苦之色的倒在地上:「没,没想到武林盟主沈玉龙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可怕!」 沈玉凝:有没有搞错?我都没出手! 马梅:「师娘……是徒儿不孝,无法为你报仇雪恨!不过你放心!日后但凡有机会,徒儿一定手刃这登徒子!」 石容和白禹齐齐看向沈玉凝:登徒子? 沈玉凝也震惊了:「登徒子?我?」 徐成大怒:「呸!是我二人学艺不精!今日输的心服口服!马大哥,相信师娘在天有灵也不会责怪我们!」 沈玉凝心虚:「人……死了?那你们这么敷衍死人,不太好吧?」 「马大哥!」 「徐老弟!」 兄弟二人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还十分体贴的将各自的兵器捡起来交到对方手上。 二人又走向沈玉凝,白禹和石容再次挡在她的身前。 马梅说道:「不过说真的,沈盟主的容貌真的很像宗主夫人啊。」 徐成也道:「对吧对吧!有我多年给宗主寻觅美人的经验,绝对不会错!」 沈玉凝:「……」 「你二人这话题跳的有点快吧……」 白禹也是心有余悸不敢放松警惕:「不会突然搞个袭击吧?」 「哈哈哈哈!」马梅豪爽笑道:「盟主放心,虽说我是靠不怕死才当上堂主的,但不怕死也是当着宗主的面,如今宗主不在眼前,敷衍敷衍就行了!」 果然在敷衍!把真心话说出来了!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师娘吗! 徐成却道:「我就不一样了,我是靠给宗主搜罗天底下像夫人的女子才当上堂主的,我一个拍马屁的,自然惜命!」 要不要这么直白!孟临宵手底下到底是群什么人! 她又有些好奇道:「敢问二位……尊师母在江湖上的名号是……」 正所谓,既然要接收她哥的荣耀,当然也要接收他的仇家,若是将来有其他弟子前来寻仇,她也能早做准备不是。 「我们师娘在江湖上没有名号。」马梅叹道:「若有名号,当年,说不定盟主也会高看她几眼。」 徐成也道:「是啊,师母将我们兄弟几个拉扯长大,结果到了分家的年纪,给我们各自分了个山头就不管我们了,说她要去周游四海颐养天年,谁曾想……」 「谁曾想,一见盟主误终身,向盟主表白被拒便茶饭不思,最终一命呜呼!」 沈玉凝:「……」 怎么听上去不仅跟她无关,还跟她哥也无关呢? 她不确定的看向白禹,白禹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你们师娘可是张晓晓?」 「正是!」 白禹一拍手,对沈玉凝一个劲的使眼色:「盟主!张晓晓!张女侠!我们在老君河边见过!您为了哄她高兴还请了不少少侠为她庆贺八十大寿!」 「八八八八八八十?」沈玉凝再次震惊了好吗! 八十高龄,确定死因是因为她哥沈玉龙? 她这暴脾气上来 忍不住想为自家大哥辩解两句,却又听徐成大声嚷嚷道:「你们两个!不去伺候宗主!这是要去哪!」 沈玉凝扭头一看,只见两位美娇娘正背着包袱要上马车,对上她的瞬间都露出探寻的目光,沈玉凝连忙后退一步躲到石容的阴影处。 徐成快步走到马车旁:「老子大老远把你们送到这里不是让你们游山玩水的!干嘛?干嘛去?」 「我们自然是回去啊,再不走,宗主要杀了我们了!」 徐成大惊:「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要想讨好宗主先去讨好少主!若是少主像喜欢秦姑娘一样喜欢你们了!还怕没机会接近宗主吗!」 其中一位美娇娘猛的在他身上捶了一拳:「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少主平日在衔月宗乖巧懂事,谁曾想出了衔月宗竟喊打喊杀的!也不知这几个月在外头经历了什么!」 沈玉凝心虚的摸摸鼻子,跟她无关…… 「那现在……」 「堂主不必留我们了,还是吟风少侠偷偷放我们走的,若是被宗主知道了,估计我们也没命回去了!」 言罢,两位美人一边抹泪一边上了马车,急的徐成团团转。 这边马梅看了全程却有些幸灾乐祸:「我这兄弟啊,难成大器!虽说也给宗主找了不少女人吧,但宗主一个不碰,摆在衔月宗还吃白饭!宗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关系,这要是少主长大了,知道有人妄想取代他娘,少主能愿意吗?到时候我这徐老弟得倒大霉!」 听他这么一说,沈玉凝又蹙眉细细一想,那两个美人跟她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要么是身形,要么是眉眼,但也不十分像。 眼看着马车走了,徐成拍着大腿叹气,忽而又道:「不对啊!我给了宗主送来三个美人!宗主只送走了两个!」 随即冲他们喊道:「马大哥!有戏啊!」 沈盟主摸摸脖子,假装去看别处的风景。 就在她看风景的时候,一人快马加鞭还真闯入她的视线,她凝神一看:「少阳派弟子?」 那少阳派弟子骑着马奔向沈玉凝,还没靠近便从马上摔落下来,直扑向她,连喘带吼:「盟主!盟主!」 白禹一把将人抓了个结实,凶狠道:「好好说话!」 这少阳弟子满头大汗,浑身颤抖,一边急急吞咽着口水一边说道:「盟主!不好了!马枫死了!翠微山马枫死了!」 沈玉凝愣了愣才发现他不是跟他们同行的少阳弟子,而是一位护送马枫去往武林盟的少阳弟子。 马枫杀害翠微山掌门童同通被她责令送往武林盟看押,待江湖事毕再前去处置,为什么会死? 「出什么事了?不是你们大师兄负责押送的吗!」 「是大师兄!大师兄!」那弟子说着又急急向后看了两眼,好像身后正有妖魔鬼怪正在追他一般,他浑身上下抖如筛糠:「是大师兄杀了马枫!还,还杀了其他师兄弟!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装死!装死,然后我又跑了,他追我,追我,盟主!盟主!」 说着,他竟呕的一声吐出一口青绿色的胆汁,不知是被吓的还是一路颠簸奔袭的缘故。 而他的马在停下后也气喘吁吁吐出白沫,这一人一马不知奔袭了多久。 那少阳弟子依旧哆嗦的厉害:「盟主,大师兄回少阳了,我,我怕会出事……盟主……」 沈玉凝眉心紧蹙,自知情况严重,对白禹吩咐道:「你去衡山,把纪辛元叫下来,他可能得回去。」 白禹摇头:「盟主,属下不去,属下得保护你……」 才经历过这些事情,他是真的怕了,怕自己一旦离开沈玉凝就会出事。 马梅却插嘴道:「虽不知你们遇到了什么事儿,但去衡山派叫个人这种小事算什么,我找人,去叫那个纪辛元!」 沈玉凝感激道:「多谢马堂主!」 「不谢!」 言罢快步离开,找了自己手下两个人骑着快马去往衡山派了。 沈玉凝示意白禹将那少阳弟子带回房内,关起门来,叫他细细说经过。 「没有,一点,一点预兆也没有,到三才镇的那天晚上大师兄还问我们想不想喝酒,大家伙凑了点银子打了一斤酒,轮着喝了两口。」 「那酒有问题吗?」 「酒没问题,大家喝的少,也没醉,没钱住客栈,我们就,就住在三才镇后头废弃的磨面坊!大师兄还跟我们讲他行走江湖的见闻,咱们还给大师兄说话本子,气氛,气氛很好,大家嘻嘻哈哈的……」 沈玉凝深呼吸一口气,又拧眉看他:「他什么时候动的手?」 「前天晚上,后半夜,马枫被捆着手,躺在地上睡觉,大师兄出去撒了泡尿,回来就提剑把马枫杀了!兄弟几个还以为大师兄梦游了,还说若真是梦游,杀了也不算什么,反正这马枫是个欺师灭祖的罪人,谁想到……」 他想起那夜的可怕一幕,抱着脑袋痛苦说道:「谁想到,他转手就把说话的师兄也杀了,其他人问他怎么了,去劝他,他也杀!大家伙就算反抗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一边杀一边说,让他送马枫去武林盟简直是在大材小用浪费时间,索性杀了省事,大热天的,谁想跑这么远啊……还,还说……」 「说啊!」白禹急了:「磨磨蹭蹭的!」 「还说,不要让我们叫他大师兄,叫他魔宫护法大人!」 沈玉凝骇然一惊:「魔宫……护法?」 「对!对!」 白禹却一把抓住那弟子,凶狠说道:「你可真会编故事!魔宫?那是我们正道人士不齿叫他们的名字才如此称呼,若他真是魔宫护法,也该自称大慈大悲宫才是!」 「没有没有!我真没胡说!」那弟子哭天抢地道:「大师兄真是这么说的,说他是魔宫护法!没说是大慈大悲宫!」 /107/107774/29221525.html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没人给盟主面子 「白禹……」沈玉凝抬手,示意他将人放下来,又问那吓破胆的小弟子:「你是如何躲过一劫?」 「我本也出去撒尿了,回来时就看到他在杀人,我直接倒下装死,这才……」 想起那夜的紧张时刻,他胸口起伏不停,心有余悸。 沈玉凝也并非全信,但思及剑仙纪飞玄的死,他们当时只认为剑仙死状十分高明,杀他之人可能武功高强能破开海棠林机关,很有可能是魔宫动的手脚。 但他们全都忽略当时剑仙表情惊骇,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若是他亲近之人呢?若是大师兄纪筎杀了剑仙,他当然会震惊! 更何况,剑仙月圆那几日内力有失,莫说纪筎了,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弟子也能杀的了他。 这一点,许多人没有想到,但沈玉凝想到了,只不过她当时怀疑的那个亲近之人不是纪筎,而是孟棠…… 后来,童同通在山下遇害几乎坐实了魔宫的嫌疑,从始至终,他们没有任何一人怀疑过纪筎。 「奔波了两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等你们少掌门来了你再跟他详细说说。」 那少阳弟子连连点头,虽然盟主让他休息,但那夜的情形似乎也给他留下了较大的心理阴影,整个人坐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睡,谁劝也没用。 待到天擦黑的时候,纪辛元跟衡山掌门罗大海一起回来了,送信人说他们是在半山腰遇见的,罗大海已经带了三十位衡山弟子准备下山与他们会和。 沈玉凝简单和纪辛元说了情况,他急急去见那少阳弟子,罗大海也要跟上去却被沈玉凝拦下。 「少阳派的事情罗掌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罗大海急道:「衡山与少阳同是江南武林之大宗,可谓是唇亡齿寒,若少阳出事,我衡山派怎么能坐得住呢!」 白禹一旁小声嘀咕道:「既然罗掌门坐不住,怎么也不见你去少阳派吊唁剑仙前辈,明明两派离的这么近。」 「你!」罗大海不免有些恼怒:「这还要问盟主为何给我塞了那么多弟子!害的老夫分身乏术!待魔宫铲除,老夫必然第一时间去少阳剑仙墓前请罪!」 白禹又道:「哦——去吊唁剑仙前辈还要等魔宫事毕啊?罗掌门想的真是周全,如此,将来不论是我们铲除魔宫,还是魔宫铲除我们,你们衡山派都可两不得罪!」 罗大海急了:「你你你!盟主,你就纵容自己的手下对老夫如此的出言不逊?」 「白禹,」沈玉凝道:「不得对罗掌门无礼。」 「是!」 罗大海:「……」 明明已经无礼过了好吗! 没多久,纪辛元从屋内出来,少年鼻尖冒汗,一脸焦灼的看向沈玉凝:「沈大哥,我得回一趟少阳山。」 「这么说!那个纪筎真是魔宫护法?」罗大海又连忙说道:「魔宫歹毒啊!但凡是他们想要对付的门派就从未有漏网之鱼!如今少阳没了剑仙,你们谁能是魔宫的对手?别到时候跟快马帮和无量寺一样被灭门啊!要我说,贤侄,你还是不要去了,少阳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不!我是一定要回去的!若他说的是真的,我便不能置少阳于危险之中。」 罗大海还要劝,却被沈玉凝抬手压下:「罗掌门,这样的危急关头本盟主觉得是时候让衡山派展现一下江湖道义了,不如你先把带下山的这些弟子送去少阳,一来,说不定能救少阳,二来,纪辛元也不必担此风险。」 「你这说的什么话!」罗大海直接横眉怒道:「盟主不舍得让你这好兄弟去送死!难道就要牺牲我衡山弟子吗!」 沈玉 凝面无表情道:「明明是你要拦下辛元。」 「我!」 罗大海不说话了,甩手站到一旁。 「沈大哥,我先去了。」 「嗯……」沈玉凝稍作沉吟,看着不远处站立的少阳弟子,她低声对纪辛元说道:「除了受伤的弟子,能带的人你都带走……但若是……我是说如果,如果少阳有变,你不是对手,切莫冲动,千万记住留存实力,我在凤归城等你……」 少年抿紧唇瓣,先是眸光坚毅的点点头,又略显无辜的看向沈玉凝:「我还是不敢相信大师兄会是这种人。」 想起那个对她略有谄媚,还有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的大师兄纪筎,沈玉凝一开始也不相信,但不论是真是假,纪辛元亲自回去,亲眼看到才能知道。 「有时候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若纪筎真的叛变,你也千万记住,不要手软,否则,一念之差可能就是生死之别。」 「好!」他又用力点头:「沈大哥等我!」 「嗯。」 少阳派弟子牵了马匹过来,才从少阳离开的他们即将沿着原路返回,这次路上不带辎重行囊,快马加鞭应该两日就能到达。 纪辛元骑在马上,少年身边火把熠熠生辉,将他的眸光点亮,漆黑的眼底燃着烈火簇簇。 沈玉凝心间五味杂陈,甚至还有些焦灼。 「纪辛元!」她高声说道:「记住我的话,无论发生何事,保全自己最要紧!」 「好!沈大哥……」他顿了顿,似乎也有话想说,但目光却越过沈玉凝看向她的身后。 她也扭头看去,只见衔月宗主孟棠正站在一堆火把中间。 他长身而立,神色清冷,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们。 「沈大哥,我走了!」 少年说完便抖了缰绳,带着少阳弟子快马奔向另一个方向。 那咚咚咚的马蹄声杂乱无章,像在她的心口上敲击,让人心焦。 待人走后,衡山掌门重重叹了口气:「若非马上要到约定的时间了,我衡山定然会义不容辞,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纪贤侄独自面对危险的魔宫宵小!」 「纪辛元还没走远,你怎么不追上去?」衔月宗孟棠从背后走了过来,不忘讥讽道:「除魔的时间是盟主与各派掌门约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你!」罗大海怒而看向是孟临宵:「你这后生!真当这里是你的衔月宗吗!这可是在我衡山派的地界!真以为老夫能容你?若非盟主在此,本掌门定要让你偿还老君河的沉船之仇你信不信!」 后者蹙眉看他,甚至还招招手,让吟风将火把拿近了几分,看的罗大海心中一阵发毛,不由将手搭在兵器上准备随时向他迎战。 谁知孟临宵看了好一会,终于蹙眉开口:「你是……」 吟风提醒道:「宗主,衡山掌门罗大海。」 「哦……」 罗大海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沈玉凝也因为憋笑险些整出内伤。 常闻高手过招杀人于无形,这孟临宵的手段还要更高一些,他随便说句话都能杀人,这次只说了半句就险些要了罗大海的命。 「你!你!盟主!我看这衔月宗跟那大慈大悲宫也不相上下!凭着衔月宗在江湖上做过的事情!吞并的那么多帮派来看!简直是君北魔宫第二!盟主不分善恶!竟然还跟这样的人同行,简直让我江南武林盟颜面无存!」 沈玉凝还没开口说话呢,就听孟棠又道:「不和我同行难道要与你同行?衡山又不靠海,掌门管的倒挺宽,况且,以罗掌门的脸皮厚度应该很难融入到我们之中,若是先行一步也算有自知之明。 」 「……」沈玉凝摸摸鼻子,十分想听孟临宵继续说话。 但罗大海却被憋的脸色苍白,张口结舌半天吐不出话,又见盟主不向着自己说话,干脆拔剑:「好你个孟临宵!竟然敢对老夫这般无礼,老夫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这里不是君北!」 那衔月宗主微微蹙眉:「你也知道自己是狗?」 「你!」随着他拔剑的动作,身后,衡山弟子们也都纷纷拔剑,一时间,火光折射着剑光,一片光彩夺目。 沈玉凝好心提醒:「罗掌门,你不是对手,先把剑放下。」 罗大海怒了:「老夫还怕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 「我知道你不怕,」沈玉凝又劝:「就当是给我面子?」 「盟主这时候要面子了?」 沈玉凝一脸为难,又去看孟临宵:「你给不给我面子。」 「我衔月宗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 随着宗主话音一落,马梅徐成兄弟二人已经带了衔月宗弟子蜂拥而来。 虽说是在衡山地界,但衔月宗远多余衡山弟子两倍不止,此时还没亮兵器,光是那高举的火把就足以照亮整片村庄。 「哼!」罗大海咬牙切齿,义正言辞:「好!我今日就给盟主一个面子!」 言罢便带着手下人马大步离开,沈玉凝见状高声问道:「哎?罗掌门!你去哪?」 「老夫先行一步,去凤归城等盟主!」 白禹幸灾乐祸:「跑了,罗掌门也真是……明明打不过,嘴上还如此要强,属下看……」 他话没说完就赶紧挡在沈玉凝身前,不无警惕的看向走过来的孟临宵。 孟棠则好整以暇的对上沈玉凝的眸子:「少阳之事,你怎么看?」 「衔月宗的消息倒是灵通。」 「我!我告诉我们宗主的!」马梅后头举手示意,一脸要邀功的架势。 沈玉凝叹了口气将白禹拂开:「宗主怎么看?」 「我只看到你对那少掌门依依不舍,盟主恨不得放下魔宫之约随他回去吧?」 /107/107774/29221526.html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知道的还挺多 「被看出来了啊,」沈玉凝淡淡一笑:「他是我的八拜之交,也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之一。」 那孟宗主微微眯紧了眸子,透着火光去看沈玉凝:「只可惜沈盟主不是女子,无法对他以身相许。」 白禹没好气道:「可惜孟宗主也不是女子,否则巴不得要对我们盟主以身相许了吧!」 好白禹! 一句话把孟临宵的杀气都说出来了! 看来这段时间没少得他孟临宵的真传啊! 趁着这孟棠还没发火,沈玉凝又赶紧说道:「那什么,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宗主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言罢招呼白禹石容赶紧离开,将孟临宵留在原处,暗暗咬紧后槽牙。 「宗主……」吟风不太确定道:「可要我们派人往少阳查看?若真是魔宫……」 「不必,覆巢之下无完卵,到时候魔宫都给他荡平,还需顾忌一个区区护法?」 吟风点头应下:「属下明白了。」 孟棠又蹙眉看向马梅和徐成,那两人不知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感受到宗主不善的目光,二人又连忙抱拳垂首。 「你们在说什么?」 「属下……」马梅转了转眼珠子:「属下什么也没说!」 徐成不乐意了:「你实话实说又能怎样!宗主还能杀了你不成?」 孟棠冷然看他:「那你说。」 徐成嘿嘿一笑:「属下说,难怪宗主不喜欢我带来那两个姑娘,有武林盟主这样的妙人在身边,是我我也不喜欢!」 马梅看自家宗主的脸色冷了下来,连忙去捣好兄弟,低声呵斥:「快别说了!」 「嘿,马大哥还不让我说,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京城之中从来都有断袖之风,宗主是从京城出来的,自然是懂的!我没说错吧!宗——!」 话音未落,喉间便是一紧,徐成的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 只见衔月宗主收回抬起的手,冷冷看着他道:「你知道的还挺多,那你可知如何解我这手哑穴?」 「宗,宗主,他知道错了!」马梅也吓了一跳:「还请宗主饶命!」 后者却懒的看他,转身就走。 马梅只得抓住吟风向他求助:「好吟风,你劝劝宗主,这哪是哑穴!这分明是要我徐兄弟的命啊!」 吟风也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二人竟连宗主的玩笑都敢说!我真是佩服你们!我可不敢救他!」 「不行啊!」马梅扭头看自己的好兄弟徐成,不知他被宗主隔空点了什么穴道,不仅说不出话,还好像被一只大手扼制了喉咙,呼吸不能。 「噗通」一声,徐成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脸上青筋毕现,他抓挠着脖子,似乎想要捅开堵塞喉咙的异物一般,胸腔之内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我给你跪下了行不行!」马梅也跪在吟风面前急急说道:「当年我兄弟二人一起归顺的衔月宗,要是你不肯救我兄弟,便也把我一道杀了吧!况且,我这兄弟虽然不会说话,但他帮宗主找夫人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等将来回到衔月宗,宗主再思念夫人的时候谁为他鞍前马后的去找人!」 「你还说!」吟风皱眉,虽然不想承认,但马梅说的也不无道理。 宗主心意难以揣度,虽对外宣称夫人死去多年,但他自己始终不愿相信夫人真的死了,宁愿找遍天下所有相似之人一一查验也要找到夫人的踪迹。 这样自欺欺人的做派,衔月宗众人都看在眼里,但却没一个敢去说破的,唯有这徐成胆子大,满世界的搜罗和夫人相似的女子。 而宗主对他所 做所为从来也都只是默认,似乎也在期盼着这些女子之中有一人真的是夫人归来。 他扭头看宗主已经回房,便上前一步,在已经开始抽搐的徐成背后点了两下,最后一下点在他的后颈上,徐成便如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甚至还被呛的不住咳嗽! 「哈哈哈!多谢!多谢!」马梅高兴的不行:「吟风!你以后就是我亲兄弟了!就算是叫我名字我马梅也绝不生气!」 吟风知道他和秦刚烈一样不喜欢被人叫名字,但可能因为名字比秦刚烈好听,就算被人偶尔叫是上一次也没秦刚烈那么抓狂。 他冷哼道:「我才不稀罕叫你名字,以后,我叫你副堂主。」 「你你你!」马梅急了,怒不可遏:「你小子!别欺人太甚!」 「方才还是亲兄弟,这会儿又叫小子了?」 吟风白他一眼,转身就走。 马梅后头狠狠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不过是少主的奶妈子!」 吟风又回头,并起二指威胁道:「你也不想活了?」 马梅连忙闭紧嘴巴,不吱声了。 入夜,这个连条狗都没有的村镇安静的只能听见夏虫低鸣。 沈玉凝这几日被折腾的惨了,加上有白禹和石容在身边她更加放心,倒头就睡。 然而,她正睡的香甜,却被一人轻轻晃醒,睁开眼睛,对上白禹的。 「盟主……」白禹低声说道:「那个少阳弟子,出去了。」 她愣了愣,还有点迷糊:「撒尿?」 白禹摇头:「去了衔月宗的地方,石容正盯着。」 一句话,沈玉凝的瞌睡无影无踪,白禹连忙将她扶起来。 「盟主,我觉得这小子有问题,若所有人都死了,那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他一会说纪筎在追他,一会又说纪筎回了少阳派,这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若非对他的话心存疑惑沈玉凝也不会让白禹晚上盯好了他,此刻听他说这小子去了衔月宗的住处,她低头穿鞋。 「去看看!」 「是!」 而此时,盯着这少阳弟子的不止石容一人,吟风颂月兄弟二人亦蹲在屋顶上看他。 眼看他藏在夜色中,推开了宗主的房门,吟风抬手压了压了,衔月宗的暗卫便没再行动。 颂月有点着急:「哥哥,宗主不在房内……少主他……」 「宗主回来了。」 二人又悄悄掀开一片瓦砾,盯着进入室内的少阳弟子,双双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弯刀上。 内室之中,小包子正躺在竹编的凉席上睡的香甜,一件里衣被他滚的皱巴巴的,还露出白嫩一截膀子,看的颂月十分想上前帮他盖一盖。 那少阳弟子也紧张的厉害,走起路腿都在哆嗦,想必是武功不高,无法在夜间视路,脚下一个踉跄就将一张长凳撞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吟风不由蹙紧眉头:「这该死的东西,把少主吵醒了。」 小包子果然从床上醒来,迷迷糊糊的唤了声爹爹,凭着声音的方向,那家伙一个箭步上前就抓住了床上的小包子。 颂月要动,又被吟风按下:「宗主在呢。」 饶是如此颂月也是十分心焦,少主都这样了宗主怎么还不行动? 「别!别出声!否则我杀了你!」说着,那少阳弟子从袖中抖出一把寒光利刃。 小包子虽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你为何要杀我?你可知我是谁?」 「哼!我当然知道!你是衔月宗少主!而我,杀的就是你!若是你死了,衔月宗自会与武林盟为敌, 又岂会助武林盟讨伐我大慈大悲宫!」 吟风颂月彼此对视了一眼,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 而小包子虽被那人抓在手上却十分从容道:「我不光是衔月宗少主,我还是金刀门门主,猛虎寨寨主,算是少阳剑仙的半个徒弟。我见你内息平平,想必也武功平平,你打不过我的。」 「一个黄口小儿口气倒是不小!你怎么不说你是天王老子!」 话音落,他举起匕首就向小包子刺去,而黑暗中,这小娃娃却忽然一个换身,动作迅疾的避开他那一刺,抬起肉嘟嘟的小脚就对着他的腰腹踹了出去,将人踹的一个踉跄连退两步。 这还不算,那一脚竟将他五脏六腑震的生疼,这可把他吓了一跳。 「少主好厉害!」颂月险些哭了出来,随即又忿忿攥拳:「宗主竟还不出手!」 眼看那人又拿着匕首行刺过来,小包子身子一矮滚下床去,叫他一刺落空。 随即,他摸到桌上吃饭的汤匙,小手猛的甩了出去。 对方拿着匕首去挡,却不想,这一甩力道十足,连他手上的匕首都震飞了,他彻底的慌了,二话不说就扑向小包子。 小家伙被他逼到墙脚正兀自紧张的心跳加速,就见此人突然止住动作,「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背心处插着他自己的匕首。 「爹爹!」 衔月宗主孟临宵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弹指间点亮火折子,亦照亮这间屋舍。 但紧接着,房门也被沈玉凝从外面撞开,她进来便闻到刺鼻的血腥之气,不可置信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少阳弟子。 白禹急急上前查看,随即对沈玉凝道:「盟主,人死了。」 她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飞快看向孟棠。 那孟宗主不急不缓的点亮了桌上的烛台:「还以为江南武林盟多么君子磊落,结果却偷偷摸摸趁着夜色来行刺我儿。」 「行刺?」沈玉凝又去看小包子。 小家伙马上点点头,语气微颤,大大的眼睛还含着泪水:「是的叔叔,我险些要被他杀了,我好害怕啊……」 险些被杀了? 且不说他身边有多少人保护,就单单一个孟临宵就罕有对手,真正被杀的人正躺在地上!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27.html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又何曾信过我 「我不相信以孟宗主的武功留不住一个活口!」烛光里,沈玉凝面色不善的看向对面的男人:「此刻人已经死了,是非曲直,还不是由着你们父子俩想说什么说什么!」 「沈盟主!」吟风颂月也从门口进来,当哥哥的开口道:「我们兄弟二人也可作证,这少阳弟子之所以要杀我们少主是因为他也是魔宫之人,想杀我少主挑拨武林盟和衔月宗的关系,还请盟主明鉴。」 白禹咬牙道:「方才你们宗主说他是武林盟的人,现在你们又说他是魔宫之人,你让我们信谁!」 「孟棠,你在衔月宗如何我沈玉龙管不着,但你要知道,此地是江南武林盟!收起你那套杀人如麻的手段!」 男人眉头收紧,狭长的眼锋冷睇着这位面带怒容的武林盟盟主。 「我喜欢杀谁就杀谁,盟主与我是什么关系?竟也敢对我说教?下一步,是不是也要纠集武林盟渡过老君河,讨伐我衔月宗?」 「那还真说不准!」沈玉凝对上他,亦咄咄逼人道:「今夜之事,无论是非曲直,是你灭口在先!就算你孟临宵有千种理由万般借口也没用!」 「我也不屑搬出那些借口和理由出来,」男人上前一步,属于武林高手的威压令这室内的其他人噤若寒蝉。 「沈盟主,我为何要你信我?」他一字一句的逼问道:「你又何曾信过我?」 沈玉凝胸口剧烈起伏不定,她又看向地上的尸体,不曾想,男人竟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看向自己。 白禹见状欲要将其打开,却被那孟临宵一掌打飞出去,身体重重撞在墙面上。 「白禹!」沈玉凝大惊。 「属下,没,没事……」 白禹踉跄起身,却因沈玉凝在他手上而不敢再上前一步。 门外,石容听到动静也冲了进来,吟风颂月弯刀一闪,将石容拦下。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也是在这一瞬间沈玉凝才猛然反应过来,她不会武功,这种情况她不应该和孟临宵作对! 若今夜真将他惹怒,她未必能活着离开,何谈讨伐魔宫,为哥哥报仇? 「爹爹!」小包子跑过去,抓住孟棠的胳膊道:「爹爹莫要欺负叔叔。」 「走开。」男人冷冷注视着沈玉凝:「他算你哪门子的叔叔,不过是个凭借一张巧言令色的嘴脸骗了你我的人罢了!」 「我骗你什么了?」沈玉凝不解:「我也未曾骗过小包子什么!」 「单单你这张脸,便是最大的欺骗!」 男人说着便抬手向她探去,眼底华光如刺,似乎想要将她的人皮撕下! 他倒要看看,这人皮之下,他真实的容貌到底是什么样的! 然而也是在瞬间,沈玉凝手上扶秋一闪,抵在了自己的颈侧,亦抵上了孟临宵的手指。 「盟主!」白禹急促喘息,眼神来回间甚至想要去挟持小包子。 沈玉凝却对白禹摇摇头,随即又对孟临宵说道:「孟宗主若不想要这两根手指,倒是可以试试。」 她在赌,赌孟棠根本不知道她不会武功。 若她真是哥哥沈玉龙,完全可以在瞬间断这两根手指,就如砍瓜切菜一般。 「哼,」男人冷哼,促狭之下满是讥讽之色:「盟主就只会这一招?」 「你可以试试,看我到底会几招。」 她的手握着扶秋剑,不动如山,剑刃冷冽,割破男人略显苍白的手指却毫不退让。 气氛僵持下,最终是那手指先行退让。 孟棠撤回手,宽大的衣袖将其遮挡:「沈盟主,我今日并非要与你为敌。」 「你 杀此少阳弟子难道还不是与我为敌?」她也慢慢收回匕首:「待除去魔宫,我沈玉龙定会让你给少阳一个交代!」 言罢,她转身就走,白禹石容连忙跟上。 出了民房她便健步如飞,白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衔月宗弟子不知何时已经方才的房子包了个水泄不通,只消孟临宵一声令下,这几十号人就能将他们淹没。jj.br> 别说一个不会武功的沈玉凝,就是真的沈玉龙来了恐怕也会头疼不已。 他快步追上自家盟主,小声说道:「盟主,方才真是吓死属下了,咱们险些就要出不来了,不过盟主临危不乱属下真是佩服!」 「别,别说那么多,牵马,牵马,我们赶紧,走!」 沈玉凝说着脚下一个踉跄,石容赶紧将人搀住,这才发现她竟在微微颤抖,手心还黏|腻潮湿。 石容不解:「盟主为何怕他?」 沈玉凝看他一眼,知道他是真心疑惑并非是在嘲笑自己。 「我,我是在伤心!」她胡乱憋了个借口。 「原来如此!」 石容也深深叹了口气,为那弟子之死默哀。 而此时民房之内,吟风看他们离去也十分不解:「宗主方才为何不解释?这少阳弟子明明是来刺杀我们少主的,明明是为了挑拨我们和武林盟的关系的,宗主为何不告诉盟主,也好两厢从长计议。」 「是啊……」颂月也小声道:「没想到此人没得手,却还是挑拨了我们的关系……」 听得出他话语之中还十分遗憾,虽然他不怎么喜欢那个武林盟主,但也不至于真就跟人撕破脸皮吧。 「爹爹才不会解释,他什么都不会说!」小包子一旁眼眶通红:「如今倒好,叔叔再也不会理我了。」 孟临宵垂首看向儿子,眉心收紧,似要严词厉色训斥什么,张口却有些气力不济:「你既喜欢他,为何不跟他走?」 「我!」小包子唇瓣微颤:「那是因为我更喜欢爹爹!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喜欢谁都不说,我知道你也喜欢沈叔叔!」 颂月惊骇的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哥哥,后者眉头紧锁,似乎也默认此事。 颂月骇的大气不敢出,甚至一度大脑空白。 「该说的,我自会说,不该说的,说了,他也不信。」看一眼地上的尸体,男人又道:「搜身。」 「是……」 吟风唤人进来处理尸体,而孟棠却面露痛苦之色,刚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就气息不稳的扶住墙壁。 「宗主!」吟风急急上前欲要搀他却被他推开:「宗主,您这是……」 离的近了他能看到男人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汗水顺着脸颊滚下,又没入领口之中。 他一手捂住心口,牙关紧咬,背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处理干净,都出去……」 「属下去叫秦姑娘来!」 「不必!」 「可是宗主……」吟风见他如此已经猜出大概,必是方才沈玉龙伤到了他,触动他的旧疾才让他这般痛苦不堪。 可他不让自己叫秦刚烈他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待室内清理干净,颂月抱着小包子离开,他又一次劝解道:「宗主,那沈玉龙不值得,何必为了这样一个闭目塞听的盟主折磨自己!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衔月宗踏平魔宫根本不在话下,何必与他们合作!」 男人微微睁开眸子,长睫上的汗珠缓缓坠落在他的面颊之上,他眸光清冷的看着吟风,似是在牙缝中挤出力气:「我,让你,出去……」 「宗主!」 「还不滚……」 吟风咬咬牙,索性起身 退出门外,关上房门,他却站在门口不敢离去。 他望着那天心明月,心绪难安。 早先听闻宗主丧妻之时得此怪病,些许微痛都会在他身上放大数倍,如钻心剜骨,如剥皮凌迟。 而宗主偏偏不愿根治此病! 这两年此病未再复发,本以为已经消弭,没想到到了江南竟又复发。 都是这沈玉龙害的,都是这沈玉龙害的! 吟风隐约听到门后传来一声隐忍的呻|吟,心下一紧,不由收紧拳头。 民房内,一灯如豆,在光影照不到的角落,衔月宗主孟临宵宛若虾子一样蜷缩在地上。 他一只手死死捂着心口的地方,痛的不能自已,好像有人正将利爪刺入他的体内,剖开血肉,取他心肺! 「啊呜!」少女鼓着腮帮子,张牙舞爪的向他扑过来:「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吃掉你!就问你你怕不怕!」 那纤细如葱白的五指就按在他的心口处,戳的他心口直发痒,而少女那双澄澈漆黑的眸子故作凶狠却又叫人一触即碎,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浑身都痒。 他将少女的手使劲往身上按了按,说:「我不欺负你,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已向皇上求娶于你,等你及笄,嫁我为妻,可好?」 彼年,他也只是个少年,正是百无禁忌的年纪,从宫中出来便打马刘府,深更半夜翻了人家三姑娘的墙头,把三姑娘从榻上唤醒就迫不及待的表露心声。 刘娇娇听他已求皇上赐婚着实有些惊讶,毕竟二人从小到大的「事迹」已经闹的众人皆知,她嫁他,他娶她,好像已经成了板上钉钉天经地义。 「何必求皇上?多此一举。」 少年却老神在在的摇摇头:「你祖母对我不喜,我怕她将来阻我们婚事,还是请一道圣旨方可保险一些。」 刘娇娇却歪头纳闷:「祖母不喜欢你吗?祖母怎么会不喜欢你啊,你明明这样好!」 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武艺不凡,气概十足,如日月星辰一般光彩耀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也是,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少年还是十分自恋的:「我明明这样英俊潇洒,不过我将来肯定是要将你带走的,谁拦都没用。」 刘娇娇也用力点头:「你定能将我带走,若带不走我的人,也会带走我的心,我把心给你,你会把心给我吗?」 那大手又用力按了按她的小手,连呼吸都急了几分:「若这颗心不属于你,于我而言,不过是烂肉一块。」 于是,她,真的把他的心带走了。 自她死后,他身心俱灭,唯一让他觉得自己正活于世间的证明,就是这剜心的疼痛…… /107/107774/29221528.html 第一百四十八章 罗大海不是东西 「驾!」 「驾——!」 沈玉凝追上衡山派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他们一行人一路往西到了神田郡便离凤归城不远了,只是在去凤归城之前她还想先去无量寺和快马帮看看。 衡山掌门罗大海看到沈玉凝的时候还忍不住奚落了她两声:「盟主不是和那孟临宵是「沈不离孟,孟不离沈吗」,怎么还舍得分开了呢?」 「我……」她刚张口就见周围伸过来数只耳朵,衡山弟子好奇心之重简直和少阳派不分上下! 「咳!」沈盟主骑在马上清了清嗓子:「我这不是担心罗掌门路上会遇到危险吗,所以特地快马加鞭赶了上来!」 一群耳朵失望的收了回去。 「不劳盟主惦记!」罗大海还记着昨夜的仇呢:「恐怕盟主是另有原因吧?」 一群耳朵又迫切的伸了过去。 沈盟主义正言辞:「罗掌门你什么意思?无论有什么原因,难道你觉得本盟主与你同行是想占你便宜不成?试问,若真遇到了危险,谁占谁的便宜?是你会挺身而出!还是本盟主身先士卒啊?简直不可理喻!」 「盟主说的对啊……」其中一个耳朵说道:「离魔宫越近危险就越多,若真遇到了危险,有盟主在,我们定然会安然无恙!」 「没错,还好盟主来了!」 「我……」罗大海索性摆烂:「盟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能和盟主同行,也是老夫三生有幸!」 「哼!」成功转移话题的沈盟主傲娇极了:「赶了一夜的路,大家也都累了,休息休息再走吧!」 「是!」 众人下马休整,饮马吃干粮,沈玉凝也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 越往西路就越发不好走了,神田郡这一片土地在百年内曾多次被外族抢夺,百姓大多流亡外地,仅剩的一部分人口也因当朝皇帝暴戾无能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里没有良田,连条像样的官道都没有,随处可见光秃秃的山坡和荒凉的石滩。 七月的天,太阳一升起来就如同下火一般,炙烤的石头能煎鸡蛋。 沈玉凝刚坐下就又站了起来,白禹将水囊递给她:「盟主,咱们要不要再快走几步?若是衔月宗追上来就不好了。」 「怎么?你怕他们?」 「不是……」 「我也不怕。」 「不是他们,是他……」 沈盟主郁卒,从马梅徐成的形状来看,衔月宗虽然名号响亮但战斗力和少阳衡山也没什么两样。 可架不住人家宗主能打啊,若是哥哥还在,说不定两厢真能分个南北对立互不相让,可如今她这个冒牌货…… 思及此处,沈盟主吨吨吨,连干了一整个羊皮水囊的水,愁容满面。 「不愧是盟主啊,果然好酒量……」 「不知盟主和衔月宗主谁的酒量更大。」 「书上不是说孟宗主一杯即醉吗,不,他是装的,故意想让盟主抱他回房……」 一旁又响起窃窃私语声,沈玉凝看过去的时候,几个衡山弟子娇羞的将头扭向一旁。 若非那几个弟子也是男儿,她要忍不住怀疑自己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又要惹祸了。 刚要庆幸,就见一面目清秀的小弟子小跑上前,将自己的羊皮水囊递给他:「盟主的酒喝完了吗?我这里还有一些,衡山泉水所酿,味辛醇烈!」 「哈?」她略有些尴尬的将水囊接过来:「多谢,那我就……留着路上喝吧!」 趁没人的时候倒掉,谁要喝烈酒啊! 小弟子面颊一红:「若盟主喜欢尽管告诉我,等我回 了衡山给盟主多送一些!」 送酒就送酒,你脸红什么? 到底还是惹祸了?沈盟主又叹了口气,一脸忧愁的摸摸下巴上的疤痕:「好,我记下了……」 「就是不知此去能否活着回来……」 话题和气氛凉的有点快,沈盟主干咳一声,只得发挥她的口才优势:「你放心,自古以来都是邪不压正,此番前去,我武林盟是为了除魔卫道,定会占尽天时地利,到时候将他们这群魔宫宵小赶出关外,以后定然不敢再踏足我们中原武林!」 那小弟子听了两眼放光,重重点了点头,待他返身回到师兄弟们的身边便将沈玉凝的话用充满正义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最后又补充道:「况且,有盟主在,我们一定能活着回来!到时候铲除魔宫,咱们说不定还能上千言客的英豪榜!」 那群弟子原本忧虑的神色一扫而空,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各自庆幸着此番能与盟主同行。 而沈玉凝却有些高兴不起来,是她一意孤行要将《先帝遗册》暴露在江湖之中,也是她号令群雄去讨伐大慈大悲宫。 那她,真的能让他们活着回去吗? 这一路上和魔宫几次交手都大伤元气,若是真到了大慈大悲宫,她又能有几分把握? 若此去,真的全军覆没…… 「盟主!」 「啊?」 她惊了一跳,扭头看向白禹,白禹不知从何处寻了两颗黄杏给她:「这附近没什么吃的,盟主先吃点垫垫肚子,再往前去可能有城镇!」 「好……」 黄杏拿在手上十分生硬,光是看着她嘴里都涌出酸水,随即丢了一颗给石容。 石容接过不疑有他,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咔嚓咬了一口,随即酸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蹲在那里一个劲的捶地。 沈盟主心里有数了,小小咬了一口,酸确实酸,不过好在能接受。 结果她一扭头,白禹正一脸幽怨的看着她。 「额……」她慢慢将杏子咽下,不确定道:「你就摘了两颗都给了,我却给了容容一颗,你辛辛苦苦摘的黄杏自己都没舍得吃,我居然还给了容容?」 白禹深吸一口气,眼里饱含泪水,蹲在地上也捶地。 沈玉凝十分愧疚道:「好白禹,别生气,我就吃了一口,我这颗给你吃?不,容容那颗给你吃!」 「不吃了!」白禹委屈极了。 「好吧……」沈玉凝又默默啃了一口黄杏:「我反正也心情不好,跟你一起哭吧。」 这一招果然有用,白禹抬头问她:「盟主怎么了?」 「我在想,此去讨伐魔宫,我们能活着回来吗?这些人,能活着回来吗。」 言罢,又重重叹了口气,简直十分的忧国忧民。 白禹看向那群正在休息的衡山弟子,突然正色说道:「这罗大海真不是个东西,放着自己得意的关门弟子不带,居然带了些新入门的弟子前来。兴许他自己也怕遇到魔宫全军覆没,这才将精锐留在衡山。对衡山而言,他是个好掌门,但对江湖而言他就是个拖后腿的。」 「新弟子?」 经白禹提醒沈玉凝才注意到,那些弟子当中,许多人年纪都不大,看来确实是新入门的弟子。 相对于这一点,纪辛元就十分不一样,他几乎将少阳武功最高强的一批弟子带出来了,所以少阳若是此时出事几乎便是致命打击。 「若人人都像罗大海这般,我们这大慈大悲宫也不必去了。」白禹摇头,满脸失望。 沈玉凝也暗中磨磨牙,拔出袖中的短剑:「若是纪爷爷能多教我几招就好了。」 「盟主,剑仙前辈教您这两招挺能唬人,但却没什么杀伤力,就算教您再多也没用啊。」 「不用你提醒我……」 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更不好了好吗。 扶秋剑折射着阳光,令人眼花,但剑刃上的一抹暗红却让她收紧眉头。 将剑拿近仔细一看,是血。 她愣了愣,想起昨夜这剑曾逼在她的脖颈处,她的脖子没受伤,那受伤的只可能是…… 「行走江湖,兵器就是我们另一双手脚,盟主,剑脏了,属下给您擦擦。」 白禹说着便将她的手拿过来,袖子擦过吹毛断发的剑刃,将上面变暗的血痕擦拭干净。 随即向沈玉凝粲然一笑:「盟主的剑,以后就让属下来擦吧!」 她亦是淡淡一笑,将剑收回鞘中。 剑上的血,是孟棠的。 他受伤了。 可那又如何,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若是哥哥在,他说不定还要受更重的伤。 「走吧!咱们要在明日赶到是无量寺!」 「是!」 无量寺本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传说百年前有位太子与皇帝的嫔妃生了私情,为保太子赐死嫔妃,可那位太子也是重情之人,诈死离宫,一路向西,欲往极乐世界寻回挚爱。 谁知途中获高僧点拨建一小庙,后面收容各方人士才逐渐扩建成一处大寺。 「也不大啊……」 无量寺门口,沈玉凝看着无量寺低矮的门楣和破旧的匾额,一度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无量寺僧众虽也在江湖行走,但实际上并没有加入武林盟,」白禹提醒她道:「况且,无量寺和其他寺庙不一样,他们是真的修行之人,不贪钱财,不造杀业,习武好像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你的意思是说,其他寺庙不是在真的修行?」 白禹摸摸鼻子:「属下可没说,那是盟主你说的。」 「先进去看看吧!」 沈玉凝下马的时候罗大海已经迫不及待推开无量寺的大门,看得出这寺庙大门真的长久无人开启,西北风沙大,开门的时候上头扑簌簌落下许多沙尘。 她刚要迈步进去,门口一块石台上有个东西引起她的注意。 拨开厚厚的黄沙,露出一只作古掉漆的功德箱,功德箱上写了两行字。 [不做法事不化缘没钱修房子] [先观镜空再观心空凭心布施] 说白了就是张口要钱修房子,这无量寺里住的和尚当真还挺有意思。 可惜…… 沈玉凝跟着罗大海步入无量寺,可惜,所有人,都死了。 /107/107774/29221529.html 第一百四十九章 魔宫行事不一样 无量寺不大,前院后厢布满沙尘,已是数月不曾有人打扫,衡山派弟子前前后后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一个活人。 沈玉凝的心情还是有点沉重的,知道此番扑了个空,本想离开,一扭头,罗大海不见了。 「罗掌门真有意思,带着弟子们搬开佛像打碎茶壶,他不会以为有人会藏在里面吧?」 石容憨厚一笑,沈玉凝深深看了他一眼。 在确定石容是真的在嘲笑罗大海后,她不得不提醒他:「怎么可能真在找人,你去问问他在找什么。」 「是!」 石容得令冲进供奉着燃灯古佛的殿中找罗大海,很快又快步出来:「盟主,问清楚了。」 「他在找什么?」 「罗掌门说在找人!」 「……」 若非白禹拦着,她一定要揭开石容的头盖骨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沈玉凝负手进了殿中,罗大海还在指挥弟子们翻箱倒柜,地上除了狼藉一片还有他们这些人的脚印。 「咳咳!」沈盟主本想干咳两声,却被这殿内的尘土呛的张不开嘴:「咳咳咳!罗掌门!你找什么呢?」 「盟,盟主!」罗大海吓了一跳,随即正色说道:「当然是在找这寺中还有无活口!」 「这话你说出来的时候自己信吗?」 「那不然老夫能找什么!」 「对啊!你在找什么?欺负人家无量寺没人把这里弄成什么样了!赶紧恢复如初,如若不然,小心人家寺中弟子晚上来找你!」 「掌门!找到了!」 沈玉凝话音刚落就听一弟子高声唤罗大海:「掌门!您看是不是这本《探龙手精要》?」 「嘘嘘嘘!」罗大海一边嘴角漏风一边小跑过去,夺了那书就往怀里塞。 结果还没塞进去呢,石容就利用身高优势从上面一把将书抽走递给沈玉凝。 罗大海马上翻脸道:「盟主!你这就不讲道义了!这书是老夫找到的!你怎么能强抢!」 沈玉凝翻了翻那本虫蛀的旧书,又睇了罗大海一眼:「谁找到是谁的?那也应该归你弟子才对。」 罗大海的弟子挠挠头,讪讪一笑:「掌门,归我吗?」 「滚!」 「好嘞!」 小弟子马上识趣的退了出去,沈玉凝忍俊不禁:「原来罗掌门大费周章是来找人家的武功秘笈啊?」 「这探龙手算什么武功秘笈!」罗大海一脸嫌弃道:「一个小小无量寺哪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武功?老夫若真是为秘笈而来,为何地上扔的那些老夫不去捡!」 沈玉凝方才还以为是经书,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地上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武功书籍,有听过的也有没听过的。 「我也不瞒盟主,我衡山派掌法、拳法、剑法一个不缺,独独缺一手探龙手的绝学!眼下无量寺全都覆灭,若这探龙手的绝技再后继无人,恐怕那些和尚入夜也得来找盟主你!」 后者掂了掂手上的书籍,随即对白禹说道:「走!」 言罢便带头快步离开,白禹和石容紧随其后。 这可把罗大海气的不轻:「你什么意思!别以为你是武林盟主就能随意霸占别派武学秘笈!你是不是跟那个姓孟的好的时间长了!忘了自己是谁了!若你真要如此,我罗大海第一个不服!」 沈玉凝止步,回头,目露凶光。 方才还吹鼻子瞪眼的罗大海瞬间偃旗息鼓,闭嘴不言。 沈玉凝道:「罗掌门,还不跟上!」 罗大海虽又气又疑,但还是招呼弟子们跟上她,他倒要看看,这个 盟主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结果沈玉凝马不停蹄的,直取西北通往禹城关的官道,快马加鞭,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快马帮。 她一下马就对衡山弟子说道:「进去给我搜!」 「搜什么啊盟主?」 「搜武功秘笈和所有像秘笈的东西!包括金银财宝!注意看看有没有密室!」 「啊?」 众人虽有疑惑但也没多问什么,陆续进了快马帮院内。 罗大海冷睨一眼沈玉凝:「盟主可真是光明磊落,抢无量寺的秘笈不算,还连快马帮也不放过,人家快马帮就是个走镖的帮派,能有什么秘笈啊!」 「有没有,找找不就知道了。」 罗大海看她表情严肃,猜到她应该不止是为了秘笈而来,不由有些奇怪。 快马帮离凤归城不远,地处边塞要道,所处之地屋舍林立曾经也是一座繁华重镇,只是眼下不知是战乱还是魔宫原因,这里人烟稀少了许多,看到有人踏足被灭门的快马帮,此地居民还有围过来看热闹的。 越往西这里百姓穿着打扮就和中原有越多不同,人群之中间或夹杂着几个金发卷毛的西域美人,惹的石容频频去看。 白禹打趣石容:「怎么样?娶个金毛女人回去当媳妇如何?」 「不要!」石容摇头:「妖怪一样。」 沈玉凝笑道:「她们不是妖怪,是波斯人,西出禹城关,还能见到黑皮肤的蒙塞人,黑的像煤球,怎么也洗不干净。」 石容惊讶:「黑皮肤?真有这种人吗?盟主见过?」 「见过。」 沈玉凝脱口而出的同时却又忽的意识到,她完全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到过,莫不是也在那场大病中,她尽数忘了个干净? 正胡思乱想,快马帮里有人跑出来道:「盟主!真找到一个密室,不过也没看到活口!」 沈玉凝本来就不是为了活口来的,当然,她也不是为了什么秘笈和金银珠宝。 他们进了快马帮,随处还可见战斗过的痕迹,快马帮比无量寺大多了,也气派多了,但就算如此,跟中原的许多镖局相比还是过于简陋。 衡山弟子不仅找到了密室,还在帮主房间找到一些金银细软。 「密室里有什么?」 衡山弟子从密室中抱出一大摞蒙尘的书册:「盟主,都在这了。」 罗大海两眼放光,不过依旧正色说道:「真是没想到,快马帮一个小小的镖局竟然搜罗了这么多武功……」 话还没说完呢,沈玉凝已一个箭步的窜过去了,罗大海哪敢落后,连忙赶上去,率先抓了几本书到手。 「这,这什么?」罗大海瞠目,随即一把将书甩在地上:「不堪入目!」 几个小弟子窃窃偷笑,只见书封上几个大字再显眼不过:《死了也要爱武林侠女榜》! 传闻快马帮帮主是位美人,却一直因为不能上《死了也要爱武林侠女榜》而遗憾,没想到她生前竟然搜集了这么多书册,可惜她再也没机会看到新一期的《死了也要爱武林侠女榜》了,也无法知晓她已经榜上有名。 沈玉凝站在快马帮的院中看着搜罗出来的东西,表情凝重:「传说魔宫穷凶极恶,杀人,抢劫,无恶不作。掠取他派武功秘籍,抢夺百姓金银珠宝,还驱策武林人士为奴,专为他们建造宫殿?」 白禹疑惑:「不对啊盟主,为何无量寺的秘笈和快马帮的金银都没被抢走?」 罗大海哼道:「定是他们没有发现!」 「你都能发现,他们怎么可能没发现?难道魔宫比罗掌门还要蠢吗?」 罗大海愣了愣,随 即反应过来自己竟惨遭盟主奚落,一张老脸黑红一片。 沈盟主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点难听了,都怪那个孟临宵,谁能想到毒舌会传染啊! 看到无量寺和快马帮的情形,沈玉凝在中原武林听到的那些关于魔宫的传说算是彻底推翻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先入为主的猜测,剑仙纪飞玄之死被许多人怀疑是魔宫想要抢夺纪飞玄的剑法秘笈。 「不要再在此处停留了,」沈玉凝对罗大海说道:「应该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到了凤归城,我们去凤归城和他们会和。」 罗大海不解:「盟主,这无量寺和快马帮被灭的实在蹊跷啊,您不在这里仔细查查?」 「查什么?若是有人想让你知道什么,就算你不查他们也会露出马脚,若是有人有心隐瞒,就算你查了,也一无所获。」 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罗大海此人胆小贪婪,说要留下查事情是假,真相恐怕是为了贪图快马帮的钱财。 他们出来的匆忙,快马帮的金银带在身上也不方便,只能暂时先锁进密室之中,待除魔事毕,看能不能找到快马帮幸存的弟子或者后代,到时候再交代给他们。 万万不能叫罗大海伸出贪婪之手! 如是想着,沈玉凝去招呼白禹,结果在看到白禹时,她沉默了。 只见这位英俊潇洒的白禹少侠正一边往怀中揣金银细软,一边对衡山弟子苦口婆心的说道:「行走江湖能带银票就尽量带银票,最忌讳带这些金子银子什么的,累赘不说,打架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成为害死你的一大利器,简直得不偿失!」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表示受教了,旁边一个小弟子还递给白禹一只女子戴的翡翠镯子,他一边接过来用力套在手腕上,一边向那弟子解释道:「这种镯子就更要不得了!这镯子脆!不说远了,就以我们盟主的武功吧,碎掉这么一只镯子,再把碎片打入你们的体内,绝对能像天女散花一样将你们的经脉寸寸截断!非死即伤!非伤既瘫!若是侥幸活下来也做好在床上躺一辈子的准备吧!」 /107/107774/29221530.html 第一百五十章 盟主曾去过京城 衡山那些小弟子听的头皮发麻,好像自己已经被盟主打的经脉寸断,简直痛苦极了! 「况且,钱财乃身外之物,你看你们掌门,当年为了贪图无垢山庄的钱财收了个无耻之徒江啸谷,他落好了吗?不仅没落半点好处,现在江湖中人提起你们师父谁不叫他一声伪君子?」 罗大海怒而拔剑:「你说什么!」 「呦,罗掌门在啊!」白禹讪笑:「还以为您不在呢,你们也真是的,怎么不提醒我一句?」 那几个小弟子连忙躲的远远的,巴不得和他撇开干系。 「盟主!这就是你的人?!」罗大海怒道:「盟主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老夫便亲自动手!」 沈玉凝无奈,一边将白禹怀中的金银掏出来一边斥责他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要本盟主教你们?有些话关起门的时候背地里说说也就算了,竟还当面说的这么大声,真当本盟主耳朵聋了?!」 罗大海:你们怕不是当我耳朵聋了?! 掏干净白禹藏的金银,最后把那镯子撸下来,盟主又问:「哪里还藏了?」 白禹哭丧着脸看了看胯下,沈盟主的手顿在半空,随即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留两个人把这里收拾一下,我们去凤归城!」 保住胯下藏金白禹欢喜跟上:「好嘞!属下越来越期待去见识见识大慈大悲宫了!」 沈玉凝补充:「的金银珠宝吧?」 「知我者,盟主也!」 沈玉凝一路上都在想一件事情,哥哥,纪飞玄,童同通,三人之死可有什么共通之处? 如果真是魔宫所为,那魔宫目的何在? 为了《先帝遗册》? 魔宫已经得到了。 为了解开《先帝遗册》? 也许哥哥知道如何解密,但纪飞玄和童同通呢? 杀他们是为了精要武功? 可他们死前好像并无准备,甚至死后身边也无被翻找的痕迹,况且,灭无量寺和快马帮显然不是为了财宝和秘笈。 她也曾怀疑这背后一切是孟棠指使,自她从纪飞玄口中得知《先帝遗册》并非武功秘笈后,她怀疑孟棠是为了先帝太子才来抢这本书。 他也许是先帝一党,想要扶持太子推翻当今暴君,重建煌煌盛世。 若他真是先帝一党,那为了给先帝报仇杀死纪飞玄和童同通,就说的通了,只因他们当年作为大派掌门曾阻止过她爹沈浪去救先帝。 至于她哥,他是沈浪之子,杀不了沈浪,那就杀他的儿子好了。 到凤归城之时天已黑透,凤归城是西域和中原的分界线,往东是中原江南烟雨靡靡,往西则是沙漠戈壁黄沙漫天。 这几年战乱,西边又出了个大慈大悲宫,朝廷对凤归城少有管辖,城主也不知逃往何处,这个处于商贾要道上的古城也已繁华不在。 沈玉凝虽是夜间入城,但路上仍然见到不少西域往来中原的客商。 接应他们的是情义帮帮主秦八农,他将沈玉凝带到客栈直接安排了两间上房,等咱们沈盟主住进去才发现这秦八农实在会办事,这可是凤归城最大的客栈了,上下三层,客舍干净整洁,站在房内往外看还能看到禹城关的灯火如长蛇一般排向远方。 「好是好,就是太贵了,」沈盟主拍了拍窗框上的圆木,顺便拨弄了一下壁毯上的流苏,深深叹了口气:「他们定是觉得此次伐魔凶多吉少,所以豁出去了,掏光了家底儿也要住住这豪华气派的客栈!」 「咳!」白禹顿了顿,指向窗外一片平房:「其实不然,除了盟主,其他门派的弟子都住在隔壁小客栈……」 「……」沈玉凝额角青筋直跳:「所以,只有我是冤大头,花了大价钱住了大客栈?」 「一分钱一分货嘛,盟主别这么想不开啊,说不定咱们这次就有来无回了呢,临死之前还不能享受享受?」 这话听着着实可恨,毕竟住客栈不用他掏钱。 但仔细想想白禹说的也对,若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临死之前还不能享受享受? 只是苦了那些住平房的武林众人…… 「走,去看看来了多少人,我身上还有几块碎银,找地方买些好酒给他们,奔波一路也不容易。」 「是!」 可当她带着白禹石容站在隔壁小客栈的门口时,香味伴着喧哗从里面飘了出来,她鼻子未动肚子先响。 只听里面有人高声说道:「罗掌门来的巧啊!这几只羊可刚烤好!这几坛酒也是为你备下的!甭客气!来来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我呸!熊二你能不能小点声,别惊动盟主!」 「对对对!咱吃独食儿可不能叫盟主知道,哈哈哈哈!」 门口的沈玉凝瞬间沉下脸,抬手欲要推门。 只听客栈内又有人说道:「若是盟主来了,咱们还得伺候他老人家,这肉,这酒,哪还轮得到咱们啊!他可是千杯不醉的主顾!」 「不好说,也就京城的月下客能把盟主灌醉吧!不过也不好说,当年老子在京城碰到盟主被人架着胳膊从刘家后门赶出来,也不知是真的喝醉了,还是被人迷晕了,不好说!」 「好家伙,谁这么大胆子敢迷咱们盟主!盟主能饶了他?」 「不好说啊不好说,你们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没去过京城不知道,人刘家是当朝勋贵,家里一个丞相一个太傅,除了皇帝老儿谁犯不上招惹他们?所以我猜,还真不好说盟主是被迷晕的!还是被灌醉的!」 「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互相怂恿下次见到盟主就揭他的短。 门口的沈玉凝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低声问白禹:「我哥……去过刘家?」 白禹也是一头雾水:「属下不知啊,他也不是每次出门都带着属下。」 「方才说话的是谁?」 白禹贴着门缝往里面看了看:「似乎是将军拳的传人吴青玄!」 沈玉凝惊了一跳:「吴青玄?」 那可是一位在《江湖英豪不完全统计图鉴》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据说祖上曾是大将军,独创一套将军拳扬名天下。 吴青玄算是半个江湖人吧,一边承袭祖上功德荫庇的官爵,一边靠着一手将军拳在江湖上上蹿下跳,逢人就打,是个挺争强好胜的人。 但和所有人想打败沈玉龙不同,他似乎知道自己不是沈玉龙的对手,每次见到他也总是避着走,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了,不仅不以为杵,还逢人就夸耀自己从未在沈玉龙手上吃过败仗。 「他也来了?」 「不止呢,」白禹又顺着门缝往里头看了看,虽说有些江湖散客属下不认识,但有好些在江湖上成名的前辈。 「除了各门各派,还有许多武林高手,平时不常见的,这次居然都来了!」 这么多人,有人是为了《先帝遗册》,有人是为了魔宫珍宝,相信更多人和她当初号召时的口号一样,是为匡扶道义而来。 沈玉凝决定不再去打扰他们,招呼白禹和石容回去,心里却还在想吴青玄说的那句话,哥哥去京城做什么? 哥哥竟然认识刘家人? 「石容!」白禹低声呵斥:「还不走!」 沈玉凝回头看他:「出什么事了?」 墙壁上的油灯照出石容憔悴的脸,以及,他摸在肚皮上的手。 盟主,饿饿,饭饭。 这是沈玉凝从他眼中读取的信息,她颤巍巍从腰间抠了半天,哆嗦着手递上一块碎银子:「要,要不然……」 「好嘞盟主!」白禹一把抢过碎银就直奔他们住的客栈:「伙计!有什么吃的没!有羊肉?还有馕饼?好!那来三个馕饼!多少?三文钱?好说好说!」 看白禹掏了三文钱付给客栈的伙计,沈玉凝又张开手:「那我的银……」 「盟主!您先去楼上等着属下!稍后属下把馕饼给您送房里去!要不,属下再给您买碗羊汤!」 沈玉凝:「……」 她早该知道的,白禹见了银子就如同饿狗看到肉包子,注定要一去无回! 踩着十分具有西域特色的木制圆楼梯上楼,沈玉凝有点打不起精神,这一路上无数谜题尚未解开,今晚又收获了新的谜题。 也不知…… 「叔叔!」一团小包子猛的扑进她的怀中,若非石容在背后撑着她,她非得摔下去不可。 发现怀里的是软嘟嘟的小包子,再抬眼看到的是孟临宵。 那位衔月宗的宗主正垂眸看她,凤眸微敛,长睫之下掩着戏弄。 沈玉凝将小包子推开,抬腿踏上台阶:「借过。」 男人岿然不动立于原地:「你还在怀疑我?」 「宗主多虑了。」沈玉凝抬眼看他:「讨伐魔宫,我武林盟还要靠衔月宗鼎力相助!」 言罢,一把将人推开,大步而去。 直到回房她才将吊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还好方才推开了,若没推开,岂不又要丢人。 再回头看石容,他眼底果然都是崇拜的目光! 没一会,白禹回来了,手上托着个银盘,里头三张馕饼并一碗肉汤,一进门就连忙汇报:「盟主,你猜属下看到谁了!」 「孟临宵?」 后者大惊:「什么!他也在这?!」 「不然……你,看到了谁?」 「江不沉!」 沈玉凝沉默了,江不沉……无垢山庄庄主江不沉? /107/107774/29221531.html 第一百五十一章 盟主她名节不保 「方才属下在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江不沉进来投宿,带着几个山庄护卫,风尘仆仆的,他儿子都死了,难道他还在觊觎《先帝遗册》?」 「你怎么不说他是想去魔宫为他儿子报仇呢?」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能报什么仇?」 也对…… 不过就殷三娘传递过来的消息来看,江不沉已经可以在老君河自由行船,若说他和孟棠全无关系,沈玉凝还真不相信。 「对了盟主,」白禹放下馕饼道:「您方才说孟棠也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在我们之前还是在我们之后?」 「应该之前吧……」沈玉凝回忆了一下,孟临宵身上还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显然比她到的要早。 她们去了无量寺和快马帮倒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来了就好!」白禹看上去松了口气。 「怎么,你还怕孟棠不来了吗?你放心,他肯定会来……」 若他是魔宫中人,可以借此轻轻松松打入武林盟内部。 若他是为了《先帝遗册》,放眼偌大武林盟,还真没有能抢的过他孟临宵的人。 况且此次有伐魔的约定在先,他已名正言顺从衔月宗调来了近百人,对他们衔月宗有利而无害…… 「明日……」沈玉凝看向白禹,后者已经开始啃起了馕饼,睁着大眼看她。 「没事,先吃饭!」 白禹道:「盟主有话要跟属下说?当着石容不方便?那石容你先出去。」 石容站起来要走,沈玉凝拉着人腰带拽了回来。 「没什么要说的,吃饭吃饭!」 言罢抱起汤碗就咕噜喝了一口,随即烫的她眼泪鼻涕一起流,喷出肉汤,一脸怨念的看向白禹。 后者讪讪:「要是盟主觉得烫,那属下给吹吹?」 里面浓郁的胡椒味让沈玉凝不喜:「你喝吧,我吃饼就行。」 不过这馕饼她也没吃多少,最后剩了大半也都进了石容的五脏庙。 一夜无话,第二日,江湖人士齐聚凤归城废弃的一座神庙等着见武林盟主沈玉龙。 沈玉龙自是来不了了,来的是沈玉凝。 为了保险起见,她早上特意重新易容,又将下巴上的疤痕贴好,紧了紧贴身的机关暗器才跟秦八农去往神庙。 白日里的凤归城和晚上十分不同,处处可见高大精美的屋舍,有中原的雕梁画栋,也有西域的圆顶宝柱。 但整体而言,整个凤归城都被一种属于黄沙的颜色所笼罩,可能此地常年少雨,草木不丰,放眼望去不见丝毫绿色。 凤归城的百姓大多是开门做生意的,主顾都是天南地北的商客,偶尔遇到有人牵羊行走那也是城外牧民,和中原民风极为不同。 「秦帮主!」 秦八农已经提前等在了神庙门口了,见沈玉凝带着白禹和石容来,连忙搓着手迎上去:「嘿,盟主您起的可真够早的,在下原以为还要再等等。」 「本来就没怎么睡,」她活动了一下脖子:「人都到齐了?」 「差不多了!」 在进神庙之前沈玉凝又止住脚步,低声对秦八农耳语:「秦帮主,你给我安排的那个客栈不便宜吧?要不本盟主把昨夜的银钱给你,今日我们搬去跟你们一起住。」 「使不得使不得!」秦八农听了连忙摆手:「盟主万金之躯怎可跟我们一道住那简陋之地!」 「你们能住我也能住!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是昨夜的银钱,也不知够不够,若是不够只能等本盟主回去之后再给你了!」 说着就拿出仅剩的一 点碎银子往秦八农手上塞,后者一边推拒一边说道:「盟主不用给,真不用给啊盟主!」 「那可不行,你自己都没舍得住那么好的客栈,本盟主已经良心不安了,银子哪能不给!」 「真不用啊盟主!您若真要给就给孟宗主吧,那都是衔月宗定的房间!」 沈玉凝愣住了:「孟棠?」 「对啊!那都是衔月宗定的房间,给盟主预先留了两间!」 沈玉凝一把抓住秦八农的衣领,没好气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哈?」那秦帮主瑟瑟发抖道:「要,要提前告诉盟主吗?」 「当然要!当初在无垢山庄,是你们告诉我衔月宗与武林盟势不两立,如今倒好,问都不问就把你们盟主丢给了衔月宗?」 「不,不是啊……」秦帮主懵了:「盟主不是和孟宗主早就相见恨晚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吗?你们,你们还这样,那样,不早就成一家人了吗?」 将人拉近一分,沈盟主凶神恶煞道:「你看了江湖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了?那都是假的!假的!」 「那千言客千先生的《江湖豪杰听闻录》总是真的了吧……」 沈玉凝额角青筋突突直跳,都是那个千言客害的,简直让她沈玉凝名节不保! 「千言客若敢来,看我怎么教训他!」 「盟主!可是你在唤小老儿啊!」 沈玉凝扭头一看,果然看到千言客那小老头正背着个褡裢笑眯眯的向神庙走来,一路风尘仆仆,整个人都快变的和黄沙同色。 「你还真敢来啊!」沈盟主说着就要扑上去,秦八农和白禹连忙一左一右的拦下他:「盟主息怒!」 「盟主!眼下伐魔要紧,何必跟个小老头过不去呢!」 千言客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秦八农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哪还敢再多做停留,立马脚底抹药跑进了神庙。 沈玉凝气不打一处来,挣开秦八农和白禹:「秦八农,我告诉你,日后休要将我与那孟棠放在一起,如若不然……」 秦八农连忙应是,亦是满腹苦水,暗自腹诽:前几日在驿站见到的时候两人还能睡在一处,现在怎么就…… 「盟主,您住的客栈……」 「咳咳咳!」沈玉凝用力咳了一声:「那衔月宗的银子还不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吗!不花白不花!」 言罢大步迈入神庙,秦八农还是有点不懂,求助的看向白禹。 白禹道:「盟主的意思是,她要替天行道,狠狠宰衔月宗一笔!这客栈她不仅要住!还要住好!吃好!睡好!」 后者双眸大亮:「盟主不愧是盟主,实在是高啊!」 白禹点头,也跟沈玉凝飞快进了神庙。 神庙虽废弃了,但那些以巨大石块堆砌起来的殿宇依旧巍峨耸立,殿中石缝还钻出不少花花草草,在这凤归城还挺罕见的。 武林人士都齐聚神庙前的大院里,各个被太阳晒的黝黑流油,有些女侠还挤在神庙中,放眼望去,高矮胖瘦,男女老少,熙熙攘攘,简直比之前无垢山庄的武林大会还要热闹。 众人见沈玉凝来了,有认识她的,高声叫了句盟主来了,其他人便纷纷向她围靠过来。 沈玉凝着实有些感动,她原本以为来的只会是武林盟中的各门各派,没想到还有些江湖游侠也都纷至沓来。 无论他们目的是什么,但此刻伐魔的心起码是一样的,正所谓,人心齐泰山移,她就不信了,一个自关外而来的小小魔宫还能是他们中原武林的对手?笑话! 「盟主!你可算来了,咱们能不能不要去伐魔了啊!」 「……」 「对啊,这《先帝遗册》只有一本,给谁好呢?给谁都得打起来,要不,咱们散了吧!」 沈玉凝惊了,结结巴巴道:「这,这正所谓,人心齐泰山……」 「盟主,那魔宫之所以能在关内立足,自有其过人之处,咱们之前到底还是低估了他们!」 「况且这凤归城的天儿真他娘的热啊!老子光着膀子都滋滋冒油,哎?盟主你怎么不光膀子,你不热吗?」 「哈?」 「盟主,虽说咱们这伐魔大计不能实施了,但咱们到底大老远过来了,也给您架势了,回去的盘缠,谁给付一下啊?」 白禹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早不想讨伐魔宫,为何来了才说!盟主今日过来就是要动员大家的,可不是要听你们说这些丧气话的!」 「对!」秦八农也十分不满:「你们莫不是魔宫派来的!故意来拖后腿的吧!」 「你他娘的放屁!要是不想讨伐魔宫,大夏天的,谁吃饱了撑的来这鬼地方!」 「不好说啊!」人群中,一位穿着锦绣白衣的白面男子说道:「真不好说,我知道你们来不是为了《先帝遗册》,为的是魔宫的金银财宝,如今财宝唾手可得,真要半途而废?」 「有命拿,没命花,我们可不像你吴青玄,吃着皇粮还跑这地儿凑热闹。」 「那可不好说,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来的呢,无利不起早,我吴青玄也不例外啊!哈哈哈哈!」 沈玉凝不由在这将军拳的传人——吴青玄身上多看了几眼,虽说他面白无须,但看容貌大概有三四十岁的样子,高大健壮,像是练拳的样子。 有吴青玄插嘴,底下众人也都吵嚷起来,有人想打退堂鼓,有人则骂这些人关键时刻不给力,甚至还有脾气暴躁的,要替她这个盟主杀一儆百。 「不至于不至于!」沈玉凝拦下那个要杀一儆百的,拍拍手:「诸位!」 院内混战一片,没人听到的她的「诸位。」 白禹只得将手抵在她的腰间,一间神庙内,原本坐在阴凉处打着折扇的孟临宵却倏的坐直了身子,眸如利刃一般看向远处人群里的白禹和沈玉凝。 只听沈玉凝再开口,却是声如洪钟! /107/107774/29221532.html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谁还不是个二代 「我沈玉龙,忝居盟主之位多年,自信我中原武林都是豪勇之辈!若非如此,本盟主一声号令,千百豪杰也不会齐聚于此,若本盟主没猜错的话,昨夜你们还在想着如何讨伐魔宫,在千言客的书册里扬名立万,今日怎么就……」 众人齐齐看向千言客,他果然又在奋笔疾书! 沈玉凝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又将目光落在罗大海的身上,罗大海一向喜欢出风头,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带着弟子躲在最偏僻的角落。 「说吧,说来给本盟主听听,」沈玉凝掸了掸衣上的尘土:「到底是谁,改变了你们的想法?来,大声说出来,我听着!」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退立两侧,腾出一条道儿来。 在道路的尽头,一位英俊潇洒的少年郎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他邪魅一笑,直击众人心房。 俊美少年让沈玉凝有点结巴:「你,你是什么人!」 「这才几年不见,玉龙哥哥,你怎么把我忘了呢?」 少年郎说着还冲她轻佻的吹了声口哨,沈玉凝扭头问白禹,白禹亦是摇头,显然是不认识的。 还是那个吴青玄靠在她身边低声说道:「不好说啊……不过盟主也不必理会他,不过是个邪二代而已!难以服众!」 「邪二代?」 吴青玄点头:「他娘创立的邪教,他可不就是邪二代吗,就好像我爹是当官的,我是官二代,这都不好说的。」 「原来如此……邪教……」 吴青玄继续说道:「盟主的爹也是盟主,所以您是盟二代!」 「盟……」沈玉凝抬手示意:「好了,这种场合还是严肃一点吧。」 吴青玄忍俊不禁,乖乖闭嘴。 只见对面那个「邪二代」依旧保持着他那潇洒的姿势,高声说道:「盟主,回家去吧,你们不是魔宫的对手,放眼整个江湖,都无人是魔宫对手。」 「既无人是魔宫对手,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和魔宫合作喽!」少年郎前一刻还坐在原地,话音落的同时,身形飞快移至沈玉凝的面前,两人相距不过咫尺之远,好像彼此能闻到对方的呼吸。 沈玉凝明显感觉白禹的手在她后腰处一紧,源源不断的内力正由那只手灌注她的体内。 她想说,白禹太傻了,都不知此人会不会动手就先给她内力,何况给这么多对她来说实在浪费。 「盟主,」「邪二代」又是一笑,确实邪魅。 沈玉凝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眼睛:「你说。」 「盟主还不知道吧,少阳派已然全派覆灭,提云女侠也身死魂消……」 她的瞳仁赫然一紧,听到自己的耳朵里突然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她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你休要胡言乱语!」 「盟主!你别听他的!」白禹怒道:「邪教素来不受我武林盟约束,欺辱各派更是家常便饭!谁知他在胡说些什么!」 一旁的秦八农也道:「是啊盟主,咱们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您可千万不要上当!」 「若是假的,那纪辛元怎么不在这!」底下有人高声说道:「保不齐这小子已经成了魔宫的刀下亡魂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你怎么敢肯定屠灭少阳派的就一定是魔宫呢!我看,说不定还是邪教所为呢!」 「我邪教!」那「邪二代」突然高声说道:「我邪教向来敢作敢当!你!当年我娘偷了你家机关图,杀了你爹座下高徒还生怕你们不知道是我们邪教干的!临走是不是还给你们留了字条!这才几年啊,你竟忘了不成!?空口白牙!可真会污蔑好人!」 「……」 那被怼的弟子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们啊,爱信不信!若是不信,就尽管送死去吧!」 话音落,沈玉凝猛然挥手,只见一道气浪袭过,这少年已被她扫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沈玉凝激动极了! 不枉白禹一直暗地里给她输送真气!这一下,当真痛快! 神庙内寂静无声,所有人看着这位挺身而立的武林盟主多少都露出敬畏之色。 而在一间神庙的阴凉处,衔月宗主孟棠冷哼出声,不置可否道:「这盟主当的可真够累的。」 吟风不解:「宗主何出此言。」 「你看白禹。」 吟风放眼看去,众人的目光都在被打的「邪二代」身上,白禹躲在沈玉凝身后正在微微喘息,脸上的汗都比别人要多许多。 他的手缓缓从沈玉凝腰间撤离,似乎好悄悄运转了一圈内息。 「宗主!」 「看戏。」 「是……」 被打的邪教少年被手下搀扶起来,那几个手下跃跃欲试要为自家少爷讨回公道,但那少年却是个懂事的,将人拦下。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沈盟主负手看他,冷声说道:「以后出门之前先看看黄历,既知本盟主在此,还胡说八道,看来你娘并未把你教好!」 「你凭什么说我娘!谁都有资格说我娘!就你没有!」他突然挣开手下要扑上去,但碍于这沈盟主的气势实在太骇人,又悻悻止步,一脸凶狠道:「魔宫已将少阳派覆灭!你们爱信不信!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就等着去送死吧!」 人群中,狮吼山熊二声大如雷:「我呸!你说这话吓唬谁呢!好像谁会信你一样!」 话音一落,已有不少武林中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熊二又道:「他,他肯定是故意的!等把我们都吓跑了!他好独吞《先帝遗册》!」 「哼!」邪教少年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恶狠狠的看向沈玉凝:「爱信不信!老子先去一步!在大慈大悲宫等着你们!」 言罢便招呼了手下,纵身一跃,几个起跳就从神庙蹦了出去,消失在凤归城的碧空之下! 众人慌了,纷纷交头接耳:「他不会真去大慈大悲宫了吧!」 「可恶!竟先我们一步去抢《先帝遗册》!」 「还有珍宝!」 「盟主!我们也赶紧去吧!再不去,被他捷足先登了!」 「是啊盟主!不管打不打得过,先干他的!」 如此这番,罗大海也坐不住了:「盟主,事不宜迟!那魔宫就算再嚣张,在盟主面前还不如蝼蚁一般!」 吴青玄嘻嘻笑道:「这还真不好说,毕竟咱们这里头也没人跟魔宫交过手啊,不过罗掌门既然这么急,不如先去探探?」 罗大海果然被激怒:「你少在这里挑唆!此次伐魔乃盟主之意,哪容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不好说……罗掌门若想身先士卒,盟主还能拦着你不成?」 「你吴青玄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了,」沈玉凝抬手道:「不要吵了,此番伐魔,一则是为抢回《先帝遗册》,二则,是为无量寺、快马帮,以及罗掌门的爱徒讨回公道。虽说是盟主令将诸位聚集于此,但诸位来去自由,我沈玉龙绝不勉强!有想离开的,请自便。」 事实证明,虽然有些人听闻少阳被灭门还在打退堂鼓,但看到闪闪发光的盟主时又好像找到了主心骨。 沈玉凝确实在发光,不过完全是因为凤归城的日头实在是太毒了! 毒的她这个盟主都想放弃报仇直接摆烂了。 本来是想来给众人打气的,结果气没打着自己先泄气了:「若少阳真出事了,这魔宫我更是非去不可,再等一日,看少阳有无消息传来,看邪教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也好。」 「魔宫就在城外,跑得了魔头跑不了庙!」 「那就再等等。」 「盟主看上去很有把握的样子,大家完全不用担心。」 「是啊,眼睛都坚定的眯紧了呢!」 沈玉凝:谢谢,我这是晒的睁不开。 解散后,众人各自回落脚的地方,沈玉凝也心事重重的往客栈去,白禹戳她:「孟棠在后边。」 「不必理会,」沈盟主十分拎得清:「我们只是一起伐魔的盟友,除此之外,再无关系。」 话音刚落,怀里又扑进来一个软嘟嘟的小家伙。 「叔叔!」 孟辰安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看着她,水汪汪的,我见犹怜。 沈玉凝心疼不已:「怎么了这是?」 白禹气结:这叫没有关系?? 「叔叔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 「少主!」颂月从客栈里追了出来,见到沈玉凝也是脸色一变,垂首叫了声沈盟主,随即去拉小包子的手,却拉不动他。 沈玉凝道:「你别这么用力。」 「我,我没用力。」 结果他手一松,小包子干脆直接抱住沈玉凝的大腿嚎啕大哭:「我想跟叔叔在一起,我想跟叔叔玩,我还想跟叔叔一起睡觉!」 这演技…… 「听话,叔叔没很忙,以后再说。」她说着将小包子从身上「撕」下来,看都不看的推到一旁,快步进了客栈。 若说小包子方才还是装的,此刻漫上眼睑的泪水却是止也止不住。 「有什么可哭的,」男人行至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儿子:「你不是说他喜欢你吗?我看也不过如此。」 言罢发出一声冷哼,甚至还有几分讥嘲。 颂月忙道:「宗主,那少阳派的少掌门来了,正在堂中等着武林盟主,我见他……好像不大好。」 后者蹙眉,也快步进了客栈。 /107/107774/29221533.html 第一百五十三章 灭了少阳派满门 客栈里,沈玉凝已经见到了纪辛元,这位少阳派的少掌门正坐在角落的长桌前,一身白色丧服,额上缠着孝带,与他同行的少阳弟子也都悉数戴着孝冠,各个垂头丧气红着眼。 沈玉凝初见他时只觉得五雷轰顶,可能有邪教预警在前,她很快又冷静下来。 此刻她蹲在纪辛元面前,一手放在他的膝上,轻声问道:「辛元,可是少阳出事了?」 「沈大哥……」纪辛元抬眸看她,那双昔日神采飞扬的眼睛变的空洞疲乏,好似死水一般:「沈大哥……都,死了……我娘,师兄弟们,都,死了……」 她用力闭了一下眼睛,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结果。 「是何人所为?」孟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玉凝冷声道:「与你无关。」 「我既师承纪飞玄,少阳也算是我半个师门,怎会与我无关。」 她扭头向男人看去:「你也知道少阳算你半个师门?剑仙前辈是你师父?」 「盟主想说什么?」男人又上前一步,眸光将她钉在当场:「当着纪少掌门的面,有什么不能问不能说的?」 「我不屑与你争辩,」沈玉凝扭头说道:「这是我武林盟的事情,孟宗主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若我非要插手呢?」 他说完就一把将纪辛元从长凳上拉了起来,吟风也亮出弯刀挡下欲要上前的少阳弟子。 「我问你,是何人所为!」男人一字一句道:「是什么人,屠你少阳满门?」 纪辛元仍旧有些恍惚,他看看眼前之人,又看看沈玉凝,喃喃说道:「是我大师兄……不,他已经不是我大师兄了……」 「纪筎?」孟棠咬牙:「是你亲眼所见?」 「我赶回少阳之时,看到他刚离开……」少掌门紧接着红了眼睛,双手攥拳微微颤抖:「我追了,没追上,只得返回,先将我娘,和诸位师兄弟,草草下葬……」 「既然连你娘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凭什么相信自己就一定能是他的对手?愚蠢!若连你都死了,少阳一脉岂不就此断送!」 「你闭嘴,」沈玉凝蹙眉:「将心比心,你看到爱妻死时难道只想着自保?」 男人长睫一颤,冷哼一声,将纪辛元松开,没再说什么。 沈玉凝虽知这话是在往他的心口捅刀子,但这种时候她也心乱如麻,也顾不上那许多。 「纪筎人在哪里?」将他按在长凳上,沈玉凝循循善诱:「可是去了魔宫?或者逃往他处?」 「我不知道……」纪辛元摇头:「我没追上他……我不知他去了哪里……」 他痛苦的抱住脑袋,一拳一拳打在头上,后者见状连忙将他的头抱在怀里,任他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 随即,这位一向持重沉稳的少年侠客嚎啕大哭起来。 他趴在沈玉凝怀中哭的隐忍而又悲伤,丧母之痛大过天,他却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从看到莫提云惨死眼前,到将她下葬,赶到凤归城,他亟需一个宣泄的出口,将这连日来的悲恸化作泪水喷发出来。 然而,身为少阳弟子,身为莫提云的儿子,他又不得不压抑自己,哪怕是哭也不能哭个痛快。 沈玉凝的衣裳很快就湿了,她抚着少年的后背,自己亦是眼眶通红。 她下山时,莫提云大包小包的送她好像还在昨日,虽然她嘴中唤着的龙龙不是自己,但那几日的相处亦叫她感受到了母亲的关爱。 她的眼泪刚流出眼眶,孟临宵就没好气道:「若是哭够了便好好说说,你爹人在哪里,纪筎除了杀人可掠抢了什么?」 沈玉凝这才发现,纪辛元一直说的是 他娘,倒是没提他爹纪年。 纪辛元虽然不再哭泣,但依旧埋首于沈玉凝怀中,似乎不想说,也不想回答什么。 白禹见状有些着急,刚要上手将他拉开,孟棠便先他一步把那二人分开。 沈玉凝胸前已经湿了一片,她依旧淡定,穿着束胸的她并不担心衣裳湿了会暴露什么。 「掌门呢?」她问:「叔父可还安好?」 「他应当安好。」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冷的可怕:「我们才刚离开,他就坐船去了君北。」 「什么?叔父去了君北?」 去君北为了谁?自然是为了去衔月宗找他的旧相好韩清清。 韩清清自从跟牧流冰回了衔月宗,纪年看似已经死心,实则每日浑浑噩噩恍如行尸走肉一般,连纪飞玄的丧事也办的力不从心。 此刻,趁他们这些小辈不在,索性撕下脸皮不要,也要去君北找人了,好一个少阳掌门,好一个大丈夫! 「我娘身陷囹圄夺路无门的时候他人在哪里!纪筎杀尽少阳弟子之时他在哪里!」纪辛元咬牙切齿道:「他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哪里还有我娘半分!」 纪辛元一拳打在桌案上,险些将这沙柳木的长桌打坏。 「吟风,」孟棠道:「若纪掌门真去了衔月宗,你告诉他们,赶出去!」 「是!」 纪辛元死死咬着牙关,大哭一场后,他已不复方才那般茫然昏沉,连眼睛都亮了几分。 他看向沈玉凝道:「纪筎自幼被我爹娘收养,在少阳虽是我们的大师兄,但在我爹娘心中却如同义子一般,他们甚至毫不吝啬的将少阳剑法悉数传授给他!若非爷爷逼我日夜习剑,我的剑法甚至不如他的通绝!如今的少阳,最值钱的也不过几本祖传的剑谱了,但这些剑谱他都看过,又岂会稀罕!」 「这么说,他除了杀人,并未带走什么?」 纪辛元摇头:「没有。」 孟棠蹙眉:「无量寺和快马帮,他们也没带走任何东西……」 沈玉凝惊了一跳,随即蹙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得到的消息要远早于你。」 沈玉凝刚要反驳,忽又想起他手上有个蛛网,要想知道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 「盟主是不是想问,此事我为何没有告知于你?」 「不感兴趣。」 后者语塞,冷哼一声不再看她。 「沈大哥,」纪辛元道:「我们什么时候去魔宫?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只要你可以,我们随时都能出发。」 白禹略有些踟躇道:「盟主,邪教说少阳被灭的时候已经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如今看到少掌门披麻戴孝,去的人肯定更少了。」 「就算没人敢去我也要去!」纪辛元大声说道:「无论是纪筎还是魔宫,我都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沈玉凝在纪辛元的肩上用力拍了两下:「好!无论发生何事,有我在!白禹,你去召集诸位英雄,咱们这就前往城外魔宫!」 「是……」 白禹应了一声,却戳了戳石容,让他赶紧去叫人。 「既然如此……」孟棠也对吟风道:「传令下去,衔月宗弟子门外待命。」 「是!」 沈玉凝看看他,又将目光放在纪辛元的身上。 这几日未见昔日英姿潇洒的少年侠客已经大变模样,不知是不是连日奔波的缘故,颧骨高耸如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瘦削。 「你们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再去。」言罢又高声唤道:「小二!拿几个馕饼过来!」 「不必了沈大哥,我吃不下!此刻我只想尽快杀了纪筎,为我娘报仇!」 看他双眸红的厉害,沈玉凝更是心疼不已:「见到他你凭着一口气去打吗?去报仇吗?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如若不然,就不要跟来了!」 客栈的伙计快步奔了过来,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小帽,十分客气道:「客官只要馕饼吗?汤和肉不来点?」 「不……」 「都来一些!」说话的是孟宗主,他自顾自在桌前坐下,对上沈盟主探寻的目光,他略有些不满:「怎么?盟主请客我不能吃吗?毕竟我也是要为盟主去打魔宫的人。」 沈玉凝气的牙痒痒,这孟临宵是打秋风来了吧!什么叫为她打魔宫,谁知他有什么目的! 奈何住着人家定的客栈,只能默默忍下这口不满,只盼着稍后能从白禹的口袋里抠点碎银出来。 不过感觉却是难上加难……甚至不如让她当街卖艺赚钱来的简单! 众人在客栈简单吃了点东西,外头武林人士已经集结完毕,出乎意料的是,来的人要远比她认为的多。 这些人中,大部分是冲着纪辛元来的,一看这纪少掌门披麻戴孝的样子自是义愤填膺。 「剑仙前辈才故去多久?尸骨未寒呐!就灭少阳满门!这魔宫简直欺人太甚!丝毫不把我们武林盟放在眼里!」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因为他们轻轻松松就杀了剑仙,这才不把少阳放在眼里的!」 「不好说啊诸位,若这口气再咽下去,下一个轮到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真不好说!」 吴青玄说完就看向了衡山掌门罗大海,后者一凛,表情愈加严肃起来。 在乱糟糟的人群中,沈玉凝抓住了情义帮帮主,悄声说道:「你们情义帮的人就不要去了。」 秦八农刹那间泪流满面:「早年盟主就对我情义帮多有照拂,秦某哪能为了门派安危就置江湖大义于不顾呢!莫说一个小小的魔宫了,就是刀山火海那样的险境我秦八农也要与盟主共进退!绝不畏死!」 沈玉凝压低他的声音:「你们留下,给我暗地里看好衔月宗的少主,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要让他离开这间客栈。」 「哦?听上去好像这活更危险呢!」 /107/107774/29221534.html 第一百五十四章 要誓死追随盟主 沈玉凝点头:「所以,干不干?」 「干!盟主吩咐,自当遵命!」 「好!当然,若有另外一种情况,比如我们都全军覆没……你,懂的。」 「明白,挟持那少主逃往衔月宗!将衔月宗并入我武林盟!」 沈玉凝一言难尽的看着秦帮主,真不知他到底值不值得自己的托付。 不过全军覆没是最坏的结果而已。 他叫秦八农看着小包子主要是怕孟棠使诈,若孟棠真和魔宫有关,有小包子在手自然多一分筹码。 若孟棠不是,将来他们出事,秦八农起码能暂时护他周全等衔月宗来接。 她就不信了,这次去讨伐魔宫孟棠真不会给儿子留什么后手吗。 扭头看去,孟宗主已经从客栈出来了,手上牵着自己的儿子。 沈玉凝蹙眉:「马上要出发了,孟宗主就算不舍儿子……」 「辰安一起去。」 她微微一愣,随即连忙拦下:「孟宗主难道不知我们此去是为了什么?岂能将孩子带在身边?」 「沈盟主放心,辰安虽是个孩子,但也绝不会给盟主添乱。」 「我不会给你们添乱!」小包子已换了件干练的短衣小裤,连头发都梳成一丝不苟的发辫,那双漆黑圆润的大眼睛里,满是坚毅之色,眼底甚至还藏有几分期冀。 「这不是添不添乱的问题!」沈玉凝一时有些气结:「孟宗主,你是真不知道此去魔宫会面对怎样的危险?你我此去各有目的,生死有命,可这孩子未免太无辜了吧?」 「谁生?谁死?」后者看她,嘴角微有些揶揄:「我选生。」 「你!我真怀疑小包子是不是你亲生的。」 「不是我生的,难不成是你?」 论斗嘴皮子,沈盟主自不是他的对手,索性也不再管他,再管下去,她会怀疑此人会毫不犹豫的把小包子丢给她来保护。 其实也不用怀疑,因为小包子此时就在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这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最是要命。 沈盟主扭头走到人群中,抓住在情义帮中开动员大会的秦八农:「计划有变。」 后者跃跃欲试:「盟主是想现在就让在下把那小少主拿下?!」 「你可真不惜命啊……看是不用看了,孟棠要带着孩子一起。」 秦八农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疯了不成!」 「我也觉得他疯……」 话还没说完,就见马梅徐成带着上百位衔月宗弟子而来,这些人无一不穿着统一束腰的黛青短衣,系着绛紫的腰带,神情肃穆,行动整齐,在服色都无法统一的武林盟中堪比另类! 因为是另类,所以他们的出现吸引了所有目光不算,还让嘈杂热闹的人群也都安静下来。 「属下拜见宗主!拜见少宗主!」 马梅徐成带头参拜,后头那近百人齐声跟随,一时间整个凤归城都能听到这山吼般的动静,引得城中百姓也纷纷出来探看。 人群中有人发出羡慕的声音:「真好,早知道在无垢山庄的时候不受盟主忽悠,直接拜入衔月宗了,起码还能发件衣裳。」 沈玉凝额角青筋微微一跳,心道,一件衣服而已,谁稀罕。 谁知秦八农迫不及待的提醒那说话的人:「不,是一年四季,四套衣裳!」 「啊?」 「真好啊。」 「更想去衔月宗了呢。」 「没错,也不知衔月宗还缺不缺人了。」 「咳!」沈盟主重重一咳:「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出发!」 「听闻衔月宗的伙食也不错……」 「顿顿有肉,我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的了。」 「昨夜吴大侠请的烤全羊你没吃?」 「吃了,又好像没吃。」 沈玉凝:「……」 「我等誓死追随盟主!」人群中,一声呼喊如石破天惊一般,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一绿衣女子纵身跳上一块高高的石头上,举起手上佩剑,英姿洒脱,高声呼喊:「我等誓死追随盟主!铲除魔宫!匡扶道义!」jj.br> 有她带头,周围逐渐多了重复的声音,最后发展成所有人都在热血沸腾的宣誓。 沈玉凝很是感动,看叶行云从巨石上跳下来,她连忙迎了上去:「叶姑娘,你怎么也来了?上次在无垢山庄受的伤可恢复了?若这次去魔宫再受伤我可真要心疼了。」 「咳咳!」白禹暗地里戳她一下,为自家盟主的口无遮拦捏了把汗。 叶行云果然红了脸,抱拳见礼:「盟主放心,恢复的差不多了。自收到盟主令开始,我就安置好孩子们赶过来了。」 叶行云无愧侠女美名,身边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孩童,为了这些孩子她也耗费不少精力,也是因为有这些孩子要照顾纵然她英姿飒踏也依旧不曾遇到桃花。 「那就好!我知叶姑娘不是为《先帝遗册》和魔宫财宝而来,叶姑娘一定要答应在下,在与魔宫交手之时,千万要自我保全,不可冲动行事!」 「好……我还想活下来跟你比试呢……」 叶行云红着脸应下,看她那双美目神采奕奕写满了一往无前,沈玉凝打心眼里希望她能平安。 她相信,这些人中,不乏叶行云之辈一直在跃跃欲试,想以满腔热血书写侠之大义! 该动员的也都动员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众人开拔,往凤归城的西门而去。 沈玉凝翻身上马的同时,孟临宵也将儿子抱在了马上。 她看了一眼,刚将目光转回来又连忙转了过去:「秦妹妹!你,你怎么也要去?」 秦刚烈刚从客栈出来,腰间系着一个小褡裢,唇瓣微抿,似是没听到她说话,快步走到纪辛元的身边。 「纪少侠!」 纪辛元骑在马上还有些恍惚,似乎还在想少阳派之事,一直沉着表情捏紧缰绳,对周围过来嘘寒问暖的人也都视而不见。 直到秦刚烈叫了第二声他才缓缓回过神,疑惑的问了一句:「秦姑娘?」 「纪少侠,少阳派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秦刚烈义愤填膺道:「当初我在少阳的时候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果然原形毕露!不过你放心,有孟宗主在,他无论躲到哪里都插翅难逃!到时候你也不必直接将他杀了,把他给我,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悔不当初!」 「多谢秦姑娘!」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我陪你一起去魔宫,但我不会骑马!」 「秦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 「我当然不介意!」 秦刚烈说着便直接拉了他的马缰翻身往马上爬,纪辛元连忙拉了她一把,似乎还有些纳闷她为什么会骑上来。 沈玉凝打趣道:「秦妹妹不让吟风带了吗?我见吟风还挺失望的。」 「我们出发吧纪少侠!没想到凤归城的苍蝇这么多,嗡嗡嗡叫个不停!」 沈玉凝:「……」 纪辛元:「苍蝇?」 望着少阳派的队伍也离开了,沈玉凝险些更咽:「这次……我是真的失去秦妹妹了。」 白禹提醒她道:「您就从未得到过她……」 出了凤归城往西就能看到禹城关了,只是没了高大的城墙遮挡,来自关外的黄沙乘着大风如织网一般铺天盖地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众人都用纱布将头脸罩了,顶着大风缓缓向西而去。 「吴大侠,你来的早,在凤归城这段时间可有见过魔宫弟子?」 沈玉凝一张口就接了一口黄沙,呸呸呸吐了好几口。 吴青玄骑马走在她身边,笑嘻嘻道:「没见过,不过也不好说,谁知平日在外行走的行人,给你送饭的伙计是不是魔宫之人假扮的呢?不好说啊不好说。」 白禹却低声问她:「盟主是觉得哪里蹊跷?」 「我们一路没少被魔宫护法和弟子骚扰,怎么到了凤归城,到了离魔宫最近的地方,他们反而老实了?」 「咱们人多呗,」白禹回头看了看,伐魔大军浩浩荡荡,因为视线受阻,还有些一望无际的感觉:「那些魔宫宵小难道是活腻了吗?敢来凤归城?」 「不好说啊盟主,」吴青玄骑着马靠近她,甚至还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诡异的笑:「魔宫行事一向神秘,江湖上对他们知之甚少,但我可听说了,当初在无垢山庄,魔宫的护法可是火遁而走!不好说会不会有人擅长土遁沙遁的,在盟主的马蹄子底下等着呢?」 沈玉凝几乎是瞬间想到了那个什么暗蚀派的暗点公子,路上偷袭,他似乎就擅长土遁。 正胡思乱想,前头有人高喊:「看到魔宫了!」 沈玉凝抬头看去,只见在原处的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建筑物,远看虽然有些巍峨,但也算不上是华丽,兴许是常年在边塞风吹日晒的缘故。 既然看见魔宫了,众人摩拳擦掌甚至加快了脚步。 「衔月宗弟子听令!慢下脚步!小心有诈!」马梅突然叫了一声,原本要冲过去的武林盟弟子纷纷收脚,也心有余悸的慢了下来。 白禹给石容使了个眼色,一脸严肃:「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保护盟主是你第一要务!」 「没问题!」石容点头。 沈玉凝道:「把活交给容容,你干什么?」 「属下自有要事在身!」 「找财宝就是你的要事?」 「盟主英明!」 沈玉凝正要吐槽,忽见队伍最前方又有人高声叫道:「沙子里怎么有人!」 /107/107774/29221535.html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武林盟喜事将近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玉凝先是头皮一麻,甚至下意识的向吴青玄看了一眼。 但那姓吴的已经兴高采烈的策马上前查看「沙子里的人」了,她也只好跟了过去。 来的时候被魔宫追着打也就算了,眼下这种时候她还能怕了不成? 笑话! 「盟主!是肖中郎!」 沈玉凝疑惑:「谁?」 「肖中郎啊!」 没等沈玉凝再问肖中郎是谁,就听前头吴青玄叫道:「嗨!那个邪二代!」 她微微一惊,果然看到几个少阳弟子从沙子里拉出一个脸上沾满沙土的男人,除此之外,周围又陆续找到几具尸体。 肖中郎已经死透了,眼耳口鼻流出的血也已经干涸凝固,沾着沙子都板结凝块。 众人下马查看,虽说邪教这么多年和中原武林多有不对付,但在共同的敌人面前,肖中郎的死无疑让他们有些唇亡齿寒之感。 「纪少侠,这剑法,你应该很熟吧?」秦刚烈简单看了一眼尸体上的伤口就问纪辛元。 少年牙关紧咬,眼底充满冲很,他一字一句道:「少阳剑法,运气式!」 「纪筎?」沈玉凝问他:「纪筎的剑法?」 「嗯!一定是他!他来了!他就在附近!」纪辛元说着又迫不及待的要上马去追。 他的迫切几乎超越了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有人见到肖中郎的惨状还打起了退堂鼓。 「虽说咱不知这邪教公子武功如何,但他娘可是武功不俗啊,总不至于一点也不教给她儿子吧?就这么……死了?」 「所以,假设他的武功和他娘肖观音一样厉害,可怜他都死的这样惨了,那咱们……」 「说起来,他是随了他娘的姓氏?姓肖?」 「对啊,不明显吗?」 「嘶——他没爹吗?为什么要随他娘的姓氏?」 沈玉凝正在吩咐情义帮的人暂时将邪教众人掩埋,眼下仓促,没法起个像样的坟头,但起码不至于曝尸荒野。 冷不丁的,所有目光都向她看来,她更是一头雾水。 「为什么都在看我?」以她哥的年纪绝对做不了肖中郎的爹好吗? 白禹干咳一声,故左而言他:「估计是在等盟主拿主意,这魔宫还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 要不是她攥着纪辛元的马缰,这大小伙能窜出去! 此刻纪辛元看到肖中郎的惨死似是想到自家满门的惨案,眼里要流的已经不是泪了,是血! 队伍继续前进,武林盟队伍最后的是衔月宗,不过虽然走在最后却也一点也不影响前面武林人士对他们的观察。 这一路上,吟风忍不住要担心他们老回头探看也不知脖子撑不撑得住。 「这肖中郎和沈玉龙是什么关系?」 身旁主子冷不丁问了一句,吟风连忙说道:「江湖上有传,说肖中郎是沈玉龙同父异母的兄弟。」 「怎么可能。」 乘坐一匹马的父子俩异口同声,大的那个冷酷说道:「两人相貌南辕北辙!」 小的那个奶声奶气:「叔叔比他好看!」 吟风也讪笑:「所以是传说……不过以沈玉龙对待这肖中郎的态度来看,似乎这传说也是假,若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看到他死了也不至于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好像在埋一只阿猫阿狗。」 路过邪教众人的小坟堆,似乎怕被黄沙掩埋不好找,上头还插着一块破木头,用火折子燎出几个黑字:邪教肖中郎之墓。 沈玉凝插这个板子的时候忍不住想到某馄饨摊给她 的殊荣,手抖的同时还有些犹豫。 但这墓碑落在孟临宵的眼中,却瞳仁一紧。 虽是火折子燎出来的,但这几个字着实有些俊秀。 甚至是……俊秀的有些熟悉。 他放眼看去,只见武林盟主沈玉龙已经到了队伍的最前头,身边围绕着一些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以及名门大派的掌门。 他们似乎在商议要事,兴许是对付魔宫的办法,以及如何排兵布阵将魔宫一网打尽。 亦或者,是在互相交换信息,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一会若沈玉龙有安排,你们尽管配合就是,他既是盟主,自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宗主发话,马梅和徐成连忙应下。 「那马奶酒是马奶酿的吗?」沈玉凝此刻果然在商议要事:「别的奶不能酿?没道理吧?」 旁边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接口说道:「以前是马奶酿的,可这年头不好,人吃不饱,马也吃不饱啊,哪还有奶!索性就用牛奶!有什么就用什么!」 「但凡是酒,没有盟主不爱喝的,你以后去武林盟知道带什么了吧?」 「只要盟主张口,我张三定然将上好的马奶酒奉上!」 沈玉凝道:「我就算不张口你也得给啊,总等着让我张口,那本盟主多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 众人跟着大笑起来,笑声惊动队伍后面的衔月宗。 吟风道:「看他们这么开怀,一定是有了必胜的把握!」 「叔叔最厉害了!」小包子瞧着也有些兴奋。 他爹却拧眉沉吟,总觉得他们高兴的有点太早,胜而骄,败而馁,武林盟行事还真是让人瞧不上。 「盟主!咱哥几个怎么听说武林盟要办喜事了呢?」 喜,喜事? 那些俏盟主,浪宗主,那些个三生三世,那些个代嫁生情,那些个过尽千帆皆不是,你在灯火阑珊处尽数浮现眼前! 吓的沈玉凝连连摆手:「瞎说!没有!大可不必!」 而那些江湖上的年轻后生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凑了上来:「怎么没有啊!我们都听说了!」 「是啊!这江湖统共就这么大,传个消息都用不了几天!」 「盟主什么意思?是怕咱们去讨喜酒喝吗?」 「哈哈哈哈!」 沈玉凝听着他们打趣一边恨的牙痒痒一边脸颊爆红,要不是有白纱挡着脸她非得当众出丑不可。 吴青玄听到他们打趣也忍不住凑了过来:「喜事?真不好说!咱应该在伐魔之前把这喜事办了,权当冲喜,不然啊,以后的事儿真不好说哦!」 「你们真是!」沈玉凝气急败坏:「本盟主和那姓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俩都是男人能有什么!停停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要说京城断袖早就不稀奇了吗!老子稀奇!再者说来,那都是话本子!没来由的事儿!千言客呢?本盟主还没找他算账呢,仗着自己会写几个字就在江湖上胡乱传递消息,把我二人单纯的伐魔之情书写的如此羞耻,以至于那些书生跟风模仿!凭空杜撰!又是鱼水之欢又是被翻红浪的,简直不堪!我劝你们最多当个乐子看看也就得了!谁要再把这事当真,用不着本盟主动手,衔月宗先把你们咔嚓了!」 一口气说完,给自己自证清白的沈盟主长长舒了口气,心情好多了。 再去看周围那几个人,各个都在瞪大眼睛看她,只听黄沙扫境留下痕迹,除此之外,不能更安静了。 「他们似是又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吟风蹙眉看向前方的队伍,又问自家主子:「宗主,那个沈玉龙若是真遇到 难题,他会来跟您商量吗?」 「与我商量?」男人冷嗤:「与我商量怎样将我生擒?」 吟风不说话了,盯着前面的队伍若有所思。 沈玉凝也扫了一眼周围安静且震惊的江湖人士,最后看向她最信任的叶行云。 那叶姑娘也不知在想什么,对上他眼睛的瞬间双颊颧骨立刻飞红,甚至想避开他的目光。 「叶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和孟临宵不会有什么喜事,你别担心!」 「咳咳!」白禹又在提醒她少去撩人家姑娘,奈何这一点沈玉凝完全不用刻意去模仿她哥沈玉龙,不知是不是因为顶着一张优越的皮囊,不经意的撩一把最致命! 「盟主……」叶行云小心道:「方才,大家伙说的喜事,有没有可能是您的妹妹和纪少侠呢?」 沈玉凝:「……」 白禹:「……」 所以…… 魔宫怎么还没覆灭江湖?简直着急!! 沈玉凝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走在最前方,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些人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又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不是她想走在最前面,危险不说,这个位置摆明了就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可每当她想慢下脚步和众人打成一片的时候,那些平日里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家伙不知怎么就达成共识集体止步。 她只能讪笑一声,继续往前走,于是乎,后头那些声音愈演愈烈。 「真的吗?盟主和那姓孟的一路走来历经生死,早就彼此托付了终身……呸!身后事?」 「这才是过命的交情啊,路人听了也直呼感动!」 「话说,出城之前我冲那临,临宵公子哼了一声,他不会向我们盟主告状吧?以后盟主不会给我小鞋穿吧?!」 「你放心,不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 「主要是人家孟宗主根本就看不见你,你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哈哈哈!」 众人又大笑出声,沈玉凝回头看了一眼,却不知为何,总觉得隔着数百人,有一双眼睛正与她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她又故作从容的转过了头。 「看样子……沈玉龙想打头阵,他先去试试虚实也好,还能免去无辜之人丧命。」 吟风说的一脸严肃,他觉得自己出门一趟长了不少本事,其中最大的本事就是他可以隔空窥探人心了,沈玉龙和武林盟那些人一路走来所商议的伐魔大计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107/107774/29221536.html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关键气势不能输 「既然沈玉龙号称天下第一,总归要做点什么才行……」孟棠说完又冷嗤出声:「不过,那是沈玉龙。」 吟风知道他一直在怀疑这个沈玉龙的身份,若传说都是真的,那为何一路上这个沈盟主处处遮掩,若传说都是假的,那沈玉龙又是凭什么坐上盟主之位的呢? 大慈大悲宫前,数百人围聚驻足,眼下虽然天色已晚,但西域的红日依旧灼人眼目。 金色的黄沙卷过寸草不生的戈壁,奔波了半日的功夫众人已经露出疲态。 沈玉凝骑在马上看着前方,在她的想象中,大慈大悲宫应该是一座极尽奢华的殿宇,甚至应该带有一些关外的西域特色。 但眼下这座宫殿虽也算得上是殿宇,但却并不奢华,只是简单的中原建筑风格,除了此地地广人稀可以建造的更大一些之外,论美观程度甚至不如无垢山庄。 无垢山庄? 她回头看了一眼人群,没看到江不沉。 如果江不沉是来给儿子报仇的,他为何没有跟来? 「盟主!」已经有人开始迫不及待了:「攻还是不攻?您赶紧发话!大家伙可都等着呢!」 她看了一眼众人,说实话,这一路来的实在太容易了,其波折程度甚至不如千言客写的《江湖风评志》。 再去看千言客,小老头果然一脸失望,似乎还有点后悔跟来了。 「自古两军交战,都要声先夺人,谁愿前去叫阵?」 「老子去!」那猛虎山熊二扛着两把斧头,大大咧咧的走了出来:「老子嗓门大!老子去!」 沈盟主十分赞赏:「好!不愧是无敌双板斧!那就有劳!」 熊二往前走了两步,清了清嗓子。 「等一下,」沈玉凝将他打断:「再往前一点,我怕他们听不见!」 熊二咽了口唾沫,往前挪了两下小碎步。 「魔——」 「有盟主在你怕什么!」罗大海不耐烦道:「再往前!魔宫宵小还能当着盟主的面吃了你不成!」 熊二又狠狠咽了口唾沫,再去看沈玉凝,在她充满肯定的眼神中又硬着头皮往挪走了好几步。 「魔宫的杂碎你们给老子听着!武林盟盟主沈玉龙在此!若是你们识相!赶紧滚出来拜见我们盟主!若是不识相,休怪老子一斧头劈了你们这狗屁宫殿!」 「你难道没吃饭!」罗大海怒了「再大点声!」 「没错!大点声!」旁人跟着附和:「就这?还好意思说自己嗓门大!」 「不光声音要大,气势更要足,有什么屎尿屁你也得尽管骂,跟这些狗屁玩意儿客气什么!想想无量寺和快马帮!想想江家少庄主和人家少阳派!往死里骂!」 熊二又清了清嗓子:「呔!恶贼,还不赶紧滚出来!你们这些连门都不敢出的缩头王八!竟还好意思自称大慈大悲宫!他娘的把佛祖的脸面都丢光了!」 「你到底行不行啊!」罗大海急的跳脚:「盟主你看他这话说的,难道他们出来了就配叫「大慈大悲宫」了吗?!就算出来了也不配啊!」 「我……」 沈玉凝还没说话呢,旁人又插嘴道:「对啊!你把佛祖和他们相提并论,将武林盟的高僧往哪放?更何况,无量寺才遭遇他们毒手!」 熊二顿了顿,随即又重新骂道:「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小人!赶紧出来送死!爷爷说不定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你说这个做什么?你说这个他们还敢出来吗?」 「还有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会给他们留个全尸?难道我们武林盟行事也像魔宫一样恶毒,连全尸都不留的吗?」 「况且,盟主还在这呢,你也好意思自称爷爷?」 熊二:「……」 熊二又清了清嗓子:「那!那魔宫那些个狗杂碎!老子可没什么耐心!再不出来!老子杀进去!将你们一个个塞回娘胎里去!看你们还——」 「打住打住!他们作恶!与狗无关,也跟娘无关!」 「对啊,讨伐归讨伐,祸不及家人!狗和娘得多冤枉啊!」 「你这话说的比当今暴君还不得人心!」 沈玉凝:「……」 看熊二又在绞尽脑汁,沈玉凝连忙叫停:「行了,差不多行了,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大的动静魔宫会完全不知道,若想出来早就出来了。」 熊二松了口气,偷偷揩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悻悻躲到盟主身后。 看着魔宫紧闭的大门,沈玉凝又回头看了一眼众人,但凡被她目光扫到的地方,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冷不丁的,她又对上角落里,孟棠的眼睛。 隔着那么多人,和这西域灼热的空气,她依旧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戏谑和讥嘲。 武林盟在这位衔月宗宗主的眼里一直是上不得台面的存在,虽然这次伐魔也搞的声势浩大,但内部早就心思各异。 「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沈玉凝道:「我去看看!」 「盟主!」白禹有些担心:「万一里边真有埋伏,我们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然呢?」她紧了紧腕上的臂缚:「你莫不是忘了我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言罢,她又看向纪辛元:「去吗?」 「去!」纪辛元的克制和隐忍已濒临崩溃,他比任何人都急切的想要杀进去! 「秦姑娘!」纪辛元道:「你……」 「你去就好!我和宗主在外面等着你们!」秦刚烈像条滑溜的鱼,从纪辛元的马背上翻身下来,想了想,又从腰间的褡裢中抠出几颗丹药给他:「这是我墨阁的独门伤药,外伤内伤均有奇效!对了,口服外用都能立竿见影!起码能撑到本姑娘救你活命!」 「多谢秦姑娘,只是我次番前来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这些还是留给……」 「说给你就是给你!你给我拿好了!」秦刚烈二话不说,直接塞进他的手中,瞧着还有几分嗔怒。 纪辛元道谢,倒也不再推辞。 沈玉凝看着有些心酸,正要兀自喟叹女大不中留,就听身边有人唤她:「盟主……」 「啊?叶姑娘?」 叶行云道:「我虽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但我叶行云愿陪盟主同去!助盟主一臂之力!」 「还是叶姑娘体贴!」 吴青玄道:「不好说啊!盟主算在下一个!在下虽然武功不及盟主,但替盟主打打下手总不至于还能拖后腿吧?」 秦八农也连忙说道:「我,我也去!盟主要打先锋哪能少的了我们!」 如此一嚷嚷,其他人也都附和起来,纷纷要跟着沈玉凝去探探魔宫虚实,这哪是去打头阵的,完全是倾巢而出了好吗。 沈玉凝道:「要不……罗掌门,你们先留下?万一我们全军覆……」 「不可!」罗大海怒目说道:「老夫的衡山派人数远在他们之上!若陪盟主同去便是如虎添翼!我看……有些个不成气候的散兵游勇还是不要逞能的好!」 「你!」那些个游侠不满了:「姓罗的,你说谁不成气候呢!」 「怎么?难道老夫说的不对?再者说来,谁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小算盘,无非是冲着财宝和《先帝遗册》去的,哼!」 「我看你才是冲着财宝和《先帝遗册》去 的吧!」 「就是!你罗大海当初为什么收江啸谷做徒弟,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到底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啊罗掌门!」 罗大海恼羞成怒,正要怒怼他们,沈玉凝连忙叫停:「既然如此都去不就行了吗?这也值得吵一架?」 此时此刻,她甚至有点庆幸哥哥没有经历这些,他那样一个洒脱自在的人怎么会受得了这些婆婆妈妈的你争我吵。 「盟主!我看,还是把衔月宗留下比较好!」 「对!」 「这样可以!」 「不可!」沈玉凝连忙说道:「要去一起去!」 他们的算盘跟沈玉凝不一样,他们希望少些竞争对手,但沈玉凝却担心若是魔宫在前,衔月宗在后,给他们包圆了,哪儿说理去? 她不仅要让衔月宗去,还要让孟棠走在最前面。 「孟宗主号称君北一霸,名气可与本盟主比肩,这种名震天下的时刻就不要推辞了吧,请?」 魔宫门口,孟临宵听她阴阳怪气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索性直接踹出一脚,将魔宫大门破开。 那两扇沉木高门倒下的时候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众人惊了一跳。 待烟尘散去,只见魔宫大殿内,一片漆黑空旷,见不到半个人影,甚至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沈玉凝晃亮火折子入内,身后众人大气不敢出,手上的火折子在漆黑的大殿里显得好像星星之火。 「没人?」不知谁说了一句,声音在殿中回荡。 「确切的说,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衔月宗孟宗主抬手抚过大殿的墙体,上面是因竣工不久便门窗紧闭,又处于这片炙热的戈壁而膨凸的墙皮。 沈玉凝也注意到地上还残留着桐油的痕迹,她抬头看向殿顶,虽然看不清楚,但她基本可以猜得出来,这桐油是建造殿顶时刷上去滴下来的。 江湖小道消息以及蛛网都说大慈大悲宫是这两三年从关外崛起的江湖势力,他们自入了禹城便大兴土木建造宫殿,甚至还灭了快马帮和无量寺以做奴役。 可只是简单的建造一座宫殿? 他们人呢? 魔宫的人在哪? 她路上碰到的那些杀手又是什么人? 就在她沉吟之际,听到有人高声喊道:「罗大海!你果然是为了财宝来的!」 /107/107774/29221537.html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有人在狼狈为奸 一听「财宝」二字,那些还在后头没进来的武林人士也都蜂拥而入! 有人嚷嚷着罗大海是个贪财好利的伪君子!有人却在叫嚣着见面分一半,你我好相见! 沈玉凝被后面挤进来的人撞的一个踉跄,直接栽进一人怀中。 「盟主的下盘,似乎练的不稳啊。」 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木叶熏香沈盟主便知此人是谁,但此时此刻她已顾不上那许多,转头就看方才说话的人。 白禹从那个方向挤过来,手上拖着江不沉。 来的时候没看到人,这会儿突然出现? 沈玉凝大声问道:「方才是你在喊?」 「啊?盟,盟主!」江不沉连忙解释:「方才在下见罗大海罗掌门往后殿的方向去了,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宝物!在下这才情急之下……」 话没说完,那些挤进来的人又将他猛的撞了一下。 就在这时,后殿不知谁高声叫道:「好呀!罗大海!你想私吞宝物!」 「你干什么!这里的东西人人有份!」 紧接着,后殿传来打斗的声音,各派弟子俨然已经混战在一处。 江不沉急道:「盟主,这,这是打起来了呀?」 殿内光线昏暗,人多拥挤,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沈玉凝的心口砰砰直跳,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盟主,」衔月宗主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向她道:「可要在下帮你做点什么?」 「纪辛元!」她高声叫人。 孟棠:「……」 纪辛元已被人潮冲远,听到声音挤不过来,索性直接纵身一跃,踩着几个人的肩膀到了她的面前。 「盟主!」 孟宗主的十指随即捏紧,心口堵着一股燥郁之气无法纾解! 吟风颂月识趣的对视一眼,抱紧小包子往角落里躲了躲,宗主生气了,又是因为沈盟主…… 「辛元,你去后殿看看到底发生何事,咱们是来伐魔的,魔宫半个人影都还没看到先自己打起来了?这叫什么事儿?」 「好!沈大哥放心!我这就去!」 这纪少侠干脆利索的应了,又踩着别人的肩膀飞身往后殿的方向去。 等少阳派好不容易将后殿混战的人群分开时,已有二三十人身上挂伤,其中尤以衡山弟子最多。 这也不难猜测,罗大海没带精锐前来,带了些刚入门的小弟子,打起来的时候难免会落於下风。 秦刚烈正在给众人包扎伤口,不得不说她当真无愧墨阁的妙手仁心…… 「秦妹妹?你怎么也来了?」沈玉凝大惊:「方才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秦刚烈白了她一眼,依旧不想搭理她。 白禹只得提醒道:「盟主傻了不成?自是孟宗主在哪,秦姑娘就在哪。」 不愿跟纪辛元同往,却愿意跟随孟棠的脚步,秦刚烈果然还是那个秦刚烈。 「你们,你们竟然伤了老夫的弟子!盟主!今日你一定要给老夫一个公道!」 罗大海一张口就收获了千夫所指,这个说他看到财宝就想独吞,那个说他为了独吞要将所有人赶尽杀绝!还有个说他只是来看热闹的,奈何不知被谁打了一拳,凶手没找到,只能打你们衡山派喽。 沈玉凝一边听他们说一边打量着后殿中那堆财宝,所谓的财宝不过是几箱金银并几箱珍珠玛瑙。 她随手从里头抓出一把宝物摸了摸,油润厚重,重要的是,十分干净。 「居然真有宝物!」白禹的手搓了起来,惊喜的四处探看。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在东敲敲西摸摸,试 图找到那种传说中的藏宝圣地。 有人甚至勾住了千言客的脖子,逼他讲讲江湖中的藏宝密室一般建在什么地方的,还有,传说中的地宫真有看守宝物的神龙吗? 他们期待着,盼望着,对摆脱苦难的日子满是憧憬,掐指一算,人人都有美好的未来! 「真干净……」沈玉凝自言自语道:「在一个多年未曾有人踏足的地方,居然还有这么干净的东西?」 孟棠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沈玉凝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离开这里!」衔月宗宗主斩钉截铁道:「所有人,离开这里!」 「你什么意思!」旁边有人大声嚷嚷:「你衔月宗是不是想独吞宝物啊!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衔月宗在君北行事卑鄙,众人皆知,但你可看清楚了,这是我们武林盟的地盘!」 但听「唰拉」一声,在马梅徐成的带领下,衔月宗弟子们已经有序迅速的将这群人团团包围,手上兵器豁然带光! 方才叫嚣声音最大的几个立刻偃旗息鼓,下意识的往沈玉凝身边靠了靠。 「对不住啊盟主,」马梅晃了晃兵器,嘻嘻笑道:「各为其主,各为其主。」 「无妨……」沈玉凝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面前的男人:「衔月宗可是富庶之地,相信孟宗主也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 「退下,」孟临宵道:「我和盟主,尚未到兵剑相向的地步。」 「是!」马梅徐成收兵退下。 孟棠看向正被石容抓在手上的江不沉:「庄主把宝物运到这里,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江不沉脸色大变:「我……我没有,宗主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呢?」 沈玉凝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不止这些吧?」 果然,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不知是谁打开了通往地宫的通道,通道内零星可见散落的宝物。 有些人已经两眼放光,争先恐后的要往地宫里去。 而有些人却异常冷静,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沈玉凝高声叫道:「都站住!都给我站住!不想死的,都给我站住!」 「盟主让你们站住!没听到吗!」纪辛元疯了一样抓住那些蜂拥向地宫的人,一手扯一个,直接丢了出去,他甚至还试图用身躯拦路,但那些人,尤其是罗大海,眼底几乎都冒出绿光一般,直接拔出兵器就要对纪辛元动手。 「贤侄!再不让开,我可不会顾忌你爷爷的面子!」 「罗掌门!你难道就不怕这地宫里有圈套吗!」 「圈套?此地早就被魔宫废弃!或者说,这根本就是魔宫建造用来存储他们财宝的地方!他们在关外获利藏到关内,再杀几个门派震慑江湖便可放心离去!谁能想到有一天我罗大海会有此机缘呢,哈哈哈哈!给我让开!」 他狂笑出声,整个人兴奋的好像能随时跳起来,和平日沉稳的掌门形象大相径庭。 沈玉凝冷哼道:「我说你这般惜命为何又愿亲自前来,原来你早就打好了算盘?」 「盟主,当初可是你说的,剿灭魔宫,瓜分魔宫的宝物,如今这些宝物就在眼前,你莫不是要拱手让给那相好的衔月宗?」 顿时,数百双眼睛看向了沈玉凝和孟临宵。 沈玉凝气结,那孟宗主却好整以暇的笑了起来:「我以为衡山这几年只是因战而贫,但听到罗掌门这番浅薄的言论,我才明白,你这辈子,应该是没见过十两以上的银子吧?」 罗大海怒气冲冲,直接一剑就向孟临宵劈了过来,他闪身避开的同时,掌心翻转,一掌气劲忽而推出。 「啊— —!」罗大海那一把老骨头撞在一群弟子身上,众人倒地呻吟不已。 沈玉凝只错愕了一瞬,但其他各派都面露惊恐之色。 许是这衔月宗主跟在他们身边人畜无害的时间太久了,他们好像已经忘记此人在江湖上的武功是能与沈玉龙比肩的存在。 他兼收并蓄,擅多家所长,兴许,只会比沈玉龙更高。 千言客见状,奋笔疾书! 要知道,衡山掌门罗大海在江湖上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高手,结果在他手上半招都走不了…… 殿内安静的可怕,若非那几点火光还在跳跃,还会以为时间就此陷入静止。 白禹咽了口唾沫,警惕的往沈玉凝身边贴了贴,跟他一起的,还有叶行云。 最后,还是那位来自京城是将军拳传人——吴青玄打破了沉默的尴尬:「哎哎呀,这事闹的,不好说啊!罗掌门,你如今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对一个晚辈出手呢?不好说,真不好说你们全派出动能不能是这后生的对手啊!」 罗大海挨了这么一下本想反击,但他一动弹便觉得体内气息翻涌内力不稳,若再来这么一下,他可能真的会命丧黄泉。 惜命如他只能任由别人讥嘲也不敢再还手,甚至还刻意压下痛苦的呻|吟。 「那……那这财宝……」有人不怕死的又提了一句财宝,结果在孟临宵看过来的时候还是往后一缩。 「还没看出来吗?这就是魔宫的女干计所在。」沈玉凝说着又看向江不沉:「我虽不知你是从什么时候与魔宫狼狈为女干,但我知晓,这些宝物,都是你无垢山庄的东西。」 「盟主,空口白牙可不要冤枉好人啊!魔宫护法杀我爱子,在下跟他们不共戴天!岂会和他们沆瀣一气!盟主明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无垢山庄的金条有江南无垢的印记,你搬的匆忙,有些印记是否忘了抹去?」 她说着,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金条掂了掂。 江不沉脸色大变:「盟,盟主……」 「诚如你说,魔宫护法杀你爱子,怎么?你们和解了?还是说,你的爱子活过来了?」 /107/107774/29221538.html 第一百五十八章 善恶不分的是谁 「我,我……」江不沉张口结舌,脑门上全是油汪汪的汗。 「你还不说!」沈玉凝一声厉斥,惊的他一个哆嗦! 「没错,」他看着眼前之人,颤声说道:「我们是和解了,他已经把杀我爱子的凶手送到眼前,由在下亲手处决!我,我报仇了!我给小谷报仇了!我这个当爹的,给他报仇了!我还有什么道理揪着人家不放呢?小谷死了,难道我还要为他这个伪善的师父和魔宫为敌,为他,抢夺《先帝遗册》不成?」 江不沉说着,一脸怨气的看向罗大海:「罗掌门,我江不沉对你,对整个衡山派如何?可你呢?不过是拿我儿当一个向无垢山庄索要钱财的工具罢了!你甚至还让我想办法收买参加武林大会的英雄,让我儿得到《先帝遗册》,说的好听,你是他师父,那书,最后还不是会落在你的手上!」 「你!你!你血口喷人!」罗大海气喘吁吁道:「小谷也是我的爱徒!这些年来我对他如何栽培你看不见吗!你要早说大仇已报,这魔宫,我不来也罢!」 「你舍得吗?你舍得魔宫里的金银财宝吗?罗掌门,方才我一句后殿有宝物,你可跑的比谁都快啊!」 罗大海脸色一白,张口结舌之下竟然猛烈的咳了起来。 沈玉凝道:「这么说,你如今,是在替魔宫办事?想以财宝引我们入地宫?江不沉,你们生意人虽是利字当先,但也不必如此的善恶不分吧?」 「善恶不分的是谁?」江不沉激动起来全身都在颤抖,他反问沈玉凝道:「盟主来伐魔,就是善恶分明的大英雄吗?当日是谁使诈与我儿成亲?当日,又是谁,看我儿身陷危险,却不出手相救?」 他偷偷看了一眼孟临宵,却在他的目光下急急避开眸子:「对,你们都是仁义之士,只有我,只有我是个利字当先的女干商!」 「唉……」清净派齐掌门算是他的好友,听到这话不免唏嘘:「江庄主啊……大家伙也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可以是这个意思!在下本就是个生意人,跟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江湖人有什么关系,就算平时关系再好,该给的过路费我也一分没少,啊?是不是?」 「这……」齐掌门摸摸脸上的大黑痣:「话不能这么说嘛江庄主,要不,回去后,让盟主给你发个天下第一庄的锦旗,咱们呐,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一家人,是不是?」 「没什么好说的……」江不沉摇头,自言自语的笑了起来:「在下生意人,只想做生意,魔宫许以重利,这些,不过是我的本金罢了!」 沈玉凝看他笑的邪性,一颗心揪的死紧,她刚要下令让众人先离开这座宫殿,就听江不沉高声说道:「纪筎!你还不出来!我的活!都干完了!」 「老东西!你这就干完了?你当初说能保证把人送进地宫!如今倒要叫我给你擦屁股了?」 纪筎的声音回荡在昏暗的大殿之中,惊的众人环顾四周,惶然无措。jj.br> 「纪!纪筎!」纪辛元冲了出来,他环顾四周咬牙嘶吼道:「纪筎!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母亲!杀了那些与你朝夕相伴的师弟!是不是你!你给我出来!」 「哎呀,下手快了,被发现了。」纪筎又得意笑道:「没错,是你大师兄我!」 「你不配做我大师兄!也不配做我少阳弟子!」 「说的好像我愿意做这个大师兄一样!」那个声音不由暴躁起来:「今日正好,当着武林群雄的面,我纪筎告知天下,从此和少阳派,各走各路!」 众人惊疑不定,要知道,纪筎从来都是各派大师兄的楷模,门派打理的秩序井然不说,什么婚丧嫁娶红白喜事,只要是谁拿捏不住的来问他保证一问一个准儿! 「你!」纪辛元怒极:「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给他们报仇!」 「你虽不是我的对手,但你的好大哥沈玉龙可就不好说了……」 沈玉凝一直在捕捉声音传来的方向,但不知是因殿中人多还是纪筎内功太过深厚,她没找到人,白禹也遗憾的向她摇摇头。 「纪筎,」她道:「魔宫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富庶的无垢山庄放下血海深仇,也能让你手刃亦师亦母的提云女侠?」 暗处传来冷笑:「亦师亦母?说的可真好听啊,将我捡回来,为我改名换姓,美名曰,要让我忘记过去,当做亲生儿子抚养。可事实上呢?那纪年和莫提云的龌龊心思,你们又知道几分?!」 「这……」千言客连忙舔了舔笔,做出奋笔疾书的准备。 而纪辛元却疯了一般怒道:「你血口喷人!我母亲行事磊落!待你如待亲子,从小到大她让我将你视为兄长!你不仅亲手杀了她!还在这里诋毁她!你出来!」 「既然你我同是亲子,为何这做大师兄的是我?明明当年我入山门之时,你已是大师兄之位!」 「那是因为你年纪比我大!」 「好!那又问,为何剑仙纪飞玄能亲自教你他的传世剑法!不仅你!他甚至愿意教那个衔月宗的孟临宵!也不曾对我传授分毫!我向他请教,他却从来都以我根骨不佳搪塞!我根骨再如何不佳,自幼习剑也比你轻松许多!他拿我当什么了!他从未拿我当做纪筎!我不过就是个外人!外人!」 「所以……」沈玉凝眸中也几乎要喷出火来:「所以,你也把他杀了?!」 「既然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童同通也是你干的?!」 「没错!」 那我哥呢! 她还要上前一步逼问,被白禹一把扣住手腕示意她冷静下来。 她急促喘息,胸口在剧烈起伏,她的愤怒和怨怼在这时候已无从发泄! 她想挣脱白禹的桎梏,却又深知这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全无半点好处。 因而,她挣扎又抗拒,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盟主息怒……」白禹一边按下她,一边将绵柔的内力缓缓注入她的体内,让她平静下来。 孟临宵扭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满是疑色。 「爷爷的剑法只传他认可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纪辛元又道:「可我爹娘,从未对你吝啬!」 「是,是从未对我吝啬,可除了我,少阳还有什么可用之人呢?我不过就是给他们跑跑腿,打打杂的小厮而已,美名其曰大师兄,将来等他们死了,烂成泥了,这掌门之位还不是得你这个二师兄来做。」 「那也怨不得人,谁叫人家纪少侠投了个好胎呢……」清净派齐掌门苦笑道:「要不,你来世也去投个好胎?一出生就做人家掌门的儿子?」 话音落,有人暗地里偷笑出声。 纪筎却也不恼:「是,纪少侠会投胎,我却是个不会投胎的人,不过没关系,我很擅长送人投胎!纪辛元,你今日就去找你娘去吧!用不了几日,我自会送你爹也下去与你们团聚!告辞!」 他刚说完,众人耳边便传来瓦罐碎裂的砰砰声,吴青玄一耸鼻尖就大惊失色:「赶紧灭了火折子!桐油!」 此刻,谁也不敢耽搁,立时将火折子掐灭! 「赶紧离开这里!」 整个大殿又陷入一片漆黑和恐慌之中,众人吵嚷着,摸黑去寻出口。 江不沉被石容抓在手上拼命挣扎:「纪筎!纪筎!你把我弄出去啊!难道你想把我一起烧死不成!宫主还用得上我!」 「是你 自己暴露了,怪不得别人!」 纪筎这话刚说完,一直站在沈玉凝身旁的孟临宵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指尖扣动她腕上机关! 没待沈玉凝反应过来,那机关已经瞬间射飞出去,直接将东南角一个黑色的影子打落在地。 衔月宗弟子反应迅疾,围上去抓人。 也便是在这个时候,好不容易找到出口的人哭喊叫嚣:「门!门被关上了!盟主!盟主!」 「盟主!门被关上了,打不开!墙壁四周都是桐油!盟主!」 「这可如何是好啊盟主!盟主!」 沈玉凝被这嘈杂吵嚷的头大:「都闭嘴!我虽是盟主!但也不管这门的事儿啊!」 众人沉默了一下,随即又道:「那,那有哪家门主在这吗?」 「……」 众人扭送受了暗器之伤的纪筎到孟棠面前,纪辛元二话不说就拔剑,却被孟临宵反手一震,重回剑鞘! 纪辛元咬牙看他,后者却面色不改:「难道你不想出去了?」 「哈哈哈!」纪筎虽被抓了,却依旧笑的十分开心:「问我也没用,我也不知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出口,你这暗器若再慢一会我便已经出去了,这会儿,咱们一起等死吧!」 沈玉凝怒极,一把提起他的衣领,贴向他的面皮,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是谁!是谁指使的你们?是谁准备的这些!」 「盟主,」纪筎亦专注的看着她,因为光线太暗,他看的十分仔细:「盟主,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好看!」 「啪」的一声,白禹反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直打的他耳蜗蜂鸣,眼冒金星。 纪筎啐出一口血,突然高声说道:「我纪筎虽然杀了亦师亦母的莫提云,但也并非心狠手辣之辈。」 「你说这话自己相信吗!」 「呸!背靠魔宫!狗仗人势的东西!」 「少阳派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你这种人活该千刀万剐!」 /107/107774/29221539.html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真的是很好骗 「我说的是真的!」纪筎又笑道:「我虽置下桐油却并未带火,我可从未想过要将你们活活烧死,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段,我做不来。我想看的,不过是你们在这里挣扎,哀嚎,上天无门,下地……哦,对了,地宫里都是毒气!我要看着你们自相残杀,直至死光最后一个!要看着整个江湖就此覆灭!」 「老子先杀了你!」罗大海扑上来要动手,被眼疾手快的吟风连忙拦下。 「罗掌门,」吟风道:「你们盟主可还在这呢,还轮不到你来裁决。」 「你!」 罗大海忌惮衔月宗,捂着方才被孟临宵打的伤处让到一旁,却是重重哼了一声。 「你以为杀了我们武林盟就能覆灭?」秦八农啧啧摇头:「虽说此次伐魔各派精英齐聚凤归城,但你也该知道啊,我们武林盟人才辈出,这个江湖,大的很呢。」 「大?」纪筎又道:「大又如何?用不了几日,武林盟便会不复存在!好好一个天下,要这打打杀杀的江湖做什么?要这些以武犯禁的莽夫做什么!」 沈玉凝的瞳仁骤然一紧,她看到身边孟临宵亦是上前一步。 纪筎这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背后的「宫主」难道不是江湖人? 「你还做了什么?」她咬牙道:「确切的说,你的「宫主」做了什么?!」 「盟主,你武功高,若你侥幸在将来逃出此地,说不定就能看到各门各派已经落得和少阳一样的下场了。」 纪筎说完便悠然自得的笑了起来,好像此刻的他并非是身中暗器的俘虏,依旧还是那个少阳大师兄。 他悠闲,别人惊恐。 罗大海第一个慌不择路:「不!不!盟主!他这是诱敌之计啊!魔宫诱我们前来,便是要杀光我们!再屠戮我们的门派!!」 沈玉凝也暗道不好,万一这一切真像纪筎所说…… 「难道我们今日都要死在这里?」 「娘啊!爹啊!儿子不孝啊!死到临头也没给你们传宗接代啊!」 「我不想死!为什么要死!凭什么!」 「都鬼喊什么!有盟主在,你们怕什么!盟主一定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娘|个西皮!看老子一斧头劈开这门!」 熊二说着便挥舞着斧头去劈砍大门,谁知还没碰上那门就被白禹飞身上前急急拦下:「你活腻了吗!这是精钢!」 沈玉凝愣了一愣,看向白禹,但因光线昏暗的缘故,她看不真切。 「啧啧!还真是精钢!」秦八农贴上去,摸摸大门:「进来的时候明明是木门啊!怎么还藏着一层精钢门!这要真砍下去,那火星子肯定能把桐油点着!」 除了门边上那些人,没人知道这是精钢所铸。 沈玉凝疑惑的是,白禹方才一直和她在一起,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我们只能等死吗!盟主你武功高,你用内力能不能轰开这门!」熊二嚷嚷。 一直没说话的叶行云却相当维护武林盟主:「你当盟主是神仙不成!他内力再高也打不开精钢门,就算十个盟主也够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家都等死吧!」 「不好说啊……不过,能和盟主以及孟宗主这样的当世英豪一同赴死,我吴某人也算死而无憾了,哈哈哈!」 「纪筎!你他|妈赶紧把门打开!信不信老子把你十个指头剁了!」 「嘿,」纪筎开口,笑看孟棠:「你们与其问我,不如问问孟宗主啊,他怎么可能没给自己留下后路呢。」 「什么?!」 「他什么意思!」 「孟临宵?」 「他是魔宫宫主?!」 「我们竟中了衔月宗的女干计!」 黑压压的人群中,几乎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己的兵器,刀剑斧钺,流星锤,小皮鞭,于黑暗中发出森冷的光芒。 离的近的,比如罗大海,秦八农等人,早就带着弟子把兵器指向了孟临宵。 叶行云和白禹一左一右护着沈玉凝,但却在随时警惕着衔月宗这群人。 只要盟主一声令下,整个武林盟都将对衔月宗刀剑相向! 小包子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抱紧颂月的脖子,大眼睛看向沈玉凝,怯怯唤了一声:「叔叔……」 一触即发的血雨腥风中突然多了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叔叔,你要杀我们吗?」 沈玉凝承认,她确实因这个声音动容,所以她选择去看孟临宵。 「你觉得我会杀你吗?」 「盟主早就想杀我了,不是吗?」后者双手环胸,从容依旧:「在少阳派的时候,你若杀了我,哪还有后来的少阳灭门,今日尔等何至于困在此地?」 「真是他!」 「果然是他!」 「我早就说过,衔月宗在君北坏事做尽,你们难道还要指望他改邪归正不成!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姓孟的!今日若我们走不成,你也休想离开!」 「对!要死一起死!」 「定要让你和你儿子死在我们前头!」 那些叫嚣的声音此起彼伏,白禹握剑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他用力咽了口唾沫,想去问问沈玉凝的想法,但看向她时,却见她正眉头紧蹙的看向孟临宵。 她早就在怀疑孟临宵,但此刻这眼神中的不解却远大于愤怒,似乎隐约还掺杂着一丝悲悯。 「盟主!你还在等什么?」罗大海怒道:「从他来到江南开始,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江不沉早在武林大会之前就已经和他勾结上了!他把我们所有人都骗到这里一网打尽,再将各门各派斩尽杀绝!我们都上了他的当了!盟主!杀了他!」 「你是,不想活着离开这里了吗?」 男人抬眸看他,不知为何,明明这殿中昏暗,他那双眼睛却依旧如狼隼一般散发出锐利的光芒,让罗大海一阵胆寒。 「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沈玉凝掩在袖中的五指死死捏紧,她道:「我不听他们说什么,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你指使的,你做的!」 「盟主怎么了?」男人冷嗤:「被我骗了这么久恼羞成怒了?还是说……」 她向沈玉凝靠近,白禹以剑格挡,却见一道银芒闪过,他的软剑已经缠在了白禹的颈项之上,莫说白禹,就是旁边的人也是动也不敢动。 他贴在沈玉凝的耳边,轻声说道:「还是说,盟主现在觉得耻辱?被我骗了这么久,在整个江湖眼中,你我亲如手足,盟主更是毫不设防与我大被同眠,现在得知真相,是什么感受?」 沈玉凝的指甲几乎快要掐进肉中,身体更是僵成一根木棍一般:「我以为衔月宗主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你不也和传说中的不一样?」他微垂了眸子,长睫几乎可以扫过她的耳廓,目光落在她那温热的颈项上:「沈盟主,我大老远从衔月宗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真的很好骗。」 他刚说完,沈玉凝便甩出袖中的短剑扶秋,但听「锵」的一声却是与孟临宵的留春短兵相接,震的她户口发麻,短剑险些落在地上。 后者撤了软剑,人也退开两步。 孟棠心情不错的看着沈玉凝,嘴角带着促狭的笑。 沈玉凝心头乱做一团乱麻,她知道,孟棠 什么都知道了,知道她不是真的武林盟主,知道她不会武功只能以暗器护体。 也知道她只会这几招简单的招式,除了会吓唬人,一无是处! 孟棠会怎么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她?亦或者,杀了她? 可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她召集而来,她没能为哥哥报仇,亦无法护他们周全,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这里?! 「孟,孟宗主!」人群中有人突然说道:「孟宗主,我们溪口双侠愿投入衔月宗门下!本来,在无垢山庄的时候就想找宗主来着,谁知……有事耽搁了!不过正所谓,有缘不怕晚!今日赶巧了,也是一样的!」 他刚说完,人群中,陆陆续续许多人都嚷嚷着要投靠。 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亦或者只是为了谋取一线生机。 有人背叛,就有人斥责,那些叱骂的声音也此起彼伏,一时间又都吵嚷拥挤起来。 「可笑啊可笑,真是可笑,」将军拳的传人——吴青玄叹了口气:「不过也不好说,夫妻之间大难临头还要各自飞,咱们一个武林盟算得了什么呢?毕竟老盟主在乱世之中护下诸位已经三十多年了嘛!毕竟咱们现在的盟主见诸位难以为继,奔走相助也过去好几年了嘛,你们要走要去,人之常情,完全不必在意我们盟主的感受,是吧,哈哈哈!不好说啊不好说!」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来。 纪辛元也怒道:「没错!你们怕不是忘了,当年诸位遭受兵祸,各自揭不开锅连变卖兵器都投送无门的时候,是谁在到处筹集钱粮襄助你们!还有!你们之中,曾求过我沈大哥的没有一半也有十之二三了吧!我沈大哥何曾拒绝过谁!从来都是他舍身为人,却换来你们的忘恩负义!」 「纪少侠啊,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纪筎被吟风按着,依旧笑的十分开心:「这种时候,大家当然是活命最要紧,既然盟主这么的舍身为人,肯定也不会计较什么,是吧?要陪他死的话,只要你这个好兄弟就够了呀!」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40.html 第一百六十章 军营里的铁火铳 「你!」纪辛元恨不得将他啖之而后快,听到这话狠狠上前踹了一脚,踹到他的伤处,立时痛苦的闭着眼睛哀嚎起来。 沈玉凝扫了一眼纪筎,又看向孟棠:「若你来江南,是为了《先帝遗册》,那你如今已经得到了,若是为了吞并武林盟,我愿将盟主之位拱手相让,只求你今日,放他们离开,我一人赴死,即可。」 「好一个舍身为人!」男人讥嘲道:「这些蠢货哪里值得你去送死?就算盟主想,也要问我舍不舍得才对。」 「孟临宵!」沈玉凝斥他:「我不是在跟你说笑!」 「我也不是。」 他说完就看向大门的方向,高声下令:「撞门!」 「是!」 马梅徐成得令,马上组织衔月宗弟子排成四条纵队,互相环抱成势,二话不说便以肉体之躯撞向那精钢大门。 武林盟的众人都惊呆了,诧异之余还有些不敢相信。 衔月宗弟子的命这么不值钱吗?突然一点也不想加入了呢! 「一!二!」 「一!二!」 撞了几下,那大门纹丝不动。 沈玉凝也是又纳闷又奇怪,搞不清现在这个孟临宵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甚至想提醒他一下,这样的精钢之门单凭人力是撞不开的! 然而,她还没说话,就见那群撞门的人弟子再次呈团抱式撞向大门。 而孟棠亦站在他们身后,抬手运气,其势饱满,整个大殿都好似不知从何处灌注进来一阵清风一般。 就连沈玉凝这种没有内力的人也能清楚的感受到澎湃的气息正在她周围流淌、加速,变的灼热起来。 就在这时,孟临宵的双掌在众人撞向大门的瞬间抵上最后一名弟子的背心处,但听众人一声嘶吼,这气劲强大的内力裹挟着这百人之力轰然而至。 精钢之门为之震动! 「呀——!」伴随着这最后一声呐喊,那门,竟然真的在缓缓推开。 「开了!开了!」 在看到微弱光线的刹那,有人兴奋的大叫起来:「真的开了!」 「太好了!太好了!」 这些人说着,纷纷加入到开门的队伍中,将自己的内力灌注到那些撞门弟子的身上。 然而眼看那门缓缓打开一条窄窄的通道时,一枚铁丸猛的从那通道外射了进来,十分迅疾! 沈玉凝反应更快,马上抬手,以暗器将铁丸打飞。 正在开门的众人已经内力耗尽精疲力竭,见外面还有埋伏,都纷纷停手,互相搀扶着气喘吁吁。 孟临宵的内力也已经耗费的差不多了,那条通道之外,来自西域的皎洁月光正照射在他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有几分疲累,唇瓣更显苍白。 哪怕是个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在这样沉重的精钢门面前也如蜉蝣撼树一般。 不过他不仅成功「撼树」,甚至还将大门打开了这么宽的一条通道,只要不是特别胖的人,挤过去应该不是问题! 沈玉凝想的时候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少阳弟子,并未发现陈鱼儿的身影,她松了口气。 然而一想到陈鱼儿没来说不定已经惨遭纪筎的毒手,又收紧了眉头。 「外面是谁!」秦帮主趴在门口问了一句:「是敌是友!报上名来!」 良久之后,除了清冷的月光,外面似乎什么都没有。 有人实在受不了这魔宫的恐怖,唯恐大门再次合上让他逃不出去,迫不及待的向通道外跑去,谁知脚才刚跨出去,便听「砰砰」两声巨响,那人惨叫一声向后仰倒。 于是乎,宫殿中的众人更加无一 不惊。 「这是什么武功?」 「这天下还有人武功比盟主和那姓孟的更高的吗?」 「莫不是暗器?」 秦帮主马上吩咐弟子们将那人拖了进来,请秦刚烈看看。 秦刚烈撕开那人衣裳的同时,月光下,他心口的地方,两个黑洞正在向外汩汩流血。 而那人抽搐了几下,喷出一口鲜血,随即白眼一翻,竟然断气! 「心,被打穿了……」 秦刚烈震骇不已,不可置信的看向孟临宵:「宗,宗主,我,我救不了他……」 「铁火铳的威力,你自是救不了的。」 「铁火铳?!」 「那是什么?」 「好像听人说过,是一种很厉害的兵器!」 「啊?什么兵器?比慕容山庄的铁扇还厉害?」 「自然……」沈玉凝喃喃自语道:「铁火铳,那是军中火器营的武器,百米之外取人性命也可分毫不差。」 孟棠看她:「不过还是五十步内,更保险一些。」 「五十步?难怪……」秦刚烈道:「我看这伤口不像近处所伤……」 吴青玄也蹲下看了看那人的伤,点头确认道:「不好说……瞧着确实像军中会用的铁火铳,我在京城见过的,难道是朝廷派来的人?」 「不可能啊!」秦帮主道:「如今的朝廷也是自身难保,一堆烂摊子要收拾,怎么会派火器营来对付我们?有这功夫对付倭贼不好吗!」 「哼!」孟棠冷哼,扫了一眼地上的纪筎:「不如问问他?」 「我不都招了吗?」纪筎笑道:「孟宗主,咱们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啊!你说说,好端端的,你开这门做什么?我早就说过了,今天,所有人,都得死的,在里面是个死,出去,也是个死!」 「好,那我便先送你上路!」 话音落,手上软剑便如毒蛇吐信一般直逼纪筎而去。 几乎只在瞬间,纪筎便被他一剑贯穿心口,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孟棠,随即痛苦倒地,鲜血很快铺满了身下。 「大——」纪辛元惊了一跳,第一时间抓住纪筎,却又牙关紧咬:「不!你根本不是我大师兄!我大师兄早在那日就已经死了!你告诉我,你为何要杀了他!为什么!你说!你说啊!」 然而纪筎却没看他,依旧求助一般望向孟临宵,张口的同时,嘴中呕出鲜血:「宗主,若你气我隐瞒,那你这一剑,也该出气了吧,你,你让秦姑娘救救我,救救我吧,我什么都,告诉,你……」 沈玉凝看向秦刚烈,却看到对方已经背转过身,假装自己不曾看到这些。 而那个被他求助的男人却施施然甩了甩剑上的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我不是武林盟的蠢货,懒的继续受你愚弄,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去了地府如何向纪飞玄和提云女侠赔罪!」 「可,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整个江湖,整个天下,我,我如此赤忱!」 「愚不可及!」 「我……」纪筎见求他不成,又去求纪辛元:「辛元,师弟……那日我知道你回来了,我,我没有杀你,我本意也不想杀你……师弟……盟主……」 话没说完,他又呕出血来,脸上青筋凸起,痛苦万分。 「盟主,你,你救我……我把我知道的,都,都告诉你,盟主……」 沈玉凝道:「你说。」 「沈盟主,」孟棠将她打断:「这种时候还想当烂好人?」 「我倒要问问你孟宗主,你这样迫不及待的要杀人灭口,莫不是心虚?」 「我心虚什么?盟主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孟临宵便是这魔宫的枭首!是这一切的主谋!」 他斜睨一眼沈玉凝,对上她拧紧的眉头。 纪筎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最终也没了声息。 大殿的门虽然开了,但众人却没有半分喜悦,气氛沉的可怕。 叶行云没好气道:「孟宗主何必说这气话,你既然愿意耗费气力开门,便可洗清自己!如今倒好,人杀了,背后主谋也没问出来,岂不更加坐实自己!」. 「这江湖很大,并非所有人都像武林盟这般蠢。」孟棠道:「姑娘武功不行,不想见识也这般浅薄。」 「你!」叶行云被他气红了脸,握着剑的手也在颤抖。 「西北王。」沈玉凝道:「外面来的,是西北王吧?」 白禹:「盟主……您可以不加这个「吧」……」 她蹙眉:「不好意思,我说的时候没注意……」 孟临宵戏谑看她:「你如今倒聪明了。」 言罢,又对门外:「来的可是周柏!」 他以内力将这句话送出门外,看上去,方才开门时耗费的内力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很快,门外传来应答:「哈哈哈哈!二公子!好久不见!我还在想您到底什么时候认出属下!」 「周柏?二公子?」吴青玄脸色微变:「外面那个莫非就是西北王麾下第一猛将周柏?!那你……」 什么西北王,什么周柏,武林中人对这些朝中之事不甚了解,只知晓个大概。 但吴青玄不同,他祖上为官又住在京城,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牵扯。 「你是孟朝暮的儿子?!」他又倒抽一口冷气:「难怪……啧啧,这世间之事,还真是不好说啊……孟朝暮的儿子竟然做了衔月宗的宗主?」 孟棠没回应他的问题,只对门外的人说道:「怎么,我若认不出,你是打算让我死在这吗?」 「不敢不敢,以二公子之资,要想全身而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我周柏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哈哈哈!二公子,快些出来吧,我自禹城关取了好酒,等你痛饮呢!」 /107/107774/29221541.html 第一百六十一章 孰轻孰重的交易 众人听闻此言竟有些振奋,好似终于见到曙光,其中一位老者更是激动万分,哆嗦着手道:「我就知道孟宗主是好人啊!都是那个纪筎在胡乱攀咬!太好了,现在纪筎也死了,咱们就能得救了啊!太好了!得救了!得救了!」 言罢快步向那打开的通道奔去,沈玉凝大惊:「回来!危险!」 果然,在老者跑到门口的时候,又是「砰」的一声!一枚铁丸自铁火铳中发射而出! 老者轻功了得,拔地而起避开铁丸,可与此同时,又是「砰砰」两声,那老者直接坠落在地,没了动静。 「除了二公子和衔月宗的人,我周柏,一个不认!」外面的人发话,听着还有几分得意:「但凡不服的,尽管来试试我这铁火铳的威力!我管你是武林盟主还是花甲老翁,大可试试你的功夫快还是我这一百杆铁火铳的的铁丸快!」 「不好说啊……」吴青玄是个面上常带笑的人,但这种时候他是真的笑不出来了:「真不好说,这铁火铳的威力我在京中曾见识过,连铁板都能射穿,一百杆……纵然有三头六臂也躲不过去啊!」 「那可如何是好?」 「他娘的,咱们不会真的伐魔未成身先死吧!」 「吴青玄不是说他临宵公子是西北王的儿子吗!咱们把他拿下,还怕不能离开这里吗!」 「对!既然西北王就是魔宫的主谋,咱们也不必跟他客气,咱们本就是来伐魔的!抓不到大魔头,那就抓个小魔头!还有个小小魔头!」 「就算出不去,要死也一起死!」 众人吵嚷着,虽自知不是孟棠的对手,但在生死之间,还是选择堵在大门之前,唯恐孟棠逃了。 小包子看着这些人,略有些担忧道:「爹爹,可不可以不要杀他们。」 孟棠看向儿子:「莫要学那些个无用之人的假慈悲。」 如果他的话是利刃,沈玉凝觉得自己已经被「无用之人」和「假慈悲」戳出两个血窟窿。 「盟主!」罗大海急道:「盟主,拿下孟临宵,我们才有一线生机!他们父子俩早就盘算着要将我们一网打尽,盟主不可妇人之仁!」 她倒是想拿下啊,可她不是沈玉龙啊!她就是个不会武功的妇人啊!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动,动刀剑,」秦八农犹豫道:「盟主和孟宗主在江湖上都是最顶尖的高手,真打个两败俱伤咱们岂不只有等死的份?外面的……可不好对付啊。」 「哼!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他岂会是盟主的对手!」 虽然罗大海此人贪财重利,但不得不说,对沈玉龙的信任他可从未打过折扣,也正是这点信任让他对武林盟还有一丝畏惧,否则恐怕早就自立盟主了。 秦八农又压低声音道:「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沈玉凝向他看去,只听秦八农又干咳一声:「盟主,您不如就先跟孟宗主演一出戏?」 她不解:「什么戏?」 「盟主,这里也没外人,在下就直说了啊,孟临宵在君北既没好名声也没好朋友,但他能跟您一见如故亲如手足,是为什么呢?」 「那都是江湖上的谣传,我们何时亲如手足?!你竟还问我为什么……难道你又要说本盟主长得像他亡妻?」 秦八农腆着个脸,笑的十分憨厚,那意思是:一切都是您猜出来的,与我无关。 若非武林盟主捏着粉拳打人太难看,她真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秦八农! 「那你什么意思?让我假装是他亡妻投胎?博取他的同情把你们弄出去?但凡用脚指头想想也该知道他亡妻就算投胎也没他儿子大吧!」 「不不不,盟主 误会了,盟主自己不也说,断袖分桃在京中早就不稀奇了吗,您就委屈委屈?当然!我知道,这绝非盟主自愿,那些流传甚广的话本子将你们二人撮合在一起都是他孟临宵的阴谋!盟主您就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为了大局……」 沈玉凝的扶秋剑在他眼前晃了晃,后者乖乖闭嘴。 她又向白禹使了个眼色,白禹将手贴在了她的后腰处,此处虽然人多,但因是夜里十分昏暗,别人倒也注意不到什么。 「周将军!在下武林盟主沈玉龙!」她高声道:「您煞费苦心将我们围而不攻,难不成单单只想逗我们玩乐?」 「哈哈哈哈,盟主也是聪明人!我周柏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他道:「我也并非不愿给你们活命的机会!」 「放屁!」有人怒斥:「那你还——唔!」 沈玉凝弹指一枚暗器过去,那人被打的猝不及防踉跄两步,很快被纪辛元一把捂住了嘴。 她又道:「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先帝遗册》!」 殿中众人再次震惊,没错,这短短一夜的功夫他们已经震惊很多次了! 先是兴冲冲伐魔扑了个空,又是被纪筎和江不沉困在这里险些变成烧肉! 这还不算,本以为孟家父子设此计谋要灭整个江湖,谁知人家只是为了一本小小的《先帝遗册》?! 要《先帝遗册》简单啊!就算是武功秘籍,就算是藏宝地图,那远不如这数百条人命重要! 可问题在于,《先帝遗册》不是早就被魔宫弄到手了吗! 当着众多英雄的面,魔宫护法杀了江啸谷,抢走遗册火遁而逃,好像才发生在昨天。 要不,去问问抢遗册的护法?可江不沉说了,杀他儿子的凶手已由他亲自手刃…… 江不沉对上数双看过来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道:「真,真被我,杀了……在下,没,没见到《先帝遗册》……」 盟主很不开心。 「周将军!整个江湖都知道《先帝遗册》已丢,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她又拔高声音道:「要不,你帮我一起找找,咱们人多力量大!」 「哈哈哈!」周柏笑道:「都说你们南方人刁钻,盟主就莫要欺负我们老实人了!书丢了,难道盟主的眼睛也丢了吗!您看过的书还能忘了不成?不如跟在下回去默写出来,岂不便利!」jj.br> 到底刁钻的是谁啊! 沈玉凝一边磨牙一边嘀咕道:「北方人才是真的刁钻!」 北方人孟临宵心情不错:「北方人想不出让自家盟主委身于人的主意。」 沈玉凝要暴走了,没好气的睨了秦八农一眼——出馊主意也就算了,还被人听到了!! 「怎么样啊盟主!」周柏又道:「要不要跟在下去君北走这一趟?听闻我们二公子也与您私交亲厚,您就不要藏私了吧!好东西一起分享分享!」 所以,她俩的事情到底传到了哪里?怎么连西北王的麾下都知道了? 「周将军!如果,我说我忘了!你信吗!」 虽然这是实话…… 「盟主在开什么玩笑!」 果然! 「盟主不愿告诉我,告诉我们二公子也行啊!二公子自入了江湖便没了朋友,难得能与盟主一见如故,我们也都替二公子高兴!他终于能有个说知心话的人了,也能有个人嘘寒问暖了,也能有个人暖被——」 「周柏!」 二公子都听不下去了啊! 「说笑说笑!」周柏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又继续怂恿:「一本书,换数百条命,盟主还用 考虑吗?」 「盟主!」罗大海第一个赞同:「外面一百杆铁火铳,咱们绝对不是对手,不如您就先答应他,等咱们自由之后,再从长计议!」 「不可!」纪辛元反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那《先帝遗册》非同小可,万万不能被心怀不轨的人得到!」 孟临宵向他看去:「纪少侠也看过?」 「我虽未看过,但我也知晓沈伯父十分看重此书,还让沈大哥亲自保管的重要性!如果真的能轻易假手他人,那么沈大哥何必千里迢迢来找!」 沈玉凝知道他想到了纪飞玄说的秘密,当年先帝临死之前将《先帝遗册》托付给她爹,里面记载的很有可能不是武功秘籍,而是关于先帝临死之前将太子藏于何处的秘密。 江湖上的人未曾参与过朝堂争斗自然不会往这方面想,然而西北王却是造反出身,无论他是想铲除先帝太子避免后患,还是扶持先帝太子重塑盛世,他的想法肯定和殿中这些武林人士不同。 「武功秘籍而已!你家少阳剑法已是世间翘楚!你还在意一个《先帝遗册》做什么!你要是想练,让你沈大哥传你便是!看你这样婆婆妈妈的,将来估计也和你爹一样无用!」 罗大海骂骂咧咧的,纪辛元虽然生气却也不敢顶撞长辈,只捏了拳头道:「罗掌门,您怎么说都行,但我相信,沈大哥为了大局一定知道如何取舍!」 「这还用取舍吗!一本秘籍!数百条人命!」 「是啊!」 「盟主,您要不然先答应他?」 「你们呐,敢情这秘籍不是你们家的,你们才叫盟主答应!若是自家的,肯定第一个不舍得!」 「我倒有个好主意,不如盟主先告诉他们秘籍,再将秘籍抄印百份在江湖流传,那么,顶级武功便也不顶级了,不是吗,哈哈哈哈!」 沈玉凝嘴角微抽,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到那时,别说西北王要找先帝太子,就是整个天下各方势力都要去找这个太子了。 父亲不顾各派反对救助先帝一场,不就是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吗,而哥哥更是因为这个秘密而死。 「沈盟主,你还有一条路。」一片嘈杂中,一个清冷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107/107774/29221542.html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可爱之人也可恨 孟临宵微微弯下身子,在她耳边继续说道:「不过盟主心胸狭窄,多疑善忌,应该不会选这条路吧。」 沈玉凝的身子则往后靠了靠,贴上白禹的。 「孟宗主还真是了解本盟主,那你就不要说了。」 「……」 看他吃瘪,沈玉凝内心还有几分小雀跃,在孟临宵手上扳回一局的快乐能扫去所有烦懑,十分应该在江湖中大力推广! 不过……还是希望他能说啊…… 哪怕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若我说,我能劝周柏退兵,你会怎么想?」 沈玉凝微有些错愕:「当真?」 后者微微眯了眯眸子,昏暗的月色下,他似乎发出一声冷嗤。 「我说你多疑,你还觉得委屈?」 「我!」 你是敌非友,难道我应该选择无条件的信任? 沈盟主当然委屈,不过奇怪的是,在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竟好似看到一条新的活路,对他抱有的希望远超对他的怀疑。 「你也怨不得我,」她赌气道:「我每次问你的时候,你都未曾解释过什么,殊不知,我问的时候,就是我最信你的时候,就是想听你一句解释!然而,你的回答是什么?」 这下轮到孟宗主错愕了,自无垢山庄相识至今,他见过很多面的沈玉龙,却从未见过此时此刻的他。 像个……怨妇?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却又觉得这沈盟主微咬下唇,眼神躲闪,一边硬着头皮说话一边倍感羞耻的模样还有几分可爱。 可惜这可爱之人,亦是十分可恨! 可恨一个男人,竟然生了一张酷似娇娇的面容! 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相似,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被他这些小表情弄的心绪大乱。 「那盟主,想让我回答什么?」 「我想让你自证清白,我不是没给你自证清白让我信任的机会!」 「你是我什么人?我要向你自证清白?」 「你!」沈玉凝真想挥着拳头给他来上那么一下。 什么人?本盟主可是与你在各大畅销话本子里,无论成婚与否都有过翻云覆雨爱恨纠结的官方配偶啊! 你居然还问我是你什么人? 盟主更想抓狂了! 但好在这孟棠并未逼问下去:「无论盟主相信与否,在下都愿一试,若劝动周柏,盟主就当是欠我一个人情吧。」 「盟主!不可!」罗大海又嚷嚷道:「他和周柏是一伙的,怎么可能劝他放我们离开,他一定是想趁此机会逃走!盟主,不能放他走。」 「你好烦啊,」沈玉凝没好气道:「怎么哪哪都有你?」 「我!」罗大海气的吹胡子瞪眼:「老夫忠言逆耳!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既然如此,那你把他拦下来不就行了吗?」 罗大海眼睛瞪的铜铃一般,话说不出来了。 沈玉凝又道:「罗掌门,你是不是还没看清现状?现在的情况是,无论你拦不拦,都拦不住,说这些废话做什么?不累吗?」 「唉!盟主!你这样迟早会害死我们!」 「我信他一次,望罗掌门也信我一次。」 她说话的时候看向孟棠,不知为何,他那双平日里略显凌厉的双眸此刻竟有几分温和。 在他要转身离开时,沈玉凝又提醒道:「孟宗主,《先帝遗册》之秘,只有我能解。」 后者蹙眉,又向她看去。 那最后几分温和消失殆尽,男人冷冷吐出一个字:「撤。」 「是!」吟风应下,带着下属跟上。 小包子着急,在颂月抱着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向沈玉凝伸出手,后者也鬼使神差的抬手握住他的。 「叔叔!」小包子漆黑的眼底一片水光氤氲,平日里小大人一般的他第一次露出孩童的脆弱:「叔叔,我想和你分开。」 「等你长大,我们会再见!」 「可是……」小家伙话还没说完,颂月便连忙抱着他跟上前头宗主的脚步。 手上的柔软被抽走,沈玉凝怅然若失。 秦刚烈临走之前也摸摸鼻子,对纪辛元说道:「纪少侠,虽说我很想撕烂你的嘴,但你在我心里一直很重要,像亲哥哥一样!」 「啊?」纪辛元下示意的摸摸自己的嘴:「可是在下……说错了什么话……」 「你给我记住!要好好活下去!宗主说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嗯……」 秦刚烈也略有更咽:「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你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你不想跟我说,我便不问,但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你哪天想跟我说了,就托人送信给我,无论你是受伤了,还是得病了!我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纪辛元听的一头雾水,正要再详细问问,就听秦刚烈大声说道:「其实,若没有宗主,我也挺喜欢你的!」 言罢,快步跟上衔月宗的队伍从那条窄窄的缝隙中离开。 吴青玄在纪辛元肩头拍了一把:「你小子真够可以的!如此美人对你青眼有加啊!」 「啊?啊……」纪辛元这傻小子也是心如擂鼓,大部分没听明白,但最后一句话他却懂了,他不是傻子,岂会不懂这其中的意思。 可他已有婚约在先,哪能再有非分之想,不可,万万不可! 「盟主……」白禹低声在沈玉凝耳边说道:「秦姑娘这些话,是对您说的吧……」 沈玉凝心虚极了,秦刚烈真是个好妹妹啊……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叫她的名字了! 衔月宗最后一人也从那门缝中离开,大慈大悲宫的大殿里,黑暗笼罩着众人,桐油刺着鼻息,一切都沉静的可怕。 沈玉凝还在回想孟临宵那最后一个眼神,如果他那时说出心里话,肯定要说:你到底还是不信我。 让她怎么信? 拿这数百性命去信? 倒不如拿利益交换来的更让人放心。 只要她还对孟棠有用,说不定他真会尽心尽力,为武林盟谋一线生机。 众人折腾了一夜,疲累的坐在地上却无法入睡。 直到天光破晓,东方一缕晨光照进殿内,吟风再次现身门口。 白禹搀沈玉凝起身,她快步过去,吟风低声道:「盟主放心,周柏已经退兵。」 那一刻,吊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落地。 她点头道:「如此,多谢……」 吟风顿了顿:「宗主也回去了,他说,他会查清真相,无论发生何事,请盟主莫要冲动行事。」 「回君北?」 「嗯,在下也要离开了,告辞。」 吟风说完便转身回去,外面,一位身着铠甲的青年将领正在啃蜜瓜,蜜瓜流出的汁水甜美丰沛,见吟风来了便将啃了一半的蜜瓜递给他。 「喏,胡人种的瓜,可真他娘的甜!」◥..▃▂ 吟风十分嫌弃的摇摇头:「我要去追宗主了,周将军去哪?禹城关?」 「不然呢?我要不在那守着,蚩然旧部还不得打进来!有时候我真想把蚩然放进来,打进京城,把那狗屁皇帝砍死在皇位才大快 人心!」 「皇帝会死,百姓也会死,」吟风道:「他不过是仗着有人为盾才这般无所忌惮日夜笙歌。」 「这话在理!所以这禹城关皇帝不要了,咱不能不要啊,不能对不起关内的百姓啊!你说是不是!」 「嗯……周将军大义。」 吟风说着翻身上马要离开,周柏也上马道:「二公子应该去找王爷了吧?你说,咱二公子多久没见过王爷了?」 两三年了吧……吟风记忆中宗主很少会见这个父亲,就算偶然见上一次也不冷不热,似乎心存芥蒂。 他和颂月私下里聊过,纷纷猜测这兴许和夫人有关,因为宗主的所有情绪都好似被夫人一人牵动。 「周将军奉命围剿武林盟,抓捕沈玉龙,眼下差事没办成,王爷能答应吗?」 周柏又嘻嘻笑道:「王爷罚我之前必然得先罚他儿子,不然难以服众啊!哈哈哈哈!」 吟风也淡淡一笑,白衣少年又看了一眼那座传说中的大慈大悲宫,这个曾是江湖上无数恶名,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今日看来竟如笑话一般。 真相到底如何,还是得等宗主问过王爷再说。 「周将军,告辞了!」 「好!」 二人策马,沿着大漠戈壁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而去,今日朔风依旧吹的人睁不开眼,但他们都未曾慢下脚步。 大慈大悲宫内,沈玉凝正在盯着少阳派将财宝装箱,白禹打着指挥的名头趁其不备已经往腰间装了好几块金子。 罗大海看着眼馋,众人也馋,但盟主说了,这的无垢山庄的东西,先弄回去,再做定夺。 江不沉说地宫还有财宝,但因地宫毒气未散,也无人敢去,只能先就此作罢。 江不沉一整晚都摆着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众人以为他计划失败受了天大的打击,殊不知,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魔宫的宫主……到底是谁?」 回到凤归城的客栈,江不沉反绑双手跪在沈玉凝的面前喃喃自语:「这长久以来,与我合作之人……到底是谁?」 「你少在这里装蒜!」罗大海怒道:「你不知道魔宫宫主是谁你还做出算计我们的事来!」 「你还说你手刃了杀子仇人,江庄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我看他就是在装疯卖傻,好让盟主就此作罢!」 「盟主,可千万不能作罢,我们险些死在魔宫!绝对不能饶了他!」 「对,不能饶了他!」 沈玉凝坐在客栈大堂啃蜜瓜,这一天一夜折腾下来她嗓子要冒烟了,却不知各门各派的掌门怎么精神这么好,还能站在这里口吐唾沫星。 /107/107774/29221543.html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无限接近的真相 「容容,」她唤人:「叫店家给诸位掌门弄碗茶水喝喝。」 「是!」 「我们不喝!盟主还是先处置了江不沉再说吧!」.. 「对!我们不喝!」 「才历经生死,谁喝得下去啊!」 「大丈夫行走江湖不吃不喝已是家常便饭!」 结果等石容和客栈伙计端着蜜水送来的时候,吨吨吨,整个客栈安静的只剩下喝水的声音。 所以说,吃饭喝水才是家常便饭啊,难道不逞强就要被开除武林盟盟籍吗? 「给江庄主也送一碗,让他润润喉再说。」 江不沉就着石容的手喝了那碗水,整个人也舒畅了许多:「我确实,将那人杀了……」 他道:「在你们离开无垢山庄的那天晚上,有个黑衣人将杀害我儿的凶手交到在下手上,并让我亲自手刃!还问我是否愿意与他合作,他为我打通君北的商路,只占两成利润,我自然答应。那时候,我还以为,此人便是衔月宗宗主孟棠。」 沈玉凝蹙眉:「这件事你为何没告诉我?我才离开无垢山庄,你要追我,轻而易举。」 江不沉摇头苦笑:「我只是个生意人,在江南地界仰武林盟鼻息,如今与衔月宗合作,自然要拿出对衔月宗的态度。」 「你难道没有想过,衔月宗主既然要与你合作,为何要偷偷摸摸?再者说来,衔月宗缺钱吗?」 「衔月宗不缺,但若魔宫缺呢?所以我又猜,衔月宗与魔宫是一伙的……」 沈玉凝心道,这黑衣人的目的莫不就是要让人怀疑衔月宗和魔宫是一伙的? 当初殷三娘给她送消息,说江不沉和西北王府有生意往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怀疑孟临宵了。 「江庄主,」一直没说话的秦八农突然问道:「你杀的那个人,真是魔宫那个擅长用火的护法?」 「是!」江不沉点头:「他当时还要反抗,使的两根带火的绳子,被黑衣人轻而易举的制服了!」 沈玉凝耳朵里「嗡」的一声,眼耳口鼻好像被堵住了一般,脑海里全是哥哥死的那夜,两个用火绳子的家伙与白禹他们缠斗在一处。 所以,杀哥哥的那两个人,和杀江啸谷的一样,都是魔宫擅长用火的护法? 她向白禹看去,白禹亦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金木水火土五位护法,擅长用的火的出现三人,这三人已死。 擅长水遁的那位姑娘总出现在下雨天,来无影去无踪。 擅长土遁的是那位从未见过面的暗点公子…… 眼下,还有木、金两位没有现身。 「慢着……」沈玉凝蹙眉道:「黑衣人既要你提供两成利润,莫非也想让你做魔宫的金护法?」 「哈!怎么可能!」罗大海大笑,但看众人一脸严肃,他又沉下脸:「不会是真的吧?」 「在下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目的。」江不沉跪的有点难受,他换了一个姿势:「后来,他让我将钱换成财物走水陆,送往大慈大悲宫,并向我承诺,只要将你们一网打尽,我便是魔宫护法之一,以后江南各个商路也将尽归我无垢山庄……」 沈玉凝不由坐直了身子,喃喃道:「如果金护法是你……那木护法是谁……」 「沈大哥,会不会是纪筎。」纪辛元道:「如果没有别人,那个木护法应该就是纪筎,他用剑,剑与木生,说的过去。他和江庄主一样,虽然对魔宫之事一知半解,但却被委以重任,杀我祖父和我母亲,屠我少阳满门,又围困我们,定然也被许以重利!」 「嗯……」沈玉凝道:「有可能。」 「只 是不知,真正指使他们的人,是谁!」 罗大海道:「不是西北王吗!他都派兵来了!这还不好猜?!」 「不是西北王吧?」秦八农道:「在下怎么听那个周柏说,他似乎没打算杀我们呢?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我们,什么毒气桐油的,准备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您说是不是,盟主?」 「嗯……况且,《先帝遗册》似乎不在西北王的手上。」 周柏说的是,让她默写《先帝遗册》,并非是让她解读《先帝遗册》。 「在下,也,也糊涂了……」江不沉喃喃道:「在下原本以为,就算魔宫主使不是孟临宵,那,那也必然也是西北王,可昨夜一事,在下……」 沈玉凝道:「西北王很有可能是知晓我们前来剿灭魔宫,妄想在我们两败俱伤之时一网打尽,要么抢到《先帝遗册》,要么胁迫我去给他写《先帝遗册》。」 越来越多的线索串联起来,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头脑像此刻这般清明。 这么看来,这趟除魔卫道之行也算没有白来。 把江不沉交给少阳派看守,各派回去整顿,虽说来这一趟一个魔宫之人也没见着,但收获不少。 她又安排几个大派在附近寻找和魔宫有关的线索,现在基本可以断定,无论是抢夺《先帝遗册》还是覆灭无量寺和快马帮,都是为了吸引他们过来,将他们赶尽杀绝。 现在计划没有得逞,不知他们会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但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作风,更不是她哥的作风。 可当她在房里一边有气无力的啃着羊腿,一边寻思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白禹提议:「不如,咱们回去?求求师父?」 「我爹已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况且,我多次送消息给他,他不也什么都没说?他还以为我到现在都不知先帝那些事呢。」 这羊腿烤的很香,难得白禹大方一回,她说饿了让他去买个囊,好家伙,人家直接举了个羊腿回来! 所以说,不能怪白禹抠,主要是平日里实在是揭不开锅啊。 但凡他手头宽裕,怎么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如此一想,沈玉凝看白禹倍感亲切,看羊腿更是亲切! 「看在羊腿的份上,你偷拿的那几块金子就算了吧。」 「啊?!」白禹大惊:「盟主都看到了?」 「看到了啊!」 「嘿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属下跟盟主走东闯西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盟主就当是奖励属下吧!」 「嗯,奖励你,不过等我们走的时候房费你付。」 「那倒不用,衔月宗存在这里的钱还没花完呢,不花白不花,盟主尽管住,尽管吃,还有……」 沈玉凝:「??」 石容满嘴沾着羊油和孜然,很无辜的说道:「我说怎么有羊吃!原来是衔月宗!」 沈玉凝:「……」 用羊骨头敲了白禹一记:「我还以为你不抠了!原来还是抠!」 后者也不躲,嬉皮笑脸道:「盟主这话说的,属下攒钱以后好娶媳妇呢!」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好人家的姑娘嫁你这样抠的男人!」 「那盟主就——把妹子嫁给属下吧!」 沈玉凝还要敲他,白禹却乖乖将头伸过去,一副挨打也愿意的贱模样。 她没好气的将骨头扔到一边:「累了,赶紧吃完睡一觉。」 「好嘞!」 结果吃完饭,她真打算眯一会的时候,又有麻烦事找上门了。 先是罗大海收到衡山派的飞鸽传书, 说是有一伙亦兵亦匪的人攻上衡山,但衡山人多,占据天险易守难攻,没能得逞。 不过看这些人在山下安营扎寨,似乎还有下一步机会,望掌门赶紧回山门主持! 紧接着,几个大门大派的飞鸽传书也到了,跟衡山的情况差不多。 但情义帮就好不到哪里去了,情义帮送来的消息是,帮派半数被杀,半数被囚,很是危急。 除此之外,还说周边几个小门派也惨遭兵祸,恐怕凶多吉少。 清净派齐掌门的红颜知己的夫家在江南铸造兵器,偏安一隅,不参与江湖纷争,奈何也被兵匪横扫,那红颜知己向齐掌门求助,齐掌门热锅蚂蚁一般着急。 没等他收拾包裹前去襄助,又收到一封书信说是清净派也遇敌,不过有个猛虎寨过来帮忙,还能撑一段时间。 一时间,各派兵荒马乱,自己老家不保,哪还顾得上去管魔宫的事情。 众人连夜向沈玉凝告辞,各自带人回去。 像吴青玄和叶行云这样无门无派的江湖散人,有的去襄助其他帮派退敌,有的则自愿留下再继续查找魔宫线索。 「真不好说啊,本以为纪筎只是在吓唬人,没想到真有后招……」吴青玄看着夜色下,各派紧急离开,漆黑的商道上火光点点,直至消失在夜色尽头。 「盟主,偷袭各派的好似都是兵匪,是不是西北王干的?」叶行云疑惑。 吴青玄却道:「不不不,不好说,当今天下战乱,拥兵自重的不止西北王一方,若西北王真想断武林盟的后路,周柏就不会提出用《先帝遗册》交涉,是不是啊,盟主。」 「嗯,」沈玉凝点头道:「眼下没有定论,一切都只是猜测。」 「沈大哥!」纪辛元跑到客栈门口,气喘吁吁道:「差不多都走了,剩下的人我也重新做了安排,待此处事毕,我和你一起回武林盟。」 沈玉凝犹豫了一下:「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白禹震惊:「不回武林盟去哪?」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107/107774/29221544.html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真和刘家有关系 不能总是等着真凶来找她,眼下既然有西北王这条线索,她便该主动出击! 「盟主!」白禹担忧道:「咱们回去跟老盟主商量商量,何必急于一时。」 「不,我很急……」 死的不止是哥哥,越来越多的人被牵扯其中,她十分着急! 纪辛元见她心意已定,便道:「那好,无论沈大哥想做什么,等我将江不沉送去武林盟后,再去与沈大哥会和!」 「盟主若是不嫌弃,小女子愿与盟主同往!」叶行云抱拳,眼底满是坚毅的神色。 沈玉凝在她肩头拍了拍,轻声笑道:「我自是愿意有佳人在侧,只是叶姑娘,你心地善良,收养了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孩童,保他们一时无虞,可若你在此时离开,岂不又要将他们置于兵荒马乱的境地,那你何必还救他们一场?」 「可我……也是武林中人,也想为武林盟做点什么。」 「英雄不问出处,叶姑娘兼爱之心令人可敬,在我心中,叶姑娘就是武林盟最大的英雄豪杰!」 一句话,说的叶行云脸颊微微发烫。 她重重点头:「好吧,那我一切就听盟主的!」 「嗯!」 沈玉凝又看向吴青玄,后者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盟主别看我,我就是一个来凑热闹的,不好说,我这散漫惯了,不想受这份罪,也不想吃这份苦,若有什么线索我及时通报盟主就是,至于别的……」 「你放心,我不为难你,」她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哦哦,那盟主请讲!」 「我们在京城,见过?」 吴青玄大惊,瞧着还有几分慌乱,众人也都面带不解。 沈玉凝又连忙说道:「我隐约有个印象,却又记得不怎么真切,我们真见过?」 「哦……」吴青玄反而松了口气:「见是见过的,不过不好说,盟主当时醉了,估计……也没认出在下……」 他眼神略有躲闪,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我去过京城很多次,是哪次见过?」 「不好说啊,我也记不太清了,得五六年了吧……那时候盟主还……还比现在要胖一点。」 吴青玄打量着她,这么仔细一看,竟觉得眼前这个人和五六年那个有点对不上号。 「在哪里见的?」 「路边!对,路边上!我当时有事,远远看到盟主就走了,也没打招呼!」 沈玉凝见他不肯说实话,又逼问到:「可是在刘家?」 「盟主!那晚趁醉打你的人真不是我啊!是刘家那个大郎!与我无关!我真的只是路过!」吴青玄说完就连忙抱拳道:「我,我突然想起方才有人要拜我为师,我去瞧瞧!盟主告辞!告辞!有用得上在下的的时候盟主随时招呼!」 言罢,慌不择路的跑了。 他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担心武林盟主追上来报仇。 沈玉凝有点震惊:「我哥……真的和刘家……有关系?」 白禹也十分震惊:「盟主……被人……打过?」 他二人都陷入到深深的怀疑和自我怀疑中,沉默的站在客栈门口久久不能释怀。 纪辛元和叶行云对视一眼也是满头雾水。 又是倍受折磨的一夜,第二天一早,沈玉凝和纪辛元打了个招呼便和白禹石容策马离去。 她估摸着孟棠应该会沿商道取向老君河,届时再乘船去往君北。 她要赶在衔月宗的人到达老君河之前追上他们,所以她一边追人一边琢磨,她该如何说服这个衔月宗主? 衔月 宗人多,又带着孩子和女人走的不快,因而追了两日就已经能看到衔月宗的人马了。 他们在修整队伍,处理辎重,晚些时候就能到达老君河,届时乘船,许多东西势必要舍弃。 三人躲在暗处观察,白禹十分焦虑:「盟主,您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一切都是衔月宗和西北王的阴谋,故意演一出戏让您自投罗网的呢?」 「我想过,」她继续观望:「但我觉得不可能?」 「您为何如此笃定?」 「也不为何,我就是觉得孟棠不是这种人,我现在莫名其妙的,很相信他。」 白禹郁卒,险些吐血。 「他怎么就不是这种人!那临宵公子在江湖上一直凶名在外!这种女干诈狡猾之徒,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盟主,您对江湖的危险简直一无所知!」 石容不解:「江湖上还有危险能伤的了盟主?」 「你!你闭嘴!」 沈玉凝乐了:「没有。」 她看到衔月宗的队伍里,小包子从车厢里探头,颂月和吟风争相要去抱他,小包子却十分不配合,不肯让他们抱,自己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呵!」沈玉凝赞赏道:「胆子可真够大的!」 白禹没好气道:「您就算胆子再大经历魔宫一事也该看明白了才对,有些事并非只要胆大就能化险为夷。」 小包子似乎在赌气,脚尖挑起一块石子,随即踢了出去,那石子竟还将一棵小树折断。 「生气了?莫不是被训了?」 「属下不是在训您!这世上只有属下敢这么跟您说话了,您莫要忠言逆耳,辜负了属下的一番忠心……」 「啧!这个孟临宵!果然是他在欺负儿子!」 「谁欺负……」白禹楞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衔月宗主孟棠正站在小包子面前不知在说些什么,瞧着十分冷酷,不给孩子辩解的机会,孩子只能乖乖背着手聆听教诲。 看的沈玉凝那叫一个心疼啊,他只是个五岁的娃娃,他做错了什么? 要说一定有什么错处,那就是投胎投了这么一个爹吧! 白禹咬牙切齿道:「盟主,您到底有没有把属下的话听进去!」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她不耐烦道:「我有种感觉,这次去君北一定能解开许多谜团!你就不要啰嗦了,好像我是三岁小孩一样!」 白禹十分伤心,他的一番苦心却换来盟主的此般嫌弃,埋首于石容怀中久久不能平静。 一直跟到老君河附近,业山码头停着两艘大船,上面悬挂着衔月宗的望月旗,一看就是早就得到消息开过来等着的。 他们分作两批,在忙着搬送东西的时候,沈盟主也混在人群中被白禹提着,从船舱后面飞身跃了上去。 没一会,已经坐在船舱中一边喝茶一边看情报的孟宗主便得了吟风的消息:「那个沈玉龙跟来了,就在船上,宗主,是否要把人赶走?」 男人抬眸看他:「沈玉龙?」 「是,还有石容和白禹。」 「在哪?」 「躲在后船舱,里边存着粮草,他要是图谋不轨……」 后者微做沉吟:「不必管他。」 「是……」 吟风有点搞不明白,宗主是打算将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带着一起走吗?那这一路上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还有,这个武林盟主为何跟来了?难道还是不信他们? 一头雾水的出了船舱,外面颂月正坐在甲板上缠钓竿,头也没抬的说道:「少主被宗主训斥正在闹脾气,我寻思给他做个钓鱼竿路上钓鱼玩 儿,少主也能高兴高兴。」 「能钓到才怪,不如你潜下水给少主的钓钩上挂几条,他肯定高兴。」 吟风说着看向岸边,衔月宗的弟子们正把他们的马牵上来,马太多了,船放不下,其他弟子的马则由留在岸上的人送往猛虎寨。 这主意不是少主提的,反而是宗主提的,他没想到宗主还挺信任这个猛虎寨的。 颂月做钓竿做的很认真,听到他的话也跟着笑道:「行啊,只要少主高兴,莫说让我挂鱼,就是让我当鱼,我也乐意!」 「可惜咱们对少主再好,少主眼里还是只有那个武林盟主,这不,人又跟来了。」 「谁跟来了?」 「武林盟主沈玉龙,在船上。」 颂月手上动作一顿,惊讶看他:「沈,沈玉龙?」 见哥哥点头,他也蒙了:「他为什么来?他想干什么?难道他舍得不少主,要来把人偷走?」 吟风道:「那也说不准,此刻人正在后船舱躲着呢,宗主说不必管他,你晚上警醒着点,守好少主就是。」 「那你呢?」 「我自然要守好宗主!」吟风一想到江湖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就一阵心塞,万一这个沈盟主因为话本子恼羞成怒要对宗主暗中下手可就大大不妙! 毕竟,上次看到两人抱在一起……还是上次! 而此时,躲在后船舱的沈玉凝也并不好受,尤其是这里头堆着喂马的粮食草料,味道还很大。 白禹问:「咱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盟主,您不会打算一直躲在这里躲到衔月宗吧?与其这样,咱们还不如单独雇条船,还能舒服点!」 「第一,雇船,你出钱。」 白禹道:「盟主,属下觉得这里挺好的,冬暖夏凉,稳当舒适,是吧容容?」 大块头的容容跻身于草料之中,口是心非道:「是的,挺好的。」 「第二,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我虽然相信他和魔宫无关,但我怕他怀疑我你知道吗?万一他又说我不信任他怎么办?还有,我其实主要是想让他带我去见西北王……」 /107/107774/29221545.html 第一百六十五章 路上一直在想你 江不沉和西北王有往来,周柏又受西北王之命来围堵他们,所以,西北王应该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最最重要的是,西北王想要《先帝遗册》的原因跟所有武林人士都不一样! 三人蹲在草料中深深叹了口气,直到船开,直到饭菜的香味和月亮一起飘到了头顶上,沈玉凝摸着咕噜噜的肚子第一次意识到,上次吃饱的时候还是那个羊腿…… 「属下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白禹去翻马饲料:「有钱人会给马喂豆饼,咱们人也能吃啊!百姓流离失所的时候,树皮草根也能吃。」 他正翻找东西,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他不由警惕的屏气凝神,并给沈玉凝使了个眼色。 后者手已经勾住了暗器。 就在这时,船舱的小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先是往里头看了看,又压低声音道:「叔叔……你在里面吗……」 暗处的沈玉凝不由一惊:「小包子?」 听到这个声音,衔月宗少主喜出望外:「叔叔!你真的来了!」 沈玉凝和白禹石容从暗处出来,只见小包子正披着件黑色的斗篷,煞有介事的站在那,她满心欢喜:「小包子,你怎么来了?」 「叔叔!」孟辰安快步上前,直接扑进她的怀中,十分亲热道:「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路上一直在想你!」 沈玉凝也有些心酸,在分别之前的那段时间,她因为怀疑孟棠对小包子也一直不假辞色,本以为这孩子会记恨她,没想到什么都没能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小包子还是那个她最喜欢,也最喜欢她的小家伙! 于是,三个人的船舱变成了四个人。 四个人蹲在月光筛下的地方聊天,沈玉凝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吟风说的,被我听到了。」 沈玉凝大骇:「什么!他知道我在这?那他有没有告诉你爹?」 「叔叔放心,你潜入到我们船上的事谁也瞒不过,不必这样遮遮掩掩的。」jj.br> 「……」 这到底是让她放心还是让她不放心啊?! 小包子又道:「叔叔,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吧!」 白禹刚兴冲冲的站起来,又被沈玉凝拉了回去:「我不去,堂堂武林盟主藏身在你家船舱已经众人皆知,我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不会有人笑话你!他们不敢!」 「还是算了吧,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 小包子又道:「要不然这样吧,叔叔偷偷去我房里?没人看到,也没人会说什么。」 沈玉凝转念一想,这主意好啊,既能离开这鬼地方,又能保住武林盟主的面子! 「走!」小包子拉住她,又招呼白禹和石容:「你们可以和我的近卫住在一处。」 两人兴冲冲的起身。 沈玉凝道:「他们没关系,白禹说这里冬暖下凉稳当舒适!」 老实人石容乖乖坐了回去,却被白禹一提溜:「不不,还是船舱里更舒适!」 几人蹑手蹑脚的从后舱爬上甲板,船已经行驶在了江面上,此刻月色正好,水面急流,波光粼粼,两岸草木虽离的远,但在月色下也能隐见轮廓。 纵然这船稳当,可沈玉凝在甲板上没走两步依旧有些晃荡。 小包子却人小鬼大,每一步都走的十分扎实,看得出他内功底子被他爹教的很好。 「叔叔,这边来。」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三人避开巡逻的守卫。 暗处,吟风和颂月蹲在船舱高处的棚顶上,看着自家少主「引狼入室」十分的忧心忡忡。 颂月擦了擦眼角:「我待少主如亲生,少主弃我如敝履……」 吟风亦红了眼眶:「没事儿,少主很少出门,就图个新鲜,况且那姓沈的占了一个长相上的优势,说起来,其实咱们在少主心中更重要!」 颂月可怜巴巴道:「哥哥,你说,我若做夫人打扮,少主也会像喜欢沈玉龙一样喜欢我吗?」 吟风认真端详了一下弟弟,最终摇头道:「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宗主一定会杀了你。」 「……」 小包子十分「幸运」的避开所有守卫,将人带回自己舱内,又「恰好」看到颂月送来的夜宵正摆在桌上,条头糕,小米酥,豆沙糍粑南梁饼,还有一锅香气四溢的长生粥。 小包子招呼他们吃了起来,沈盟主也不客气,三个人大快朵颐,并十分感动。 白禹道:「没想到你们衔月宗的伙食这么好,连夜宵都这样精致!就是太多了点,你一个小娃娃吃的了这么多吗?」 小包子托着腮坐在桌边看沈玉凝吃东西,越看越高兴:「我说我特别饿,让颂月多备了一些。」 沈玉凝给他竖大拇指,小家伙踮脚起身给她擦了擦嘴角的糕点渣滓。 待三人吃饱喝足,白禹石容被他安排在隔壁房间与近卫同住,又给沈玉凝叫了一桶热水好让她舒舒服服的泡个澡。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她本不想洗这个澡的,奈何躲在船舱时间久了,身上一股马料味儿。 再看小包子住的这地方,虽说是在船上,但精致华丽燃着熏香,说是富贵王侯出游的画舫也不为过。 洗澡桶里泡着香药包,她细细嗅过,似乎与家中安神香的味道相似,怎么,小孩洗澡也要用这些? 衔月宗果然讲究! 她在桶里泡澡,小包子隔着屏风忙里忙外,她只看到这个小身影一会儿从柜子里抱个枕头出来,一会又拖了床被子出来,十分吃力。 「你先不要弄了,一会我来,」她道:「你哪抱得动这些!」 又听「咚」的一声,柜中滚出一个沉重的包裹,小包子疑惑:「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却是三个泥娃娃,他不由兴奋道:「叔叔,我以为这三个泥娃娃被被我爹扔掉了,原来他没扔,还一直带着呢!」 隔着屏风,她看到小包子举着三个泥娃娃高兴的向她展示。 当初在猛虎寨捏这三个小东西的时候一塌糊涂,完全看不出哪里像这父子,但眼下只看影子,竟真能在那一大一小的身上看到父子二人的轮廓。 至于另一个,像她吗? 小包子找到泥娃娃很是兴奋,将三个娃娃摆在桌子上端详,笑的眉眼弯弯:「我以为爹爹不喜欢,原来爹爹这么喜欢,等我回了衔月宗,再捏几个!」 沈玉凝嘴角微抽:「求你不要考验他的耐心了好吗……」 「少主,」颂月在门外敲门:「少主吃过夜宵了吗?属下进来收拾。」 「不用!」小包子连忙说道:「明天再收拾吧!我要睡觉了!」 「这么早?」颂月又道:「可宗主还想叫您过去考校功课。」 「啊?」事实证明,人小鬼大如他,也和所有孩子一样最怕考校。 他十分沮丧的看了一眼屏风的方向:「那,那我……」 沈玉凝挥挥手示意他放心去,并给他打气。 垂头丧气的打开门:「唉……走吧,爹爹不累吗?赶了几天的路也不好好休息休息?」 颂月关上房门:「宗主武功高强,几天不睡也不会累,属 下觉得,宗主更怕耽误了少主的功课。」 「已经耽误了许多,还在乎这一点吗。」 「少主……」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沈盟主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浴桶之中。 「盟主?」 她又猛的坐了起来,只见白禹不知何时出现在屏风外边:「你怎么来了?」 「属下不放心盟主!」 「我一开始也挺不放心我自己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事儿,小包子和他爹不一样,他很听话,还会帮我。」 白禹又有些扭捏道:「那可要属下守在门外?」 「不用,你和容容也好好休息。」 「那可要属下给您布置一点机关?防止夜间有人偷袭?」 「也不用,我睡觉的时候带着暗器就是。」 「那可要属下给您搓搓背?」 「……」 她道:「赶紧出去!有这力气给容容搓去!」 白禹一乐,悄悄开门出去,谁知刚把门关上便听「咚」的一声! 「白禹?!」 她连忙从浴桶中出来,随手扯了衣裳裹着赤足奔了出去,然而还没走到门口,就见衔月宗主孟棠正迈步入内。 在他身后,不省人事的白禹正被吟风拖走,并十分贴心的将房门关上。 「白禹怎么了?」 「放心,没死。」男人缓缓吐出这几个字,一双似狼如隼的眸子正死死盯在她的脸上,他整个人如一座山仞一般屹立在眼前,她想跑出去却又被男人抓住手臂拉了回来。 他的力气大的可怕,不知是不是按住了哪个穴位,沈玉凝竟觉得双腿一麻,险些站不稳了。 「嘶——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登船,我主要是怕你觉得我又不信任你了,但我并非是不信任你,我知道你会去查清魔宫之事。可魔宫之事对我同样非同小可,若一日没有找到真相,我一日都会寝食难安,还请……」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便将人拉至眼前。 /107/107774/29221546.html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的妻子是仙女 此刻,没穿鞋子的她,在身高上更是半点优势也无,甚至还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男人略带愠怒的面容。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他一字一句的逼问道:「你是男是女!?」 她这才意识到只裹了件松垮的衣衫,甚至连束胸都未曾缠缚。 「我,你……看到了?」 「沈玉龙?或者,我该叫你,别的名字?」 沈玉凝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她早就知道孟棠对自己的怀疑,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但她一直侥幸的盼着,在暴露之前她已经做完所有想做的事了,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 但她只想到自己的计划和安排,全然忘了这个男人也有自己的进度。 「我……」 「或者说,你谁也不是?」男人又上前一步,逼问她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便知晓自己像谁?是武林盟为了对付我,特地找来一个容貌与她肖似的女人?谁指使的?沈浪?还是沈玉龙!」 她急了:「孟宗主,你先冷静一下,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容貌相似的人有很多,我和令妻兴许只是一种巧合?再者说来,我怎么听说你们衔月宗与令妻相貌相似的女子也不在少数,难不成这些女人也是有人有意为之?都是别人派来对付你的?」 她一股脑的解释这许多却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无用功,因为她感觉这人似乎并没有听进去。 他身上与生俱来带着一股王者的压迫力,平时还好,被他几分富贵王侯的闲适与慵懒冲散。 但此刻,这股压迫力如泰山压顶,也如高手过招,逼的人喘不过气。 就在她绞尽脑汁之际,男人又对她伸手。 她连忙后退数步,「砰」的一声撞在桌案上,扭头一看,案上铜镜之内,她脸上原本的易容正在缓缓剥落。 她惊了一跳,下意识想到浴桶中泡着的那个香包!里面的药材有问题?! 墨阁神医的易容术神乎其技,原本人|皮面具已经是登峰造极,但墨茴教她的技艺远在人|皮面具之上。 明明只是简单的眉黛水粉,涂在脸上就如一层薄膜一般能改变人的相貌和神态,轻薄透气却水火不消。 也正因如此,除非特别擦卸,洗个澡并不会让她的妆容剥落。 但此刻,这层薄薄的妆粉就如被日光曝晒的河道,干裂,起皮,从她脸上剥脱。 属于沈玉龙的阳刚和棱角消失不见,暴露出来的,是她沈玉凝的温润与柔软。 她慌乱间想去挡住面容,却又被男人一把捏住两只手腕,随即,另一只手直接揭下她下巴上的疤痕! 在对方强力的控制下,她避无可避,无处躲闪,只能睁大双眸来震慑对方强大自己。 「孟临宵!无论我是谁,我此刻还是武林盟盟主,你这般无礼莫不是真要与我武林盟为敌!」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他魔障一般看着这熟悉的面容,双目几近失焦:「看来你对我,还是不够了解!」 「好,那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行不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你说。」 「我,我这个姿势要怎么说?」 因为对方太过迫近,逼使她后腰抵住桌案,整个人向后折弯不算,两只手还被他高高举在头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练什么动作奇怪的高难度武功。 「那就不要说,我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不是刘娇娇!」 「你是娇娇。」 果然!这人眼里就只有他的亡妻刘娇娇! 不知是愤怒还是着急,沈玉凝气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你的妻子明明 已经死了,这世上所有与她相似之人都不是她,你莫要活在这无妄的期盼中了。」 「你说什么?」他选择性的忽略了这句话:「娇娇,你可知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找你!你为何在江南?为何在武林盟?为何!」 沈玉凝翻了个白眼,此人自我的欺骗的能力已经登峰造极! 「我,真不是刘娇娇,你的妻,她已经死了!」 她要给男人一个当头棒喝,让他看清当前现状! 但后者却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不可能,她不会死,她永远都不会死!」 「……」 「你是三岁小孩吗?还永远不会死,别人会死,你的妻子就不会死?她是大罗金仙不成?」 「她是九天玄女。」 「……」 沈玉凝要被气笑了! 有个痴情如此的丈夫,她不知自己该为那刘娇娇感到生气还是高兴。 「你自己说的,」男人眸光微闪:「你只是忘了。」 「好好好,我自己说的,你先松开我,我这姿势真的很累……」 「在皇宫西苑,飞来阁,你躲在里面玩焰火,烧了桌案上织锦,还是我,帮你把火扑灭!」 沈玉凝眨眨眼,对上男人这双深情如水的眸子,好似真的在他眼中看到一个自己在面对起火的桌案无所适从,后来被他英雄救美后感激不尽以身相许的画面。 「你却怪我多管闲事。」 「……」 「你说,你是九天玄女,没什么办不到的事情,遇到任何危险,都能逢凶化吉,你怎么会死?你一定平安无事,你在等我,等我找到你。」 「那你……那你现在找到我了,」她的腰和胳膊都疼的直抽抽:「可以松开我了吗?再不松开我感觉这次真的要死了。」 男人确实松开了,却又没有完全松开…… 她被拥入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任其将自己一把要散架的骨头死死捏合到一起。 无所谓了,人终有一死,怎么死不是死,或被拆分,或被捏死。 「我知道,你没死,你一定没死!」他激动万分,情绪失控:「娇娇!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才找到你,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一遍的诉说着歉意和悲伤,沈玉凝从一开始的无奈到摆烂,最后竟生出几分同情。 「孟棠……」 「娇娇……」 「……」 怎么感觉像是互诉衷肠的开场白…… 「我理解你的感受,失去挚爱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那你呢?」他缓缓将人松开,拧眉看她,眼眶泛红如他,像个破碎的人偶一般。 「你走后,我度日如年,我生不如死!我一时怪你如此狠心,弃我和孩子于不顾!一时又盼着你能平安无虞,无论身在何处!我如此思你,念你,你呢?可曾有过思念我的时候?不,还是不要思念的好,我不希望你像我这样痛苦,最好是忘了,忘的干干净净才好!」 沈玉凝心口微紧,她道:「会……会思念……的吧……」 无论这个刘娇娇身在何处,应该也会像他的思念一样跨越时间生死的吧? 「不要再离开我……」此时的他,脆弱的像是一触即破的瓷娃娃,他抬手想要抚摸面前之人的面容,却又没有勇气一般垂下手去。 最终将额头抵在她的肩上,这衔月宗的宗主在更咽颤抖:「不要再离开我……」 这样高大的男人,瞬间从神坛跌落,略显局促而又佝偻的祈求着,渴望着。 如雷雨交加的夜里,受伤的幼兽亟 需保护和救赎。 沈玉凝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捧起男人脸,看他长睫轻颤,滚下泪珠,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灼热的泪,将她的手背和心头灼烧的生疼。 有多疼? 疼的她快要忍不住哭了。 「孟临宵……我不是……唔!」 上次这么亲在一起的时候……嗯,还是上次! 他的唇瓣带着江风的微凉和泪水的咸涩,小心翼翼试探的同时,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宣泄这多年的相思之情。 沈玉凝的身子僵了僵,看着男人微闭的眸子,睫毛簇簇,她亦缓缓闭上眼睛,甚至还抬手圈上他的颈项。 孟棠,孟临宵…… 从无垢山庄见的第一面起,这个人,这个名字便如影随形。 他不苟言笑,却又会露出促狭得意的小表情。 他挑剔难伺候,却又能与自己一起挤在同一张门板上睡觉。 他强大的时候一张嘴一句话就能叫人吐血三尺,却在脆弱的时候,一个虫子,一个伤口就足以叫他英雄气短。 除了这张脸太过完美,他简直一无是处,偏执、狂妄!还自恋! 沈盟主被亲的食髓知味,一边腹诽此人种种不好一边又有些舍不得将人推开。 直到门板被敲响,打断船舱里的旖旎与缱绻,二人同是身子一僵。 「宗主。」吟风在门外说道:「下个码头是否要靠岸送沈盟主离开?」 沈玉凝一个激灵,睁大双眸。 二人依旧保持着拥抱在一起的姿势,男人微微垂首,沉声说道:「知道了,先下去。」 「是。」 舱内安静的可怕,只有二人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沈玉凝略有些尴尬的抽回手,后者也将她慢慢松开。 她用余光瞧了男人一眼,见他眼神已恢复清明,神色还有几分懊恼,似乎在责怪自己的失态。 沈盟主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了想道:「你不必难过,既然亲都亲了,若要我对你负责……也不是不行。」 后者蹙眉,更加不可置信的向她看去。 /107/107774/29221547.html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是盟主的妹妹 沈盟主依旧冷静而又持稳:「我武林盟虽不及衔月宗富庶,但养你,养小包子,也不在话下。」 「……」 后者眉头更深:「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我,我说真的。」 「呵,这也是你们武林盟的手段?」 「我如果说不是,你肯定不信,那你就当是吧,没错,我就是仗着和你亡妻长得相似才这般利用你,勾引你,直至拿下你!吞并衔月宗!」 孟棠神色一沉,一双深目更是冷的可怕。 沈盟主咕嘟咽了口唾沫,忍不住自我怀疑,自己的演技真这么好吗?他不会真信了吧? 「很有抱负,沈盟主。」jj.br> 「额……多谢夸奖……」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比如,学我亡妻吃菜的口味?行走坐卧的习惯?」 沈玉凝道:「其实也不用刻意去学,我们俩兴许真有许多相似的地方,这就是传说中天定的缘分吧?」 「……」 他略有些头疼在桌边坐下,蹙眉看她一眼,又懊恼的将眼神垂向他处。 他方才失态了……他不该如此…… 他想过无数次这个「沈玉龙」应该与娇娇十分相似,但这一刻,他还是失态了,因为她并不像,而是一模一样……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一模一样之人? 他就应该是娇娇才对…… 「我要看看你的左边腋下,肋骨旁。」 沈玉凝蹙眉:「孟宗主,我是女人……」 似乎怕他不信,她还卖力的挤出一个胸部的轮廓,这下该信了吧? 「要让我亲自动手吗?」 「您歇着!」 她飞快撩开衣衫,一手挡住重点部位,一手抬高,露出身体左侧大片白皙的肌肤。 「怎么样?可有什么胎记也与你亡妻一样?」 其实用不着他回答,单看他表情沈玉凝就猜出来了,他很失望。 从云端坠入尘埃,他这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依旧能让她感受到明显的失望和悲伤。 若非自己还站在这里,他可能会痛哭一场? 慢慢将衣裳放下,挡住那片白皙的肌肤。 男人薄唇紧抿,眼底血丝密布:「她,左边腋下,有颗红痣,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其他……」 他的妻,年少时是个粉妆玉砌的面娃娃,长大后,那美丽的脸庞之下亦藏着完美无瑕的凝脂玉肤。 只有这颗红痣,他二人曾在床笫间打趣,许下来生凭此红痣相认。 如今尚未至来生,他便寻不到她…… 茫茫人海,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舷窗外,江风骤起。 吹动竹篾的窗帘打在框上发出啪啪的声响,船破浪花,伴着水声来去。 桌上,三个看不出样貌的泥娃娃正静默而立,男人的大手拿起其中一个,指尖不自觉的收紧,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怒火。 看他手在颤抖,沈玉凝担心他下一刻会将娃娃摔在地上,连忙说道:「孟宗主!」 「做什么!」 她裹了裹外裳,又将额前飘动的碎发掖在耳后,鼓起勇气上前。 「孟宗主,我此番前来并无恶意,我们可否好好谈谈?」 「你的事,我不想听。」 他的心情尚未平复,在衔月宗的这几年,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丧妻之痛,结果那些已经完全长好的伤口在遇到这个「沈玉龙」后,又再次撕裂,一片血肉模糊。 「但是……吟风打算下个码头把 我赶下去……」 现在不听,以后可没机会了。 后者抬眸看她,沈玉凝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拉了一旁的凳子坐在他的对面,小心翼翼将泥娃娃接了过去,放在离他较远的地方。 「宗主,你不是一直怪我不信任你吗?我如今对你开诚布公,可见我的诚意。」 这是她第一次以真实面容与他面对面的说话,他还是会有些恍惚,像在家中看到妻子新浴,披着件单薄的轻衫,赤足跑来找他:临宵哥哥,我绾发的簪子掉在汤池里了,你能不能去给我捞上来? 「孟宗主?」 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唤回他的神识。 沈玉凝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在下的姿容又让宗主走神了,真是不好意思,哈哈。」 「……」 完全没看出她不好意思的地方! 不过此时孟棠才看出她和娇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娇娇人如其名,眉眼温婉,大方娇俏。 这「沈玉龙」剑眉舒朗,粗鄙豪放,性情相差甚远。 「你说吧,所谓的开诚布公。」 「好,」她抿抿唇,总结了一下语言:「是这样的,我确实不是武林盟主沈玉龙。」 后者没有惊讶,一切都在他的猜测之中。 「我是沈玉龙的妹妹,沈玉凝。」 还是面无表情,难道这也被他猜中了? 沈玉凝决定放个大招:「我哥,沈玉龙,他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了,可谓九死一生,现在还在闭关呢!」 果然,这个没猜中,他微有些震惊。 她又再接再厉道:「但武林大会举办在即,盟主如果缺席岂不乱套?各门各派各有不服,还有你们衔月宗虎视眈眈,我哥便让我替他去一趟无垢山庄!」 终于,表情开始有变化了,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沈玉凝却有点心虚。 「你继续说。」 「嗯……我和我哥长得很像,神医墨茴便给我易容成了我哥的模样去参加武林大会,后面你都知道了,《先帝遗册》被抢,我给武林盟闯祸了,只想赶紧找回《先帝遗册》免得这事越闹越大,不可收拾。」 孟棠看她,又似乎不想被她那张脸影响自己的判断,索性将目光看向泥娃娃。 半晌后,他问:「你去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就没想过《先帝遗册》会被抢?你哥就没告诉过你,以你那点不入流的武功,根本就护不住《先帝遗册》,还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哦,我哥只跟我说,他武功盖世,只要我顶着他那张脸,就没人敢对我动手,除非是来自戕的。」 「……」 他怎么觉得这个沈玉龙比自己还要自视甚高? 「对了孟宗主,我的武功不像你说的那么不入流,因为我一点武功也不会!」 「……」 武林盟主的女儿,武林盟主的妹妹,不会武功? 沈玉凝又道:「这一路都是白禹在保护我,我觉得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但墨神医给我做了一些机关暗器用以防身,没事的时候还能吓唬吓唬人,只要不是孟宗主这样的绝世高手,应该都快不过我的暗器!」 言罢还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示一二,但想到洗澡的时候脱了便要过去拿。 后者没好气道:「你回来!」 「好!」 她又乖乖回去,十分诚恳道:「我如今把《先帝遗册》弄丢了,你应该也知道,这书非同小可,一定要找到才行!」 「这是沈玉龙的活,让你哥哥去找!」 「不行啊宗主,我哥武功尚未恢复,而且, 他脾气不好,如果知道我弄丢了《先帝遗册》一定会狠狠揍我一顿!」 对不住了哥哥,您温柔善良英俊潇洒,一定不会在意小妹在权宜之下的胡言乱语吧! 孟临宵又问:「你想跟我回君北?」 「没错!我想知道西北王和魔宫到底有没有关系,虽然他是你爹,但我真的没有怀疑你,你肯定不屑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毕竟您可是英明神武的衔月宗宗主,哪是魔宫那些不入流的过街老鼠!孟宗主,我现在已经把自己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你也知道我不会武功了,我对你没有一点威胁,就当是带我一程,做个善事?总之,我路上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还能给你看孩子!」 「……」 「你闭嘴,」孟棠心累,同样一张脸,娇娇喋喋不休的时候他听的津津有味,甚至还十分热衷观察她眉飞色舞的小表情。 但这沈…… 「你叫什么?」 「沈玉凝!」 「沈玉凝……你凭什么相信我会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武林盟主去君北?况且,就算西北王跟魔宫有关,他得到《先帝遗册》不就相当于是我得到了?我为何还要让你去夺?」 「因为你们看不懂啊,」她十分镇定道:「你想知道书里的秘密,要么去问我哥,要么就只有问我!」 「你觉得我需要问你?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否则,下个码头。」 沈玉凝暗中咬牙,索性豁出去了:「要不然……我委屈一下,给你当亡妻的替身?没事的时候让你抱一下?以解相思之苦?」 「……」 「还有!我看小包子也很想他娘,也能让小包子解一下思娘之苦!我知道你们衔月宗很多夫人的替身,但小包子喜欢我啊!我有绝对优势!」 「好,成交。」 「……」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以后不得再扮男装,就以本来面貌,与我们同行。」 「……」 「怎么?不愿意?我儿年纪尚幼,思智未开,你不会要让他以为,自己的娘,是个男人吧?」 「愿意愿意!宗主的提议,很是有理有据……」 小包子年纪尚幼是真,思智未开?开什么玩笑! 不过以女子之身去君北也没什么,大不了她以后就以沈玉凝的身份行走江湖,而且在君北基本也没人见过沈玉龙,她什么模样并不重要。 两人一拍即合,小包子也被颂月送回船舱。 颂月骤然看到一个女人出现在少主房中,又看她和宗主夫人的画像如出一辙,下意识就要带着孩子遁逃,好给宗主留出私人时间。 孟棠没好气的斥道:「回来!」 「是……」 小包子盯着沈玉凝移不开眼,后者马上进入角色,张开手臂:「好儿子,娘亲抱抱!」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48.html 第一百六十八章 离我的宗主远点 小包子直接躲到颂月身后,颂月如临大敌的看着她,像个护雏的老母鸡! 沈盟主僵着手臂有点尴尬,给孟宗主使眼色:让儿子过来认娘! 孟宗主只得开口道:「以后,你就叫她沈姑姑吧。」 「……」 「是娘……」她低声道:「方才我们不是说好了?」 小包子不解:「沈叔叔呢?」 沈玉凝笑眯眯道:「小包子!我是你沈叔叔的妹妹!」 「我不要你,我要沈叔叔!」 他说着,又十分委屈的抓住颂月的衣裳,躲到他的身后,眼睛里的金豆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颂月心疼的不行:「宗主……」 孟棠点头:「盟主还是下船去吧。」 沈玉凝:「!!」 「再,再,再给我一个机会!」 她连忙去翻自己带来的东西,三两下便画粗了眉毛,提高了颧骨,贴方了两腮,顺便在下巴上贴了道疤。 「你看!叔叔这不回来了吗!」 孟棠:「……」 颂月:「……」 小包子:「……」 后来颂月向吟风提起此事的时候,对武林盟主沈玉龙的评价只有三个字:「太拼了!!!真的,沈盟主为了留在我们宗主身边做夫人的替身,真的真的太拼了!」 但他兄弟二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盟主是假的也就算了,居然是沈玉龙的妹妹!妹妹也没关系,可她还不会武功! 这……说出去谁信啊? 于是,怀疑沈玉……凝撒谎的兄弟二人,每天有事没事就在观察这个武林盟主,唯恐她会出其不意做出什么对宗主和少主不利的事情。 可自从沈玉凝换回女装,每日不是跟少主下棋垂钓,就是去宗主房里给少主偷糖吃。 全然没有要做大事的样子。 就比如此刻,大太阳底下,白禹石容一人举着一把油纸伞,伞下一大一小坐在藤椅上钓鱼,大的那个屏气凝神盯着钓竿,还要抽空去咬小的那个递过来的西瓜。 「鱼鱼鱼!」沈玉凝一边吐西瓜籽一边着急示意小包子:「有鱼上钩了!」 「哦哦!」小包子连忙放下西瓜,拿起自己的钓竿,在石容的帮助下提起来一看,果然钓上来一尾活蹦乱跳的鲶鱼! 「这个好!这个好!」白禹高兴道:「这个可以做汤!」 「可以啊小包子!」沈玉凝赞赏:「你这一会功夫都钓上来三条啦!」 「盟主,您钓的最起劲儿,怎么一条也没钓上来!」 「可能因为我太威严了吧,鱼都不喜欢我,就喜欢小包子这样可爱漂亮的!」 白禹干咳,忍俊不禁。 威严这两个字和盟主从不沾边,要说以前女扮男装的时候还能有些许威严,那现在穿着素衣裾裙,扎着一束发辫的她哪还有半点威严可言。 不过好看也是真好看…… 虽然盟主也容貌不俗,但较之于这个妹妹,还是差了许多,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白禹就知道了,她的美貌如明珠一般耀目。 「她整日缠着少主,害我们都无法和少主亲近,」颂月不满:「哥哥,以后少主长大了,把你我忘了可怎么办?」jj.br> 「怎么可能,少主可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 「怎么不可能,你我七岁被师父收养,七岁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爹娘是谁,你还记得吗?」 「……」 吟风也不由紧张起来,他们一手带大的少主好不容易会跑会跳会说话了,结果突然冒出一个人截 胡? 不可原谅! 「走!我有主意!」 于是,等一条鱼都没钓上来的沈玉凝和小包子满载而归的时候,颂月连忙迎了上来。 「少主,您衣裳湿了,还染了西瓜的颜色,属下带您去换件衣服!」 吟风道:「沈盟主,鱼交给在下就好。」 「好,有劳。」 看小包子被带走,她问白禹:「我衣裳没湿吧?」 白禹笑道:「湿了,不过没关系。」 「……」 「盟主先凑合穿吧,不然也没的换啊。」 「怎么,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件换洗的衣裳啊?」秦刚烈说着从船舱里低头出来,双手环胸,盛气凌人的看向沈玉凝。 「秦妹妹!」她却很是高兴:「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呵,沈大哥!不,我该叫你沈大姐才对!」 「额……」她尴尬道:「还是叫大哥吧……听习惯了。」 「你这个大骗子!将我和宗主骗的好苦!」秦刚烈愤怒说道:「亏我还把你当成好大哥!什么事都帮你!什么话都跟你说!结果,你却是个假扮武林盟主的骗子!」 白禹不满:「秦姑娘,有话好好说,她虽是女子,但她就是我武林盟货真价实的盟主!」 「骗谁呢!我虽和沈大哥多年未见,但他是男儿身,没人比我更清楚!」 「啊?」沈玉凝疑惑:「怎么个清楚?」 「他在姑奶奶面前脱过裤子!够清楚吗!」 「什么?!」沈玉凝震惊了,看看白禹,又看看石容:「我,我哥居然在女子面前脱过裤子?那,那秦妹妹?你当时没打他吗?如此流氓行径,打死我也不会替他喊冤!」 「我打……我为什么要打他!他当时练功磨破了裆下,我给他上药来着,况且我们当时只有七八岁!我是个大夫!医者仁心!莫说当时年少,就算他现在那个地方受伤了,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为他救治!」 「那就好……」沈玉凝松了口气:「那就好啊,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秦妹妹你一向质朴纯真,也不怪我会多想,若真有登徒子对你做出这种流氓行径你一定要毫不犹豫的拿出你的峨眉刺给他来个对穿!」 「这是当然,我有的是法子让登徒子后悔!不过,这登徒子要是孟宗主,那就另说了。」 沈玉凝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呀你!」 「咳!」她又干咳道:「你别转移话题!我还没说你呢!明明是女人,却假扮成我沈大哥!你到底意欲何为?!」 「说来话长……」 「那就不要说了!」秦刚烈又道:「现在,马上,立刻,从我们船上离开我会考虑看在沈大哥的份上原谅你。」 沈玉凝略有些无奈的挠挠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不走?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宗主!」 「秦妹妹又误会了,在我心中,只有秦妹妹这样的倾城美人才能与孟宗主匹配。不瞒秦妹妹,我只想搭个便船去往君北,没有别的想法。」 「我给你银子,你去另乘他船!」 说着便从腰间的小褡裢里掏出一块银子,白禹眼睛都亮了,不过他知道盟主肯定不会要的,毕竟乘别的船见不到西北王啊! 「好嘞!多谢秦妹妹大度!」 白禹:「……」 沈盟主高高兴兴的拿过银子,喜不自禁:「这得十两吧?莫说去君北,打个来回都有剩余!」 「哼,你还算不傻,拿了银子就快去吧,记住我的话,以后宗主在的地方,不要让我看到你!」 「你放 心!若孟宗主要绑我回来写《先帝遗册》我也第一个死给他看!」 她说的狠极了! 拿着银子沈玉凝就迫不及待去问开船的弟子:「那啥,下一个码头什么时候到?」 秦刚烈看她答应的爽快,心里竟有些不安。 要知道,在她的认知中,宗主一向洁身自好,衔月宗那么多美人环绕在侧他都未曾动过什么心思,怎么会无缘无故把一个女扮男装的武林盟主留在身边? 宗主做任何事都是有道理的啊!他留假盟主是为了《先帝遗册》? 那若自己把人赶走了,宗主岂不还要怪她?! 如此一想,心中更是惶惶不安。 而沈玉凝那边打听了还有一夜才能到下一个停泊的码头,她竟重重叹了口气:「还要这么久吗!可我已经答应秦妹妹要马上离开这里啊!她还给了我十两银子!我岂能辜负?也罢!白禹!容容!你二人随我跳河!咱们游到岸边找一艘船!」 说着就要攀着船舷往下跳,白禹大惊,大声唤着盟主不可,这水流湍急,跳下去也游不到岸边啊! 被惊动的衔月宗弟子也纷纷来劝,这个道,河里说不定还有吃人肉的鱼,可怕极了! 那个道,宗主不会说话,您多担待,两口子还会吵架呢,何况你们这种关系。 沈玉凝:我们什么关系? 越劝,她越要跳! 「不要不要!」秦刚烈奔过来拦人:「沈大哥,别跳!我想好了,我不赶你走了!别跳别跳!」 沈玉凝悲愤交加:「是我无能,连走都走不成,害秦妹妹如此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她又道:「我想过来了,是我心眼太小,其实我就是想到以前我不知你是女子……我那么喜欢宗主,还,我还一个劲的让你们俩搞好关系……险些将你们撮合成一对!算了算了,蠢货竟是我自己!只要你以后离宗主远点就行了,你别走了!」 沈玉凝感动不已:「秦妹妹真是大义!」 「嗯……你知道就好,我以后还是跟你叫沈大哥吧,这样我还能假装你不会威胁到我!」 她赌气,但更多的是委屈。 沈玉凝连忙表态:「你放心,我永远是你的沈大哥,沈大哥还等着喝你和宗主的喜酒呢!」 后者破涕而笑:「这话还算中听。」 「既然不走了,那我把银子还给你?」 她在袖中摸了摸,又去怀里掏了掏,最后全身摸了个遍。 「哎……我银子呢?白禹,有没有看到我银子?」 「没有啊,会不会方才掉了?」 「有可能!快找找!容容,找找!」 三个人蹲在甲板上找银子,沈玉凝甚至还嘀咕道:「别不是掉河里去了吧?」 白禹:「太有可能了!」 沈玉凝:「这可怎么办啊……」 白禹:「相信慈悲为怀的秦姑娘一定不会怪您。」 慈悲的秦姑娘双手环胸,没好气的看着他们在甲板上假装找银子,懒洋洋的说道:「找不到没关系,你们仨来给我新练的毒丸试药就行!」 「啊!找到了!」沈盟主举着银子热泪盈眶:「好巧!」 白禹亦是感动不已:太好了,躲过一劫! /107/107774/29221549.html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是二公子回来了 今天饭桌上都是小包子钓的鱼,十分红火,要问为何如此红火,皆因都是辣菜! 秦刚烈看一眼桌上的菜肴险些落泪,牙龈甚至还在隐隐作痛。 自从这个沈盟主登船,全船的人都要陪着吃辣,以至于她随身带的连翘胎菊金银花简直供不应求。 底下人偶尔还能偷偷开个小灶,小包子也能有自己的专属伙食,可她就惨了。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大快朵颐的沈玉凝,她捂着脸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秦姑娘怎么了?」吟风连忙问她:「莫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你说呢? 秦刚烈一脸幽怨的看了吟风一眼,却又看到他在一个劲的向自己使眼色。 是了,吟风颂月兄弟俩也是苦盟主已久! 「倒也不是不和胃口……」她看向正在专心挑鱼刺的孟临宵:「宗主……我怎么记得您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吃辣?」 后者头都没抬:「也并非不能吃。」 「也是,我偶尔吃吃还行,但天天吃可就不行了,哪像沈盟主这么厉害,我们都辣的牙龈上火,口舌生疮了,沈盟主还是面不改色,无辣不欢啊。」 「啊?」沈玉凝听闻略有些惭愧:「对不住啊秦妹妹,我也不知为什么桌上都是辣菜,孟宗主,要不然以后还是让厨房多做点清淡的菜吧,大家都陪我吃辣,这哪受得住,有一道是辣的我就知足了!」 男人抬眸看她,唇畔勾笑:「盟主还真是为他人着想,不像有些人挑三拣四。」 秦刚烈连忙挤出一个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女子就是担心盟主总是吃辣也会像我一样上火难受,既然盟主不会,那就尽管吃吧,只要盟主高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怎么感觉我这么霸道呢?」沈玉凝又道:「以后……」 「以后还是按你的口味来。」 孟宗主发话,秦刚烈含泪吃辣,吟风颂月彼此对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 孟棠将挑好刺的鱼肉夹给沈玉凝,后者高兴的拿碗去接,那块鱼肉在半空中顿了顿,随即收了回去。 果然! 这都多少次了! 她告诉自己,男人不是真想给她夹菜,在逗她玩呢! 但他每次递过来的时候,那副诚意满满的样子还是会迫使她上当,十次有八次都是他犹豫之下又将筷子收回 而目睹这一切的秦刚烈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局,高兴极了,怒吃一大口鱼肉,却在鱼刺和辣椒的双重攻击下呛咳不止,涕泪横流,最终掩面回房,关门大哭! 吟风追上去拍门:「秦姑娘,秦姑娘?」 「我用不着你来安慰!你走开!我自己哭一会就好了!」 吟风无奈:「那你最好快点,若这沈玉凝在船上时间长了,我真担心宗主会娶了她!你要赶紧想想办法才行!」 「我都哭了,你还让我想办法!」 「想办法又不用眼睛!」 「你们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狠心!若有纪少侠一半贴心就好了!」 吟风气不打一处来:「那纪辛元一两句贴心的话就把秦姑娘收买了?我们衔月宗众人素日对秦姑娘关怀备至也没见你夸过一句!」 「是,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关心我,用不着的时候就背地里笑话我,别以为你们背地里嘲笑我和宗主我不知道!」 这是真的,吟风还真无法辩驳。 只得又道:「可想办法赶她走,对秦姑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您自己掂量吧!」 吟风说完就回去了,半路上想起回去还要吃辣椒炖鱼,一狠心,决定去后厨找其他人 一起啃馒头。 这两天日子可真难熬,等船靠码头了,他一定要多买些熟食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但他没想到的是,下一次要停泊的码头竟然是京城! 过了京城就是君北的地界,君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并非是得名于老君河,许多人都以为老君河以北都叫君北,但事实是王都京城以北,才被称之为君北。 京城建在老君河的东南方,取老君河之便引护城河环城而过。 要入京城的船只可先驶入穿城而过的芙蓉河,再在西市坊的码头停船上岸。 因连年战乱不太平,芙蓉河的水闸关的多,开的少,就算有船入京也要经过层层盘查,确认无误再做放行。 衔月宗两艘船,一艘还载着数十弟子,为了不惹麻烦便在老君河停靠,而宗主乘坐的这艘则进京添置补给。 大船驶入芙蓉河,禁军在水闸前分立两侧,看到这样气派的船只,各个眼底露出贪婪的本色。 滥用职权趁机索贿已不是秘密,若真有歹人入京,只要死的不是皇帝,他们这些占据肥差的富家子弟多半是能全身而退的。 船在水闸前停下,那几个大腹便便的禁军手持兵器要登船查看。 吟风拦人:「几位,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言罢便掏出一袋金子交给为首之人,那人掂了掂袋子嘿嘿一乐:「好说好说,不过近来京城戒严,就怕有不轨之徒携兵器入内……」 说着,目光落在吟风颂月,以及其他人佩戴的兵器上,又嘿嘿一乐。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还得为这些兵器买过路费。 吟风没好气道:「兵爷,您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给您的好处都够我们采买十船的补给了!」 「少废话,赶紧把刀摘下来!真是惯的你!」 那人刚说完便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顺着身后之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船舱顶上,一貌美女子正拥着个小娃娃坐在上面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为首的胖子愣了愣,他身后的人连忙说道:「哥!你跟他们说,带兵器行!把这烧火的丫头留下!」 此言得到一致赞同,几个人或是猥琐的打量,或是轻佻的冲着上头吹口哨。 沈玉凝道:「他们会武功吗?」 小包子道:「有些内力在身上,不过瞧他们如今的皮肉骨相,当是使不出来了。」 「你识人之技大有提升啊。」 说着,便抬手瞄向那几个禁军。 那几人见状招呼的更加起劲儿,活像个求偶的野鸡,就差拍着翅膀飞上去了。 但听「咄咄咄」!三支袖箭钉在了他们脚前的甲板上,那几个禁军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要去把这倒霉娘们给扯下来! 沈玉凝冲他们挥挥手,嘚瑟的挑衅:「来啊,有本事你上来啊!猜猜我下一箭往哪射!」 「我呸!老子还怕了你这小娘们不成!」 「外头的女人就是野啊!仗着有几分姿色敢戏弄大爷?!」 「叫你知道知道咱们京城什么规矩!」 「什么规矩?」说话的人从船舱里出来:「还有我不知道的规矩?」 那几人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见为首的胖统领已经先软了脚,他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身体的本能已叫他单膝跪地。 「二,二公子?」 孟棠身着一袭烟灰斜织银丝锦的华服,束了袖口,备了香囊,玳瑁束腰勒出一段挺拔的劲腰,已不再是那个江湖侠客,摇身一变,是这繁华帝京的真王侯。 「你爹可真好看……」沈盟主发出由衷是赞叹,虽然坐的 有点高,看的最清楚的就是他发顶的掐丝银冠。 那胖子又不无讨好道:「不曾想,是,是二公子回来了……」 孟棠又道:「怎么?我不能回来?」 「能!能!小的们可都盼着能再见二公子呢,二公子这几年在君北可好?难得回京,小的做东,请二公子去天上居痛饮一番!」 「不必了,拿了金子管好嘴,自己喝去吧。」 「不敢不敢!」胖子说着便双手将那袋金子奉上:「小的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嘴巴严!您放心!放心!」 言罢便赶紧招呼一脸蒙圈的手下们下船,并吩咐开闸,点头哈腰的目送这艘大船通过水闸。 他最后又看了一眼船舱顶上坐着的女子,不由纳闷:「不是说死了吗?难道我记岔了?」 「哥!那人谁啊?怎么就给放出去了?」 「您叫他二公子……莫不是那个,二公子?」 「哪个?哪个啊?」 胖子不耐烦的挥挥手:「别问了,也别管!就当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若丢了命,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 「咱们在天子脚下当差,谁能大过皇上?就算是皇上要杀我们,也得……」 说话的人戛然而止,一脸惊恐的看向那胖子,用口型说出三个字:西北王?! 胖子点点头:「这世道如今已经烂透了,将来,最有可能入主紫微的就是这位,记住哥的话,这种局势,保命第一!」 「明白明白!」 「多谢哥哥提点!」 胖子想起方才被孟临宵看的那一眼,还是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随即又暗自懊恼这么多年了,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跟耗子看到猫一样,忒没出息了! 不过各人各命,他当年在孟家二郎面前是耗子,如今混了这么多年当上统领了,谁曾想,依旧是耗子! 只是那孟棠却今时不同往日了,愈发威风不说,连京城都敢堂而皇之的入了。 昔日京中一霸,如今再回故地,不知还要起怎样的风波。 /107/107774/29221550.html 第一百七十章 传说中的三姑爷 大船沿着芙蓉河的河道往西市坊的码头驶去,河道两岸商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一片热闹繁华。 但在孟棠眼中,今朝都城已难现昔日辉煌,夹在那些商贾富户的中间,来自各地的流民正在沿街乞讨,或拖着残肢断臂,或携着幼子老妪,或脏了贵人脚下的路被一脚踹飞出去,又或者官兵来追,慌不择路。 他又抬头,见沈玉凝正坐在船舱顶上,晃着双足,看周围一切都觉得新鲜。 小包子更是过分,竟然高高站在上头,摆出一副跃跃欲试要往下跳的姿势。但对上他的眼睛,当儿子的又乖乖坐好,好像方才那个顽童不是他。 船在西市坊的码头停靠好后,日光正好,折射了河面波光燿人眼目。 船上众人也都兴冲冲的出来见识这京城的景致,看到那些画舫和商船,白禹和石容作为从未来过京城的「土包子」很是惊艳。 「这算什么!」秦刚烈靠在船舷上,手搭凉棚看向岸边:「在我们君北的码头,要比这里热闹多了,什么堂堂帝京,不过尔尔!」 孟棠走过来道:「早年间的帝京码头船来如龙,夜夜灯辉至天明,如今大厦将倾,你所看到的帝京已是风中秉烛。」 秦刚烈马上端正容姿柔声笑答:「宗主说的对,小女子头发长见识短,胡说而已,对了,宗主要下船吗?小女子愿与宗主一同逛逛旧地,看看宗主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你留在船上陪辰安吧,」男人说着又看向旁边正蹑手蹑脚准备下船的沈玉凝和小包子:「你们也留在船上,不得离开。」 沈玉凝一脸失望:「为什么?我们不走远就是。」 小包子狂点头:「不走远!」 「没有为什么,留下。」 一旁白禹有些不满:「孟宗主,我们盟主并非您的阶下囚,虽是借了你们的船,也不至于连下船的自由都没有吧?」 男人冷看一眼白禹,又问沈玉凝:「你有吗?」 后者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宗主一路走好,宗主再见,宗主回头见!」 后者这才一声冷哼,带着吟风下船去了。 这边白禹更加不快:「盟主,不必听他的,您想下船就下船,属下陪您好好逛逛!」 已经沿着木板桥走下船的孟宗主回头,沈盟主连忙招手:「宗主放心,我绝不下船!」 看他放心的走了,沈玉凝才去瞪白禹:「年轻!心浮气躁!人家宗主说的对,现在的京城乱糟糟的,还到处都是流民,万一我们下船遇到危险怎么办?」 颂月道:「我们宗主可没说这么多……」 「你哪知他话外之意,他是怕我们……主要是秦妹妹,在京城被流民冲撞,再被坏人轻薄,那可就不好了,在船上怎么了?在船上你也能看到京城的天,喝到京城的水,还能闻到京城的味儿,挺好的,是吧,小包子?」 「嗯嗯!」 小家伙越来越没主见了,她说什么都是好。 沈盟主很是让人省心,说不下船就不下船,在甲板上玩了一会,招呼路边卖糖糕的小贩,用小包子的钱给小包子买了几块糖糕。 吃罢糖糕,回船舱休息去了,一直盯着她的颂月等人也松了口气。 但没过多久,刚在刘府门口下了马车的孟棠便接到属下送来的消息。 「沈盟主带着白禹石容下船去了,秦姑娘给行的方便,属下等见她没带少主,便未强拦……」 吟风蹙眉:「我以为秦姑娘只是跟沈玉龙关系好,没想到跟这位也……」 「盯着,必要的时候护她周全。」 得宗主如此吩咐,那属下不敢多问,应了一声便跃上屋顶,沿着来时路回去了。 孟棠抬头,看向眼前高高的门楣,若非为了解惑,他觉得自己此生再也不会踏足此处。 刘府建于京城南门朱雀街,此地常被京城百姓戏称「京城富贵窝」,整条街上非富即贵,且都是在此居住了三辈以上的世家望族。 他爹当年随岁安王一起打到京城的时候,岁安王称帝,也想给孟朝暮在朱雀街赐一处宅院,虽是朝中新贵,皇帝眼中的红人,但只因他是兵痞出生而遭世家孤立。 孟朝暮心思直爽,心道,你们不喜欢老子,老子何必迁就你们,转头便上书换了宅院的选址,与南门朱雀街一南一北,铁了心的不愿与这群富贵窝里的世家豪绅有什么牵扯。 可他儿子就不一样了,上来就看上了豪门望族中最豪最望的一家,扬言要娶人家姑娘。 孟朝暮认命的同时没少为儿子去讨好这群士族,好在刘家不是那等狗眼看人低的人家,对他还算客气。 如今这客气的刘家在孟棠看来却好像荆棘丛生,竟是叫他连迈步进去的勇气都没了。 站立良久,他最终抬步登上门台,吟风抬手拍门。 待大门被一位上了年纪的门房打开时,那门房看到他的一瞬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的连连向后挪了两步。 「西,西北王……打,打到京城来了?」 西北王家的二公子并未看他,直接跨步进去,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刘府下人见状连忙通报管事,管事连跌带跑的赶来,先是叫着三姑爷,紧接着又赶紧改口成二公子。 「二公子,老爷不在家,大公子在偏院会客,烦请您去堂中稍候,小的们马上派人去找。」 「不必,向老太太通报一声,就说,孙女婿孟棠来了。」 「是,是!」管家给下人使了眼色,下人们连忙去后院通报。 孟棠轻车熟路的行至堂中廊下,他也不进大堂,只站在那里等候,扫一眼这刘府的院子,只觉得跟五年前相差不大。 许是这几年刘府也不好过,墙漆斑驳,廊柱腐朽,瓦片缺失,也没见怎么修补。 管家又请他入大堂小坐,他却道:「不必。」 自此,一群下人侍奉在旁,没一个敢吱声的,只觉得这位二公子长身而立如芝兰玉树一般,令人不敢逼视。 有新来的丫鬟小厮难免要去低声问府中老人:他就是传说中那位三姑爷? 府中老人们点点头,却是对此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没一会,急匆匆赶来的是刘昶。 刘昶见他,先是惊的张开嘴巴半天没说话,再开口,第一句就问:「辰安来了吗?」 孟棠负手看他:「辰安没来,我来见见祖母。」 刘昶经过一开始的震惊,现下已经逐渐平复心情,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跑乱的外裳,又摇头道:「祖母不想见你,她只想见辰安。」 「她可以不见我,但我要见她。」 他说的笃定,完全不给刘昶他会退让的错觉。 后者叹了口气,没好气道:「你该知晓,祖母在世间最恨的人就是你了,若非当初你一意孤行要娶娇娇,使得娇娇在京中风评受损无法再嫁她人,她也不至于到了你家这个虎狼窝,最终香消玉殒。」 「呵,富贵窝到了虎狼窝……」孟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迎着日光,他的瞳仁略有些清浅,他道:「大舅哥,我今日不是来与你辩论是非的,我要见祖母,还请成全。」 「既然你叫我一声大舅哥,我也认你这个妹婿,我最后再让一步,你把辰安带来,我也好同祖母说不是。」 「想都别想。」他道:「我这人,不喜与人讨价还价。」 「你!」 孟棠从中堂的石阶上迈步下来,行至刘昶面前:「祖母还住在松鹤园吧。」 「你休要无礼!」 「昔年在这帝京,无礼之事我孟临宵做过不少,唯独对你刘家百般忍让。」 他说着便直接将刘昶撞开,大步向后院走去。 刘昶一介书生,哪是他的对手,招呼了护院和家丁就去围堵他。 然而他却好似视而不见一般自走自路,那些个护院大多也行走过江湖,有些功夫在身,但也正因如此,他们能感受到寻常人感受不到的,来自绝顶高手的压制。 他走一步,众人后退一步。 刘昶怒道:「你们!我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还不拦下他!」 吟风却觉得有些好笑:「大公子,他们也是在为大公子着想,若是真的动起刀兵,惊了家中女眷不说,还让左邻右舍看笑话啊。」 刘昶不吱声了,看孟棠步伐坚定,似乎不打算退让,只得使了个眼色,让那些护院家丁都退下。 松鹤园孟棠去过很多次,虽然时隔五年,但这条路他并不陌生。 上次来的时候,他忍受着丧妻之痛,被刘府棍棒加身也丝毫不退,跪于刘家老太太面前把头磕破也未能再见娇娇最后一面。 他永远不能原谅当年的自己,他当初为何没护下娇娇,任她的尸体由刘家带走? 「孟棠,」在踏入松鹤园之前,刘昶张开手臂拦住他,着急说道:「祖母如今病重,受不得任何刺激,我知你怪她当年不肯将娇娇交还于你,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了吧?」 「我不明白,」男人面无表情道:「请大舅哥解惑。」 为您提供大神水笙的《她凭演技称霸江湖》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章传说中的三姑爷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51.html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愿清醒的疯子 你怎么可能不明白!」刘昶怒极,额角青筋都崩了起来,却心有余悸的压低音量:「当年娇娇死后,你看你成什么样了!人不人,鬼不鬼!疯魔般抱着她不肯撒手,她明明已经死了,该入土为安才是!你呢?难道你要抱着她的白骨过一辈子?!」 「那我也认了!」孟棠怒目而视,又上前一步:「纵然和她烂在一处,那也是我孟临宵的选择,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她从我身边带走!」 「这么说,你还没想明白,还是要怪我,怪祖母!」 「没错!你们恨我,我又何尝不恨你们?!」 刘昶气的浑身颤抖,他乃世家子弟,又位极人臣,走到哪里都是自带气场,但面对这个孟棠,他总觉得气势上略输一筹。 遂摇头道:「罢了罢了,我与你这头脑不清醒的疯子说什么!只是一会见到祖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明白!她如今病重,有些糊涂。」 「她可比你清醒多了。」 松鹤园的仆人早就听到门口的动静,此刻见孟棠来了,个个如临大敌。 刘昶问老太太在哪,府上的老人赵妈妈便将人带往花厅。 松鹤园的花厅是刘家老太太最喜欢待的地方,也是刘家三姑娘躲懒时的藏身之处。 在往花厅走时,孟棠只觉得每走一步都好像看到昔日爱妻正与他并肩而行,行至花厅门口还要将食指竖在唇边,压低声音对他说:「祖母正在小憩,你轻些……」 「老太太,孟家二公子来了……」赵妈妈往花厅里传话,她伺候老太太三十多年,看着娇娇长大出嫁,再见这位三姑爷她心情很复杂。 没一会,赵妈妈便打着湘妃竹的帘子请他们进去。 松鹤园花厅三面是窗,冬暖夏凉,备着琴棋书画等物,早年间她带着孙女们围聚此处教她们女子所长,如今孙女都不在身边,这些物件也都久置未动。 孟棠一进门便闻到浓郁的药味,刘家老太太正坐在躺椅上,膝间搭着一张薄毯,两侧有侍女扇风、捧碟、捶腿、捏肩,伺候的无一不全。 她虽满鬓白发,老态龙钟,却又有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不似个病重之人。 「祖母……」刘昶轻声唤人:「孟家二郎来了……」 「见过祖母。」孟棠拱手见礼:「多年未见,祖母尚安?」 那老太太的眼珠子隔着眼皮微微动了动,随即缓声说道:「老身,担不起你一句祖母……一走五年,你不叫我见那孩子一面,你也好意思跟娇娇一样,称我一声祖母?」 她喉咙暗哑,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已经十分吃力,说完又重重喘了口气。 「是,五年了……您把吾妻藏起来也整整五年了,我又岂敢拿儿子再赌一个五年?」 后者睁开眼睛看他,深陷的眼窝之内,那双昔日精明的双眸被下垂的眼皮遮挡,沉着看不清的情绪。 「这么说,二公子今日是来问责于老身的?」 「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她的眼珠子动了动,将眼前之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又长叹口气:「不过瞧着……似乎比前几年沉稳了些,你爹……还活着?」 「劳您记挂,还活着。」 「活着又如何,他这样的乱臣贼子,又能活几年?你与其怪我带走了娇娇,不如怪他当年不该犯上作乱……」刘老太太无奈叹了口气:「牵连儿媳妇不算,到头来再牵连辰安,老身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祖母……」刘昶见孟棠脸色有变,连忙说道:「临宵早就与西北王划清界限,带着辰安身处江湖之中,定会护他无虞。」 「江湖……说白了,便是落草为寇了吧,」老太太又抬了眼皮子看他:「这天下大好男儿哪个不想入朝为官,出将入相?你却要将娇娇的孩子养作贼寇?若真如此,倒不如把人送还刘家,有他舅舅教导铺路,将来也能位极人臣。」 「您为刘家筹谋一世,可算到了大厦何时倾覆?」 那老太太蹙眉看他:「刘家世代簪缨,虽也有穷途末路之时,但也有时来运转之势,只要根深叶茂,守望相助,子孙自有无尽前途,岂是你们这种穷儿乍富的人家所能比拟?」 「祖母……」刘昶连忙将其打断:「您身体要紧,莫要为小辈们置气。」 「他不来,我倒也不生气,他来了,我便为娇娇不值……」 孟棠冷笑道:「为免祖母烦忧,我便长话短说,烦请祖母开刘家陵寝,让我再见吾妻一面。」 「我说过,陵寝再开之日,便是老身埋身之时,与其说你是来见她的,倒不如说,是来杀我的。」 「您倒懂我……」 刘昶心下一凛,连忙拦身在他面前:「孟临宵,你可不要胡来!娇娇是祖母一手带大,你若真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娇娇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来之前便没想过你们会答应,不过是来告知一声,陵寝我要去,娇娇的地宫,我是一定会开。」 他说完便再次拱手,欲要告辞。 刘老太太怒道:「竖子!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娇娇嫁给你!」 后者没再停留,转身离开松鹤园。 「咳咳咳!」老太太被气的直咳嗽,脸色涨的通红,几乎呼吸不能。 刘昶连忙上前安抚道:「祖母放心,他一定不敢胡来!我这就去找大夫来!」 「不用叫大夫,还是让我死了吧……」老太太流下两行浊泪,他抓着刘昶道:「当年,我不同意这门婚事,你爹却识人不清,极力促成!若非如此,也便不会有此般祸事!孟家是乱臣贼子,其心当诛!将来还不知会遭怎样的灾祸啊……在我百年之后,你要一定要护下辰安,那是娇娇的骨肉,不该被孟家牵连。」 「祖母放心,就算辰安不认我这个舅舅,为了三妹,我也会护他周全!」 「好,好!还有,不要让他,去刘家陵寝!也不能开地宫!」 「他应该不敢……」 赵妈妈亦是急道:「那孟家二郎什么不敢?您快去吧,若是晚了,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刘昶顿了顿,吩咐众人照顾好老太太,自己出了松鹤园快步去追孟棠。 在大门口追上孟棠,刘昶气喘吁吁的将人叫住:「孟临宵!你要去哪!」 「去见她!」 男人走的头也不回,刘昶追上来要拉他,却被吟风以刀格挡开来。 他是个不怕死的迂腐文人,直接架着刀把人推开,吟风哪会真的动手,倒被他吓了一跳。 「你如此一意孤行,就没想过后果?」他抓住孟棠的衣裳道:「你们孟家叛出京城,多少眼睛盯着你们父子的项上人头,你还敢进京,还敢将事情闹大?就真不怕自己有来无回?」 「刘家也想要我的项上人头?」孟临宵冷睨他道:「你也想要?」 「我容你,全是看在娇娇的面子上!」刘昶气的不行,咬牙切齿道:「若你我之间没有娇娇,没有辰安,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你呢?你可曾看在娇娇的面子上,为我刘家,为祖母留一分体面?」 「我去刘家陵寝见我爱妻,便是不给你们留体面?」 「娇娇葬在哪里不是葬?为何葬在我刘家?那地宫,是祖母给自己修筑的坟茔,她出身侯府,乃皇亲贵胄!只得一副冰棺却给了心爱的孙女!你此去若开了坟茔,冰棺融化,祖母一番心意岂不付之东流!届时,莫说娇娇无法留存,就是祖母也会因你的不孝之行沦为京城笑柄!」 孟棠定定看着他,眼底一片清明:「我只想要个答案。」 「什么答案。」 「她……是不是还,活着?」他反手抓住这位大舅哥的肩头,一字一句的逼问道:「你们带走她,找各种借口不让我见她,是不是因为,她,还活着!地宫里根本没人!」 「你!」刘昶讶然,一时间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后者逼问道:「娇娇没死,对不对?」 「孟临宵,你真是病的不轻!」刘昶抓着他的衣裳用力晃了两下:「你能不能清醒一点!这么多年,你可找到她了?衔月宗那么多与她相似之人,可有哪个是她?这世间再也无她,如何相似,都不是她!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才对!」 「如何相似,都不是她……」 长久以来的自欺欺人让他一直未敢正视这个事实,没错,这世上,纵有千百相似之人,却无一人是她…… 「我长你几岁,也算是看着你在这京中长大,」刘昶道:「我也明白你对娇娇的心意……祖母如今病重,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未知,你要执意将娇娇带走,那就等祖母去后,我可以做主,只是……要面对什么,你要想好。」 没有陵寝的寒冰,纵然是绝世风华也会化作血水腐肉。 「或者将来,你有更好的法子能留存娇娇,再来找我也行!」 男人没有说话,却将手从他肩上缓缓松开。 刘昶微微松了口气,又补充道:「当然,我知你如今在江湖上地位斐然,真要去开地宫,我也拦不住你。 言罢,他亦将孟棠的衣裳松开,甚至还在那褶皱处轻轻抚了一下:「你我走到今日这般田地,也是我始料未及。」 为您提供大神水笙的《她凭演技称霸江湖》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一章不愿清醒的疯子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52.html 第一百七十二章 会不会是刘娇娇 你想说什么?」孟棠看着眼前这位昔日的大舅哥,这五年,两人变化都不大,却又渐行渐远,已不是从前熟悉之人。 「我就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可能重回京中。」刘昶说的很是诚恳:「哪怕是为了辰安。」 后者觉得好笑:「和你一样,效忠这昏聩之主?我孟棠行事,皆随本心,却不似你,明明知道民心背离,却还是要为了所谓的忠义做那等奸佞臣子。」 「我能选吗?」刘昶微带薄怒,压制了情绪道:「我的一切,都是刘家给的,而刘家能有今日,亦拜赵氏天子所赐!我能如何?我除了扶大厦之将倾!拱卫帝星不落还有别的选择吗?你爹当年起了逆反之心害死多少人?你家九族加起来甚至不如我刘家旁支人数之多!若我像你一样,被牵连的人能填满整个京郊乱葬岗!」 「刘家食古不化,你却是冥顽不灵。」 他说完便与吟风登上马车离开,刘昶站在原处微微喘息,又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掩在袖中,还在微微颤抖。 「大公子……」管家低声道:「人已经走了,可要报官?」 「不……」他蹙眉道:「报官也抓不住他,反而还会遭他记恨……」 刘昶又想了想道:「你多找些人去陵寝守着,就算武功低些也无碍,人一定要多……若他真要打开陵寝,一定要将人拖住了,再来报我!」 「是!」 管家匆匆去办,刘昶却看着那远去的马车,心中十分不安。 他方才本想再趁机询问他能否带孩子来见祖母一面,又怕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点燃,只得放弃。 他如今只盼着此人赶紧离开京城,莫要再生事端才好。 管家带人赶到刘家陵寝的时候就看到孟棠已经在里面了,他惊了一跳却不敢打草惊蛇,欲要派人去通报大公子,吟风却毫不客气的将他们拦下。 「安静,」白衣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群人:「不想死,就安静。」 管家等人不敢吱声,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隔着松木看向站在一坐坟冢前的男子。 男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前坟冢与寻常所见的不同,高大如室,以砖石修砌,在祭台之后还能看到一块巨大的封门石。 这是刘老太太给自己修筑的坟冢,要远高于一旁刘家老太爷刘三责的坟。 京中传说,老太太为了防止死后尸身腐烂,多年前曾花高价自北海寻到一块千年寒冰制了冰棺,藏在冰窖之中。 孙女死后,老太太将其从孟家接回,以冰棺葬在自己的陵寝。为防止寒冰融化,坟冢之内浇筑铅水,又以巨石封门,可保千年无恙。 这是孟棠第一次来这坟前,当年没离京城之前,他不信娇娇已死,不肯来此。 今日来到这里,他却想要一个答案,虽然所有人都说他是疯子,但他还是想亲眼确认,这里埋的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 可刘昶的话又历历在耳,若娇娇没死,刘老太太何必动用这座坟墓?直接埋葬,让他找不到尸身岂不更好。 如果里面真是娇娇,坚冰融化,他难道要再经历一遍娇娇离去的痛苦? 他在原地站了良久,站的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直到吟风叫他,他才恍恍回过神来。 「何事?」 「那位沈盟主,去了刘家。」 后者微微抬眼,蹙紧眉头:「哪个刘家?」 「夫人……」 孟棠这才惊觉,一口气险些没吊上来。 吟风连忙说道:「探子报说,只是围着刘家转了转,并未进去,也没见什么人,属下猜测,她可能是追着您来的……或者,是想知道夫人的事?」 「她人呢?」 「又回去了。」 「我们也回去。」 「是!」 孟棠急匆匆离开刘家的陵寝,这让管家终于松了口气,赶紧差人去报大公子。 沈玉凝去刘家并非是追着孟棠去的,她不知道这位孟宗主会去刘家,当然,她也不是为了刘家那位夫人去的。 她过去,完全是因为千言客曾说他哥去过京城,而将军拳的传人吴青玄更说自己曾看到她哥从刘家出来。 她怎么也想不通她哥和刘家能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也是因为他哥长得像人家姑娘,被认错了吧? 「吴青玄说,他在京城见到我哥已经五六年了,小包子的娘是五年前死的……」沈玉凝坐在茶馆里瞎琢磨,越琢磨越觉得有点不对劲:「白禹,你说他们之间就没什么联系吗?」 白禹也十分严肃,焦虑的嗑着瓜子道:「有……」 「大胆的说!也许最不可能的答案就是真相!」 白禹正色道:「是沈大哥,杀了小包子的娘!」 「……」 沈玉凝眨眨眼:「太大胆了,换一个。」 「嗯……沈大哥是刘家的私生子!」 「这个也挺大胆的,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会不会是刘娇娇?我五年前不是在墨阁病过一场吗?」 白禹惊了一跳:「盟主的意思是,您五年前遭遇不测,死了,然后又被沈大哥和墨神医救活了,从今往后就以沈玉凝的身份生活在武林盟了?刘家也不找,孟家也不找,最重要的是,老盟主还认了你这个便宜女儿,和沈大哥一起对你百般疼爱?」 沈玉凝咂咂嘴,哭笑不得:「这也太离谱了吧?我虽然失去了记忆,但爹爹和大哥我却是记得的……」 「确实离谱……」白禹道:「会不会是刘娇娇死后,沈大哥把她的尸体偷走,恰逢此时,大小姐在墨阁病情加重,五脏六腑全部衰竭无法负荷,沈大哥便以江湖失传的移魂大法将大小姐的魂魄移进了刘娇娇的体内!您这不就来了吗!」 沈玉凝恍然大悟:「靠谱!」 「是吧!」 二人突然有种窥探到真相的隐秘快感,激动的嗑着瓜子,为这不为人知的秘密兴奋着。 但石容却在一旁泼了一瓢凉水:「移魂大法是千言客编出来的,江湖上没有这门武功。」 沈玉凝没好气道:「话本子来源江湖,又高于江湖,你看我和孟棠的那些故事不就是这么出来的吗?能说人家全是编的?当然不是!江湖上说不定真有移魂大法,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茶馆的凉棚底下,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话说那武林盟主沈玉龙,人称玉面小白龙,长得唇红齿白惊才绝艳,最爱做那恃靓行凶之事!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君北孟郎身高八尺,皎如玉树,竟比他还要俊上七分,二人初见之时,他便妒火熊熊,恨不得将这人大卸八块,可谁又知道他们日后竟缠绵悱恻,难以言说,要问——」 「胡说!胡说八道!编故事也不编个像样点的!」沈玉凝一脚踩在桌子上抗议:「姑奶奶走江湖这么多年,就没听过这么离谱的故事!」 那说书先生连忙作揖拱手道:「得罪,得罪,女侠莫怪,在下说书解闷,无据可考,就图个乐,您莫要见怪啊!」 沈玉凝道:「无据可考你还说什么,说点有据可考的,哪怕是京城里的新鲜事儿也行啊!」 「没错,说点靠谱的东西!」旁人跟着附和道:「别尽说些听不懂的!」 「可不是,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京城各大酒楼茶寮都在说什么武林盟和衔月宗主,谁认识他们啊!江湖上真有这号人吗!」 「噗——!」沈玉凝直接喷茶:「没有没有!我是江湖人,信我!」 「没有还说什么啊,那些个小姑娘喜欢听,咱们不爱听,说点别的吧!」 「说,说,说点啥呢。」说书先生急的脑门冒汗,忽又一拍惊堂木道:「上个月芙蓉湖捞出尸体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吧?」 「这个好!」沈玉凝道:「我不知道!讲讲!」 「讲讲!讲讲!」 码头附近的茶馆多是外地跑商伙计,对京城的新鲜事多少有些好奇。 说说先生见终于逮着个他们喜欢听的话题,便来了精神:「话说,上个月啊,这芙蓉河里那是臭气熏天!你们猜怎么着?」 「有尸体啊!」白禹高声道:「您方才不是说了吗!」 「对,还不是一两具!一二十具之多!」 「好家伙!」听客们都啧啧咂舌。 还有人问:「你们的这的茶不会是芙蓉河水烹的吧?」 拨算盘的掌柜连忙笑答:「那不能够!不能够啊!」 只听说书先生又道:「要问这漂来的尸体是谁?那可就不好说了,多是些外地逃往至京的流民!京城统共就这大点地方,要是四面八方的流民都奔着京城来,那官老爷们可就不高兴了啊!所以进京的关卡查的那叫一个严实!于是,就有人想从芙蓉河偷渡进京!」 「本以为尸体打捞上岸,那河就该不臭了吧?您猜怎么着,还是臭气熏天,说来也巧,那几日正是宫里做寿,京城四门紧闭,芙蓉河的水闸也连日未开。有人说啊,是天儿太热,河里头的淤泥臭了!结果等芙蓉河的水闸移开,好家伙!」 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那水闸的格档里,密密匝匝,层层叠叠,皆塞着些或被河水泡涨,或被鱼虾啃食,或是开膛破肚的尸体!骨断连皮,肠穿肚空,还有些眼珠子里咕嘟咕嘟往外淌水,足有几百之多!」 为您提供大神水笙的《她凭演技称霸江湖》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二章会不会是刘娇娇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53.html 第一百七十三章 神仙眷侣传佳话 呕!」白禹险些吐出来。 不光是他,那些听书喝茶的客人也都要吐了,好似能从茶馆浓郁的汗臭味里嗅出尸臭一般。 沈玉凝亦是脸色惨白,只觉得背后蹭蹭直冒冷汗,指尖捏着一粒瓜子几乎都快要被她捏出油来。 「惨啊,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说书先生叹道:「宫中贵人过大寿,芙蓉河里漂白骨,不光水闸的空隙里塞着几百具尸首,那沉在水底,被淤泥掩埋的更是不计其数。据说,是那些流民妄想从水闸的格档的空隙中钻进城中,或是被勾住的,或是被堵住的,越积越多,最后空隙越来越小!饶是如此,也还是有人要拼了命的往京中钻挤!这才结结实实塞满了整个水闸,光是抬那水闸出水都不知费掉了几个机轮!」 「难道他们想死在水里头吗!」有听客高声说道:「但凡能活下来,谁愿往这死人堆里扎!」 「就是,你们这些住在京城的人看到水里死了人只知道惨,那外头呢?你们去外头看看,这世道逼死的人可比芙蓉河里多多了!」 「你们知道流民为什么都愿往京城挤吗?那是因为这儿是天子脚下,他们相信皇上肯定不会不管他们,肯定能给他们一口子吃的,结果呢?说句难听的……」 那人不敢说了,沈玉凝却替他补充道:「这样的世道,还不是拜这个皇帝所赐。」 周围几人十分赞赏的向她看了过来,似乎希望她多说点,但她却半点参与讨论的心情也没有。 她还记得去凤归城的路上遇到几次流民,在那些人的心中,京城是个黄金铺地的好归处,人人都想撑着一口气来京城寻找一线生机。 殊不知,京城铺地的不是黄金,而是荆棘,不,进京的路上就已经铺满了荆棘。他们要躲避官兵的追杀,要躲避疾病和意外,还要想办法填饱肚子,最后,死在进京的河道中…… 她更加理解哥哥当初为何要尽力帮扶武林各派,哪怕是救下一人,就能免遭一人成为流民中的一员,成为这些尸体中的一个。 她甚至也开始理解孟棠想拉拢沈玉龙一起推翻这乱世的决心,无论是谁,西北王也好,先帝太子也罢,或者那些起兵造反的各处将领也行,速速将这朽烂到骨子里的朝堂覆灭,重整乾元,重塑盛世才好。 慢一年,慢一日,还不知会有多少人会死在这乱世。 「也该结束了……」她喃喃自语道:「大斉衰败百年,百姓们以为岁安王推翻庸碌无为的先帝就能开辟盛世,殊不知,坐上皇位的他暴戾昏庸反而还不如先帝。」 「说来也奇怪,西北王当年为何会拥护这样一个主子登基?」白禹也纳闷道:「他完全可以自己当皇帝。」 「这就是臣子们常说的忠义,」沈玉凝勉强押了口茶:「若非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做乱臣贼子,岁安王起码姓赵,西北王扶持他,也是匡扶正统。」 白禹撇嘴:「可他不光做了乱臣贼子,还做了两次!」 等他第二次想推翻皇位的时候,已经成为同德帝的岁安王却不像先帝那般毫无准备,反而将孟朝暮打出京城。 不过孟朝暮兵力雄厚,这才使他在君北盘踞,成为随时都能扑向京城的猛虎。 「话说,这孟棠和孟隽就十分不同!」 「孟棠?」沈玉凝的耳朵动了动,看向说书先生:「是我认识的那个孟棠吗?」 「孟棠虽也是孟朝暮的儿子,但那性子和他哥哥南辕北辙!」 「是!」白禹来了兴趣:「不就是咱认识的那个吗!」 「刚才不是还在说尸体吗?怎么又说起孟棠了?」 石容嗑着瓜子听的专心致志:「从尸体说到了收拾尸体的南门营,从南门营说到了曾经的大将军孟朝暮,从孟朝暮说到他儿子孟隽,这会儿说孟棠了。」 「那孟棠啊,活脱脱就一街头小霸王,人间二世祖!」 「噗!」沈玉凝又一个没忍住,喷了白禹一袖子,连忙给他擦了擦:「对不住啊对不住,我喝水之前没想到会这么好笑。」 「要知道这京城可不是别处,住着的都是天潢贵胄,您在街上随便碰着个人都十有八九是个皇亲国戚,最不济也是个当官的!可饶是如此,这满大街的人碰到孟二公子,还是得绕道走!」 「怎么,他胖?不绕走不开?」 「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说书先生·却喝了口茶摇摇头:「非也非也,那二公子自幼顽劣,京城的同龄人中,一半被他打过,另一半识趣,在挨打之前早就投诚,据说,还挨个儿钻过他的胯下之地!」 「……」沈玉凝凌乱了:「我怎么觉得他说的不是孟棠……但又好像是孟棠……」 「小孩子玩闹,多正常啊!」有人嚷嚷道:「更何况,他不还有个大将军爹吗!那不得更得意!」 「但那二公子哪怕日后长大了,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儿,眼高于顶,恃才傲物。他在军营马场长大,因而就瞧不上那些个整日吃喝嫖赌的纨绔公子哥儿,谁要是不长眼被他碰上了,心情好了就奚落两句,心情不好直接打一顿给人家爹送回去,还说帮他教儿子了,不用谢!」 「哈哈哈!」有人又大笑起来:「瞧着他更像个纨绔!」 「还是那句话,谁让人家爹是大将军,可不得横着走?」 「倒也不完全是横着走,」说书先生又津津乐道:「这世间还真有那么一个人能驯的了他这匹野马!」jj.br> 「我猜,他爹!西北王!」 「非也非也!」 「那就是他娘!」 「人家娘早死了,方才先生不是说过吗?」 「他哥!自古长兄如父!」 沈玉凝犹豫了一下举手道:「那个……不会是刘家三姑娘吧?」 「啪!」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道:「没错!就是刘家三姑娘!」 众人哗然四起,纷纷议论这刘家三姑娘是谁,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刘家姑娘定然生的貌美。 「美啊,确实美!」说书先生说着就一脸憧憬道:「那刘三姑娘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原因有三,长大好看是其一,其二,刘家老太太乃皇室之后,在京中叱咤多年,但她多少子孙中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三姑娘!其三,她在五岁那年就被冒失的孟家二公子当着百官的面向皇帝求赐婚了!」 沈玉凝招呼小二再端盘蚕豆过来,她听的津津有味。 「自打那之后,二公子还真就把刘家三姑娘当成自家媳妇了,有事没事要去刘府溜达溜达,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先想着人家。试问,哪个官宦人家能容这么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子来辱姑娘名节,小时候还好,随着年岁渐长,刘家便严令禁止二人见面!」 「要我说,这孟二公子也是个长情的,认准了一个,从小爱到大?」 「你没听先生说人家姑娘长得好看!」 「诸君,这里头还有一段佳话,」说书先生神秘兮兮的一笑:「原先二人虽自幼相识,倒也没闹的满城皆知,据说有一年的春日宴,京中显贵家的儿女都在,那三姑娘和二公子自然也在!女眷们本坐在一处看戏,戏上不知演了什么引人唏嘘落泪,那三姑娘自然也哭了,谁知二公子直接从爷们堆里窜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到了三姑娘身边,你们猜,他干嘛来了?」 「心心念念的美人哭了,自要抱在怀中好好宽慰一番!」 「势必还要亲上一口!」 「哈哈哈!不摸摸小手?」 白禹也低声乐道:「我猜,孟宗主只会叉腰站在一旁笑话人家姑娘。」 沈玉凝吐出一口蚕豆皮,摇头说道:「那可是刘娇娇啊……」 「你们呐,都错了!」说书先生得意道:「美人垂泪,二公子竟然以手接泪,还打趣那三姑娘,说她泪水金贵,下次要哭提前说一声,他好过来接着!」 「嘶——」一众粗人被这情话酸的牙疼。 沈玉凝冷哼一声,不无讥诮道:「这孟棠可真是个情种。」 「要知道当时的孟二公子在京中爱慕者众,春日宴上多少女孩儿装扮美丽要与那二公子相看,结果这一句话,直接把她们那些个蠢蠢欲动的小火苗啊,都掐灭了!至此,京中关于二人的闲话也愈演愈烈!据说京中还有个《京城十大英杰排行榜》,那二公子被这些姑娘们直接投票成了倒数第一名!」 「……」 不知为何,沈玉凝听到这个倒数第一竟然还有点隐秘的暗爽! 拍拍手,她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石容还有点不舍,只能跟自己面前小山一样的瓜子皮道别。 沈玉凝给白禹使了个眼色,后者严肃道:「真没带钱出来。」 「你不是带剑了吗,抵上?」 白禹痛心疾首的从腰间抠出三枚铜板当了茶钱,这才跟随自家盟主快步离开。 沈玉凝回到船上的时候孟临宵已经回来了,不光他回来了,那些采买货品的弟子们也都回来了,正络绎不绝的往船上搬运东西。 看得出来这里面不光有行船的吃喝口嚼,还有一些日用品,灯烛等物,另外还有女子的衣裳。 女子的衣裳?! 沈玉凝确认了一下从眼前鱼贯而上的精美华服,她问白禹:「他一个男人买女子的衣裳做什么?」 白禹道:「应该是送秦姑娘的吧。」 「原来如此……」 为您提供大神水笙的《她凭演技称霸江湖》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三章神仙眷侣传佳话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54.html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爱吃的豌豆黄 沈盟主回来了?」 刚上船的沈玉凝脚下一个踉跄,对正站在舱门口的孟宗主打了个招呼。 他双手环胸的看着自己,凤眸微敛,唇带讥笑,瞧着像只守株待兔的狐狸。 「嗯……回来了,」她尴尬的摸摸鼻子:「宗主也回来了?」 「盟主莫不是也和那些流民一样,以为京城遍地黄金?我不让盟主下船,你却偏要下去看看?如何?可有捡到金子?」 「你别说,还真捡到了!」她自袖中神神秘秘的拿了个东西攥在手心,冲他伸手。 后者狐疑,不满的拧眉:「什么东西。」 「金子啊。」 他还在犹豫,沈玉凝已一把拉过他的手,直接将手心的东西放进他的手中。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一刻,孟临宵后颈上寒毛倒竖,全身绷紧。 他第一反应是这女人要拿虫子捉弄他,他甚至做好了要将那虫子化为齑粉的准备。 然而,落在掌心的,是几颗蚕豆。 沈玉凝狡黠一笑,男人却沉下脸来,直接将那几颗蚕豆扬进芙蓉河。 「跟我进来。」 「哦……」 她跟着进了船舱,白禹和石容也要跟着,却被吟风挡在门口。 「没事儿,我跟宗主说说话,不必担心。」 白禹高声道:「孟宗主,不是我们想下船,实则是秦姑娘骗我们下船!她说在岸边看到沈大哥了,我们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 孟棠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沈玉凝。 沈盟主重重叹了口气:「许是秦妹妹看错了,我大哥估计还在闭关,怎么会到京城。」 「找了一天?」孟棠冷嘲:「在茶馆找了一天?」 沈玉凝愣了愣:「你派人跟踪我?」 「是我将盟主带到京城,若你出了差池,本宗又该如何向武林盟交代?」 言罢,他弯腰进了船舱,沈玉凝快步跟上。 「那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让人保护我啊,正好我不会武功,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日后我便派两个人专门保护盟主。」 「额……」 沈玉凝暗中拍了拍她那张嘴,叫你贫! 舱内人很多,确切的说,婢女很多。 孟宗主下江南的时候带了很多随身伺候的婢女,事无巨细都打点的舒适完美。 但后来大部分人马都被他留在了金刀门,一部分还遣返回了衔月宗。 如今衔月宗的船上,沈玉凝沾了小包子的光,也被婢女们伺候的乐不思蜀。 眼下,她刚要打趣孟宗主美人在侧好福气,就被四个美人拉扯着拽向屏风后面。 她急了:「干嘛干嘛?孟临宵,你不是要对我使美人计吧?」 「更衣,」孟棠在矮桌后坐了,随手端起清茶品尝:「若再叫就把她嘴巴堵上。」 「是,宗主。」 美人们应下,沈玉凝乖乖闭嘴。 一阵窸窸窣窣,沈玉凝粗糙的外裳被脱了下来,曼妙的身姿映在仕女簪花的屏风上面,男人看了一眼,微有些怔愣。 但紧接着「叮当哐当」一阵碎响,她身上那些机关暗器袖剑之类也都落在地上。 「……」 孟宗主没好气的将头扭到一边,去欣赏窗外的风景。 船舱外,白禹听里面没了动静有点着急,正想硬闯,就听身后秦刚烈叫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白禹没好气的看她:「秦姑娘不想我们回来?」 秦刚烈心虚:「哪有!我以为你们能和沈玉龙一起回来呢……」 「秦姑娘怎么知道我们没和沈大哥一起回来?」 「啊?!」秦刚烈惊了一跳:「沈玉龙真的来京城了?」 吟风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秦刚烈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白禹套了话,不免有些恼怒:「既然我都送你们下船了,你们怎么不多玩一会!这么快回来干嘛!」 「秦姑娘一定希望船开之后我们再回来吧?」 「我是这种人吗?你们要是没回来我肯定会派人去找的!」言罢又对着船舱大声说道:「沈盟主是不是以为我要赶她下船啊?怎么可能呢,她可是宗主重要的朋友啊!哎呀,都是我不好,那我进去跟她道个歉吧,就是不知道沈盟主能不能原谅我呢。」 吟风拦人:「宗主不让别人进去。」 秦刚烈惊讶:「宗主也在?宗主,你可不要苛责沈盟主啊!她不是故意下船的,您要怪就怪我好了。」. 言罢还跳脚往里面看,吟风没好气道:「宗主听了秦姑娘的话一定不会再苛责沈盟主,您放心。」 「是吗?」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宗主,您也千万不要打骂沈盟主啊,毕竟少主在这世上最喜欢的人就是她了,若您将人打坏了,少主该多伤心啊。」 白禹道:「秦姑娘话里话外简直是两个意思。」 后者嘚瑟叉腰:「要抓住男人,没点手段怎么行!」 言罢还十分得意的撩了把头发,吟风白禹对视一眼,难得达成了一起沉默的共识。 船舱内,沈玉凝已经换好了衣裳,婢女还手巧的为她编了头发绾了发髻。 她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最后确定自己真的只是换了身装扮而不是换了身皮后,她还挺意外的。 镜中之人身着一件藕色小衣,斜襟宽袖,领口袖口都以卓越针功绣着合欢落英。下身则配了条银红的齐腰襦裙,以雪纱相罩,轻盈飘逸。 她微微侧了头,鬓上金珠玉簪,步摇璀璨,重的厉害,倒叫她的脖子有些吃不消。 婢女搀她走出屏风,在对上孟棠那双眼睛时,沈玉凝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人不会真打算把她当成亡妻替身了吧? 不,不是替身,那一刻,孟棠在心中已经认定她就是爱妻刘娇娇! 穿越五年时空,几经兜转,老天爷又把她还回来了。 他起身,步履还有些仓惶。 沈玉凝暗道糟糕,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然而对方这次的情绪控制的很好,起码没有失态。 虽然他眼底还是蓄满了贪婪的占有欲,但他扔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时刻提醒着自己——如何相似,都不是她。 他抓住沈玉凝的手腕,后者有些后怕,但力道却没想象中的那么重。 「孟,孟宗主……」 近距离的看着这位孟宗主,在他眼底,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却又十分熟悉的自己。 虽然在武林盟她更喜欢像个男子一样穿的随意洒脱,但逢年过节她也会穿漂亮裙裳,只是江湖人的装束到底不如京城,一眼看上去就十分的富贵。 「你过来……」孟棠的瞳仁动了动,他的指尖带着汗湿的颤抖,将人拉着,带到矮桌前坐下:「你在外面一天了,饿了吧。」 这该死的温柔…… 「额……不饿,茶馆瓜子不要钱,我吃了两大盘!」 但男人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拍拍手,几个白衣婢女将食盒里的餐食点心在矮桌上摆放整齐。 「咕——」沈盟主抿抿嘴,暗地里戳戳肚子。 不争气啊,方才明明不饿,但一看到这满桌美食就饿了是怎么回事?简直丢脸! 桌上除了京中酒楼买回来的菜肴,还有几份卖相十分好看的糕点,其中一碟「西瓜」引起她的注意。 说是西瓜,却撒着一层糖霜,说是糕饼,瞧着却又和切片的西瓜一样。 她刚把手伸过去,一只大手却抓着她的手,放在另外一盘糕点上。 「吃这个。」 「啊?」 她愣了愣,按孟棠的指使拿起一块点缀着红枸杞的黄色糕点。 孟棠强调道:「你喜欢吃这个。」 她刚想吐槽一句她明明没吃过京城的糕点,怎么会有喜欢和不喜欢之说。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哪是她喜欢啊,应该是刘娇娇喜欢才对! 在他执着而又期待的目光中,沈玉凝开始吃豌豆黄,确实挺好吃的,不过她更想尝尝那长得像西瓜的糕点是什么味道。 「如何?可还是你喜欢的味道?」 她蹙眉:「不怎么样。」 果断去拿「西瓜」。 男人干脆直接将那「西瓜」夺了回来,再给她塞了一块豌豆黄:「你喜欢吃的,多吃点就喜欢了。」 沈玉凝头疼,暗恨自己当初为何要一时冲动留下给他做亡妻替身。 吃吧吃吧,又不是毒药,想想那些食不果腹的流民,沈玉凝,你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如是一想,她便觉得豌豆黄是上等美味! 「吃菜。」男人等她吃完,又将筷子递给她,并屏气凝神的看着她的筷箸要落在何处。 沈玉凝压力很大,刚试探性的夹了一筷子辣炒蟹肉便见男人眉头收紧,连忙筷尖一转,夹上腊味合蒸。 看他松开眉头,沈盟主僵着手将腊味送进嘴里。 所以……这是要干嘛…… 是想把她从里到外都变成如假包换的刘娇娇吗? 吃穿好说……虽然不得自由,但言行举止若要让她刻意模仿,那就太难为人了。 「再多吃点。」 「嗯嗯。」 她一边应下一边夹着腊味合蒸拼命吃,吃咸了就喝一口他给自己盛的七丝八宝汤,喝腻了再来一块豌豆黄。 别说,味儿还真不赖。 「你也吃啊,」她看向男人,诚恳道:「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况且也吃不了。」 「我不饿。」 「那随你……」 为您提供大神水笙的《她凭演技称霸江湖》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四章你爱吃的豌豆黄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55.html 第一百七十五章 孟宗主讲讲道理 待沈玉凝吃饱,船舱外已是夜色四合,婢女将舱内灯烛点亮,她放下筷子抿抿嘴:「若宗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孟宗主却一手支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了。 没得到回应,沈玉凝尝试性的站了起来。 「以后,你只能穿我给你买的衣裳。」 「啊?」 男人蹙眉,略有些不耐烦:「没听清吗?我说,日后只要在我身边,就一直这么穿。」 「孟宗主,不太好吧,」沈玉凝干笑:「虽说我们武林盟是穷了点儿,但也还没到要受人接济的程度。」 「要么穿,要么下船。」 「武林盟不需要接济我需要啊!」沈玉凝马上改口:「宗主您可真会买衣服,这料子穿着特别凉爽!」 原则什么的,不存在! 「那明日再给你多买几件。」 「啊……好。」 她说着便要告辞离开,男人又开口道:「等一下。」 她便乖乖站回原处,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宗主还有什么吩咐?」 后者起身,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的十分专注。 沈玉凝干脆张开手臂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因动作太大,裙裾过长,她一个踉跄险些被绊倒在地。 男人眼疾手快的抓住她,一把将人搀住。 然而,那鬓边步摇却十分不受控的,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随之,那头柔软顺滑的黑发也披散下来,落了她一身,也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她猛然觉得臂间那只手加重了几分力道,男人骤然动怒:「你们,是怎么梳的头!」 那几个婢女连忙跪下请罪,颤巍巍的不敢抬头。 沈玉凝道:「许是头油搽的太多有些滑了,我回头绾的结实点!放心!」 言罢就要低头去捡钗环,谁知男人竟拉着她的手臂将人一把拽至身前,他眼底藏着风暴,又因克制的太过用力而发出重重的喘息。 「把衣服脱了!」 「什么?」她眨眨眼:「在这?太快了吧?我还没准备好,要不再过几天?」 「我说,把衣服脱了!你不是她,为何要穿她的衣裙!脱下来!」 「我!」她登时火大:「是我自己要穿的吗?孟宗主,讲讲道理!方才是谁逼着我穿这衣裳来着?还日日都要穿!是谁?!」 「现在!我让你脱下来!不许穿!再也不许穿!永远不许穿!」 他的怒气来的莫名其妙,像是突然席卷而来是风暴,毫无道理,也毫无准备。 沈玉凝气结:「好!这是你说的孟临宵!日后可别再求我!」 言罢,一把扯开那锦衣华裙,崩开的珠扣绣带全部散落在地上! 「我沈玉凝的脑子怕是灌满了芙蓉河的水,竟然会陪着你一起发疯!让穿的是你,让脱的还是你!给你,都给你!」 她将脱下的衣裳一股脑塞他怀里,只着一件白色的里衣大步向外走去,忽又想起什么,扭身去屏风后面把她的衣裳和机关暗器全部抱走。 直至出了船舱她都没再回头看男人一眼,他发疯也好,着魔也罢,凭什么她沈玉凝要跟着一起受罪! 夜间的晚风扑面而来,凉的她一个激灵。 白禹和石容拿着啃了一半的馒头片快步迎上来,见他衣衫不整,白禹一个箭步就要往船舱里冲,吓的沈玉凝连忙拉人,还一个劲的给石容使眼色。 在石容的加持下,总算拦住了这位冲动少侠。 「盟主!是不是他孟临宵对你做了什么!」白禹的眼睛都红了:「都是属下不好!属下就不该让您一个人进去!」 「没有没有!」她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给我买了新衣服……」 「新衣服?在哪?」 沈玉凝顿了顿:「额……又不给了……」 白禹二话不说又要往里面冲,沈玉凝用力拉人:「我就说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果然不信!」 「他,他,他这不是欺负人吗!」白禹大怒:「是可忍孰不可忍!盟主,属下就算拼得一身剐也要为您讨个公道!」 「那你去吧,」沈玉凝松手了:「谢谢。」 后者愣了一愣,看看她,又看看石容。 石容连忙配合的松手,看他的眼神满是赞赏。 「我……」 沈玉凝见他没有动作,挥挥手,向客舱走去:「等你好消息。」 「我!盟主!」白禹又快步追上她:「咱们走吧,属下出钱,咱们在这码头再重新雇一艘船去君北,我就不信了,没了他难道您就见不到西北王了不成!」 「这还真不好说,首先,他已经知道我不是沈玉龙了,孟朝暮未必会见我,其次,有些事情,他这个做儿子的问,比我这个外人问的清楚。」 不过白禹能说出给她花钱雇船的话,还是让她十分感动的,他视财如命,说出这话无疑就相当于是纪辛元说要对她拼命相护一样,都是十分可信而又很有分量的。 她感慨万千的在白禹肩上拍了拍:「再忍忍吧。」 回到客舱小包子的房间,颂月正盯着自家少主习字,看到她来了如临大敌,连忙说道:「少主马上写完了,写完了宗主要看,等,等一会再睡。」 「好……」沈玉凝往床榻上已瘫,整个人有些打不起精神,有气无力道:「无妨无妨,写吧写吧。」 小包子扭头看了她一眼,又专心习字。 倒是颂月一直都有点紧张,自从这个沈玉凝登船,少主的大多数时间都被她占据,今天她不在,自己才有更多的时间和少主相处。 以前晚上他也会陪小包子习字,或是温习内功,偏偏那沈玉凝不是个省心的,一时捣乱,一时又诱的少主心不在焉。所以他现在虽然盯着少主习字,但余光却一直没从沈玉凝的身上收回来,唯恐她会突然作妖。 但今天这假盟主却十分老实,穿着白色的里衣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动也不动,要么是在码头上玩累了,要么就是被宗主训的怀疑人生了。 他暗自希望是后者。 拿着少主写完的字去给宗主看,哥哥吟风却在舱外拦住了他。 「宗主现在应该没心情看。」 「今日没有那假盟主打扰,少主的字写的特别好,整整一篇劝学没一个错字!你瞧瞧!」 吟风接过仔细看了看,甚是欣慰:「写的果然好,少主才五岁就有这样的天赋,将来不可限量。」 颂月也十分激动的点点头,还是坚持要进去给宗主看,虽然宗主不一定像他兄弟二人这般喜悦,但得一句夸奖也是好的。 吟风还在拦他:「不了,还是别进去了吧……」 言罢努努嘴,舱里的灯是灭的。 沈玉凝离开没多久那灯就灭了,伺候的人也都出来了,里头没一点动静,但他知道,宗主不可能这么早就睡下。 和他猜想的一样,孟棠没睡,甚至也并不打算睡。 他坐在黑暗中,手上攥着几支钗环,指尖微一碾动,那钗环便折射着窗外的水光,发出一种冷冽的之色。 在他身边,沈玉凝脱下的衣裳还丢在那,崭新的。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又想起刘昶说的那句话,如何相似,都不是她。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找无数个借口自欺欺人。 今天,他看到那个装扮一新的沈玉凝以为妻子回来了,但理智告诉他没有,她不是她。 穿的,戴的,哪怕吃的,喝的,都和娇娇一样,她也不是她。 他想让她永远以妻子的模样出现在自己眼前,又唾弃自己的背叛,他的矛盾和煎熬恍如利刺一般刺痛了他。就像一群落水的人,明知踩踏着别人挣扎是何其卑鄙,但水面的空气又有着如此巨大的诱惑力。 他试图劝告自己,不必想这么多,他挣扎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了,往后一生,他只要自己过的快活就足够了,除了自己,他没有对不住谁。 但直到沈玉凝鬓上钗环滑落,他的理智和情绪突然就崩溃了,并非是她的装扮露出破绽,而是在他认识娇娇的那十几年中,她发丝柔顺,微有些不拘一格的动作,那钗环总会滑落,因而在他身边,她总会十分自在的将钗环取下来,再随着他奔跑嬉闹。 十几年,他为娇娇捡了十几年的钗环。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劈成了两半,一半的他认定眼前之人就是娇娇,急需将人揉进怀中再不分离。 一半的他却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就因为一张脸长得像,便觉得她的口味习惯,甚至连头发丝都一模一样了不成。 「咔」的一声,那几支钗环在他手上折断。 又是「咚咚」几声,他随手将其扔在了地板上,再扭头看向窗外弦月,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宗主……」 不知过了多久,吟风在船舱外低声说道:「那沈盟主又下船了。」 没听到回应,吟风又道:「跟着的人也去了。」 还是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外面吟风颂月对视了一眼,兄弟二人都有些担心,连忙进舱查看。 船舱内空空如也,除了被凉风吹动的纱帷,整个舱内安静的可怕。 「宗主……什么时候出去的?」颂月不解。 吟风喃喃道:「我也不知,不过宗主武功高,要想瞒着我们做什么,我们自然察觉不到……」 为您提供大神水笙的《她凭演技称霸江湖》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五章孟宗主讲讲道理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56.html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有点像我妹妹 沈玉凝陪小包子睡了一会才下船,出门之前她特意将窗户关紧了。 京城夜风冷,不比江南。 此时的京城码头已不似白日繁华,确切的说,整座帝京都陷入漆黑的静谧,像沉睡的巨兽。 那些话本子里,说书先生口中的不夜城似乎早就不复存在,剩下的就只有紧闭的门户和街头巷尾的流民乞丐。 这样的京城无疑是危险的,尤其是对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来说。 但好在有人高马大的石容陪伴左右,沈玉凝抬头看他的时候,眼底满满的信任让白禹有些不爽。 「盟主白天不是去过了吗,」白禹低声抱怨:「怎么晚上还要去。」 「白天我不确定咱们身边有没有衔月宗的「尾巴」,现在确定了。」 「没有?」 「有。」 白禹又警惕起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观察着这漆黑静谧的长街。 「似乎有两个。」说话的是石容。 白禹道:「你我二人能对付的了吗?」 石容顿了顿:「应该可以。」 「好,那盟主……」 「进去!」沈玉凝在他和石容背后推了一把,三人同时挤进一条逼仄狭窄的小巷! 若说走在街上还能有朦胧月光,那进了这条小巷则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尤其是三人还屏气凝神的贴在墙上,更是让人难以察觉。 没一会,小巷的尽头闪过一个人影,似乎在确认他们有没有从另一头出来。 紧接着,两条身影自小巷上空掠过。 白禹和石容刚拔身跃起,就听耳边「嗖嗖」两声,又是两声闷哼,那两个黑色的影子从墙头坠入巷中。 沈玉凝收起藏在袖中的暗器,踱步过去。 她是瞄准了二人的腿发射的,并未伤及要害,所以他们想逃也不是不能,只是他二人似乎也并不想逃。 白禹吹亮了火折子,和石容沈玉凝一起低头去看那二人。 二人眼中,三人的脸被火折子照的阴森森的。 沈玉凝幽幽说道:「还跟吗?」 二人咕嘟咽了口唾沫飞快摇头:「不,不跟了,正好盟主伤了我们,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多谢。」 她道一声,便招呼白禹石容离开,走出巷口的时候再回头,见那二人互相搀扶着起身,她还心情不错的挥挥手。 「回去注意安全!」 白禹放下心来:「这下好了,不过盟主,您去刘府到底是想做什么?」 「当然是问问他们认不认识我……」 或者,认不认识我哥。 如果不问清楚,这个问题会一直困扰着她。 她想过很多可能,但又都觉得不可能,真相是什么样的,可能只有刘府的人才知道。 但她却私心里希望,刘府跟她,跟她哥,半点关系也无。 已过子时,刘府大门紧闭。 白禹纵身跃上墙头,藏身在树冠之下。 石容则拉着沈玉凝也跳了上去,自从她是女子的身份被拆穿后,这石容远比她想象中的冷静,在保护她的时候更加不遗余力。 沈玉凝甚至都要怀疑石容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女子之身,并非沈玉龙本人啊。 当然,也可能是他天生比别人慢一拍所以才这么冷静。 三人站在高处看了一圈,皇帝的日子不好过,这权臣之家看上去也十分冷清,偌大一座宅子,黑了一大片,想必那一大片是无人居住才无灯无烛。 而灯烛最亮的地方在西南角一座小院,还能看到两队家丁守在周围。 「那地方瞧着不大,像是书房,莫不是家主的?」白禹道:「咱们会会?」 沈玉凝点头,她在墙头坐着,白禹和石容悄无声息的过去,先不动声色的解决了巡守,又将守门的家丁放倒。 而书房门口,刚出来的书童被吓了一跳,随即连忙叫人:「来人啊!有贼人!」 眼看四处灯烛亮了起来,沈玉凝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刘昶也从书房内快步出来,白禹一个箭步上前,将剑抵在他的喉间,随即威胁他道:「想死想活!」 刘昶虽有些慌张,但并未失态,对冲进来的护院呵斥:「都退下!」 那些护院面面相觑,不敢退也不敢进。 白禹一把将刘昶带进书房,而石容则飞身跃上墙头,带着沈玉凝也进了书房,「砰」的一声,将房门紧闭。 书房里,沈玉凝刚转过身,那刘昶便不顾喉间的利剑便要扑上去,白禹偏了一把,再次将他钳制:「不想死就老实点!」 但此时的刘昶却是失态了,他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瞬间红了眼眶,不,眼泪都滴下来了! 沈玉凝先是被他这样模样吓了一跳,随即细看之下又猛然想到了什么:「你是小包子……孟辰安的舅舅?」 之前在封侯城,是他和封侯城城主罗衣设计劫持了小包子,没想到今天这么巧,见到了熟人,她以为白禹劫持的会是刘家家主太傅刘柱。 「你,你……」刘昶却是不敢认她,哆嗦着手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那夜封侯城外,一片漆黑,他自然看不清自己,更何况,那时候她并未以正面目示人。 「你觉得我是何人?」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我……」 沈玉凝挑眉,见他不说话,便又负手上前,在他面前大摇大摆的转了一圈:「大胆说出来,你觉得我是谁?」 「你……」他依旧在支支吾吾,不过随着她的动作,那双眼睛却是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白禹的剑又在他喉间近了一分:「问你话呢,说话啊,想死不成?」 「你有点……像,像我妹妹……」 沈玉凝笑道:「刘大人,自信一点,把「有点」去掉。」 刘昶咽了口唾沫:「但你不是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武林盟主沈玉龙,你认识吗?」 刘昶微微缓了口气,此刻的他已不似方才那么失态:「听过,是与君北衔月宗孟棠齐名的人物。」 「对,你妹婿是孟棠,你知道沈玉龙也正常。」她又上前一步,低声问道:「那你们可曾见过?或者,一起喝过酒?吃过饭?」 后者摇头:「在下身居朝堂,怎会和武林之人相识相交,更遑论喝酒吃饭,简直荒唐。」 沈玉凝又眨眨眼:「是吗,我原本还想着,你若是认识沈玉龙我就不杀你了,权当是卖他一个面子,既然你不认识,那我只好送你归西了,白禹。」 「是!」 白禹作势要给他来个痛快,刘昶自然是大惊失色,连忙叫道:「等一下!等一下!你为何要杀我,我与你有何冤仇!」 「我和你当然没有冤仇,但我和孟棠有冤仇,我无法杀他解恨,只能来杀你了,谁让他是你妹婿呢!」 「你!」刘昶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有遗言赶紧说吧,这时候承认你认识沈玉龙还不晚。」 刘昶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好!我认识你们盟主沈玉龙,你可愿放过我!」 「那你且说说,武林盟主沈玉龙长的什么模样?」 刘昶哑然,额头冒出汗珠,张口结识道:「他,他身高体健,峻拔威风!」 沈玉凝险些没憋住笑,这么说她哥也没毛病,但最大的毛病就是这两个词用来说谁都没毛病。 她在椅子上坐下,一手托腮打量着刘昶。 这个人,不会真不认识她哥吧? 那吴青玄说在刘家门口见到她哥是在撒谎?或者他看错了?或者,此刘家非彼刘家? 如果他真的认识她哥,问她哥长什么样子,他第一反应应该是跟她长得很像才对,才不会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沈玉凝叹了口气,又问白禹:「你说,他该不该死?」 「该死!」白禹咬牙切齿,一脸凶狠的说道:「孟棠和我们的仇不共戴天!不诛刘家满门属下不能泄愤!」 沈玉凝嘴角微抽,心道,演的有点过…… 「好汉!女侠!」刘昶又连忙说道:「我刘家愿花钱买平安,还请三位高抬贵手!你们也都是武林英豪,和孟棠的恩怨与我们何干?何必滥杀无辜,手上沾着些冤魂之血!」 「也对,」白禹点头:「那你准备银子吧!」 沈玉凝:「……」 「容容,你去!」 石容将白禹推开,将自己的刀架在了刘昶的脖子上。 白禹道:「盟主,人家要花钱买平安。」 「我听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花钱把你买了呢……」 后者大喜:「那也不是不行啊?」 沈玉凝没心思跟他继续闹下去:「刘大人,要怪就怪你的好妹婿吧!容容!」 「是!」 石容得令,举刀便砍,他没打算真的砍,盟主说了,要在一指宽的距离停下,为了练这个一指宽他路上曾挥刀数下,自认已经十分娴熟。 然而,还没到一指宽呢,他的刀便被一枚暗器打飞出去,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盟主你打我?」石容大惊,并十分委屈! 沈玉凝道:「我没有!」 书房的门被从外面踹开,衔月宗主孟棠身着一件月色劲衣正立在门前。 沈玉凝愣了愣,下意识的去和白禹交流目光: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还有人在跟着我们? 白禹眨眨眼,又摇摇头,随即向石容努努嘴:盟主别看属下,属下打不过,看石容! 沈玉凝:不可能,容容不会出卖我! 白禹:属下真的打不过啊!要不您跟他的大舅哥道个歉? 沈玉凝:难道他从一开始…… 孟棠:「听闻沈盟主要杀我解恨,我自当送上门来。」 为您提供大神水笙的《她凭演技称霸江湖》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六章你有点像我妹妹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57.html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有去无回的地方 孟临宵!」刘昶见到来人不由有些激动,沈玉凝原本以为他要求救,但没想到他却说:「我刘家不欢迎你!我是死是活也与你无关!」 她不由扬了扬眉毛,说实话,她没想到刘昶讨厌孟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命悬一线也不愿向他求救? 「我自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她。」孟棠站在门口看向沈玉凝:「玩够了吗?沈盟主?」 听到这个称呼,刘昶一脸讶然的向她看去。 后者尴尬一笑,示意石容收刀。 「闹着玩呢,孟宗主。」她负手说道:「左右在船上无事,出来转转。」 男人冷眼看她,又将目光睇向刘昶:「今日之事,刘大人还是三缄其口的好。」 刘昶摸着脖子没好气道:「我早应该猜到,这个与娇娇长相相似的女子就是你招来的!孟棠,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娇娇已经死了,你找这些人不是在羞辱她吗!」 「既然你们哥俩有话说,那我们就先告辞,不做叨扰!」 沈玉凝说完便招呼白禹石容想要跑,结果一开房门,院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把她吓了一跳。 「放心,没死。」孟棠自她身后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白禹怒道:「放开我们盟主!」 男人却不看他,抓着沈玉凝便纵身一跃,踩着刘府的砖瓦消失在夜空之中,白禹和石容哪敢停留,自然紧追上去。 刘昶跌跌撞撞的从房里出来,看看地上的人,又看看他们消失的方向,不由眉头收紧,内心一片焦灼。 「大公子!」管家听到动静也跑了进来,看他无恙方松口气:「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刘昶摇头,快步向外走去:「我要去见老太太!」 走了两步又顿住:「不行,不能让老太太知道……」 思及方才见到的人,他又对管家吩咐:「去打听一下,看看衔月宗的船停在哪里,现在就去!」 「是!」 而与此同时,衔月宗的大船上,沈玉凝刚站稳脚便被那衔月宗主抓着拉向船舱,拉的她脚下一个踉跄。 白禹和石容紧随而至,二人劈手便去抢人,那孟临宵一手拉着人,另一只手已将二人逼退! 白禹拔剑,石容拔刀,二人再向他攻去。 沈玉凝大骇,瞳仁之内掠过一道银光,耳边劲风刮过,她脚跟尚未站稳,整个人又被孟棠攥着手腕甩飞出去。 那把名为留春的软剑已从男人腰间出鞘,剑气雄浑,挣臂而开,白禹和石容同时急退向后避开锋芒。 「你们,想死?」衔月宗主的眼角荡开一抹厉色,于漆黑的夜站在大船的甲板之上,他长身而立,如荧月一般。 白禹和石容还要上前,沈玉凝却连忙叫停:「别打别打,都冷静一点,孟宗主,有话好说。」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这时候是真的怂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白禹石容在江湖上虽也算是高手,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二人就好像螳臂当车。 「放开盟主!」白禹怒道:「男女有别,孟宗主你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沈玉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从刘家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松开,她已经觉得隐隐作痛。 再一抬头,对上孟临宵的目光,在他漆黑深邃的眼底看到眉头紧锁的自己。 「为何要去刘家?」 「与宗主何干?」 「你说与我何干?别说沈盟主不知辰安的母亲是谁!」 沈玉凝呼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但我不是为了刘娇娇去的。」 「为了沈玉龙?」 「既然你都听到了,为何还要问我。」 男人没好气道:「你怎么会以为沈玉龙和刘家会有关系?你怎么会以为刘昶认识沈玉龙?」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哥和刘家是否是旧友,若是,那我帮你,岂不与我哥的意见相左?」 孟家叛出京城,而刘家却是忠实的保皇党。 「你怎么会以为刘家和你哥是旧友?谁告诉你的?」 「吴青玄说在刘家门口见过我哥,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真的只是路过,那刘昶并不认识他。」 听闻此言,孟棠眼底也闪过一丝讶异,不过转瞬即逝。 他缓缓将沈玉凝的手腕松开,那疼痛瞬间扩散,沈玉凝觉得倒是比他攥着的时候还要疼了。 「你根本不知刘家是什么地方,若今夜我不去,你甚至无法离开!」 她揉着手腕,没好气道:「宗主莫不是忘了,他虽是你的大舅哥,但身手功夫连你的皮毛都不如,我沈玉凝再如何不济也不至于出不了刘家。」 「那就是一个龙潭虎穴,有去无回的地方!你若真敢去,莫怪我没提醒你!」 他说完便转身回舱,留沈玉凝站在原处揉着手腕。 白禹上前看看她的手腕,忿忿不平:「盟主,还是让秦姑娘给您看看吧。」 「没事,明天就好了。」她叹了口气:「回去睡吧,今晚到此为止。」 「可是……」 见白禹还是放心不下,只得在他肩上拍了拍:「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都已经走到这了,还能回头不成?」 他们不仅不能回江南,更不可能把那些仇恨和秘密就此放下。 白禹苦笑:「好吧,属下听盟主的。」 后者也会心一笑:「你们快回去睡吧。」 「是。」 沈玉凝回去的时候小包子还没醒,她刚在榻上躺下,那小家伙便手脚并用和的攀了过来,紧紧贴着她,不肯松手。 她在小包子的头上摸了摸,在黑夜中打量着小包子面容的轮廓。 当初在无垢山庄的时候,她以为小包子很像孟棠,这父子俩,无论是举止神态,还是容貌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但相处的时间长了,不知是小家伙这段时间有所蜕变,还是因他不再学他爹一样拘着自己了,她竟觉得这孩子还真有点像自己,不,像他娘吧。 如此一想,沈玉凝不由有些感慨,这父子二人还真是好命,有个像她一样貌美的妻,貌美的娘。 但去了趟刘家她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得到,细想刘昶的表情,她的出现似乎只是引起他的惊讶,但从未怀疑过她就是刘娇娇。 所以,刘昶清醒的知道,他的妹妹刘娇娇,确确实实已经死了,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哪怕有个再如何相似的人,那也不是刘娇娇。 可哥哥为什么会来刘家,刘昶到底认不认识哥哥? 吴青玄真的看错了不成?还是在故意逗她? 这几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她,直到船舱外晨光微熹,已经有人走动发出声响,她才意识到这一夜竟然没睡。 又过了一会,外间码头逐渐嘈杂起来,就算船上的人有意要保持安静也还是没办法,小包子被成功吵醒了。 小家伙蜷在她的怀中,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小屁股。 低头,对上那双睡意朦胧的眼睛。 「娘……」 那一瞬间,她的心口微微抽疼,随即抿抿嘴,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嗯……」 小包子又往她怀里钻了钻,似乎打算睡个回笼觉。 沈玉凝心道,少宗主,我可真不是在故意占你便宜…… 少宗主又眯了一会,码头上的叫卖声着实有些嘈杂,他只能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 沈玉凝也打了个呵欠,又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把:「自己穿衣服吧,一会应该就启航了。」 「哦,可我还没下船去玩呢。」他一边遗憾的抱怨一边拿起小小的衣裤穿了起来:「你昨日下船玩的如何?京城好玩吗?有好吃的吗?你怎么没给我带糖啊?」 「额……好玩,也好吃!」她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身上没带钱,忘了给你买糖。」 小包子叹了口气,耷拉着眉眼:「等回衔月宗更没糖了。」 「没事儿,一会我叫白禹偷偷下船给你买点。」 「好!」 有糖孩子就高兴,孩子高兴她沈玉凝也高兴。 二人刚穿戴整齐,吟风颂月就敲门进来了,颂月看到自家少主除了头发没梳,从上到下都十分规整,不由心疼。 这个沈玉凝,又在逼着少主自己穿衣裳! 「少主,属下来给你梳头。」 「好。」小家伙乖乖坐在了条凳上让颂月梳头。 沈玉凝也坐在旁边,自己也随意梳了一把头发,用木簪绾发。 那木簪很滑,头发也很滑,她不得不再缠上两道绳子方能固定。jj.br> 「少主,宗主说用过早饭要带你下船。」 小家伙眨眨眼:「下船?」 颂月点头:「是,宗主要带您去买点东西,下午再离开京城。」 小包子大喜过望,去拉沈玉凝道:「我们可以下船了叔叔,不,姑姑!」 「听到了听到了。」她也忍俊不禁,孟棠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对儿子不假辞色,心里还是会偏向这个儿子,不可能真的让他败兴而归。 「咳,」吟风一旁干咳:「宗主没说要带沈盟主一起。」 「凭什么?」沈玉凝不满:「你们都下船去了,把我一人留在船上?我不服!」 「盟主不服可以找宗主说去,再者说来,昨日您在外面玩的还不够吗。」 沈玉凝要反驳,小包子却道:「沈姑姑放心吧,我向爹爹好好说说,让他带你一起!」 「算了,还是不要说了。」 昨天两人闹了好几场,都挺不愉快的,为了避免再生事端她还是在船上躺着吧,正好补补觉。 为您提供大神水笙的《她凭演技称霸江湖》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七章有去无回的地方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558.html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公子夫人请慢用 沈玉凝到底还是下船了,孟宗主给的理由是,把她单独留在船上不放心,谁知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昨天才把两个衔月宗弟子射伤的沈盟主一脸无辜:“我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能做出什么?宗主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吧,还是说,在孟宗主心中,本盟主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你还想不想下船了?” “想!” 为了表示真心诚意,她还想抱小包子下船,谁知刚把小家伙抄起来,手腕上的疼痛就让她不由将人放下。 “你手怎么了?”问话的是秦刚烈,她今日着重打扮了一下,力求艳压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 沈玉凝牵起小包子的手道:“没事,下船吧。” 将抱改为牵,虽然吟风颂月很乐意为少主服务,奈何少主眼里就只有这个沈玉凝! 一行人下船,码头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虽然是第二次踏足京城,但依旧无法掩盖她激动的心和颤抖的手。 “嘶——”她又抽一口冷气,不动声色的换了个位置,用另一只手牵起小包子。 白禹不无心疼道:“一会属下去药店给盟主买贴膏药。” “用得着吗?”秦刚烈一旁翻了个大白眼。 白禹大喜:“秦姑娘要赐药?” “不,我的意思是说,区区一点小伤,用得着往手上涂药吗?又浪费又矫情!” 言罢翻了个白眼快走两步想去追孟宗主,谁知那孟棠回头也问了一句:“你手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沈玉凝还没来得及控诉他呢,就听秦刚烈飞快说道:“许是昨日在外面玩的太久,受伤了吧,她还当自己是男子呢,也不似我们女子这般顺从静好,我正要给她涂些伤药,那伤啊,看着太让人心疼了。” 于是,白禹又看她十分热情的退了回来,从随身的褡裢里掏出伤药小盒,挖了一坨白色的药膏细细涂在沈玉凝青紫的手腕上。 “沈盟主,注意点,不要蹭掉了哦。” 最后那个字咬牙切齿的说完,又狠狠剜了她一眼,追着孟临宵去了。 孟棠的目光在她涂满药膏的手腕上微做停留,又带头往前走去。 他在这个京城长大,对这里再熟悉不过,想去哪里更是轻车熟路。 这五年来,京城变化不大,似乎四方战火,天下饿殍,破城废垣并没有影响这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除了,那些无处不在的流民。 他带儿子去了城南一家马具店,进门后,伙计见他们一行人皆是俊男靓女如神人一般,自是不敢怠慢热情接待。 孟宗主在当中的椅子上坐了,示意伙计带着儿子去挑选。 小包子在衔月宗本就不大出门,只要能出来,无论是买什么他都充满着好奇和期待,虽然眼底满是兴致盎然,但面上却十分冷静,尤其还背着小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和那喝茶的孟宗主像了个十成十。 沈玉凝对马具不感兴趣,确切的说,感兴趣她也买不起,索性也坐在一旁等着。 “可有帕子?”孟宗主开口。 “有有有!”伙计说着,连忙捧上来一条白帕子。 孟宗主拿起帕子对沈玉凝命令:“手,拿过来。” 隔着一张小桌,她不太确定的将自己涂药的那只手递了过去,在对方抓住她指尖的同时,她下意识要往后抽离,但男人的态度十分坚决,也不给她丝毫退却的机会。 紧接着,那条白帕子缠在她涂药的手腕上。 “这药金贵,蹭掉了浪费。” “多谢……”沈玉凝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许,在他将帕子打了个结后又故作从容的收回手。 殊不知那只手麻的厉害,又热又麻,尤其是被他碰过的地方。 伙计又端来 两碟可口的点心放在桌上,服务周到,面带微笑:“公子夫人请慢用。” 没待沈玉凝解释,一旁把弄马铃铛的秦刚烈就开始跺脚了:“你这伙计,什么眼神,你看她穿的那寒……她衣着简朴,我家公子出身富贵,怎么就是夫人了?也不般配啊!” 伙计连忙自打一个嘴巴:“小人眼拙,小人眼拙,姑娘和公子恕罪!” 秦刚烈又勾着鬓发,含羞笑道:“恕你无罪,你瞧咱们这里,谁跟公子更为匹配?” 那伙计也是个伶俐的,连忙说道:“姑娘天姿国色,与公子再般配不过!” 后者嗔笑:“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公子听了要不高兴了。” “小人多嘴,小人多嘴!” 那小伙计连忙退了下去,沈玉凝干脆端着盘子吃点心,边吃边看小包子挑东西,他一板一眼的,听到伙计介绍也不知听懂了没有,甚至还频频点头。 若不看年龄,必然还以为是个行家,可当颂月将他抱起来去看高处挂着的马鞍时,沈玉凝险些笑喷了。 怎么可能忽视年龄! “咳,”她打破沉默道:“到底是京城啊,居然还有这样齐全的马具店。” 马具店很大,毫不夸张的说,能抵寻常两三家铺子那么大。 更重要的是,这里头不光有寻常尺寸的马具,还有针对女子和孩童所用的东西,无论大小材质,亦或者重量尺寸,可供选择的那就太多了。 如果让她选,她会直接挑花眼。 “原是打算直接找人给他做,不过放眼整个江湖,最好的匠人也比不上这家做的东西,这次过来,正好顺路。”孟棠又看了她一眼:“机会难得,盟主不看看自己喜欢什么?” “不必,我怎么都能对付……” 不必,这里的东西一看就不便宜。 她十分淡定的喝了口茶,又问道:“宗主怎么突然想起要给小包子买马具?他现在一人骑马还有些困难吧。” “他今日生辰,不知道送什么。” “噗——!” 伙计闻声而来,忙不迭接过茶盏,还拿出干净的手帕递给她。 沈玉凝擦擦嘴,将帕子还给伙计,后者却道:“姑娘用过的东西,小人不敢收。” 言罢连忙退了下去,沈玉凝倒是有点莫名其妙。 孟棠道:“京城规矩严苛,女子所用之物,通常不假以外男之手,若是皇亲贵胄,规矩更多,一言一行皆有尺度衡量。” “额……”沈玉凝道:“原来名媛淑女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啊,如此看来,刘娇娇过的还挺辛苦。” 后者蹙眉看她,却在她眼底看到一闪而过的狡黠之色。 她还记着昨日逼她换衣的仇呢,趁机要让他不痛快,好找补回来。 “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什么,今日是小包子的生辰?” 孟棠应了一声:“他的生辰是八月的第一天。” 九月初一满月,刘娇娇死于九月初九。 “小孩子过个生辰,你这当爹的送一套马具?”沈玉凝啧啧摇头:“你若实在不知送什么,不如想想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最想要什么。” 后者拧眉,似乎真在回忆过去。 她又循循善诱道:“要是记不得五岁了,就想想八岁十岁的时候,孩子嘛,想要的东西都大差不离。” 后者恍然大悟:“我那时确实对马具不感兴趣。” “这就对了!谁家五六岁的孩子对马具感兴趣!那也太奇葩了吧。” “我那时……想要一套铠甲。” “……”她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你这也挺奇葩的。” “要不,去粹翎坊给他打造一身铠甲……” “你不会当真了吧?!” 眼看这位孟宗主已经起身唤儿了, 沈玉凝连忙拉住他道:“你真想给他打造一身铠甲?且不说小包子喜不喜欢,那么重的铠甲恐怕他穿上去就再难站起来了啊!宗主三思!” 男人蹙眉看他:“我幼时恰逢岁安王起兵造反,我生于战场,长在军中,自幼就想身披铠甲,冲锋陷阵。辰安如今和我那时相似,四海群雄并起,逐鹿中原,他必是也想要一身铠甲。” 沈玉凝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又见小包子抓着一只玉镫子跑来,便干咳道:“你别说话,我问问他。” 言罢就问小包子:“你爹要送你一身铠甲,你喜欢吗?” “真的吗?太好了!” 沈玉凝:…… 孟棠:果然是我儿子! 老父亲一脸欣慰,沈玉凝却无语凝噎,她还真没看出这么一个小包子能有逐鹿中原奔赴战场的志向。 “我再问你,你想要糖还是要铠甲?” “都要!”堂堂衔月宗少主从来不做选择:“只要是爹爹买的,孩儿都要!” 沈玉凝又去看孟棠:“听到了吗?他并不是真的喜欢铠甲,只是因为是你买的,他才喜欢!” 孟棠蹙眉问儿子:“你不喜欢铠甲?” “喜欢!爹爹买的就喜欢!” 某宗主看向某盟主:“他喜欢。” “不是那种喜欢!是你给他买的才喜欢!而不是因为喜欢而喜欢!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本来就是我给他买,难不成你要给他买?” 这倒提醒沈玉凝了:“小包子,我问你,若是我给你买铠甲,你喜欢吗?” “喜欢!” 多干脆的回答! 沈玉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可以不用喜欢……” 喜欢也买不起啊……今日小包子生辰,她倒是也想送点什么以表心意,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将目光睇向白禹,正在翻看马鞍的白禹顿时觉得后颈凉飕飕的,下意识的捂紧了荷包。 第一百七十八章公子夫人请慢用 /107/107774/29221559.html 第一百七十九章 盟主不会抽我吧 在马具店,小包子选定的马具掌柜做好登记,收取定金后承诺一个月后送达。 听到要送的地方是衔月宗时,那掌柜并未有半分惊讶,想来是接江湖生意接的多了,已经稀松见惯。 秦刚烈本来相中了一条马鞭,执鞭处嵌了红玛瑙,十分华丽好看,但一问价格,哪怕她这位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神医弟子也不禁囊中羞涩起来。 没错,她万万没想到京中物价如此之高,平平无奇的一条鞭子都能卖出这样的价格。 她刚将那条马鞭放回远处,孟宗主便自她身后探手,拿起那条鞭子放在柜台上:“这位姑娘的马鞭,一并结算。” 那一刻,秦刚烈险些落泪,宗,宗主还是第一次送她礼物! 以至于在去往粹翎坊的路上,秦刚烈一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条鞭子一边贴着孟临宵问:“宗主,您送我鞭子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大家伙可都看着呢,小女子都不好意思了。” 见对方没有回话,又快走跟上他的步伐:“宗主,您送我鞭子的时候沈盟主有没有看到啊?天啊,沈盟主要是看到她不会生气吧?宗主,万一沈盟主生气了可怎么办啊?天啊,她不会拿暗器射我吧?沈盟主好可怕,不像我,只会心疼宗主送我条鞭子还得偷偷摸摸……” 言罢,她将那条十分趁手的马鞭在空中甩了两下,“啪啪”的破空声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注意。 沈玉凝在小摊贩前流连的同时不忘给秦刚烈拍手:“秦妹妹,好鞭,你可真有眼光!” 秦刚烈连忙又去依偎孟临宵:“天啊宗主,她发现了,她要是生气了可怎么办啊,说不定还会抢了鞭子来抽我呢……” “秦姑娘……”孟棠蹙眉看她,颇有些无力:“休息一下吧,你不累吗?” “啊……没想到宗主这么关心我,居然还叫我休息一下,那我便听宗主的。” 孟棠又大步向前走去,吟风抓住要贴上去的人,没好气道:“秦姑娘,宗主是在嫌你聒噪!你少说两句吧!” 秦刚烈二话不说直接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与你何干!” 后者捂着屁股反瞪她一眼:“不识好人心!” 颂月一旁噗嗤笑出了声,见哥哥也瞪自己,又赶紧扑上去抓小包子:“少主,不能再吃糖了!” 小包子已经十分眼疾手快的将一颗梨膏糖塞进嘴里,随即眨巴着眼睛威胁他:“你要是不让我吃,我就咽下去!” “不行不行!”颂月被吓的不轻:“直接咽下去会噎着的,少主不可!” “来,你也吃一颗!”沈玉凝说着便往颂月嘴里也塞了一颗。 后者嘴里含着糖吐也不是,吃也不是。 “沈盟主莫要再给少主吃糖了,宗主知道会生气的。” “你以为他真看不见吗?”沈玉凝说着又发现了一个新摊位,卖芝麻糖棍的,拉着小包子先冲为敬。 白禹刚要跟上,梨膏糖的小老板一把将人抓住,笑眯眯道:“多谢惠顾,两文钱!” 白禹硬着头皮将糖钱付了,结果刚赶上自家盟主,那卖芝麻糖棍的摊主也抓住他要钱,他掏荷包的手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盟主,盟主,”白禹踉跄着追上沈玉凝,见颂月和石容手上提着,怀里抱着,那都是他花出去的钱啊,心疼的直抽抽。 “盟主,咱,咱不能再买了,太多了。” 沈玉凝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儿,你家盟主我又不是小孩,没有不能吃糖的道理。” “可您也不能让属下替您出这个钱吧!” “你替我出钱怎了?我不还替你吃了吗!” “……” 盟主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小包子嘴里嘬着个糖人,十分诚恳道:“要不然还是用我的零花钱吧?” “不用不用,平时花你的钱也就罢了,今日是你的生辰,怎么能用寿星的钱。” 小包子不解:“什么是生辰?” “就是……” “盟主盟主,”颂月连忙将她打断:“前面那家饴味斋在京城赫赫有名,盟主不如带少主去看看?” 白禹如临大敌:“说的好像你来过京城一样,还赫赫有名,衔月宗的各个都像你这样会说谎吗?” “我没说谎,咱们一路走来各个商铺都没见多少客人,唯独那饴味斋进进出出都是人,味道肯定不差!” 沈玉凝抬眼一看,果然,前头两条长街的交汇处,一座飞檐翘角构造华美的三层小楼正矗立在最好的位置,进去出来的更是络绎不绝。 “走!去瞧瞧!” 她说着便拉着小包子的手直奔饴味斋而去,白禹等人赶紧跟上。 吟风见状也连忙去叫自家宗主:“宗主,这沈盟主这是要带少主去哪?” 孟临宵抬眸一看,也注意到那座小楼:“饴味斋?” 饴味斋是做点心的,在京城极负盛名,传说第一任掌柜为讨爱人欢心而钻研美食之道,这才有了如今的名望。 饴味斋不仅长年累月占据京城点心铺子榜首的位置,还是曾获皇家青睐,因而京中达官显贵和皇亲国戚更是这里的常客。. 若是遇到哪家作宴,干脆直接让其承办点心甜品。 但他孟二公子不爱吃点心,在此处打马而过不知多少回也不知有饴味斋这么个地方,直到刘家的三姑娘说她喜欢吃饴味斋的豌豆黄。 “她要干什么?”按下心底的波动,孟棠道:“真当我是带她出来游乐的?” “那属下去把人叫回来……” “不必,”男人顿了顿:“既然来了,便看看辰安喜欢什么。” “是!” “今日虽是少主的生辰,但少主却从不知晓……”饴味斋里,颂月悄悄对沈玉凝耳语:“所以,还请盟主不要多嘴的好……” 沈玉凝抬眸看他一眼:“明白,方才你将我打断我就知道了。” 许是当爹的不想忆起过去,也或许是不知该如何向儿子解释生辰这个话题,总之,对于没娘的孩子来说,生辰日绝对不是一个该高兴的日子。 “多谢盟主……”颂月又补充道:“咱们衔月宗里也没人当着少主的面过生日,宗主也多年没过生日了。” 沈玉凝多问了一句:“你家宗主生辰几何?” “似乎是中秋。”颂月蹙眉:“我也是听哥哥说的,不知准不准。” 中秋,八月十五? 那不是快了吗? “这东西不好吃。”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沈玉凝回头,险些撞上男人的鼻尖。 后者正弯腰看她手上端着的一碟栗子饼,似乎也觉得两人离的有些太近了,便直起身来:“这么多年了,饴味斋来回卖的还是这几样东西,半点新意也无。” “谁说我们没有新意,客官若想要新意不如到楼上看看?临近中秋,我饴味斋组了上好的点心盒,八八六十四种各不相同,咸甜酸辣应有尽有,若您看好了,记得提前预……” 声音自后堂的楼梯上传来,但话说了一半却戛然而止。 沈玉凝抬眸看去,对上一位半老徐娘。 那妇人瞧着年近四十,却风韵犹存,一件茄紫的长衫配云白的披帛,鬓簪几朵叫不上名儿的野花野草,却是十分朴素。 她正保持着下楼的姿势,整个人呆怔在当场。 她这一愣,饴味斋里挑选点心的顾客们也都愣住了,又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孟临宵。 沈玉凝也纳闷的瞧了一眼这位孟宗主,以眼神发问:熟人? “晁掌柜,好久不见。” “二,二公子?”那晁掌柜 终于缓了过来,只是声音还有些发颤,眼眶微微泛红:“真是二公子?” “几年不见,晁掌柜已经开始老眼昏花了?” 沈玉凝:…… 她现在很担心人家掌柜会把他们一行人赶出去。 但她的担心又是多余的,后者噗嗤一笑:“二公子真会说笑,诚如您说,几年不见,我都不敢认了。” “你在跟谁说话?”又一个声音自那晁掌柜的身后响起,紧跟在她后面下楼的却是一位绿衣挽发,身怀六甲的小妇人。 小妇人打扮的要比晁掌柜华贵许多,虽然不曾穿金戴银,但那衣裳和首饰的质感一看就非街头巷尾的卖相。 “你快来认认这位故人,方才我险些没敢认,不过按理说,你们之间应该更为相熟才对。” 小妇人扭头,看到孟临宵的同时吓了一跳,但紧接着,沈玉凝的出现更是让她吓的险些跌倒,多亏左右搀扶才不至于闹出大事。 沈玉凝只看到她脸色惨白,看着自己的表情不知是惊吓还是激动,几次三番欲言又止,连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张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晁掌柜搀她,她却指着沈玉凝的手直哆嗦:“她……你!” 沈玉凝干笑:“您别激动,我知道,您可能错我把认成了故人,不过我并不是您认识的人。” 小包子本来还在跟着颂月挑选点心,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快步跑了过来,直接叫人:“爹爹,出什么事了?” “啊!”那张夫人直接惊叫出声,抱着脑袋不可置信道:“你们,你们居然还敢回来!居然还敢回来!” 晁掌柜见她如此失态,连忙吩咐伙计们将其他客人赶出去,随即大门紧闭,在门口挂上歇业的木牌。 第一百七十九章盟主不会抽我吧 /107/107774/29221560.html 第一百八十章 孩子大了不由娘 饴味斋内,沈玉凝见这张夫人又哭又叫,还险些站立不稳,也是心有不安:“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孟……” “我为什么不敢回来?”孟棠却好似没听到她的话,直接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张夫人:“尚未恭喜你,我该叫你张夫人,还是陈珍月?” 陈珍月满面泪痕的靠在婢女身上,一边看他一边哭的几乎喘不过气。 最终颤声说道:“你,你居然敢回京,你也不怕有命来,无命去!”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你!”她又看向沈玉凝,随即指了过去:“她是谁?你别告诉我娇娇没死!” 话音落,男人的表情倏的冷了下来,连晁掌柜也脸色大变。 晁掌柜顿了顿:“你说的娇娇,是刘家三姑娘?” 陈珍月咬牙切齿道:“没错!当年娇娇就是被他害死的!就是死在他的手上!你没见过娇娇,但你该知道,她最喜欢吃的就是你店里的豌豆黄……孟棠!你害死了娇娇居然还敢回来!” “你胡说!娘亲不是被爹爹害死的!”小包子怒而争辩:“娘亲是遭歹人毒手!并非爹爹之过!” “你!你!”陈珍月又指着小包子道:“你这个小东西,你娘拼死将你生下,如今倒便宜了他这个混账!” “夫人!”沈玉凝将小包子拉到身边:“请积些口德!” “还有你!”她冲着沈玉凝叫道:“你不过是仗着和娇娇有几分相似便鸠占鹊巢!此刻她人在九泉孤魂一缕,你们这一家三口欢天喜地,她遇人不淑,死于非命!我真替她不值,不值!” “你够了。”孟棠将她的话打断,语气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严厉。 “陈珍月,你对娇娇的姐妹之情我孟棠自是十分感念,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我也没必要向你交代什么……告辞。” 言罢便拉着小包子的手要走,那陈珍月又飞快叫了一声:“辰安!辰安我再看看你。” 她踉跄着上前去看孟辰安,抬手要碰他的时候却被吟风以刀相拦。 “好孩子,长这么大了……孟棠,若你还顾念娇娇,就不要再回京城,在哪里都好,不要再回来……” 她慢慢收回手,眼泪汹涌而出,随即,又狠狠瞪了沈玉凝一眼。 后者有些尴尬,向她点点头,也跟着孟棠出了这间饴味斋。 外头艳阳高照,令人神清气爽,但那位孟宗主显然心情不佳。 当爹的心情不好,当儿子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在后头悄悄对沈玉凝说道:“我相信爹爹,他没有害死娘亲。” “嗯……”别人家的家务事,她没有评说的资格,只是不知为何,此时她心中好似团着一团乱麻,这种感觉十分奇怪。 尤其是方才陈珍月控诉她鸠占鹊巢的时候,她竟有些害怕听到孟棠的解释,明知自己和孟棠并无任何不正当关系,可她就是心虚的厉害。 她正在这边胡思乱想,一群追逐打闹的孩子们闯了过来,她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撞了一下。 颂月赶紧把自家少主抱怀里,免得被人群冲散。 “这些孩子还能无忧无虑跑跑跳跳,”白禹苦笑:“巷口里那几个孩子却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还都光着脚。” “我和哥哥以前也是巷口里的孩子……”颂月嘟哝了一声:“不过好在后来遇见了师父。”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戳了您的伤心事!”白禹连忙向他致歉,颂月却摇摇头不想多说。 沈玉凝捏紧手心,并未参与他们的话题。 方才那小姑娘撞过来的时候,在她手中塞了一样东西。 她顺着小姑娘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冷不丁在一家酒楼的二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刘昶。 她不动声色的又转过头来,好像只是在浏(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章孩子大了不由娘 览街头的风景,直到到了粹翎坊,吟风颂月为了逗小包子开心,哄着他穿戴铠甲,她才避开别人,在店铺的兵器架后面摊开手心。 一张卷起来的黄澄纸,展开,上书两行小字:孟氏奸猾,绝非依托之人。速速抽身,方可虎***命。 从这字里行间沈玉凝便知晓刘昶已经猜到她和孟棠的关系了:她,是刘娇娇的替身,并和这位孟宗主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刘昶险些丧命她手却还是善意提醒,不知是真的心地善良,还是想到了自家妹妹的悲惨结局。 “盟主?”白禹隔着兵器架问她:“您看什么呢?” 沈玉凝捏了纸团出来,环顾了一圈:“小包子呢?怎么都不在?” “后院看刀去了,他不是习了金刀门的刀法吗,寻常的刀他拿着吃力,那老板说有一柄轻便锋利的钢刀,他们就过去了。” 偌大一个粹翎坊中陈列着各色铠甲,精钢精铁,竹编皮制,颜色样式也是五花八门,她长这么大就不曾见过这些。 她负手看着那些铠甲,若有所思。 白禹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盟主,您还没说呢,方才看的什么好东西?” “刘昶悄悄派人给我送了张纸条,让我远离孟棠,否则会变得不幸。” 白禹微微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但随即又忙不迭点头:“没错没错,属下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盟主,您这些日子也看到了,这江湖已经够危险的了,您要在再跟他去君北,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沈玉凝深深看他一眼,随即说道:“我不觉得他会好心到要提醒我这些,我又不是他妹妹。” “盟主,会不会他并非是在好心提醒,单纯只是不想让他孟临宵过的舒坦?” 沈玉凝还要提出自己的疑问,孟棠已经带着儿子从后院出来了,那掌柜全程作陪,一口一个二公子叫的十分亲热。 她笑着问道:“买到合心的刀了?” “太轻,我不要,”小包子背着手摇头:“我学的刀法讲究力道刚猛,那刀,我用不惯。” “你还小,也不急于一时。” 孟棠道:“既然如此,只要一套铠甲便是。” “二公子好眼光,”掌柜连忙搓着手笑道:“那等小店做好了,给您送到……” “西北王府。” “好嘞,好嘞!” 众人选定了铠甲又在隔壁酒楼吃了个饭方回船上,小包子瞧着挺高兴的,一手拉着沈玉凝的,一手拉着孟棠的,走起路虽然还有些端着,但那雀跃的小心思已经表现在他轻快的步伐上了。 “今天就这么高兴?”沈玉凝问他。 小家伙飞快点头:“很高兴。” “为什么高兴?” “买了好吃的,还有好玩的,最重要的是,和你……和爹爹,还有秦姑姑,还有吟风颂月,白禹容容在一起,我就很高兴!” 白禹打趣:“知道你喜欢我们盟主,倒也不必为了考虑我们的心情强行给带上我们的名字。” 颂月捂着心口微微抽疼,他默默瞪了白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白禹心情大好,又低声说道:“唉,孩子大了不由娘,你们早晚得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没我们盟主,小包子也会交到其他玩伴朋友,等再大些了,有了心仪的姑娘,成宿成宿的不回家那也是常有的事,你们都要习惯才行。” 一想到未来的自己真的会变成衔月宗门口的“盼儿石”,颂月就险些哭出来,再看少主高高兴兴的跟沈玉凝上了船,也不需要他抱了,一颗心更是碎成了七八瓣儿。 “走吧!”吟风没好气的在弟弟肩上拍了一把:“你我一手带大的少主,还能跑了不成?莫要叫人挑拨离间看笑话!” 颂月重重点点头,哥哥到底是哥哥,无论发生什(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章孩子大了不由娘 么总能这般理智冷静,他以后要多向哥…… 吟风上船的脚一个踉跄,暗地里偷偷揩了把泪。 颂月:“……” 他要收回方才的话。 “开船——!” “开船!” 衔月宗的大船缓缓离岸,沈玉凝靠着船舷向外看去,莫名对这仅停留了两日的地方有些不舍。 忽然,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突然闪现出一道银光。 她虽然已经看到了,但依旧不及白禹反应迅疾,白禹将她拉偏的同时,抬手打飞那支暗器! 在暗器之后,十几个人同时踩着河堤向大船跃来。 瞬间发生的一切让沈玉凝惊了一跳,随即在这些人熟悉的身法上面找到一点蛛丝马迹:“魔宫?” 像极了那夜在衡山脚下她遇袭碰到的人,但她又不敢十分肯定,因为这些人皆穿着百姓的服饰,所用兵器也都各不相同。 “盟主!退后!”白禹言罢已经和石容迎战上去。 沈玉凝退后的同时也有衔月宗弟子闻讯而至,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此刻已不再是沈玉龙了,自然可以明目张胆的当胆小鬼。 如是一想,便对船舱叫道:“孟棠!快出来救我!你再不出来,这世上可找不到第二个像你妻子的人了!” 话音刚落,舱门被一掌轰开! 与此同时,甲板上几个百姓打扮的歹人也被这掌气浪打翻出去。 孟棠的软剑留春吞吐着锋利的光芒向他们寸寸逼近,剑起手落,鲜血喷涌,他侧身避开一掌,软剑已缠在对方的脖颈之上。 手腕一弹,那颗透露旋飞出去,咕嘟一声坠入芙蓉河。 第一百八十章孩子大了不由娘 /107/107774/29221561.html 第一百八十一章 勇敢的盟主之妹 吟风和秦刚烈也出来帮忙,见沈玉凝杵在甲板上,秦刚烈还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不想死就到舱里去!” “秦妹妹你可千万要小心!他们武功不弱!” 见她不搭理自己,沈玉凝又对着冲进交战中心的秦刚烈喊道:“我知你自保不在话下,可若是伤了哪里也要叫我心疼死了!” 秦刚烈飞起一脚将一个刺客踹下河去,怒不可遏道:“你不要顶着一张女人的脸学沈大哥说话!信不信我用银针把你的嘴巴缝上!” “对不住对不住!” “哼!” 秦刚烈手上一对峨眉刺舞的密不透风,眼底杀光毕现。 沈玉凝又补充道:“但我是真心的啊秦妹妹!” “你!”她手上动作一顿,多亏孟棠一剑拦下最后一个刺客,才不至于让她受伤。 秦刚烈提着峨眉刺满面通红的去找沈玉凝:“我完全是看在沈大哥的份上帮你!但别指望我会一直帮你!” “明白明白,你没受伤吧?” 她这关心的语气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气的秦刚烈有气没处撒,挥挥手上沾的血珠子道:“姑奶奶怎么可能会受伤,我去洗洗!” 言罢,飞快逃走了。 沈玉凝又去看甲板,吟风和孟棠各抓了一个活口,其余的要么死在甲板上了,要么就是死在河道里了。 而他们离岸不过两三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招来了官府。 “开船!”吟风大声吩咐船工。 船工得令,一边加快速度驶向水闸,一边飞快清理着船上的血迹。 岸边,官兵大声呵斥他们停船。 然而他们怎么可能停船,一旦停船,就算官府拿他们没办法,找上来的也有无数的麻烦! 官兵叫嚣着关水闸,那守水闸的统领却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佯装听不清,直到衔月宗的大船驶出京城,那水闸才慢悠悠的关上。 待大船汇入老君河,京城官兵已不再穷追不舍,他们也清楚,这老君河如今都是西北王的地盘,方才京中之乱只能当做是武林中人恶意斗殴来处理。 最不济给上峰写几张报告,最最不济就是顺带把上峰的报告一起给写了,如今这世道,除非朝上的大官吃饱了没事干,否则也不会真追究他们的罪责。 等衔月宗甲板上的血迹处理干净,他们已在老君河边靠岸。 孟棠吩咐,不必走远,摆脱官兵即可。 此刻,那两个刺客正跪在甲板上,穿着百姓的衣裳,一脸的生无可恋。 白禹没好气的上前踹了一脚:“说不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二人还是一言不发,白禹还要踹,吟风将人拦下:“你这样一味的打人有什么用,既然能出来行刺必然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你就算把他们杀了,他们也不会说的。” “那你问,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张口?” “我!” 吟风向自家宗主求救,而男人却施施然靠在船舷上,目光慵懒的看向老君河,好似才经历的并非一场惊心动魄的对战,而是才从哪家诗会上离开,颇有些意犹未尽。 沈玉凝看他如此,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上前道:“你已经知道是谁派他们来的了?” 后者抬眼看她:“你知道吗?” “我是沈玉凝,不是沈玉龙,在这江湖上,只有魔宫一门心思的想要抓我。但经历了魔宫之行,我却没有把握了。” 这大慈大悲宫是真的存在的吗?若说存在,为何宫中没有半点住人的痕迹。 若说不存在,那纪筎,江不沉,还有一路暗杀她的人,都效忠于谁? “京中显贵有豢养死士的习惯,这些死士享受着和门客一样的待遇,寻常并不会露面,但在主人需要的时候便会以命相还。(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勇敢的盟主之妹 ” “难道是刘家?”白禹脱口而出:“刘昶还记着昨夜的仇呢!” “不可能!”沈玉凝说的十分笃定,若真是刘昶,他还派人给自己送张字条做什么? 莫不是劝她离开孟棠不成,就要杀人灭口? 这脑回路未免也太快了些。 然而她说完才意识到孟临宵也正看着自己,他眼底满是疑色,微微挑眉,颇有些恶趣味道:“为什么不可能是刘家?” “我就是觉得……刘昶不是那种小人。”她连忙找补:“再者说来,你是刘昶的妹婿,他总要给你面子才对。” 孟棠道:“是陈珍月。” 沈玉凝微微一惊,连那跪在地上的两个死士也都露出惊讶的神色,似乎没想到他能猜出来。 “让我看看,陈家的印记在哪……” 他说着缓缓上前,手腕一转,袖中软剑滑在掌心,银光一闪。 沈玉凝只看到一块肉“咚”的一声落在甲板上,等她,和所有人看清那是一只耳朵的时候,耳朵的主人终于疼的惨叫起来。 陈家的家徽印在死士左耳的后面,是一只乌鸦。 沈玉凝倒抽一口冷气,连忙将目光从那血淋淋的耳朵上移开。 孟棠收剑:“以她的性子,做出这种事,我不奇怪,只是……罢了,我问你们做什么,浪费精神。” 挥挥手,示意吟风将人处理了。 吟风杀了二人丢下河中,又问:“宗主,可要在此处停留一夜?” “停吧。” 他没说为什么,但沈玉凝猜得到,他想趁着还没远离京城亲自问问陈珍月。 于是,当天晚上,夜黑风高,老君河的波涛拍打着岸边。 沈盟主鬼鬼祟祟的跟着孟临宵要下船,然而,刚下船,那抹白色的身影便借着岸边树林的掩映,消失的无影无踪。 “怪了……”她道:“这人是鬼不成?怎么还神出鬼没的?” 白禹听她这么一说,再看天上无星无月,四周更是嶙峋怪石,草木杂多,颇有些阴气森森的。 忍不住抱紧自家盟主的胳膊:“属下可以确定的是孟宗主并不是鬼,他只是轻功了得。” “那就好。” “但属下不确定的是,前头那个黑漆漆的影子是不是鬼。” “……”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后退一步。 “白禹,我觉得跟踪这种事儿特别的不地道!” “太不地道了!” “况且孟宗主此去也是为了我,我哪能再拖他后腿?” “那绝对不能。” “回,回船上?” “盟主英明!” 话音一落,白禹撒腿就往船上跑,沈玉凝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他,将人拽到身后,自己则连跑带爬的顺着木板桥重新爬回船上。 在踏上甲板的那一刻,她长长呼了口气。 白禹紧随其后,欲哭无泪的要控诉,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船下看到的风景是不是和船上看到的不一样?” “啊——!” 二人尖叫出声,手脚并用的抱在一起。 吟风施施然上船,冷笑道:“宗主可没限制你们下船,想下就下吧。” 看到是他,沈玉凝和白禹才哆哆嗦嗦的分开。 白禹道:“你你你,方才是你在装神弄鬼!” “什么装神弄鬼?我就是下船散散步而已。”吟风一脸坦荡,且十分无辜的看着他们。 “不会吧?你们不会怕鬼吧?” 沈玉凝连忙狡辩:“怎么可能!我堂堂武林盟主——之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怎么可能会怕区区小鬼!笑话!” “那你后面是谁?” “啊——!” 沈玉凝(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勇敢的盟主之妹 又一次抱紧白禹,顺带将脸死死埋在他的怀中,竟是半分也不敢回头。 白禹纠结着,挣扎着,慢慢睁开眼睛,结果看到颂月正倚着船舱的门站在那。 吟风颂月兄弟俩心情不错的笑了起来,颂月道:“我就是出来说一声,少主睡着了,沈盟主回房的时候轻一点。” 沈玉凝缓缓扭头,做好了看到脏东西就及时埋首白禹胸肌的准备。 可当她看到只是颂月,且是个四肢完好脑袋也在的颂月后,她眼含泪花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吟风心道,看来宗主是多虑了,其实不用她强行阻拦,以这沈盟主和白禹的胆量也没法实施跟踪之计! 只是这次他兄弟二人没有同往,不知宗主在京中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陈珍月是大理寺卿陈固唯一的女儿,上有五个兄长疼爱,她自幼便被宠出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和刘娇娇可谓是南辕北辙。 但就是这样两个秉性不同,连家中培育方向都大相径庭的两个女子,谁都没想到他们会成为朋友。. 据说早先陈珍月是瞧不上刘娇娇的,见过几次就觉得她矫揉造作还十分虚伪,说什么要吃北边的鸡绝不宰老君河以南的,要喝山中的泉,就要圈一处从未被人发现的泉眼,再也不让人去。 出门四驾马车,堪比公主銮驾,行走仆妇相随,衣裳熏炉雨伞食盒,无一不备。 就是这样,去哪里做客还要自带了软垫靠枕,坐在那圈椅上,舒舒服服的晃荡着小脚,吃着自家带的樱桃煎。 对了,那樱桃煎也是个极其昂贵的东西,京中显贵也只在时令吃过,但那刘娇娇一年四季似乎都不曾断过。 唯有一样,那就是寻常百姓都能吃得到的豌豆黄把她馋的够呛。 陈珍月第一次跟她打交道,就是在拿豌豆黄馋她! 第一百八十一章勇敢的盟主之妹 /107/107774/29221562.html 第一百八十二章 怨妇又在诉苦了 陈珍月要比刘娇娇大上几岁,和刚及笄就成亲生子的刘娇娇比起来,她对自己的婚事一直不急不缓,敢入陈家的媒人也悉数被她打了出去。 她承认,见过好姐妹与孟棠青梅竹马的情意,再去看那靠媒人牵线而成的婚事简直味同嚼蜡。 当然,若她在这个年纪再去找个青梅竹马已经十分不可能,但像话本子里,遇到个一见钟情的总应该不是难事,哪怕不能一见钟情,日久生情也不是不行。 “所以,这个张庆是你自己挑的夫君?”像在闲话家常,男人身着白衣坐在半面亭中,兴趣索然的看向立在亭外的女子。 陈珍月已经屏退左右,相较于白日里的歇斯底里,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她立了良久才拾级登上凉亭:“是,我自己选的,我知道,你要说我遇人不淑了。” “就算是个瞎子,也不至于在英才汇集的京都挑中这么一个纨绔。” 他话说的难听,但陈珍月却并不生气。 “前年,二嫂嫌我年纪大,想撮合我和她那跛脚的幺弟,我将二嫂骂了一顿,爹爹便赏了我一巴掌。也是从那时候起,我觉得我此生所有的运气都用光了,外出散心的时候认识了张庆,许是赌气,亦或者是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我当即让张家来我家下聘,他们倒是求之不得。” 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张庆此人虽与他孟临宵不是一个圈子的,但京城统共就这么大,他想不认识也挺难。 所以,在得知她已经嫁给张庆之后,孟临宵既觉得可惜又觉得可笑。 可惜的是,陈珍月那样一个文武双全的世家好女,竟会嫁给张庆这样一个暴戾风流的草包! 可笑的是,张庆居然也能娶到妻子? 不过也正是这个不对等的婚姻磨平了陈珍月全部的棱角,叫她锋芒不再,反而大有些认命的样子。 “成亲后,我家中对我不管不问,张家待我如何,我也无脸回娘家诉苦,好在如今有了孩子,这日子尚且能安生一点。我已不求张庆能对我如何,只求余生,我和孩子,能相安无事,若他们再逼我,大不了,就一起死吧。” 夜色中,她阴狠的目光狠狠看向孟临宵,一如白日里的疯狂。 男人淡淡说道:“所以,你要为好姐妹报仇,动了陈家的死士来?” 后者微微一惊:“你,你知道?” “不然你以为我来找你,是想听你这个怨妇在这里控诉悲惨的半生?” 陈珍月微微一笑:“二公子错了,我派人去,并非是想杀了你给娇娇报仇,因为我知道他们根本杀不了你。况且,辰安已经没娘了,这做爹的,再不好,起码也是他爹。” “那就是要杀今日与我同行的女子?” “看来二公子什么都懂。”她又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视娇娇等同于自己的心肝,可你的心肝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真是可笑啊!” 男人隐在黑暗中的表情微微一黯,并未回答。 陈珍月又道:“当年,你二人情比海深,可是,娇娇才死了五年,你就另结新欢,你对得起她吗?对的起她当日拼死为你生的孩子吗?我如今越想越觉得,兴许这世上本就没有深情之人,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哪怕娇娇现在还活着,她也不能保证,你今时今日还会钟情不移,或许,妻妾成群了也说不定。” “为什么死士没有派出去?” “你……要谢就谢刘昶吧!”陈珍月赌气道:“他不知从何处得知我的安排,便提前阻拦,那些死士是我瞒着父亲叫出来的,还回去的时候倒是惊动了父亲,被他好一番责备。” 言罢又苦笑出声:“他不问我在张家过的如何,也不问我要死士做什么,上来便指责我不懂事……当年那一巴掌,算是彻底葬送我们的父女之情了,兴许在他心中,恨不得从(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怨妇又在诉苦了 未有过我这个女儿吧。” “刘昶?” 陈珍月没好气道:“我在说我父亲!” “知道了,希望将来有缘再与夫人叙旧,”言罢他便起身要走,忽又扭头看她:“今日那女子与我,并非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在我心中,吾妻未亡。” 言罢,夜风起,白衣飞扬,他已消失在张府后园。 陈珍月快步走出凉亭左右看了一圈,只觉得眼眶泛红鼻头发酸。 想来这世间一切都如那明月一般,过满则亏,永难两全。 曾经她如此艳羡的两个人,她如此想成为的刘娇娇,到头来不过是黄土一抔,阴阳相隔。 有多相爱,就有多不舍。 那孟棠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吧。 孟棠回到船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又见故人,许多往事漫上心头,他中间去了一趟岫园。 他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盖起来的园子已经破败不堪,这是见证他和妻子成长的地方,也是辰安出生的地方。 若论起来,这园子的建造可谓是寸土寸金。 但当年孟家叛离京城,同德帝赵英当是气急败坏才将这名贵的园子毁成这样,否则转手卖给富商也够他宫中几年开支。 他在废墟上站了良久,本以为回到了归处,却总有另一个地方在时时刻刻的牵绊着他。 像在他脚上系了条绳子,拽着他,向手握绳头的人走去。 他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走到儿子的房门口,推门入内,上弦月的余晖映照着河面,波光粼粼入内,在船棚之上微微荡漾。 外面,颂月想往房中探头,却被吟风一把扯走。 颂月不解:不用守着? 吟风:一会被骂可别带上我。 二人临走之前还十分体贴的将房门关上,心道,这样一定不会挨骂了吧。 小包子住的船舱有甜腻的糕点味儿,那是白日里沈玉凝“趁他不注意”偷偷买的,他告诉自己,今日是儿子的生辰,他高兴就好,反正明天可以扔掉。 榻上,沈玉凝正和小包子相拥而眠,在他的印象中,儿子睡相十分老实,但和这沈玉凝在一起的夜,十次有八次是踹被子的。 刚扯了被子想给二人盖上,沈玉凝那双清澈的眸子便忽的睁开。 二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最后,还是沈盟主打破沉默:“你……掀我被子干什么?” 后者语塞,索性直接将被褥丢在她身上。 沈玉凝要坐起来,意识到小包子正抱着她,她又连忙将孩子手脚归置好才坐起身,并压低声音道:“你这不是第一次了吧?难怪我之前睡到半夜总觉得凉飕飕的。” 后者默默咬紧后槽牙,转身要走。 沈玉凝又连忙说道:“回来回来,我说笑的,你找我肯定是有大事要说,大人大量,莫计较,先说大事!” 言罢十分诚恳的拍拍床榻,并用眼神拼命示意:坐过来! 男人蹙眉,他很不想承认,他进来完全是双腿支配头脑,要让他走,他可以马上就走。 但要让他留……也不是不能留…… “你说吧,小点声,别惊着孩子。” 他本不想坐下,却又被她强行按坐在床沿,且看他的眼神诚挚而又诚恳,竟让他无法拒绝。 “说什么?” “说你你今晚去做了什么啊!”不知为何,明明她才是那个睡得迷迷糊糊被惊醒的人,怎么感觉眼前这男人一副神志不清且没睡醒的样子? 不过面对这样的他,沈盟主竟然生出一丝挑衅的快意。 “白天要杀我的人,真是那个陈珍月派来的?” “不是……”男人抬眼看她,见她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又披散着头发,夜色朦胧,像故人又现。 只是这(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怨妇又在诉苦了 故人从未入他梦中,又岂会真的出现在眼前。 “可你不是说那些死士身上带着陈家的标记?” “应该是有人假借陈珍月的手想要对付你。”他缓声说道:“陈珍月一开始是想对你下手,但她尚未动手便被刘昶拦下。而且我发现,行刺你的人,武功远高于寻常人家的死士。” 沈玉凝惊了,十指有些纠结的交叉在一起。 “难道还是魔宫干的?” 魔宫十分擅长伪装,且一直神出鬼没,从无垢山庄闯上擂台,到后面对她一路的追击。 敌人在暗她在明。 可大慈大悲宫中明明空无一人…… 他们是谁?他们隐藏在何处?为何连京城都有渗透? “不必想了,”孟棠又低声说道:“无论是谁,都无法在我手上动你分毫。” 沈盟主正在琢磨这些疑惑,骤然听到这话,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得亏这里没有别人,不然还以为我们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我们俩没有关系?” “有!当然有!”沈盟主连忙表态:“我说过,你带我去君北,我就穿女装,让你高兴,让小包子高兴!” 后者又靠前一分,定定然看着她:“可我现在,不怎么高兴。” 二人此刻离的很近,似乎能闻到彼此的呼吸。 沈玉凝咕嘟咽了口唾沫,竟然惊讶的发现,在男人深邃的眼底竟然有自己的影子。 好像从一开始,那影子就刻在里面了一样,以至于在这模糊的夜里,摇晃的波光里,也能看的十分清楚。 “那……那我要怎样,宗主才能高兴?换她喜欢的衣裳,吃她喜欢的食物?” 第一百八十二章怨妇又在诉苦了 /107/107774/29221563.html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为什么会晕船 她要怎样做自己才能高兴? 刘昶说的没错,从始至终,他都在自欺欺人。 “做好你该做的事。” 他的声音被老君河的波浪拍散,轻的让人抓不住。 而他的情更是难得一见的脆弱,像水中的月,看似沉静无恙,却又能轻而易举的被搅乱,被破坏。 “我……昨日听了许多关于你和你妻子的故,”二人离的很近,沈盟主几乎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她看着他喃喃说道:“我只想说……上天,不该如此残忍……” “可就是如此残忍。” 像是打开了某扇情绪宣泄的大门,孟棠疏冷的眉目瞬间变的有些犀利起来“连你一个局外人都觉得,他们也是应当,毕竟,也恨我自己!” “我这个人不太会安慰人,但我又十分自私,若我是你的妻,我宁愿死后,你能记我一子。说什么忘了我,重新始,估计也只是一时大度随口说说,毕竟,如果你……是说,我的夫君,如果真把我忘了,我一定很过……” 她一口气说完,也看着男人的表情越来越沉重,一时有些拿捏不住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 可就在这时,男人又嗤笑出声。 “自私?一个如此自私之人,竟会为了《先帝遗册》,为了所谓的武林秩序,为了向你哥哥交代,就不畏艰险跋山涉水走遍大半个天下?” 沈玉凝心头凛,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男人最脆弱不防的时候,在她挖空心思想给予安慰的时候,他还能分心去琢磨她的事? 一脸郁卒的看着他,索性拉着被子兜头盖下,声说道:“孟宗主,如果你还想在思念亡妻时候看到本盟主这张脸,我劝你善良一点。” “盟主未免自视甚高,对我来说,你从来都是可有可无。” 太伤人了! 沈玉凝气的被窝里抓心挠肝,但又不知该如何回怼,作为盟,她是假冒的,作为徐娇娇,她只是个替身,可不就是可有可无吗 等她掀被子的一角见他已经离开,又不由叹了口气。 这个人,像只刺猬,竖起的利底下藏着最柔软的肚腹,除了不经意间的暴露,平时你能看到他一丁点的弱就算他输! 夜半,工起锚,沈玉凝枕着老君的波浪声再次入梦乡。 第二日一早…… “呕~~” 沈盟主刚扶着船舷了个稀里哗啦,一个浪打过来,她脚下一个不,连退两步和石容跌在一处。 二人倒在甲板上,彼此对视一眼,又都捂着嘴跑到船舷处开始对河狂吐! “我,我不行了……”她又呕了两口,苍白的脸上半点血色也无,而她拼了命吐出来的也只剩苦水。 “白,白禹——!” “来了来了!属下来了!”白禹带着小包子从船舱里跑出来,手上端着个小碗:“盟主,属下给您要了最有用的晕偏方!” “我,我不是晕船,”沈玉凝还在坚自己身为主最后的脸面:“就是,就是这里的风浪太—呕!” “对对,不是治晕的,是专治此处风浪大! 沈玉凝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表达了来自盟主的认可,并觉得将二人的合作期限私下延长) 此的像个醉酒的人,一双脚早就绵软,肚腹之内更翻江倒海,她不像是站在船上,而是被绳索吊在空中停的转圈圈。 “快,偏方给我! “好好好,方!”白禹从碗里拿出一橘子皮:“吟风说了,他们衔月宗弟子乘先备几个橘子带身上,不舒服的时候捏点皮闻保准就神清气爽!” 沈玉凝不及待的将橘子皮的汁液捏出来贴在鼻孔处,橘子的清新确实让她很是舒畅,但(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你为什么会晕船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 “呕~不行不行。” 小包子又催促道:“下一个下一个!” 白禹又连忙拿出两颗酸梅,并几片生姜。 小包子道:“颂月说,吃酸梅也管用!生姜贴在肚脐上也很用!” 沈盟主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还是晕! “醋!”小包子嚷嚷“白禹!还有醋,秦姑姑说醋含在嘴里也有用!” “对对对!”白禹飞快跑回后厨端了碗醋出来。 沈玉凝刚了一口,这味道险些把她送走,她苍白的小脸瞬间变的青红一片。 眼看她要吐,白禹和小包子吓的急急摆手:“不能吐,不能吐!” “盟主,千万忍住!这总比你吐干了苦水什么都吃不下要好吧!” “唔唔!” 我忍不住了,还是让我吐吧! “呕~! 将这口醋喷进河中,她亦被的官都在扭曲。 眼下也顾不得其了,直接塞了把酸梅进嘴。 于是,更酸了,不说真的,想吐感觉也没刚才那么强烈了。 “呕~ 白禹大惊:“盟主还想吐?” “不,不我。” 众人回头,石容趴在另一边船舷上吐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好一个塔大汉硬生生蜷缩成了小虾米,难不让人怀疑他再吐下去会把心肝脾肺也都送给老君河。 “给,给他,给!”沈玉凝催促白禹把偏方交给石容,尤其强调一下酸醋的功效,并热心叮嘱多灌几口。 船舱内,靠坐在窗前的男子穿着件宽松长衣,略有些慵懒的着他们在甲板上腾,不由勾唇而笑。 吟风月彼此对视一眼,十分满意。 吟道:“是她自己上赶着要跟上,若是后悔了,下个码下船也不不行。” 颂月略有些担忧:“看样子……也撑不到下个码头了……” 吟风却道:“那也是他们自己活该,北个季节风大浪高,一路上都不会安稳,若不下船,就一直吐到王府去吧,就是不知还有没有命进王府。” 孟棠蹙眉看他,吟风自知失言,连忙垂首闭嘴。 男人反问他道:“昨夜你二人去哪了?” “属下……属下没有守少主门前,是属下该死!” 颂月又小心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们看到宗主您进了少主的房内……” “你为何不拦我?” “……” “属下不敢……” 莫说宗想去哪不是他们该置喙的,可就算拦了,真的不会被怕飞吗? “那我要你们何用?去了一趟江南,尽学些江南武林的慵惰之气!” 颂月还要分辨两句,却被哥哥暗中拦下。 他算是看明白了,宗主就是想找他们的茬,所有的有道理都可以变的没道。 二人被从船舱赶了出,看到少主一个小小身躯正费力背拖那个双腿发软的沈主往船舱走来,二人吓了一跳。 “少!”颂月快步上前要推开沈玉凝,小包子却紧紧抱住她的胳膊,小脸憋的通红:“不碍,力气大!我可以!” “可少主力气再大也背不动这么一个……” 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沈盟主,虽说还算纤瘦,但在女子当中对算不上娇小,可怜少主被压的都快喘不过气了好! “背得动!背得!”小包子一边气喘吁吁的拖着沈玉凝入船舱一边说:“你们看看容容,白禹弄不动他!” 石容喝了一碗醋又全都吐了出来,此正在奄奄一息,白眼的脱水鱼) 兄弟二人哪有心思石容,一门心思都在小包子身,结果那沈盟主却拼着一口气道:“放(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你为什么会晕船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放心,你们少主,力气大!” 言罢,十欣慰拍拍包子。 后者被夸,双目光,小短腿迈的更给力了! 好不容易把沈玉凝带进舱内,扶她坐下,又吩咐底下人给她到了水漱口。 小包子双手托腮,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你会死吗?” “那倒不至于……呕!” 她又狠狠拍了拍心口,强行压下肚腹中的不适。 小包子又道:“你为什么会晕船啊?” “我也不……” 一个大浪来,吟风颂月站的稳稳当当,小包虽然是蹲着的,但也下盘扎实,就连那位坐在窗边看好戏的孟宗主也好似秋千一般,唯独她,要不是紧紧抓着条绳索,她能从船舱东头送到西头去! “可能我武功太低……” 小包子又道:“可容容武功高啊!虽然他内力没有白禹高。” 窗边的孟宗主看向儿子:“白禹的内力在石之上?” “爹爹放心,白禹就算再高,也不如爹爹高!” 然而沈玉凝却知道他该和自己想到一处了,那就是,为何白禹内力在容之上,但看上去白禹的武功却远不如石容。 不过世间武功内路数众多,百家之长各有不同,石容师出金刀门,白禹则是自幼跟着她爹一块习,二人…… “怎么可能……”孟棠一句话接断了她的思路。 她不解的看向这位孟宗主,后者亦回看向她,似乎想让她解答自己的疑问。 但沈玉凝却十分诚恳道:“要不,等我哥出关,介绍你们认识,你去问问他?” “多谢。” “客气……” 真不用客气,毕竟和死见面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偌大一个船舱里,过于安静的氛围让她有些坐立不安,不过好在又一个大浪打来,直接打破了里的沉默。 “啊啊啊啊!”沈盟主尖叫着,径直被甩向孟棠的方向! 猝不及防的,二人直接撞了个满怀。 小包子惊讶睁大眼睛,但紧着被颂月捂了个漆黑一片! 沈盟主得了个肉垫依旧疼的皱子皱,而孟宗主才是接了个无妄之灾! 他胸被撞的同时后背也重重磕在窗框上,那种感觉,像是一把烧红的刀直接从他背后捅了个对穿,脏六腑七经八脉尽数被灼烧烫熟,额上的汗下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你为什么会晕船 /107/107774/29221564.html 第一百八十四章 孟宗主可有遗言 沈盟主倒抽一口冷气,僵硬着从他怀中爬起来:“对,对不住啊孟宗主,我——呕~!” 于是,吟风颂月,连带扒开指缝的小包子都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位沈大盟主,将一大口酸水吐在了宗主那件一尘不染的外裳之上。 她要香消玉殒了! 这是沈玉凝的第一反应! 可当她的肩头被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在抖,眉在皱,面色苍白,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 死不了了!! 这是她的第二反应! 果然,那只颤抖的手从她肩头滑落,男人身子一歪,眼睛一闭,脑袋靠在窗框上,没了声息。 她把孟临宵给气死了!!! 沈盟主也没意识到自己第三反应来的这么迅速,她也吓了一跳! 直到吟风颂月手忙脚乱的把她推开,一边查看自家宗主的情况一边高声呼唤秦刚烈的时候,她才略有些怀疑,莫不是方才把人撞疼了? 但紧接着,她又生出一丝隐秘的快意。 她晕船算什么,想那江湖豪杰孟临宵还怕疼呢! 嘁,不过如此…… 于是,船舱里,沈盟主一边抓着绳索被吊的晃来晃去一边盯着秦刚烈给孟临宵救治。 秦刚烈动用自己的看家本领催眠术,在孟棠耳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紧蹙的眉头逐渐放松下来。 吟风颂月一脸担心,小包子倒是十分镇定,甚至还能在没人照顾的情况下自给自足的偷吃了几口糖糕。 又一个浪打来,沈玉凝被带着向前连走几步小碎步,在船稳下来后,她又退回原地。 她冲小包子努努嘴:“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看你爹这样。” 后者摇头:“不习惯,以前在衔月宗爹爹从未这样严重过。” “唉,你爹也怪可怜的,不过你更可怜,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些,心里一定很害怕吧?” “嗯……” 果然,再怎么人小鬼大,看到亲爹“病”了,内心还是十分不安的,只能靠吃点心,吃甜食来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我很怕爹爹死了,我一人撑不起这个衔月宗,他在地下会生我的气。” “……” 孟宗主:扶我起来,我好像听到亲儿子在咒我? “你……”小包子眨着大眼睛看她:“若爹爹死了,衔月宗就是我说了算,你会来跟我住在一起吗?” “……” 感受到吟风颂月睨过来的眼神凶神恶煞,沈盟主连忙流着汗解释:“哈!怎么,怎么可能,你爹厉害着呢,绝对不会死!再者说来,我有自己的家啊,为什么要去衔月宗呢,不过偶尔陪你玩玩还是可以的,哈哈。” 吟风:“你能这么想最好!衔月宗没你的位置。_o_m” 颂月:“到时候少主有我们,不需要你!” 所以,你们竟然已经想好了宗主死后如何扶持新宗主登位了吗! 衔月宗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好了,等宗主醒来应该无碍。”秦刚烈看着躺在榻上的男子,略有些担忧:“只是宗主这隐疾似乎越来越重了,以前还能撑一段时间,这次竟然一刻也撑不住,不过就是撞了一下……” “那个……”沈玉凝道:“我觉得……” “那秦姑娘,可有什么办法?”吟风问她。 “我没办法,不过我师父应该有办法,可宗主又不愿听我师父的办法,这就不是办法了。” 沈玉凝脚下又踉跄两步:“秦妹妹,我觉得吧……” “下次若有机会再见神医,烦请秦姑娘好好跟神医说说。” 秦刚烈不满看向吟风:“他自己不想向我师父示好,纵然我师父有心相救又有什么用?” “还是不因为神医之前见死不救…。(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孟宗主可有遗言 …” “你什么意思?”秦刚烈忍不住要踹他,吟风连忙躲到一旁。 “那个……”沈玉凝犹豫道:“孟宗主昏迷会不会是因为我吐了他一身的缘故?” 吟风:“……” 秦刚烈:“……” 颂月正抱着自家盟主那件脏衣服,听闻此话恍然大悟:“有道理!” 吟风和秦刚烈也如梦初醒,当然,倒也不用这么如梦初醒,毕竟事实就是如此。 秦刚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累死我了,我要回去睡一觉!” 沈玉凝道:“不对啊,宗主都昏迷不醒了,你不得守着他?” 后者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都说他昏迷不醒了,我还守在这里做什么?他又不会知道。” 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秦刚烈晃着脖子走到门口,又道:“若是你们看宗主要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马上过来!” 沈玉凝惊喜:“孟宗主!你终于醒了!” “哼!”秦刚烈冷看她道:“骗人都不会,你也配当女人?” 言罢,大摇大摆的离开船舱,甚至还在甲板上狠狠嘲笑了一把正在呕吐的石容。 船舱里,吟风颂月已经围到孟临宵的榻前。 “宗主……”吟风眼含泪光:“您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宗主,您有什么吩咐?属下等随时待命!” 小包子看看他们,又看看榻上刚醒的爹,也补充了一句:“爹爹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孩儿?” 孟临宵蹙眉:“我睡了多久。” 吟风道:“半个时辰。” 孟棠:“……” 沈玉凝干咳:“你们这话说的,好像要让孟宗主交代遗言一样,既然孟宗主已经醒了那应该没什么事了吧,对了,您老人家还疼不疼啊?” 后者在吟风的搀扶下起身,结果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他的后背,他依旧不自觉的紧了眉心,似乎被撞的地方依旧是疼的。 沈玉凝看他一副被武林高手重伤,恐怕小命不保的样子多少有些无法理解。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一种挑人的隐疾,寻常人不会得,也根本不配得。 好在他悟性好,武功高,能在刀光剑影的江湖行走也不会受伤,这要是换作寻常人,那保不好会被一些有着独特癖好,且手段难以言说的人玩弄于股掌…… “沈盟主。” “啊?!”正在胡思乱想的沈玉凝猛然清醒过来:“宗主叫我何事?” “你这副表情……在想什么东西?” “……” 此人莫不擅长读心术? “我在想……” 大船随着波涛又晃了一下,眼看她脚下不稳要扑过来,颂月连忙将人拦在外头,不过还是被这沈盟主带着连退两步。 沈玉凝尴尬道:“我在想,你们衔月宗的人怎么就不晕船呢?为什么只有我和石容晕船。” 吟风道:“有些人生来就是不会晕船,有些人则是在船上久了,也就习惯了。” “那,那你们是……” “我们什么都不是。”吟风说完又觉得这话有歧义,又补充道:“我们衔月宗弟子也有许多人会晕船。” “那你们是用了什么偏方比较管用?橘子皮?酸梅?醋汁儿?” “我们不用偏方,我们吃药。” 沈玉凝:“……” 似乎怕她不信,颂月还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出来:“墨阁的行舟丸,各大码头均有售卖,三文一颗,价美物优,童叟无欺。” 沈玉凝:“……” 吟风道:“您是不是觉得我们兄弟二人在故意捉弄你们,不过这可真不赖我们,是你那属下白禹非要偏方,我们要卖他行舟丸被他拒绝了。” 。(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孟宗主可有遗言 沈玉凝犀利的目光看向门口,白禹刚探个头就好像被刀子扎在胸口上,吓的连退两步。 “所以,这,行舟丸真的有用吗?” “当然,”吟风又道:“盟主可有看我们衔月宗弟子像你和石容一样?” 还真没有…… 不过一颗三文,两颗就是六文,他们只怕还要在路上走个两三天,那就是十八文…… 一番精打细算,沈盟主深吸一口气—— “孟宗主!我好歹也是你们衔月宗的客人!你就任他们这样欺负我?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还有,不是我沈玉凝瞧不上您,您身为衔月宗宗主却让属下骑到头上属实罕见,我要是您,马上将这二人毒打一顿,并让他们交出行舟丸以供客人先用!” 义正言辞如她,气势十足! “你是客人吗?”孟临宵掀起眼皮子看她:“你是灾星吧?” “我怎么就是灾星了?” 原本还有点慌的吟风马上长了底气:“可不就是灾星吗?这一路走来,但凡是跟盟主在一起,不是遇到有人想贪图我们钱财将我们一网打尽,就是遇到些劫匪和刺客。” “宗主几次受伤,也都是因你而起……”颂月补充。_o_m 沈玉凝原本还想分辨两句,但她又无奈发现,他们虽然说的很没道理,但竟然全都是事实。 就在她挖空心思想要反驳的时候,一只小手默默牵起她的。 她低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眨巴着一双清澈圆润的大眼睛看着她,明明十分可爱的一双眸子,竟叫她看到了“信任”二字! 小包子! 小包子果然不负所望,他对孟棠说道:“爹爹,她不是灾星,相反,能遇到沈姑姑,孩儿很幸运,爹爹也很幸运。” 方才还“一肚子坏水”的吟风颂月此刻险些落泪:没娘的孩子真可怜…… 沈玉凝:你俩的脸要不要变的这么快? 就连孟棠的表情也缓和下来,不过依旧嘴硬:“既然你这么喜欢她,就与她回武林盟去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孟宗主可有遗言 /107/107774/29221565.html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天下没有明君 掌心里,那只小手动了动,似乎想要将她松开。 然而紧接着,小包子又握紧沈玉凝的手指。 他抬起小脸,兀自倔强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爹爹明知孩儿不会离开。” 属于孩子的天真烂漫似乎从未在他的脸上出现过,过于早慧的他已经体验过了人生的大多情绪。 瞳眸依旧清澈,但已被水光蓄满。 他强自睁大眼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过声音依旧带着些许的颤抖。 “你每次生气的时候总要这样说,你就是知道我不会去,才总是这样说,你知道我不会丢下你……母亲已经去世了,我要是再走了,你就没有儿子了!” 沈玉凝心底大受触动,小包子虽然小,但他真的什么都懂。 然而,那位孟宗主却显然不懂:“你娘,没有死……” 你关注的重点不对啊!! “孟宗主,孩子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您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说出来,我无所谓,我脸皮厚。但小包子可没做错什么,他为了顾及您的情绪还不够听话吗?且不管自己喜不喜欢,事事都要顺你心意,如果他是我的儿子我可不会这么对他,我疼他都来不及。无错更新@” 小家伙抬头看她,忍不住往她的身上贴了贴。 那孟棠薄唇紧抿看着这二人,一言不发。 就在沈玉凝以为他要服软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吟风,将行舟丸给她,让她出去!” 她接了行舟丸揣进怀里,又继续说道:“宗主何必气急败坏,你我这一路也算是同舟共济一场,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有时候别人的意见虽然不好听,但你只有真正听进去了才会明白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你还想怎样?” 沈玉凝笑道:“石容也在吐呢,若是……” “给他!” 再次接了吟风的药丸,沈盟主笑容满面:“多谢!” “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沈玉凝顿了顿,随即笑道:“你的伤……” “我没伤。” “好吧……那小包子……” “他是我儿子还是你儿子?” 依依不舍的将小包子松开,沈玉凝一步三回头的出了船舱。 甲板上的风确实挺大,她被吹的晃了两下才堪堪站稳。 白禹正在猛拍石容后背:“石容!石大侠!容容!你还活着吗!” 石容躺在甲板翻着白眼像条死鱼,沈玉凝赶紧上前掏出行舟丸给石容塞嘴里:“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晕船,而且还晕的比我厉害,我就——呕!” 白禹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盟主,您也赶紧吃一颗吧。” “吃吃吃!” 拍着胸口将药吞了下去,沈玉凝慢慢爬到船舷处靠坐在地板上等着药丸起效。 “盟主……”白禹拖着石容也靠了过去,气喘吁吁道:“您这是什么灵丹妙药?管用吗?” “你别给我装……”沈玉凝白他一眼:“吟风都交代了。” “额……属下的钱昨日在京城都花完了,真的,不信盟主搜搜!” 言罢张开手臂要任她搜身,沈玉凝却有气无力道:“等一会我回你房里搜去。” 白禹果然笑不出来了,略有些尴尬:“真,真没了……” “白禹,你有没有发现,自从过了京城,这老君河两岸有什么变化?” “风大了!”白禹攀着船舷道:“草木似乎变多了。” “还有呢?” 他又对着两岸仔细看了看,前方一片金黄色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什么?稻穗?” “是啊……稻穗……” 沈玉凝刚才趴在这里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两岸除了草木丰盛许多,竟然还能隐约看到田地。 。(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这天下没有明君 按理说,江南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田地应该更多,可在朝廷的苛捐杂税之下沃土变荒田,百姓成流民。 西北王孟朝暮叛逃京城,且不说他曾两次叛主,拥兵自重到底是对是错,单看他盘踞君北之地百姓还能开垦田地种植粮食就已胜过曾经的哀帝和当下的同德帝。 “可怜京城水闸尸骨成山……君北却钱粮满仓……”白禹叹了口气又问沈玉凝道:“盟主,你说,何为明君?” “明君?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么复杂的问题?” 白禹笑道:“左右无事,闲话而已,盟主说说嘛。” 虽说是在说闲话,但沈玉凝能感受到他的认真。 “我不懂天下大事,也不懂那些诘屈聱牙的道理,我只知,哪位君王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必流离失所,不必易子而食,冷了有衣穿,饿了有粮吃,婚丧嫁娶天理伦德,世间秩序,一应俱全,那便是明君吧。” “可为什么这么浅显的道理那些上位者就不明白?”白禹又道:“按理说他们自幼学习的都是帝王之道,明白的道理应该远超你我才对,可他们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可能是王座太高,他们已经看不见百姓了,不,明君看得到。” 白禹忍俊不禁:“我大斉就从未有过真正的明君,都是些躺在祖宗功劳簿上的尸位素餐之辈。” 大斉建朝已过百年,这百年来,有征兵拓土的好战之君,也有为保国安休养生息的中庸之辈。 哀帝之前的几位帝王更是做起了甩手掌柜,以至于朝政皆被宦官把持。士族权臣拱卫哀帝上位,除宦官,肃朝堂,但一切已经为时过晚。 民间怨声载道,四海豪杰应天时而起,欲要改朝换代。 而那个幼时便被发配西北无人问津的皇子——岁安王亦要问鼎皇位,他在猛将孟朝暮的帮持下一路高歌猛进杀进京都。 他成功了,他将那个刚登基没几年,尚未练兵秣马的哥哥赶出京城,并让他克死江南,史称哀帝。 “盟主,你说,若是哀帝当年胜了,他会不会是个比赵英更好的皇帝?这天下也不会变成这样?” “不好说啊不好说……”沈玉凝说完这话又蹙眉道:“我怎么开始学吴青玄说话了?” 白禹又喃喃说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最坏也不过是现在的境地吧……” “是啊……最坏不过如此……” 还有比芙蓉河里那些尸体更恐怖的事情吗?似乎是没有的。 晚风拂面,送来岸边阵阵清香,攀附在岸边的白色茉莉像细碎的珍珠,令人眼前一亮。 沈玉凝撑着船舷踮脚去看,一个大浪打来她脚下一崴跌进白禹怀中。首发更新@ “盟主小心。” 她抬眼看向白禹,属于少女的娇俏容颜一如那堤岸上的花朵,令人移不开眼。 喉结微微滚动,白禹犹豫道:“盟主……” “我发现这药似乎真的有用。” “啊?” 沈玉凝从他怀中站起来:“我感觉好多了,起码没那么想吐了,头也不晕了。” “墨阁的行舟丸,肯定有效,”白禹略有些赧然:“属下应该早点给盟主买的……” “没事!没花钱就吃上了,咱还赚便宜了呢!” “盟主英明!” “哈哈哈哈!” 船舱门口,被打发出来的吟风颂月看到甲板上莫名狂笑的两个人也有点无语: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当天夜里直到戌时三刻,打着呵欠的小包子才被颂月抱回房中。 沈玉凝把孩子搂在怀里的时候才看到,他右手食指被笔磨出红肿的痕迹。 光是看着这根手指她就能想象得出他习字时是何等光景,必然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可在老父亲的注目下还是要一丝不苟的一。(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这天下没有明君 笔一划。 若是哪里写的不好,或者写错了,还要十分自觉的伸出手心挨上一戒尺。 如是想着,沈玉凝翻看他左手手心,虽也有点红,但好在不严重。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五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了,也不知启蒙了没有,只隐约记得在一个类似是学堂的地方看到许多比她年纪大的男孩女孩在读书。 那些人是谁,那个地方是哪里,记忆深处半点也无。 “你爹也太狠了,就算是望子成龙也不必这样拔苗助长吧,这小手打的……” 将孩子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但小包子又累又困已经熟睡,丝毫不觉得疼痛。 忍不住将这孩子搂紧在怀中,她心中也生出莫名的伤感,将来,她总归要和小包子分道扬镳,也不知等他长大后还会不会记得自己。 会不会记得那个曾与他“仗剑江湖”的盟主叔叔,不,姑姑。 虽然当时把金刀门和猛虎寨送给小包子是想蹭衔月宗的好处,但她现在一点也不后悔,她相信,小包子以后一定会是个好门主,好寨主。 大船又在老君河行了两日,越往北,风浪越大倒是真的。 一路上还能看到不少商船来往,另一艘衔月宗的船回衔月宗去了,他们则直接在一个名为天边郡的码头停靠上岸。 天边郡码头的热闹堪比京城,甚至比京城还要热闹许多,和京城不同的是,这里船多人多,除了几个乞丐在街上追逐而过,竟然没见到什么流民。 不,有的。 沈玉凝下船时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从另一艘穿上下来,对船老大感恩戴德,船老大指给他们施善坊的方向,他们千恩万谢的走了。无错更新@ “这里是天边郡,”孟棠一边下船一边问沈玉凝道:“盟主可知这名字的由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这天下没有明君 /107/107774/29221566.html 第一百八十六章 恭迎二公子回府 沈玉凝脑袋转的快,很快就联想到封侯城的名字,马上回道:「莫非第一个来此的人以为到了天边?」 后者顿了顿,没好气的向前走去。 她蒙对了? 蒙对了不算,沈盟主又快走两步追上男人:「当时肯定尚无郡县,或许叫什么天边寨,天边村?」 「咳!」男人重重咳了一声,没好气道:「此处人多眼杂,汇集着天下九流,你如今既做女子打扮,为了掩人耳目也不可再以盟主身份自居。」 「那你觉得我应该换个什么身份?」 「随你,什么都行。」 沈玉凝抓起一旁的小包子:「那我当你娘吧!」 「好呀!」 孟宗主眸光一冷,「母子俩」马上乖巧分开,甚至还保持出一定的社交距离。 说好的什么都行呢? 下船前经过一番精心装扮的秦刚烈道:「不如……做我的婢女吧?」 白禹道:「要个身份也不难,就说是行走江湖的女侠便是,叶姑娘那样的侠女也有许多。」 秦刚烈又迫不及待道:「宗主您想啊,江湖人都知小女子出自墨阁,自然敬畏,可王爷不是江湖人也不知墨阁的显贵。若我身边带个婢女,那王爷对小女子的印象肯定不就不一样了。」 「侠女也行,」沈玉凝对孟棠笑道:「以后孟宗主就叫我沈大侠女吧!」 「大侠女?」后者几乎被她气笑:「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自称侠女?脸皮确实厚。」 「宗主宗主!」秦刚烈干脆挡在他面前:「还是做我的婢女吧!」 沈玉凝道:「你不愿叫我侠女也没关系,要不然叫仙女?」 后者那张风光霁月的脸立马一黑,沈玉凝暗道糟糕,不知哪里又踩到了这位宗主的七寸…… 「我觉得做我的婢女就很好啊!」秦刚烈又道:「我们就像亲姐妹一样相处,如何?」 吟风没好气的将秦刚烈扯到一旁:「别说了,宗主生气了。」 孟棠就是秦刚烈的七寸,她果然乖乖闭嘴。 「这天边郡……还挺大的啊!哈哈!」沈盟主连忙转移话题:「不,不知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应该跟我们南方的口味不同吧?」 「确实大不相同!」颂月也连忙活跃气氛:「不过当地有着五湖四海的商客,江南的美食也能找到。」 「是吗,就是不知正不正宗?」 「应该是正宗的。」 「那就好……」 众人又再次陷入沉默。 沈玉凝向白禹看去,后者却好似没看到她的求助,竟然兴致勃勃的看起了周围的建筑。 这里是西北王孟朝暮的驻地所在,所以一切都是在五年内极快建成,许多建筑尚还簇新。 连人都是新的,充斥着不同地方的方言。 偶尔还能遇到一两个金发碧眼的胡地商人,其热闹程度不亚于京城。 沈玉凝心道,这孟朝暮莫非是想将天边郡打造成一个足以和京城分庭抗礼的京都? 他甚至不用出兵,只需让昏君将大斉在内里掏空,说不定就会有人来求他重拯乾元。 若孟朝暮改朝换代做了皇帝,那孟棠岂不有可能成为储君。 也难怪他会对《先帝遗册》如此上心,寻遍江湖也要找到。 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这位「未来的储君」,她心中略有不安。 她不知自己即将做的事情到底是对是错,也不知那本《先帝遗册》是否真的会成为改朝换代的一个契机。 「驾!」 「驾!」 一队官兵从另一个方向打马而来,百姓们避之不及。 快马凶猛,几乎是横冲直撞, 沈玉凝只听到一声:「宗主小心!」 紧接着眼前一花,秦刚烈已经径直扑进孟临宵的怀中,纤细柔软的小身板一阵瑟瑟发抖,手上却将人死死抱紧。 孟棠张开双手,无奈道:「秦姑娘,自重。」 「啊?」秦刚烈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泪光闪闪道:「小女子还活着?」 后者使了个眼色,吟风只得再次将秦刚烈从宗主身上「撕」下来。 只见方才策马而来的官兵已经纷纷下马,皆单膝跪地:「恭迎二公子和少公子回府!」 秦刚烈捏着一缕头发含羞说道:「方才我以为他们要撞上宗主了,这才慌忙舍身相救,是小女子唐突了……」 这次没等吟风开口,白禹先忍不住多了句嘴:「完全没看出你想救的意思,你把人家孟宗主抱的这样紧,一看就是想要同生共死,秦姑娘高啊!生不能同寝,死也要同穴!」 秦刚烈咬牙,冲白禹亮了亮指尖的银针,吓的白禹连忙躲到沈玉凝背后。 西北王府早得了消息知道他们要来,因而早早派人来接。 待他们到了,王府已是门户大开,门楣台阶皆是一尘不染。 沈玉凝原本以为这该是个新宅子,但眼下看来,却十分陈旧,瞧着竟好像是二三十年前的建筑。 「这是我出生的地方,」孟棠似乎看出她的疑问,为她解惑:「与其说孟朝暮是起兵造反,不如说他是逃回老家。」 她这才恍然,这里应该是他当年驻守西北时的住处。 如今虽成一方枭雄盘踞西北与赵家分占半壁江山,但这西北王府却十分普通,若非有重兵把守,从外面看只当是哪家的大宅。 「二公子回来了!」 「少公子也来了!」 「快去通报!二公子的两位夫人也回来了!」 沈玉凝:我不会是其中的一位吧…… 等一叠声的通报送进去,便见一高大英俊的男子从堂屋快步出来,可看到他们的瞬间又放慢脚步,负手抬头,略有些长的眉毛皱成了一个疙瘩。 这熟悉的动作和表情! 沈玉凝倒抽一口冷气,再扭头去看身边,和那孟临宵孟辰安简直如出一辙! 果然是一家人! 「啊,回来了?」孟朝暮年过半百却无半点老态,端着架子走上前,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儿子:「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爹啊?」 后者没好气道:「我回来……自是有事想问你。」 「有事才回来?那你干脆呆在外面别回来了,本王只当没你这个儿子!」 「噗!」沈玉凝笑出了声,待看到那对父子用同样不满的眼神看过来时,她又连忙正色道:「你们继续,继续。」 果然是亲父子,连吵架时说的话都这么像! 然而孟朝暮看她的眼睛却越睁越大,不光眼睛,嘴巴也是,就在沈玉凝以为他要把自己吃了的时候,白禹已经一个箭步挡在她的面前。 「见过西北王!」白禹刚说完这句话就被西北王孟朝暮一把推开。 「嘶——」孟朝暮倒抽一口冷气,看看沈玉凝,又去问儿子:「真叫你找到个一模一样的?」新 得,他儿子满世界找替身这事果然已经众人皆知! 「她不是你想的那个人,」孟棠道:「有些事说来话长。」 沈玉凝也笑着打了个招呼:「在下江南沈玉凝,见过王爷。」 孟朝暮还是有点不可置信,嘴上喃喃说道:「像… …真的很像,若你妻子尚在人间,定然也是这副模样,你说你叫什么?沈玉凝?沈玉龙是你什么人?」 「额……」看来也不用挖心思给自己编身份了。 待众人在堂屋落座,孟朝暮把孙子抱在腿上狠狠亲了两口,小包子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想逃,挺急的。 然而当婢女送上西北的茶点干果,小包子双眸一亮,孟朝暮看孙子喜欢,大手一挥,全摆在他面前,让孙子随便吃随便喝。 于是,小包子左手红豆粘糕,右手糖葫芦串儿,抬头不忘甜甜一笑:「爷爷真好。」 「哈哈哈」孟朝暮又狠狠在孙子脸上亲了一口:「不是爷爷好,是点心好吧!」 爷爷你真相了。 和有了点心就能和爷爷不分你我的小包子不同,众人多少都有些拘束。 废话,就问你被满屋穿着兵甲架着兵器的大头兵围着怕不怕! 沈玉凝不觉往白禹和石容身边挤了挤,那二人似乎也和她心有灵犀,三人几乎快要挤成一团了。 「呵呵,来者是客,不必拘束!」孟朝暮微笑。 沈盟主看看周围精神抖擞好像随时要冲锋陷阵的兵将,更加拘束了好吗!! 「江南武林盟的事,本王也略有耳闻,」孟朝暮随手给孙子擦了擦嘴角的糖浆:「还有大慈大悲宫整的那一出也确实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困进去的是窝耗子,而不是武林盟主带队的武林群雄呢。」 「……」 所以,这孟氏是什么毒舌世家吗? 「说起魔宫一事……」沈玉凝干笑:「在下还想问问王爷怎么回事,您身为西北枭雄竟要插手江湖之事?或者说,那大慈大悲宫本就是您安排在江湖的爪牙?」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孟朝暮急了,去问儿子:「你听听!她这什么意思?」 「她想问的,也是我想问的。」 对于儿子不信任自己这件事孟朝暮挺难受的:「你老子在你心中就只会做背后捅刀子的事儿是吧?」 「那也难说,周柏包围大慈大悲宫难道不是受你之命?」 「你!」他一顿咬牙切齿:「是!这事儿我承认,是本王不厚道了啊!但我事先跟周柏打过招呼,我说了,不要与武林盟为敌,你是去拿《先帝遗册》的,拿不到也没关系,只要那沈玉龙乖乖配合跟你回来,你出兵帮人家灭了大慈大悲宫又能怎样,不过是举手之劳!」 「所以……」沈玉凝干笑:「趁武林盟攻打魔宫,您便黄雀在后,来个瓮中捉……,这难道还不算背后捅刀子?」 /107/107774/29221567.html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女子口齿伶俐 “算算算!可那大慈大悲宫真跟老子没关系!这江湖上的事在你们眼里那都了不得,可在本王眼里,谁家武功高,谁家武功低,谁用锤子谁用剪子,谁叫什么派,谁叫什么门的,统统都是一群以武犯禁的流匪!莫说建个魔宫来和你们对着干,就是真派爪牙潜入江湖,本王都嫌麻烦!” 言罢又看了一眼儿子,迫不及待道:“要不你问问他,他有个衔月宗,在江湖上势力很大,说不定是他干的!” 孟棠:“……” 见过坑爹的,第一次见坑儿子的。 “所以,您也不认识纪筎和江不沉?” “不认识!听都没听过!”孟朝暮有些不耐烦。 其实沈玉凝也知道魔宫背后之人不是孟朝暮,这孟朝暮野心很大,若真是他,他完全可以让周柏不留活口,哪怕她当时同意跟周柏来见西北王。 “你说你是沈玉龙的妹妹?”孟朝暮端了茶盏要喝,见孙子张口连忙递到孙子嘴边,又不急不缓的问她:“那你也能默写《先帝遗册》吗?” “不然王爷以为我为何而来?” 后者大喜,连忙唤人:“快!笔墨纸砚!” “慢着,”沈玉凝又道:“传说《先帝遗册》是哀帝从宫中带出来的武功秘籍,江湖人人抢夺在情理之中,王爷您自己也说了,习武之人在您眼里都是些以武犯禁的流匪,您何必跟一群“流匪”争夺武功秘籍,岂不自降身份?” 白禹忍俊不禁:“是啊,这还不如流匪呢,流匪起码光明正大!” “唰”的一声,周围官兵纷纷拔刀。@*~~ 白禹马上缩到自家盟主怀中,一脸怕怕。 “不要放肆……”孟朝暮抬手,众人收回兵刃。 他又一脸笑意的看向儿子:“你挑的这个,跟辰安他娘确实不一样!” “但我爹挺喜欢的,”小包子马上开口道:“我也喜欢!” “呦!你也喜欢!哈哈哈哈!” “辰安!”孟棠低声斥道:“休要口无遮拦,点心也堵不住你的嘴吗?” 后者乖乖闭嘴,不过瞧着有些小得意。 “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孩子计较,你小时候说话比他还要口无遮拦!如今自己当爹了,知道我当年的不容易了吧?当年为了圆你夸下的海口,你爹可吃了不少苦头!” “宗主夸过什么海口?”秦刚烈兴致勃勃的插嘴:“小女子还真想听听。” “他啊,小时候跟人说长大了要当大将军,唉,为了把他送进军营我自己得先混个将军当当吧!后来,又在皇帝面前夸口长大了要娶刘家姑娘,为了攀上这亲家,本王一个粗人还得天天跟他们在一块拽文弄墨!你说我苦不苦!” “苦,确实苦啊!”连沈玉凝都听不下去了:“您不要怪晚辈说的难听,其实这都是您惯的,但这一点孟宗主和您不一样,他就从不惯着小包子,要我说,这一点他就不如您。” “是吧!哈哈哈!”孟朝暮心情大好,左右端详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心满意足道:“辰安像棠儿,棠儿像我,都是好样的!” “谁要像你,”当儿子的十分不满,随即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吃完了就跟我回去,让吟风颂月给你好好洗洗牙齿,省的疼了又哭。” 小包子手上拿着点心还有点依依不舍,孟朝暮更是不想撒手。 “急什么,跟人家沈姑娘还没说完呢,刚才说到哪了?姑娘要默写《先帝遗册》?” 沈玉凝笑眯眯道:“王爷还没说您要这《先帝遗册》做什么呢。” “我呀,我好奇,随便看看。” “原来您对武功秘籍这么感兴趣,殊不知,这江湖之上,各门各派都有自家的看家本事,远了不说,剑仙纪飞玄您应该知道吧?他手上一套少阳剑法出神入化,练到一定境界可御万物为剑,借给您。 看看?” 孟朝暮道:“本王不喜剑,本王上了战场用刀!” “哎呀!这可真是巧!看看您大孙子,金刀门门主是也,金刀门的剑法秘籍就在他的手上,您是他爷爷,还不是随便翻阅?” 小包子一边嘬糖葫芦上的糖霜一边点头:“嗯嗯!” 孟朝暮瞧着有些震惊:“现在武林如此不济,当个掌门和门主都不需要门槛了吗?” 随即又道:“那我若是想用冷门兵器呢?” “巧了,我家正好有一副四尖九刃十三峰的子午鸳鸯钺,哥哥教过我,要不要我将招式誊抄下来?” “你这女子口齿倒是伶俐啊,不过也不急,棠儿既然大老远将你从江南请来了,就先在这里玩几天!《先帝遗册》是次要的,姑娘玩的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多谢王爷!” 孟朝暮点点头,示意底下人将他们带回客房安置。 府上伺候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大多是从京城带来的,一路上都在悄悄打量这位沈姑娘,不用猜也知道他们也在惊讶于她的容貌。 异样的眼神并没有影响沈玉凝的心情,直到她和孟棠被两个老妈子送进一个房间。新 沈盟主笑的嘴角都在颤抖:“只有……一间房?” 胖大妈笑道:“姑娘放心,您的手下可以住在对面,还有两间厢房呢。” 沈玉凝再次干笑:“两间也不够啊。” 瘦大妈连忙补充:“少公子住在隔壁,绝对不会打扰二位!” “我像是不想被打扰的人吗?”她道:“我和小包子住一间就行,我特别喜欢被打扰!” “这……”二人犹豫间看向孟棠:“二公子觉得呢?” “就按她说的办。” “是!”二人将沈玉凝的行李送进隔壁房间,在出去的时候还偷偷咬耳朵。 “没想到这姑娘还挺害羞的。” “初来乍到能不害羞吗?不过这年轻人啊,忍不住的,保不齐晚上就睡到一起了。”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咳!”沈盟主用力咳了两声:“二位,小点声,我听到没什么,怕你们二公子不高兴。” “哦哦哦,是是是,那我们先退下了。” “好,不送。” 沈玉凝刚松了口气,小包子一旁又开腔了:“你晚上要跟爹爹睡在一起吗?可不可以带上我?” “……” 面对这孩子真诚发问的大眼睛,她一边擦掉孩子嘴角的糕点,一边贴心答道:“放心,一定!” 一定个鬼…… 路上睡过破门板,也睡过大通铺,好不容易住进宽敞明亮又舒适的大房子,谁要跟那个姓孟的睡在一起啊! 话虽这么说没错,不过这府上的下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吃饭的时候将二人安排在一起也就算了,几个下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将她叫成了夫人。 这也无伤大雅,除了秦刚烈怒折两双筷子之外也没什么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但直到沈玉凝沐浴出来,穿着件白底宽袖,腰间绣有金菡萏的浴衣出门,恰好在廊上也碰见身着同款的孟临宵时,她震惊了。 “你们衔月宗统一弟子的服装也就罢了,连西北王府的服装也统一?” 孟临宵显然也有些费解,但通过他仔细观察发现,两人的衣裳还是有不同的。 他腰间的金菡萏在左侧,沈玉凝的在右侧,他是一朵,沈玉凝是两朵。 他指出不同,并解释道:“许是没想到你要来,将给我准备的衣裳拿给了你。” 沈玉凝刚要表示信服,一旁给二人送被褥的婢女解释道:“这是夫妻款式,从去年就在城中流行了,二公子回府后管家赶紧着人去成衣店买了十几。 套。” 说完就抱着被子离开了,剩下二人站在原地有点风中凌乱。 “没事儿,”沈盟主安慰他:“这里也没人认识我,总不至于毁我闺誉。” “可他们都认识我。”男人好整以暇道:“盟主不怕,我怕。” “怎么,你还怕自己闺誉被毁娶不到媳妇?难不成你对亡妻的深情都是假的?” 后者语塞,她却得了便宜愈加得意:“借过,宗主让一下。” “这大晚上的,你不在房中陪着辰安要去哪?” “颂月嫌我在房里小包子无法专心习字,我去院里转转,透透风。” “和谁?” “白禹和容容。” 后者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音色一沉:“白天在一起还不够,晚上也得在一起?” “是啊,这一路上,我们白天夜里都在一起,冷不丁被分开,还真不习惯。” 后者微微侧身,给她让开了位置:“这里不比南方,天晚夜凉,盟主早点回来。” “好……”沈玉凝顿了顿,迈步从他身侧走过。 二人交错之时,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灼热的温度,好像要将她融化,她垂首敛目,脚步匆匆的和他擦肩而过。 下了石阶,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进对面的小院,夜风扑面,还是没能吹散她脸上的灼热。 廊下,男人依旧立在原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随手弹了一下廊下吊着的灯笼。 萤光微晃,照亮他含笑的唇角。 隔壁院中,白禹探头叹看她来了,连忙将人引入房里。 石容正坐在桌前等人,桌上还放着两碟蚕豆花生,一壶小酒并三个杯子。 沈玉凝乐了:“哪来的酒?” “嘿,跟这里的厨娘要的,盟主闻闻,跟咱们江南的酒可不一样!” 沈玉凝闻了,竟有一丝甜醇,果然是不一样的:“奇怪,你怎么这么招厨娘喜欢?”。 /107/107774/29221568.html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娘对你好不好 「还不是因为属下……盟主!您能不能不要把重点放在厨娘身上!」 「哦哦!」沈玉凝正色坐下:「好好!说重点。」 石容给三人各倒一盅美酒,三人小碰了一下,又各自小酌一口。 沈玉凝道:「西北王有多想要《先帝遗册》你们都看出来了吧?」 石容摇头:「没看出来。」 白禹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傻!今日他虽没表现的那么迫切,但正因如此才让人怀疑!你想啊,为了这《先帝遗册》,他儿子去江南找,他还派兵去大慈大悲宫找,扬言得不到遗册就要绑盟主北上,这还不迫切?」 「哦——」石容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沈玉凝又道:「既然《先帝遗册》不在他的手上,那他肯定不是大慈大悲宫的幕后指使,可江不沉又与西北王府有往来,我隐约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秘密。」 「盟主英明!」 沈玉凝又道:「眼下,他不急,我也不急,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急。」 「盟主,」石容道:「剑仙前辈不是说过《先帝遗册》并不是武功秘籍吗?」 「对,因为不是武功秘籍所以他更应该急!」这才是她沈玉凝敢于和西北王叫板的筹码。 若是真的武功秘籍他反而不会感兴趣,他肯定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孟棠肯定也知道。 只是这父子二人并未宣之于口,只当是对武功秘籍感兴趣。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再次碰杯,为他们的智慧! 白遇道:「盟主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让他帮我们找出《先帝遗册》!」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是,哥哥死于魔宫之手,凶手虽然已死,但幕后指使尚未浮出水面,若是有西北王助力,事情也许会变得简单一点。 等那一壶小酒消了一半,花生蚕豆都被白禹打包,石容和沈玉凝告辞离开。 君北的夜万里无云,一轮上弦月正悬于天心,洒下一片清澈的光华,照的这小院里亮堂堂的。 「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沈盟主如是说着又抬头去看石容:「容容,若是将来我和衔月宗成了敌人,你帮谁?」 石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答道:「帮盟主。」 「那我和小包子你帮谁?」 小包子是金刀门门主,石容是金刀门弟子,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个艰难的选择。 结果老实的老石没有半点纠结:「盟主和门主不会成为敌人。」 「好容容!」在他胸口拍了拍,沈玉凝心情不错:「早点睡,明天带你出去玩儿!」 石容却没有动,似乎有话要说。 「你说,」沈玉凝道:「想说什么说什么。」 「盟主对老石,对猛虎寨都有再生之恩,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护好盟主!」 沈玉凝笑道:「可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并非真的武林盟主。」 「老石不认识真的武林盟主,只知眼前的,就是盟主。」 「好,你这话我记下了!」 沈玉凝挥手与他作别,看似从容,心底却又百感交集。 她是一个多疑之人,不知为何,却从未怀疑过石容,从一开始知道白禹有事情在瞒着她后,她就毫不犹豫的将筹码压在了石容身上。 而石容,也确实当的起她的信任! 第二日确实是个好天气,在船上漂泊数日见多了风浪,这样煦暖无风的好时光简直让沈玉凝爱不释手。 一大早便带着小包子去街上溜达,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买了一堆,当然,都是花小包子的钱,她为了教会小包 子怎么花零花钱简直辛苦极了! 为此,西北王特意派了一群老妈子随身跟着,一来是保护他们,二来是帮他们提东西。 但沈玉凝很快就发现了她们第三个作用,天边郡不大,西北王招牌又那么醒目,路上遇到熟人的几率也就更大了。 于是这几个老妈子一路上都没少应付熟人,或是某将军家的管事,或是某寡妇门前的相好,更有甚者是某商会会长的女儿的闺中密友的丫鬟。 「对,我们二公子回来,带着夫人和少公子一起回来的。」 那丫鬟倒抽一口冷气险些撅过去。 沈玉凝道:「怎么,莫非她家小姐暗恋你们二公子。」 「那倒不是,是这丫头早些年对我们二公子一见倾心,到了年纪也不肯嫁人,一直要等二公子回来给他做续弦。」 「……」 沈玉凝想说,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晌午他们也没回去吃饭,看路边一卖豆花的小摊子围满了人,沈玉凝和小包子对视一眼立刻心有灵犀。 这豆花摊不光卖豆花,也卖杂菜面和肉酱面,还有老板娘亲手包的小馄饨,热气缭绕很聚人气。 摊位摆在巷口,巷子里就都是简易的桌椅板凳,足足有二三十桌,来吃的也多是些平民百姓贩夫走卒,有男有女,还有奔走打闹的顽童。 颂月抱怨道:「堂堂西北王的孙子,在这种地方吃饭,若是被王爷知道,你我都要受责。」 「你不说王爷怎会知道,」沈玉凝冲他眨眨眼。 颂月道:「但别人也会说。」 「你说的别人是她们吗?」 「老板,给老身来一碗杂酱面!」 「我要肉酱面!」 「老身吃的多,胃口大,要馄饨面!大份的!」 那几个老妈子已经娴熟的开始点餐了,完全不拿咱沈盟主当外人,其中一位点了两碗小馄饨的还问她:「夫人,老身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不多不多,吃饱了算!」 「多谢夫人!」 沈盟主大方极了,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她对花小包子零花钱这种事简直越来越顺手了。 等她端着一碗豆花回到桌边的时候,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四碗面和两碗豆花,她道:「你们给我端了?」 白禹摇头:「不是,这是我们的。」 石容:「嗯!」 「……」 感觉他俩花钱比自己还顺手,失策。 她只得和小包子挤到角落的桌上吃饭,小包子和她一样热衷豆花,两人一碗泼满了辣油,一碗滴上了香油,配以什锦小咸菜,味道好极了。 小包子一边吃豆花一边看着巷子里那几个玩闹的孩子,吃的心不在焉。 沈玉凝问他:「想跟他们玩?」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眼底满是期待。 「玩去吧!」 「不可不可!」隔壁桌颂月连忙来拦:「会弄脏手和衣裳!」 沈玉凝道:「还能比当初在猛虎寨的时候更脏吗?」 颂月简直不愿回忆猛虎寨的事情:「那,那也得吃完饭再去玩啊!」 小包子道:「万一我吃完饭他们走了呢?」 「玩吧,」沈玉凝道:「饭,饿了再吃,再说了,咱们路上边买边吃,能饿到哪里去。」 小包子高兴欢呼,跑去加入那些孩子。 颂月要跟着,却被沈玉凝喊了回来,颂月委屈,但他说不出来。 私心想着,如果哥哥在就好了,哥哥肯定不会像自己这么听假盟主的话! 沈玉凝吃完了一碗豆花又从油纸包里摸出个烧饼啃,这烧饼是芝麻糖馅的,馅料很是厚实。 小包子还在跟那群孩子玩,陆陆续续有爹妈吃完饭把孩子唤走的,过了饭点,人更少了,最后就只剩下几个小男孩在陪着他玩。 一开始人多,他们追逐打闹,人少了就丢石子,看谁丢的远,丢的直,小包子总是最远最直的那个,一群孩子,无论比他高的还是比他壮的,都打心眼里佩服他。 小包子还有些小得意:「我跳的也远!」 言罢便一个发力,跳出去差不多一丈的距离,孩子们都惊呆了,也跟着他跳,但都没他跳的远。 「以后你能不能教我们?我也想跳的远远的,高高的!」 「我也要学,你是怎么跳的啊?你教我吧!」 「每天都要教!」 小包子为难:「我明天也许来不了。」 「那后天呢?」 「后天应该也不行。」 「为什么呀?你家住的远吗?我们也可以去你家找你玩呀。」 小包子眨眨眼,露出一点小为难的表情。 其中一个年纪大的孩子似乎看出点端倪,连忙说道:「你们不要问了,你们看他穿的这么好看,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娘不会让他跟我们玩的。」 「哦——」孩子们恍然大悟,瞧着一脸失落。 小包子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就道:「我明天问问吧,如果能,我就来找你们玩?你们每天都在这里玩吗?」 「是啊是啊!」 「你好好跟你娘说说,你娘要是疼你,肯定会让你出来玩!」 「对啊,我娘就很疼我,我每次弄脏了衣服她都不骂我,她说我是他的心肝宝!」 「我娘才疼我呢,每次过年她都要亲手给我做新的棉衣棉裤!但我弄脏了就会揍我!」 「我还得穿哥哥穿过棉衣棉裤!就算是穿过的,我娘也不准我弄脏!脏了也要挨揍!」 「虎子弄脏衣裳他娘就不让他吃饭了!」 小包子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讲各自的娘,自己杵在一旁有些插不上话,他从小没娘,不知道娘对于他的意义是什么。 但听这些人炫耀娘亲,他竟生出从未有过的羡慕之情。 那个年纪最大的孩子看出他的失落,又问道:「你娘呢?她对你好不好?会同意你再来找我们玩吗?你今天衣裳脏了,她会骂你吗?还是会像虎子他娘似的,饭都不给你吃!」 「她要不给你饭吃,你就来吃豆花!」其中一个胖娃娃指着做豆花的夫妻俩道:「他们是我爹娘!不收你钱!」 /107/107774/29221569.html 第一百八十八章 训完大的训小的 「我娘……」小包子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然而还没张口,肩上就轻轻落下一只素手。 沈玉凝道:「怎么不同意,我们明天还来玩!衣裳脏了再洗就是,哪能不吃饭啊?吃饱了才能一起玩啊!」 小包子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孩子已惊呼道:「你娘可真好说话!」 「你娘长得也好看!」 「还很温柔!」那个大孩子脸蛋红红的看着沈玉凝,一脸向往道:「我是不指望我娘能这么温柔了,要是以后能娶个这么温柔的媳妇我就知足了!」 「不羞不羞!」胖娃娃嚷嚷起来:「你要娶媳妇,不羞不羞!」 「我都十岁了!为什么不能娶媳妇!」 言罢又看沈玉凝一眼,脸蛋儿更红了。 小包子愣愣的看着「娘」,日光筛进巷中,落在她的发顶上,像镀了一层金芒,那一刻,他以为爹爹画出来的娘真的活过了一样。 「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啦,」沈玉凝笑眯眯的拉起小包子的手:「明天再来找你们玩呀。」 「好呀好呀!」孩子们齐声答:「明天一起玩!」 「小包子,跟他们说再见,我们回去吧。」 「明天,明天见……」他冲小伙伴们挥挥手,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又抓紧沈玉凝的手大声强调了一遍:「我和我娘明天还来!」 「说好了,你要教我们跳跳!」 「还要丢石子!」 「好!」 那群孩子,无论穿的好与坏,无一例外的脏,小包子跟他们玩了半天也脏的不像样。但他也变的和他们一样快乐了,纯稚无邪,属于一个孩子的快乐。 回到王府,孟朝暮刚迎出来,小包子便张开双臂一头扎进他的怀中,高兴的又蹦又跳:「爷爷!爷爷!我去街上玩了!吃了豆花!还跟好多好多好朋友一起玩了!我们玩丢石子!他们都没我丢是远!爷爷,可好玩了!你会丢石子吗!」 「哎呦,我可不会!」西北王一把将孙子抱起,高高举过头顶:「跟别人玩就这么高兴啊!在衔月宗没人陪你玩啊!」 「高兴啊!衔月宗没人跟我玩!我喜欢这里,我和爹爹一直住在这里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这是你的家啊!」孟朝暮笑的合不拢嘴,还用力将小包子往半空中抛了好几次,吓的颂月眼珠子都要崩出来了。 谁知那孩子还玩上瘾了,一遍遍嚷嚷着:「再来!再来!」 爷孙俩玩的正欢,闻讯而来的孟宗主大步赶来。 沈盟主早就在提防着呢,见状立刻抓着白禹和石容准备遁逃。 「站住!」孟宗主眸光如炬,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她,左右几个近卫上前,堵死了沈盟主的路。 她干笑之余冲着孟棠打招呼:「孟宗主,闲着呢?」 她老实了,小包子也老实了,连忙从爷爷怀中挣扎出来,乖乖站在一旁:「爹爹……」 他爹爹走到近处,看儿子满身的尘土和凌乱的发髻,眉心整个皱成了川字,恨不得自戳双目。 当然,自戳双目是她沈玉凝猜的。 「你们干什么去了?又去玩泥巴?」 小包子摆手:「没有,去街上买东西了。」 「对对对!」沈玉凝连忙招呼老妈子们:「买了点吃的,玩的,还给你买了把扇子,风流公子人手一把,行走江湖必备小玩意儿!」 老妈子打开其中一只锦盒,里头果然一把折扇。 沈玉凝心道,多亏有所准备,不看僧面看「礼」面,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孟宗主行行好…… 「少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买什么东西能把自己买成个泥猴子?我看你就是成心的吧!」 沈玉凝吓的连忙摆手:「我哪敢啊,买东西之余顺便玩了一会,小孩子玩脏了多正常啊,是不是!」 「是是是!」众人一顿附和。 颂月收到自家宗主的眼神,赶紧闭嘴。 孟棠又低头去看儿子,小家伙咽了口唾沫,很是不安:「爹爹……」 「你还知我是你|爹?你出去玩的时候还记得我这个爹吗?」 小包子垂首,捏着衣角不敢说话。 当爷爷的心疼不已:「行啦,娘俩一回来你就教训,训完了大的训小的,你小时候外头厮混滚粪坑回来我和你娘也没这样训过你!」 「噗!」沈玉凝连忙捂住嘴。 孟棠脸色一沉,冷冷看向他爹:「我说过的,那是与人打架撞翻了酸菜坛子!」 「反正不比粪坑好多少!」 沈玉凝揶揄道:「呦,宗主小时候还会与人打架啊?我以为宗主从一出生就是这副自矜自持一尘不染的呢。」 后者对上她那挑衅的小得意,亦发出一声冷哼:「今天买的东西,没收。」 「啊……」沈盟主表情瞬间一垮:「不,不要啊……」 「宗主……」 「爹爹……」 留下悲催的二人视而不见,孟宗主招呼手下将买的东西全部带走。 沈玉凝安慰小包子:「没事儿,等我去帮你偷出来。」 小包子忙不迭点头:「我也想去!」 「你就算了,你爹看我把你弄脏不至于如何,但若是看我把你教成小贼,肯定要将我大卸八块。」 「爹爹喜欢你,不会的。」. 沈玉凝心里咯噔一下,忍俊不禁:「他喜欢的是你娘。」 她不过是有一张和他亡妻一样的脸,才被纵容至今。 「沈姑娘,」一旁的孟朝暮笑呵呵道:「今日玩的可好啊?」 「挺好挺好,」她道:「还有些乐不思蜀,就怕住久了叨扰,王爷不嫌弃吧?」 「不嫌弃不嫌弃,你还陪着辰安玩耍,本王谢你都来不及呢,要是没有你,辰安在这王府都没个玩伴,岂不枯燥!」 「哎呦,那感情好啊,说实话,我别的不会,玩特别会玩,带孩子也很有一套!」 「是吗!哈哈哈哈!索性辰安也没个娘,姑娘就不如做他的娘亲得了!」 「那我岂不是要占您孙子的便宜!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占他便宜,本王不也占了你的便宜吗!哎?这话不对。」 「那我……」 「哎呦!」白禹一旁捂着肚子嚷嚷:「盟主,属下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咱们,咱们……」 沈玉凝道:「那你快去茅厕啊!」 「属下要盟主陪着一起去!」 言罢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的手就往后院跑,嘴上一个劲的叫唤:「憋不住了,憋不住了,要出来了,要出来了!」 沈玉凝吓的脸都白了:「白禹你坚持住!夹紧了!」 「啊啊啊啊啊!」 拖着人跑回住的小院,白禹松手,亦松了口气。 「你……」沈盟主蹙眉:「拉,拉出来了?」 「……」 「属下当然是装的!要是不装您就要给人当儿媳妇了!」 「说笑而已,」她也有些哭笑不得:「况且,这儿媳妇是这么好当的吗,他同意他儿子还不同意呢,不过你有没有发现,孟朝暮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只字不提《先帝 遗册》,反而还打起我的主意,他以为我和秦妹妹一样对他儿子一往情深,等把我变成「一家人」,那《先帝遗册》也就手到擒来了?做梦吧!」 白禹惊道:「盟主,原来您都明白!」 「我在你心里难不成是个傻子?」 白禹飞快摇头,手指旁边:「他才是!」 跟回来的石容一头雾水:「我是什么?你拉出来了?」 「……」 白禹又道:「既然盟主什么都明白,那属下就放心了,别来君北一趟把您给嫁出去了,属下都不好向师父交代……不过您千万要记住,孟家父子俩就是两只一肚子坏水的笑面虎!」 「知道啦!」 「还有那个……」白禹一脸纠结:「就是……自古以来,后娘难为。」 「什么?」 「就是……就是后娘不好当啊,您想啊,这孩子不是自己生的,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轻了不是重了也不是,自古以来都没人愿意当后娘,当的好了是爹的功劳,当的不好那就是你这娘不慈不贤!」 沈玉凝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白禹又道:「盟主,您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纪少侠吧,纪少侠可还等着魔宫事毕和您成亲呢。」 「我知道……纪辛元那边我还在想怎么跟他说。」 白禹忙不迭点头,又小声嘀咕:「不过他热孝在身,三年之内应该没法成亲了……」 「他……现在应该已经到武林盟了吧,」沈玉凝道:「估计已经把大慈大悲宫的事情跟我爹说了。」 「要是师父能从江不沉嘴里撬出点东西就好了,咱们就知道江不沉和西北王府是什么关系了。」 「嗯……」 沈玉凝看了一圈这王府后院,虽然广阔,但却十分清冷,今日听那些个老妈子说,若非孟棠带着儿子回来,老王爷平时跟世子都住在军中不回府邸。 世子? 沈玉凝微微一凛:「这王府里,还有个世子?」 * 「你兄长如今带兵在东北战场,要入冬了,北边的***们开始蠢蠢欲动,今年必有一场鏖战,就是不知什么时候爆发。」 西北王府东南角的演武台已经有些旧了,孟朝暮随手抛了杆枪给儿子:「来,为父试试你的枪法可有退步!」 孟棠一手接枪,平地震出一股气劲,借势跃上演武台。 孟朝暮亦手握长枪,率先向他攻来! /107/107774/29221570.html 第一百八十九章 孟家男人都克妻 兵家作战与江湖比武有许多不同,除了不能动用内力之外还要讲究多方配和,在攻入对方要害的同时还要注意回防自己周身。 长枪如龙,吐着锋芒贯穿而来! 孟棠避开这一击,回手甩出枪杆,直击孟朝暮的下盘。 父子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但因二人身形相似,动作快时竟然有些不分彼此。 直至孟朝暮再次出招,因气劲过重,旧枪杆悉数爆裂而被儿子用枪头抵在了心口处,他才爽朗一笑:「我输了!」 孟棠收回长枪,随手抛回兵器架上:「是你选的枪,不中用。」 「兴许是吧,不过输了就是输了,若在战场上,我已没命再去抱怨选错了枪。」 他接过下属递过来的巾帕擦汗,孟棠注意到他鬓边生出丝丝缕缕的白发,这位一直以来在他心中高大堪比日月的父亲,原来早已不再年轻。 「你从小的悟性就比你兄长强,武功、枪法,还有兵法,都比他强,我也在你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希望,」西北王叹了口气又去看儿子,眼睑略有些下陷的他看上去又多了几分老态:「你就没想过要回来?」 「如今的衔月宗也离不得我。」 「以你的能力就算回来了也能做到两全其美,你到底还是不愿意……」言罢又摇摇头:「罢了,不说了,省的说多了你又嫌我管束了你。」 孟棠的表情也微有些松动,淡淡说道:「我会想清楚。」 「好!」能得到这个回答已经让老父亲足够欣慰。 二人从演武台上下来,孟朝暮又道:「你去了江南这么长时间,对这大慈大悲宫也全无头绪?」 后者摇头:「蛛网得到的消息也都真假掺半,应当是有人故意在江湖上放出了错误信息干扰判断,其次,那魔宫看似来自江湖,却又在江湖上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我怀疑可能是另外一股势力。」 「会不会来自京城?」孟朝暮见左右都是亲信,又低声对儿子说道:「我们能猜到《先帝遗册》里的内容关系到先帝太子的去向,京城又岂会不知?若是让他们先一步找到先帝太子,恐怕太子会陷入危险。」 「这一点倒不必担心,他们就算得《先帝遗册》也看不懂里面的内容,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的来抓「武林盟主」,虽然她是个假盟主,但总归聊胜于无。」 孟朝暮又着急说道:「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啊,你想,别人费尽心力都要抢的《先帝遗册》和武林盟主都在你这,你怎么可能套不出真相?你又不是你那个废物哥哥!」 「……」 孟棠无奈看着自己的老父亲:「还用小时候的激将法?」 「我这是激将法吗?当初,你义无返顾去建衔月宗难道真是因为娇娇之死?」孟朝暮深深看着这个儿子:「为父知道,当年你怪为父起兵造反,为娇娇引来了杀身之祸,你从家中出走江湖,建了衔月宗,收服各派,这些年助力为父立足西北为父也都看在眼里。」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让这天下再继续乱下去,无论是谁,能保百姓一时安宁,一世安宁,都行。」 「好好好,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孟朝暮又对吟风道:「他打小嘴硬!」 吟风低头,不敢接话。 孟朝暮又道:「那去江南找《先帝遗册》是怎么回事?在你得知为父在找先帝太子的时候,你为什么去找《先帝遗册》?难不成你也贪图那点武功秘籍?我可不信!」 「我习武,自然对武功秘籍感兴趣。」 「看吧,还是嘴硬啊!」 吟风的头,低的更低了。 「我有时候一直在想,先帝太子,还活着吗?」孟棠双手 环胸看着他道:「您也参与了当年之乱,那样的情境,先帝太子还能活下来?」 「正是因为我参与当年之乱我才笃定,太子,一定还活着。」 这位历经两朝的武将也藏有许多秘密,忆起当年,他既有无奈,也有悔恨。 「当年……我本不想让皇上把哀帝赶尽杀绝,但他执意如此。哀帝死后,我得了消息,知道他们没有找到太子,权衡再三,我决定隐瞒此事。但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最后还是知道了。」 皇上虽是在多年之后得知了此事,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曾经的岁安王,现在的同德帝已经对这位陪他从西北征战到京城的大将军失去了信任。 君臣离心是孟朝暮叛离京城的导火索,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猜测京城会派人寻找《先帝遗册》。 孟棠点头:「我会去劝她。」 言罢要走,老父亲又赶忙将人拉住:「我见那姑娘油盐不进,你有时候也得用用别的法子。」. 后者不解:「什么法子?」 老父亲更着急了:「拿出你当年对娇娇的半分心意,人家那姑娘还不……」 言罢给出一个「你懂的」眼神。 孟宗主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无视老父亲的殷切盼望,大步离开。 孟朝暮急了:「你要是不喜欢那姑娘也没关系,我军中大好儿郎比比皆是,她若是看上了哪个我给她陪送嫁妆!」 然而他儿子走的飞快,甚至连后脑勺都不愿给他一个。 「臭小子!」西北王既乐且忧,他既盼着儿子能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放下过去,又怕他儿子找个和娇娇长相相似的女子还是在沉迷过去不愿醒来。 更何况,那女子出身江湖,与刘娇娇那样的大家闺秀天差地别,俩人万一再八字不合…… 「你怎么回来了?」他正胡思乱想,就见吟风快步跑了回来。 吟风喘了口气:「宗主说,若是王爷真要介绍军中才俊给沈姑娘,他能保证您在有生之年见不到孙子了。」 言罢不等孟朝暮反应过来,撒腿就跑。 后者气的叉腰:「臭小子!不让介绍!那你倒是上啊!」 不行,越想越生气,不介绍给军中的青年才俊可以,那就介绍给别人。 言罢便冲左右招手:「去,送信给世子,叫他回家一趟!」 「是!」 * 沈玉凝对这位孟家大公子还挺感兴趣的,为此,她特意请了照顾小包子的胖大妈和瘦大妈一同来吃茶。 茶点是她晌午买的,虽被孟临宵没收了,但她可以偷出来啊,像在船上偷糖一样,她总能做出一个偷了又好像没偷的案发现场,十分娴熟! 小包子已经回来了,也抿着糖糕坐在桌前听那两个胖妈妈讲他家的故事。 「这孟家男子,都克妻!」胖大妈喝了口茶,意味深长的看了小包子一眼。 后者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是克妻?」 「额……」沈玉凝不知该如何他解释:「这是大人的事,跟小孩说不清楚。」 「说的清,我说的清!」瘦大妈连忙插嘴:「就是这孟家男子娶妻,娶一个,死一个!都活不长久!」 「吧嗒」小包子的糖糕掉在了地上。 沈玉凝冲那瘦大妈阴森一笑:「您喝茶。」 「啊……好好好!」瘦大妈连忙端茶堵嘴。 她又安慰小包子:「放心,你不会。」 「那就好。」继续吃糕点。 还是小孩子好,好哄! 白禹道:「属下也听说过,西北王娶过两位 妻子,皆不在人世,莫非这世子的妻子也……」 两位大妈连连点头,胖大妈道:「王爷的第一位妻子,也就是世子的亲娘,死于难产,一尸两命!王爷的第二位妻子,也就是二公子的亲娘,死于时疫!」 沈玉凝倒抽一口冷气,感情孟棠跟他大哥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那世子是怎么回事?也克妻?」 「当年啊,世子在京城娶的是王爷的至交之女,那大夫人出身武将世家,潇洒豪迈,和世子有聊不完的话!夫妻二人鹣鲽情深!可成亲没几年便被歹人刺杀身亡,半个儿女也没留下!」 瘦大妈补充:「世子伤心多年,一直未娶。」 「也是个情种,」白禹冷嗤:「天下十个男人三个情种,都叫他姓孟的占全了!」 沈玉凝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小包子,这不会是第四个吧…… 「二公子的事姑娘应该听说过吧,不用老身说了吧?」 「额……不用。」沈玉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要不,也说说,孩子在,你们选择性说点。」 她本意是想叫小包子听听他爹娘感动整个京城的爱情故事,结果那胖大妈斟酌再三,一开口就是:「这二夫人啊,太作了!寻常人真伺候不了!」 「哈?」 「吃的喝的用的,都是顶好的,咱们都是跟着王爷从西北一路打上京城的,说白了都是粗人,哪懂他们士族大宅的规矩!你还记得吗?嫁过来第一夜,咱俩就被她那几个陪嫁丫头给骂了!」 瘦大妈连连点头:「记得记得!说我们缝的被褥太重!点的红烛熏眼睛,刚在床上坐下就嫌铺床红枣硌屁股,着人赶紧给扫了!」 「对对对!二公子怕她被凤冠压久了脖子疼,没到时辰就赶来给她掀了盖头摘了凤冠,坐在那儿给她揉了半天脖子连带手脚,一口一个娇娇冷不冷啊,娇娇累不累啊,啧!腻死个人!」 「嘿嘿,」沈玉凝却听的津津有味:「然后呢?」 /107/107774/29221571.html 第一百九十章 对着亡妻叫嫂子 「外头宾客三催四请二公子才出去,去了没一盏茶的功夫又跑回来了,怀里揣着肉脯,说给新娘子打牙祭!哈哈哈!哎呦,老身也是头一回见这样的新郎!」 沈玉凝也忍俊不禁,再去看小包子,他也是一脸惊奇:「你们说的是爹爹吗?」 「不是你爹是谁啊!也就这几年,沉稳了些,当年他是皮猴子一个,成了亲也不见稳重!」 小包子还是有点不信,反而是那胖大妈继续说道:「不过说起来,你们孟家这几个儿郎啊,也就你打小老实巴交!你爷爷,就王爷,小时候也皮!」 「对,可皮了!皮着皮着不知就怎么出了名,那叫一个得意,那叫一个风光啊,在老家也是赫赫有名!」 沈玉凝道:「难怪王爷说二公子像他。」 「像!特别像!但王爷心眼比二公子少啊,以至于被人冤枉,害了家中父老,皇帝看他年少,只是将他流放,这才到了西北!」 「西北王是被流放至此?」白禹惊奇:「不是说西北王老家是在此处?」 「不是不是,」胖大妈连忙摆手:「老家不在这里,咱们老家在京郊,老家人死的死,逃的逃,便不再回去了,王爷更不许旁人再提这些事了。」 这些秘辛沈玉凝还真不知道,她原本以为孟朝暮只是一个得岁安王赏识的小兵,跟着岁安王一路打到京城成了大将军。 眼下看来,并非是时势造英雄,而是英雄本来就是英雄。 孟朝暮自幼就非等闲之辈。 「姑娘还想问什么?」胖大妈也拈了块糖糕吃,啜饮着好茶:「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咱们知道的自然都是能说的,不能说的咱们也不知道啊!」 「是是是,既要嫁人,多打听打听也是应当,莫要做那两眼摸黑的糊涂蛋,这样不好!」 「啊……」沈玉凝又道:「说世子吧,世子的名讳叫什么?为人如何?秉性如何?有何喜好?又与何人交好?」 胖大妈道:「世子单名一个隽字,表字远山,今年整三十岁,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世子十四岁投军,二十岁就做了神勇营的副都统,那京城的姑娘们对他就没有不喜欢的!」 「要我说,若非二公子眼里只有二夫人,单论长相,喜欢二公子要更多一些!」 「有理有理,不过咱们世子也不差啊!后来跟咱们王爷到了君北,就没吃过败仗,还被称为常胜将军呢!」 「要是二公子还在家,也能打胜仗!」 胖大妈不乐意了:「人家沈姑娘问的是世子,你怎么总是提二公子?」 「好好好,你说,你说。」 「咳,」胖大妈整了整衣襟,一本正经道:「要说世子的喜好,那可真没什么特别之处,平日里就喜欢练练兵,看看兵法,也不近女色,只与军中将领交好。吃的也没什么忌口,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比二公子孝顺多了!」 瘦大妈道:「你不让我提,自己倒是提起二公子了!」 沈玉凝不解:「如今这世子人在何处?」 「在东北战场,此番二公子回家,他那做哥哥的肯定要抽空回来看看。」: 「到时候咱们也得催催,二公子都带着姑娘回来了,世子再不成亲实在说不过去,不然以后西北王的王位都没个继承人了!」 「你以为这王位真能让你继承?」那胖大妈是个明白人,翻了个大白眼。 沈玉凝当然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孟朝暮虽然是叛出京城,是反贼,但朝廷不愿承认自己治不了他,就给了他一个招安的王位,封为西北王。 大有诸侯分封的意思,孟朝暮也乐的接受,一边当反贼,还要食着西北王的王俸,顺带 给同德帝狠狠添堵。 长子孟隽从了世子之位,只是无论王位还是世子之位对于这父子而言都不重要。 从古至今,反贼的眼里从来只有皇位。 因而这王爷当的随意,那世子当的就更加随意了。 「小包子,你见过家里这个伯父吗?」 小包子仔细想了想:「小时候见过,比爹爹矮一点,胖一点,头发也少一点。」 「他可会武功?可有内力?」 小包子摇头:「没有。」 沈玉凝又暗自出神,难道自己猜错了? 最后又和这两位老妈子闲话了一点家常,将二人送了出去。 结果二人刚出门就碰见了孟临宵,他看看二人嘴角沾着的点心屑,又看看手上提着的小糖包。 「在哪里吃的点心?」 二人擦干净嘴,很是淡定:「我们没吃啊,二公子看错了吧?」 「……」 孟棠又道:「她为什么给你们礼物?」 「哦,沈姑娘问了我们一些事情。」 「何事?」 「二公子放心,都是关于世子的,问世子长得如何,秉性如何,有何喜好,瞧着沈姑娘似乎有意要攀附咱们世子。所以说啊,是女子都喜欢攀高枝儿,二公子您要被比下去了啊。」 「……」 「就只问了这些?」 「我们倒是想跟沈姑娘好好夸夸二公子,但人家不肯听啊。」 「是啊二公子,还是得靠您自己,否则,到手的姑娘成了嫂子,心里难不难受?我们都替您难受!」 「……」 打发走了那两个老妈子,孟棠要推小包子的房门,临时变卦,转身回房。 吟风也赶了回来,向他禀道:「留在金刀门的弟子们来报,说是已经证实,那些趁着各派攻打魔宫而去攻打各大门派的人,都是出自军中,至于在哪一只队伍,隶属谁的麾下,没有定论,他们都藏的很好。」 孟棠道:「跟当初侵占金刀门的人呢?」 「一样。」 「这么看来,当初侵占金刀门的并不是兵匪,也是别人有计划而为之。」 吟风重重点了点头:「那时候的金刀门已是日薄西山,要抢占很是容易,所以他们也不必等假盟主攻打魔宫。其他门派却都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待各派精锐一出,就开始有计划的进攻,目的就是将江南武林盟一网打尽。」 孟棠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从一开始,他们的方向就错了。 一个大慈大悲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殊不知在这背后却是另一股来自军中的势利。 这天下虽拥兵自重者众多,但最难撼动,且实力最强的一个是他爹,西北王孟朝暮,一个就是京城,被那暴君同德帝掌握的另一半兵权。 他的指尖落在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这都是沈玉凝带他儿子去搬回来的东西。 吃的用的,包的很是用心,看似没有拆过的痕迹,殊不知重量早就和拿回来的不一样,当真以为他半点端倪都不会发现? 一支长方形的锦盒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随手将其打开,里头一把折扇正静静卧在其中。 「现在江南武林盟形势如何?」 「好些了,不过依旧乱糟糟的,有些门派根本不是这些兵匪的对手,还要向武林盟求助。」 「沈玉龙呢?」 吟风摇头:「武林盟将他的消息藏的很严实,蛛网也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武林盟乱成这样,沈浪和沈玉龙没一个出手的,反倒是这个……」 反倒是这个假盟主 ,好像事事都很上心。 「那她必然在君北待不了太久。」 吟风点点头,又道:「对了,王爷派人去请世子回来了,说是……」 后者不解,抬眸看他:「舌头坏了?」 「说是要将沈姑娘介绍给世子殿下。」 好了,虽然他也很不喜欢这个假盟主,但他更不愿看到宗主伤心好吗。 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个一模一样的,一转眼还成了嫂子? 这谁受得住。 可宗主到底是宗主,不仅十分受得住,甚至还发出一声不屑的讥笑:「难怪要去打听我大哥的事,原来是早有准备,也好,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叫我大哥看上她!」 吟风咕嘟咽了口唾沫,心道,到时候对着亡妻的脸叫嫂子,您真张得开嘴吗? 将折扇从锦盒中拿出来,「唰拉」一声打开,上头写的几个字瞬间让孟宗主脸色一黑。 「京城十大杰出英杰」 这几个字也就算了,下头还有一行小字:「第十名留念」 「咔嚓」那把断扇被孟宗主丢出门外。 「明日看好了她,不准他们出门!」 「是!」 然而,早就答应小包子要带他出来和小伙伴们相聚,沈玉凝怎么会食言。 虽然上有封锁之策,但下有破阵之法! 于是,当那驾华丽马车停在豆花摊前的时候,卖豆花的两口子正在支桌子,尚未到吃午饭的时候。 沈玉凝和小包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孟朝暮则从车窗里探头出来,小声说道:「别玩的太晚,也别玩的太脏,这样咱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小包子将手圈在嘴边,也小声回他:「知道了爷爷,谢谢爷爷,爷爷最好了!」 沈玉凝也用气音说道:「咱们都出府了,你们俩确定要这么说话吗?」 「咳!」孟朝暮淡定的咳了一声,切换回正常声音:「那本王先去军营视察,一会回来接你们回去!」 「好!爷爷快去吧,爷爷再见!」 孟朝暮高兴极了,有孙子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以前叫他爷爷的人都比他小不了几岁,还都哭鼻子抹泪,听着也晦气。 但这个不一样,这个是他货真价实的真孙子! 嘿,做梦一样! /107/107774/29221572.html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不要欺负我娘 等孟朝暮的马车走了,小包子马上高兴的冲进巷子里找小伙伴,大老远就嚷嚷:「我来了!我来了!」 「你来啦!你来啦!」 那些住在附近的孩子和豆花摊的小胖子早就聚在一块了,见他来了都上前拉着他的手又蹦又跳。 沈玉凝不由感慨,当小孩真好,根本不用担心一会回家要怎么面对他爹的拷问。 没错,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这点小伎俩能骗过孟临宵。 随着日头高升,到了正午时分,来吃豆花的百姓多了,加入到小包子他们队伍中的孩子也多了起来。 巷子口,馄饨面条沸滚一片,冒着咕嘟咕嘟的热气,卖豆花的两口子迎来送往忙的脚不沾地。 巷子里,十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嘻嘻哈哈你推我攘,全是一片烟火气息。 桌椅板凳都坐满了人,沈玉凝就从摊位处端了碗馄饨靠在墙边吃,一边吃一边看有别人家的爹娘端着碗跟在孩子屁股后面跑。 一口一个小宝喝口汤,小宝吃根面条。 那些个小宝们敷衍吃两口又马上撒腿就跑,唯恐慢了一步就跟不上小伙伴们的节奏。 沈玉凝看那些人这样喂孩子好笑之余又觉得自己挺不负责的,既然要给人家当假娘,演戏总要演全套才行。 于是—— 「小包子!饿不饿!到娘这里吃馄饨呀!」 小包子扭头看她,先是愣了愣,随即高高兴兴的扑过来:「娘,我饿了!」 「来来来,吃馄饨!」 剩下的几个馄饨都被小包子一股脑的喝进嘴里,小嘴巴撑的真跟个小包子似的。 孩子吃的高兴她也高兴:「还想吃什么?」 「豆花!」 「好嘞!」 她去买豆花,小包子又撒腿跑进孩子群中。 那群孩子马上围着小包子嚷嚷:「你娘是不是偷偷带你出来玩的啊!」 「啊?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年纪最大的孩子说道:「昨天你们身边还带着侍卫仆人,今天就你们两个,一看就是你爹不让你出来玩,你娘偷偷带你出来的!」 小包子连忙点头:「你猜对了!我们坐着爷爷的马车偷偷溜出来的,谁都没告诉!」 「哇!」众人惊呼:「好刺激啊!」 「是啊是啊!你爹知道了会打你和你娘的屁股吧!我爹就很喜欢打我娘的屁股,我娘还让他打重一点,我不行,我不喜欢打屁股!」 小包子道:「我爹不会打我们屁股,但他会罚我写字!」 「啊?那比打屁股还要惨啊!」 「是啊是啊!我宁愿被打屁股!」 「那你爹会打你娘的屁股吗?」 「嗯……应该不会吧。」 「他们关起门来偷偷打,你不知道!」 「哦?是吗?」 「那你娘也太可怜了,你到时候要去救她啊!」 「不然就会像三妹她娘一样,被他爹打死了!」 「打死就没娘了!」 「对!娘亲就只有一个,打死就没有娘亲了!」 「好!」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小包子听的认真,也回的认真,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小包子,娘把豆花买来了!」 「我去吃豆花!」小包子撒腿就往沈玉凝的方向跑,然而还没跑两步,他就站在了当场。 他眨眨眼看向端着豆花的沈玉凝,又越过她,看向她背后站着的男人。 「爹爹……」 「爹爹?」孩子们都围了上来。 沈玉凝也惊了一跳,急急回头,被男人吓的一个踉跄,险些跌了手上的豆花。 后者一把将人扶稳,并低头看了一眼碗里浇着汤汁和肉糜的白色豆花。 他的眼神冷的厉害,连带抓她的手都带了几分力道。 沈盟主嘴角微抽,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 还好还好,白禹和石容也跟来了,她暂时死不了,就算死了也有人可以回去报信了。 然而,白禹和石容脸色也不好看。 尤其是白禹,气的快要哭出来了:「盟主,您要出来,怎,怎么连属下都瞒着!」 「还演?」孟棠冷睨他道:「不觉得尴尬吗?」 「我!」白禹没好气道:「孟宗主与其质问我们,不如好好问问您的好儿子,难不成是我家盟主一门心思的想出来玩?还是和一群小屁孩?」 「息怒息怒,」沈玉凝连忙说道:「你二人都别生气,我和小包子出来确实谁都不知道,白禹若是知晓,他肯定也会跟出来,真的!就算我不怕,他还怕我被魔宫的人盯上呢。」 「你也知道魔宫的人在盯着你?!」 「我就是随口说说,他们不会真的在跟踪我吧?来,别生气,吃豆花,额,就是豆腐脑儿,可好吃了!」 孟棠一把夺过她手上的豆花扔了出去,「啪」的一声摔碎在墙脚。 食客们看这一群人起冲突,纷纷抱着屁股上的小板凳避让一旁,唯恐牵扯自己。 小包子也吓了一跳,怯怯上前:「爹爹……是孩儿……」 「你闭嘴。」 他哪还敢再说什么,这个男人对他而言,一直有着血脉上的绝对压制。 「豆腐都有脑子,你却没有!这一路的追杀还没让你长够记性?」他又抓住沈玉凝的手腕,摸索着按紧她袖中暗器,一个使力:「或者说,你真以为自己有本事化险为夷?」 「嘶——好疼!」 她倒抽一口冷气,暗器被他按压在手腕上,生疼! 「孟宗主!」白禹刚要上前阻止,小包子已率先捶打起男人:「你松手!你弄疼她了!」 这一叫唤,那些个呆愣的孩子们也都扑了上来:「不要打小包子的娘!」 「你是个坏爹爹!小包子的娘可好了,你不能欺负他!」 「松手!松手!」 一群孩子又打又闹又叫唤,巷子里乱成一片,吟风颂月既不能拔刀也不能动手,孩子们的力气虽然小,但那细微的疼痛加诸在宗主身上都会放大百倍。 吟风连忙叫道:「这都是谁家的孩子!再不带走小心我们一个不留!」 这一声,吓的那些个当父母的都来抢自己的孩子,爹娘不在的也都被抓走。 最后只剩小包子一人捶打着爹的大腿,哭的泪人一般:「你松手,你放开我娘,放开我娘!坏爹爹!大坏蛋!不要欺负我娘!」 小包子哭的声泪俱下,吟风颂月更是心疼不已,沈玉凝也红了眼眶。 「小包子,我没事。」 男人将她的手甩开,冷声说道:「带走!」 「是!」 回到西北王府,整个王府内的气氛都压抑到了极点,正堂之中,小包子垂首站在堂中,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吟风还好,除了心里难受表面没怎样。 颂月就不行了,小包子哭他也跟着哭,在他的记忆中,自从长大就再没哭过,小包子除了牙疼的时候似乎也没再哭过。 都是这个假盟主害的,都是她害的! 如是一想,他哭的更起劲了! 大堂中 ,所有人都看向颂月,连小包子都忘了哭。 吟风重重咳了一声,低声斥道:「别哭了!宗主更生气了!」 「嗯……是,是……」 抽噎着,颂月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首位之上,孟宗主冷眼看向他道:「你二人没把人看好,稍后我再找你们算账!」 二人垂下头,不敢说话。 沈玉凝原本是坐着的,看他要训小包子,又腾的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要说外面不安全,我一人保护不了小包子,跟那些孩子厮混在一处,又脏又乱,吃的也不干净。你说的都对,我的错,只要宗主能消消火,让我做什么都行,但小包子可没做错什么,他只是和所有孩子一样,有个爱玩的天性。天性也是错吗?那造人的老天爷岂不更错?」 她回来的路上想过许多话术想为小包子据理力争,说出来简单,就是壮胆有点难。 一口气说完,她在等着男人的发作。 谁知后者并未立刻反驳,只是淡淡看着他们,看的她心里毛躁躁的。 沈玉凝蹲下,将小包子抱进怀里安抚:「好了,别哭了,我们辰安将来长大是要做大英雄的,大英雄怎么能哭鼻子呢。」 「你,你还疼不疼,娘……」 那一声娘再次直接沈玉凝的心口,像每次听到时一样,直叫她七经八脉都变的酸疼酥软,叫她眼眶深处涌出热流波涛。 似乎在遥远的梦境,亦或者重叠的前世,她在期盼着,在等着着这一声呼唤。 只消一声,就能让她汗毛倒竖,周身大震。 「带少主下去,」主位上,那位孟宗主冷冷开口:「好好给他洗干净。」 「我不要……」小包子拉着沈玉凝的胳膊,不肯松手,眼瞅着要哭。 沈玉凝贴在他耳边说道:「没事儿,我可是武林盟主啊,你爹不会对我怎样,一会我去找你。」 「我不要,不要!」他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我要和娘在一起,我再也不要和娘分开了。」 「不羞不羞,」沈玉凝刮着他的小鼻子:「难道还要娘给你洗澡啊?快去吧!」 好不容易将小包子交给吟风颂月带下去,沈玉凝再也控制不住的,狠狠按住眼眶。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哭,兴许只是单纯觉得小包子可怜吧。 堂中一片沉寂,无人开口。 然而白禹却看着自家盟主,眉头越拧越重。 从方才小包子抱着她叫娘不肯撒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位孟宗主似乎在用极大的自制力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盟主的长相何止是触动了一个孩子,陷入其中最深的,是他孟临宵吧? 还有盟主,她真的清醒吗? 她真的只是简单的喜欢一个孩子?真的只是和孟棠的相互利用? 她自己又何曾没有沦陷? 所以,在孟棠叫他们退下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有任何停留的,扭身就走。 石容在他身后追了好久才将人拦下,不解的问他:「你要去哪?我们在廊下等着盟主就是。」 白禹牙关紧咬,抬眼看向石容,在他眼底看到眸光阴森的自己。 他道:「盟主哪还用得上我们。」 石容不解:「你什么意思?」 「盟主早就想给人家当后娘了吧!」 /107/107774/29221573.html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你要会讨价还价 西北王府的正堂之内,沈玉凝在眼眶周围按了按。 随即,她又笑着看向主位坐着的人:「好了,小包子走了,孟宗主要发火,直接冲着我来吧。」 男人收紧的眉心一直没得到舒展,听闻此话更是捏紧了拳头。 「你不是他娘。」 「我当然知道我是不是他娘,」沈玉凝上前一步道:「我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尚未因为被人叫娘而气急败坏,你却先在这里急着撇清关系?怎么?怕我借着小包子的势攀你这个高枝儿?宗主莫不是忘了,我江南武林盟杰出青年排行榜第二名,剑仙传人,少阳少掌门,与我曾有婚约!」 后者倏然抬眸看她,眼底一片冰冷。 不知为何,越是看他生气沈玉凝心里就越是痛快,好像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一样。 「而且当初留我在船上的时候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让我假装小包子的娘陪他玩陪他睡,以解思娘之苦,怎么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 「我可没让你偷偷带他去街上,与些市井顽童厮混在一处!」 「首先,你儿子也是顽童,他是衔月宗的顽童,人家是市井顽童,顽童和顽童有什么三六九等之分?还有,我之所以偷偷带他去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们出门,我倒是无所谓,行船多日我晃的骨头都散了,巴不得天天躺着养精蓄锐,可我看小包子眼巴巴的看着墙外头,我心疼啊!你做爹的就不心……」 「你怎么还不明白!」后者一声厉斥,将她的话打断,随即逼至她的眼前,厉声说道:「沈玉凝,你以为这天边郡有多安全?!你以为市井之上,你看到的百姓就是百姓,商人就是商人?!莫说朝廷有多少眼睛盯着这里,单说对你虎视眈眈的魔宫,从京城刺杀就可看得出来,你就算不再以沈玉龙的身份行走江湖他们也要得到你!若你这么想死,大可每天都去街上走两圈!」 她原本被这男人强势的质问吓了一跳,此刻听人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你担心的是我?不是你儿子?」 后者牙关紧咬,深眸之内,瞳仁微微一晃:「跟辰安比,你算什么?」 「哦……也是。」 她略有些失落的摸摸鼻头,随即那只手被男人一把拉下。 「我说过,不许摸鼻子!」 不是第一次不让她摸鼻子了,虽然此人喜怒无常,但沈玉凝多少能猜出其中大概的因由,想必也是他亡妻喜欢摸鼻子吧。 「对不住,我不是刻意的,就是没注意,以后我尽量不摸就是。」 后者无奈叹了口气:「西北王你也见到了,虽未给你想要的真相,但《先帝遗册》,你什么时候给他?」 「我可没说要给他。」 男人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当真?」 「当真。」 言罢,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多少带着点赌气的成分。 「单单只是为了问明白魔宫之事,你千里迢迢来了君北?」 「没错。」 「可我当时明明告诉过你,西北王围堵魔宫一事我孟临宵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又凭什么信你?」沈玉凝与他四目相对,冷冷说道:「我又怎知,这一切不是你父子二人做戏?」 后者短促一笑,退后两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如此,请吧,孟某愿派船送你南下。」 沈玉凝咽了口唾沫:「怎,怎还赶人呢?这就是西北王府的待客之道?」 「你不走,我走,即日我便带辰安回衔月宗去。」 言罢,他真要离开,却被沈玉凝急急拉住:「你走了,我每日与你父亲四目相对?」 「难道盟主想每日与我四目相对?」 这话虽说的严肃,但因男人那双好看的眼角敛着凤尾的春意,多少有些轻佻。 「不是这样的,」她急了:「你们难道不想要《先帝遗册》了吗?」 「你不是不想给吗?」 「那你就跟我讨价还价啊!」她没好气道:「没买过东西吗?我卖十文钱的东西你想花两文钱买,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那你这生意要怎么做?」 「你还价到三文,我说八文钱最低!你说四文,不能再高了!我说看在你我相熟的份上,七文钱,这是我的底线!你说七文钱还是有点贵,要不,我再给你加一文,五文钱,咱俩各让一步,我想了又想,看了又看,痛定思痛,决定成交!五文就五文,买卖不成仁义在,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回头我这个价格你可千万别往外说,我还要做生意的!」 「……」 看这孟宗主一脸被震惊了的样子,沈玉凝很是得意:「如何?宗主考虑考虑?」 「不必考虑,」男人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枚金锞子,放在她的手中:「不必找了,可要现在准备笔墨?」 「……」 若非这张脸是他全部的优势,沈盟主很想把这块金子砸在他的脸上。 将金锞子塞回他的腰间,沈盟主又道:「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放心,这个价格我不会告诉别人。」 「……」 沈玉凝这次是真的被气笑了:「想不到堂堂衔月宗主也会与人说笑,真应该让江湖上的人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何时笑了起来:「别人看不到,只有你能看。」 沈盟主再次觉得心头被重击了一下,不得不说,这父子二人拿捏她很有一套。 「盟主说吧,《先帝遗册》如何「交易」?」 「我想确认一件事情。」她近距离的看向他道:「《先帝遗册》,到底是不是武功秘籍?」 话音一落,她看到男人脸上的笑容很明显的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警惕,疏离,不解。 沈玉凝心道,果然不是,看来剑仙前辈的猜测没有错。 * 沈玉凝回到房里的时候小包子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裳,颂月正在给他梳头。 「我还以为你又在誊抄心法。」 她过去摸了摸小包子的脑袋,小家伙眼底还氤氲着水汽,小心翼翼的问她:「爹爹可有责怪你……」 「没有,你不是说了吗,他喜欢我,怎么会责怪我呢。」 颂月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对此不敢苟同。 小包子又道:「那就好……都怪我,非要出去玩,连累你了。」 「不怪你,该怪你爹不通情达理才对!」 「你没当过爹娘,哪知做父母的有多担心自己的孩子,」颂月嘟囔道:「你只一味的贪玩,自己就是个孩子!」 沈玉凝无奈苦笑,不做反驳。 颂月说的也对,她自己就是个孩子,哪明白做父母的苦心。 吟风颂月虽未生子,但小包子在他们眼前也如自己亲生的一般,心境应该和孟棠是一样的,就好像白禹每次看到她遇到危险,比自己遇到危险还要提心吊胆。 说起白禹…… 方才从堂屋离开的时候她就没看到他,只看到石容杵在门口,像一座铁塔一样。 问他白禹去哪了,石容支支吾吾,最后憋出一句:「回房睡觉了。」 她可不相信白禹能把自己和孟棠单独留在一处,自己回房睡大觉,想必白禹也在生 自己的气吧。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去给白禹道个歉。 为此她还特意去找王府后厨的厨娘,要了两碟糟卤的鹅掌和鸡心。 推开白禹的房么,还真像石容说的一样,他果然在睡觉,被子从头蒙到脚,平躺在那,一动不动。 沈玉凝犹豫了一下,她怕掀开被子看到的不是白禹,而是堆叠在一起的衣物…… 「白禹?」她轻声唤了一句:「容容说你睡了,你不会真的睡了吧?」 言罢,轻轻掀开被角,看到里头躺着的人正双目紧闭,她无来由松了口气。 「起来吧,我知道你在装睡。」 推了一把床上的人,白禹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又扯过被褥将自己蒙头包在一起。 沈玉凝被气笑了:「你真就这么困吗?我还给你带了糟卤的鸭掌和鸡心呢,有没有酒?叫上石容咱再喝点儿?起来起来!」 后者依旧不为所动,她干脆隔着被子去挠他的痒痒。 「起床起床,不许再睡了,你生什么气啊,我出去玩并非有意要瞒着你,实在是王爷的马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啊。再者说来,要是咱们都去了,他孟临宵不就发现了吗!你看看你……」 她眼前一黑,被一张被子兜头蒙脸的盖住。 等她从被褥里面钻出来,就见白禹正红着眼睛盯着她。 白少侠已非青葱少年,多少带着点经历了什么的沧桑感,泛红的眼眶底下,竟藏着让人陌生的纠结与冷漠。 像有什么要喷薄而出,却又被他用厚厚的屏障阻隔,那东西便挣扎,便歇斯底里,欲要破发! 沈玉凝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啊?就,就这么生气吗?」 「盟主不想让我生气?好,我不生气便是。」 嘴上说着不生气,然而表情却一点松动也没有,语气生硬的让她有些不敢认他,也不敢相信这就是整日与自己相伴的白禹。 要知道,以前无论是在武林盟,还是在这一路上,两人无论生了什么嫌隙,有了什么矛盾,也都能嘻嘻哈哈的过。 而白禹对她的包容也如哥哥一般,从未让她有过随时都会失去的危机。 但看到此时的他,她竟害怕起来。 渐渐地,她也笑不出来了,只是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出来了?」 「我一直在后悔,」他缓缓说道:「我当初,为何要带你离开武林盟,要让你来到这个江湖。」 /107/107774/29221574.html 第一百九十三章 孩子全都长大了 盟主之死不能公之于众,这是她沈玉凝和白禹达成的共识。 在埋葬了哥哥的骨灰之后,她回武林盟的路上一直在想以后该怎么办,哥哥是整个武林的信仰,若他的死公之于众,武林盟将成为一盘散沙。 若是连哥哥都死了,谁又有把握为他报仇? 她当时甚至想过向纪辛元求助,但这无疑要将他也拉入这危险境地。 直到回到武林盟,见到了神医墨茴,她才毅然决定要女扮男装,以武林盟主的身份继续续写哥哥的传奇,并借此探查杀害哥哥的凶手。 白禹本就反对,但她要入江湖之时,还是毫不犹豫的跟了过来。 「和我一开始想的不一样,」白禹喃喃说道:「我以为在武林大会上就能找到凶手,但是没有,我以为去了魔宫就能大获全胜,还是没有!我以为真相在君北,我们如今来了,还是一无所获。盟主,咱们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但我们也并非全无收获,」沈玉凝掰着手指头道:「你看,我们起码知道《先帝遗册》到底是什么了,也知道大慈大悲宫只是一个障眼法,还有江不沉纪筎他们,不都露出了自己的嘴脸?」 「那剑仙前辈呢?还有翠微山的童掌门,还有那些死于非命的各派弟子,包括现在正被围困的各门各派,他们岂不也是无辜。」 「若我不追查此事,他们就能免于一死?江湖上就能风平浪静?」 白禹垂着头不说话,沈玉凝无奈起身,将被褥裹在他的身上。 「我既将你带出来,就肯定会对你负责,我起码可以保证,绝对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再看看自己的动作,像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白禹依旧还在赌气:「属下只希望盟主能好好的,平安无虞,江湖上的事情自有江湖上的解决办法,你一个与江湖无关的女子,不该涉险入内。」 「我怎么就和江湖无关?我爹是盟主,我哥是盟主,如今你也叫我一声盟主,这些事肯定与我有关。」 白禹摇头,固执己见:「不,无关。」 见自己说服不了他,沈玉凝只得妥协:「也罢,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你肯定也累了,若你要走,我不拦着。」 「属下什么时候想走了!属下就算要走也要带着盟主一起走!」 「那你不想走你说这些话伤我的心?」 「属下怎么不对别人说这些话,难道盟主就不明白?」 「明白明白!」沈玉凝气的磨后槽牙:「那日后我保不齐还要做出惹你生气的事来。」 「今日,我生气,不单单是因为盟主偷偷离开没告诉属下。」 沈玉凝不解看他:「那是因为什么?」 「那小包子叫您娘,叫的挺顺口啊!」 后者郁卒,腾的站起身道:「方才姓孟的质问过一遍了,你又来!我话撂在这,他想叫就叫,我也不吃亏,我和孟棠之间的事与他儿子无关,我与小包子是当真投缘,仅此而已!」 白禹的情绪原本稍微有些缓和,听闻此言又脸色一僵:「那若是孟棠趁机要对你不轨,真要娶你当那小子的后娘呢!」 「我求嫁的可能都比他想娶的可能大!」 白禹惊了一跳,双目圆睁。 沈玉凝亦是一惊:「你不会以为是真的吧!我,我说笑的,我没有想去嫁他!」 无论这话是不是说笑,白禹受到的打击显然不小。 「盟主,您应该清醒一点,您在他眼里,只是个亡妻的替身,若非如此,您甚至连个猫猫狗狗都不算!」 「过分了啊!」沈玉凝没好气道:「你家盟主我 连猫猫狗狗都不如吗,快起来,给你带的菜都凉了!」 将人从床上拖下来,她又去隔壁唤石容来一起喝酒,石容早就拎着食盒等在外头了。 西北王府的晚饭送的是秫米粥、白面馒头,并三个小菜和一壶小酒,和沈玉凝带来的这两个菜拼成一桌。 沈玉凝道:「白禹,上次的花生还没吃完吧?」 白禹道:「吃完了。」 「咦?你柜子里什么?」 白禹一掌气劲推过去,猛的将柜子关了个结实,正色道:「真的吃完了。」 「……」 三个人,一小壶酒,一人顶多分个三盅,这顿饭吃的很是沉默。 等吃饱喝足,白禹又将沈玉凝送了回去,在她房门口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告辞。 沈盟主看着他高大而又佝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怎么有种孩子突然长大了的感觉,有心事了? 推门进去,小包子正一人托腮坐在桌前发呆。 她不解:「颂月不在?」 「唉……我让他回去休息了,他整日为我提心吊胆也很辛苦。」 呵,这一个也长大了不成。 「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小包子扭头看她,小脸上满是闷闷不乐:「爹爹还在生我的气,都没跟我一起吃饭。」 沈玉凝伸了个懒腰:「亲父子哪有隔夜仇,明天就好了。」 「万一明天不好呢?」 「相信我,肯定好。」 「好吧……」 话虽如是说的,但直到沈玉凝梳理了一遍《先帝遗册》的内容,又盘点了一番自己的包裹,最后收拾床铺准备睡觉了,那小包子还是一直坐在那伤心,甚至小手指还在桌子上抠了半天,硬生生抠掉一块生漆! 她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将孩子抱进怀里:「还在难过?」 「爹爹一定很生我的气……他一定再也不想对我好了。」 「不会,那是你爹爹,他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小家伙抬眼看她,眼底泪蒙蒙的:「那他怎么不跟我吃饭,还不来看我……」 「额……」安慰孩子,沈盟主很不擅长:「要不,你去见他?跟他好好说说,我相信,你爹一定会原谅你。」 「真的吗?」 「真的,他要是不原谅你就有失宗主风度了。」 「那你跟我一起去。」 沈玉凝陷入两难,白日里才在大堂闹了个不欢而散,她实在没勇气天黑就去服软,掉价不说,还说明自己承认错误了。 没错,她到现在都不觉得偷跑出去是错。 小包子又晃晃她:「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害怕爹爹不肯原谅我,或者打我手心……」 「要不我在门口等你,若是他打你,你就大声叫我,我进去救你!」 小包子皱着眉头眼巴巴的看着她,但她也不打算退让。 最后还是小包子同意了她的提议。 两人鬼鬼祟祟走到孟宗主的房门门口,里头的灯还亮着,小包子不太敢进去,直到里面传来一声咳嗽,提醒他有事就说没事就走,他才怯怯唤了一声:「爹爹……」 话出口,里头反而安静了,没有任何回应。 沈玉凝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小包子又道:「爹爹……你原不原谅我?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生气了。」 「……」 沈盟主无奈,干脆在门上敲了敲,里头冷声道:「进来。」 她把小包子推了进去,在他回头的时候连忙将房门 关上。 小包子很纠结,也很茫然。 虽然眼前这个人是的他的亲生父亲,但在衔月宗这么多年,两人亲近的次数甚至不如这半年多。 他不太擅长跟这位父亲交流,对他只有敬仰和敬畏,怕他对自己太过严厉,但更怕他会疏远自己。 孟宗主正斜靠在榻上,手上是他那柄名为留春的软剑,他擦的专注,几乎可以说是目不斜视。 小包子从进门就有些局促,磨磨蹭蹭的上前两步,见桌上是被没收的点心,小手指忍不住戳了戳。 再去看那父亲,甚至都不打算批评他,眼里还是只有那把剑。 他又隔着油纸捏了捏,里头许是装着油馓子,发出断裂的咔吧声,然而,他爹,还是不打算批评他。 小包子只得磨磨蹭蹭的上前,唤道:「爹爹。」 「做什么?」 「爹爹你原不原谅我?」 那当爹的这才赏给他一个眼神,倨傲极了:「你哪里做错了吗?」 他摇头,随即又飞快点头。 「哪里错了?」 「爹爹不让我出去玩,我不该偷偷跑出去。」 「我为何不让你出去?」 「因为外面很危险。」 男人蹙眉,小包子心头一惊,他又说错话了? 孟宗主正色说道:「因为会脏。」 门口,沈盟主的拳头攥起来了! 这算哪门子的理由,你自己爱干净也就算了,也得逼着你儿子爱干净! 孟棠又问了一遍:「明白了吗?」 「嗯嗯,明白了。」 「好,回去睡吧。」 但小包子依旧执着道:「那你原谅我了吗?」 「为何非要我原谅你。」 「若是爹爹不肯原谅我……以后就不会再抱我了,也不会再和我睡觉了……」 小家伙忍在眼底的泪水在烛光下亮盈盈的,当真是让人心疼的厉害。 哪怕沈玉凝没见到这样的表情,光在在门口听着这充满委屈和隐忍的话都不由得心疼。 孟临宵,儿子都做到这样了,你要是还不心软,你就没有心! 室内,孟宗主低低叹了口气:「过来,爹爹抱抱。」 沈盟主默默咬着袖口险些落泪,这该是怎样一副父慈子孝相护依偎的美好画面,她应该冲进去哭,而不该在这里偷偷感动! 但——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啊?吃蛋羹的时候不小心掉在衣服上了。」 「明日换了衣服再抱吧,回去睡觉。」 「哦……」 沈玉凝:「……」 孟宗主没有心,鉴定完毕。 /107/107774/29221575.html 第一百九十四章 西北王府的世子 「少主!」吟风几乎是一路小跑进了后院。 彼时沈玉凝和小包子正晒着太阳钓鱼,没错,是在钓鱼。 后院正好有个大水缸,里头种了株菡萏,花已经开败,叶子底下游着几尾红黄的小鱼。 钓鱼的两个人坐在垫高的椅子上,一手托腮一手拿着鱼竿,听到吟风呼唤又同时抬起眼皮子懒洋洋的看了一眼。 吟风喜滋滋的跑了过来:「少主,干嘛呢?」 小包子抬了抬鱼竿:「很难看出来?」 吟风又道:「少主去前头吧,有客到。」 小包子不解:「爹爹让我待客?」 「少主去了就知道了。」 「好。」 他伸手,一旁伺候的颂月连忙将人从高高的椅子上抱下来,一边说道:「既要待客,还是先换件衣裳再过去吧。」 「不用不用,不必那么隆重。」 既然吟风这么说了小包子也乐的不换,沈玉凝好奇:「莫不是衔月宗来的客人?」 「不是。」 那她就搞不明白了,除此之外,小包子还能认识什么人,竟要他去见客。 结果还没走到前头就听到一堆叽叽喳喳的声音,她瞬间了然。 果然,绕过正堂出去,只见院中,七八个孩子正热热闹闹的聚在一处,东看看西瞧瞧,还时不时的指着没见过的东西争论一番。. 本来还有些恹恹的小包子一扫阴霾,整个人都雀跃起来,他一脸欣喜的看看沈玉凝,后者亦笑着点头。 「这不是你在豆花摊认识的好朋友吗!」 「嗯!是我的好朋友!」 吟风道:「宗主一早便让我去接人,我等了半天他们才出摊,有几个家里人不让过来我便没有勉强,这几个孩子胆子倒是大的很!」 「爹爹让他们来的?」 「是啊少主!」 小包子欣喜道:「爹爹原谅我了!」 沈玉凝在他头上拍了拍:「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快去玩吧!」 小包子高高兴兴的跑了过去,那几个孩子见了他也欢喜的迎了上来,他们在得知他的身份后虽然也很惊讶,但对他的态度却并未改变,既未疏远也不谄媚,依旧是最纯稚的喜欢。 可能也就只有在孩子之间才有这些毫不设防的友谊了吧,大人的世界满是算计和警醒,每一段关系都带有一定目的。 「盟主看到了吗?」吟风颇有几分得意的看向沈玉凝:「这才是宗主解决问题的方式,而非像盟主那样不计后果!」 「是啊,还是你们宗主想的周到。」她冲吟风笑了笑转身离开。 吟风反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很不爽。 当天下午,西北王府来了真正的稀客——世子孟隽回来了。 虽是这西北王府的世子,但他在府上的院子都快要长草了,管家带人急匆匆的收拾了一遍,还是不尽人意。 孟隽安慰他:「无妨,我毕竟不是临宵,哪用得着你们这样上心,还事无巨细的伺候。」 「不,不是的世子殿下,」老管家连忙解释:「衔月宗提前送了消息来,叫我们预备着,整整收拾了三五天这才把院子收拾好啊!世子回来的匆忙,因而……」 「你紧张什么,我说笑而已。」他说着推开房门,扑簌簌的灰尘落了他一头。 管家整个人都吓的魂飞天外:「里头,里头还没收拾!」 孟隽无奈:「那先收拾吧,我去看看二弟。」 「好,好!」 目送世子离开,管家松了口气。 孟隽回来的 很是低调,既无人接,也无人报,他穿着件朴素的单衣,背着把长枪就从东北战场回家来了。 管家要奏报给王爷和二公子,他说无妨,放了行李他自去找他们。 管家感慨,在这孟氏一族,王爷和世子都是如此随性不羁之人,怎么偏就出了二公子这样挑剔而又苛刻的主儿。 孟隽自行往书房去,谁知路过后园竟见一女子鬼鬼祟祟的趴在矮墙上往园子里看,旁边还蹲着两个斗草的男人。 他惊了一跳:「你,你们!」 白禹石容抬头看人,沈玉凝也转过身来,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了。 结果看到这位姑娘的脸,孟隽更不淡定了,竟是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你你你!」 「我我我?」沈玉凝道:「您是来接孩子的?」 「不不不!」 「哦哦哦!」她又道:「那就好,他们正玩的高兴。」 孟隽又快步上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将人看了又看,惊奇问道:「你是谁?」 她这才意识到此人也将她认错了,便拱手抱拳:「在下江南武林盟,沈玉凝是谁也。」 「我们盟主,」白禹补充了一句,还有点小炫耀的意思:「武林盟主。」 孟隽接二连三受到不小的冲击:「武林盟主是个女人?」 「暂代,暂代。」她又道:「敢问公子是?」 他衣着简朴,肤色黝黑,虽也一表人才,但光看外表也实在获得不了别的信息。 「你是二弟的人?」 「二弟?」这下轮到沈玉凝震惊了:「您是西北王府的世子,孟隽孟远山?」 「什么世子不世子的,不过是那皇帝老儿拿来束缚我父子的由头!」 「果然是世子!」沈玉凝忙又拱手:「失礼了,世子殿下!」 「无妨无妨,」他又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唉,我二弟此人偏执不驯,叫你堂堂武林盟主委于他的身下,着实委屈你了。」 「哈?那什么,世子误会了。」 「不过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我二弟也有过人之处,比如……」 沈玉凝屏气凝神的等他下一句,谁知那世子殿下竟然皱着眉头深思熟虑了许久。 所以,连这个当哥哥的都找不到弟弟的优点了是吗? 「比如……他很专情!对,他对亡妻十分专情!」 「额……」沈玉凝默默吐槽:「这对我来说好像不是好事儿……」 「啊?是吗!」 还是吗!显而易见啊! 孟隽略有些局促的点点头:「也对……我回头会好好劝劝二弟。」 「您不用劝,」白禹道:「我们盟主与孟宗主不过是点头之交,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啊?是吗?」 沈玉凝嘴角微抽:「说点头之交也有点不够严谨……」 「我就知道!」 您知道什么了啊世子殿下?不要擅自过度解读好吗? 「孟宗主来了,还是让他亲自告诉您吧。」 孟隽回头,果然看到孟朝暮带着儿子孟棠正沿着游廊向这边走来,他连忙见礼道:「父亲,二弟!」 「大哥。」孟棠也回了一礼,随即看向沈玉凝。 沈盟主面带微笑的回看向他,结果对方却以冷面相对,弄的她有些莫名其妙。 「你我兄弟差不多有两三年没见了吧!」孟隽高兴的在弟弟肩上拍了拍,两人身高大差不离,又都长得俊,却又俊的很不相同。 做哥哥的许是常年带兵打仗的缘故,肤色黝黑的同时 还略有些粗糙。 做弟弟的身在江湖也是养尊处优的那一个,肤色白皙还有些细腻,像个大姑娘。 沈玉凝又暗自纳闷起来,哥哥身在江湖也长得跟大姑娘似的,莫不是江湖水土养人? 「咳!」孟宗主重重咳了一声:「沈盟主个头不大,胆子倒挺大,莫不是想在王府里飞檐走壁?」 「啊!失礼失礼!」沈玉凝连忙从踩着的石头上跳下来,她方才趴在矮墙上是在看园子里小包子他们玩耍,姿势确实不怎么优美。 又对笑着世子殿下说道:「让您见笑了,实在失礼。」 「无妨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我是知道的。」 「哈哈哈!」孟朝暮也爽朗笑道:「你别看我这个儿子不是江湖人,但却比你认识的那个江湖人还要爽快许多!」 另一个江湖人没好气的看了他爹一眼,随即又道:「大哥既然回来,咱们便坐下好好聊聊吧,沈盟主不如一起?」 「等一下等一下,」孟朝暮话里有话:「那什么……咱们父子三人也许久没聚的这样齐了,我叫他们取坛好酒来,咱们父子畅饮一番!」 张口闭口都是父子,沈玉凝岂会不知这话里的意思。 「没错,你们家人团聚我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啊,再者说来,我既答应孟宗主照顾小包子,哪有把孩子一人丢在这里的道理,我陪他们玩,你们尽管放心畅饮去吧!」 「好!沈盟主豪爽!」孟朝暮一边说着一边催两个儿子赶紧走。 孟隽也往园子里看了看:「辰安也来了?」 「不急不急,小孩子贪玩呢,等他玩够了叫来见你这个伯父就是!」 孟朝暮迫不及待的带着儿子们走了,沈玉凝却双手环胸站在原地挑挑眉:「有意思。」 白禹不解:「有什么意思?」 「你知道孟朝暮为什么把孟隽叫回来吗?」 白禹道:「不是一家人团聚?」 她摇摇头:「孟隽在君北掌握着一半的兵权,又有常胜将军的美誉,可见他是孟朝暮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孟朝暮想要我的《先帝遗册》,而是我想知道《先帝遗册》的秘密,他叫孟隽回来便是想商量一下,要不要与我交换,白禹,你说他会换吗?」 「会,」白禹想也不想的说道:「他前前后后忙活了那许多是图什么?不就是图《先帝遗册》吗?」 「他们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沈玉凝又看向白禹和石容:「在与我交换之后,他们得到遗册,我得到秘密,然后,杀我灭口。」 白禹和石容俱是一惊,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太过圆滑世故且为人豪迈孟朝暮很难让人想到他真的会这么做! /107/107774/29221576.html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又重提当年之事 「她既然想知道《先帝遗册》的秘密,告诉她也无妨。」 书房内,孟朝暮缓缓品着手上的茶,示意两个儿子也喝。 孟隽牛饮了两口,而孟棠则是闻了闻便将茶盏放下。 「她一个武林中人,知道了又能怎样,他们武林盟还想角逐天下不成?不过就是一群离心向背的乌合之众,甚至都不如二弟的衔月宗。」 听长子如是说,孟朝暮又问次子:「你觉得呢?」 「知道太多,对她没有好处。」孟棠蹙眉:「本就有个不知来路的魔宫为了这本书在伺机围堵她,若她知晓太多秘密,魔宫更不会放过她。」 「还有这回事?」孟隽笑道:「可父亲不是说了吗,不告诉她秘密她就不肯默写《先帝遗册》,无论有怎样的危险,那也都是她自找的,二弟就不要操这个闲心了。」. 孟棠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孟朝暮依旧淡定喝茶,老神在在道:「这书里的秘密事关国脉,当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虽然她不会参与群雄逐鹿,但谁又能保证武林盟没有二心?」 「那王爷什么意思?」孟棠蹙眉看他。 「我还是那个意思,你若是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把书交出来,本王告诉她书中的秘密也无妨,只是,本王依旧坚信,只有死人才不会沦为变数。」 后者目光沉冷的看向眼前这个男人,这是他的父亲,在京城的时候常被士族门阀戏称鲁莽的武夫。 然而,哪有一个鲁莽的武夫能势起袭京,问鼎皇位,还能在叛离朝廷之后全身而退。 「你不能动她。」孟棠站起身来,眸光再平静不过,但看孟朝暮的眼神却十分冰冷:「你休想动她。」 「啧!」孟朝暮在儿子充满威压的眼神下反而笑了起来:「你对这姑娘到底是怎样的心思?若你无意,我动她又何妨?若你有心,既是一家人,我自不会动她。」 「我会再去劝她。」 「那就再好不过。」 目送儿子出门,孟朝暮依旧笑盈盈的,看长子正看着自己,连忙说道:「喝茶,喝茶啊,你这一路回来可还太平?」 「君北这两年哪里不太平?」孟隽饮茶:「父亲威震四方,北边的***也不敢擅动,今年冬天应该能老实一些。」 「那是你的功劳啊,」他又笑道:「你坐镇东北军中,棠儿又收服了江湖势力,为父有你们两个好儿子真可谓高枕无忧!」 孟隽蹙眉,却有些不悦:「放眼整个天下,起兵者众,但唯有父亲,唯有我孟家堪与朝廷一战,他们,都是些虾兵蟹将而已!可孩儿就不明白了,这样占尽天时的好机会,为何父亲还要……」 「对了,听闻云襄王来了君北,什么时候的事?」 孟隽的话被他打断,知道他不想听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便没好气道:「云襄王来君北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云襄王赵豋要叫皇帝一声叔父,他父亲乃是宫婢所生因而在嫡贵庶贱的皇家并不受待见,好不容易盼着成年娶妻以为可以放到外地封王,谁曾想,多年疾病缠身,终究一命呜呼。 赵豋成了遗腹子,娘俩在京中的日子不可谓不艰辛。 直至另一个庶子岁安王打到京城称帝,细数亲族罪状,发落了一批兄弟姐妹,唯独剩下一个年少的赵豋没有罪名可加。 孟朝暮便劝他收拢人心,赏罚分明,他便给了赵豋一个云襄王的封号,也没有封地,只将人养在京中做个闲散王爷。 后来孟家造反,赵豋因与孟家交好而受牵连,被皇帝赶出京城游历四方,说好听了是游历,说的难听点就是让他出去行乞。 去年赵豋悄悄来了一趟 君北,怕被皇帝得知,匆匆讨了点银钱就跑了,孟朝暮还是挺可怜这孩子的。 「哦……那他今年没再来?」 孟隽摇头:「好长时间没他的消息了,许是死在哪里也不一定。」 这样的乱世,死个皇亲国戚并不稀奇,活下来才稀奇。 孟朝暮略有些唏嘘:「不要告诉棠儿。」 十年前,打马京城的两大纨绔,一个是他孟棠,一个是他赵豋,两人还颇有些臭味相投因而互为知己。 十年后,却又物是人非,都不如意。 「父亲,那皇帝昏聩无道,天数将尽,您何必还在此执着一个《先帝遗册》?还让二弟如此为难。」 「你不必说了,」孟朝暮再次将他打断:「为父知道你在想什么,棠儿和你不一样,他不为难,他从一开始就与为父是一条心的!」 孟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的意思,我与您,不是一条心的?」 「你误会了,只在那一件事上他与我是一条心,但在别的事情上,你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啊!」 孟隽无奈苦笑:「当年,自父亲有了逆反之心,皇帝连带那一帮京中士族在内无一不将我孟家上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在军中举步维艰,他们甚至让我去做那修暗渠的乌糟活儿!」 「唉,都过去了……」 孟朝暮亦叹了口气,那是风雨到来前的宁静,他那段时间和皇帝也不过是表面和气,内里却是剑拔弩张,警惕着对方的同时,还要做好将其一击致命的准备。 整个京城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保皇党,一派则是拥护他孟朝暮的新朝党,双方暗中过招无数,多少能人志士死于这样的对垒他已经记不清了。 「我妻因何而死?」孟隽喃喃说道:「她受命要往西北笼络舅家族亲,而被皇帝派人刺杀,我可从未怪过父亲……」 孟朝暮面带愧色:「为父对不住你们……」 「二弟的妻出身京城士族,皇帝本就警惕二弟借妻家势力笼络朝中门阀,削弱保皇党的根基,这才派人行刺,可二弟又是如何对父亲的?他眼里只有那儿女情长!他离开了这个家!欲与你断绝父子之情!与我断绝兄弟之情!父亲难道忘了不成?他这次回来,叫过你一声父亲吗!」 「你看看你……」孟朝暮在桌上拍了拍欲要叫儿子冷静一点,但自己却没什么底气:「他怪我,也是应当的,当年为父要做的事情并未向他透露分毫,这才为刘家姑娘惹来杀身之祸!」 「父亲没有透露,还不是想要保全他们夫妻二人!你说二弟是赤子之心,是自由的鹰,不该将他扯进这尔虞我诈的名利场!那我呢?我们夫妻二人与父亲一心,父亲如今反倒说二弟与你才是一心,兀的叫人心寒……」 「我是说在找《先帝遗册》方面,你和我不是一条心!」孟朝暮耐心劝道:「但大事上,你跟我还是一条心的,你看啊,你弟弟当初虽然离家了,虽身在江湖,但所行之事无一不是利好于我们在君北的根基啊!江湖安稳了,你我才能专心对付朝廷,对付北方的***!你说是不是?」 孟隽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父亲也给他行了不少通商的便利。」 「自己的儿子不给,给谁?人家赚了银钱还给你充军饷了你怎么不说!」 「我自是念着二弟的好。」 「你说他为了一点儿女情长生我的气了,不叫我爹了,但他在大是大非面前却知晓轻重,否则也不会帮我找《先帝遗册》啊。说到底,刘家姑娘的死确实是我没能周全,他气我,我不怪他,你若气我,我也不怪你。」 「儿子当年也恨过!不过儿子恨的是那昏君!」 「他欠了我们父子 三人的血债,自有加倍偿还的一天!」 * 西北王府的后厨角门处,武林盟主沈玉凝正斜靠在门框上听一个身着短打的小哥说话。 白禹和石容站在旁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待那小哥说完,沈玉凝招招手,带着二人快步离开。 「武林盟各派眼下都是自身难保,已难顾全别人,」白禹边走边道:「偏偏最大的少阳派还被纪筎给灭了,纪辛元也没法支援别人,属下觉得盟主还是早些回江南的好。」 沈玉凝面色沉重的点点头,她也没想到各派问题这么严重。 不知哪里来的兵将或是强攻,或是智取,趁着他们带着各派精锐讨伐魔宫的时候围堵各派。 如今虽然各派精锐都回去了,但有些门派元气大伤,根本无法与这些兵将抗衡。 「这些人,不是魔宫的人,也不是孟朝暮的人,会是谁?」她很是纳闷:「攻占各派对他有什么好处?」 「属下觉得跟衔月宗和西北王府脱不了干系,」白禹道:「您想啊,君北是孟朝暮的囊中之物,若是再得到江南势力,他岂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逼得皇帝退位?自己好爬上那个位置!」 沈玉凝沉默摇头,如果真是这样,他还找《先帝遗册》做什么? 当初在魔宫,他们完全可以被孟棠被周柏困死在那。 「武林盟给你送消息来了?」一个随和的声音在假山后面响起,吓了沈玉凝一跳。 孟棠负手看她,眉目清冷如他,总是带着一股疏离之感,像远在天边的云。 「哈……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宗主。」 「这是我家,我自然无所不知。」 /107/107774/29221577.html 第一百九十六章 父子三人有大病 沈玉凝要抬手摸鼻子,忽而想到对方不想看到这个,便又改做挠头,就是有些滑稽。 孟宗主缓步上前:「盟主现在什么打算?」 「尽快回去,」她道:「武林盟现在乱成一锅粥了,不回去不行啊。」 「假戏唱多了,便以为是真的了?你莫不是忘了,你可不是什么武林盟主。」 沈玉凝苦笑:「没办法,谁让我哥还在闭关,这样的大事武林盟主不露面不太好,哪怕是去慷慨陈词一番,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可要我衔月宗从旁助力?」 沈玉凝笑道:「无利不起早,宗主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不知道?」 他垂眸看向眼前之人,长睫翻覆之下他薄唇微抿,欲言又止,这副姿态倒叫人看了心痒痒。 「对不住啊宗主,」在这灼灼目光之下,沈盟主仓惶欲逃:「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然而,后者却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欺身上前,将她逼的连退两步:「只要你点头,我衔月宗弟子皆遵盟主之令。」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她深深叹了口气:「没结果的,宗主是大丈夫,何必强人所难?」 「你还没见过我真正强人所难的时候。」 沈玉凝语塞,在他步步逼来的时候略有些无奈,她咬紧下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最终点头:「好!我答应你!」 「盟主?」白禹不由心惊:「盟主三思。」 孟棠却勾唇而笑:「好,写下《先帝遗册》,我亲自派人送盟主回江南。」 「写《先帝遗册》?」沈玉凝震惊:「不是让我给小包子当后娘吗?」 「……」 白禹道:「那更不能答应了啊!」 「原来不是……」沈玉凝正色:「那我是得好好考虑考虑。」 孟宗主嗤笑出声:「这么说,若是叫你嫁我为妻,你便答应了?」 「宗主想多了,我只是想当小包子的后娘而已,嫁你为妻这种便宜我可不敢占。」 后者面上虽还带笑,但那双眼睛却冷的厉害,很像《江湖风评志》里那种面带微笑就能杀人于无形的江湖大魔头。 不过联想到孟宗主在江湖上的评价,他和大魔头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不是在与你商量,沈盟主。」 「除非孟宗主有把握短时间找到被魔宫抢去的《先帝遗册》,否则,你就是在与我商量。」 话音刚落,便见吟风正带着小包子他们从后园出来,一群孩子玩了大半天身上都沾着草屑尘土,各个手上还举着一架纸风车。 「孟辰安!是你爹和你娘啊!」不知哪个孩子叫一声,那些孩子们又都叽叽喳喳的闹了起来。 「我们还以为你爹不疼你呢。」 「是啊是啊,你爹和你娘都疼你!」 「孟辰安,你怎么不说话啊?」 小包子被孩子们推了一把,他微微踟躇了一下,低声唤了一句:「爹爹……娘亲……」 沈玉凝赶在男人开口之前一把将他的嘴捂上,顺带冲孩子们挥挥手:「你们要回家了吗?以后有空再来玩呀!」 「好——!」 「谢谢夫人给我们买的风车!」懂事的大孩子向沈玉凝鞠了一躬。 「谢谢您!」其他孩子也都附和,有样学样。 「不谢不谢,路上不要贪玩。」 「好——!」 孩子们被吟风他们带走了,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嘻嘻哈哈,小包子甚至还回头冲沈玉凝笑了笑。 她亦回以一笑,看孩子 们走远,这才将手从男人嘴上拿下来。 面对脸色难看的孟宗主,沈玉凝犹疑道:「生气了?我看孩子们高高兴兴玩了一天,怕你一开口又扫他们的兴,所以才……」 「你又不知我要说什么,就知道我会扫兴?」 「宗主的心思很难猜吗?无非就是「她不是你娘」,「我没这么脏的儿子」,「今日到此为止,以后不必来往了」,或者,「吟风,不把他洗干净不要带到我面前来!」。」 吟风忍俊不禁,在被宗主冷瞥过后又赶紧正色不动。 男人又看向沈玉凝:「盟主还真是猜的一字不差,不过我好奇的是,盟主哪来的银钱去买风车?」 「哈?」沈玉凝干笑:「那什么,我也去送送孩子们!」 言罢招呼白禹石容快步往大门口的方向跑去,把孟宗主晾在原地直皱眉。 「许是……花的少主的零花钱。」吟风小心看向自家宗主:「这个武林盟主就是在拿宗主的银子收买人心!」 「我问你了吗?」 吟风连忙闭嘴,随即又想起什么:「对了宗主,秦姑娘离开了。」 后者微一怔愣,吟风顿了顿:「说是……墨神医好像在这附近,她想问问墨神医有没有办法能根治宗主的隐疾。」 「墨茴走到哪里都带着那个叫三金的徒弟,她去了,少不得又要被羞辱。」 吟风也面露忧色:「属下本想让她带几个人在身边,若她师兄为难,也好有人相帮,但秦姑娘说带人在身边反而是对墨神医不敬,就没带。」 孟棠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吟风,后者觉得浑身毛毛的。 「宗主……」 「你真应该跟她去了,省的她吃饭的时候没人喂。」 「啊?」 吟风后知后觉,闹了个大红脸,宗主是在嫌他多管闲事了。 不过也确实是他多管闲事,秦刚烈武功不弱,若真要到动武的地步,她未必就打不过那个三金,可既然不能动武,带多少人也都是白搭。 世子回府,当天晚上西北王府摆了一桌宴席,席间沈盟主与这父子三人觥筹交错,孟朝暮和儿子却只字不提《先帝遗册》的事情。 小包子玩了一天本就有些乏累,宴席吃了一半就窝在孟朝暮怀中睡着了。 颂月要把人抱下去睡觉,结果一抱又把孩子惊醒。 他在颂月的臂弯里露出小脑袋四处搜寻,待看到沈玉凝便伸手唤人:「娘亲……要和娘亲一起睡……」 「好,娘亲一会去找你。」她摸摸小包子的头,孩子安心的闭上眼睛。.. 看到这一幕的王爷与世子皆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孟宗主,见他神色如常,又彼此对视一眼。 孟隽小声说道:「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诚如你所见的一般,」孟朝暮亦低声回他。 后者恍然大悟,再次端酒敬向沈玉凝:「弟妹,是我这做兄长的失了礼数。」 「噗——!」沈盟主刚喝的一口汤险些喷出来,连忙接了白禹的帕子擦嘴,又手忙脚乱的端起酒盏。 「兄长,兄长客气了,客气了。」 「来,弟妹满饮此杯。」 「哈哈哈,好,好,不过叫我沈玉凝就好。」 「弟妹真是爽落之人!」 二人饮尽酒水,白禹小声提醒她道:「盟主少喝点吧……」 「怎么,你怀疑本盟主的酒力?」 「不是怀疑,是不相信。」 好吧,她自己也挺不相信的,况且醒酒丹都用完了,再喝下去真能喝醉。 后面孟隽要 再给她敬酒她都一一推辞了,世子殿下也没勉强。 席间他们聊了些有的没的,多是些奇闻轶事,西北王说天边郡看似富庶,其实财富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许多百姓过的并不比江南好,他下一步计划就是消除贫富差距实现共同富裕,不知盟主有什么好的建议。 沈盟主谦虚的直摆手:「请恕本盟主爱莫能助,江南武林盟虽然没有贫富差距,但有的是武功境界的差距,我能消除吗?消除不了啊,你总不能把人家祖传的剑法刀法拳法印个几百页满江湖传播吧?」 孟朝暮听了连连点头,又分享了一下自己在治理君北方面的瓶颈,表示底下人常与他想法相悖,他既不能杀也不能骂,很是着急。 随即又问她:「听闻江南武林盟也是动辄打打杀杀内耗相当严重,各自为营不好带?」 沈盟主干笑,一边腹诽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边谦虚摆手:「虽是如此,不过好在本盟主带的了。」 「哦?盟主是怎么带的?」 「那就不带!」 「……」 「哈哈哈哈,」孟隽道:「盟主可真会说笑!」 孟棠道:「她没在说笑。」 孟隽和孟朝暮笑不出来了。 「哈哈,不说这个了,盟主吃菜,去,把盟主喜欢的这道丸子汤再热热去!盟主,多吃点,咱再聊点别的!」 「好!」 「就在盟主来的前一天啊,巷子口的烧饼郎,他媳妇跟着个卖货郎跑了!啧!可怜啊!」 「……」 话题跳跃幅度也太大了吧!而且你一个连媳妇都没有的人居然可怜人家有媳妇的人! 「是吗?那确实可怜!」孟隽附和。 沈玉凝忍不住想要让他醒醒,您也是没媳妇的人好吗! 再去看孟棠,好在他没去可怜那烧饼郎,否则她真要怀疑这一家父子三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孟朝暮道:「那烧饼郎是本王看着长大的,前年走街串巷卖烧饼,跌断了腿,从此只能在门口摆摊,走不了远路了。」 那……确实挺可怜的。 「不过我让军中采办承包了他的烧饼,他倒也不必摆摊了。」 一点也不可怜了好吗! /107/107774/29221578.html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要脚踏两条船 「他媳妇确实是个刻薄人,」孟隽叹道:「自他摔了腿就常被媳妇打骂。」 沈玉凝嘴角微抽:「世子不是常在东北战场吗,怎的这么清楚?」 「哦,家里送信给我时说的。」 家里送信连别人家的八卦都要说吗!你们父子俩的趣味还真是奇怪啊! 「不过他媳妇也并非貌美之人,竟能与人私奔?」 孟朝暮马上答道:「你是不知,这人不可貌相,管家说那女子本就不安于室,尤其是那烧饼郎的腿不行了,再加上……」 「回去吧,」孟棠突然开口:「沈盟主?」 沈玉凝正听的全神贯注,愣了愣:「回去?」 「嗯,一起。」 「哦,好。」 再去看王爷世子依旧凑在一处讲别人的家长里短,她没能听个全部还真有点心痒难耐。 「我们回去了。」孟棠高声对那父子道:「你们也早些歇息。」 「好好!」 「明日再与弟妹畅谈!」 沈玉凝嘴角微抽,没看到孟棠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二人一道往后院走,白禹石容连带吟风都只是远远跟着,各个伸长脖子去看那二人,唯恐生出什么变故。 白禹道:「我家盟主不会武功我才担心,你家宗主武功高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吟风瞪了他一眼:「我家宗主磊落,架不住有人狡诈,使暗箭伤人!」 白禹听闻松了口气:「有道理,忽然不担心了。」 吟风:「……」 沈玉凝没听到后头的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私奔的女人和卖货郎,直觉告诉她,若是晚走两步肯定会有更劲爆的内容。 「那女子是朝廷的细作,在王府门前多年早已是自己人了。」 果然,她就知道不简单。 孟棠又继续说道:「那卖货郎也是朝廷的习作,被那女人杀了,西北王依照承诺将她送去了安全的地方,这才传出私奔的闲言碎语,掩人耳目。」 「原来如此,就是可怜了烧饼郎。」 男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她今夜饮多了酒,面颊泛红,漆黑的眼底浸润着水汽。 北方酒烈,还烧心,喝的时候能从喉头一路烧到肠胃,因而北方天寒之时总要饮酒暖身。 但对于不胜酒力的人来说,这样的酒水稍微喝一点就容易上头上脸,其实莫说是脸了,有一部分人若是沾了这酒,就连身子也是红彤彤的。 园子里传来一声闷响,沈玉凝扭头看了看,见是一只灯笼被吹落在地。 「起风了啊。」 「嗯。」 男人的目光却落在她领口外的那一截玉颈之上,果然,红的。 他的手心不自觉的微微收紧,心跳骤然快了几下。 沈玉凝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有些醉了,只能维持着最后清醒的理智好让自己走出一条直线,再多的精力,她分不出来了。 因而,当男人再问她的时候,她想也没想的应了一声。 后者又问一遍:「不后悔?」 「啊?」她莫名抬头,风自墙外来,拂了她的鬓发舞的有些迷眼,又胡乱扒拉了一把。 「你说什么?」 「我说,回江南后,不要嫁给纪辛元。」 沈玉凝愣了愣,几乎是有些不受控的脱口而出:「为何?」 「嫁了人,还怎么行走江湖?到头来沦落的跟他娘一样,困守于山中俗务不得自由。」 「纪辛元不是纪年……」 「男人,都一样。」 沈玉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来你也一样。」 「我自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后者忍俊不禁:「是是是,宗主清风霁月,不是凡夫俗子。」 孟棠似有些羞恼,又强调道:「我只是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才好心提醒,你不想听也没关系,就是有些糟蹋了这张脸……」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低低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直到二人进了院子,将白禹他们打发走了,他们在各自门前预备进去的时候,沈玉凝忽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若我没长这张脸,你会提醒我吗?就,就是出于好心的那种。」 男人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这晚风来的不是时候,吹的廊下灯火乱晃,不知是醉酒还是眼花,沈玉凝觉得自己此时看到的一切都有些恍恍惚惚。 「我可能没法活着回去了……」耳边风起的杂乱,让原本浑身燥热的她稍微舒坦了一些,便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来时,宗主能护我周全,回去的时候,我要一人面对那些暗处的杀机。若我死了,我会因这张脸而被宗主记住吗?宗主会不会偶尔也会惋惜一下,毕竟,这世上没人比我更像她却不是她了。」 她笑盈盈的看着孟临宵,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她又抬手摸了摸鼻子,娇俏之姿带着狡黠之态。 「砰」的一声,男人抬手,将人推靠在门板上,彼此的呼吸在深夜中纠缠出烈酒的辛香,但又随即被风吹散,吹的二人都有些头晕。 沈玉凝略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眉梢挑起来的时候也抬起了手。 手落在男人肩头,她的目光落在男人唇上。 她知道这薄唇的温度和柔软,亦清楚其中的占有和侵略,在被他亲过之前,她真的从未想过自己此生会和一个人做这样亲密的事情。 谁都不行,只有他可以。 「生气了?」她的手指像在勾弹琴弦,缓缓在他肩头拨了两下,见他眼底戾色与隐忍重叠的情绪喷薄而出,甚至还能听到他牙齿咬紧的磋磨声。 衔月宗主孟棠被人称为临宵公子,公子如玉,月立中宵,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能成为万千人中的焦点。 说他当年在京城如何英姿勃发,沈玉凝是信的,若非有这样一副好皮囊,只会被人骂作纨绔膏梁,而对刘家姑娘的深情一片也会被唾弃为无耻下流。 「有什么可生气的呢,我知你舍不得我,要不,你随我回江南去吧,话本子里不是有吗,衔月宗主入赘武林盟,临宵公子成为身下客,这些——嘶——」 她倒抽一口冷气,被男人攫取抬高的下巴微有些发疼。 「这里是君北,不是江南,我想让一个人消失,不必给理由。」 他说的缓慢,呼吸却有些急促,尤其是二人愈发贴近的脸,让沈玉凝有些哭笑不得。 还真生气了啊,这是要威胁她,将她困锁在君北? 「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让他来找我。」 「不好吧?你在京城不是已经有个大舅哥了吗?不要脚踏两条船啊……孟……」 话未说完,唇瓣便被他堵了个结实。 像一根绷紧的琴弦,不断加大的力道终于使其无法承受,弦断的同时,他便低下头去,堵上这张喋喋不休还带着十分挑衅的嘴巴。 沈玉凝笑了,她率先回应了这个吻,手指也不由抓紧了他的肩头。 冷风吹干了她的酒气,却将她吹的愈发燥热。 待二人的呼吸、气味纠缠在一处的同时,她率先避开了他的追逐。 见她将头扭向一边 ,孟棠眸光一黯,亦慢慢找回理智。 风刮的挺大,吹的廊下铁马叮当乱响,像二人此刻的心境,不,心境比那铁马还要糟糕,简直乱七八糟。 沈玉凝抿紧唇瓣,期间陌生的湿润和味道让她甚至有些不习惯。 「那什么……亲也亲了,宗主可否应我一事。」 孟临宵的眼神愈加深邃起来,方才绷断的那根弦似乎已经重新接上。 「何事?」 「我明日要下江南,你可否跟你兄长说说,让他不要为难我了。」 「他为难你?」 此刻的他算是彻底清醒了,微微和她拉开距离,两人又恢复成白日里的疏离模样。 「还记得我们在金刀门遇到的那伙兵匪吗?现在看来,他们是兵不是匪,占领金刀门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踩好点,计划好的,就好像这次江南各派被兵匪围攻一样。」 「所以?」后者挑眉,沉声问道:「你怀疑,是君北的兵?」 沈玉凝笑道:「我一开始怀疑过王爷,但王爷若真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他的火器营,我们根本不是对手。除了王爷手上重兵在握,那剩下的,就是世子了,除非他也有火器营,否则,要想对付我们,也只能各个击破。」 「笑话,我兄长为何要这么做?」 「培植西北王在江南的势利?或者,替衔月宗扩大地盘?」 「这世上,有兵马在手的只有君北?你最应该怀疑的难道不是京城?」 沈玉凝摆摆手:「不至于,皇帝就算再怎么昏聩,也不会在这种天下大乱的时候再去乱上加乱。虽然江南百姓也都怨声载道,但好歹都是他的子民,并未生乱,武林盟也在我哥哥的带领下一直拥护着一个大斉的方针,岂会成为他的威胁?」 「若他是冲着《先帝遗册》去的呢?」 沈玉凝双眸一亮:「这么说,那些话本子里得某某东西就能得天下的说法是真的?难道真是得《先帝遗册》就能得天下,你们两厢才这样彼此倾轧争夺?!」 男人语塞,暗恨自己一时嘴快。 沈玉凝却不依不饶的抓住他的衣襟:「宗主说说吧,若真是为了家国大义,我交出《先帝遗册》又何妨!」 「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们亲都亲了,你怎么还这么见外?」 /107/107774/29221579.html 第一百九十八章 站在月下的孤岛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孟宗主愈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方才就跟魔怔了一样,整个人都有些不受控制。 若她是秦刚烈,他都要怀疑自己被施加了催眠之术! 「盟主早些睡吧!」 他说着便推开房门回屋,沈玉凝后头叫他:「我说真的,你劝劝你兄长,既然他已经得了《先帝遗册》就不要再为难我了!就算他真把我抓走,对我严刑拷打,不该说的我还是不会说,死都不会说!」 「砰」的一声,房门在她面前关了个结实。 「怎了啊?你害羞了吗?不要害羞啊孟宗主,要是亲一下不够,我让你多亲两下,可我要真被你兄长派魔宫的人杀了,你就再也亲不到了!孟宗主?宗主?你睡了吗?」 又在门上拍了两下,没得到回音沈玉凝一脸失望的放弃了。 关于世子孟隽的事情她也在试探,但却并未从孟棠这里得到任何蛛丝马迹。 此时的她仿佛正立在月下孤岛,月光将她周身照的纤毫毕现,而那些蛰伏在黑暗中的未知却时不时会露出戴着面具的脸。 她试图将其留下,对方却又好像泥鳅一样从她手下溜走,不带任何痕迹。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多疑…… 她环视一圈,月升风起,灯烛摇曳,铁马碰撞。 这黑暗之中,到底有几双眼睛正在盯着她看? 「你和爹爹在吵架吗?」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沈玉凝回头,小包子正穿着白色的里衣站在门口揉眼睛,灯烛之光落在他的身上,这个孩子纯稚的好像会发光。 她心头的枷锁瞬间被融化成一片柔软,若是明日就要死个不明不白,她可能最不舍的就是这个孩子了。 她蹲下身去,将孩子抱在怀中:「没吵架,起风了,回去睡觉吧。」 言罢便要将人抱起—— 「嗯——」 没抱起来? 没关系,她可以再加把力! 「嗯——!」 抱是抱起来了,却抱着小包子跌坐在地上,那孩子笑盈盈的看着她,似是觉得两人在玩闹,扑在她怀里咯咯直笑。 她也忍俊不禁,躺在地上笑了起来。 若非这夜风真的冷,两人八成还要再躺一会,最后是吟风颂月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抱孩子,一个赶大人,终于把两人送回了房。 关门前沈玉凝还不死心的问他们:「所以我们俩亲嘴的你们都看到了是吗?啊?回答我,是不是都看到了啊!」 「砰」的一声,吟风将门关了个结实,甚至一度想反锁! 兄弟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简直悲愤交加。 这个女人,夺走少主不算,眼下又开始打宗主的主意了。 秦姑娘怎么还不回来,他们从未像此刻这般需要秦刚烈! * 沈玉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她知道自己是怎么睡醒的。 整个人躺在床下,只有一条腿和一条胳膊搭在床上,似乎睡了床,又似乎没睡。 小包子抓着她的手试图将人拉到床上来,但双方经过一番拉锯,最终以小包子被拽下床,两人滚到地上笑作一团而宣告失败。 两人又闹了一会,有人敲门叫他们起床了。 原以为是颂月这个老妈子,谁知开门的却是白禹。 白禹板着一张脸进来,眼睑下陷,眼窝发青,瞧着似乎一夜没睡好。 扫了一眼地上的一大一小,他没好气上前将小包子抱走,顺手交给后面进来的颂月,又把沈玉凝从地上拉起来。 「疼疼疼。 」 昨夜饮酒过多,头疼,加上睡姿迷离,四肢也疼,可以说是她现在哪哪都不舒坦。 白禹冷哼:「疼也是活该!」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瞪大眼睛看向白禹:你敢这么跟本盟主说话? 白禹没搭理她,沈玉凝更震惊了好吗! 这一夜发生了什么?白禹还是白禹吗?难不成被换了皮囊? 尤其是白禹给她拧了帕子擦脸,她要接过来自己擦,白禹却不肯松手,好,擦就擦吧。 可…… 「你,你老擦我嘴干嘛?」 「脏!」 言罢,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将她的嘴巴擦了又擦,嘴周红了一圈才算作罢。 也正是因为这一擦,关于昨夜的记忆汹涌而来,沈盟主也不由涨了个大红脸。 原来昨晚不止吟风颂月看到了,白禹也…… 「那什么……我可以解释。」 「盟主行事,不必向属下解释。」言罢,又抓着她的两只手狠狠擦了个干净。 沈玉凝闭嘴了,甚至还自我安慰了一番,没错,本盟主行事何必向他解释。 但当白禹端着水盆出去的时候,她到底还是心虚了,怎么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不过她本就计划今日离开此地,路上尽量哄白禹高兴就是。 怕她走了小包子不舍得,索性此事也没跟他说,可能孟棠也考虑到这一情况,一大早又叫吟风把市井那些孩子接过来陪小包子玩。 沈玉凝跟小包子告别的时候这傻孩子还以为她要去给自己买风车糖葫芦,还满脸期待。 她将小包子的荷包交给吟风:「这段时间花了小包子不少银子,我也挺过意不去的……」 人之将走,其言也善,吟风也放软了语气:「也还好……衔月宗不缺这点银钱,况且,盟主也都是为我们少主花的。」 她笑了笑:「带我去跟王爷告别吧。」 「好。」 结果刚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瓷盏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世子孟隽的怒号:「我不明白,不明白,儿子真的不明白啊!」 「你不明白?你何时明白过!」是孟朝暮! 沈玉凝连忙压低了声音:「里头,在吵架?」 「啊?」吟风也愣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沈盟主已带着白禹石容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他连忙上手拉人:「盟主,我看还是过一会再来吧。」 「嘘——」沈玉凝挥挥手:「我过一会就走了,听听,他们吵什么呢。」 「若是先帝太子已经死了呢!若《先帝遗册》真是武功秘籍呢!父亲,难道您还要再找下去?您已经找了五年了!五年了!」 沈玉凝愕然间大争双眸:「找谁?太子?」 「没错!本王就是找十年,二十年,也得找下去!那是先帝太子!皇室正统!赵氏血脉!」 「既然您如此迂腐,为何不回京城去!索性与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士族们跪拜昏君!」 「你这逆子!」 「儿子不过实话实说!」 外头沈玉凝听的眼珠子都要出来了,一叠声道:「好劲爆,好劲爆,吟风你也来听听!」 吟风气的不行,劝她无果,索性大声叫道:「王爷世子!沈盟主求见!」 书房的门被从里头打开,沈盟主连忙端正衣冠面带微笑的看向门内。 结果却被里头衣衫不整的父子俩吓了一跳。 不光如此,书房里还充斥着浓郁的酒气,里头乱的一塌糊涂,若非知晓这二人是父子 ,真要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打过一场。 「王爷,世子……」沈盟主嘴角微抽,拱手道:「您二位早……」 「早,叫盟主见笑了,」孟朝暮亦拱手:「跟这逆子打了一架,有些狼藉,盟主别嫌弃,请。」 「……」 真,真打了啊! 吟风深觉脸上无光,匆匆说道:「盟主是来和王爷道别的,既然已经见过了,就不必进去了,盟主请吧。」 「慢着,」沈玉凝笑道:「王爷方才和世子的话,我都听到了,《先帝遗册》记述的不是武功秘籍?王爷,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那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错开身子,叫沈玉凝进书房。 白禹石容要跟进去,被王爷关在门外,吟风见状索性去向宗主求助,虽然宗主还在因为昨夜之事感到羞耻不愿见人,但他大不了不提就是! 书房内,沈玉凝没找到下脚的地方,孟朝暮三两脚踢开地上翻倒的桌椅板凳,破砚碎瓷,连带一堆不知是被酒还是茶泡过的书本,给她腾出点地儿。 「王爷和世子……不会一夜未睡吧?」 「睡了一会,」孟隽这会儿冷静了许多,扶起张凳子坐下,拍拍太阳穴:「我与父亲也许久未见,又忆起幼时之事,便取了酒在书房内畅饮,后来不知怎么吵起来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言罢,又按了按太阳穴:「现在头疼的厉害!」 沈玉凝小心道:「那什么……你,你太阳穴似乎肿了……」 孟朝暮道:「哦,本王打的。」 「……」 孟隽一脸悲伤的看向这个父亲,又一脸的欲言又止。 「看什么看,你说话不中听!为父怎么不打你弟弟?」 「也是,」孟隽苦笑:「从小到大,您从未打过二弟,而我……哼,早就被打的习惯了……」 好可怜啊!沈盟主看他眼里闪着泪光,竟忍不住要为他叫屈。 「这个,孩子大了,是吧王爷?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他他他!他大逆不道!我能不动手吗!」 「儿子没有说错!」 「你还犟?」 「是父亲顽固!」 「你还敢骂我?」 「儿子不敢!」 「我看你没有不敢的!」 眼看这父子二人又要打起来了,沈盟主连忙张开手臂阻拦:「二位二位,正事说完了再打不迟,来,说正事!说到哪了?《先帝遗册》!对,说《先帝遗册》!」 孟朝暮重重叹了口气,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就算盟主没听到,本王也打算今日告知盟主,没错,你我二人拉锯多日,本王认输!」 /107/107774/29221580.html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其实我想做好人 「呵呵。」 沈玉凝干笑,这孟朝暮嘴上说着认输,背地里说不定还在想着怎么兔死狗烹吧…… 「你在嘲笑本王?」 「没有没有,」她又连忙摆手:「王爷继续。」 「诚如你听到的,不对,你听到了哪些?」 「哦,听到你们说《先帝遗册》不是武功秘籍,应该是先帝临终之前藏起了太子,并将此事写在书册之内交给我爹沈浪保管,所以里面记载的有可能是太子的去向以及朝堂的秘密,得《先帝遗册》者,可得天下!」 话音落,父子二人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听到的可真多啊!我们没说的你也听到了?」 「那什么,王爷,书房重地,还是派人把守一下比较好啊。」 「本是有人把守的,只是昨夜来劝架,被本王给打走了。」 「……」 孟朝暮歪着眼睛看她,将人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一遍。 沈玉凝坐在一张新扶起来的椅子上,端起桌上茶盏。 空的,她又放回桌上。 孟隽道:「你既然已知晓此书利害,为何还迟迟不肯交出来?」 「我就是想知道,王爷到底为何要这本书?」 她爹当年乱军之中曾护驾一场,虽然没护成,但保管此书多年,也算平安。 而她的哥哥,更是因为此书而死,现在看来,哪是为了守住武功秘籍,而是为了守住那个先帝的秘密,太子的秘密。 孟朝暮道:「若本王找此书,是为了找到太子,匡扶太子登基,拨乱反正,你信吗?」 沈玉凝淡淡一笑:「不太信。」 孟朝暮在脑门上拍了一把,又深深叹了口气:「何止你不信啊,就是本王自己,也不信!毕竟本王做了两朝的乱臣贼子!」 没错,当年辅佐岁安王赵英打进京城,将哀帝赶下皇位逃往江南的是他! 而背叛同德帝赵英,险些将他也从皇位上拉下来的人也是他! 两朝的叛臣皆是他,谁会相信他找太子是为了辅佐太子回到那个原本就属于他的位置上? 「其实,本王一直有个梦想,」孟朝暮一脸严肃的看向沈玉凝:「如果可以,本王想做个忠臣。」 沈盟主被他那灼灼目光看的有些动摇,太真诚了,想让人怀疑都难啊! 战略性喝茶稳住心神,空的,再次放下。 一旁的孟隽冷笑出声:「糊涂啊,父亲,你当真是太糊涂了!当年若您一声令下,以京城的乱象,你我大破宫门,直接将那昏君从皇位上拽下来,百姓也不至于苦不堪言至今日!」 「那什么……」 「还有!」孟隽直接将沈玉凝的话打断:「这几年,我们在君北如何,他赵英治理的江南又如何!得民心者得天下,父亲若要起兵,你看百姓拥护的是赵英还是你我!」 「我觉得……」 「况且!」孟隽怒道:「父亲在史册上已经是乱臣贼子,难不成那哀帝的太子登基还能把您写成一个忠臣?他可忘不了是谁害的哀帝克死江南,是谁害的他流亡二十多年!」 「你也……」 「那青史,从来只有胜者才能书写!只有坐上那个位置,父亲你才不是叛臣!你明不明白!」 孟隽的每一个字都夹着口水掷地有声! 因为说话太过用力的缘故他整张脸都涨的通红,双目似乎随时要喷火一般! 他气喘吁吁的端起茶盏,猛灌一口! 沈玉凝提醒道:「空,空的……」 男人喝了一口空气,重重将茶 盏放回桌上,气势到位,浑然天成! 孟朝暮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孟隽消了消气,又问沈玉凝:「盟主方才要说什么?」 「啊……忘了。」 「忘了好,父亲油盐不进,你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 她又顿了顿,小心说道:「其实,我倒是能理解王爷的想法。」 父子二人同时向她看去,她咽了口唾沫,缓缓说道:「王爷当年辅佐岁安王入京,也并非是为一己私欲,若当年您就想要取而代之,大可不必做岁安王的麾下之将。」 孟朝暮深深的看着她,缓缓点头。 沈玉凝又道:「您和大多数被逼的走投无路的义军一样,也只想一拯乾元而已,可一旦扫清时弊,又该如何?谁做皇帝才能名正言顺,让天下没有争端?恰此时,岁安王出现了!」 孟朝暮连连点头:你懂我! 「废黜哀帝之后,您辅佐新帝南征北战,覆灭多处叛军诛杀女干宦,使我大斉安定多年。您后来背叛新帝也并非是外面传言的一般兵权在握野心勃勃,应该是觉得自己一手送进京城的皇帝,让您失望了吧?与其辅佐这个昏君使天下民不聊生,倒不如将其推翻,给天下一个机会?」 孟朝暮的头点的小鸡啄米,他泪光盈盈的看着沈玉凝:「你,你懂本王啊!没错,本王从未想过要去当什么皇帝!当年,本王早就决定去寻找先帝太子了,只有找到一个更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满朝文武才会同心同德驱逐赵英退位!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被那赵英知晓,势必会在本王找到之前便将太子杀害,因而本王一直不动声色,本想找到太子后再推翻赵英,谁曾想……」 赵英先一步行动了,断他左膀右臂,刺杀他两个儿媳妇,逼的他不得不反! 「我,真的,真的只想做个忠臣啊!」 这话可笑又滑稽,但沈玉凝却笑不出来。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衔月宗主孟棠的脚顿在半空,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踩进这一片狼藉。 沈玉凝看了他一眼,又连忙将头转了回来,并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了一句:「啊,宗主来了啊,昨晚我喝醉了,听说是孟宗主送我回房,多,多谢!」 孟棠亦干咳一声:「不谢。」 他到底还是进去了,看看父亲和哥哥,眉头明显的拧紧了。 沈玉凝看那父子二人皆饱含泪光又连忙解释:「跟我没关系,他们哭只是因为太感动了!」 「书还没要到手,倒是把自己感动的哭了?」 孟朝暮擦了擦眼角,深呼吸一口气,随即笑道:「是你这媳妇句句说到了为父的心坎上啊!」 「啊啊啊?」沈玉凝连忙摆手:「王爷,话不要乱说,省的叫人误会。」 「这里也没别人,既是一家人,哪还有什么可误会的呢?」 言罢看了一眼孟棠,父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短暂的过了一招,倒是让沈玉凝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孟棠倒也没有急着否定他们被误会的关系。 孟朝暮继续说道:「沈盟主既然这么懂我,应该相信本王不会对先帝太子不利的吧?若叫本王找到太子,本王定会护他无虞,并将他送上皇位!待新帝登基,他要治罪本王也好,流放本王也罢,本王认了,若盟主还是不信,你我倒可以立个君子之约。」 君子之约怎么立? 似乎看出她不懂装懂的小表情,孟棠补充道:「歃血为盟听说过吗?就是二人互割手腕,滴血入酒,彼此饮尽,再将伤口贴合在一处,叫双方的血液流入对方体内。」 「我相信王爷!我怎么会 不相信王爷呢!」沈盟主腾的站了起来,捏紧拳头:「来君北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实在让本盟主大开眼界,君北在王爷的治理下井井有条,连个流民都没看到,本盟主很是敬佩啊!」 「哦?」 「王爷若是去过江南,见到江南饿殍遍野的惨状,就知道本盟主此言非虚!」 「既然如此……」 「我,沈玉凝,便越俎代庖一次,替我父亲,我兄长,将《先帝遗册》写给王爷!」 孟朝暮大喜:「好!好!甚好啊!取刀来!」 沈玉凝忙道:「歃血为盟就算了,你儿子晕血!」 孟棠蹙眉看她,嗤笑出声。 「哈哈哈,那就取笔墨!远山!」 孟隽虽然不情愿,但也乖乖去后面找了新的笔墨纸砚,废墟一样的书桌被他划拉了一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沈玉凝忍不住要怀疑,有这么一对不拘小节的父兄,孟棠他真是亲生的吧? 落笔之前,她确实是想了又想,爹爹和哥哥保守其中秘密,一来是对哀帝重诺,二来是怕引发天下之乱。 可这本书现在引发的祸乱还不够吗?从哥哥的死开始,这些人就开始了预谋已久的计划。 孟棠出现在江南兴许就是一个契机,一个让她改变这乱局的契机! 她又看了一眼孟临宵,并未在他眼中看到和孟朝暮一样的迫不及待,反而带着一丝隐隐的担忧。 「盟主?」 「嗯……」 她提笔,在纸上开始写字,随着她的字越写越多,孟朝暮和孟棠父子俩的表情就越来越凝重,甚至还彼此对视了一眼。 沈玉凝抽空看了看那父子二人:「王爷可看出什么端倪?」 孟朝暮摇头:「盟主这字……也像那刘家姑娘……」 「……」 所以,能不能先抓重点?z.br> 她,沈玉凝,经历了重重灾难,跋山涉水来到君北,被你这个西北王带着俩儿子软磨硬泡了多日,终于答应要把《先帝遗册》全盘托出了,你关心的不是书的内容本身,而是关心她的字迹? 完了,她觉得就算这个孟朝暮当皇帝江山也没得救了。 虽是如是想的,但她还是在父子三人的目光下,将这篇文章默写完毕。 /107/107774/29221581.html 第二百章 撒谎的到底是谁 纸墨未干,一手勉强还算端正的小楷,倒是十分俊秀。 孟朝暮喃喃:「真像……」 「咳!」沈玉凝用笔端敲了敲桌案:「王爷,看重点。」 「好好!」西北王与两个儿子立在案前看了又看,表情逐渐凝重。 「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他几乎是一目十行的将此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直至确认到最后一个字:「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其不能以诸侯退矣。敢尽布之执事,俾执事实图利之……」 「这什么?」孟隽没好气道:「这哪是《先帝遗册》分明是吕相绝秦!」 孟朝暮也迫不及待道:「沈盟主……你确定,《先帝遗册》中写的就是这部《绝秦书》?一字不差?不多不少?你竟全背下来了?你一个出身江湖的姑娘家,缘何能背下这样的长篇大论?」 看他有些咄咄逼人,孟棠不动声色的将沈玉凝掩在身后:「《先帝遗册》非同小可,沈玉龙会让她能背下来也不奇怪。」 沈玉凝心虚,倒也不是她哥哥叫她背的,而是她打算拿《先帝遗册》当诱饵的时候才去背的,她当时就已经做好先帝遗册被人夺走的准备了。 「怎么可能是《绝秦书》,最,最起码也该是一部武功秘籍吧?」孟朝暮又急道:「在武功秘籍中掩藏着些许蛛丝马迹,透露出先帝太子的下落,可这……」 他又连忙捧起那部《绝秦书》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恨不得将每个字都抠个清楚,奈何无论他怎么看也看不出门道。 甚至还拉着两个儿子看,孟隽倒是兴致勃勃的开始研究这些文字的排列和读法,甚至开始从中寻找有没有冷僻错字,但孟棠却已经将目光落在沈玉凝的身上。 后者被他盯着看也依旧冷静如初:「放心,我如实书写,未有隐瞒。」 「《绝秦书》?」男人问她:「从一开始,就是《绝秦书》?」 「没错。」 「江啸谷拿到的也是《绝秦书》?」 「你想问他为何没有起疑?宗主入江湖时间不长,可能还不知道有些门派、武林先贤,为了保护所悟之技,或是藏书于机关之中,或是藏字于图文之中,当然,也有藏图文于书画之中。江啸谷定然以为武功秘籍就藏在这《绝秦书》中,只待他好好参悟一番定能识破!」 孟棠又问她:「你写的顺序,也与原书相同?」 「相同。」 「这如何参悟?」孟朝暮急急问她:「你父亲,或者你兄长可有透露什么?」 沈玉凝摇头。 孟隽又道:「莫非秘密来自于书本本身?而非这些文字?你们武林盟有没有什么秘术用来隐蔽文字或者图页的?」 「那书,我研究过,没有隐藏什么,我爹说书是先帝交给他的,若有隐藏,也该是来自宫中的秘术,我们江湖人如何知晓。」 这下,彻底为难住了孟朝暮,他烦躁的挠挠头,又皱紧了眉头盯着那些文字看,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去。 「真是怪了,」孟隽忽然冷哼了一声:「一本武功秘籍引天下习武之人趋之若鹜,而手握秘籍的你们却从未想过去参悟?」 沈玉凝笑着看他:「为何要去参悟?我爹已经退出江湖,至于我哥哥,世子可能不知,他已是天下第一,何苦劳心费力?」 孟隽语塞,只得又去研究那部《绝秦书》。 孟朝暮反而看向一直对这书兴趣缺缺的小儿子:「棠儿,你这几年在江湖上见多识广,要不,你和沈盟主一起帮为父再研究研究?」 他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希望沈玉凝是在骗他,她不肯告知自己其中的 秘密,说不定能告诉他儿子呢! 「没什么好研究的,这既不是武功秘籍,也不是先帝藏着的秘密!」 这话无异于石破天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玉凝。 「孟宗主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在说谎?并未坦诚相告?」 「沈盟主若是没说谎,那说谎的就是前盟主沈浪。」 书房之内一片静谧,沈玉凝呆呆的看着他,此人说的气定神闲,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绝秦书》是先晋国国君为了与秦国断交,遣使臣魏锜所书,因魏锜封地在吕,又名吕锜,此书故称《吕相绝秦》。」 「那又如何?」孟朝暮急道:「管他是谁写的,对我们又有何用?」 「书里写了些什么?」 孟隽道:「《绝秦书》看似洋洋千言慷慨雄辩,实则都是在细数秦国罪状,以达到两国断交的目的,从此再无秦|晋之好。骂的虽是秦国,但却是连秦国都叫好的一篇好文章。」 「此书虽是一篇好文,但实则是一部颠倒是非、混淆视听的无赖之书。」孟棠以手点过那篇文章:「那吕相为了与秦国断交,将秦|晋之间的所有战事都算在秦国头上,无论是韩原之战、崤之战、令狐之战还是河曲之战,错都在秦,同是武将,孰是孰非,不用我多说了吧?」 「确实如此……」孟朝暮点头道:「此书虽辞藻华丽,文辞犀利,但却是吕相为了绝秦而写,其中避重就轻,扭曲事实,早就不可考,信他作甚!」 「对,信他作甚?」孟棠说着又看向眼前的父亲。 孟朝暮本来没反应过来,结果这几个字在嘴边慢慢嚼过之后,忽而又如醍醐灌顶一般通透了。 「对啊!信他作甚!」他不由笑道:「信他作甚?」 沈玉凝一头雾水,一旁的世子孟隽更是不解。 「原来如此……」孟朝暮缓缓说道:「棠儿说的对啊……」 看这父子似乎一瞬间参透天机,沈玉凝不由有些着急:「您二位有什么高见何必藏着掖着?」 「若盟主此书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玉凝都要生气了:「孟宗主就不要卖关子了!」 后者笑道:「写这《先帝遗册》的人既未将武功秘籍,也未将太子的下落藏于其中,就是想颠倒是非,混淆视听,如吕相一般。」 「你说哀帝?」孟隽急急问道:「可哀帝想混淆什么?」 「若不是哀帝呢?」 心念急转间,沈玉凝也好想被兜头泼了一瓢凉水,她怔怔看向孟棠:「你说我爹?」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孟朝暮又道:「当年,孤身护驾的是你爹,说先帝给了他一本武功秘籍的也是你爹,其中真假,根本无人可以作证,也无人可以分辨!」 「也就是说,先帝给的书……是假的?不是这本?」孟隽想要挠头,太阳穴处的红肿又让他倒抽一口冷气,连忙停手。 「也并非无人可以作证……」孟棠又道:「当年护驾的,并非只有你爹。」 沈玉凝愣了:「但是,他们都说只有我爹,当年我爹本想号召武林盟一同护驾,但各派觉得江湖不该插手朝堂之事,都拒绝了。」 「还有一人,肖观音。」 这下,沈玉凝彻底混乱了:「她谁?」 孟棠无奈叹气,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肖中郎你总还记得吧!盟主年纪不大,记忆却如老妪……」 「肖中郎?那个邪二代?!哦,我想起来了,肖观音是他娘,他邪教教主!」 说来也是可笑,肖中郎本是去劝退众人伐魔,结果自己身先士卒,在伐魔的路上被纪筎 一剑毙命。 孟棠负手道:「在离开凤归城之前,我已命人将肖中郎的骸骨送回邪教,亦从肖观音口中打听了一些消息,昨日才送到,因而我才猜测,这《先帝遗册》兴许只是你爹杜撰出来的东西,先帝根本没给他这本书。」 「不可能,不可能!」沈玉凝连连摆手:「先帝给就是给了,没给就是没给,他干嘛杜撰出这么个东西为自己引祸?」 不过现在仔细想想,爹能随随便便将一本《先帝遗册》交到她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儿手上,好像……也不是很看重的样子…… 「我反正不信。」 她还是固执己见,《先帝遗册》那么重要的东西,多少豪杰争相抢夺,结果现在告诉她,是她爹杜撰的,不存在的? 「你们信吗?」她去看孟朝暮和孟隽,那父子二人竟然难得一致的点点头。 孟朝暮甚至还迫不及待的催促:「棠儿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观音和沈浪怎么回事?」 「我一开始只是好奇邪教和武林盟的关系为何这么奇怪,后来才得知,邪教教主肖观音竟是沈浪的青梅竹马。」 沈玉凝再次瞳孔地震:「我怎么从未听爹提起过!」 「二人本是江湖眷侣,但在肖观音拜师南海期间,你爹不知从何处邂逅一女子成亲生子,肖观音得知后自是不忿,多次上门都讨了个闭门羹,连你爹的面都没见上。」 沈玉凝和孟朝暮几乎异口同声:「好渣……」 「再后来,沈浪之妻产女而亡……」. 沈玉凝连忙举手:「没错,我,我,是我。」 孟朝暮:「啊……节哀。」 「唉,我已经放下了。」 「放下好啊,咱这屋里头啊,都是苦命人,不也得放下吗!」 「确实,王爷,世子,连带孟宗主,我也十分体谅你们的不易。」 「谁说不是呢。」 「咳!」孟宗主冷眼看了父亲,又去看沈玉凝:「要不,你二人凑做一对父女?」 「啊,那就不必了。」沈盟主谦虚摆手。 孟朝暮也点头:「对,不必了,有你们两个为父足矣。」 「我想也是,若你们真做了父女,只会比现在更苦命。」 /107/107774/29221582.html 第二百零一章 见见未来的岳丈 沈玉凝默默咬牙,只要她不生气,这孟临宵的毒舌攻击就对她没有任何效果。 没错,她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呢! 「肖观音说,她曾在你娘去后的那几年陪伴你爹。」 孟棠说着看向沈玉凝,旁边那对父子也看了过来,她甚至能在孟朝暮眼中看到同情二字。 「看,看我作甚?我真的无所谓的……」 就算真要同情也该去同情她娘才对吧…… 「你爹去护驾的时候她也去了,但你爹不肯留她在危险之地,她只得在暗中保护他。」 「保护武林盟主?」 好问题,沈玉凝给提出这个问题的孟隽竖了个大拇指。 高情商:保护武林盟主。 低情商:赖着不走。 「先帝被叛军诛杀之前,他曾避开亲信召见过你爹,很快,叛军来袭,一片混乱之中肖观音想去帮忙,但她只看到先帝被诛,并未见到你爹,他应该早就趁乱走了。」 「走了?」沈玉凝道:「就是,没管先帝的那种走了?」 「嗯。」 孟朝暮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我还在想,一个武林盟主,就算打不过千军万马,但救走哀帝应该不在话下,总不至于让他死在乱刀之下啊。」 「后来,各派掌门问到武林盟,肖观音说出来龙去脉,有人问你爹,哀帝临死之前见他是为了什么,他便说,给了一本武功秘籍。」 这段往事看似和传说中的一样,却又好像不一样。 如果在昨天她听孟棠讲起往事兴许不会多想,但今天,联想到他对着《先帝遗册》做出的一番推衍,已经由不得她不多想。 「你的意思是,我爹,杜撰了一本《先帝遗册》来混淆视听,就好像《绝秦书》一样,都是假的,在颠倒黑白?那……先帝那时私下召见我爹是在干什么?难道只是想临死之前找个人说说话?」 孟棠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似乎有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所有人都在等别人说出来,杂乱的书房内静的可怕。 一束阳光落在那部《绝秦书》上,将每一个字都照的分毫毕现,沈玉凝胸口堵的厉害,她吞了口唾沫。 「我哥难道就是太子?」 「你难道就是太子?」 她和孟朝暮异口同声,彼此说完又看向对方。 「你哥是太子?」 「我是太子?」 孟隽连忙摆手:「停停停,我们不是在说《先帝遗册》吗?怎么说到太子了?」 孟朝暮道:「先帝见沈浪,兴许给的不是《先帝遗册》,而是太子本人!没错,就是传说中的托孤啊……」 「这种戏码我熟……」沈玉凝也难得严肃一回:「江湖中,刀剑无情,常有人死前托孤,要么是托给情敌,要么是托给宿敌,要么就是托给自己的好兄弟,结果孩子长大后发现,他爹的好兄弟才是他真正的杀父仇敌!」 孟隽:「……」 孟朝暮:「贵江湖,有点乱啊……」 「习惯就好,」沈玉凝又道:「所以,宗主的意思是,先帝把太子托付给了我爹?」 孟隽道:「二弟可没这么说,一切都是你和父亲的猜测。」 孟棠道:「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孟隽:「……」 「好,好啊……」孟朝暮连连点头:「就该如此才对!若你我是当年的哀帝,试想一下,外有敌军,内有女干宦,还有比武林盟主更值得信任的人吗?」 「而且,会是怎样的境地让他无法营救哀帝?除非他手上有一个比哀帝更重要 的人,那就是太子。」 沈玉凝悟了,她眼前好像已经有了画面。 哀帝被困在囹圄之地,身边臣子将士皆不怀好意,他思量再三,看见了那个憨厚正直且五大三粗的武夫——沈浪! 他将幼小的太子塞进沈浪怀中,并道:「如今大势已去,朕也死不足惜,只是这幼子,还请盟主务必周全!」 「哎?不行不行,」沈浪推辞:「有我在,皇上和太子一定都安然无恙!」 「盟主!就算你是武林盟主也不能这么吹啊?外头十万大军呢!」 「这么多?那我带太子先走一步,皇上保重!」 「你也保重!务必照顾好太子!」 「放心,本盟主会将太子视为我沈浪的亲儿子(女儿)!」 「多谢!」 「不谢!」 「那本盟主去也!」 「好……」 孟棠抬手,在那个眉头紧锁的小脑袋上戳了一下,后者大梦初醒,眼底竟闪出晶莹泪光,他被吓了一跳。 「沈盟主,怎的突然伤心了?」 「没事……」她又叹了口气,捏捏酸涩的鼻梁:「我父皇……」 「什么?」 「啊,我是说,皇上既然把太子托付给我爹了,难道会是我哥吗?或者是我?」 如果是她也就罢了,是她哥的话……那可真说不清了,皇帝好不容易托孤一次,结果到底还是托死了? 「不是你们,」孟棠又道:「在岁安王造反之前你们就已经出生,你哥虽还年少,但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号,岂是寻常人能够取代。」 「那是太子,不是寻常人。」 孟宗主冷哼了:「跟你哥哥比起来,再寻常不过。」 沈盟主不说话了,原来哥哥在孟宗主心中一直有着这么高的评价,她这一路上没把哥哥的名声都败坏干净吧? 孟朝暮又问她:「沈姑娘,武林盟可有二三十岁的青年?」 「有。」 孟朝暮大喜! 「有七八十个吧……」 孟朝暮大失所望。 孟隽不解:「不是说江南武林盟没落了吗?怎么你们还有这么多人。」 「除了青年,老人二三十,」沈玉凝掰着手指头数:「少年三四十,女子也有四五十之多!主要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爹说,武林盟盛极一时的时候,上至他亲传弟子,下至扫地小童,足足上千人之多。」 孟朝暮和孟隽同时看向衔月宗主孟棠。 后者蹙眉:「衔月宗上下,细算起来,七千人马。」 孟朝暮和孟隽同时松了口气,没被比下去! 「哦,」沈玉凝又道:「你那是合并了君北的各门各派,收服了零散江湖人士才这么多,我说的那个数字只单单是我家。若算上五岳三山,七十二洞,八十一小寨,何止千千万?」 孟朝暮和孟隽又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被比下去了啊…….. 「不过都是些旧账,」沈盟主倒没想着要占什么上风:「现在不行了,有的门派还要仰仗孟宗主过活。」 她的笑容略带几分讨好的意味。 孟棠道:「若找到太子,推翻昏君,天下,都有好日子过,谁也不必仰仗别人。」 「嗯……」 孟朝暮点头:「看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问你爹了,除了他,谁也不知那天哀帝跟他说了什么,谁也不知太子身在何处。」 「没错,」孟棠又看向沈玉凝:「我和你一起回江南。」 后者不由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你确定 ?我们才一起从江南回来。」 「我下江南就是为了找太子,既然《先帝遗册》中没有我想要的答案,盟主不妨也带我去一趟武林盟?」 她微微咬着下唇犹豫起来,若是爹一开始就手握真相,这个真相连她哥哥死时都没有吐出来,还任由自己误会有人觊觎《先帝遗册》,任由自己在危险的江湖中来去,那爹凭什么会向孟家父子交代? 「本王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孟朝暮笑道:「事已至此,只差一只手捅破窗户纸了,你就带棠儿去见见他未来的岳丈吧!」 「咳咳咳!」被口水呛了个半死,沈盟主扶着桌案一顿狂咳嗽:「王爷,话,话别乱说。」 「本王没说错啊,棠儿带你见了本王,你也该带棠儿见见你父亲才对,」孟朝暮又严肃说道:「也不是外人,沈浪说不定一高兴就什么都说了呢!」 「真,真的吗……」 她不太自信,但却莫名红了脸,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什么的,真会把太子的秘密交代出来? 「可我爹……连我都没告诉……」 哥哥是否知道她不清楚,但她是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你爹跟你说这个做甚!说不定他连你兄长都没说呢!」孟朝暮循循善诱道:「一来,你兄长知道也没什么办法,还会为他惹来杀身之祸!」 沈玉凝心里一个咯噔。 「这二来,你爹说不定一直在等着一个将太子送回京城的办法,只是,他没有足以信任之人,可若此人是他的女婿呢?背后还有三十万兵马!」 言罢,孟朝暮看向身边那个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儿子,眼神中满是期冀。 沈玉凝也抬眸看向孟临宵,在对上男人的目光时又故作轻松的避开:「那,孟宗主……」 后者点头:「此计可行!」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竟有一丝丝的小雀跃。 不过脸上依旧无奈加烦躁:「行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但愿你们将来真能辅佐太子回京,重建太平盛世,也算我武林盟,我沈玉凝,为天下百姓做了一桩善事!」 「一定!沈姑娘大义,我孟朝暮今日愿在此与你立下君子之约,绝对不会辜负了沈老盟主,亦不会辜负天下百姓!」 「君子之约就算了……我谢谢您……」 /107/107774/29221583.html 第二百零二章 谨记兄长说的话 天边郡码头,衔月宗的大船已经整装待发。 沈玉凝双手托腮靠在船舷上往码头看,孟朝暮去了军中没来,来送他们的是世子孟隽。 孟隽身着雀蓝的锦袍,银冠绾发,峻拔无俦,迎面走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沈玉凝猜他当年在京城的受欢迎程度肯定不输孟棠。 不过他在天边郡应该也挺受欢迎的,隔着人墙一样的护卫,仍然有大姑娘小媳妇脸红心跳的往人墙里看。 「二弟,路上千万保重,你我兄弟二人不知何时才会再见。」 「应该用不了多久。」 孟隽点头,抬手在兄弟的肩头拍了拍,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底满是欣慰的神色。 对孟棠而言,这天底下可能就只有兄长能这样亲昵的拍他,亲近他。 他却依旧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秋收在即,东北战事也一触即发,若兄长在东北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亦可派人送信。」 「哦?」孟隽听闻却有几分欣喜:「自你当上衔月宗主,可是第一次跟我说这这样的话,我还以为你我兄弟二人分道扬镳至此生分了。」 「不会,兄长永远是我兄长,和小时候一样,也一直是我的倚仗。」 「好!」孟隽很是感慨,又深深叹了口气:「这个家中,起码还有你是信任我的……」 孟棠欲言又止,他虽然几年未归,但西北王府的消息他却知道不少。 都说王爷和世子碰到一起,五次有两次大打出手,另外三次则会吵个天翻地覆。 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第二天还能碰杯饮酒,但二人心中若真没有芥蒂又岂会争执。 当年大嫂死的时候,大哥真的没有怨恨吗? 他和大哥不一样,他的情绪尽数宣泄了出来,恨也好,痛也好,他甚至说过要与孟朝暮断绝父子关系的话。 可大哥呢……他看似已经就此揭过,可在他心中又岂会真的没留伤疤? 「其实有时候我也很羡慕你,」孟隽又笑道:「从小到大,你都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还都能做的很好,我就不一样了,我想做的,从未有一件能够达成。」 「大哥想做什么?」 「我想……」他环顾四周,看似要饱览河山,结果周围一圈人墙阻挡了他的视线。 「当年我们一家还未进京之时,我就想去江南看看,听闻江南有微雨杏花,黛瓦粉墙,可我至今也未去过江南!到了京城后,我有领兵之才想做统率之位,父亲却让我在营中当个受人掣肘的总兵。来了君北,我又盼着父亲能早日醒悟,莫要将希望再寄托在先帝太子的身上,可父亲还是一味愚忠!」 孟棠的瞳仁微微一动:「太子是否值得你我效忠,也要见到才能知晓。」 「是……难怪父亲说你懂他。」孟隽点头,不再多言其他,只是一抬头又看向大船之上,和沈玉凝四目相对。 沈盟主冲他挥挥手,孟隽亦笑着点点头。 「她是吗?」 听到哥哥的问题,孟棠几乎脱口而出:「不是。」 「不过确实像……」他又道:「初见时,我以为你真的把弟妹找回来了,不过没关系,这天下统共就这么大,现在找不到,将来总能找到。」 没错,他大哥孟隽恐怕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会将他视为疯子的人,当年他一度想要破开刘家陵寝,大哥拦住了他,并告诉他冰棺是空的。 他信誓旦旦的说,冰棺是空的。 无论刘娇娇是生是死,总之,她不在冰棺之内! 也是这样一句话,他在被隐疾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撑了下来,最后,他与父亲分道扬镳,去寻 那个不知生死的刘娇娇。 有时候他也会想,大哥当时说这样一句话一定是权宜之计,不过是想将他从鬼门关救下。 但又有一种奇怪的信念支撑着他,让他莫名笃定,大哥说的就是真的。 「我明白……」他低声说道:「兄长的话,我一直谨记于心。」 「好!」孟隽倍感欣慰:「去吧,你武功远在我之上,叮嘱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嗯,大哥保重。」 「保重。」 孟棠登船,船夫起锚收绳,衔月宗的大船沿着老君河的河道直往江南而去。 沈盟主已经做好了会晕船的准备,她腰包里备着足够的药丸。 可谁知大船行驶了不过一日便又在下一个码头靠岸,且是在深更半夜。 「怎么?晚间行船不安全?」沈盟主尝试猜测:「还是说,今夜要起大风?」 夜间风起的迅疾,确实将甲板上他们几个人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 白禹石容并肩站在沈玉凝身边,衣着单薄,对面站着的则是披着外氅的衔月宗盟主和穿着斗篷的衔月宗弟子们。 两方待遇如何,高低立判。 「下船,改为陆路。」孟棠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船舱的方向,看颂月带着小包子过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婢女抱着小包子的包裹。 「不,不用的,」沈玉凝自觉惭愧:「我已备了行舟丸,宗主不用为我改走陆路。」 陆路要比水陆慢不说,路上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她不会武功,这些危险自然全得靠孟宗主招呼。 她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好吗…… 「你想多了,我有要事在身才走陆路。」 沈盟主:「……」 看人齐了,众人便窸窸窣窣的下船去。 这码头很小,只停着两艘小船,黑暗中,万籁俱寂。 码头上已经备好了两架马车,一架小包子专属,一架则是为随身的婢女们备下的。 没错,孟宗主在江南丢掉的那些穷奢极欲,因为来了一趟君北又都捡起来了。 其余人骑马,除了吟风颂月,孟棠身边就只带了三五个随从。 沈玉凝上马的时候还听到白禹低声在跟她说:「其他人,应该都在暗中跟着了。」 沈盟主抬了抬脖子,安全感更足了呢! 但紧随而来的一阵阴风,又让她连忙缩了回去。 孟棠给吟风使了个眼色,吟风不情愿上前:「盟主,我们衔月宗还有多余的斗篷,您需要吗?」 「要的要的。」沈盟主倒不客气:「多谢!」 吟风不情愿的应了,取了斗篷给她们三个,白禹和石容也不含糊,立刻将各自裹了个结实。 赶了一夜的路未有停歇,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众人入了一座小城,小城尚未苏醒,还处在半寐之中。 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客栈前,带路的孟宗主翻身下马,沈玉凝心道:晚上赶路白天投宿? 这样就能瞒过魔宫的人吗? 真是好一招掩耳盗铃啊。 客栈大堂没有一人,直到吟风唤了一声才见一个伙计从柜台后面爬出来,一双惺忪睡眼在看到他们几个瞬间睁的老大。 「几,几位客,客官,是打尖,还是,是住宿?」 吟风道:「可还有空房?」 「有,有,有的!」这伙计还是个结巴:「还,还有一,一,」 「只有一间了?宗主,我们要不要换一家?」 「一,一,一十五间!」 「……」 吟风冷着脸道 :「要六间。」 「好,好,好嘞!」 伙计在柜台后头一阵捣鼓,找了六把钥匙就将人带到楼上。 吟风一路跟他说准备洗澡水和吃的东西,事无巨细倒是都安排妥当了,但在进门之前又出了岔子。 小包子睡了一觉还有些迷糊,听到要住客栈便抱着沈玉凝不撒手。 「要,要和娘一起睡。」 孟棠蹙眉看他,他的腿还在颂月怀中,身子已经和沈玉凝腻在了一处。 不知是不是想逃避他眼神的追责,小家伙竟然还在闭着眼睛装睡,砸吧一下小嘴,发出一阵嗯嗯啊啊的呓语。 「宗主……要不,还是让小包子跟我住一间房吧。」 「这段时间盟主对我们少主多有照拂,眼下赶路辛苦,还是不要给盟主添麻烦了吧!」 颂月说着,一把将少主从「薅」了回来紧抱怀中,简直不能更心疼。 「我不觉得麻烦,跟小包子睡习惯了,要是没他我还睡不着呢。」 小包子一听,已是嘴角带笑的重新扑进他的怀中,最终他爹松口,他心满意足的睡到了沈盟主的床上。 关上房门,沈盟主和白禹石容围坐在桌前,一人抱着一杯热水暖手,顺便探讨了一下当下局势。 「这个孟棠到底想干嘛?」白禹不忿:「他既要问真相为何不走水陆?在路上一拖再拖,也不怕夜长梦多?」 「他都不怕你怕什么?我跟你说,要是路上遇到危险,你先躲我身后,现在孟棠有求于我,一定不会让我死。」 「不!」白禹脖子一梗,已没了好脸色:「保护盟主是属下的职责,还轮不到他孟临宵!」 「我这是在保护你啊!」沈玉凝急了:「你怎么好坏不分呢?以前你比谁都胆小,现在怎么回事?」 「属下只是想让盟主知晓,有属下在,您谁也不用倚仗,也不用委屈自己!」 言罢,他隐藏怨怒的目光又落在沈玉凝的嘴上。 沈盟主只觉得这眼神好像早上的抹布,快要将她的嘴皮子磨破了…… 「好吧,随你。」 白禹又道:「盟主可要属下去盯着那孟临宵?」 「你有空的时候盯一下也行。」 一直没说话的石容指了指他们身后,二人回头,只见客栈的床上,小包子正裹着被褥趴在那里看他们。 「你们不用管我,我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哦,不,六岁了,不过我还是什么都不懂。」.z.br> 沈盟主欣慰点头,又招呼二人继续探讨。 一直到外头天光大亮,三人各自吃了客栈送来的饭菜才回房休息。 /107/107774/29221584.html 第二百零三章 宗主这是家黑店 石玉坡,本是当今圣上入主京城前休憩过的地方,原来叫石头坡,不过既被皇帝睡过自然不能再叫这个名字,后来才改成了石玉坡。 因传说石玉坡是个宝地,周围自有百姓聚拢而来开垦田地建造房屋,慢慢小有规模,又改名叫石玉镇。 镇子上人口不多,从东到西几乎都是熟人,谁家儿子叫什么,娶的媳妇生了几个娃,养的猫下了几只崽,那都一清二楚。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大的镇子,却有三家客栈,其中最大的这家住着武林盟主沈玉凝。 赶了一夜的路,她本想多睡一会,奈何一会鹅叫一会儿犬吠,她甚至还隐约听到有人骂街,说馋嘴公婆背着儿媳妇把给孙子补身子的老母鸡偷偷杀了吃了,别看这石玉镇地方不大,声音倒是齐全。 这也直接让她忍无可忍的坐了起来,看看时间,正直晌午,客栈里有不少南北商客聚在一楼吃饭。 「您,您,您要吃,点,什,什么!」 她一下楼,碰上的就是昨夜那个结巴伙计,伙计满面笑容,很是殷勤。 「你们店里有什么好吃的?」 「疙瘩汤!」那伙计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倒不结巴:「疙瘩汤!好喝!」 「行,那就来碗疙瘩汤!多放辣子!」 「好,您,您,您稍等!」 伙计奔下去给后厨传话,沈玉凝自顾自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顺带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结果这个呵欠还没咽下去,她就以余光瞥到楼梯下的两个伙计不知是故意打闹还是起了争执,一人打了对方一拳,对方迅速避开的同时反起一脚踹上那人的屁股,那人一个踉跄,另一个飞快的跑了。 她楞了,君北随随便便一个小城镇就有练家子? 没错,那二人敏捷的身手,绝对是个练家子! 有了这个发现,他对客栈里的其他人也多了些关注,那些穿梭在顾客之间的伙计各个手脚麻利,端着一摞碗碟还能健步如飞,下盘稳的可以。 甚至连柜台后面那个三十来岁的女掌柜都能眼皮子不抬一下的,将收上来的铜板稳稳当当抛进钱箱子里。 怪哉…… 「客,客官,您的,疙瘩汤!」 小结巴端着疙瘩汤飞奔而来,沈玉凝连忙起身相迎,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伙计扑去,后者连忙一侧身子,一手扶着她,一手还托举着那碗满满当当的疙瘩汤。 「客,客官小,小心!小心!」 「对不住对不住,多亏有你,差点摔倒,吓死我了!」她连忙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小,小的叫人来擦擦地!地,地滑!」 「行!」 伙计下去马上叫了个杂工过来擦地,杂工个头不高,身子却敦实厚重,必是常年使重兵器才能练出这样的身体。 意识到这个客栈可能非比寻常后,她竟然有点不太敢去喝这碗疙瘩汤。 要是白禹或者石容在就好了,他们说不定能比自己看的更多。 搅动了一会疙瘩汤,沈玉凝起身。 小结巴见状连忙走了过来,她亦加快脚步。 不曾想后面那个更是紧追不舍,沈玉凝恨不得跑起来,那个小结巴却在她上楼之前腾的窜到她面前。 「客,客,客官,可要小的,把,把疙瘩汤送到房,房里去啊?」 这结巴笑眯眯的,一脸的人畜无害。 「不用了,」沈盟主捂着肚子,面露难色:「肚子疼……吃不下,晚上再说……」 「好,好嘞!」伙计连忙让路,沈盟主一路小跑着回了房。 关上房 门后,她缓缓呼了口气,随即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她太过于草木皆兵? 人家当伙计的,身手好一点有什么问题?说不定人家也热爱习武有个大侠梦呢? 再或者,是退出江湖的真大侠呢? 大隐隐于市,很符合千言客总结的卧虎藏龙十大胜地的特点。 「管他什么身份,杀了了事。」 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沈玉凝连忙把耳朵贴了上去。 紧接着,又一个声音响起:「小点声!隔墙有耳。」 那只隔墙的耳朵使劲贴紧了门缝。 「怕什么,他们这伙人已经睡死了!」 「行了,杀不杀,不是你我说了算的,留着自然有用,再者说来……」 二人交谈的声音渐行渐远,沈玉凝那个气啊,她若是有内力这会儿说不定能多听一些。 不过从这话中她也直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是家黑店! 一开始就是黑店,还是说从他们住进来才变成黑店的? 亦或者,这是魔宫的据点,他们已经进了魔宫布下的天罗地网? 但眼下看来,这些人应该还没决定好要不要杀他们。 想到方才自己在楼下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劫,她就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她飞快跑到床边仔细查看着熟睡中的孩子,小包子呼吸平稳,睡的甜美,没出什么问题。 她在房中等了半晌,等到门外逐渐安静,整个二楼都没有脚步声的时候,她才抱起小包子飞快出门,闪身进了对面房间。 从她开门之时,孟棠就瞬间睁开眼睛。 不等对方开口,她就将食指竖在嘴边,随即快步上前,压着声音说道:「这是家黑店!」 男人不解,慢慢从床上坐起。 他大梦方醒,略有些迷离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沈盟主只觉得心尖也好像被人掐了一把。 她抱着孩子坐在床边,目光炯炯有神:「宗主,我们住进了一家黑店!」 孟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孩子从她怀中接过来查看,小包子咂咂嘴,捏着小拳头伸了个懒腰,又抱着父亲的脖子趴在他肩头继续好眠。 沈玉凝正色说道:「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我怀疑是魔宫的人。」 「你在说什么?」 沈玉凝急了:「我在说这个客栈!这客栈里的每个伙计都有些功夫在身上,虽未显露出来,但我行走江湖这么长时间也看得出来!」 「所以呢?」 「所以是黑店啊!」她见对方不信,又补充道:「你是不是想说,说不定有武林高手金盆洗手隐居于此?错!大错特错!我一开始也这么想的,直到我听到他们说话,他们在商量是杀了我们,还是活捉我们!」 「这么巧,让你听到了?」 「就是这么巧啊,只能说我运气好,命不该绝吧!」 见男人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沈盟主又急又气:「要不,你随我下楼试试那些人?他们肯定会武功!」 对方无动于衷,一只手甚至还拉过床上的被褥盖在儿子身上。 「真的!你就信我一次!」 「你若是害怕,就把辰安留在我这。」 「我……」她一时语塞:「就,就只留他吗?我呢?」 男人抬眸,眼底含着戏谑:「原来是你想留在这。」 「不是,不是啊!」她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了:「我不想留在这,但他们真要杀我们,很危险!你怎么就不信呢?你要是不信也行,你不能只留小包子不管我……」 说完又不由蹙眉自叹,她是来找援手的,怎 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可谁又能拒绝衔月宗主的邀约呢? 那势必没有。 把儿子放在床榻里侧,男人起身。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露出修长的手脚,微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又端起桌上温在棉包里的茶水倒了一杯,缓缓饮尽。 沈玉凝便看到他藏着力量与柔韧的脖子上,那喉结滑动来回。 她觉得眼热,连忙转移视线去看小包子。 「这里不仅是石玉坡,也是君北,在君北,你以为有什么可以逃得过我衔月宗的视线?」 「万一呢,」她还是不去看人,又去摆弄蚊帐:「魔宫的人神出鬼没,若是偷偷潜入进来你也不会知道。」 「魔宫除了在京城有过动作,你自来到君北可还见到过他们?」 沈玉凝认真一想,也对,但…… 「你的意思是,你明知魔宫的人不敢来君北,在西北王府还匡我,不让我出门?」 男人语塞,静静的看着她。 沈玉凝不满,怒目相视。 「晚间,叫店家备些豆花,与盟主补补脑子吧。」 沈玉凝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豆腐脑没用,宗主这样有钱,给我补些生汆的猴脑吧!」 「盟主喜欢吃猴脑?」 「不喜欢,没吃过,你别猴脑没吃成反叫这黑店把你吃了。」 孟棠便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的问道:「那盟主为何会知道猴脑能吃?生汆猴脑,这在京中是只有达官显贵才知道的吃法。」 「也并非只有达官显贵才知道吧?江湖上奇珍异味不比京城少,宗主别这么没见识。」 「你是听谁说的?」新 「听说什么?说你没见识?没人说,我猜的。」 后者原还想再多问两句,随即又似自我说服了一般选择放弃:「罢了,我与你说这些东西做什么!」 沈玉凝无奈:「这就不是说吃什么脑子的时候,宗主不管可以,那咱们现在就启程,你看客栈里的人叫不叫你走!」 后者还要再说什么,房门被敲响。 吟风进来的时候看沈玉凝坐在床边着实吓了一跳,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跑到宗主身边,与他低声耳语了一番。 /107/107774/29221585.html 第二百零四章 所有人都怪怪的 等吟风说完,孟宗主的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 沈盟主反而松了口气:「你看,连吟风都发现了,这是家黑店!」 吟风大惊:「什么?这是家黑店?!」 「你不是来向他汇报此事的?」 「不是啊!」 「那,那你来找他所为何事!」 「属下是想告诉宗主,人已经找……」 他戛然而止,一脸懊恼。 沈盟主却笑眯眯看他:「找什么?找到了?在哪找到的?」 吟风攥拳,瞪了她一眼赶紧告辞出去,说多错多,这个假盟主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好端端的怎么还生气了呢。」 孟棠却勾唇而笑:「盟主对我衔月宗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也不是很感兴趣,就是纯好奇……」 「可以好奇,但也不必什么都好奇,比如……这个客栈。」 沈玉凝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奇奇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房门又被敲响,白禹在外面说道:「孟宗主,我们盟主是不是在你房里!」 男人不悦蹙眉:「不在!」 沈玉凝惊到了,她明明就在这里好吗,何必睁着眼睛说瞎话! 「既然不在,那我进来了,我正好有话要对宗主说!」 言罢,几乎是不容置喙的,已推门入内。 于是,沈玉凝就暴露在他隐含怒气的目光之中。 「我可以解释!」 白禹微笑:「盟主一定是来送少宗主的吧?」 「啊!对!没错!」 「既然已经送到了,那我们就回房去吧。」 「啊?」 白禹不由分说,上前拉着她的手便要将人带走,沈玉凝回头看了一眼孟棠。 虽然有点奇怪,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好像私会男人被父母撞见一般! 而孟棠的反应则更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定是对白禹的擅闯十分不满。 等回到房内,沈玉凝探头看廊上无人才将房门关紧。 白禹已经为她倒好了茶水:「盟主,喝茶。」 「我刚才去找他,不完全是为了送小包子过去。」 白禹笑了:「这客栈床板硬,盟主一定睡不惯吧?您要是睡不惯早说啊,属下给您多要几床褥子!」 「白禹,别转移话题,我真不是为了送小包子才去找他,我有别的事儿。」 「这店里的茶也粗了些,属下一会打发老石去外头给盟主买好茶。」 说着,他已一把将茶水泼到身后,那样子把沈玉凝吓了一跳。 她忍不住抬手在白禹面前挥了挥:「你魔怔了不成?」 「没有啊,」青年笑的十分开心:「盟主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都肯为我花钱买茶了,还不是魔怔?」 白禹继续笑道:「若盟主不想喝茶,那属下不买就是。」 「喝喝喝!」便宜不占白不占。 「方才,我找孟棠……」 「盟主一定要时时刻刻把他孟临宵挂在嘴上吗?」将她的话打断,白禹依旧笑的十分灿烂:「此时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可没有他孟临宵啊。」 「我什么时候总把他挂在嘴上了,我是想告诉你,他来此地兴许是要找什么人,我方才听吟风说了一嘴。」 「是属下无能,还要叫盟主亲自去探听虚实。」 「我不是说你无能……」她觉得今天的白禹也怪怪的,不,这种怪好像在西北王府就开始了。 「对了,还有一事,」她靠上前去,压低声音说道:「这是家黑店!」 白禹一脸狐疑的看她:「盟主为什么这么说?」 「这店里的人都是练家子!而且,他们似乎在对我们密谋什么,说什么杀不杀的,我怀疑他们可能跟魔宫有关。」 「盟主也告诉孟临宵了?」 「嗯!」她严肃点头:「我方才找他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 白禹舔了舔嘴角,苦笑出声:「曾几何时,盟主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已经不是属下了,宁愿将此事率先告知孟临宵都不愿告知属下,若属下不来找您,您是否打算一直不说?」 「我没有啊!」沈玉凝纳了闷了,她哪句话哪个动作让白禹有了两人已经离心的错觉。 「我找孟临宵是送小包子给他,我不会武功,若他们真是魔宫的人,小包子在我身边肯定不安全。至于你,我肯定会告诉你的啊,这是早晚的事!」 「是,一个早,一个晚而已。」 言罢,他深深叹了口气,目光看向窗外霞光,微微仰头的样子似乎在极力克制眼底的泪水。 沈玉凝一个头两个大,她甚至大胆猜测,难道是那晚白禹看到自己和孟临宵亲嘴,觉得自己已经属意孟临宵?从此就心不在武林盟,连带跟他都疏远了? 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白禹,你别胡思乱想啊……」 「属下可没乱想什么,倒是盟主,心虚了吧?」 那犀利的目光看过来时,她竟还真的一个恍惚,张着嘴半天没说话。 「呵,果然!」 果然什么啊!她虽然现在也许大概不怎么讨厌孟临宵这个人,但若在武林盟和他之间做取舍她肯定选武林盟,想都不用想的! 似乎看出她张口结舌心中犯难,白禹又慢慢软下语气:「属下只是想告诉盟主,无论遇到何事,真正值得盟主信任,托付的,就只有属下。」 他说的诚恳,甚至还鼓起勇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一瞬间,她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哥哥的模样。 哥哥和白禹差不多高,摸她发顶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姿势。 见她没有拒绝,白禹忍不住又多摸了两下,嘴角带笑,眼底却冷漠的让人觉得可怕。 「盟主,哪怕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背叛或抛弃您,属下都将永远陪着您,永远。」 「啊……好……」 白禹抿抿嘴,垂眸的瞬间,眼底各种情绪都蜂拥而出,不过他很好的将其掩盖过去,冲沈玉凝点点头,身形挺拔的青年大步离开,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沈玉凝楞在房中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世上所有的人都要背叛我抛弃我?为什么?她就这么讨人嫌吗? 怎么一个个今天都这么奇怪? 傍晚时分,所有人都醒了。 不知是不是白天睡觉的缘故,众人都一副无论睡了多久都好像没睡醒的样子。 客栈大堂内,几个围坐在桌前呵欠连天,连小包子都托着腮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 「客,客,客官!」那结巴伙计又来了,一脸讨好:「吃,吃,吃点什么!」 「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不愧是白禹,连问的话都跟她沈玉凝如出一辙。 「咱,咱们这,有,上好的,疙瘩汤!」 「果然是穷乡僻壤啊!疙瘩汤有什么好吃的!」 这一点就很不像她沈玉凝! 白禹又道:「豆花有吗?我们爱吃豆花!」 沈玉凝道:「豆花就算了。」 「盟主不是喜欢吃豆花 吗?」 「喜欢也不能顿顿都吃啊!」 「好吧……」 你这一脸失望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不是常识吗? 「那就疙瘩汤吧!」 沈玉凝连忙叫停:「什么都行,疙瘩汤就算了。」 伙计不满:「这,这,这疙瘩汤,真真是我们这的,特,特色!特,特别好吃!」 「特,特别好吃我也不吃!」沈玉凝又伸长脖子问隔壁桌:「你们吃什么?」 孟棠还没说话吟风就没好气道:「清粥!小菜!」 沈盟主松了口气,不是疙瘩汤就好,那伙计极力推荐疙瘩汤,还不知里头有什么猫腻。 然而她很快就听到孟宗主点菜:「辣炒面片儿,辣炒鸡丁,红油豆腐,麻辣花生,酸辣鱼片,记得把刺去干净。」 吟风:「……」 小包子:「爹爹,怎么都是辣菜?」 「哦,再做一份不辣的肉糜粥。」 所以,是才想起来有个不能吃辣椒的儿子吗! 沈盟主果断拖着白禹和石容过来拼桌了,吟风一边让位置一边没好气的嘟囔:「沈盟主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你们宗主点的这些菜的时候哪我当外人了吗!」 孟宗主没说话,不过看上去心情不错。 菜上齐后,白禹给自家盟主夹菜,沈玉凝却推辞:「毕竟孟宗主请客,宗主先吃!」 白禹没好气的放下筷箸,面上不满,沈盟主只得暗中拍拍他的腿示意他不要耍脾气,白禹这才心满意足的哼了一声。 孟棠却笑道:「盟主拿我试毒来了?」 她亦笑的人畜无害:「谁让宗主比我厉害呢,正所谓,能者多劳。」 「你我之间的区别不过是怕死和不怕死。」 他说着便将菜色都尝了一遍:「无毒,盟主请吧。」 「好嘞!」沈玉凝果断拿起筷子。 白禹碰碰她,让她去看只吃花生米的某宗主:「别的菜莫不是有问题……」 「没有,他只是觉得其他菜难吃。」 孟棠勾唇:「盟主还真是懂我。」 她也不想这么懂他,奈何两人在一块都小半年了,不懂也懂了。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几个月来,他们明明有无数次分道扬镳的机会,但却因种种原因改变,搁浅。 就比如这次吧,她已经准备好只身回江南了,结果一个《先帝遗册》不是先帝遗册的原因,两人又一起上路了。 难道冥冥之中真有什么天意在将他二人牵在一处? 如是一想,沈盟主决定试试这个「天意」。 /107/107774/29221586.html 第二百零五章 这真的是家黑店 「吃了饭我们就该启程了吧?」 「你这么喜欢走夜路?」 「宗主有事在身,一路上不急不缓,我可比不了,武林盟还在等我回去救命呢。」 孟宗主的表情着实有点一言难尽:「武林盟现如今的麻烦,有一半是因你而起的吧?」 「那我更应该去解决麻烦,而不是与你耗在路上,吃了饭,我们便先行一步,宗主有什么事尽管去忙,待将来,你我在江南会和!」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猛的袭入客栈之内,吹的大堂里灯烛摇晃,灭了好几盏,柜台上一只酒盅打着璇儿,「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发信号了?」沈玉凝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白禹不解:「什么信号?」 「老娘养你们是吃闲饭的啊!起风了,门都不关一下!想死啊!」女掌柜嚎了一嗓子,马上有个伙计嘻嘻哈哈的跑过去关门,哄着掌柜别生气。 女掌柜又呸了一声,继续坐在柜台后面嗑瓜子:「天黑了,没客了,拴上得了,省的叫风再给吹开!」 「果然走不了了……」沈玉凝喃喃。 白禹道:「为什么走不了?盟主怕路上风大,冷?」 小结巴跑上来,将他们桌上灭了的灯烛重新点亮,顺带给他们添茶。 沈玉凝道:「门都关上了,还怎么走啊。」 白禹不解:「关上再打开就是。」 「你不懂,」她摇头,压低声音:「这是天意……」 白禹更是一头雾水。 见他一副不懂天机的傻模样,沈盟主有点着急,示意他看看周围:「你看清楚,就算出了这家客栈我们也会被留下来,他们不会让我们走的。」新 因石玉坡有个小码头,此地算是客商落脚添置补给的中转站,小小一座城镇,白日里喧嚣,人来人往,入夜后反倒十分安静。 没几个投宿的,客栈大堂只他们这几桌人围在一起吃饭,而那些伙计们也全都在盯着他们这几桌,随时注意着添茶倒水上菜添饭。 伙计们或站或坐,或交谈说笑,或偷懒打盹儿,但余光无一不在看向他们。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白禹也着实吓了一跳。 「是不是我们吃的太慢?我看他们有人都已经开始打呵欠了。」 「这是吃的快慢的问题吗?」 沈玉凝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这些人盯着他们,像在盯某种猎物,而他们手上拿着的不是抹布,是屠刀! 惴惴不安的吃完一顿饭,她再次提醒孟棠。 「这真是家黑店,你看到了吗?他们的眼睛都带着凶光!」 后者一脸无奈的看她:「你今夜真打算与我睡在一起?」 白禹连忙将自家盟主拉到一旁:「好心当做驴肝肺,盟主提醒他这些做什么,咱们自己警醒就是!」 于是,各自回房。 沈玉凝感慨:「到底是白禹,你是信我的!」 「盟主,您十几个时辰没睡觉了,兴许睡一觉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所有,还是不信? 她打开房门请他出去,顺便看向石容:「容容,你信我吗?」 石容犹豫了一下,和白禹一起踏出门外。 「就当我是在胡思乱想吧,若今夜无事也就……」 话没说完,她又一把将人拉回房内,悄悄探头去看。 那二人顺着她的目光沿门缝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但肌肉虬结,且穿着伙计衣裳的男子正握着一把三环砍刀飞快下楼。 三人对视一眼,轻轻将房门关上。 「黑店?」白禹用口型发问。 沈玉凝气急败坏:「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现在你们信了吧!这可不是我的胡思乱想!」 当然,也是口型。 三人凑在一处一合计,若就是普通杀人越货的黑店,白禹和石容武功不弱,问题不大,可若是魔宫将他们引入翁中,那就有些棘手了,魔宫的身手……他们是领教过的。 虽然白禹不乐意,但三人还是硬着头皮敲开了孟宗主的房门。 「真是黑店!」沈玉凝正色:「他们都看到了!」 白禹和石容狂点头。 见孟棠还是一副蹙眉不解的样子,沈玉凝更着急了,拍拍那两人就让他们说。 白禹道:「那伙计,拿着刀!三环大砍刀,不是寻常兵器,杀气太重。」 石容道:「常听说有些黑店会留下过路商客,将人剁成饺子馅包饺子,骨头熬汤,放上茴香花椒掩其腥臊,出锅之前再放几根萝卜,洒上细盐即可,咸淡适宜,老少垂涎。」 沈玉凝:「炖法就不用说了。」 「哦。」 孟棠收紧了眉心,瞧着有些不耐烦:「你们不是要先行一步吗?与其疑神疑鬼不如赶赶夜路?或者去其他客栈住上一晚,好过如此。」 「我不是怕死,我是来提醒你的,现在想办法还来得及!难道非要人家刀逼在脖子上了才……」 她见对方依旧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她深知自己说什么也白搭。 这个男人,太过自信,也太过刚愎自用了。 「小包子还在这呢……你遇到危险没关系,难道就不想想小包子?」 衔月宗少主落入自家爹爹手中还在吐纳练气,这段时间他跟着沈玉凝玩的有多疯,他爹就折腾的他有多狠,一脸苦瓜相。 「这是我儿子,不劳盟主费心,请吧。」 「你……」 她摇头,深深叹了口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告辞。」 言罢招呼白禹石容回房,三人紧闭房门面色凝重。 白禹道:「要不,属下带盟主杀出去?」 石容道:「若杀不出去,我殿后,你们跑。」 白禹欣慰:「不愧是我兄弟,不枉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 沈玉凝白了他一眼,没好意思拆穿他。 「跑是跑不掉的,眼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当行走江湖的从始至终就只有我们三个,我们能相信的,能倚靠的也只有彼此,从来就没有他衔月宗。所以,我能托付你们吗?」 「能!」石容第一个表态。 白禹亦是表情沉重:「属下怎么把盟主带出来的,就怎么把盟主带回去!」 「好!」她重重点头,随即指向门缝:「我行走江湖时间不长,这是传说中的迷烟吗?」 那二人扭头一看,大惊失色! 白禹手忙脚乱去捂沈玉凝的口鼻,石容则要出去拼命。 沈盟主连忙招手示意石容回来,然后三人便屏气不动,静静的盯着缓缓从门缝底下飘进来的白色轻烟。 说真的,若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 待烟雾散尽,三人才默默对视一眼。 沈玉凝没有内力,气息不能做到像他们一样绵长,只能用茶水打湿了帕子捂住口鼻。 过了一会,房门被敲响。 三人未动。 紧接着,附近几间房门都被敲响,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娘个西皮,这贼老子的迷烟还真够猛的啊!这才多长时间,都放倒了?」 「叫唤!你再叫唤把他们给惊醒喽!」 「你他娘的把心给老子搁在肚子里头!吸了这烟,在他们耳朵眼里敲锣都叫不醒!放心吧!」 「你!你们几个在楼上守着!一点差池不能出!听到没!」 「知道知道,烦的要死,又不是第一天干这事,罗里吧嗦!」 「你他|娘的叫唤啥,老子给你嘴缝上!」 几个人咚咚咚的往楼下跑,一边跑还一边哼着小曲儿,下了楼就嚎了一嗓子:「大哥咋还不来呢!这都什么时辰了!大哥要是不来咱哥几个把楼上的做了得了!」 那嗓门大的,竟好似要向整个石玉坡宣布他们是黑店一样。 沈盟主表情十分严肃,也十分忧心,她冲白禹眨眨眼:你和石容还能撑多久? 白禹回了一个眼神:盟主说的对,这果然是家黑店! 沈玉凝白了他一眼,又去看石容。 石容蹙眉,用口型回答:半炷香。 太短了,半炷香的时间这房里的迷烟根本散不掉,而且她也会先顶不住的。 沈玉凝再次示意白禹:打出去,几分胜算? 白禹点头:属下内力不如白禹,半炷香都不到。 「……」 她决定放弃白禹直接和石容交流:外面几个人? 石容往门前站了站,细听外面的对话和是呼吸,冲她伸出三根手指。 沈玉凝:能一招致胜吗? 石容想了想,点点头。 沈玉凝:但千万记住不要惊动楼下的人,楼下似乎挺多…… 这小小一座客栈内伙计不少,但除了伙计应该还有其他人,此刻吵吵嚷嚷的,隐约还能听到争执吵闹哭喊叫骂的声音。 石容眸光坚毅,用力点点头:盟主放心! 沈盟主很放心,就是白禹…… 白禹果然正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两个,似乎还在因为盟主放弃他选择跟石容眼神交流而耿耿于怀。 石容便又屏气跟他说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和安排,白禹了然。 给了二人一个加油的表情,沈盟主捂着口鼻往后面退了退。 二人靠在门前,彼此对视一眼,同时瞬间拉开房门,只听得外头传来一声大呼:「哎?!咋回事!」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两个人已经咚咚倒地。 而那个大叫的人也在叫过之后闷头一倒,没了声息。 沈盟主快步跑了出来大呼几口廊上的干净空气:「楼下多少人?」 白禹石容连看猜:「三十七!」 她嘴角微抽,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此刻听楼下那动静,歘歘歘,磨刀的声音震天响,似乎随时准备宰人炖汤啊! 说到宰人,她竟隐约听到底下有人哭喊求饶,还不止一个! /107/107774/29221588.html 第二百零六章 现在相信我了吧 「哭!还哭!老子叫你哭!」 但听「噗嗤」一声,那哭声倒是戛然而止,却又接连响起阵阵尖叫。 蹲在楼上的沈玉凝眼睁睁看着一位身着锦衣的老者被那那三环砍刀捅了个对穿,鲜血迸溅,四肢抽搐,没了动静。 除此之外,还有几人被五花大绑,或哭喊或求饶,有胆子小的女人甚至被吓晕了过去。 「看这些人打扮,似乎是往来的客商……」她冷声说道:「有两个我今日还见过,来此吃过饭……」 白禹点头:「估计刚出门就被抓了,处理了他们就该轮到我们了。」 「咱就说,何必呢!」楼下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似是那掌柜。 「带了多少银子痛快交出来,彼此都好,何必闹这一出啊!还弄的到处都是血!」 「交,交出来你就让我们走吗?」 「啧,您是明白人!知道我们这道上的规矩,没错,交出来你就能走了!」 「我,我,我交!我的银子都在船老大的手上,他是我高价雇的,有些功夫在身上,我找他去,找他给你们拿银子!」 「这就对了!银子哪有命重要!」女掌柜很是满意,挥挥手,两个伙计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连拖带拽的弄到门外。 「这人死定了。」白禹道:「这伙恶贼也不是傻子,岂会留下活口。」 沈玉凝招招手,示意白禹和石容后撤。 看她要进孟临宵的房,白禹一把将人拉住:「盟主,你干嘛!」 「找孟临宵啊,也不知他中招了没有。」 「他中没中招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您提醒他那么多次了,他听了吗?属下以为,咱们想法子逃出去就是,这里是衔月宗的地盘,他又武功高强,不会有事。」 武功再高也怕迷烟啊,这要是神志不清了,还不是任人宰割。 「我这是要救他吗?我要救的是楼下那些无辜性命!」沈盟主义正言辞,简直英勇极了! 白禹语塞,倒是石容重重点了点头。 「老石虽也在猛虎寨也干过拦路抢劫的勾当,但对这种灭口抢掠的行径十分不齿!」 「你五十步就不要笑百步了!」白禹瞪他:「你我二人只管保护好盟主就是!」 话音刚落,沈玉凝已推开孟棠的房门,捂着口鼻闪身进去。 那二人也连忙紧随其后。 白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楼下的人随时都会上来。 三人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那不可一世的孟宗主果然已经中了迷烟人事不省。 小包子不在,估计跟吟风颂月在一起。 沈盟主指指床上的人,冲白禹和石容使眼色:你们看,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呢,没想到是个连迷烟都躲不过的大傻子!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唾弃,手腕便被猛的一把抓住,她骇然一惊,再扭头看床,孟宗主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拧着眉心看她。 她被吓的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下意识将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她瞪大眼睛:你没中迷烟? 「怎么?盟主很失望?」 「唔!」她要自证清白,但因捂着嘴只得放弃,又用眼神发问:现在相信我了吧! 「盟主聪慧,见解犀利,一眼就看出这客栈有问题,可真了不起啊。」 被夸了,很开心。 然而…… 吟风推门:「宗主,没看到那假盟……」 床边站着的几个人齐齐向他看来,他连忙闭上嘴巴。 沈玉凝蹙眉:你方才是不是要叫我假盟主? 吟风假 装没看懂她的眼神,又正色说道:「大家都安全就好,我已派人守在楼梯口,暂时不会惊动楼下。」 白禹冷哼:「原来衔月宗早就有所准备,却将我们蒙在鼓里,这么危险的境地,盟主您居然还来救他,真是大义无畏,英勇果敢,大侠风范!」 沈玉凝狂点头,简直十分赞同! 「宗主早就叮嘱我,让我保证沈盟主的安全。」吟风解释。 「哦,是吗,」白禹又发出一声冷哼:「我们盟主不是第一次提醒你们这是家黑店了吧?你们明明有那么多机会透露真相却偏偏闭口不言,非要等到最后关窍来救人?说出去谁信啊!」 吟风还要解释,却被孟临宵抬手拦下。 「来了吗?」 吟风摇头:「还没来。」 「那就等着。」 他从床上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沈玉凝这才注意到他穿着外裳配着软剑,似乎就没打算睡这个觉,也似乎早就猜到今夜会面对什么。 她怔怔然看着对方,虽不想承认,但她真的挺失落的,他从始至终掌握着一切,却不肯向自己透露分毫。 而她还傻傻的,将自己一腔真诚全盘托出,唯恐对方遭遇不测。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孟棠亦向她看来。 她微微一笑,嘴角带着苦涩与失落,甚至还避开他的眼睛看向别处。 莫名的,孟临宵竟鬼使神差的开口:「我瞒着你改换陆路,是因为我在找一个人。」 找谁? 她哪还有一分失落,眼里全是迫不及待的求知欲。 「你会知道的。」 他说完便直接开门出去,众人也都跟了出来,不必闭气,沈玉凝也终于可以将帕子从口鼻处拿开。 她道:「所以,你虽然知道这是黑店,但没有拆穿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嗯,」男人点头:「去年,君北河道有一支水匪被我衔月宗清剿,却一个不察让头目逃了。今年,商客乘船在老君河翻覆的数量要远多于往年,而今年的风浪又是最平静的,所以我怀疑,那群水匪还在。」 沈玉凝恍然大悟:「是水匪谋财害命,却制造出船只翻覆的假象?」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在老君河查了半年却全无头绪,直到将视线转移到陆地上他们才露出蛛丝马迹。」 「客栈?」 「客栈只是他们的一个落脚点,平时经营的也都是正经生意,却会刻意留心一些独身出行,非大富大贵的客商。在这些客商离开客栈后便被埋伏在各处的水匪拦下索要钱财,再将人淹死水中,做出船只翻覆的假象。」 听他这么一说,沈玉凝倒是对得上号了,谁能想到她武林盟主来君北一趟竟然还能有机会拯救一下君北的江湖。 如此一想还真是跃跃欲试呢。 「那宗主既然知晓还在等什么?为何不下楼去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他们的头目还没来,」吟风道:「盟主有所不知,这头目十分谨慎,一般客商不会让他们轻易露面。」 白禹冷哼:「我们可不是一般客商,这头目肯定会为了我们出现。」 吟风却道:「他们看得出来我们会武功,且随行众多,就算能杀的了我们也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何必冒险,本来他们就怕事情闹大惊动西北王府和衔月宗,这一年来所作所为都极为低调。」 沈玉凝又问:「那听孟宗主的意思是,走陆路就是特意为了他们?且宗主有把握让他们的头目在今晚出现?」 「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还真是……自信呢! 楼下的吵闹还在 继续,整个石玉坡的人好像都睡死过去一般,这样大的动静却并未惊醒一个人。 谁又知道,在这群匪徒的头顶上,站着一个武林盟主,一个衔月宗宗主。 他们静静盯着这伙贼匪,看着他们将绑来的客商或打或骂或折磨,沈盟主的眉心却越收越紧。 「我也不是心地善良之人,但我觉得这些人既然来你君北做生意,宗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此时救了,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们手上。」 「可……」 然而,她一个可字还没说完,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白禹探身往楼下一看:「盟主,打起来了!一个女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跟他们打起来了!」 「什么女人!明明是女侠!」 沈盟主也是热血沸腾,忍不住扒着栏杆的缝隙处往楼下去看,果然,下面已经乱成一团,客栈的伙计拿着兵器尽数向那女子围攻过去。 吟风却有些着急:「糟了,被她这么一闹,那头目还会来吗?」 孟棠也是眉心紧蹙,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就在这时,沈玉凝率先惊叫出声:「白,白禹!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觉得她那么像叶行云呢!」 「属下也看到了,确实是叶行云叶女侠!」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一声怒吼:「臭娘们!还跟到这来了,老子知道你不怕死,那老子就扒了你的衣裳!都给老子抓活的!」 「不行!」沈玉凝连忙去拉白禹和石容:「不能让叶行云落在他们手上,你们快去帮忙!」 「盟主,不太好吧?」白禹看了一眼孟棠,显然是有点纠结的。 而石容更加犹豫,衔月宗是带着计划和目的性来的,大局当前,哪能因为一个女人就坏了所有计划。 「你要抓的人可以想其他办法再抓,可叶行云若是出事,我会自责!」 虽然叶行云十分热衷和她哥哥比武,但她自从得知叶行云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就十分敬佩她,不看僧面看她哥哥的面上也不能让她出事! 「你们若是不去,那我自己去!」 这是威胁,白禹怎么可能真让她去,直接和石容拔刀拔剑冲了下去。 吟风不满:「盟主太冲动了。」 「对不住,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能不管!」 /107/107774/29221589.html 第二百零七章 你是来救我的吗 客栈楼下,叶行云原本已被十几个伙计围攻的招架不住,白禹和石容的加入多少为她分担了一些。 但又有另外一伙人冲了进来,当先一男子率先向叶行云袭去,手上一把长矛横扫她的心口,直接将她打飞出去,撞在柜台上,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沈玉凝急了,她勾起袖中机关暗器就快步下楼,手腕却被孟棠拉紧,拽的她一个踉跄。 她疑惑回头,孟棠却问吟风:「是他吗?」 「嗯,他就是晁方,这伙匪徒的头目!」 「把人拿下!」 「是!」 吟风发了个信号,蛰伏在黑暗中的衔月宗弟子扑了出去! 那伙贼匪一见形势不利,自己先乱了阵脚,逃的逃,躲的躲,还有不少酣战之人直接毙命当场! 而那头目若非狡猾之人也不会在上次的清剿之中成功逃脱,这次,他还要逃——但没成功。 倒也不是白禹他们比较争气,而是他自己的同伙实在不争气,没等白禹他们拦人自己就率先七手八脚的抱住了晁方本人。 女掌柜更是死死拖住对方一条腿:「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你要是敢把我们丢下跑了,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他娘的要做鬼自己做,别拖老子下水!」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你要是跑了,老娘立马让儿子去叫别的男人爹!」 「好啊臭娘们,既然如此,那老子先把你宰了再说!看你还敢不敢给我儿子找后爹!」 「老娘实话告诉你吧!儿子根本不是你的种!」 「你!你!你!好!老子也实话告诉你,你地窖里藏着的金子的都是假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背地里给老子戴了多少绿帽子!还想要老子的金子,门都没有!」 「你这个挨千刀的!你竟然拿假金子骗老娘给你生儿子!快来人啊!来人!你们,你们赶紧把这个混账王八蛋杀了!谁要是把他杀了,老娘就供出他这些年做的勾当!快啊!快啊!」 可任凭女掌柜抱着晁方的腿声嘶力竭,衔月宗弟子却没一个动的,因为所有人都和她沈玉凝一样,已经被这快速发展的事态惊在了当场。 「啊啊啊啊!」晁方暴怒,不知哪来的力气,三两下便将身上缠抱的伙计们连带女掌柜都甩飞出去! 他踢起地上的长矛向女掌柜和伙计们杀去,这些人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和晁方拼个你死我活,双方使的都是毙命杀招! 衔月宗弟子们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说好了今夜剿匪,怎么这匪先自己互相「剿」起来了? 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难免生疏,不过好在白禹经验丰富十分淡定,他先是组织众人向四周散开,堵住出口方向,又为贼匪们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他们「沟通」私人恩怨,连吟风看了都直呼内行。 白禹顺手从柜台摸了把瓜子给吟风,吟风眉心一跳,忿忿转头,继续盯着打斗的贼匪。 而沈玉凝和孟棠也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她第一个跑到叶行云身边,一边查看她的伤势一边问她情况如何。 叶行云除了长矛打出的内伤,身上还有多处伤口被利器所伤,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化脓流血惨不忍睹。 「怎么搞成了这样!」沈玉凝心疼不已,撕下身上干净的布料去包扎她的伤口。 叶行云重伤在身,却依旧推搡阻止:「不必,多谢姑娘,我,我还要去救人!」 言罢便扶着墙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沈玉凝急了:「你要救什么人跟我说啊!咱俩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叶行云疑惑看她,随即又面露讶异。 「敢问姑娘……」 「我?」她看看自己女子的装扮,这才知道叶行云疏远她的原因:「其实我是……」 「轰!」的一声炸响,整个客栈浓烟滚滚。 众人呛咳不止,在这浓烟之中,他们听到马儿的嘶鸣。 「老大!快上马!」 「不好!」白禹大叫:「他们要逃!」 没等沈玉凝反应过来,叶行云就率先向客栈外冲去! 「叶姑娘!」她见状也赶紧追了出去。 只见客栈不知是被什么从外面炸破一堵墙,那伙贼匪骑马前来救人,一把将晁盖拽上马背就打马逃窜。 衔月宗弟子的反应也不慢,很快就牵来几匹马,叶行云心急如焚,抢了一匹也紧随其后。 「快!追!」吟风下令,刚要翻身上马就被孟棠拦下。 「你留下看顾辰安!」 言罢,孟宗主也带着衔月宗弟子逐贼匪而去,沈玉凝自然不肯落后,招呼白禹石容跟上。 这伙贼匪一路沿着老君河逃窜,夜深雾浓,几乎快要伸手不辨五指,完全只能凭着前人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追逐。 忽然,沈玉凝耳边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叶行云的马瞬间被绊马索绊倒,她整个人也从马上飞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孟临宵瞬间跃了过去,将人一把接下稳稳落地,与此同时,他的马也被绊倒。 那些埋伏在黑暗中的贼匪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包围过来,前方逃窜的晁方也掉头回来迎战他们。 破空一道银光,一支袖箭擦着晁方的面颊***他身后的树干上。 没待他看清袖箭来的方向,一柄软剑又如银蛇吐信向他刺来! 在看到那柄软剑的时候,晁方一个激灵! 「衔月宗宗主?!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自是取你性命来了!」 晁方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虚晃一枪就闪身躲在手下背后,趁着夜色遮掩向老君河的方向逃去。 孟棠被众人缠斗,叶行云却死咬着晁方不放。 二人一直打到河边,正胶着在一起的时候,又有两把暗器从暗中射了出来。 晁方接连中招,手上动作一滞,突然就扑倒叶行云坠入河中! 「叶姑娘!」沈玉凝也向河边冲去,然而脚下一滑,她便沿着河沿滑了下去,她一路拉扯的草叶石头险些折断她的指甲。 「唔!」叶行云在黑漆漆的河水中刚挣扎出来,就又被水中的晁方拖了下去,他真的是将「要死一起死」贯彻到底了。 夜中河水湍急,用不了一瞬人就能被河水冲出去,沈玉凝心急如焚,瞅准叶行云又冒头挣扎的机会就向她伸手:「叶姑娘!把手给我!」 「盟主!把手给我!」白禹在岸上嘶吼,一边下入河道一边焦灼的向她伸手。 然而沈玉凝一手缠着河沿的草叶,一手伸向叶行云,哪还有第三只手。 也就是在这犹豫的一瞬,叶行云又被晁方拖向更深更远的地方。 她一着急,脚下一滑,手上草叶断裂,整个人也向河中坠去! 「盟主!」 「噗通!」一声,像是灵魂与肉身突然分开,她眼前一片漆黑,耳朵里更是半点声音也无。 紧接着,汹涌的河水侵灌而来,伴随着翻腾的泥浆和缠绕的水草,她连忙闭紧嘴巴,踢踏着四肢在这水中试图抓住一线生机! 然而,越挣扎越慌乱,就在她快要耗尽力气之时,缠绕脚腕的水草骤然一松,她低头一看,一把放着寒光的软剑在黑漆漆的水中斩断了一切。 剑的主人环着她的腰身带她向水面浮去 ,破开桎梏的瞬间,她迫不及待大口呼吸,但紧随而来的巨浪却又将她们再次打入水中。 求生的渴望几乎让她手脚并用的将救她之人死死抱紧,也正因如此,对方无法凫水,只能一把抓住岸边***的岩石,靠此支撑着二人不至于再被大浪卷走。 「松手!」男人大声命令道:「不想死就松手!」 满头满身都是水的她完全无法睁开眼睛,怕死的同时,她更怕连累他,所以在听到这个命令后,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又再次将对方松开。 但紧接着,男人又猿臂一展,将人从水中捞了出来。 「我叫你松手不是叫你沉下去!不要抱着我的脖子!」 她试探性的搂紧对方的腰,二人在水中像无根的浮萍,避免被风浪卷入水底的同时还要躲开河中漂浮的杂物。 「孟,孟棠!」沈玉凝终于缓了过来,她大声叫道:「你是来救我的吗?」 「难道是我想不开欲要跳河自尽?」 她忍不住笑了笑,再次将人抱紧:「多谢!」 「这话留着!我倒要看你怎么报我这救命之恩!」 言罢便寻找能攀爬上岸的道路,怎奈何今夜老君河的风浪尤其是大,他带着沈玉凝游出很远的距离也没有找对地方。 最后二人都有些精疲力竭,躲在一棵横生出来的树根后面,暂且能避开巨浪的袭击,却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他在风浪中游了许久,胸膛起伏气喘吁吁,一只手却依旧有力的将她抓紧。 沈玉凝抬眸看他,夜色一片漆黑,她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却能在这黑夜中描绘出他如山峦起伏一般的五官。 如果不是带着不会武功的他,他何必陷入这样的险境。 「要不,你先自己上去吧!」她道:「这河中瞬息万变,若你出事,小包子怎么办?」 后者亦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好。」. 「……」 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额……你,你真的上去啊?就是,你不是看过江湖上那些写我们的话本子吗?我如果说这种话,你该推辞推辞,说点什么同生共死之类的话。」 「就算是同生共死,也不是和你。」 「……」 /107/107774/29221590.html 第二百零八章 觉得冷就抱紧我 男人说完便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这株老树根虽然结实,但除此之外,周围再没其他可以倚靠的死角。 「你先抱着树根能行吗?会不会被河水冲走?」 「不会不会,你快上去吧!」 「那你坚持一会!」 「嗯,我会活着等你来救我。」 沈盟主应的干脆,双手环抱着横生的树根,做好了死也不松手的准备。 后者亦松开她的腰身,然而,湍急的河流很快就将她冲的向后荡去,强大的水流像一只大手在拉扯着她的下半身,掰扯着她的每一根手指。 看着手指被一根根掀开,她苦笑:「我,我好像抱不住。」 看出来了…… 男人又叹了口气,重新将她拉入怀中,就这么抱着她不再说话。 冰冷的河水侵浸入体,沈玉凝先是觉得四肢麻木无知无觉,紧接着连面容也僵硬起来,牙齿微微打颤。 男人一个使力,将人抱上横生的树根,她早已脱力,无法站立只能死死抱趴在上面。 「不要趴着,坐好。」 她坐不稳。 男人却强行让她坐在上面,紧接着将她的双足从水中抬起,搭放在自己的肩头托着,于是,沈玉凝便呈现出一种双腿将他环抱入怀的奇怪姿势。 这个姿势虽然有些尴尬,但胜在她全身都可以露出水面,体温也慢慢开始回升。 夜幕如盖,风急水湍,河面上一片漆黑,就算岸边有人路过也注意不到二人的身影。 也正因有这样的黑暗阻隔在二人中间,沈玉凝竟从未像此刻般敢盯着他看这么久,看的久了,她竟觉得能将对方看的清清楚楚。 那双本是含情凤目的眸子总是藏着随意的清冷,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唇,时常伴随着微微抬头的倨傲,任何人第一面见他都不会认为他是江湖中人。 他该是一个养在富贵窝的王侯子弟,生来洒脱,性情豪爽,纵情恣意无人敢挡。打马长街,上至纨绔膏梁,下至贩夫走卒,无一不妄想跻身到他周围,一口一个热络的「二公子」,得个点头作为回应都能拿出去吹嘘好久。 而那个被众星拱月的他依旧会觉得闲散无趣,把玩着手上的马鞭,垂着眸,勾着笑,像是在听周围的喧嚣,又似神游天外,早就不在此处。 沈玉凝想到这里的时候吓了一跳,她好像见过这样的画面,清晰的呈现在脑海之中,如何都挥之不去。 可若叫她再深究一番,得到的就只是一片空白。 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与眼前之人重叠,二人的目光也在浓黑的夜色下胶合在一处。 「你……」她张了张嘴,因寒冷而舌头僵硬:「你冷不冷?」 「不冷。」 男人的声音自澎湃的江水中传来,轻的有些无力。 「我冷……」她说着便勾着脚将人拉的更近,俯下身,她紧紧将其抱入怀中。 无声的黑夜,轰鸣的河流,依偎在巨浪中的两个人。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下半夜波涛渐小,月出层云,二人才依稀看到一处还算平缓的岸堤。 孟临宵将她再次抱入怀中,好像抱着一块僵硬的冷木。 待游到堤岸边,他将人托举出水,踩着松散是泥土向上跃去,片刻之后才从这老君河脱身。 他躺在地上气喘吁吁,扭头看了一眼同样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沈玉凝,顿了顿,又再次将人拥入怀中。 虽二人都已浑身湿透,但也聊胜于无。 月光大盛,隐约能听到草中虫鸣,不知被水冲到了哪里,也不知有没有人找过这里,当下他已无力再去做别 的事情。 因为他的手背受伤了,不知是在水里被巨石划破,还是被河中的漂浮物刺伤,那手泡在水中流了许久的血未能结痂,此刻上岸,依旧滴滴答答,沿着伤口扩散开的疼痛遍布四肢百骸,他痛苦的咬紧牙关。 他不知为何在水中没有感受到这样强烈的疼痛,只是有些使不出力气,兴许当时有另一种感觉占据上风的缘故。 那就沈玉凝跌入水中的一瞬,他像是亲眼看到娇娇死在自己的眼前。 他从未痛恨过自己的隐疾,但此刻他是痛恨的。 「不要睡……」他低声说道:「若是觉得冷,就抱紧我。」 然而他的体温也低的可怕,作用不大。 沈玉凝缓了一会,四肢慢慢回温,似乎意识到什么,她反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后者没有答话,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随手将湿透的外裳脱掉扔在一旁,紧接着又把他扶了起来。 男人眉头紧锁,月光下的脸色惨白一片。 她环顾四周,干脆扶抱着男人靠坐在树旁:「你,你等等,我去生火!」 没火折子,你怎么生火? 但他没有力气将这句话问出来,只能看着她一边冻的瑟瑟发抖一边在周围搜寻干枯的树枝。 最后,又薅了几把荒草,她捡了两颗鹅卵石回来。 她蹲在柴火堆前对着荒草打火,起先因她两只手抖的厉害两颗石头都无法擦撞在一起,等她慢慢能对得上的时候,那火星就从石头中蹦了出来。 但是太小了,点不着火。 嗒、嗒、嗒的碰撞声在林间响起,她急的不行,死死捏着石头一次次尝试,终于,射出的火星点燃了干草,她又连忙趴在地上将那点火苗慢慢吹大,直到点燃树枝。 她松了口气,将更多树枝投入到篝火之中。 「来,先吧衣服脱了!」她也将对方的外衣除去,借着火光去看他的手,被河水泡到泛白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不过皮肉翻开的样子着实有些骇人。 这是她自从认识孟临宵以来,见到他受过的最严重的伤。 以往的疼痛只消一点就足以叫他痛苦非常,今日这样的伤口无疑可以要他的命。 但让她奇怪的是,他竟然可以撑这么长时间。 火光在二人脸上跳动,她疑惑看向对方,眉心紧着,压着眼睛,很是严肃。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怕疼的隐疾?」 后者亦深深回看向她,最后翻了个白眼。 「……」 沈玉凝闹了个没趣,只能展开他的衣裳靠近火堆为其烘烤。 湿透的衣服和头发开始冒出白色的雾气,她的四肢也终于开始缓和不再僵硬,男人应该也和她一样。 但他的伤…… 沈玉凝又问:「你说这火光是先把那伙匪徒招来,还是先把咱们的人招来。」 「他们,应该早就搜过这里了……」 「哦……」她抿抿嘴,犹豫再三,又转头问他:「你为何会下水救我?」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往火中投了一小截树枝。 沈玉凝向他靠去,几乎快要贴在他的身上:「为什么啊?你是不是喜欢我?担心我?」 她语气轻松,带着几分调笑的口气在里头。 本以为会得到对方的嗤之以鼻,却没想到他竟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这可让她有点懵,尤其是这样一个如此近的距离,绝处逢生的二人被炙热的火堆烘烤着。 好像连胸腔里面都是热的。 「你若是死了,谁带我去找沈浪问真相。」 这可真是个蹩脚的借口啊,说声喜欢就那么难吗? 「明白了……」 她点点头,又将衣服反过来烤,一不小心离的近了,还险些点着了。 「我……」 「嗯?」她疑惑的看向眼前这位虽然成了落汤鸡却一点也不影响他气场的孟宗主。 后者又道:「我还是觉得冷,我的衣服……」 「衣服马上就干……」 她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一把将衣服丢开将人死死抱紧,随即抬头看他,一脸严肃:「都怪我害宗主受伤,眼下只能以身取暖,弥补我的过错。」 「……」 孟棠蹙眉道:「我说衣服……」 「今晚估计干不了了。」 「……」 「我这么抱着宗主,您不生气吧?权宜之计您暂且忍忍。不过我看您也不生气,若是生气早就将我打飞出去了。」 此时此刻的他莫说把她打飞,就连只老鼠他都踩不死。 索性闭上眼睛任由她的放肆,然而眼睛闭上其他感官就被全部放大。 他听到她略微有些克制的呼吸声,隔着二人薄薄的里衣,他甚至能透过她柔软的身体感受到那颗杂乱跳动的心脏。 如此,他的心也跟着那不规律的节奏跳动起来,连带呼吸都急了几分。 「谢谢你……」沈玉凝抱着他,轻声说道:「不止谢你方才救我,也谢你一路救我。」 二人抱在一起似乎真的能取暖,从冰冷到火热,他们都拥有着彼此。 沈玉凝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睡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深陷河底的泥淖,一块块巨石被投入河中,压着她的头发,如千金之力。 她觉得自己头上重的厉害,连脖子都无法伸直的时候便猛然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天光大亮,昨夜的篝火已经熄灭,只有灰烬在冒出袅袅青烟。 周围的草木石头上都落有一层薄薄的晨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这才感受到自己头顶哪是巨石,而是孟棠的一只手,那只大手拢在她的发上为她遮挡露水,那件烤干的衣裳也正搭在她的身上。 而她却环抱着人,依偎其上,他发丝和长睫之上都悬着晶莹莹的水珠,双眸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死了过去。 /107/107774/29221591.html 第二百零九章 是私奔的小两口 「孟宗主……」她慢慢爬起来,身子好似被巨石重重碾压过一般,酸疼的直不起腰。 男人的眼睫微微一动,缓缓睁开双眸,但眼底却又一片模糊,像清醒了,又像没有。 「这是哪里?」 「我正想问你呢。」 不远处是昨夜差点成了他们埋骨之地的老君河,此刻这宽阔长河沐浴在晨光之下波光粼粼,散发出熠熠光彩,哪还有昨夜的凶狠。 二人在树下缓了一会,太阳出来了,照在身上还暖洋洋的。 沈玉凝道:「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还不知小包子他们怎么样。」 「嗯。」 将衣服还给她,沈盟主也捡起自己垫在身下的衣服,背着男人穿好,再回头的时候却见他依旧只穿着里衣,眉头紧锁的坐在哪里发呆。 「怎么?是不是伤口还在疼?」 他这怕疼的毛病虽然挺可笑的,但关键时候也是真的坏事啊。 「还好……」 「还好是怎么个好法?站不起来?走不动?使不上力气?」 对方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指指旁边的外裳:「脏了。」 「……」 她嘴角微抽,强行压制着自己的火气:「孟宗主,都这时候了,咱就克服一下吧?虽然脏是脏了点,但总比不穿要好吧?」 在河里挣扎过,又在地上爬过、躺过,能干净到哪里去? 沈玉凝见他还是不动,又再次劝道:「要不然,你把衣服翻过来穿,这样就看不见脏的地方了!」 后者不满:「你让我将脏污贴身穿着?」 「你不还穿着一件里衣吗!」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咆哮了,但一夜水米未进,这一嗓子险些喊劈了她的喉咙,疼的她一脸苦相,又连咳两声才缓过来。 「你已经脏的像个乞丐,我若再穿成这样,别人真会以为我们是乞丐。」 「孟宗主,你想的有点多吧?这荒郊野岭哪来的别人?」 「哎?你们什么人!」 沈玉凝僵着脑袋转头,只见一个樵夫挑着担子指着他们叫道:「你们是不是逃荒来的外地人啊?」 还,还真有别人啊! 而且也真把他们当成乞丐了啊! 沈盟主干笑:「啊……是……」 樵夫快步上前,他挑的担子是空的,看样子大清早才刚出门。 「哎呦,瞧你们两口子装扮也不像穷苦人家啊,怎么,家里不同意?私奔出来的?」 「啊……算,算是吧?」沈玉凝一顿心慌,好在孟宗主没有反驳她。 这樵夫听了简直是双眼放光:「哎呦,好呀好呀!我这天天听人说什么满大街都有千金小姐要跟着情郎私奔的,却叫我一次都没碰着!这回可终于我碰见活的啦!」 就这么向往吗?! 「快快快!二位!走,到我家去!私奔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们了!」 「也,也还好,不辛苦……」沈玉凝小心去问孟临宵:「你觉得呢?孟宗主?」 「不去!」男人扶着树站起来,一脸冷漠:「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 「那……」 「你这人!怎么跟自家娘子说话呢!」樵夫怒而拍腿:「你家娘子貌美如花,又生在富贵人家,还愿与你私奔出来!你不懂珍惜还这么凶巴巴的!你这种人啊,就是将来上了话本子,那也是要遭人唾骂!」 有胆识!沈盟主忍不住给樵夫竖了个大拇指。 敢当面骂孟临宵,有胆识! 「我没时间与你们耗下去!」 男人甚至不愿搭理他 ,抬脚就要走,却双腿一颤,整个人险些歪倒,多亏沈盟主眼疾手快,及时搀了一把。 现在的疼痛虽不及昨夜那般强烈,但不知是疲惫还是乏力,他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樵夫见状冷哼一声前头带路:「跑路累傻了吧!我家就在前头!来歇歇脚吧!」 沈玉凝低声劝人:「孟宗主,哪怕是讨碗水喝,吃口干粮,总比这样耗着强啊。」 言罢便不由分说的,搀着这个比她要高大很多的男人就跟着樵夫向他家走去。 其实也不远,出了林子就能看到一片炊烟袅袅的小村庄,昨晚若非二人都到了各自的极限,其实多走两步就能找到这里,说不定还能投宿落脚。 「来来来,进来进来!」樵夫热情的不行,推开院门就吆喝:「娃他娘!快来快来,你瞧谁来了!」 「谁啊?是俺娘来了吗?」 听这两口子超乎寻常的欢喜,沈玉凝觉得自己此时不是她娘真是罪大恶极! 女人出来一看,看到两个陌生人,脸上的笑容果然僵住了。 樵夫放下担子,高兴的不行:「你猜怎么着,我刚要出去砍柴就碰到他俩了!他们,是从家里私奔出来的小两口!」 「呦!是吗!那可真不容易啊!」女人的笑容又回来了,甚至比刚才还要激动! 沈玉凝又连忙解释:「可,可能我没说明白……」 「娘子,我们就在院里坐坐吧,喝口水就离开。」孟棠暗中拍了拍她的手臂,后者立时会意,连忙点头。 「好好好!」樵夫又对女人说道:「我去舀两碗水来!那什么,早上那棒子粥还有吗?」 「我们不喝……」 「哎呦,早喝完了!」女人道:「要不,我烀几个地瓜,很快就好!」 她欢喜去烀地瓜,沈玉凝都来不及拦人。 院里搭着个草棚,里头堆着小山一样高的木柴和两张随意拼接的木凳,地上还摆着几把砍柴刀。 二人便在草棚里坐下,很快,樵夫端了两碗水送到跟前。 水应该是山泉水,很甜,二人也确实渴的急了,一口气全部喝光。 放下碗的时候,那樵夫依旧笑眯眯站在原处。 沈盟主道:「多谢您,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不谢不谢!叫我老吴就行!」 「好,多谢吴哥!」 那老吴还是站在原地,只是笑,也不说话,看的沈玉凝毛毛的,这是要干嘛?她本想去问孟临宵,只见他也在看着老吴,甚至目光还一错不错。 「你们……」沈玉凝道:「有话要说?」 「哦,没有,」老吴倒是实诚:「就是很好奇你们这些私奔出来的小两口平时会聊点什么,没事儿,你们聊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行!」 孟棠却道:「你这柴火,是要卖到石玉坡?」 「不不不,石玉坡在河对岸,没船过不去啊,我这柴火都是村南头一户人家要的!那家就住了两个人,包圆了我们全村的柴火!那得做多少饭啊!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定人家没用来烧饭呢!我媳妇说他们估计是倒卖到城里去的,卖进城里能大赚一笔,不过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啊……」 老吴喋喋不休,沈玉凝只抓住一个重点:「石玉坡……在,在河对岸?」 难怪这一夜他们都没听到寻人的声音,原来他们已经漂过了老君河,跑到另一边来了!那现在该怎么回去?! 「地瓜来了,地瓜来喽!」老吴媳妇端着刚煮熟的地瓜送了过来,催着二人赶紧吃。 沈玉凝拿了一个,还烫手,她递给孟棠,见对方不肯接,硬塞给他。 老吴媳妇道:「公子真是好福气啊,小娘子这么体贴人呢!」 「吴大哥也好福气,娶了这么贤惠的娘子。」沈玉凝跟着寒暄,随之剥了地瓜皮吹吹上面,小心咬了一口。 别说,又甜又绵密,暖呼呼的直入腹中让她感觉舒服多了。 她催孟宗主:「你尝尝,真的很好吃,咱们也是遇到贵人了,还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地瓜。」 后者却将她手上的那个剥好的地瓜拿了过来,将自己的塞给她。 看他咬了一口自己咬过的地方,沈盟主脸颊微烫,并小声抱怨:「孟宗主真是懒到了极致,连自己动手剥皮都不愿意……」 「味道不错。」 「能听你孟宗主夸人,还真是难得。」 「我没夸过你?」 「没有。」 「哦,那你一定是没有值得夸的地方。」 「……」 她十分想把手上这个滚烫的地瓜塞进男人嘴里! 她在这里生闷气,老吴夫妇却看的津津有味。 等他们在樵夫家稍微休整了一下,恢复些体力后,便告辞离开,说是要找找过河的法子。 老吴犹豫再三,最终说道:「村南那家好像有艘船,但寻常人也不借,估计你们也借不成!」 「要不然去试试?」沈玉凝提议。 「不必了,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不要为难别人。」说话的是孟棠。 沈玉凝心想,这孟宗主还挺上道,这要是传说中那个衔月宗宗主,直接把人杀了抢船都一点也不稀奇啊。 结果二人出了小院走到河边,这孟宗主步伐一转又往村子去了。 「你后悔了?要去借船?」 「南边那户人家有问题,」男人沉声说道:「有船,还要耗费大量的木柴,肯定不止两个人这么简单。」 沈玉凝心头一凛:「所以你怀疑……」 「嗯。」 「可你现在的身体能行吗?内力和武功使得出来吗?」 男人止步,她险些撞在对方的肩背之上。 「我若是不行,不是还有盟主吗?」 「我?」 沈盟主咕嘟咽了口唾沫:「你……这么瞧得起我?」 「昨夜沈盟主与贼匪拼命的时候可比谁都英勇,甚至不惜跳河也要抓住那晁方。」 「我是为了救叶姑娘!叶姑娘也掉进河里了,说起来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她正兀自心焦,男人却逼近一步,撞的她向后一退,却又被男人抓住手臂。 「能让沈盟主惦记的人,可真多啊。」 /107/107774/29221592.html 第二百一十章 衔月宗待遇从优 「所以你昨晚救我,也是在惦记我?」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甚至没有想过这话说的是不是合适。 当她看到男人几乎是半恼怒的转身离开时,她忽又反应过来——莫不是害羞了! 二人从村子外面绕道南边,这小山村背山面水,村南那户人家就倚着山势而建。 虽然小院和村中其他农户区别不大,但已经过了饭点,那院中还在翻滚着炊烟。 孟棠远远看着:「你何时见过村民百姓买过柴火?」 「听老吴的话,好像买的还挺多,若非大户人家,轻易也用不了那些柴火。」 二人悄悄靠近小院,翻身进去果然看到小山一样的木柴,除此之外,新修的马厩里头还有七八匹马。 二人刚躲进木柴后面,就见两人从房里端出一大笼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出来了。 「成日里蒸馒头,炖江鱼,兄弟伙都吃腻了,咋不去石玉坡买些米买些肉来?」 「听你这话说的,买米买肉不要银子呗?」 「那咱跟着晁老大图的什么?不就是图吃肉喝酒吗!肉都不给吃,酒也没的喝!咱还跟着他做什么!」 「你瞧你这猴急的样!晁老大最近有了新路子,你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老实蒸你的馒头就是!」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端着馒头挤进了院墙南边的草垛里,没了声。 孟棠和沈玉凝连忙跟了过去,果然在草垛处发现一个洞口,随意用干草遮着看不出什么,可一旦进去,里头却别有洞天。 沿着草洞往里走,是一处石洞,没走多长时间又见到一片亮光,听到窸窸窣窣的嘈杂。 「咋又是馒头又是鱼啊!老子都他娘的快吃吐了!」 「要吐出去吐去,别把这洞里整出一窝子酸味儿!」 「唉,衔月宗他娘的跟恶狗一样死咬着不放,难道咱们要一辈子待在这洞里?那不成老鼠了吗!」 「先忍忍,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儿不走啊,等人走了再说!」 沈玉凝看了孟棠一眼,低声说道:「这里是晁方的老窝?」 「应该是,衔月宗只探到晁方会在深夜将商客带到客栈逼问处决,却没查到他白日里的藏身之处。」 所以他才没有打草惊蛇,准备对晁方来个守株待兔,结果昨夜却被叶行云扰乱所有计划。 「你功力……恢复了多少?」沈玉凝有点担心:「若是还没恢复,咱们就先回去搬救兵?」 「不,夜长梦多。」 二人各自靠在洞口向里头看去,只见洞中陈设十分简单,当中起篝火,周围随地铺着几张兽皮,粗略估算,这不大的洞府之内竟然挤着二三十个匪徒。 或坐或卧,百无聊赖的吃着馒头和鱼汤,男人的臭味和鱼汤的浓腥汇集到一起,直冲天灵盖。 洞府里面还有洞,有人往里面送了馒头,却被丢了出来。 「真不用给晁老大请个大夫?」有人把丢出来的馒头捡起来擦擦吃了:「我看那暗器扎的深啊!」 沈玉凝指指自己,小声炫耀:「我扎的!」 贼匪又道:「晁老大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什么伤没受过,没事儿!」 「不一样啊,我看那暗器好似伤了要害!」 沈玉凝又迫不及待的邀功:「我,我扎的!」 孟棠无奈看了她一眼:「若真伤了要害,那这些匪徒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而这些人当中,似乎只有晁方武功最高,上次清剿水匪的时候他能从马梅徐成手上逃脱,也不容小觑。 「那 咱们合计合计,如何靠我们两个,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个。」 「什么?」 「你呆在这里别出去!」 他说完就走出石洞,整个洞府都静成一片。 沈玉凝趴在洞口向外偷看,见众人开始摸起各自的兵器时,顿觉大事不妙。 「你什么人?」 「你不需要知道。」 沈玉凝:「……」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若是报上名号说不定能把他们吓跑呢? 「晁方何在?叫他出来!」 「敢直呼我们晁老大的名讳,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衔月宗主?」 还是被认出来了啊! 孟棠缓缓抽出腰间软剑,众人又都后退一步,好像剑上淬着毒药,看一眼就能当场毙命一般。 「兄弟们,和他拼了!」 「对,当初咱们跟随晁老大的时候就发过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没错!从来都是晁老大保护我们,今日,我们也要守护好我们最好的老大!」 「拼了!」 「冲啊!」 「杀啊!」 口号喊的震天响,二三十人,却没一个肯上前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一番推诿,又都同时后退一步,简直默契极了! 「让晁方出来!」 「老!老大!」其中一个向里头的洞府喊道:「晁老大,那什么,衔月宗孟宗主拜见!」 「晁老大,咱们可都拦不住啊,他,他要进去了!」 「老——」 「滚!」晁方的声音从洞里传来,他挟持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缓缓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好一个临宵公子,昨儿老子还没想明白您这位衔月宗主怎么亲自来了……」 晁方一手拖着抢,一手用匕首抵着乞丐的喉咙,又恶狠狠的说道:「是为了他吧!我怎么差点忘了,你是从京城出来的,跟他也是认识的啊!」 沈玉凝借着火光去看那乞丐,看不清脸,不过乞丐听了这话却重重叹了口气:「晁老大,我说过多少次了,莫要信那些瘦死骆驼比马大的传闻,我就算没痩死,在京城也是没有马大的,不信你问临宵,他是知道我的。哦,对了,临宵家财万贯,还送上了门,多好的机会!放过我吧!」 「闭嘴!」晁方恶狠狠的瞪着孟棠说道:「老子和衔月宗井水不犯河水,今儿抓了你的人,我将他还给你,你我就此别过,如何?!」 「别过?好叫你再换个地方作恶?」衔月宗主从容的转了转手腕,那柄软剑在他手心慢慢吞吐出银芒。 「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匕首快!」 言罢,他的匕首又再次抵紧乞丐的脖子。 「临宵救我!」乞丐慌慌张张的嚷嚷起来:「我还不想死啊,这匪徒也太吓人了!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太吓人了!」 孟宗主微眯了眸子,表情沉了下来。 「你可知,我孟临宵最恨的就是受人威胁!」 话音刚落,手上剑势起,当中的篝火被一道劲风席卷出去,如火龙吐着火舌,直逼晁方而去! 沈玉凝刚抬起的暗器还没来得及射出,就见一块火红的木炭重重击打在晁方的手背之上,匕首脱手而落的同时,四溅的火星射的到处都是! 乞丐见状趴身一滚,滚出老远才急着拍打身上的火星。 而孟棠已经与晁方交战在一处,软剑在长矛之下有些讨不到便宜。 周围几个贼匪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帮忙,谁知洞口忽然传来 一嗓子:「衔月宗弟子已将此处包围,降者不杀!待遇从优!包吃包住!过冬还发衣裳!」 那些贼匪面面相觑,也都犹豫起来。 「真,真的发过冬衣裳?」 沈玉凝从石洞出来,负手说道:「何止过冬的衣裳,一年四季的衣裳都发,总比你们被困在这里天天吃馒头喝鱼汤要强得多吧!」 虽然馒头鱼汤让人腻歪,可想想江南百姓,他们可是连树皮草根都吃不上了,果然是人比人,要饿死人啊! 「没,没错!」其中一个贼匪小声说道:「我表姐他男人的弟弟的拜把子兄弟就在衔月宗!每次回家,衣服锃亮崭新!不知道还以为衔月宗发媳妇了呢!」 「那,那吃的呢?」 「吃的好!白糖管够!」 「那我们投降,真,真不杀我们?!」 「发媳妇吗?」 沈玉凝负手说道:「我以衔月宗宗主在江湖上的名誉起誓,不杀!」 「衔月宗主在江湖上有名誉?」 沈玉凝语塞,这种时候就不要如此的吹毛求疵了好吗,能活命就不错了! 那些贼匪聚在一块商量,旁边的晁方一边对着这些手下骂娘,一边在孟临宵的手上节节败退。 不知是不是昨夜那两枚暗器的缘故,沈玉凝总觉得他在时时护着自己的左胸肋下。 「晁老大,你左衽里头藏着什么宝贝?」 孟棠果然是懂她的,飞起一脚就踹在他的左边胸口处,身姿矫健,如凌空的鹤。 晁方被踹出去直接吐出一口鲜血,他想再站起来,却摇摇晃晃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眸无神的看向洞穴上方,血沫从口鼻之内再次喷出来,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我等愿追随衔月宗主,誓死为宗主效命!」 晁方还没死呢,就急着表明心志了? 沈玉凝对这些人是鄙视的。 「临宵,你把人杀了?他死了吗?」那乞丐以手遮眼,有些不敢去看晁方的惨状。 孟棠答道:「放心,还没死。」 「好好,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杀人总归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过一会儿就死。」 「……」 乞丐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见他从容收剑,只得选择放弃:「怪不得我总听人说衔月宗主杀人如麻,果然是这样的啊!临宵你变了!」 /107/107774/29221593.html 第二百一十一章 当然要以身相许 「他若不死,死的就是你了。」 「那还是让他死吧……」乞丐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走过来的沈玉凝,着实惊了一跳,双目睁的滚圆。 「你——」 沈盟主连忙叫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是,像,只是像而已,我和孟宗主是清白的。」 乞丐被堵了个哑口无言,却依旧难以从震惊中恢复。 孟棠指派了几个贼匪去准备船只,他要带这些人回石玉坡。 贼匪们出了山洞才发现外面哪有衔月宗的人,不过此刻他们已被绳索捆住双手串成一串,也没办法再动其他脑子。 于是,当地村民们便震惊的围观这座原本只住了两个人的小院,竟被从里面牵出一串二三十人的震撼。 好一个大变活人!精彩!想拍手叫好! 众人乘坐晁方的大船驶向河对岸的石玉坡,虽然河面风平浪静,大船也行驶的十分平稳,但沈玉凝还是心有余悸。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河道,眉头紧锁,后向后退了两步。 「她……到底是谁?」船舱旁,乞丐抄着手问孟棠,顺便向沈玉凝的方向努努嘴:「真不是刘家三姑娘?」 「不是,我还没问你,为何会被这伙贼人擒住?」 说起这个,乞丐又面露苦涩:「京城在派人追杀我,我为保命混上一艘大船,没曾想,竟是晁方的船,他倒是把杀我的人解决了,可他也知晓了我的身份,便整***我吐出财宝。你是知道我的,我哪有什么财宝,若有财宝我至于变成今天这样?」 孟棠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衣着破烂不说,还又脏又臭,上头不知是沾着剩饭还是什么粪便,已经干裂发黑,难以辨认。 他向旁边让了两步:「你会凫水吗?」 「会啊!」 「既会凫水,便下去洗洗。」 乞丐哭丧着脸道:「都说江湖人不拘小节,我看你一点也不像个江湖人!还有,你也不比***净啊,咱俩还是谁都别笑话谁了!」 孟棠还想说什么,但见沈玉凝过来了,便闭嘴,负手看她。 沈玉凝走上前去,先是对着乞丐拱手抱拳,才开口问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他笑了,眼珠子一转:「在下孟老三。」 沈玉凝听得出他不想如实相告,便也不再逼迫,又道:「敢问兄台可认识叶行云叶姑娘?」 孟老三原本脸上带笑,听闻此言却有些笑不出来,他道:「你怎么知道叶姑娘?」 「这么说,你不知道叶行云在找你?」 「她在找我?」孟老三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把抓住沈玉凝的手臂:「她在哪?可有受伤?我不是让她不要再跟着我了吗!你见过她?」 「果然是在找你……」沈玉凝将手抽了出来,又看向孟棠:「我现在想了一下,叶行云昨晚好像也在等晁方,她本生活在江南,无缘无故到了君北,除了想救什么人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理由能和晁方打起来。」 「姑娘,叶姑娘她现在怎么样?」 「我不知道,昨夜她被晁方推进老君河,我本想救她,结果也掉进河中,多亏孟宗主……」 她又看了一眼孟棠:「我们也算是歪打正着吧?救了你这位朋友。」 「嗯,我来此,本就是为了救他。」这个时候了,他倒也不想隐瞒。 他那个叫孟老三的朋友却有些恍惚的站立不稳,怔怔然楞了一会,又快步跑到甲板旁看向大船破开的水波,他看着深深的老君河,似乎在拼命寻找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他又十分懊恼的捶捶脑袋,一言不发。 沈玉凝用肩膀碰了碰孟宗主:「你觉不觉得他和叶行云之间有什么纠葛?」 「什么纠葛?」 「就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纠葛。」她说着,又狡黠抬眸,看了一眼对方。 男人亦垂下眸子看她,当他全神贯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那双桃花美目就算再冰冷也会叫人脸红心跳。 沈玉凝抿抿嘴,率先避开了他的眼睛。 挺好的,他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一起患难过了。 大船行驶了一会就看到悬挂着衔月宗旗帜的船只正在河里寻人,此刻看到自家宗主正全须全尾的站在另一艘船上,他们如何激动自不必说。 于是众人又重新回到了石玉坡的客栈。 客栈的老板娘连带伙计都被抓了起来,客栈上下几乎成了衔月宗弟子的据点。 没错,自昨夜宗主失踪,马梅徐成,还有红狐仙儿都带着弟子连夜赶过来了,就差把老君河翻个底朝天。 沈玉凝一下船就问前来迎接他们的吟风:「叶行云呢?找没找到叶姑娘?」 吟风倒也不含糊:「昨夜我们虽救下了叶姑娘,但她此刻尚未醒来。」 沈玉凝因为前半句松的那口气又因后半句被吊了起来:「莫不是受了内伤?」 「盟主放心,秦姑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好……」 「她现在在哪?」问话的是那个自称孟老三的乞丐。 吟风疑惑,在得到宗主的首肯后才指了叶行云住的客房。 沈玉凝本想去看看叶行云,但见孟老三一个箭步窜上去了,只得暂时止步。 又问了白禹和石容的下落,得知他们也外出寻找自己了,便不再担心,这一夜乱糟糟的,对她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大家都平安无事。 衔月宗弟子给他们烧了洗漱的热水,换上干净衣裳出来,外头寻人的弟子们也大多被叫了回来。 「昨夜,若非少主提醒我们用火云箭召集衔月宗弟子前来,属下一时还真没想到。」 「是啊,少主还说,宗主很有可能会顺着水流游到河对岸,我们正打算再往对岸去寻。」 吟风颂月在房中向自家宗主夸赞小少主,十分卖力。 沈玉凝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包子正被他爹抱在怀里埋在他的肩头,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就是想来问问,白禹和石容怎么还没回来啊?」 吟风道:「许是走远了,我放了消息出去,应该很快就能寻到他们。」 「哦……我们昨晚出事后,小包子没事吧?可有受到惊吓?」 「沈盟主还好意思问,」颂月道:「昨夜叶姑娘闯进来的时候您就不该多事,否则还至于如此!」 「对不住……」 她是诚心道歉,却也知晓,若是昨晚的事情再发生,她还是会选择去救叶行云,她做不到让叶行云死在自己面前。 「你们先出去。」孟棠对吟风说道:「将那伙贼匪带到衔月宗严加看管,必要的时候送往西北王府充军。」 「是!」 吟风颂月出去了,沈玉凝这才说道:「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男人的手揽着儿子,手背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包扎过,看上去问题不大。 这等小伤在别人身上确实也问题不大,但对于他来说,简直可以轻易毙命。 「还是有些疼。」 「……」 答的这么干脆?你身为衔月宗主的包袱呢? 早已放下包袱的某人,半带揶揄的看她:「所以沈盟主,打算如何报答我的救命 之恩呢?」 沈玉凝陷入纠结之中,微咬着唇瓣,内心一顿天人交战:「以身相许什么的,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你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 后者蹙眉,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你说什么?」 「我最近想了很多,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她走上前去坐在男人面前,一脸正色道:「你最大的阻碍是小包子,我最大的阻碍是我爹,但小包子喜欢我,我估计我爹见到你也会喜欢你,因为他平生最敬佩的就是武功高强之人!」 「所以?」 见男人还是一脸讶异的看着她,沈玉凝又继续分析:「你虽是个带着孩子的鳏夫,但我也不会武功啊,咱俩可以两厢互抵!谁也别嫌弃谁!凑合过,没问题!」 「……」 「还有你亡妻那事儿,我无所谓,你现在兴许只是将我当做她的替身,但只要相处的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我跟她一点也不一样!」 「我已经发现了。」 「是吧!我就知道!你这个人虽然毛病很多,但好在脑袋没坏,一定能发现的!」 「……」 沈玉凝高兴之余又有点担心:「你说,咱们这事儿是公之于众呢,还是先瞒着呢?我觉得把,先瞒着比较好,首先我现在没法解释我的身份,其次,你衔月宗主的名声不大好,这要是传出去,江南武林盟肯定集体反对这桩婚事!」 孟宗主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沈盟主,你想的未免也太多了些。」 「多吗?还有,我哥之前将我许给纪辛元了,我还没想该怎么处理这桩婚事呢。」 后者又沉下脸来,定定然看着她,看她纠结懊恼之时就会不自觉的去摸鼻子,不由咬紧了后槽牙。 「不多,盟主再好好想想吧。」 「好,那我先去看看叶姑娘,你我之事跟江湖大义百姓存亡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顺其自然就是!」 言罢,她脚步轻快的出去了,好像刚才并没有在探讨各自的终身大事,而是在表态——豆花就该吃咸的! /107/107774/29221594.html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就是多余之人 孟棠在原处坐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叫不要往心里去?他何时往心里去过? 还有,他二人之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儿子在怀中拱了拱,发出一声浅浅的憋笑。 他额角青筋一跳,十分想把这个装睡的臭小子扔在床上! 自从认识了那沈玉凝,装病也就算了,如今倒学会装睡了,简直不可理喻! 「阿嚏!」沈玉凝刚下楼就打了个喷嚏,结果刚打完喷嚏白禹石容就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 白禹抓着她前后左右打量了好几遍,张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反而是石容连说了好几个「太好了!太好了!」 「盟主安然无恙就太好了!」石容有些热泪盈眶:「老石早就跟白禹说了,盟主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果然没事!」 「没错,我这不好好的吗,别哭!」她在白禹和石容的背上用力拍了拍。 结果刚要跟白禹说话,便听他低声说道:「既然如此,属下找了盟主一夜,也有些乏了,先回房休息。」 「啊?」她纳闷:「不多说点?」 「没什么好说的。」 言罢便上楼回房,结果刚关上门,里头就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这个客栈给拆了,连周围的衔月宗弟子也忍不住向那个房间偷瞄,一度十分好奇。 沈玉凝和石容站在门口听的也是心惊肉跳,石容道:「白禹兄弟这是怎么了?不是要睡觉吗?」 「听不出来?他在摔东西啊。」沈盟主瑟瑟发抖:「还好掌柜是那伙贼匪啊,要不然可有的赔了!」 白禹听闻简直是一脸欢喜,甚至还重重点了点头。 等了一会,里头没动静了,沈玉凝示意他踹开房门,结果那门根本没上锁,轻轻一踢就开了。 她悄悄摸进去,让石容在门口等着。 白禹的房间果然如她想的一样,满地狼藉,根本没有下脚之地。 而白禹正面对墙壁也不知在干什么,隐约可以看到木板墙上有几个被捶打出来的印记。 沈玉凝再次感慨:还好不用赔! 「白禹……」她轻声叫人:「你在气我不顾自身安危跳进河里救叶姑娘吗?」 白禹闷声说道:「您不是自己脚滑才掉进去的吗?」 「哦……对……」她摸摸鼻子,脚滑什么的,简直一点也不英雄救美。 「我当时真的是太着急了,说实话,我现在想想也很后怕,你都不知道我在水里经历了什么,我差点不能活着回来见你。」 白禹这才怒气冲冲的转过身来:「我看您一点也不想活着回来见我!您有没有想过,若您真的葬身老君河,属下回去后该如何向师父交代!以后,又该如何向沈大哥交代!」 「我以为你在担心我呢,原来你只是在想怎么交差啊?」 白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啊?我说笑呢!」她又连忙解释道:「我当然知道你在担心我,我是故意说笑逗你的,想让你别这么生气,我以前逗你的时候,你不还跟着我说笑吗?气氛一下就活跃了!」 她一脸期待的看向白禹,但对方却被她这话气的浑身发抖,死死捏紧了拳头,步步逼向她:「我不担心你?你说的对,我不担心你!我不担心你陪你去什么武林大会!在江湖胡闹!我不担心你还千里迢迢跟你来君北!我大可以让你直接死在衔月宗的手上,直接死在老君河算了!」 沈玉凝还是第一次见白禹生这么大的气,她忽然想到一个词,叫「怒发冲冠」,白禹若是 戴冠,此时一定被冲起来了吧? 她又连忙说道:「好白禹,别生气,我错了不成?我以后再也不会贸然行事,也不会让你担心,再说,我今天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真的?」白禹眼眶倏的泛红,有泪在里头打转,他每个字似乎都是极力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你若说话算话,回到武林盟就不要再出来,永远,永远也不要再出来!不要涉足这个江湖!」 「好好好,」她连忙安抚他的情绪,说实话,她第一次看到白禹生这么大的气,也是第一次见白禹如此脆弱的一面,虽然要求很不合理,但架不住是他的真情实感啊,她真的要被感动坏了好吗。 后者又发出一声抽噎,似乎在缓缓平复自己的情绪:「属下今日在找盟主的时候腿都是软的,我怕找到您,又怕找不到……」 「我也并非全无自保之力,再者说来,衔月宗主跟我在一起,就有了双倍的自保之力!」 「也是……他孟棠和你在一起,哪用得着我来担心?」 什么情况!刚才情绪不是缓和了吗,这会儿怎么又消沉了啊! 白禹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一个大男人,耷拉着脑袋,像个被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呈现出衰败的状态。 尤其是他还喃喃自语的自嘲:「我算什么……我从来都是多余之人,我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个碍事的绊脚石罢了,盟主昨夜落水,属下和孟棠同时跳河救人,我却连盟主的影子都没找到……我不光是多余之人,我还是无用之人!」 「白禹……」沈玉凝深感不妙:「你别这么说啊,你想想,若没有孟棠,我还要指望你活命呢,你怎么会是无用之人?」 「是,若没有他……我想要的,就能得到了吗?」 他说着又向沈玉凝看来,那目光再次变的陌生,好像在看她,又好像不是。 她眉心微锁,莫名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白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倒是可以对盟主掏心掏肺,盟主需要吗?我的真心。」 沈玉凝再次紧了眉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也说笑呢!」白禹忽又笑了起来,这笑容过往岁月的每一天都一样,好像方才的陌生和奇怪只是她的一时错觉:「盟主怎么会不需要属下呢,将来无论发生何事,属下都会是盟主最需要的那个人。」 「嗯……」她点点头,勉强也回了一笑:「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一直和哥哥一样,也是我除了爹爹之外最信任之人!」 「我可不敢和师父和沈大哥比肩,盟主眼里有我,我就知足了。」 「差不多行了!」她没好气的在白禹肩上又拍一把,然后又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啊,昨晚死去活来也并非全无收获,我和孟棠随着河流漂到河对岸,结果误打误撞发现了晁方的老窝!」 「嗯,我听衔月宗的弟子说过了。」 「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她又低声说道:「我原以为孟棠是为晁方来的,但现在看来,他是为了救一个人,那人和孟棠是京城的旧相识,自称孟老三,还认识叶行云!」 「孟老三?别不是孟朝暮的私生子吧?」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沈盟主嘴角微抽,心道,不都说孟家男人痴情吗,怎么还整出私生子了呢? 「他在这里吗?」 「在。」 白禹道:「要不,属下去查一下。」 「好,我也去问问叶姑娘,昨夜她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救人,想必此人对她非同小可!」 「嗯。」 但叶行云自从被救出老君河就昏迷不醒,秦刚烈赶到的时候孟老三急着让她去看叶 行云,但秦刚烈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说什么都要先查看孟棠的伤势。 于是,客栈大堂内,当着众人的面,秦刚烈捧着孟宗主的那只手上的手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就该时时刻刻伴在宗主身边,宗主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该离开的!」 孟宗主一个头两个大:「我何时打过你,骂过你。」 「没有没有,是小女子太过妄自菲薄,不懂宗主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小女子一时任性出走竟然酿此大祸!」 「小伤而已……吟风说你离开是去找墨茴。」 「吟风……吟风他怎知我心里的苦,怎知我是不想见到你与旁人卿卿我我,关系好到超越你我,这才离开的呢!」 正坐在桌边放心喝疙瘩汤的某盟主直接被呛了个半死:「咳咳咳!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过小女子现在已经想通了,只要宗主高兴我就高兴,宗主满意我就满意,以前,是我太不懂事……」 沈玉凝舀了一勺疙瘩汤送到孟宗主嘴边:「你看,我就说秦妹妹懂事了。」 「天啊!天啊!」秦刚烈猛然一把将她推开,捧着孟棠的手再次哀嚎:「多好看的一只手啊,怎就伤成了这样……」 沈玉凝:还是不懂事啊!! 「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啊!我宁愿自己被刀刀凌迟也不愿看到这条丑陋的伤痕出现在宗主的手上!」 吟风憋笑:「你要是被凌迟还活的成吗……」 「宗主受伤时小女子不在身边,宗主一定很痛苦吧?一定觉得自己每根血管都要疼的炸开了吧?一定痛不欲生!只求一死吧!」 孟棠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回来:「这次还好,没那么严重。」 「不,宗主就不要嘴硬了好吗!我现在回来了,宗主有什么不适尽管告诉小女子,要不然你我回房,宗主躺在床上,小女子仔细为宗主查验周身,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口!」 白禹竖起大拇指:「我看行,秦姑娘真是体贴入微。」 /107/107774/29221595.html 第二百一十三章 那个孟老三是谁 「等一下等一下!」沈盟主三两口灌下疙瘩汤,长舒一口气,周身通泰,简直舒服极了! 她抹抹嘴:「孟宗主还能在这儿坐着呢,不着急,倒是有个正在躺着的,急需秦姑娘妙手回春!」 「我秦刚烈给人看病从来不管什么坐着躺着,只以远近亲疏来分轻重缓急。」 「对,那是你秦刚烈,可你师门不是这样说的啊。你师门说,救人性命不分三六九等,怎么到你这儿就……」 秦刚烈被拿住了七寸,一阵哑口无言。 「请吧?」 沈玉凝做了个请的手势,高高兴兴的带着不情不愿的人上楼,临走不忘嘱咐孟宗主:「宗主,这疙瘩汤真的好喝,喝了浑身暖洋洋的!」 等她上楼了,吟风又连忙说道:「属下命后厨给宗主炒几个小菜!」 「不必,疙瘩汤就行,看着不错。」 吟风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宗主不是应该说:「疙瘩汤哪算正经吃食」吗!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乖乖去后厨找人做疙瘩汤了。 一听说宗主要吃疙瘩汤,衔月宗弟子纷纷跃跃欲试,十分想品尝一下美味疙瘩汤的味道! 不过宗主吃第一口就说难吃,随即让后厨换成面条的事情他们并不知情,并互相夸耀:不愧是宗主推荐,本地疙瘩汤果然名副其实! 从此石玉坡疙瘩汤成南北大侠为行走江湖必到打卡点,这是后话。 话说秦刚烈看到叶行云的时候也着实被吓了一跳,这女人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从前胸到后背,哪怕是女子最为小心的脸,也都挂了彩。 「长矛所伤,」伤口已经经过简单的清理,此地的赤脚大夫敷以简单的草药,效果一般。 「她用剑,对手用矛,孰优孰劣,显而易见,不过她也真够拼的,命都不想要了吗?我看有些伤口是几天前的,有些伤却是这两日的?」 沈玉凝道:「孟棠也用剑,晁方就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孟宗主师承剑仙前辈,剑法超绝,哪还有兵器上的阻碍。」 秦刚烈自是得意的,不过看沈玉凝也露出赞赏的表情后又怒而斥道:「你别打宗主的主意。」 「那万一是他打我的主意呢?」 后者用力捏紧拳头横眉冷对:「你知道我的手段!」 「刚才还说自己懂事了呢……」 「你说什么!!!」 「叶姑娘!叶姑娘!」沈玉凝一个箭步扑到床边,抱着刚刚睁眼的叶行云大叫:「太好了!秦妹妹,你这一嗓子直接把叶姑娘给唤醒了!太好了啊!」 「你是说我嗓门大吗!」 「嗓门大怎么了啊!」沈玉凝不乐意了:「嗓门大是好事啊!多少人想嗓门大还大不出来呢,你看有些姑娘家,说话轻声细语别人还得说她矫揉造作!她那是想娇柔吗!想造作吗!那是她嗓门压根就大不起来啊!秦妹妹你知道多少女子想拥有你这样的嘹亮嗓门吗!」 秦刚烈懵在当场,半晌才不确定道:「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快来看看叶姑娘!」 「哦哦,好……」 叶行云是真被那一嗓子喊起来的,她重伤在身又落了水,此刻十分虚弱,不过看到自己浑身赤|裸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想扯被褥遮挡。 「没事没事,都是女人,没事!」秦刚烈一边安慰她一边试了试她的脉搏,随即一把将人翻了过去细细触摸她的骨骼,从头到脚都没放过。 「你给孟宗主也是这么检查的?」 「当然,医者讲究望闻问切,殊不知我墨阁处于江湖,患者常是外力所伤, 所以还要多一层触诊,以防有皮下之伤不能及时发现,将来会有断裂的骨骼或者碎掉的兵器,伤及脏腑。」 「哦……」 秦刚烈瞥了她一眼:「不过孟宗主还从没让我摸过。」 无奈又失望,心里凉透了。 沈玉凝安慰:「没事没事,以后我帮你劝劝他!」 「还是你好。」 「这话太见外了,谁让你是我的好妹妹呢!」 「你少在这里占我便宜,我和你哥差不多大!」 「怪我,每次看到秦妹妹美丽动人又娇小可人的样子,总会不自觉的想要把你当成妹妹来疼爱!」 「你好烦哦~」 「还好秦妹妹大人大量,总能包容这么烦人的我!」 「讨厌啦!」 「你们有完没完!」房门被拍响,孟老三贴在门上咆哮:「你们到底是不是来给叶姑娘看伤的!叶姑娘她还活着吗!」 「啊!马上马上!」沈玉凝一脸正色:「秦妹妹,叶姑娘伤势如何?」 「外伤问题不大,内伤吃点药调理一下,最好近日不要动用内力。」 「多,多谢秦大夫……」叶行云要起身致谢又被沈玉凝连忙按了下去。 「不必说谢,姑娘家行走江湖本就不易,更应该互相帮衬。」 秦刚烈擦了擦手,满意笑道:「你这话说的还算中听了,我开个方子,有些药材这里应该买不到,不过好在衔月宗就在附近,派人回去拿一天也能走个来回。」 言罢便铺开纸张掏出炭笔开始写药方,甚至又补充了一句:「你们有话尽管说吧,就当我不在这里。」 「嗯……」叶行云看向沈玉凝,略有踌躇,欲言又止:「外面的是孟老三孟公子吗?他也得救了?」 还真叫孟老三啊! 「没错,得救了!来,叶姑娘,先披件衣裳,我看他在门外已经等不及了,可能随时会闯进来。」 「多谢!」叶行云小心接了外衣套在身上。 她本就面色苍白,结果被沈玉凝一看,更白了:「你……你是不是……」 沈玉凝点头:「没错,和你想的一样!」 「啊?」叶行云受到不小的惊吓:「你真是沈玉龙?没想到你竟然喜扮女装,难怪京城传言,你曾入围《乱世佳人》榜……」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可你刚才说,和我想的一样……」 「我哪知道你会往这方面想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沈玉龙的……」 「娘亲?」 「……」 沈盟主嘴角微抽:「你还是别猜了,一会姥姥都该猜出来了,我其实是沈玉龙的妹妹沈玉凝。」 「你就是江湖传说中的盟主之妹?」 「没错,是我!」 「可传说中你,明明口角生疮,大腹便便,头圆腿短,还一身狐臭……」 「哈哈哈哈!」写药方的秦刚烈忍不住放声大笑。 沈玉凝亦是哭笑不得:「为什么我的传说每次都不一样?不过也正好说明一个问题,不信谣不传谣,百闻不如一见,是不是?」 「嗯……」叶行云点头,又道:「是你昨夜救我?救命之恩无以言谢!」.c 「要谢就谢孟宗主吧,是衔月宗的人救了你,也是他们救了你要救的人。」 叶行云脸色微变:「居然是衔月宗?那我岂不是欠衔月宗一份恩情,日后衔月宗与我武林盟起了冲突我该……」 「不要想那么多!」沈盟主十分大度:「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应该不会有冲突的 时候。」 当然,如果她这张脸被毁了,那就另说。 叶行云听闻也放心的点点头,沈玉凝又十分好奇的小声问她:「我多问一句,那个孟老三孟公子……是你朋友?」 「嗯!」叶行云点头:「我们去年在江南相识,原以为他只是个乞丐,后来见他遭人追杀我出手解围过几次……」 「他一个乞丐为何会被人追杀?」 「我不知道,江湖儿女,萍水相逢,他不想说,我也从未问过。」 「你说,他被人追杀过多次?」 「嗯……」叶行云又道:「他怕连累我,也怕长久呆在一个地方更危险,才决定离开。去凤归城之前我们正式作别,等我从凤归城回来的路上,我又遇见他被晁方掳走,我一路追到君北,几次和晁方交手都不是对手,后来,还把他跟丢了……」 「所以,你提前埋伏在这里就是在等晁方?」 「是……」叶行云长舒一口气道:「好在他还活着,我真怕他已经死了。」 「有些人啊,从一出生就注定有一条硬命!」秦刚烈已经写完了药方,随手将炭笔收了起来:「你也说了,他曾被追杀过那么多次都能死里逃生,可见,必有后福。」 叶行云虽然一知半解,但看上去却欢喜许多:「多谢姑娘吉言。」 「我这嘴是开过光的,说什么都准的,比如我天天念叨孟宗主能与我喜结连理,咱们这关系不就在日趋越近吗?」 「哈……」沈玉凝干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出去吧,让孟公子来和叶姑娘聊聊,我去找人抓药!」 「好!」 二人出了叶行云的房间,那个孟老三正蹲在门口抠手指,见她们出来便腾的站了起来。 沈玉凝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别说,洗漱干净后不仅不像个乞丐了,还是有些端方公子的模样在身上的。 「还以为你会不舍得洗澡呢。」 「不洗不行啊,不洗临宵要把我扔河里啊!」 「……」 秦刚烈噗嗤一声笑道:「孟宗主真可爱。」 沈玉凝&孟老三:哪里可爱了?明明很恐怖! /107/107774/29221596.html 第二百一十四章 那个云襄王赵豋 孟老三进去的时候略有些迫切,见叶行云要下床,连忙上前搀了一把:「你别动,一身的伤,都没块好皮肉,快躺着吧!」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啊!」他又连忙自辩清白:「但你一身衣裳都是血,还被划的破破烂烂的,谁都看得出来你受伤了啊……」.. 「我也没那个意思……」叶行云眨眨眼,一脸的无辜:「江湖儿女,不在乎这些……」 「既然不在乎,你要不然把衣裳脱了?」 「昏迷的时候不在乎,现在在乎。」 孟老三被她成功逗笑,然而那个「说笑」的人却全然无觉。 忍不住抬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随即随意的在床边坐下:「你刚才跟她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以为你不问我私人问题,也不问我为什么会被追杀是因为不在乎我,我还挺难过的。但我刚才听你说,是怕我不想说,所以才没问,我现在又挺高兴的。」 「那我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 「哦。」 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过了一会,孟老三又连忙问她:「你这一路追着晁方救我,也是因为在乎我?」 「是的。」 男人眼眶泛起晶莹的泪珠:「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在乎我,我太感动了!」 「我们是朋友,无论哪个朋友遇到危险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我从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叶行云苦笑:「是吗?我怎么记得你当时骂我是饿死鬼托生……」 「哎呀,我哪知道你当时抢吃的是为了一群孩子!」 孟老三挠挠头,又有些懊恼道:「如果回到那天,我肯定不说这句话,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吧?」 「还行。」 「那就好,我也是没什么本事,若我将来有所成就,遇到旁人遇难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向你学习!」 「好!」叶行云欣慰点头:「多行善举,莫问前程,方可心安。」 「嗯,心安!」 两人又面对面看了一会,双方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自己爽朗的笑容。 「真好,」孟老三道:「我是说能认识你真好,能和你生活了一年真好,你我还能相逢,也真好,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有缘啊!」 叶行云也笑着点头:「这江湖不大的,有缘总会再见。」 「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了,你是知道的,我这一路东躲西藏,保不齐哪天就要死在无人知道的地方。」 「不,方才秦姑娘说你命大,她的嘴巴是开过光的,很灵。」 「哈哈哈!」孟老三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你还真信她的啊!反正我不信,倒是你说的那个盟主的妹妹瞧着更靠谱一点。」 叶行云略有不安:「我不认识她,我今日第一次见她,不,第二次。昨夜她似乎为了救我还跳了河,我很是感激,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她自己不会凫水还要跳河救你,就是你们武林盟常说的两肋插刀吧!」 「什么?她不会凫水?」 「是啊,还要临宵……就是孟宗主下水救她,两人差点没活着回来。」 「是吗……那我以后更要好好报答她了!」 孟老三点头,借着给她掖被角的机会将她的手拿出来反复翻看:「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要如何向那群孩子交代,你放心,只要能治好你的内伤,什么样的药我都给你弄来。」 「你有钱买药吗?」 「没有,不过临宵有钱,我们是好 兄弟。」 「真好。」 「是啊,真好。」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都觉得各自心中的暖意就如窗外的秋日艳阳,让人无端生出几分爽朗的快活。 当草场跑马,当云淡风轻。 哪怕此地只是一方窄小的客舍,也足以叫人满心欢喜。 孟老三喜欢跟叶行云聊天,明明没聊几句但就是心花怒放,就是高兴,所以他当初才留在叶行云身边很长时间都不愿走,直到被一波波刺客逼的快不行了才选择离开。 他本以为今日和叶行云聊天获得的好心情能保持的久一点,可当孟宗主将人抓到房里问话的时候,他整个人又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临宵,有话能不能明天说?今日你我才死里逃生啊。」 「死里逃生的是你,不是我。」孟宗主坚信自己的命比他还要硬,悠闲的坐在桌案后面品茶,示意他也坐。 「京城为什么追杀你?」 「京城想杀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孟老三也在椅子上坐下,品了一口桌上的热茶,双目一亮:「好茶啊,没想到在这小小一个石玉坡竟然还有此等好茶,真不愧是西北王治下的君北之地!」 「这是衔月宗的茶。」 「哦……」 孟宗主放下茶盏,又问他道:「京城这些年对你不管不问,任你四处乱跑以行乞为生,为何会突然想起来要杀你?」 「也不是突然想起来的吧,赵英将手足兄弟都赶尽杀绝一个不留,就留下我这么一个云襄王,我爹虽然不是他杀的,但他突然想不开了,想把我也斩草除根,这不也很正常吗?再者说来,当年保我的还是孟大将军,现如今大将军与朝廷为敌,他更不可能留我了。」 说完,他又牛饮一口,只觉得这清茶芳香扑鼻,直入肺腑,简直令人意犹未尽。 「还有吗?」 桌案后的男人静静看着他,眼底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赵豋,你既然还以孟老三自居,便是认我这个兄弟,为何不老老实实交代,非要我去查呢?你可能不知,蛛网已入我的麾下。」 后者面露难色:「那……还有茶吗?」 「……」后者无奈:「吟风。」 吟风入内,给二人斟茶。 赵豋这才挠挠头,表情十分为难:「当年孟将军离京之前跟我说过他要找回先帝太子,重新匡扶正统扫清天下,其实这些年我虽在外流浪,但我也一直在打听太子的消息。在江南,我寻遍先帝当年出逃时路过的地方,可能太明显了,不知怎么就被京城知道了,这才……」 孟宗主的五指收紧了些许,他半是恼怒半是讥笑道:「你一个有名无权,甚至连自己的三餐都无法保证的落魄王爷,要找先帝太子?要匡扶天下?」 「我自知没有能力匡扶天下,所以我也早就想过,若是找到先帝太子就第一时间告诉你和孟将军!我可从未想过勤王什么的,我也自知自己不是那块料。」 「只有你自己?」 「还有一些我信任的官员,但我想,可能就是这些官员中有人出卖了我。不过无所谓了,大丈夫存于世间,总会有死的一天,我身为皇室子,为家国,为天下而死,也不算什么。」 这话说的豪迈,若是孟朝暮在此少不得要夸他几句,但孟棠说不出这样的话,因为他知道赵豋选择走这一条路将要面临怎样的危险。 「赵氏一族本就对不起你,你大可不必……做不成王爷,做个衣食无忧的百姓总没问题,何必四处流浪?」 「那你呢?你孟临宵在朝在野都可为雄,为何还要投效家国?」 「我从未投效 家国,我为的,只是百姓。」 「那!」赵豋几乎要被他的嘴硬气笑了,点头说道:「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选择,我选择继续寻找先帝太子,哪怕死在路上,也不枉我来这人世一遭,你说是不是。」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找不到太子,这天下,最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第一人选是谁?」 「我无心皇位。」 他又端起茶盏,这次没有大口往下灌,而是浅抿一口,又在舌尖上细细品过,微眯着眼睛,好像他此刻并非身着布衣坐在简陋的客栈。 而是已经高居楼阁正凭栏而卧,丝竹管乐,轻歌曼舞,他这个既闲散又富贵的王爷正品着香茗打着拍子,在红尘中数年如一日的蹉跎着时光。 孟棠看着这位昔日好友,心头也略有些不是滋味,索性换了个话题。 「你和叶行云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你和那个沈姑娘都对这件事这么好奇?」 孟宗主额角青筋微微一跳:「你说就是。」 「要听详细的还是简略的?」 「长话短说。」 「哦,我们在江南相识,在江南分别,又在君北重逢。」 二人隔着一张桌案四目相对,不知为何,看到赵豋这双略显无辜的黑豆眼,孟宗主很想给他加上点淤青的颜色。 「在我没生气之前,你最好给我一个详细的说法。」 「是你让我长话短说,怎么还出尔反尔?别别别,我说我说!」 将那位忍不住要对他动手的好兄弟按了回去,赵豋又嬉皮笑脸道:「我说!都当爹的人了,脾气也是说来就来,小时候挨你的打也就算了,现在你我都大了,总要给我留些面子和里子吧,勿的叫侄儿笑话我们。」 「此刻若换作别人,早就被我丢下楼去了!」 「哈哈哈!」 赵豋连忙告饶,细细向他说起自己和叶行云相识的始末。 /107/107774/29221597.html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叶行云是个女侠 叶行云和赵豋是在春荣郡紫山镇相识的,紫山镇的名字来源于当地的恣山,山上有一处荒废的女娲娘娘庙,叶行云就住在女娲娘娘庙里。 她的双亲死于战乱,被百家饭接济长大的她从小就有一颗感恩的心,时刻牢记回报社会的光荣使命。 少年时,她跟着草台班子卖艺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遇到一个脑满肠肥的阔少踢馆,她将人狠狠揍了一顿,围观群众纷纷点赞,她赢得了人生第一桶金。 她用第一桶金买了五十个窝窝头,分给沿街乞丐,没了。 后来,有人雇她当打手去讨债,她被打了个半死,却也赚了人生第二桶金。.. 她用第二桶金去买伤药,结果却买了一堆退热祛寒散,分给那年冬天已经快要病死的流民,没了。 钱太少,不经花,买的了食物就买不了药,买的了药就买不了衣裳。 好在年底紫山镇首富贴出一张告示,叫「比武娱亲」,就是召***武艺的男男女女在擂台上假装比武,以娱乐首富那个一直有着大侠梦,但因为牙齿掉光吃不了苦而不能行走江湖的首富爹! 叶行云去了,小姑娘看着身量瘦小却一身的爆发力,不管拳打的对不对,也不问刀砍的准不准,就那使出全力的飒爽之气就直叫首富他爹拍案叫绝。 首富他爹说,这小丫头将来不可限量,我有一友,在江湖有着很高的地位,剑仙纪飞玄曾是他手下败将,盟主沈浪一心想给他提鞋被拒! 待我书信一封,定能叫他收你为徒,将来代我看遍江河湖海,也算是替我实现梦想了,不枉我来人世一遭! 于是,叶行云就怀揣着那封梦想之信踏上了拜师之途,和话本子里那种拜师路上有奇遇,又是捡秘籍又是被传功的老套路不同,她几乎是一路乞讨着才走完了拜师路。 又和话本子里那种世外高人不同,这个师父竟然是个开武馆的,但因世道不好,人人都在思考怎么填饱肚子,就没人过来拜师习武了。 所以当他收到叶行云送来的信和信中夹带的一百两银票时,立时摆上香烛案台,收了这个徒弟。 他也没想到自己多年前不知发给谁的一张招生名帖,竟然会在多年后为自己带来一百两的收入,想来这就是财运到了挡不住吧。 叶行云在武馆五年,既当徒弟又当丫鬟,师父没事还会拉着她去跟别人家的徒弟比武。 她很喜欢比武,不光是因为能为师父赢得彩头改善二人的伙食,还因为每次比完武后,都有人上赶着要收她当徒弟。 但师父告诉她,背叛师门要不得,将来行走江湖会被人唾骂! 于是,不管对方是何处高手,名号连起来能绕擂台几圈她都不为所动! 但这也丝毫不影响那些武林高手们惜才,总要指点她几招,于是她更喜欢出去比武了。 冬去春来,师父死于一场集体酗酒而坠井的惨案中,她给师父办了后事就收拾行囊回了老家紫山镇。 回去路上她捡到两个流浪的孤儿就想到了自己,便带回女娲娘娘庙一起生活。 但捡孤儿这种事好像会上瘾,有一次就有两次,有两次就有无数次,世上本没有孤儿院,捡的孤儿多了,女娲娘娘庙就成了孤儿院。 孩子们在院里跑来跑去开开心心,她却为口粮发愁,就重拾老本行——设擂台比武。 她的擂台设的很诱人,是累积奖金制,有时候累积到最后一关,奖金多达十几两,简直诱人。 因为她输少赢多,江湖上有什么比武盛会还会给她送名帖,她也会收拾行囊前去挑战,叶行云叶女侠的大名也逐渐被人熟知。 都知道这位女侠武功高强,独来独往,且热 衷与人比武,人人都想找她挑战。 她来者不拒,只要输了给钱就行,几文钱,几十两,都行,只要给了,她就承诺会在女娲娘娘庙给各位供奉许愿灯,并写上他们的心愿。 女娲娘娘庙的许愿灯由孤儿院的孤儿们打扫供奉,但恩人们的愿望通常不是早生贵子或者早日发财之类的寻常俗愿,反而有一半是早日当上武林盟主,一半是早日嫁给武林盟主,这就十分清奇! 也因此显得恩人们一点也不凡夫俗子! 后来有段时间,据说叶行云叶女侠输了一大笔银钱,一度萎靡不振,无心比武。 孩子们问她输给了谁,她就指指当前供奉的许愿灯。 [朱老三发愿:愿早日成为武林盟主] 孩子们恍然:「朱老三?」 「不是,是武林盟主。」 后来她想通了,正所谓愈挫愈勇,便追着武林盟主要比武,沈玉龙被她缠的受不了,打算如数归还赢来的钱财,结果一摸荷包——花光了!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招,他本想假装走个十几二十招就输给叶女侠,就此作罢。 但谁能想到叶女侠连他两三招都接不住,面对众人纷纷指责他欺人太甚的时候,盟主说他不是故意的,但没人信,还要加两个字:虚伪! 后来,叶行云又想通了,这次是彻底通了,她决定以后碰到沈玉龙就跟他打,碰不到也不必刻意去打。 毕竟现在世道艰难,习武的少了,仅剩的几个武林大侠也都转行的转行,乞讨的乞讨,她要珍惜还能打的每一天。 但再后来,一个能和她打的也没了,就算能打也没钱给的时候,她已经在紫山镇首富家赊米多日。 庙里孩子多,嘴巴也多,一天三顿,能炫十斤米,她每天都对着米缸发愁。 紫山镇的人都认得她,也可怜她,首富心也善,就说,你来我家干活吧。 多劳多得,洗一筐衣裳换十个馒头,挖一百斤番薯能带走十斤,不计你今儿干了多少,反正是多劳多得。 她和赵豋,不,那时候他自称孟老三。 她和孟老三这个乞丐就是在首富家认识的,才见面时两人就互相觉得亲切,寒暄了两句就更加投机。 一个说他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纵是下雪也只能穿桑树纸做的衣裳,恶狠了还能啃两口。 一个说她家里人口众多,弟弟妹妹吃不上粮就啃瓜秧为食,隔着肚皮都能看到肚子里乌糟一团,绿意黯然。 二人互相哭穷,惺惺相惜,但等首富家的活派下来后,他们又立刻为了争刷马厩,争刨番薯而打了个不可开交! 叶行云还把他耳朵给挠破了,孟老三问她:「你是饿死鬼托生吗!」 叶行云答:「怕是吧!」 于是又一番天翻地覆! 那一年,首富家的番薯再也没雇过别人,因为就算雇了也轮不到别人。 因为都在首富家打工,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就此还成了至交好友。 叶行云带他去女娲娘娘庙看孩子们,他才知道这女人家里人口确实挺多。 孟老三也想在女娲娘娘庙供个许愿灯,叶行云让他给孩子们意思意思,他直接把所有酬劳都交了出来,不过从此也找到个在庙里蹭吃蹭喝的借口。 如果不是刺客来了,叶行云就不可能一剑一个小脑袋跟切瓜砍菜一样,孟老三也不可能知道她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如果不是晁方抓他逼问财宝的藏匿之处,叶行云也看不出来,他一个抠脚乞丐竟然是个身怀宝藏的香饽饽。 「当时晁方逼问我宝藏的时候被她听到了,我还怕她知 道我有所隐瞒会生气,没想到她竟不计前嫌来救我。」 「既然如此,你的宝藏不分她一半?」 孟棠这话直接叫赵豋欲哭无泪:「我有没有你还不知道吗?说的我好像这几年故意在花你家钱一样……」 有名无实的王爷一开始还能吃点朝廷俸禄,但那点俸禄连家丁护院都养不起,不过说起来,他的王府也没什么值得偷的东西,要什么家丁护院? 孟宗主是有些同情他的:「你下一步什么打算?」 「继续浪迹天涯,找太子!」 「找到之后呢?」 「联络拥护太子的能人志士,还有官员士族,推翻昏君,拥先帝太子登基!」 「不必找了。」 赵豋心里一咯噔:「怎么?太子死了?」 「我有线索,正准备去看看,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给你派几个暗卫,若是将来找到了,再派人通知你,若是在此之前你先被杀了……」 孟棠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出卖任何消息给京城!」 「好!」 兄弟二人达成一致,各自预备即刻启程。 与此同时,沈玉凝也从白禹口中得知了「孟老三」的身份,既是京城出来的云襄王,看她眼熟也不奇怪,说不定当年刘娇娇和孟棠成亲的时候他还闹过洞房呢。 果然,众人收拾好东西在楼下准备赶路的时候,云襄王不无尴尬的向她作揖致歉:「早先见你像临宵的娘子,多有唐突,我跟他们两口子关系很好,成亲的时候我还闹过洞房呢。」 果然…… 「那我……还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睹人思人了。」 「没有没有,你二人很是般配,人总要往前看是吧?挺好!」 这个云襄王倒是爽落之人,跟沈玉凝寒暄了两句见孟棠带着儿子下楼便扑上去要抱小包子。 小家伙直接从他双臂底下逃走,扑进沈玉凝的怀中。 /107/107774/29221598.html 第二百一十六章 喜欢二字很烫嘴 赵豋便成了那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一脸失落。 「辰安不认识你,以后熟了就好了。」孟棠安慰他。 「哪还有以后,以后我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见你们父子了。」 言罢又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小包子的样子既不舍又难过。 小包子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也看他,见他冲自己扮鬼脸,忍不住龇牙笑了起来,赵豋的心情这才好转了些许。 直到众人上马作别,那小包子才奶声奶气的冲他挥手:「三叔,日后再见。」 「哎!好!日后再见!」 耽误了两日,孟棠带着擒获的贼匪沿陆路去往衔月宗,本想留几个人在客栈照顾叶行云,但这叶女侠听到自己要被人照顾,简直比比武输了还要丢人,三推四劝,终于将好意拒绝。 不过衔月宗给她留了艘船,沿老君河去往恣山,不过三五日就能到达,十分便利。 等孟棠走了,赵豋又一路小跑上楼找叶行云,结果推开房门便看到她已穿衣下床,找到佩剑似乎准备离开。 赵豋道:「你伤还没好呢,在这里养几日再走也不迟啊。」 叶行云摇摇头:「自我去凤归城,又从凤归城回来,一个多月没回女娲娘娘庙了,尚不知孩子们怎么样,我得尽快回去看看。」 「你也不必这样担心,他们中虽有些小的,但年纪大的也十五六了,彼此照应不成问题。」 「我也这么安慰自己,但我又怕他们没吃的东西做些不该做的事,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心安,至于伤,在船上养也是一样。」 叶行云很是坚持,赵豋便也不再阻拦。 他又忽而想到什么,让叶行云先等等,自己跑到楼下后厨一顿忙活,给叶行云做几张烙饼充当干粮,还将客栈里的柴米油盐一顿搜刮,和一些菜蔬番薯装了好几个大筐。 叶行云惊呆了:「这样不好吧?」 赵豋道:「有什么不好,他们是恶人,我们走后,这家客栈也就废弃了,与其让这些东西坏了烂了,你不如带回去给孩子们吃。」新 他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搜刮起来简直什么都不放过,甚至连客栈里预备喂马的草料都给她装了几大包。 衔月宗弟子将东西搬上船,叶行云也不再推辞,更何况,这些也确实是她需要的。 码头前,两人作别。 赵豋把烙的饼交给她,并说:「你一路跟来救我,我很是感激,我也不知怎么报答你,这饼,你莫嫌弃,我还是那句话,等将来我若发达了,再给你补上好的!」 叶行云笑的伤口疼,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的位置:「最后你也不是我救的啊,你不用谢。」 「你这就不懂了吧,你是因,有因才有果啊,若不是有你在,说不定后面就不是这样了,说不定我也不能得救了!」 「好吧……」她点点头,从包裹里拿出一张饼给他:「你也带点路上吃。」 「我给自己留了七八张呢。」赵豋重又将饼塞还给她,略有些赧然:「叶姑娘,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是否愿意与我同行,我之所以没问,就是觉得有点强人所难……但我还是不死心,还是想问一句,想听你亲口回答我。」 叶行云的脸颊浮现一抹绯色,但因为脸色太过苍白有些看不出来,但她自己能明显感觉到脸颊到耳根都是烫的。 她抓紧手上装着烙饼的包袱,与眼前的男人四目相对。 对方笑盈盈的,一脸期待。 叶行云却缓缓摇头:「我不能跟你同行。」 赵豋虽有一丝失落,但似乎这个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点头,抿抿嘴,加深了 这个笑。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那些孩子们。」 「嗯……」叶行云又想了想:「我们在这个世上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庙。我不会让你抛下一切留在庙里,我也不会丢下我的庙不管,走上你的路。」 「明白!」赵豋点头:「这才说明我们有缘呢,你在庙里,我在路上,但我们却能碰上,这就够了!我很知足!」 「能结识孟公子,我也很知足,也很高兴。」 后者又将自己的外裳脱下披在她的身上:「衔月宗弟子的衣裳,你别嫌弃,眼下立秋了,一天天冷了,老君河风大,照顾好自己。」 「嗯,孟公子一路保重。」 「保重!」 叶行云登上大船,船工启航。 赵豋站在那小码头上冲她挥手,一边挥手一边叫道:「叶姑娘,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叶行云站在船上很是莫名其妙,她大声问道:「什么话呀?」 「我想说的是,你是这个江湖上真正的大侠!」 后者听闻展颜一笑,能听到这话简直比让她赢一百两银子还要舒坦。 他又叫道:「侠之大者,俯仰无愧天地!行杀伐之事,凭仁义之心!叶姑娘!世间男儿都不及你!」 叶行云虽被他夸的心花怒放,却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尤其见两个衔月宗弟子躲在一旁嘀嘀咕咕的,更加惭愧:「我哪算什么大侠,我走了!孟公子!」 「好!」 大船慢慢驶离岸边,码头上的那个赵豋跳着挥手,生怕她看不见一样。 那两个衔月宗弟子继续嘀咕:「这人可真是奇了怪了,最后一句话就说这个?」 「喜欢两个字就这么烫嘴吗?」 「我很费解。」 「我不理解。」 她叶行云理解,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在一起生活多久,都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 沈玉凝到衔月宗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在老君河挣扎了一夜,又赶了一天的路,整个人累的眼皮打架。 路上还想着到了地方一定要好好观摩观摩这传说中的衔月宗,谁知刚下马就迷糊的险些站立不稳。 不光是她,这一行人哪个都是精疲力竭,对红狐仙儿等人的热烈欢迎根本无力回应。 红狐仙儿也很知趣,将接风洗尘宴一撤,直接安排贵客上床睡觉。 沈玉凝连连抱拳:「我谢您全家!」 「要不咋说盟主会来事儿呢!请吧您!」 「好!」 于是沈玉凝进了房中直接倒在床上,连侍女给她泡脚她都毫无知觉。 白禹石容坚持要和盟主睡在一起,谁劝都不行。 要知道,在别的地方分房也就算了,这可是衔月宗啊,武林盟在江湖上的死对头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但红狐仙儿的一席话又再次将他们打击了个半死:「干啥?你们这俩倒霉蛋儿也知道这里是衔月宗啊?咋这么不长记性呢?我们宗主要想干啥,你俩都不够他塞牙缝的!尿性!」 于是二人乖乖被安排到隔壁睡觉,二人本就累的不行,也不必硬撑,真能倒下就睡。 结果石容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多问了一句:「不对啊,衔月宗主想要干啥?」 白禹的眼睛瞬间睁的溜圆,哪还有半点睡意,一晚上啥事儿不干,就竖着个耳朵去听隔壁的动静。 石容倒好,问完那句话呼噜就打的震天响,他十分怀疑石容就他娘的故意的! 沈玉凝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洗漱一番出门,只 看到石容正坐在门口磨刀。 衔月宗服务十分到位,派了三个小弟子伺候他,一个给他抱着刀鞘,一个给他往磨刀石上洒水,他吭哧吭哧磨,后头还站着一个。 沈玉凝问那个啥事没做的:「你是来监视他的?」 「不,属下是在等石大侠用完磨刀石抱回去的。」 服务果然到位啊! 这一点上,武林盟被比下去了,难怪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投归衔月宗门下。 盟主很焦虑,但盟主不说。 她负手而笑,去问石容:「白禹呢?」 「白禹还没睡醒。」 这可怜的白禹,一路真是累坏了啊。 她伸了个懒腰,一个呵欠在嘴里憋了一半,猛然发现自己住的地方有点不对。 她以为自己到了衔月宗就跟回家了一样,不说熟门熟路吧,起码大差不离,毕竟在她和孟棠的话本子里,她已经「回家」多次了。 或是被绑,或是被诱,或是心甘情愿,或是前来偷袭,总之,她去的任何一个衔月宗都和这里不!相!关! 这种雕梁画栋鸟语花香,不远处还矗立着一座秀美阁楼的地方,实在配不上衔月宗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威名。 太娘们唧唧了! 沈玉凝失望极了。 那个入口就是龙潭虎穴,路上皆是机关暗器,一言不合就让你趟刀山火海的衔月宗哪去了?! 最好是建在阴暗的地底或者雪山之巅,出门根本看不到这种刺目的艳阳高照! 别说没太阳,火把都不该有一支! 大白天也伸手不见五指,行走在逼仄狭窄的石道中,脚下踩着墙体渗出的积水,她用手摸一下,红的! 刺激! 可最刺激的还在后头呢,衔月宗宗主的宝座得是天降陨石天然形成,黑的令人发指! 宝座周围要么是火海,要么是蛇窝,最好是一会变火海一会变蛇窝! 火苗舔舐|着孟棠的手指,他戴着黑色护甲的指尖一收,指尖已经捏碎一颗毒舌的头颅,绿色的汁液溅的到处都是! 好刺激! 「娘亲——」 小包子的声音骤然打断她的思路,她扭头一看,只见小家伙正迈着小长腿屁颠向她跑来:「娘亲!你终于起床啦!」 /107/107774/29221599.html 第二百一十七章 衔月宗是富贵窝 沈盟主嘴角微抽,心道这小包子占便宜上瘾,在西北王府叫叫也就算了,到了衔月宗居然也叫! 小包子跑近,后头跟着几个照顾他的人,都是生面孔。 这几人屈膝见礼:「见过夫人。」 「……」 沈盟主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又不想解释,这种感觉很奇怪。 「娘亲娘亲,我有宝贝要给你看!」 小家伙拉着她的手就走,石容见状也赶紧收刀跟上。 沈玉凝还记得初见小包子时,这小家伙衣着富贵,珠圆玉润的蹲在包子铺前嫩的能掐出水。 但行走江湖这段时间,风吹雨打,愣是叫这孩子糙了不少。 谁曾想才回衔月宗一晚,又润回来了,这衔月宗什么风水,简直比江南气候还要养人。 跟着少主在衔月宗里穿梭,地方很大,屋舍楼阁也很大,就连种的花花草草也很大!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有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她曾走过这里每个地方,甚至能猜到转弯处能看到什么风景。 「娘亲,这是我习武的地方。」 沈玉凝看到一处开阔无比的演武场,着实震惊了一番。 「娘亲,这是我读书的地方。」 翠竹掩映,书舍整洁,一排教书先生们齐齐向她作揖,她也连忙回以一礼。 「娘亲,这是我睡觉的地方!」 高屋广厦,堪比殿堂,推门进去,氍毹铺地,明珠争辉。 这哪是衔月宗少主的卧房,是太子吧?当是一国储君才能以这泼天富贵精致的供养才对。 「娘亲娘亲!」小包子一进房就翻箱倒柜一顿翻找,找出厚厚一沓纸张铺在地上。 「娘亲,这是我给娘亲画的画,画了好多好多。」 沈玉凝鼻头微酸,此时此刻,她好像不是沈玉凝了,而是那个「死去」多年的刘娇娇,终于与儿子重逢,多年的失去和思念也终于得到弥补。 她要将儿子拥入怀中,母慈子孝,翻看着彼此错过的点点滴…… 「这什么东西……」 纸上,一个毛发炸裂,四肢粗短,姑且被称为是人的生物正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瞪着两颗杏眼看着她。 「这是娘亲啊!」 小包子指着图道:「爹爹说娘亲头发很长,很黑。」 「黑看出来了,长……倒也不必画到纸外头去……」 「这是娘亲的彩霞披帛。」 「你不说我以为是棍子。」 「我画的是不是不好……」小包子嘴巴一扁,泫然欲泣。 沈盟主大惊失色,连忙安慰道:「不不,挺好的!你毕竟还小,画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小家伙又展颜一笑:「嗯,这是我三岁画的!」 「我说呢!哈哈哈!现在一定画的很好了吧!」 「嗯嗯!」 小包子狂点头,一边飞快向后翻找,找到一张乌漆嘛黑的画举起来:「这是我五岁画的!」 沈玉凝:「……」 她颤巍巍伸出大拇指:「画的可真好看呢!」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啊?能捏出难辨头脚的泥人,又能画出什么样的作品? 瞬间一点也不母慈子孝了呢,是刘娇娇本人看了都想揍的程度。 小包子为了展示自己的作品,将纸张铺了一地,能把同一个人画的每张都不一样,功底也是相当了得。 沈玉凝和小包子趴在地上正看的津津有味,外头却进来一人:「少主怎么能把这些画拿给沈盟主看呢。」 沈玉凝回头 ,见是一位身着白色衣裙,装扮素净的姑娘,未语人先笑,很是亲切。 「翟姑姑。」小包子唤了一声。 那女子又道:「你们怎么还不把少主扶起来?地上多冷啊。」 伺候小包子的人连忙七手八脚的将孩子扶起来,又听白衣女子柔声说道:「有客人在还这样懈怠,晚间各自领罚去。」 「是……」 沈玉凝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是我不好,玩的高兴就忘了。」 「盟主错了,盟主怎会有错。」 沈玉凝:「?」 只见白衣女子盈盈屈膝,笑着说道:「小女子翟雪,衔月宗管事,盟主唤我翟娘子就是。」 「翟娘子好,在下沈玉凝,武林盟代盟主……」 「午间,宗主在前堂设宴为盟主洗尘,但他有日子没回来了,现下忙的抽不开身,我代宗主来请盟主过去赴宴。」 「你也说了午间,现在就要过去吗?会不会太早了?」 「是有些早,但盟主第一次来我衔月宗作客,小女子理当尽地主之谊,带盟主随便转转再去不迟。」 沈玉凝其实挺懒的,她宁愿躺在哪里晒着太阳不动弹,但见对方实在热情,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小包子也要跟着,翟雪却道:「少主,牧先生可还在等着你呢。」.z.br> 小包子似乎有些怕他,乖乖应下,由侍女带走。 待他走后,沈玉凝又奇怪道:「牧先生?是牧流冰吗?他回来了?可有带回一个叫韩清清的女子?有没有一个叫纪年的来过这里,还有,他们现在在哪?」 「盟主知道的可真多呢,不过这是我们衔月宗的家事,就不劳您挂心了。」 「我……」她本想说自己也并非有意探听这些隐秘,但见翟雪姑娘对自己十分警觉,只得作罢,与其问她倒不如去问红狐仙儿。 待小包子去找牧流冰后,翟雪又对她屈膝:「盟主,我代那孩子向您致歉。」 沈玉凝吓了一跳:「小包子没做错什么啊,为什么要道歉?」 「少主自幼无母,对母爱有着超乎寻常人的渴望,他平时在衔月宗会把那些长得像夫人的女子当成母亲也就算了,没想到竟然还口无遮拦的叫您娘亲,实在不应该……」 「没事啊,我也无……」 「他画的那些画虽然又脏又乱看不出什么,但毕竟也是给亡母所画,指着亡母的画像说是您,更不应该。」 「太苛刻了吧……」沈玉凝干笑:「他还是个孩子,我总不至于和个孩子计较,而且只要他高兴,让我自己认了也行,对,那就是我的画像!」 翟雪又淡淡一笑:「盟主大度,自不会和孩子计较什么,但少主是我们衔月宗的少主,他的言行举止我们要多做规劝,以免将来落人笑柄。」 沈玉凝算是看出来了,小包子那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除了要感谢他爹,这个女人也功不可没。 女人带着她一路看过衔月宗的风景,路上碰到什么人也都毕恭毕敬的叫她一声翟娘子,好像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一般。 「宗主在京城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照顾,后来夫人去世,宗主离开京城,谁也没带,就只带了我。」 「看得出来,孟宗主对您很是看重啊。」 「昨夜初见沈盟主时小女子确实吓了一跳,盟主您确实很像先夫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现在仔细看看,又不太像,想来宗主第一次见您的时候一定有些失态,后面又冷静下来了吧?」 「没有,」沈玉凝深深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他能冷静冷静, 结果我们白天夜里吃喝睡都在一起,他不仅不冷静,还更加难以克制。你说我这张脸细看就不像先夫人了?那他现在对我动手动脚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是真的爱上了我?天啊,你们衔月宗娶妻一般给多少聘礼?我们武林盟挺穷的,可能陪不了多少嫁妆。」 翟雪:「……」 沈玉凝也笑眯眯的看着她,见对方没有回答,又真诚发问:「不过你们衔月宗有钱,应该也不在乎嫁妆多和少吧?」 「沈盟主,这边请,」翟娘子又恢复面带微笑的端庄模样,干脆转移话题:「您一定好奇少主小小年纪为何如此热衷为夫人作画吧?」 「我不好奇。」 「……」 翟雪将她带到那座飞檐翘角的楼阁上,推开其中一扇门道:「那是因为宗主就十分喜欢为夫人作画。」 像是身处雷音,佛钟响鸣,她的耳朵里嗡声一片,双足定在当场。 这房中悬挂无数画像,大小不一,颜色不拘,尽是一人。 是她?又不是她… 「宗主为夫人作画无数,少主年纪虽小,但也有样学样,盟主现在明白了吧?」 「明白……」 沈玉凝喃喃说道:「你们宗主既然画技了得,为什么不教教他的儿子?」 「少主在作画方面的天赋远不如宗主。」 「那可不一定,小孩子是要教的。」 她说着直接迈步入内,这屋子宽敞明亮,日常起居之用一样不缺。 窗边所悬,凭栏吮梅图,榻上所挂,遮眸春睡图。 属于刘娇娇的画像无处不在,行走坐卧,喜乐嗔怒,她像是随时都能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她敛眉,她提裙,她摘下鬓边的钗,沈玉凝觉得自己好像跟这些画融为了一体,那云鬓上的金簪好像正斜插在她的发上,流云般的披帛正环绕周身。 画上的人笑,她也不由跟着笑,画上的人惑,她也不由蹙紧眉头。 那一刻,她就是刘娇娇,或者,刘娇娇就是她,她甚至看到了孟棠作画时二人四目相对的样子。 一颗心无端跳的飞快,却又好像一只大手正在扼着她的喉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似乎真相就在眼前,却又有什么蒙蔽了双眼。 /107/107774/29221600.html 第二百一十八章 秦刚烈的死对头 「这些画……什么时候画的?」 「是宗主离开京城所画,每年都要画几幅。」 离开京城所画,那时刘娇娇已死,他只是凭记忆所画,她又怎会有熟悉之感。 就算她真是刘娇娇,她也不可能有熟悉之感。 思及此处,她竟松了口气,她不是刘娇娇,哪怕再如何像,她们终是两个人。 「宗主因太过思念亡妻,有时候也分不清夫人是否还在人世,因而也会画一些画像散布出去寻找夫人,所以啊,这衔月宗最不缺的就是盟主这样的人。」 她疑惑看向翟雪,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盟主这样与先夫人长相相似之人。」 后者了然,点头而笑:「孟宗主如此长情,让人感佩!」 翟雪笑了笑,又接连打开几扇房门:「这间放着夫人的遗物,除了衣裳鞋袜,首饰脂粉,还有夫人从小到大读过的书,写过的字,哪怕一张纸,一方砚,宗主都有很好的保存。对了,您可能不信,宗主甚至还留了夫人掉过的发。这间屋子则是这几年宗主断断续续为夫人买过的东西,尤其是衣裳,春夏秋冬,一应俱全,还有这间……」 「咱不是随便逛逛吗?只围着小楼逛?多没意思啊。」 沈玉凝将她打断,翟雪颔首,带她下楼。 「盟主可能不知道,如今我们宗主已让整个江湖臣服,多少女子对他芳心暗许,但他心里还是只有夫人一人。」 「你这话说的不对,什么叫整个江湖,这个江湖起码有一半是臣服于我的吧!」 你炫耀归炫耀,但原则问题要寸土不让! 翟雪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向一位迎面走来的姑娘打了个招呼。 那女子看了一眼沈玉凝道:「翟娘子,徐副堂主又给宗主找了位姑娘?我说何必呢,来了也是整日无所事事。」 「不得无礼,此乃宗主请来的贵客,与你们不同。」 沈玉凝笑着点点头,假装没认出当初她们曾在衡山脚下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她还是被徐成捡到准备送给孟棠的礼物。 「宗主的贵客?那八成是宗主心仪之人,我们这些姐妹是没有机会了。」 言罢挥挥手,扭身进了小院。 翟雪带着沈玉凝也跟进去道;「这些年,徐副堂主给宗主搜罗了不少与夫人相似之人,但最后都沦为衔月宗的闲人,她们只要时不时在宗主眼前晃一晃就行,不能离的太远,太远看不清,还不能离的太近,离的太近宗主会觉得不像故人。」 这也太难为人了吧!谁能把握的好距离! 院中碰见几个说笑的姑娘,别说,眉眼间还真有几分与自己像的地方。 她们虽身在江湖,但却穿着京城姑娘常穿的衣裙,做京城妆容,想来也是长得不像只能靠化妆来凑。 「这段时间宗主不在君北,有盟主在宗主身边,多少可以化解他的思念之情,小女子代宗主,谢过您了。」 沈玉凝也不含糊:「您客气了,要谢就让他亲自来谢,更真诚一点,姑娘说的话,我没听出半分真诚的意思。」 翟雪又是温婉一笑,又道:「时候不早了,我带盟主前去赴宴。」 「好。」 沈玉凝到的时候宴会尚未开席,她坐在后堂品茶,桌上摆着各色糕点吃食让人眼花,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却是心不在焉。 也不知纪年还在不在衔月宗,莫提云死了,少阳弟子也都快死光了,他知道吗? 还有其他各门各派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她却还在衔月宗耗着,真是越想越心焦。 不过她半点武功不会,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总不能真的只凭一张嘴去打气助威吧? 正兀自焦灼的嗑着瓜子,就听翟雪唤人:「秦姑娘,你怎么来了?」 沈玉凝循声望去,只见翟雪去迎秦刚烈,却被她一把推开。 翟雪的脸色拉长了:「秦姑娘,您什么意思啊?」 「你什么意思?我不该来吗?不能来吗?宗主设宴,我也是你们衔月宗的贵客,为何不叫我?」 「秦姑娘误会了,宗主只说要请堂主前来,可没说要请你啊。」 「那我来了,你想赶我走呗?」 翟雪又笑着看她:「有何不可呢?我衔月宗庙小,供不起神医的得意门生。」 「你这话敢不敢当着宗主的面再说一遍!」 「非要让宗主厌烦秦姑娘才算?」 「你!」 沈玉凝道:「二位,别吵了,这是江湖,不是深宅大院啊,至于吗?」 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的戏码通常是深宅妇人的最爱,况且要细算起来,这衔月宗可不止两个女人在争那个宗主啊。 不过她这一句话也点醒了秦刚烈,懒的再与翟雪费口舌。 她大步走到沈玉凝身边坐下:「你来的可真够早的。」 「本来还要早的,」她道:「多亏翟娘子带我四处转了转,也算打发时间了。」 「去了哪里?」 「哦,一座挂满女人画像的小楼,一个住满女人的院子,别的地方还没来得及看。」 秦刚烈听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直接拍了桌子:「姓翟的!你怎么回事!宗主说过不让别人靠近飞来阁!你怎么还带人过去!」 「沈盟主又不是别人,沈盟主是宗主请来的贵客啊。」 翟雪说着又轻轻拂了拂耳边鬓发,一脸的温婉大方:「而且秦姑娘可能不知道,宗主不让别人去,不代表我不能去,你我毕竟不同。」中文网 「你!」秦刚烈索性掏出自己的峨眉刺指向她:「要不是你不会武功,我这会儿早就把你大卸八块了!」 沈盟主充当和事佬:「不至于不至于。」 翟雪又笑:「秦姑娘难道忘了?我们宗主夫人也不会武功,若是将来宗主找到夫人,秦姑娘也要动刀动枪的吗?」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宗主就喜欢不会武功的女人!我告诉你!就算是,轮到她也不会轮到你!」 沈盟主被她突然指过来的手指吓了一跳,对上二人目光她连忙自证清白:「不至于不至于。」 翟雪噗嗤一声笑道:「今日宗主宴请盟主,我与你在这里争吵,丢的是宗主的脸面,好了,秦姑娘来都来了,我叫他们在前头给秦姑娘加个座。」 言罢不等秦刚烈发作就先一步离开,剩下秦刚烈的怒火无处发泄,感觉输了一招,很是郁闷。 沈玉凝拉着她道:「消消火,不至于,你是医者,当知气大伤身的道理。」 「她就是嫉妒!我跟你说,宗主当初下江南,她竟然想带少主偷偷跟上去!你说气人不气人!好在最后我先她一步带走了少主!」 沈玉凝:「……」 「还有,少主明明很讨厌她,她还逢人就说少主小时候是多么多么离不开她,别人一抱就哭,只有她抱不哭!谁知道她当初使了什么手段啊,我要是早点认识宗主一准给她拆穿了!」 沈玉凝嘴里咂着酸唧唧的樱桃脯听的津津有味:「所以你们就都在小包子身上下功夫?」 「我和她不一样,我和少主是各取所需。对了,她带你去飞来阁,去看那些女人,就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但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你跟宗主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别受她影 响!她总觉得自己是特别的那个,万一特别的那个是你呢?是不是!」 沈玉凝乐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大度?」 「我又不是对所有人都大度,就算宗主不喜欢我,但你可以,她不可以!」 沈盟主听了大受感动:「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秦刚烈直接拍了桌子:「你不会来真的吧!」 「啊?不,不能来真的吗?」 后者龇牙咧嘴,最后冷哼一声作罢:「就凭你这张脸,就算真的俘获宗主的心那也只是个替身,我既不不会羡慕你,也不会嫉妒你,只会可怜你。」 「哦。」 秦刚烈双手环胸看着她,无奈摇头:「真可怜。」 沈盟主哭笑不得。 没一会,前堂开宴,沈玉凝去的时候只见偌大一个宴会厅摆着四五张桌子,却只有一张桌子坐了人,还都是熟人。 马梅徐成自不必说,牧流冰带着小包子也在,还有就是红狐仙儿以及吟风颂月孟临宵。 小包子一见她就甜甜唤了一声:「娘亲——!」 马梅徐成红狐仙儿还有老实巴交的牧流冰,马上起身拱手:「夫人!」 沈玉凝:「……」 侍奉在侧的翟娘子笑眯眯道:「少主还小不懂事乱叫,你们也不懂事吗?这让沈盟主多为难。」 原本秦刚烈被那一声「夫人」刺激的险些站不稳,但听翟娘子说话,马上又精神抖擞:「我看不懂事的是你吧?翟娘子掌管内宅起居,怎么连各位堂主的事情都要管?」 翟娘子还要说什么,孟棠却开口将她打断:「你先将这些桌子撤下去。」 「是……是我考虑不周,原以为宗主要请所有堂主都过来……」 「宗主昨日就说了,盟主来我衔月宗之事不要外传,你生怕无人不知是吧?」 秦刚烈哼了一声,落座,占了上风简直得意极了。 翟雪不再说什么,乖乖去撤桌子。 /107/107774/29221601.html 第二百一十九章 要放下刻板印象 红狐仙儿激动招呼沈玉凝:「来来来,我老早就想说了,这大老妹儿,可比穿男装的时候敞亮多了!瞧这长得,多俊!」 「嘿!」马梅也道:「一看夫人这么好看我就知道咱少主是随了谁!」 小包子也很高兴:「娘亲!坐我旁边!」 他十分懂事,抬起屁股就挪了个位置让沈玉凝坐在他和孟棠中间。 沈盟主落座,众人又招呼石容落座。 今日这宴席都是自家人,倒也没有主次之分。 徐成却突然问道:「哎?那白禹白老弟呢?」 吟风不自然道:「方才我派人去请,他说要睡觉,不肯来。」 「你得把人薅起来啊,咱俩早先约好了,抽空要来个不醉不归的!」 「你们私下再约就是。」吟风没好气道:「今日是宗主宴请盟主,你也要分清主次……」 徐成立刻意识到自己有点逾矩了,连忙夹着腿老老实实坐好。 「夫人,有空给我引荐引荐你哥哥,」红狐仙儿提了杯酒,横抛媚眼:「我咋听说你哥到现在还没娶妻呢?」. 「啊……对。」她也端起酒盏和红狐仙儿碰了一杯。 虽未娶妻,却也再无法娶妻,要是哥哥还活着就好了,她现在也不至于愁得慌。 徐成也迫不及待的举起酒杯:「那夫人——」 「别再乱叫。」孟宗主开口将他打断,徐成再次夹腿坐好。 「今日吃个便饭,明日我便和沈盟主同去武林盟,这一次我一人前往,你们都不必跟着。」 「我要去!」秦刚烈迫不及待道:「宗主,前几日我见了师父……」 言下之意是她已经有了根治宗主隐疾的办法,这次去武林盟怎么能少的了她! 「我也要去!」小包子着急举手:「孩儿要和爹爹娘亲在一起!」 言罢瘪了瘪嘴,打小没娘,长大缺爱,他孟辰安一点也不想跟爹娘分开! 「那属下也要去……」吟风道:「属下和颂月可以一路照顾少主。」 顺便照顾宗主。 一旁的老实人牧先生也踌躇开口道:「既然如此,少主的课业不能荒废,属下也……」 沈玉凝将他打断:「牧先生,还没问您呢,您的妻儿怎么样了?」 桌上有了一瞬间的安静,牧流冰的眼底涌出泪水。 沈玉凝暗道不好。 果然,孟棠说道:「我昨晚便问过了,纪年追那女子到衔月宗死缠烂打,承诺要许她掌门夫人之位,二人又带着孩子私奔了。」 「……」 这……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沈玉凝沉默,见牧先生暗中狠狠擦了把眼睛亦不知该如何安慰。 「是我无用……」牧流冰深深叹了口气:「是我无能,我留不住清清……」 「瞅你这吭哧瘪肚的废物样儿我就来气!」红狐仙儿没好气的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你咋地,你是比别人男人缺条胳膊还是少根腿啊?还是说床上不能人道啊!」 「红姑娘!」吟风连忙抬手去捂小包子的耳朵。 沈玉凝心道,真正应该捂耳朵的是她吧…… 「我说错了吗?」红狐仙儿白眼都要翻上天了:「牧先生你就是太瞧不起自个儿了!你要是真没用,我们宗主能叫你来给儿子当师父?我告诉你,是那个女人天生势利眼儿,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能做的就是彻底把她忘个干干净净!夫人,您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啊?哦哦,好!」 她原本还想问问纪年知不知道少阳派发生了大变故,莫提云也死了 的事儿,现在看来,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了,他既承诺娶韩清清,莫提云早就在他心里死去了。 「行啦,还哭呢?」红狐仙儿给牧先生倒了杯酒:「宗主不是要去武林盟吗?你跟宗主去转转,江南美人多,让夫人给你介绍个姑娘,到时候生一群大胖小子带回来!」 「我说了,这次你们都不必跟着,待我处理完事情会尽快回来。」孟棠说着又看向沈玉凝:「你我路上轻便,脚程也能快些。」 「嗯……」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小包子看上去一脸失望,但见爹爹威严,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娘亲的身上。 暗中戳了戳沈玉凝,后者却有些心不在焉,并未回应他。 翟娘子命人上菜,一眼望去红彤彤一片,尽是辣菜,吟风颂月这段时间已在宗主的调教下和辣椒和解了。 但马梅徐成就有些不乐意了。 「不都说江南吃的清淡吗,今日招待沈盟主后厨怎么做的都是辣菜!不懂事的厨子不要也罢!」 「是啊,这咋吃,全是辣椒,狗都不吃!拿下去拿下去!」 一记眼刀看过来,徐成一个哆嗦。 孟棠重重放下筷子:「你给我吃!」 徐成结巴:「宗,宗主!」 「吃不吃?」 「吃,吃!」 言罢连忙找了一道看似不那么辣的菜吃了一口,眼泪瞬间飚出。 「好吃吗?」 他环顾一圈幸灾乐祸的眼神,哭丧着脸道:「好吃,好吃!」 沈玉凝也忍俊不禁:「我虽喜吃辣,但不辣的东西我也能吃,宗主不必迁就我,桌上又不止我一人。」 孟棠又对翟娘子吩咐:「让后厨再做些别的菜来。」 「是,我早就让他们做好备下了,以防有人吃不了辣椒。」 徐成感激道:「嘿,还是翟娘子会体贴人儿!」 马梅重重碰了他一下,他赶紧闭嘴。 「你们自己吃不了辣椒怪谁,」秦刚烈夹了块裹满辣椒的牛肉放进嘴里:「多食辣可发汗解表,振奋食欲,好处可多了呢。」 「既然好处这么多,秦姑娘怎么还哭了呢。」 「我这是被感动的,我在衔月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后厨人才都被埋没了啊!」 沈玉凝已经无力吐槽,吃不下就不要这么勉强了好吗! 不过看孟棠看她的眼神也是充满同情,原来大家都懂。 原以为这顿饭都是熟人会吃的轻松一点,但自家宗主不说话,沈盟主也不说话,只有红狐仙儿偶尔打趣两句活跃气氛,着实有点不太自然。 「娘亲,要吃这个!」小包子指了指刚上桌就黏在一起的糖霜果子,沈玉凝用筷子给他夹了一颗。 翟雪忙道:「沈盟主,您还是另取筷子为少主夹菜吧。」 沈玉凝自责极了:「对不住,我没想那么多。」 言罢就要把小包子碗里那颗果子夹出来,却被孟棠按下:「你们吃住在一起的时候都不讲究,现在开始讲究了。」 「是我不好,没有考虑周全,宗主勿怪……」 「好好说话,不要学有些人的做派。」 正在细嚼慢咽的秦刚烈:感觉被扎心了…… 沈玉凝点点头,看了一圈菜肴,也夹了块裹满辣椒的牛肉送到孟棠碗里:「宗主不会嫌弃我吧?毕竟我们这段时间也吃住都在一起。」 夭寿啦!! 马梅徐成连带红狐仙儿都一脸紧张的看向自家宗主。 首先,宗主饮食一向清淡 ! 其次,你居然用自己嘬过的筷子给宗主夹菜? 你还嘬! 然而,当孟棠面不改色的把那块肉吃掉后,众人反而又都和自己的刻板观念和解了。 谁说宗主吃的清淡就代表不能吃辣呢? 谁说宗主嫌弃别人的筷子就会嫌弃她的? 她可是夫人啊! 夫人的身份算是坐实了,原只是跟着小包子瞎叫逗趣儿,现在看来,宗主也大有当真的架势。 马梅徐成兄弟俩一个劲的给红狐仙儿使眼色,后者明白。 「宗主,您和盟主的婚——」 「宗主!那个叫韩清清的女人又回来了!」门外有人禀报:「我们不让他进,他便悬了一条白绫在门口要带着儿子自尽!」 「清清!」牧流冰腾的站了起来! 「宗主在宴客,这点小事你们都处理不好吗!」翟娘子斥责。 但传话衔月宗弟子依旧一脸为难:「关乎人命,属下也不知该怎么处置……」 「清清回来了!清清回来了!」牧先生激动不已,比划了半天,在得到孟棠首肯后他便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红狐仙儿啐道:「呸!做人咋就能这么不要脸呢,一会吊着牧先生,一会又和那个纪年拉扯不清!老娘今儿非得一口唾沫星子喷死她!」 言罢拍了马梅徐成一巴掌:「走!看看去!」 「走!」马梅也气不打一处来。 徐成正吃的欢,一脸纳闷:「为什么我们也去啊?」 「让你走你就走!废话真多!!」 桌上走了大半,孟棠问沈玉凝:「你不去看看?」 「不用看我也知道,她定是知晓少阳派被灭,一旦当上掌门夫人就得收拾烂摊子,这才又跑回来找牧先生的。」 「那你觉得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我猜会,」她看向男人,眼神却十分平静:「牧先生和宗主一样,是个长情又专情的人。」 言罢,放下筷箸起身:「我吃饱了,犯困,去补个觉。」 男人蹙眉:「沈盟主?」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一早。」 「好!」 她笑着挥挥手,大步离开前堂。 小包子奇怪的看看他爹:「娘亲怎么好像不高兴?」 /107/107774/29221602.html 第二百二十章 儿子给娘出主意 「可能是因为翟娘子带她去过飞来阁了吧。」秦刚烈施施然吃着菜肴,状似无意的说道:「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宗主对你娘念念不忘,沈盟主居然还这样大惊小怪,我却是没有想到啊,还好,我就不会使小性子耍脾气,又很好哄。」 「咳!」吟风重重咳了一声,示意她赶紧闭嘴。 「吃饭,」孟宗主刚拿起筷子又去看小包子:「你吃饱了吗?」 「还没饱。」 「既吃饱了,便也去睡个午觉。」 「……」 小包子扒饭的手一停,瞬间明白了他爹的意思,飞快点头应下,饭也不吃了,迈着小腿就快步跟上,吟风颂月后头也赶紧追着去了。 桌上就只剩下自己和宗主,秦刚烈刚要给他夹菜便见他起身要走。 「宗主!」她急急唤道:「明日还是让我一同出行吧,宗主的隐疾可不能再拖了啊!」 「无妨,前几次只是意外。」他又看看手背上已经逐渐愈合的伤口,不知想到了什么:「这次好多了,没那么疼……」 看他离去,秦刚烈坐在那里失望极了,恰好对上翟雪笑眯眯的眼睛,又打起精神道:「你死心吧,宗主是不会喜欢你的!」 「秦姑娘说笑了,我从未对宗主有过非分之想,我只想照顾好宗主和少主而已。」 「你!」 其实,如果宗主真的一生不娶,为前妻「守寡」,那便宜的还是她翟雪! 毕竟整个衔月宗,每日离他们父子二人最近的女人就是她! 算盘打的真精啊! 沈玉凝心不在焉的回到住的小院,期间还走岔了路,多亏小包子追上来,将人带了回去。 白禹刚睡醒,站在院里伸了个懒腰,疑惑问道:「盟主,你出去了?」 「前头吃了个饭。」 「吃饭!」白禹惊了:「盟主吃饭为何不叫属下?吃完了吗?还有吗?吃了啥?」 「那个……吟风说来叫过你,你说你要睡觉,不去?」 「他何时来叫过我!」白禹大怒,指着吟风就道:「你什么时候叫过我!」 小包子身后,吟风面不改色:「叫过了,你还让我快滚。」 颂月道:「白大侠真是好大的面子,在我们衔月宗还颐指气使的。」 沈玉凝尴尬:「那到底叫了还是没叫啊……」 「没有!不可能!吃饭这种大事属下岂会错过!盟主你是知道我的!」 「咳!」吟风又道:「前头饭菜还没凉呢,白大侠现在过去兴许还能吃得上。」 白禹要走,又不放心的看看沈玉凝,最后在石容肩上拍了拍:「辛苦了兄弟!」 石容重重点了点头。 沈玉凝带着小包子回房休息,这应该是在她从武林盟出来后,一路上住过最宽敞舒适的屋子了,连带床铺都是软的,昨晚睡的沉,还没能好好享受,今天往上面一躺,整个人舒服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吟风颂月给他二人放下床幔便退了出去。 小包子抱着她问:「娘亲,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武林盟?」 「此去一路,可能会有些危险。」 「其实你是嫌我累赘吧。」 「额……」 「我可以不坐马车,吟风骑马可以带着我,你们休息我就休息,你们吃饭我就吃饭,我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也不会拖累你们的脚程,你看行吗?」 沈玉凝对那种诚挚的眼神完全没有抵抗力,尤其是这种眼神还是来自于一个孩子。 「要不,你还是去跟你爹商量吧,他一向说一不二,我反正劝不 动。」 「好吧……」小包子失望的撒手,躺在一旁叹了口气:「我也劝不动他。」 「是吧……」 一大一小两个人呆滞的看向帐顶,被上头那些花纹迷的有些睁不开眼。 沈玉凝打了个呵欠,慢慢闭上眼睛。 结果小包子又幽幽说道:「我怕和娘亲分开后,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她的眼睛又立马睁开了! 「我刚满月,娘亲就把我丢下了,我和爹爹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你……万一你又不见了,我和爹爹还要找很多年。」 扎心了! 沈盟主不光见不得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更听不得这可怜巴巴的内心告白。 她扭头看向小包子:「不会的,说不定以后我们能天天见面呢……」 那得取决于她和孟棠的关系会不会有所改变,他虽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软话,但她作为女人的直觉就是觉得这人应该是喜欢她的,否则也不会冒着危险跳进老君河来救她。 白禹:属下也跳了! 「就算……我们以后不能见面,你也可以来武林盟找我啊!」她又笑道:「你可是江南金刀门的门主,猛虎寨的寨主,出入江南很方便!」 小包子又道:「可武林盟不是都快要被覆灭了吗?到时候我去哪找你?」 「……」 她欲哭无泪:「虽然是实话,但也不要说出来啊……」 那股看不见的势利正在对武林盟各个击破,说不定将来江南武林盟真的会不复存在,到那时…… 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哥哥啊! 「娘亲不想武林盟覆灭吗?」 「我当然不想,我是盟主啊,武林盟要是覆灭了,我去哪里当盟主?我这几天正为这事儿发愁。」 「来我们衔月宗当盟主吧。」 「不是,我是说,我正在为阻止武林盟覆灭发愁,不是为了没地方当盟主发愁……」 这孩子的理解力很是清奇…… 小包子又趴在她身上道:「那要不要我们衔月宗帮忙?让我爹带人去把那些欺负武林盟的坏人全部抓住!」 「那武林盟直接改名叫衔月宗得了。」 就算衔月宗不会趁机吞并武林盟,在生死存亡之际,来救他们的不是盟主,反而是盟主的死对头,以后的队伍还怎么带? 她是既想早点回去,又怕早点回去。 「那让兵将去救行不行?」 「你是说你爷爷?显然不行,西北王的兵若是到了江南,无异于是在对京城宣战。」 「我是说碧空城,武林盟也有兵,在碧空城。」 沈玉凝愣了愣,碧空城地处大斉极南之地,原是前朝靖平王族后裔,城主以靖平枪法开宗立派,名义上收的是弟子,实则是靖平守城军。 武林大会,碧空城城主也来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放眼整个武林盟,若说哪门哪派还有足够的人手,那便只有偏安一隅的碧空城了! 「对,碧空城!」她猛的坐了起来:「我怎么把碧空城给忘了!好儿子!」 抱着小包子狠狠亲了一口,死水一样的心又澎湃起来了。 「不过说起守城的兵将,若能把水镜城的守城军也都调往江南……」 水镜城是大斉赫赫有名的黑市,不光士农工商热衷光顾,更是江湖人人向往之地。 此地原先只做商贾贸易,随着大斉百年动荡,这已不单单是简单的生意之所,但凡是能用价格衡量的货品,在这里都能销售。 小到绝世珍宝,大到人头性命。 有人来这里寻找幕僚,有人来这里疏通关系,也有人到此地出卖自己。z.br> 水镜城最终沦为了一个三不管之地,朝廷江湖都不管,据说连阎王都管不着,因为只要你有钱,也能从阎王手上买命。 既然天下钱财都汇集于此,那守城的任务自然也是重中之重。 因而,水镜城的守城军兵强马壮不说,还都装备着最精良的兵器,更有甚至还武功高强深藏不露。 「水镜城与我们衔月宗关系不好,」小包子道:「应该不会借兵给娘亲。」 「他们又不知我和你爹的关系。」 小包子摇头:「爹曾在水镜城高价悬赏,寻找画像之人,水晶城的男女老少全都为赏金忙碌,无人看顾生意,那城主与我爹打了一架,输了,从此就不准我爹再入水镜城了。」 「……」 不用说,那画像上的人肯定和她有着一张一样的脸。 「要不然我再女扮男装?」 「那爹爹也不会同意你去水镜城啊。」 「要不然……」 门外忽然传来对话的声音,似乎是吟风和孟棠。 床上一大一小连忙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飞快躺好,紧紧闭上眼睛,一气呵成,非常丝滑。 有人推门入内,床帐被掀开,一缕光线照在沈玉凝的眼皮上,她微微动了动。 装不下去了…… 轻轻睁开眼睛,赫然对上孟宗主的眸子。 她打了个呵欠:「嗯?什么时辰了?」 「我已命人备下快马和行囊,明日一早就可启程。」 「哦。」她坐了起来,瞥了一眼小包子,这小家伙的演技简直炉火纯青,居然能在一瞬间伪装出一个四仰八叉的睡姿,也不知是随了谁。 见儿子还在睡梦中,孟棠索性在床边坐下。 「盟主在衔月宗,住的可还习惯?」 「挺好的,要不是武林盟还有要事,我真想在这多住几天。」 「是吗。」 「是啊。」 沉默…… 这句话说的很假吗? 「我见你今日吃个饭也心不在焉,」孟棠又问她:「可是这几日太过疲累,没缓过来。」 「是啊……好累。」 她点头,顺带揉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多亏昨晚到了衔月宗好好睡了一觉,若是连夜赶路她非得累趴下。 正兀自乱想,肩头落下一只大手,她下意识的往旁边一缩。 男人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沈玉凝这才反应过来,又连忙把他的手拿到自己的肩膀上:「没事儿,你帮我揉揉,要是能捶捶就更好了。」 后者沉下脸道:「你拿我当丫鬟使唤?」 /107/107774/29221603.html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和她们没区别 「你拿我当丫鬟使唤?」 「若丫鬟都长得宗主这样,相信在衔月宗里会供不应求。」 孟宗主欲言又止,最终认命般给她揉起肩膀。 沈玉凝微眯着眼睛,做出一脸舒服的表情。 像只餍足的猫,可以在他掌心任意摆弄。 尤其是那长睫半阖嘴角带笑的小模样,依旧完美的和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在一处,这让孟宗主很不爽。 「你看了那些画?」 「什么画?」 「明知故问!」 手上一个使力,沈玉凝连忙缩了缩脖子:「骨头要被你捏碎了。」 「飞来阁的画。」 她抬眼看向男人:「这可不怪我,是你那个管家带我去的,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去。对了,她还带我去看了徐成给你找的那些女人,我也不知她什么意思,估计是想让我明白,我和这些人没什么区别,你心里只有刘娇娇一人,我们只是她的替身吧。」 「我以为你心里一直很明白。」 「我当然明白!」沈盟主一脸真诚道:「但你明白吗?」 男人蹙眉:「我怎么会不明白。」 「那你告诉我,我是谁。」她靠向男人,甚至还抓住他的肩头不让他起身:「我是刘娇娇还是沈玉凝?」 后者眼神微闪,并未直面回答这个问题:「从始至终,我心中只有一人,容不下别人。」 「后院那些女人,你也会抱她们?亲她们?在她们遇到危险的时候舍身相救?」 「你和她们没有区别。」 「有!」沈玉凝刚开口,嘴巴却被对方一把捂住。 他的动作是下意识的,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堵住什么,想拦住什么。 他沉声说道:「不要吵醒辰安。」 「唔唔唔!」你儿子本来就是醒的! 小包子抓了抓屁股,转了个身。 沈玉凝龇牙要去咬他的手,后者只得松开。 「我不信我和她们没区别,你现在可能觉得我是替身,但以后,你会发现我就是我,你就算喜欢,也是喜欢不是替身的我!」 「若你不是替身,我又凭什么会喜欢?」 「你!」沈玉凝语塞,银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后者起身:「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去处理衔月宗的事务。」 见她没有吱声,男人又看了她一眼。 沈盟主敛着眸子没抬头,不过依旧可以看得到她撅起的小嘴带着强烈的不服气。 「我走了。」 见她还是不吱声,后者索性将床幔再次放了下来。 光影之后的床铺之上,沈盟主死死捏紧了拳头。 「娘亲……」小包子一骨碌爬了起来,抱着她的胳膊就问:「娘亲,你生气了吗?」 「你爹真的很擅长让人生气!」 小包子重重点头,作为儿子,他早就发现了!.z.br> 沈玉凝又道:「我本来并没有因为那些画像,或者那些女人和他计较过什么,但他偏偏要来找我的麻烦,偏偏要说这些让我生气的话,我决定了,现在就走!我若是再在衔月宗待下去那就是我武林盟不要脸了!」 言罢要起身下床,小包子连忙再次将人抱紧。 「娘亲!是爹爹在惹你生气,我可没有,娘亲要走就带上我吧!」 「我若是走了,从此就与他分道扬镳,你也不要再叫我娘亲了,从此之后我们就以姐弟互称!」 说完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连忙改口:「你还是叫我沈姑姑吧!」 小包子又道:「可是娘亲,难道你就这么甘心的走了吗?」 「我当然不甘心,可你看你爹那样,油盐不进,我打不过他,又不敢骂他,还能怎样!」 「带上我啊!」小包子目光炯炯的看向她道:「爹爹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除了娘亲,就只有我了,娘亲带上我,爹爹就会很着急,很生气,很难过,娘亲就能报仇啦!」 沈玉凝蹙眉,甚至还认真思考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建议可行。 「可我带上你还怎么走?我连衔月宗都出不去。」 「娘亲错了,带上我才能出去,衔月宗的人不一定都认得娘亲,但都认得我!还有,娘亲想不想去水镜城借兵?我也知道水镜城的路!」 沈玉凝惊讶的看向他,打量着这个只有五……不,六岁的小娃娃,看来平时觉得他人小鬼大并非错觉啊。 小家伙的提议果然让沈盟主心动,二人悄悄下床,小包子先是以自己要去找牧流冰上课为由打发走了颂月。 因为牧先生正在和他那个红颜知己纠缠不清,一时半会请不来。 接着又打发吟风去帮他买马,说之前在京城定制的马具要送来了,他要挑一匹合适的小马。 这是衔月宗,吟风颂月自不会像在外面一样整日盯着自家少主,因而也不疑有他。 身边没了吟风颂月一切好办,沈盟主叫白禹和是石容将随身细软藏在衣服里,三人带着小包子直奔马厩。 少主要马,马夫不疑有他,给了马,三人便骑着马在衔月宗宽阔的跑马场上溜达起来。 马夫也不是第一天在衔月宗当差,知道啥事都得向宗主汇报,便打发了手下去报告宗主:那个……该怎么称呼来着? 少主唤她娘亲,那就得称夫人。 夫人和少主!正在跑马场骑马! 手下去报告了。 没一会,又打发手下去报告宗主:夫人和少主骑马出了跑马场,因为不在属下的业务范围内,去哪了,不知道。 等沈玉凝他们假装少主的跟班,从侧门大摇大摆的出来时,衔月宗弟子虽然奇怪少主为何没有带吟风颂月,但也不太敢问,只敢小心提醒一句:少主,您这次可千万不要买糖回来了,宗主若是知道会全都塞进属下的嘴里。 小包子对守门的弟子表达了慰问,并承诺这次吃完了再回家。 出了衔月宗,他们就直接取了小道,避开人流热闹的中心大道,奔城外而去。 昨晚来的时候家家闭户,今日白天沈玉凝才发现衔月宗竟然建在一座繁华的城镇中心,商铺林立,人头攒动。 想来也是,若非是建在如此富庶的地方,衔月宗内那些好东西,有钱都没处买去。 「驾!」三人快马加鞭出了城。 因为守城的也是衔月宗弟子,所以小包子干脆躲在沈盟主斗篷底下,倒也瞒了过去。 到了城外,三人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停下。 白禹很是激动:「盟主终于看清孟棠的嘴脸了吗,决定就此和他分道扬镳?」 「没错,他要是还想挽回就到武林盟再说!」 「属下能理解盟主的心情,不过属下有一事不解,盟主为何要带上他?」 指指她怀里的小包子,白禹一头雾水。 小包子眨眨大眼睛:「因为我不能和娘亲分开。」 「那你就能跟你爹分开了?还有,不要再叫我家盟主娘亲了好吗!」 「无妨无妨,这段时间也被他叫的习惯了。」她示意白禹不要激动,又道:「我现在要跟你们说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打算去向碧空城和水镜城借兵缓解武林盟的燃眉之急。」 「碧空城应该可以,水镜城,有点难……」说话的是石容,他算是老江湖了,对这江湖上的事情知道不少。 白禹也道:「碧空城虽也能帮上忙,但到底不如水镜城实力雄厚。」 「是啊,所以我打算亲自走一趟水镜城,至于碧空城,你们谁去?」 白禹和石容对视一眼,同时指向对方。 白禹没好气道:「你让我去做什么?盟主离不开我!若你非要我去,就给我一个你不能去的理由!」 石容道:「我不敢跟不认识的人说话……」 「……」 沈玉凝和小包子都新奇的看向石容,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壮汉内心竟然有如此羞涩腼腆的一面?! 「这,这理由行吗?」 白禹怒道:「这算什么理由!我不管,你去!我也不会和盟主分开!」 「容容,还是你去吧。」其实沈玉凝私心也想让石容去碧空城,白禹跟她在一起时间长了,虽然总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但也并未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之事。二来,若他真有事隐瞒,还是留在身边比较放心。 再有就是石容不是武林盟的人,路上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尤其是魔宫的人。 最后,石容拿着她手写的信件沿着回江南的路快马加鞭去往碧空城,等联络了碧空城城主借了人马就带回武林盟。 若她到时候回去也就罢了,若还没回去就交给纪辛元安排。 她现在虽然还没回武林盟,但也大概能想象得到,这个才失去爷爷和母亲的少年肯定已经已一己之力扛起一切。 目送石容离去,他们按照小包子的指引沿着另一条路去了水镜城。 听说要去水镜城,白禹是激动的。 因为这一路上他攒了不少好东西,就等着去水镜城卖个好价钱。 「唯一可惜的是剑仙前辈给的剑没带来,否则在水镜城只会有市无价,对了盟主,少阳派被屠门的时候那些剑还在吗?」 「应该还在,纪筎和你不一样,他图的并非钱财。」 白禹高兴了,暗自盘算日后再来一趟水镜城,到时候就来卖剑仙的剑。 他活着的时候那些剑是随地乱扔的,就如同破铜烂铁,然而他死了,那些剑也跟那些关于他的话本子一样水涨船高起来,总会有人无知的相信,似乎只要拥有了纪飞玄的一柄剑将来就能取得和纪飞玄一样的成就,简直愚蠢。 /107/107774/29221604.html 第二百二十二章 江湖黑市水镜城 水镜城离衔月宗不远,正好与京城,衔月宗成三角对立。 沈玉凝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原以为会和昨晚到衔月宗一样,四处静悄悄的,伸手不见五指,可当她进入水镜城的城门,却被眼前的灯火煌煌惊了一跳。 长街不夜游人如织,高楼林立悬着明灯如昼。 随处可闻歌舞入耳,随处可见声色纵情。 和任何一座繁华的城池都不一样,沿街叫卖的不是商铺,而是赌坊当铺和勾烂瓦舍,街上虽然人多,但各个都带着警觉。 说白了,就是都不亲切,也都不好打招呼,一眼就看得出来,你打招呼人家也未必会搭理你的那种疏离。 「哎?客官,客官!」其中一家酒肆的小二拦住他们两匹马三个人:「客官是第一次来我们水镜城吧,不如下马到我们登高酒肆休整休整,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向小人咨询!」 白禹是警惕的,暗中给沈玉凝使眼色。 沈盟主干咳道:「我们当然不是第一次来,用不着您的好意,多谢!」 言罢拉着缰绳要走,小二又连忙拦在她的马前,笑眯眯道:「客官,小人在水镜城二十多年,看人奇准,您就不要端着啦!您就实话实说吧,是不是已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城中绕了两圈了!」 被看出来了! 沈盟主尴尬的从马上爬了下来:「好吧……正好也累了,饿了,歇歇脚。」 她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方才小包子偷偷将荷包塞给了她。 她绕了这么多圈就是为了找家看着便宜的客栈打个尖儿,顺便打听打听这城里的事情,但没想到这里的每一家客栈都是一样的富贵逼人! 「楼上雅间!三位——!」 小二高声引荐,沈玉凝连忙说道:「不用雅间,不用雅间。」 「客官误会了,我们水镜城的客栈酒楼就只有雅间!」 「……」 果然富贵啊! 酒肆也和寻常酒肆不同,并不嘈杂,雅间都是以屏风阻隔,包厢则是四处密不透风的小房子。 偶尔可见有人神色匆匆的从一间雅间出来,又有人顶着斗笠进了某个包厢。 有人在争吵,有人在大笑,却看不见这些人,使得这个装潢华丽的,灯烛明亮的酒肆看上去有些怪异。 等小二将他们三个引入雅间的时候,茶水点心也飞快的送了上来。 沈盟主尴尬道:「茶水点心我们不用,给我们三碗素面就行,对了,再给孩子来点软嫩的菜蔬牛肉。」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不吃点好的。 小二却道:「客官误会了,这茶水点心是免费的,面是有的,也不贵,素面三十文。」 一听说茶水点心免费,白禹先手脚勤快的给三人各倒一杯茶,又往嘴里塞了块芝麻酥。 「行,那就来三碗素面吧!」沈盟主松了口气。 虽然比外头吃的贵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真没想到这么富贵的地方能吃上这么便宜的面,弄的她都想大着胆子问问荤面的价格了。 小二不一会就端着三碗素面上来,切了一小碟牛肉,炒了一份菜蔬。 赶了大半天的路可把他们给饿坏了,二话不说,先吃为敬。 沈盟主往碗里舀了一勺红油辣子:「对了,辣椒不要钱吧?」 「不要钱,辣椒也是免费的,客官要蒜吗?」 「蒜就不必了。」 又舀两勺,猛吃一大口! 面条劲道,汤鲜味美,这香辣爽口的滋味堪比绝世美味! 可能也怪他们三个饿惨了,都觉得这面好吃的 要哭了。 半碗下肚沈玉凝才注意到小二一直笑眯眯的站在旁边,不由疑惑道:「你不需要去招呼别的客人吗?」 「小人今儿只需照顾好您三位就行,您有什么话要问,有什么事要吩咐,小人义不容辞。」 瞧这水镜城的服务!简直到位! 「那……方才听你说,你在水镜城二十多年了,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吧?」 小二恭敬答道:「客官,我们是正规酒肆,若要打听消息,则要根据消息值钱与否明码标价。」 「原来是做的这种生意,」白禹一边吸溜面条一边说道:「难怪茶水点心都不要钱。」 「客官英明。」小二笑的眉眼弯弯。 「我也不打听别的,就是想问一下你们城主府在哪。」 小二笑着伸手:「这个消息五两银子。」 好贵! 这能吃多少碗面啊! 白禹冷哼:「堂堂城主府,水镜城不可能没人知晓,你不说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去问别人!」 小二又道:「都是做生意,客官不满意小人的价,大可以去问别人的嘛,货比三家,再花这个银子也不迟啊。」 听他这意思,好像问别人也是要收费的。 沈玉凝也半信半疑,水镜城做生意已经做魔怔了不成? 「你是怎么看出我们是第一次来水镜城的?」 她和白禹也走南闯北这么多……天了!无垢山庄参加过武林大会,凤归城除过魔,进过西北王府的大门,上过衔月宗的床榻,也算是小有见识,岂会被人一眼看穿来路? 那小二笑道:「这个简单,小人每天迎来送往多少宾客,什么人,打哪儿来,来了几趟,想办什么事儿,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在这些人当中,第一次来水镜城的最好分辨。」 「那你倒是说说。」 「这第一次来水镜城的人啊,无论是骑马还是走路,看的都不是脚下。」 「那看的哪里?」 「哪儿都看啊!不光哪都看,还看的非常快,走马观花一样,所以这城中的小贼就专喜挑这样的人下手,一个钱袋被掏上七八遍也发现不了!」 沈盟主开始暗自庆幸他们骑的是马,还有,她本来就没几个钱在身上。 小二又道:「其中最好分辨的还有一样,第一次来我水镜城的人,都缩着脖子弯着腰眯着小眼儿,特别惊醒!就是平日里再聪明的人也怕被人给骗喽!」 沈盟主和白大侠连忙坐直身子瞪大眼睛。 「再被小人一唤,下示意就拒绝的,那没跑了,铁定是第一次来!」 完了,处处中招! 「你是干这个的……」沈盟主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小二则冲她张开五指。 「做什么?」 「回答您这个问题很简单,只需一两银子。」 白禹急了:「可你方才也没说要钱啊!」 小二不急不缓道:「客官,您要记住,在我们水镜城,就没有哪个答案是您不花钱就能得到的!」 「那我若是不给呢!」 「这是另一个问题了,您确定要我回答吗?要二两银子哦,因为这也算是一个热门问题吧。」 白禹要发作,沈玉凝拦下他:「一两银子而已,不多,不多。」 言罢十分大度的从小包子的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小二,小二笑着接下。 「客官还要打听城主府吗?」 「你也算是我在水镜城第一个相熟之人,既是缘分,这生意我就不让别人做了。」 她说着,又掏 出五两银子交给小二。 小二笑的见牙不见眼:「小人不才,虽知道的消息不多,但对每位客官的问题都恨不得尽数相告,不敢藏私,也不会做那卖关子的二次生意,您放心!」 「好说好说,那城主府……」 「我们水镜城不大,您出了门往南走,走到路尽头,再往西边去,那条路上,您看到最高的那座楼名为净眉台,就找到地方了,我们城主整日都呆在那里,不在府上。」 沈玉凝本还想说你答非我所问,但听他后半句瞬间了然。 她是来找城主的,结果问的是城主府,若小二答了城主府所在的位置,她扑了空,少不得还得找人打听城主在哪,这不就是二次消费吗! 还是这小二懂事,机灵! 「如此!多谢!」 小二笑道:「客官信任小的,小的也绝不会让客官掏两次钱。」 好善良!好真诚! 沈盟主大受感动:「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你们城主怎么称呼?年岁几何?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或者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没有?」: 小二掐指一算:「这个要十两,保准答超所值!」 虽然有些肉疼,但为了她的武林盟,索性也就豁出去了,重要的是小包子没意见,他还在吸溜面条呢,可见这里的面条是真的好吃啊。 小二接了银子乖乖答道:「我们城主姓郝,单名一个田字,今年三十有二,既不爱钱,也不爱美人,平日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因在家中会被老母逼婚所以整日流连净眉台,听听小曲,给人劝架,或是谁高价拍得什么宝物,他一高兴还会亲自将宝物送到买家手上,那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不过啊,您要去见我们城主之前可千万要注意一点,不要在他面前提一个人,否则城主会二话不说将你丢出城外!」 沈玉凝咕嘟咽了口唾沫,正要担心他还要伸手,那小二却并未卖关子,直接说道。 「这人啊,就是衔月宗宗主!临宵公子孟棠!」 沈盟主赫然睁大眼睛,下意识的看向白禹,后者也是紧抿了嘴巴,唯恐说出那句:这不老熟人吗! 她倒抽一口冷气,抱拳说道:「多谢提点,您真是大义!」 「这都是城主的隐秘之事,别处打听只怕要一百两银子,但小人与客官一见如故,分文不取!」 「好善良!好真诚!」 沈盟主再次大受感动,问一答三,还不涨价什么的,简直良心小二! 忍不住又问道:「那敢问,这净眉台又是什么地方?」 /107/107774/29221605.html 第二百二十三章 留春扶秋是一对 「哦,净眉台是我水镜城最大的拍卖行,里头管吃管住管玩儿,还有美人歌舞,一样不缺。只要你有银子,在里头住上一年都会让你有宾至如归之感。净眉台什么东西都能买卖,不光净眉台能交易,你若是去了,跟那里的人私下交易也没问题,所以啊,您几位可有带了什么值得卖的东西在身上?打听打听市价,在里头卖了,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白禹跃跃欲试,沈玉凝赶紧按住他,并谦虚摆手:「我们也非富贵之人,哪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卖啊!」 「话不能这么说,有些东西对于你们来说是无用之物,偏偏需要的人就会高价购买,说句僭越的话您别生气,哪怕姑娘的鞋袜到了那里也会有人出手阔绰!」 沈玉凝着实被恶心到了,小二见状要道歉,她又把人拦下。 「你不必道歉,我还要谢你提醒我进了净眉台要多加小心。」 小二感动不已:「还是客官明白小人的意思。」 「太真诚了,太善良了!」沈盟主更加感动了! 「盟主,盟主,让他瞧瞧您的剑值多少钱!」白禹迫不及待的要去拉她的袖子。 沈玉凝道:「这剑我不卖,这是纪爷爷给我防身用的。」 「盟主,咱们大概估算一下,就当是心里有个数。」白禹一边挤眉弄眼的小声说道:「顺便看看这小二是不是个识货的,也好知道他说的那些是真是假。」 沈盟主瞪了他:「怎么能如此怀疑别人的真诚!」 「砰」的一声,她将宝剑扶秋放在桌上:「你看我这把家传宝剑在水镜城能卖出什么样的价格?」 小二见状大惊失色:「哎呀!是小人眼花了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剑仙纪飞玄曾经用过的袖剑扶秋?」 沈盟主和白禹交换了个眼神:真认识?! 她道:「你不用拿起来仔细看看?」 「不敢不敢,宝剑是认主的,若是旁人擅自去动,如此锋利,吹毛断发,只怕小人的手指不保啊。」 有,有这么严重吗,说的她有点不敢再往袖子里塞了呢。 小二围着宝剑看了一会,一脸严肃道:「看客官对小人如此信任,那小人也卖弄一回,打听市价这种事情在水镜城一般都是一百两起步,小人今日就给客官便宜点……」 沈盟主一把握住白禹的手,两个人都崩紧了神经。 「那能便宜多少?」 「不要九十两,不要八十两!只需半价五十两!再低!小人要挨掌柜的板子了!」 半价!半价了啊! 这小二果然既真诚又善良! 沈盟主含泪掏出五十两银票拍在桌上:「你对我真心诚意,我也绝不与你讨价还价!来!收下!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挨板子!」 「好嘞,客官爽快!多谢客官!」 「别!我得谢你!」沈玉凝对白禹说道:「没想到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萍水相逢的第一人就如此坦诚相待,真是人间处处有真情,江湖正道互相帮啊!」 「谁说不是呢!」 小二收下银票又对沈玉凝道:「不瞒客官,自剑仙纪飞玄飞升之后,水镜城大大小小拍卖过他老人家的不少物件,用过的碗筷,喝酒的水囊,甚至御剑飞行时穿过的鞋也都有卖过。」 「什么,他真会御剑飞行?」 「这个问题小人不知道,回答不了,小人也只是听人说过,不敢胡言。」 「哦哦,你继续。」 「像剑仙前辈的剑,水镜城中却没出现过一把,倒是出现过剑鞘和剑匣。其实,小人理解的是,剑仙前辈每一把剑都太有名气了,不好仿造,反而是剑鞘和 剑匣知道的人少,很容易造假,所以小人大胆猜测,半数都是假的!」 「您果然是干这个的!」沈玉凝给他竖大拇指:「一语中的!」 小二又道:「至于这把扶秋剑,虽也有名,虽也值钱,但您这么光秃秃的去卖,却不是最值钱的!」 白禹忙道:「我们有配套的剑匣子,在家里没带来!」 「不是剑匣,这剑啊,本是五十年前一对夫妻所铸,那对夫妻造了一对儿。一把软剑名为留春,一把短剑名为扶秋。并赋诗曰:「相扶秋有色,竞傲雪同心」,「柴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后来,那对夫妻死在仇家之手,两把剑就流落江湖,说来也巧,后来拿到这两把剑的人只要是一男一女,都成了夫妻!」 沈玉凝一凛,隐约觉得有个名字有点耳熟。. 只听小二又道:「再后来,是剑仙纪飞玄打破了这个魔咒,两把剑都收归他的囊中。但那把软剑留春后来不知怎么到了衔月宗宗主的手上,这让江湖上许多人猜测纷纷,有说是剑仙打赌输给他的,有说是被孟宗主以不齿手段偷走的,还有说,剑仙想收他为徒给了信物,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沈玉凝愣住了,没错,留春,那不就是孟棠那柄软剑吗! 白禹似乎也想到了这个,脸色瞧着不太好。 小二说完之后又兴致勃勃道:「要是两把剑都在这儿,少主能卖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交叉在一起:「十万两!」 二人赫然睁大眼睛。 小二又道:「但如果只有一把剑,估计也就三万两吧。」 「卖卖卖!」白禹猴急,恨不得现在就把这把剑送到净眉台去:「谁要和那个什么宗主佩戴一对的剑!卖!咱卖!」 「好嘞!」小二喜滋滋道:「我们店里还提供代卖服务!只要您开口,我们免费提供护卫送您登入净眉台,外加给您几位配上一套上等华服!等卖了银子,还亲自给您送到家中,不收车马劳务,全程捏肩捶背,随叫随到,吃喝拉撒伺候周到!只需您拿出拍卖价格的一成作为打赏即可!」 「一成不多!行行行!」 沈玉凝赶紧拦下失了智的白禹,无奈对小二笑道:「我朋友有点太激动了,诚如你所见,这剑是剑仙前辈的遗物,我要好好珍藏,不卖,今日多谢。」 「那就有点可惜了啊……」小二面露遗憾的看着沈玉凝,又搓着手问道:「小人也僭越一次,敢问,您这剑,是怎么从剑仙前辈手上得来的啊?」 沈玉凝笑眯眯道:「这是我的隐秘之事,你若要打听,也要花钱的哦。」 言罢,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 小二连忙摆手:「那小人不问了,不问了。」 「哎呀,那太可惜了,若是我拿着这剑在水镜城中走一圈,还不知多少人要对我的剑好奇呢,到时候少不得都要四处打听,没人能回答可怎么办呢……」 「额……」小二犹豫了。 沈盟主又道:「若是此时只有一个人知道唯一的答案,那这价格……」 小二蠢蠢欲动了:「客官开个价?」 「一百两,外加三碗面钱。」 「这么贵?」 「嫌贵就算了,其实我想过,到时候有人好奇来问我,我一人收十两,估计也不止一百两了。」 「成交,成交!」小二看了看刚从她手上收到的银钱,不够…… 「客官稍候,小人取银票过来!」 「爽快!」 小二快步离去,雅间里,沈玉凝拍拍白禹:「走了!去净眉台。」 白禹使起了小性子:「盟主怎么一听这剑跟孟宗主的是 一对就不舍得卖了呢?」 「这是剑仙前辈给的剑,其他的卖也就卖了,这把不行。再者说来,剑仙前辈已经作古,他的遗物只会一年比一年贵,水涨船高你没听说过?」 最后一句话倒是成功说服了白禹,他总算有了好脸色。 沈玉凝给小包子擦擦嘴,顺带把剩下的点心装了起来,防止晚上小家伙饿了。 「小包子,你跟你爹来过水镜城吧?怎么,你也不知道城主府在哪?」白禹问他,带着满满的怀疑。 小包子却无辜摇头:「爹爹来水镜城的时候我还小,没带我。」 「那你居然还能这么冷静?」 「为什么不能冷静?」 白禹不知该说什么了,可能这就是孩子吧,好奇心就没那么重。 不像他们,刚出了雅间就听隔壁在为了银子的事情争吵,简直好奇的恨不得把耳朵伸进去。 伺候他们的小二很快跑了过来,将一张崭新的百两银票送到了沈玉凝手上。 并笑眯眯道:「小人跟掌柜的说了,今晚的面和菜,都算在小人账上!」 「如此,多谢!」 「那……还请客官详细说说?」 沈玉凝让他附耳过来,低声说道:「其实也不难猜,这是剑仙前辈给他孙媳妇的见面礼!」 小二震惊了:「这明明很难猜!」 白禹欲言又止:「盟主……」 小二又道:「剑仙前辈的孙子……纪辛元纪少侠?那您是?」 他又一脸震惊的看向沈玉凝:「难道您是那位被纪少侠退婚的……不对啊,那位长得可不如您,那您是……」 「嘘——」沈盟主笑眯眯道:「若想知道我是谁,我和纪少侠之间有什么前世纠缠今生爱恋,那就是另一个价了。」 小二倒抽一口冷气,简直好奇极了! 沈玉凝知道他好奇,所以直接开价一千两,就是要让他知难而退。 不曾想那小二竟宁愿出一千两也要探听这等花边新闻! 难怪那些在江湖上流传的话本子卖的这么贵,果然这才是大众喜闻乐见的东西。 不过她也并未想好该怎么编故事,随意打发了小二赶紧带着白禹和小包子溜出了登高酒肆。 小二还十分依依不舍的表示,如果姑娘想找个人说说了,欢迎随时回来,哪怕加价都没问题! 沈玉凝心道:我还是不来败坏纪少侠的风评了吧! /107/107774/29221606.html 第二百二十四章 水镜城中净眉台 「盟主,您就不该向那小二透露您的身份,」出了登高酒肆白禹还在向沈玉凝抱怨:「若是被有心人察觉,到时候再猜出您的身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多不好。」 「我就是觉得被他匡去那么多银子心有不甘,虽然不是自己的。」骑在马上,忍不住捏了捏小包子的馒头腮,小家伙十分配合,还冲她咧嘴笑。 「再者说来,我说的也是真真假假,没那么好猜的。」 见白禹还要对她说教,沈盟主指着前方一座高楼说道:「这就是净眉台吧!」 「嗯……」白禹一边应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那一瞬间,曾经被魔宫追杀的恐惧再次将她支配,在君北这段日子没碰上魔宫她都有些松懈了,没想到刚和孟临宵分道扬镳就要来真的? 「也许是属下看错了,」白禹又故作轻松:「这里的人各个都奇奇怪怪,眼神也躲躲闪闪,总给属下一种心怀不轨的错觉,总之,万事小心就是。」 「好……」 她后悔了,从衔月宗跑出来没关系,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带上小包子。 小包子虽然人小鬼大,但年纪摆在那,就算是江湖一代恶霸孟临宵的儿子,只要还没长大,那都是脆弱的小娃娃,真要遇上危险可怎么办。 如是想着,便抱紧了孩子。 两匹马在净眉台门口停下,这座楼足足有七层之高,和其他楼阁攒着飞檐翘角的屋檐不同,这楼阁之上竟是一处宽阔的平台,站在楼下都能看到平台顶上如太阳一般散发着耀目的光芒,还隐约能听到丝竹管乐的声音传下来。 沈玉凝感慨万千,这世道,果然是富的流油,穷的吃不起油啊。 净眉台的伙计也不似登高酒肆的小二那么热情,面无表情的将他们的马牵走,请三位入内,连个欢迎话都不说。 进了里头也是别有洞天,入目如何金碧辉煌自不必说,一楼摆着赌桌酒局,美人作陪,吆五喝六,十分嘈杂。 二楼当中一个戏台子,上头歌舞不休,周围看客却没一楼那般激情澎湃, 三楼则是雅间包厢,隐约能听到说话的声音,但却十分安静。 四楼也是包厢,但每间包厢都大得多,能听到里头传来拍卖和竞价的声音。 五楼和六楼是上下相通的,就只有一个拍卖台,上有专门的司卖在叫唱,座下三教九流各有竞价,六楼包厢想是贵客,都垂着帘子不动声色的观察,偶然有出价的也都让小二代为叫价。 沈玉凝仔细听了一耳朵,似乎是在卖某位官家小姐。 「黑市果然是黑市,连人都卖。」 「官员犯案,男的流放,女的充为官婢,在朝廷上都明目造册不能胡来。」白禹道:「能流入到水镜城的官家小姐,想必在朝廷名册上已经是个「死人」了,这其中不知多少人暗中操作拿了钱财。」 更黑了好吗! 这煌煌大斉,上至天子,下至官员,皆是黑恶透顶! 「那城主应该就在楼上。」白禹见她脸色不好,便拖着人赶紧往七楼去。 七楼就是那个能照亮黑夜的净眉台,台上人声鼎沸,哪怕是深夜也丝毫不影响众人觥筹交错的兴致。 此处在唱杨柳调,隔壁却舞胡旋舞,互相交错,难辨谁是谁。 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一眼望不到头的喧嚣,堪比热闹的集市! 但和集市不同的是,这里许多人似乎不想被人看出自己本来的面貌,全都戴着遮面的东西。 你要是在别的地方遮脸挡面说不定会被当成歹人抓起来,但在这里好像 你露着一张脸就成了异类,甚至还会被许多遮脸的人偷偷打量。 沈盟主后悔了,提了提自己的裙摆,又看了看白禹。 白禹很是悲痛:「属下的衣裳臭。」 「……」 沈盟主只得撕了自己的衣裳,把她和小包子的脸蒙上,白禹则用了他的臭衣裳蒙面。 小包子看上去很兴奋,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当娘的能明显感受得到。 「蒙个脸就这么开心啊?」 「爹说,只有无耻之徒,或者不敢见人的盗匪贼人才可以蒙脸呢!」 「哈……」沈盟主干笑,真不好意思啊孟宗主,今天把你儿子变成盗匪贼人了呢…… 净眉台上人很多,各式各样的玩法都有。 他们在人群中穿梭,也见了各式各样的人,发疯的,睡觉的,***了跳舞的,还有私下里对暗号的,就是没见到一个像城主的。 问别人,人家不认识你,没一个搭理的。 问伙计,给钱也没用,伙计只负责上酒上菜,顺便把不小心睡死在这里的尸体拖出去。 「早知道应该先问问那个小二,来了之后要怎么找城主。」 「属下怎么觉得那小二在骗人呢,」白禹道:「水镜城的城主怎么会整天住在这种地方。」 「那现在怎么办?」她打了个呵欠,大半夜的,难道要在这里找一晚上?.z.br> 白禹道:「属下有个法子。」 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纸包,里头裹着一颗小小的药丸。 沈盟主震惊了:「醒酒丹?你不是没了吗?」 白禹道:「属下以为没了,不曾想昨日收拾行李的时候又找到一颗。」 「……」 她要是相信白禹的鬼话那真是见鬼了,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私藏,就准备留到水镜城来卖呢。 白禹干咳一声,举着醒酒丹吆喝:「醒酒丹醒酒丹!神医墨阁的醒酒丹一颗,有没有人要的啊?」 周围有了片刻的安静,但紧接着,众人又都各玩各的,看都不看他。 白禹又吆喝了一声,还是没人搭理。 「不对啊,这里不是可以随便卖东西吗?怎么没人找我买卖?」 沈玉凝道:「是不是醒酒丹在水镜城已经没市场了?」 「不可能,神医墨阁的醒酒丹跟行舟丸不一样,不是随便都能买得到的。」 沈玉凝要说什么,衣裙下摆被小包子抻了抻,她刚一低头,小包子就指着白禹大叫起来:「娘!他说话不算话!拿了我们的银子却不给我们醒酒丹!」 沈玉凝也就怔愣了片刻的片刻吧,马上拉着小包子和白禹拉开距离:「好啊!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女干商!拿了钱不交货!还好意思到这里叫卖!继续骗人!」 白禹反应也很快:「你说你给老子银子了?谁看到了!滚滚滚!少在这里耽误老子做生意!」 「大家都来看啊!骗子骗钱啦!」小包子高声一吆喝,果然吸引了不少人兴致勃勃的围了上来。 白禹见状有些慌:「你这臭小子!胡说八道!老子什么时候骗你们的钱了!再敢胡说八道老子把你的嘴撕了你信不信!」 凶神恶煞极了! 小包子吓的连忙躲到沈玉凝身后:「娘!娘!他要撕我的嘴!」 「好啊你这个骗子!骗钱不说,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言罢,二话不说便扑上去和白禹抓在一处捶打起来。 二人打的热闹,转着圈的打,翻着跟头打。 一边打还一 边互相纳闷:「怎么也没个人来劝架?」 「那,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周围看客不仅没有来劝架的,还都跟看热闹一样看的津津有味,兴致勃勃。 这让被围观的两个人就显得更加愚蠢了,沈玉凝甚至想过要不然现在把蒙面的布拉到脑门上,夹着小包子快点逃离此地? 谁知小包子又作妖了:「娘!娘!我拿到醒酒丹了!娘!我们快跑吧!」 然而他刚从地上捡起个东西就被旁边戴面具的男人一把提了起来,从他手上抢走丹药,一脸惊奇道:「还真是醒酒丹!」 「我的!这是我的!」小包子被提着挣扎,却被男人随手丢到一旁。 沈玉凝和白禹也顾不上打架了,一个去接小包子,一个去抢丹药。 但那男子是带着护卫来的,双双挡在男子身前,不让他们靠近。 白禹道:「把醒酒丹还给老子!」 男人虽戴着面具,但却是含笑的语气:「好说,好说,你出个价。」 沈玉凝抱着小包子生气:「那是我买的!他骗了我的钱!」 「你也不打听打听,谁家拿二两银子来买醒酒丹!」 「那一碗醒酒汤才几文钱!你一颗丹药二两不能再多了!」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白禹怒而跳脚:「醒酒丹是卖给你们这种人的吗!那是卖给有头有脸的官老爷的好不好!不管是宴请下属,还是被上峰拉去饮酒,不胜酒力之人吃一颗醒酒丹喝到天亮都不怕!传说武林盟主沈玉龙之所以千杯不倒在江湖上被誉为第一酒神!就有这醒酒丹的功劳!」 「哎,不能这么说,」面具男笑道:「人家沈玉龙是真的千杯不醉的,不过妇人通常也不胜酒力,买醒酒丹也在常理之中,你说吧,二两不卖,你想卖多少?」 白禹急道:「那,最少也得五两!」 周围传来讥笑的声音,白禹见状有点着急:「高,高了?」 面具男笑道:「不高,我给你七两,二两还给人家娘俩,如何啊?」 「好嘞好嘞,听大爷您的!」白禹搓起小手,那一脸谄媚的样子简直娴熟极了。 沈盟主怀疑他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107/107774/29221607.html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好啊暗点公子 如此,银货两讫。 白禹给沈玉凝银子的时候还有点不太舍得,硬是被小包子抢了回去,一口一句:「这是我娘的!」 面具男买下醒酒丹随手丢给自己的手下转身要走,白禹却又上前一步将人拦下。 「贵人,我这儿还有点其他好东西,您要不要看看?」 面具男来了兴致:「哦?拿出来瞧瞧。」 白禹又掏出一个油纸包,里头包着一点膏药:「墨阁的流光膏,祛疤的,京城那些夫人小姐都在重金求买!」 「这东西有点意思,什么价?」 「八百两!」 沈玉凝和小包子在旁边看热闹,听闻这个价格吓的一个趔趄:「你怎么不去抢啊!」 「妇人之见!」白禹十分鄙视的瞥了她一眼,又对面具男谄媚道:「如何?」 「她说的没错,你怎么不去抢呢?」面具男叹了口气,负手说道:「我来水镜城是收货的,你直接给我开口八百两,我转手再卖哪有利润,便宜点吧。」 白禹痛定思痛:「便宜也行,但我有个问题。」 「你说。」 「就是为啥我在这里叫卖都没人搭理我?害我有货也卖不出去啊!」 「这水镜城混迹着三教九流,常行欺盗之事,以次充好,以假冒真更是屡见不鲜,因而慢慢来水镜城的人都带足了心眼儿,除了和相熟的人、相熟的店铺做生意,轻易不会相信生面孔。你若真想卖货就去找个店铺寄售,或者拿去拍卖行吧。」 白禹感激作揖:「多谢提点多谢提点!不瞒您说啊,我还有一样好东西想卖给水镜城的城主,您要是肯告诉我水镜城城主怎么找,我到时候就给您十两银子当辛苦费,如何?」 面具男冷哼道:「打发叫花子呢?」 沈玉凝一旁拱火:「要我说,你直接把这流光膏送给人家呗。」 白禹那一脸不舍的表情倒也不是演出来的。 「要不……半价卖你?」 面具男道:「你问错人了!我不知道怎么找城主,东西卖不卖?不卖我走了!」 「卖卖卖!八百两!」 「方才不是说给我便宜些吗!」 「七百九十九两!」 面具男扭头就走,任白禹怎么叫也叫不回来。 痛失七百九十九两,白大侠懊恼极了! 小包子一旁咯咯直笑,他又没好气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害我醒酒丹这么便宜的卖了。」 小包子负手点头:「我也觉得我这个主意甚好!」 白禹作势要打他屁股,小家伙连忙躲到沈玉凝身后。 「好了好了,小包子也想帮忙嘛,谁想到这里的人这么冷漠,都混不熟的。」 「盟主没听他说吗,这里的人何止冷漠,都带着一百个心眼来的。咱们要么回去问那个店小二,要么就只能无头苍蝇一样碰运气。」 三人垂头丧气的找了个角落蹲着,看着眼前男男女女来来往往。 隔壁一大汉在表演口喷火焰,赢来一片叫好。 沈玉凝道:「你有没有什么胸口碎大石的绝技,说不定能引来城主注意,最不济也能和这些人打成一片。」 白禹道:「您别碎大石了,直接碎属下吧。」 也不是不行啊,就是有点费人……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之时,小包子忽然抓住一个人道:「娘亲娘亲,这个人偷我东西!」 被抓的是个黑巾蒙面的男子,见状要跑,却被白禹一个擒拿又抓了回来。 「好啊!」沈玉凝活动着手指气不打一处来:「这水镜 城还真是小偷遍地走!偷了什么,赶紧交出来!」 不然她武林盟主正好一肚子气没处发呢,不介意教他怎么做人。 那男子却瞪大眼睛道:「我什么都没偷!」 「偷了!」小包子指着他道:「偷了爹爹给的玉佩!」 「小小年纪就敢说谎,家里大人都是死的吗!」 「呦呵!」沈玉凝撸袖子道:「你偷东西还有理了!我家孩子怎么不说别人偷的,偏说是你偷的!」 对方露出来的眼睛瞬间变的凶恶起来。 白禹也正憋着一肚子的恼火,直接在他肚子上顶了一腿:「说话,问你话呢!」 「没!偷!」 「还敢嘴硬!」又是一腿:「没偷你跑什么!」 「一个假盟主,休要欺人太甚!」 黑巾蒙面男的话把沈玉凝和白禹都吓了一跳,白禹下意识把人松开:「你?」 他随即对上白禹,恶狠狠道:「被识破了又如何!今日孟临宵不在这里,就凭你们能奈我何?」 沈玉凝道:「你是什么人?」 「还在装呢?你敢把我揪出来,是不是以为今天来的就我一个?」 「不是不是!」沈玉凝指指旁边的小家伙:「他揪的!」 小包子依旧一脸无辜,甚至还笑的有点开心:「娘亲,他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啊!」 「我们宫主只怕做梦也没想到,让我们大动干戈从江南追到君北,还损兵折将的盟主竟然是个冒牌货!」 「公主?」白禹惊道:「你们是皇宫的人?难道盟主对公主做了什么始乱终弃之事?」 「你们宫主才被始乱终弃了呢!」黑巾蒙面男大怒:「我们宫主是救世之主!」 沈玉凝又一言难尽的看向白禹:「他说的是大慈大悲宫啊!你怎么回事!」 白禹吓的连忙躲在她的身后:「属下没敢往这方面想……」 「那你就敢想皇宫里的公主?」 「额……主要是……盟主确实能干得出来这种事儿……」 「你是说……我哥?」她对白禹附耳说道:「我哥还有这样的风流往事?那最后为什么没成?难道是因为我爹棒打鸳鸯?」 「倒也不——」 「够了!」黑巾蒙面男气急败坏道:「死到临头还在这里交头接耳,看来还是没将我大慈大悲宫放在眼里!」 「不不不,我一直很害怕你们。」沈盟主一脸诚恳道:「你们又神秘,又强大,还总是出其不意,一看背后就有着缜密的策划和完美的协调。最重要的是,好像除了纪筎,我似乎没跟你们大慈大悲宫的人有过任何交流,今天见到你不免有点兴奋。」 「我也兴奋!」白禹附和。 黑巾蒙面男冷哼道:「你还算是有些眼力见的,不过纪筎算什么东西,他在我们大慈大悲宫根本排不上号,死了也是活该!」 「不能这么说吧,我怎么听说,他还是你们大慈大悲宫的护法呢。」 「那是因为木护法没人做,这才轮到了他。」 「原来如此……」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隐秘之事,纪筎觉得自己在少阳派是不被认可的那一个,殊不知人家魔宫也没认可他啊,还真是值得同情。 他们这个角落的紧张气氛似乎和净眉台的喧嚣格格不入,不过没关系,沈盟主十分擅长缓和两个人之间的紧张。 「对了,还没问尊驾在魔宫是哪位护法?」 「你不需要知道。」 「你应该说让我猜猜看。」 黑巾蒙面男来了兴 趣,双手环胸看着她道:「那你倒是猜猜看。」 「我猜,您是土护法吧?」 那人没说话,黑巾外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沈玉凝笑道:「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猜出来的?」 「就算是个假盟主,跟我们大慈大悲宫打了这么多次的交道,用脚指头也能猜得到吧!」.z.br> 「我不光知道你是土护法,我还知道你是暗点公子!」 这下别说这男人,就连白禹也惊了一跳:「暗蚀派?」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慈大悲宫一共五位护法,金木水火土,如果我没猜错,金护法的职位早被你们宫主承诺给了无垢山庄庄主江不沉,木护法是纪筎的,水护法是个女人,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伴随着雨天,至于火护法……」 这般一联想她不难猜到,当初哥哥死时,出现在客栈的两个人,用着带火的鞭子,定是火护法。 而那两人死后,这几年,又有一人顶上护法之位,就是后来杀死江啸谷又在火海中火遁的那个魔宫弟子。 可按江不沉所说,魔宫宫主已经当着他的面处死了火护法,以换取他的忠心,应该还没来得及安排别人。 「火护法两年前就已死在我哥手上,剩下的,就只有你了,土护法。你放着好好的暗蚀派掌门人不当,为何要去投效魔宫呢?暗点公子。」 黑巾蒙面人沉默了片刻,眼底藏着凶光。 「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但你若是今日放我一马,我让我哥给你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你哥?」暗点公子低声冷笑:「他现在在哪?既然你是冒牌的,你哥,还活着吗?」 「你们竟然连我哥走火入魔危在旦夕的事情都知道?!」 黑巾蒙面人微一怔愣,忽而哈哈大笑:「堂堂武林盟主沈玉龙竟然走火入魔了!真是天助我大慈大悲宫!」 「卑鄙!」沈盟主握紧小拳头,目光炯炯:「墨神医是我哥的忘年至交,有他在,我哥定会脱离危险,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黑衣人冷哼:「那又如何,待我宫主获取《先帝遗册》的秘密,你们武林盟算什么,江湖算什么!不过都是宫主的脚下泥尘而已!凡是敢以武犯禁者杀!目无天子者杀!狂悖之徒皆杀之!」 沈玉凝心底一沉,他说的话和纪筎极为相似。 /107/107774/29221608.html 第二百二十六章 难逃小包子掌心 【226】 「《先帝遗册》里,有什么秘密?」 「少在这里装傻!」 「你们是想要《先帝遗册》里的秘笈,还是想要里面的……人?」 「不如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黑巾蒙面男步步紧逼,沈玉凝后退一步,看向白禹。 白禹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周围有不少人正在盯着这边,应该都是这暗点公子的人。 「小包子,」沈玉凝拍拍一旁的孩子,将钱袋交还给他:「你快走,离开这里,去登高酒楼找那个小二,给他银子,让他送你回家。」 「我不要跟娘亲分开。」小家伙拒绝收下钱袋,好似对逼到眼前的危险全然无觉。 白禹凶巴巴道:「那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怨不得盟主!」 「娘亲这么厉害,一定能保护好我!」小家伙笑的开心,瞧着一点也不害怕,简直淡定急了。 暗点公子嗤笑道:「我们本来也没打算放他走,你们就别费心思了,衔月宗的少主,顺手宰了也是为江湖除害,谁知道他长大了会不会跟他爹一样恃强凌弱,把整个江湖都收归囊下!」 「那你一定要活到我长大啊!」小包子说的很真诚。 后者却被气笑了:「就怕你活不到长大的那天了!」 他忽的抬手,袖间一抹银光直射小包子而去,沈玉凝见状一把抱起孩子,旋身一躲! 与此同时,白禹手上长剑出鞘,断了暗点公子随之射出来的铁索,挡在沈玉凝和小包子身前! 暗点公子出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魔宫弟子也纷纷动手。 数条带着倒刺的铁索射了过来,白禹负责打断锁链,沈玉凝则瞄准那些偷袭之人,手上机关暗器例不虚发! 净眉台这才有所惊动,众人惊叫奔跑,场面一片混乱。 这一闹腾,暗点公子便知道他应该速战速决了! 但沈盟主也清楚的知晓,若不趁乱逃走,她的暗器要不够用了啊! 「走!」 她一把抱起小包子,伏身一滚,避开一条「咔咔」作响的铁索! 手上一支袖箭射出去,直中敌人心窝! 白禹掩护着她正要随着人群撤退,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铁笼不知怎么就从天而降! 「轰隆」一声,这铁笼将沈玉凝和小包子牢牢罩入其中! 「盟主!」白禹回身,疯了一样去掀那铁笼。 但那铁笼是何等分量,他竟然丝毫没有撼动! 「白禹小心!」 旁边一支长枪横扫过来,白禹闪身避开,「锵」的一声,长枪在铁笼上摔出一片火花! 白禹再次架住长枪,却被对方强大的力道掀翻在地! 他尚未爬起来,又一只铁笼从天落下,将他困锁! 沈玉凝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身着金甲的水镜城护城军竟然出现在了净眉台上! 他先是像对付白禹一样将魔宫弟子各个击退,紧接着用铁笼各个困住! 很快,净眉台上的客人跑了七七八八,而净眉台上除了一片金灿灿的狼藉,就只有他们这几个被困在笼子里的人,以及金灿灿的护城军! 水镜城的护城军训练有素,全身带甲可谓刀枪不入,干完了自己的事情就列队在旁,一言不发。 「可恶!」白禹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掀开笼子,这笼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沉重如千钧之鼎。 魔宫那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笼子十分狭小,只能困锁一人,他们想在里头施展铁索都施展不出来,只能隔着铁栏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你别得意!」暗点公子抓着铁栏,眼里血丝密布:「我一定会把你抓回去!宫主说了,能抓你回去的就只有我!」 「我哪里得意了,」沈盟主紧紧抱着小包子道:「我也在笼子里好吗?动都动不了,你倒是来抓我啊!」 「可恶!可恶!」暗点公子想用兵器破坏笼子,自己的兵器都烂了,可那铁笼子却纹丝不动。 他顺着笼子顶端向上看去,隐约在云层中看到一个类似于鸡头造型的东西正矗立在半空。 今夜无星无月,那东西建的又高,隐匿在云层中很难被人发现。 困锁他们的笼子就是从那「鸡头」中落下来的,长长的铁链子连接着笼子和「鸡头」,落的分毫不差。 「这水镜城还真是不简单……」沈玉凝感慨:「竟有这么精妙而又庞大的机关暗器。」 「是吧,我也觉得水镜城不简单。」一个声音自净眉台的入口传来:「若是太简单了,那我水镜城也难以在世上立足百年之久而不衰败。」 众人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是方才那位买他们「醒酒丹」的蒙面男子。 「城主!」金甲军齐刷刷向男子低头。 沈玉凝赫然睁大眼睛,她看看面具男,又看看小包子。 什么情况? 小包子双手抓着栏杆看着外面的人,笑眯眯的打招呼:「好伯伯你来啦!」 「哼,知道我是你好伯伯还带着外人来算计我!不对啊,伯伯戴着面具呢,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伯伯习的是佛家心法,内力与旁人不同,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玉凝更震惊了:「你,你们认识?」 小包子又对她道:「娘亲,这是好伯伯,好伯伯,这是我娘亲!」 水镜城城主郝田围着笼子看了一圈,对小包子道:「你那个讨厌鬼爹爹终于想通了?肯忘记你娘另娶别人了?」 「不是的好伯伯,她就是我娘,不是别人!」 为了不让郝田误会,沈玉凝自觉的摘下蒙面巾,那城主果然也吓了一跳。 「真让他给找着?」 怎么人人都是这句话…… 郝田啧啧称奇:「没想到世上真有这么像的人,看来以后没法拿这件事嘲笑他了。」 这…… 沈盟主本想解释两句,但又有些无力,索性作罢。 白禹一旁哐哐敲铁笼,十分谄媚道:「城主,嘿,城主,既是一家人就把我们放出来吧,这鸽笼也太小了点,转不开身啊!」 「放?当我水镜城的「伏孟龙」落地一次是不要钱的吗?这机关用一次就废了,还要重新锻造组装,玄铁做的笼子你知道往上吊一次要多少人力要多少银子吗?」 白禹老实了,并捂紧腰包里那五两银子。 沈玉凝却道:「是我理解有问题吗?是「伏猛龙」还是「伏孟笼」?听闻城主和孟宗主有些不对付?」 「你的理解确实有问题,我跟他不是不对付,是有深仇大恨。」 沈盟主悄悄去看小包子:他知道你是宿敌的儿子吗? 小包子狂点头,并笑眯眯。 「伏,是降伏的伏!」那城主负手说道:「孟,是孟临宵的孟,龙,是沈玉龙的龙!」 怎么还有她哥的事儿? 只听城主又道:「自我水镜城净眉台建造至今,十年前,还不是武林盟主的沈玉龙在此大闹过一场,叫我损失惨重!四年前,那孟临宵又在此闹过一场,前后加起来,致我金甲军死伤三百,我怎能不恨!」 「那确实得恨!」沈玉凝一脸严肃:「您这笼子就是专门为他 们准备的?」 「没错,可谁曾想,没等来他们却等来了你们!不过你们的胆子也真够大的,竟然敢在我净眉台闹事。」 沈玉凝这才慢慢捋清来龙去脉,随即默默看向抓着铁栏一脸乖巧的小包子…… 「郝城主!」魔宫土护法暗点公子扯着脖子吼道:「今日是在下唐突,水镜城的损失算在在下头上即可!还请郝城主网开一面!他日必将涌泉相报!」 「哦?我水镜城都是生意人,最喜欢与人做交易,说说,什么样的涌泉相报能换你今日性命?」 他兴致勃勃的走了过去,暗点公子被困在铁笼中一时有些张口结舌。 这边,沈玉凝小声问小包子:「你从一开始卖醒酒丹就是故意要让郝田注意到你?」 小家伙重重点头,沈盟主惊了:「那你一开始就发现魔宫的人在跟着我们?」 他又重重点了点头。 「可连白禹都没发现!」 白禹只是觉得似乎被人跟踪,但却并未像小包子这般敏锐。 「我记得他们的内功心法,」小包子道:「跟之前在猛虎寨附近偷袭我们的人一样!」 是了,小包子有一奇特技能,那就是一眼能看出某人的内力高低,也能辨出内功心法师出何门。 再加上剑仙纪飞玄临死之前曾传他识人看骨的技能,想必这双眼睛只会更毒更辣。 「所以……你是故意找他麻烦,然后逼他露馅?」 「若不逼他们露馅,他们只会等到机会合适的时候下手,到那时我们未免会措手不及,恐怕凶多吉少啊娘亲。可若此时逼他现身,他们无法像之前一样用雾气做掩护,且净眉台是砖石木头所建,他们也无法土遁逃窜,最最重要的是,好叔叔最讨厌有人在净眉台闹事了!」 沈玉凝倒抽一口冷气,这小家伙,竟把一切都算的精准无误! 他想对付魔宫土护法,甚至连援手和后路都给安排好了,不得不说,真是高啊! 不愧是她沈玉凝的亲儿子! 越来越不想还给孟临宵了呢! 她正抱着小包子打歪主意,隔壁笼子里,暗点公子和城主谈判失败,怒而叫嚣:「姓郝的!你不要太得意!待我宫主势起之日,必叫你水镜城化为断瓦残垣之地!」 /107/107774/29221609.html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慈大悲的信徒 「听你这意思,你家宫主也想竞逐天下宝座?」郝田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管长笛,戳着笼子里的暗点公子:「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多不自量力之人?」 「你说谁不自量力!」 暗点公子猛的伸手去抓那笛子,扑了个空。 郝田将笛子在手心转了两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这天下至尊宝座若是人人都能坐的,那我郝田倒不介意上去试试,最不济,我有钱啊,可保万民不挨饿受冻。」 「哼,就是给一条狗也轮不到你!」 「哦?这么说,你家宫主是条狗啊?」 「你!」 郝田见他气急败坏,登时来了兴致,又忍不住用笛子戳他:「你家宫主若不是狗,那是什么?最好说出他姓甚名谁,说不定我还认识呢。不管是狗是人,是雄是雌,多多少少都在我水镜城做过生意的。」 「想套我的话?门都没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不皱一个眉头!」 「无趣,那就杀了吧。」郝田无奈摇头,转身就走。 一旁笼子里,沈玉凝急了:「喂!暗点公子,值吗?你为他抛头颅洒热血,胜了,他荣登宝座,你依旧为他阶下臣。输了,死的是你,他却躲在你们背后高枕无忧。」 「哼,你少在这里离间我们!」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你们,你们魔宫后来新找的那个火护法?杀死江啸谷的那个,是不是被你们宫主亲手杀了?为了拉拢江不沉?」 「什么新找的火护法!人家本来就是火神鞭三兄弟!其中两个还被你哥杀了!」 「啊……不好意思,原来是三兄弟。」 沈玉凝暗自心惊,若是当初来的是三个,不是两个,那他们逃走的把握应该会更大一点,白禹和其他人恐怕也拦不住他们。 一旦被他们逃走,哥哥之死的秘密就会被公之于众。 还好来的是两个……可为什么来的是两个? 「那,那也是被你们宫主杀了啊!你们宫主能为了一己之私将抢夺《先帝遗册》的功臣杀了,可见他没有丝毫义气可言!这种不仁不义的宫主哪里值得你们效忠!」 「说的好!」郝田频频点头:「上位者杀伐果决,但也要有兼爱之心,否则,就是散沙一盘。」 「哼!」暗点公子却笑了起来:「我们是魔宫啊!你们不是都叫我们魔宫吗!要什么兼爱!我们效忠的不是宫主,是这天下的公平和道义!这个世道早就恶臭不堪!你以为你们武林盟就是什么好地方吗!不过是个弱肉强食之地!」 「弱肉强食之地?」沈玉凝不解:「暗蚀派当初在武林盟莫不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何止是不公平!简直是欺辱!有些门派不过是仗着有几本祖传剑谱就眼高于顶!开武林大会也要坐在最前面!有些门派则仗着祖先在洞天福地开宗立派就不准旁人踏足一步!更有甚者!不过就是掉下山崖捡到秘籍,就一跃成为江湖红人,受人追捧!而我暗蚀派,兢兢业业教授弟子,老老实实做点小生意,却处处受人辖制欺辱!他们,他们还嘲笑我们暗蚀派的衣裳像个知了猴!」 「……」 沈盟主暗中掐了自己一把,不要笑,盟主的包袱会掉。 「那,那也只是少个别,人家祖先钻研功法也好,开宗立派也罢都是一点点积累过来的。还有,掉下山崖捡到秘籍这种事,全凭个人运气好吧,人人都有机会!至于你说的衣裳像知了猴,要不然我帮你们重新设计一下?」 暗点公子却发出一声冷笑,眼底闪着泪花:「若这话,五年前你对我说还来得及,现在,来不及了,我再也不会相信武林盟,也不会相信沈玉龙!」 沈玉凝急了:「你凭良心说,我哥对你们还不错吧?我哥为武林盟没少奔波吧?在他还不是盟主的时候就做行侠仗义之事,曾连续多年被评为《感动江湖十大杰出青年》,你可以对我不满,但不能对我哥有意见!」 「哼,这就是他每次出现都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去的理由吗!」暗点公子用力抓住铁栏,目眦欲裂:「我最恨别人骑在我的头上!」 「冷静冷静!」沈盟主连忙说道:「我大概明白你的追求了,可你就敢保证,你所效忠的宫主就能给你一个公平的世界?只要这世间还有名利,就有追逐,就没有公平一说。」 「谁说没有公平!届时,管他武林盟还是衔月宗,都是以武犯禁的反贼!废掉你们的武功!毁掉你们的丹田!管你是绝世好剑还是天下第一刀,不过都是一堆破铜烂铁!谁还会像疯子一样高价竞拍!没有你们,世间大同,共襄盛举!」 沈玉凝举起一把短剑:「那剑仙纪飞玄用过的剑,你要不要?」 「给我!!」暗点公子刚把手伸出来就挨了郝田一笛子。 「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供出你的宫主,本城主或可饶你一命!」 「呸!」暗点公子面向净眉台下,张开手臂,高声呐喊:「今日!我等死不足惜!但我大慈大悲宫的圣光终将照亮世间!」 「……」 郝田指指那笼子:「带走,喂狗。」 「噗呲」一声,暗点公子低头,看到穿透身体的四杆长枪,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紧接着喷出一口鲜血,软了下去。 随即,其他魔宫弟子也接二连三的,以这样四枪八窟窿的方式死去,金甲卫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沈玉凝一手捂着小包子的眼睛,一边紧张的哆嗦腿:「好,好城主?我们,还,还在笼子里呢,他们不会认错人吧?」 「哦,把你们忘了。」 郝田也是个好说话的人,直接命「鸡头」上的人重新吊起笼子。 笼子还没完全吊起来呢,白禹就率先滚了出来。 「盟主,盟主!」 「我没事。」她笑的十分淡定:「扶我一把。」 「好!」 那郝田把玩着手上的笛子又叹了口气:「好好的夜,毁了,不过天也快亮了,回去睡觉。」 「城主留步!」沈玉凝连忙唤人:「我有话要跟您说,这也是我此番来水镜城的目的。」 「有话留到天黑再说,我累了。」 沈玉凝还要接着去追,金甲卫却将她拦了个结实,不准她再上前一步。 白禹好言相劝:「盟主,留的性命在,不怕没柴烧啊……」 看着那些个魔宫弟子被一个个拖了出去,血水汇聚成河,沈盟主非常的识时务者为俊杰——闭嘴。 果真如那小二说的一样,这水镜城城主整天都呆在净眉台上,他是夜猫子,喜欢晚上出来活动。 白天他也睡在净眉台,门口有金甲卫把守,谁也进不去。 沈盟主就这么带着小包子和白禹,坐在五楼的拍卖行里,吃着人家免费的茶点,一边听人家拍卖些听都没听过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盟主也睡一会吧,」白禹道:「咱们也折腾了一晚上。」 沈玉凝打了个呵欠,小包子已经窝在她怀里睡着了,来这拍卖行的各个兴致高昂,恐怕就只有他们是觉得这里座垫软和,很适合睡觉吧。 「我也想睡,可那司卖一敲锤子总能把我敲醒。」 又打了个呵欠,她眼泪都出来了。 「已经耽误的够久了,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吧……再等到天黑,就算我成功说服了郝田, 那明日我再带兵去往江南,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能撑到我回来。」 「要不然,属下带您强闯一次城主的卧房?」 「还是算了……你不也说了,保命要紧。」 说着,又眯起眼睛打起了盹儿,迷迷糊糊听到旁边一男一女在交谈。 男的道:「听闻剑仙前辈将短剑扶秋送给了自己的孙媳妇,那留春却在衔月宗宗主孟棠的手上,恐怕从今往后这两把剑都凑不成一对了。」 女的道:「这可不好说,方才那包打听不是说,那女的已经把剑拿到水镜城了吗。瞧着似乎想把剑卖掉。」 「若是真卖,不管多少银子,我都给你买回来!」 「爱郎,你对奴家可真好啊!」 沈玉凝打了个哆嗦。 只听男的又道:「若是孟棠能把留春也卖掉就更好了。」 「是啊,到时候咱们夫妻两个一人一把,将来不能以武功高低流传江湖,能蹭宝剑热度在江湖留名也不错啊,爱郎,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卿卿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那爱郎,能不能在江湖留名我可就指望你了啊~」 「放心吧,只要他卖,我就绝对给你买回来。」 「爱郎真好~」 沈玉凝侧了个身,压住耳朵。 这一口一个爱郎叫的,她可真吃不消。 不过陷入爱河的男女可真够勇猛的,平时羞于启齿的话语竟然可以说的这么脸不红心不跳,还这么的旁若无人! 果然色令智昏啊!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这样,就比如她吧,她虽然挺喜欢孟临宵的,可面对他的时候也会时时刻刻保持理智。 公是公,私是私,她绝对不会因为武林盟和衔月宗势不两立,就做出活着我们不能在一起,那就去地底下相见的傻事。 更不会因为小包子一口一个娘亲叫着,就让她忘记两人中间还有没跨越的鸿沟。 当然,她更不可能一口一个爱郎去叫孟临宵。 现在不会叫爱郎,但保不齐以后会叫爱郎,其实她也挺想叫声爱郎听听是什么感觉。 听别人叫爱郎会掉鸡皮疙瘩,那自己叫爱郎呢?会不会也掉鸡皮疙瘩?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沈盟主一个激灵,扭头看去。 衔月宗主那张眉目冷峻的脸出现在眼前,沈玉凝顿了顿:「爱郎?」 /107/107774/29221610.html 第二百二十八章 当然是来长见识 「你说什么?」 后者蹙眉,手上一个使力抓紧她的肩头。 也便是在这个时候,司卖的声音缓缓传入耳中,周围依旧是些窃窃私语,甚至还有白禹对她的呼唤。 她用力摇摇头,好让自己赶紧清醒,不要继续沉溺梦中。 可眼前的男人却一顿不顿的看着她,眼底是怒火,是愤懑,当然,还有担心。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清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梦。 「还请宗主自重!」 白禹将男人推开,挡在二人中间。 沈玉凝坐在他的影子后面,好一会才缓缓回魂。 「沈玉凝,你在做什么?」男人的声音幽幽传来:「趁我不注意将辰安带离衔月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我知道。」她咕嘟咽了口唾沫,早就想过会被他找到,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孟棠肯定会第一时间往回江南的路上追,未必能想到这里。 「那你还如此胆大妄为!」 「宗主,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吟风一旁小声提醒。 他们几个人站在这里实在有点扎眼,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旁边那一男一女甚至还在大声抱怨。 「带她走!」 「是!」 颂月上前抱走还在睡觉的小包子,吟风则要去抓沈玉凝却被白禹拦下。 沈盟主十分配合:「我自己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才经历过一段可怕的生死,莫名觉得孟宗主十分可靠。 实不相瞒,在面对魔宫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要是孟临宵能从天而降就好了。 虽然降的有点晚…… 几个人进了一间包厢,十分安静,无人打扰。 甚至还有两张宽榻可供人小憩,小包子中间醒了一次,不敢去看爹爹发怒的表情,埋首颂月怀中装睡,结果又不小心睡过去了。 沈盟主一脸诚恳的看向孟宗主:「如果我说,我在跟你闹着玩你信吗?」 后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从他捏紧的拳头和咬紧的牙关来看,应该还没消气。 沈盟主又道:「其实我并没有瞒着你,我还给你留信了,你没看到吗?那一定是窗外的风太大,给吹没了吧。」 「咔」的一声,是他拳头发出来的声音! 沈盟主有点慌。 白禹及时前来救场:「其实,其实是你儿子!说要带我们宗主来水镜城见识见识!是吧宗主!」 沈玉凝疑惑看他:这么嫁祸小包子真的好吗? 白禹回以一笑:盟主不用夸我! 「对,就是这样。」 沈玉凝面不改色的看向孟临宵:「来君北一趟,怎么能不来水镜城看看呢?是吧白禹?」 「对对对!」 「你来水镜城,到底想干什么?」对面的男人冷声问她:「你最好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沈盟主舔了舔唇:「真的,只是来长长见识……」 郝田和孟棠是一对死对头,若是说来搬救兵的,他一定会从中作梗。就算他不从中作梗,但郝田一看到他也不会同意借兵给自己了吧? 「那石容是怎么回事?」男人又道:「石容为何千里单骑去往碧空城?」 「去……长见识?」沈盟主不太确定他知道了多少。 「你让他去碧空城借兵?」 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男人一拳重重击在桌案之上,他怒而发问:「你来水镜城也是为了借兵?」 后 者又咕嘟咽了口唾沫,知道瞒不住了,只能坦然承认:「是……我武林盟这几年本就人才凋敝,各门各派空有其表,这次又被魔宫偷袭在先,我能想到的,就只有碧空城和水镜城了。他们有兵,说不定能帮上忙。」 「你!」 她本就做好了被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准备,结果对方却指着她半个字也没说出来。 只是男人额角绷紧的青筋在泄露他此刻的愤怒,最终他将手再次捏紧,兀自按下心底怒火。 「好!那你借到了吗!」 「还没有……」她小心观察着对方:「本来马上要借到了,但他说要睡觉,晚上再跟我聊……」 见到了,应该就等于马上要借到了吧? 「孟宗主,我们盟主确实不该偷偷带小包子出来,但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你儿子不想出来,不配合,我们也带不走啊。」 「闭嘴!」 白禹不满,但看吟风颂月双双拔刀,只得讪讪将嘴巴闭上。 沈玉凝不说话了,将人家儿子偷偷拐带出来本就是她的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虽然报复他的目的达到了,惹他生气的目的也达到了,但她自己却并没有觉得有多开心。 净眉台的伙计敲门进来送茶点,对包厢里的剑拔弩张视而不见,或者说,早就已经司空见惯,甚至还问了一句:「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可要人作陪?」 「不必!」吟风斥了一声,伙计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但也正因为这个伙计,包厢里的杀气被打散了一些,再加上茶香四溢,点心透着甜腻,双方的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 「扶秋又是怎么回事?」孟棠冷不丁开口。 沈玉凝纳闷:「什么?」 「你的剑,为何城中到处都有人在打听剑仙所用扶秋剑?」 沈玉凝暗道糟糕:「一个酒楼的小二见过我的剑,这么快就传开了?」 「听闻,这还是纪飞玄给孙媳妇的信物?」 最后那两个字,几乎是他咬着牙说出来的。 沈玉凝哭笑不得:「连这个都传开了?这水镜城果然小啊!」 「我怎么记得,这是剑仙教你习剑时顺手给的,什么时候成了信物!难道说,在沈盟主心中,这就是你要嫁给纪辛元的证据?」 「没有,我不过是觉得那小二有些女干猾,故意……」 她话说了一半不说了,因为细细一品孟宗主说的话,总觉得其中夹着浓重的酸味,再仔细看他,他却在认真等着自己的下半句。 忽而玩心大起,哪还有方才的胆怯。 「我是故意将这桩往事告知于他的,」沈盟主悠哉悠哉的说道:「说起来,每每看到这把剑,我就好像又想起纪爷爷在我耳边的谆谆期盼,他说,好姑娘,你和辛元,要幸福啊!」 「砰!」的一声,男人一把拍在桌上,桌面应声而裂! 「我错了!我其实是在故意逗那个小二,纪爷爷没说过这句话,这把剑也不是信物!」 她双手合十,抿紧唇瓣,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对方,只求孟宗主能高抬贵手,那一巴掌别拍在她的脑门上! 「你可知这水镜城的谣言不出几日就能传遍江湖,届时,你当如何?」 沈玉凝愣了愣:「这么严重?」 「剑仙的剑,少阳派未来的传人,沈玉龙的妹妹,任意一桩拿出来,都能沦为谈资!」 「对不住……」她怎么觉得自己今天一直在做错事呢:「我没想那么多,我和纪辛元若是被人传出谣言,你会很困扰吧?」 「与我何干!」男人不悦! 「可在江湖谣言中,咱俩不才是一对吗。」 「那是沈玉龙!」吟风忍不住想为自家宗主辩解,可说出去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 白禹则赶紧说道:「原来孟宗主更喜欢和男子传谣言啊。」 「你!」 「够了!」孟棠呵斥一声,吟风连忙退下。 桌子碎了,茶水点心洒了一地,一旁的小包子依旧睡的雷打不动,不过也可能是装的。 沈玉凝又不吱声了,不知道这张桌子要不要她赔…… 要不然让小包子跟郝城主说说? 现在就是不知道小包子讨人喜欢的程度,跟他爹惹人讨厌的程度相比,谁能更占上风,别到时候因为孟棠太让人讨厌了,郝田再让他们双倍赔偿…… 那还不如早点和这个男人划清界限的好。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男人没好气的看她。 沈玉凝眨眨眼:「我……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 「魔宫的人一路都在跟踪我。」 「谁?」 他一路找到净眉台,除了水镜城的暗卫在盯着沈玉凝,他并未发现她身边还有别人在盯着。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夜宿林间,突然起了大雾,一伙人从雾中偷袭我们。后来你还抓了他们一个人,那人身上有个似人似佛的刺青,石容说他们是暗蚀派的人。」 「记得,来的是他们?」 「嗯,不过方才在楼上被城主杀了。」 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怕了! 若是怕了,趁他还没发现你赶紧离开这里啊! 男人除了面色微微一沉,却并未表现出多么害怕的样子。 沈玉凝又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杀的吗?城主说,他这些机关暗器原是为你准备……」 吟风和颂月果然急了,紧张的看向自家宗主,对于宗主和水镜城城主的恩怨,他们当然是最清楚的。 孟棠却冷冷看向沈玉凝:「你希望我和他们一样?」 「不不不,我是在提醒你……若是没什么事,你就带小包子回去吧,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太好……」 「若我有事呢?」 她反而不解了:「除了找小包子,你还有什么事?」 「你猜。」 /107/107774/29221611.html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来自师兄的控诉 当沈玉凝亲眼看着孟宗主击退金甲卫,一脚踹开水镜城城主卧房的时候,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事了——找死! 等更多金甲卫冲进城主卧房之时,沈盟主只觉得肋下隐隐作痛,长枪刺穿暗点公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不过好在床上的人闷声说了一句:「都退下,好烦……」 「好伯伯……」小包子还没睡醒,从颂月怀里钻出来就十分不客气的爬上了郝田的大床。 郝田的大床瞧着像南洋来的舶来品,床上雕着瑰丽的花朵,染的五颜六色,四根床柱挂着厚重的绒帐,里头铺着柔软的锦缎软被,一看就十分适合白天睡觉。 郝田穿着白色的里衣深陷在一堆软被之中,困的头都抬不起来。 摸到小包子还给他掖了掖被角,两人继续呼呼大睡。 沈玉凝:也好想美美的睡一觉啊! 「师兄,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师兄?沈盟主的瞌睡瞬间没了。 「嗯……对不住,笼子用完了。」 这是多恨啊! 孟宗主施施然在一旁坐下,冷冷瞥了一眼门口的金甲卫:「不知道上茶?」 人家是金甲卫,不是小二! 很快,金甲卫端着茶送了上来,因为铠甲太过坚硬,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咔咔」的声响,简直有气势极了。 沈盟主也慢慢在桌边坐下,她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孟宗主和郝城主的相处模式。 也没外界传说的那么可怕嘛…… 「师兄,我在这里,你睡得着吗?」 「那你还不滚出去!」 沈盟主刚把茶盏送到嘴边,就见孟宗主忽的抬手,手腕一转,五指做出一个抽拉的动作。 「孟临宵!我艹你祖宗!!!」 「噗——」沈玉凝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只见这孟宗主竟然用少阳剑法的夺剑式去夺人家的被褥,而床上那位也正死死拉着被角使出吃奶的力气和他争夺被褥。 「师兄是修佛之人,嘴巴这么不干净,佛祖知道吗!」. 言罢一个使力,那被子就被夺至半空,又缓缓落在地上。 床上,水镜城城主已被气的瑟瑟发抖,不,也许是冻的,不管是冻的还是气的,反正看上去都挺可怜的。 「你每次来的时候都要惹我生气,每次来了都要惹我生气!我到底是前世欠了你的还是今生哪里没做好?我觉得我这个师兄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了啊!为什么还是要受你的气?小时候你追着我漫山遍野的打,长大了,你去京城了,每次我去看你,你带着兄弟伙一起追着我打!好不容易盼着你成亲了,你倒好,死了媳妇还要来水镜城打我,我是你的出气筒吗!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 为什么觉得好可怜,这是任何一个婆婆妈妈走在大街上不小心听到都会忍不住劝架的情况啊! 「对不住,师兄。」 道歉来的这么快! 床上的男人原本还在愤怒而又委屈的控诉,听到这话也有些猝不及防,他甚至准备好要跟这个人再干一架,谁知他竟然服软了。 「你,你,你不要叫我师兄!」 「你可以不认我这师弟,但辰安这个师侄,你总要认的。」 「要不是看这孩子跟你小时候一样,我懒得搭理!」 那这到底是恨还是爱啊? 他拖了条胡毯来盖在小包子身上,自己则披着衣裳下床。 水镜城城主郝田三十来岁,是个苍白清瘦之人,不戴面具的他眉目疏离,有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就 是乍一看十分冷淡,像那种身居世外的高人,而非繁华红尘的城主。 他垂着眉眼坐在桌边,打了个呵欠,连捂嘴的手都白的发光。 沈玉凝不由将人上下看个遍,却猝不及防的被孟棠拉了一把,拽着她也按坐在圆凳之上。 三人围坐的桌子,她和孟棠坐的极近。 「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要来水镜城,也不要让你儿子来!」 「好。」 见他答应的这么爽快,郝田似乎有些意外,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子:「我的意思是说,这就不是小孩该来的地方,他想来,等长大了再说。」 「听到了吗?」 孟棠扭头去问沈玉凝,后者不解;「我?」 「不是你带他来的吗?你见谁带孩子来这种地方?」 「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我保证,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郝田又懒洋洋的看了一眼沈玉凝:「以后我想孩子了,自会去衔月宗看他。」 「好嘞,欢迎!。」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孟棠摩挲着茶盏道:「师兄以后也不必偷偷摸摸的,每次我还得提前把人支开,免得叫你难堪。」 「……」 郝田怒而拍桌:「我敢叫你知道吗,谁知你什么时候发疯又要追着我打!」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 「哼,你上次来水镜城的时候是小时候?」 「我错了。」 「我哪敢让你认错啊,天下第一沈玉龙,天下第二孟临宵,我是活腻了吗,惹上你们二位!」 男人蹙眉,沉声说道:「师兄……」 「干嘛!」他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抱怨抱怨也不行了吗!你还想当着孩子的面动手?」 「不敢……」 沈玉凝算是看出来了,孟棠此人天不怕地不怕,在他兄长和他爹面前都一副硬骨头,偏偏在面对这个师兄的时候,看似是来欺负人的,实则处处都被对方拿捏。 郝田用手指敲着桌案看看他,又看看沈玉凝。 「说正事儿,这次你们全家都来了,到底想干嘛?」 沈玉凝对上孟宗主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道:「那我便开门见山了,其实我此番前来,是想跟城主借兵。」 「不借。」郝田说着便起身:「送客。」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沈玉凝又连忙把人抓住,十分诚恳道:「我也不白借,我知城主是生意人,自不会白白占你便宜!」 郝田看了一眼自己快要被她扯下来的外衣:「你现在就在占我便宜。」 「对不住对不住!」连忙将手松开。 「借兵做什么?孟朝暮想当皇帝了?可惜我金甲卫虽然有些功夫在身上,但人数少,和你们动辄几十万的大军没法比。」 「不是,是我武林盟想求借水镜城的兵。」 郝田蹙眉不解:「你想推翻你哥的盟主之位?」 「那倒也不是……」 「那你借兵做什么?」 于是她便将这段时间大慈大悲宫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说了,因为有了昨夜那个暗点公子的事情,她解释起来也还算简单。 「不借。」 「……」 「现在的武林盟早已不是当年群雄并立的时候,泰斗陨落,新秀寥寥,你救的是什么?一个空壳而已!这生意不值。」 「可若是不救,连个空壳也要没了。各门各派谁来传承?前辈们的传奇又有谁来续写?将来像小包子这样的孩子长大,那个武林就只能从话本子里得知 ,他们若是向往,若是渴望参与进来,又该去找谁?」 「找衔月宗啊。」郝田摊手:「衔月宗总不可能也要灭绝了吧。」 沈玉凝急道:「那这江湖也不能叫衔月宗一家独大啊,要各展风采,有刀光自然要有剑影,那才是江湖!只让他孟临宵屹立高手之巅,他不孤独吗。」 郝田冷哼:「他巴不得。」 沈玉凝语塞,孟棠却幽幽开口:「要借就借,不借就不借,师兄说这话没意思。」 「好吧!你说,这生意怎么做?」 怎么突然答应了! 沈盟主忙道:「我愿赠予城主十把剑仙前辈生前用过的佩剑!」 「盟主!」白禹大惊失色:「咱还指望着用这些剑给武林盟翻身呢!」 魔宫的宝物算是飞了,最不济还有剑仙前辈的剑,现在要是连剑都保不住…… 「武林盟都没了,还要剑做什么。」她正色看向郝田:「城主,成吗?」 「不成啊,」郝城主无奈摊手:「破铜烂铁而已。」 白禹怒道:「你是做生意的,不知道这些剑价值几何?」 「换成钱也不过是黄白之物,有什么好稀罕的。」 果然是……有钱,任性啊…… 沈盟主捏紧小拳头:「如果城主不图钱财,那我愿许城主盟主之位!只求城主将来能善待我武林盟各派即可!」 「盟主之位?」郝田摸了摸下巴:「你说了能算?」 「算!算的!」她忙不迭点头:「城主既然能治理好这水镜城,将武林盟交给城主,我最放心不过!」 「我不同意。」这次轮到孟棠反对了。 沈玉凝欲哭无泪的抓住他道:「您老人家为什么不同意啊?这是我武林盟的事,你又没入赘,为什么要管这么多?」 「武林盟的盟主,武功不该这么差。」 郝田:「……」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十分想叫金甲卫来将这个忤逆的师弟丢下净眉台! 「我还不会武功呢,我不也当上盟主了?」 「那是因为你自己胡闹。」 沈玉凝正色:「那我就再胡闹一次!我相信郝城主,郝城主,你相信自己吗?」 郝田搓搓下巴:「其实……我还挺想混个武林盟主当当看。」 /107/107774/29221612.html 第二百三十章 傲娇师兄的师弟 「不,你不想,」孟棠出声冷笑:「你可能不知道,去了一趟江南,你的师侄已经当上了金刀门门主和猛虎寨寨主。」 「这么说,我以后要管理师侄的门派了?」 「你以后要给武林盟收拾烂摊子了,我已经不记得衔月宗为重建这两个门派花了多少银钱,昨日回去看到账本还以为看错了。」 「……」 郝田再次起身:「送客!」 沈玉凝连忙将人拖住,一脸祈求:「城主不要!再给我个机会!」 「我可以给你机会,但你能抓得住吗?我很忙的。」 「我……」 沈玉凝向白禹求助,后者摊手。 郝田见状又忍不住将她上下打量:「说起来,我很是好奇,你既是临宵的妻子为何不向他求助?」 「您误会我们俩的关系了!」 「哦?」 正主不在的时候她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给小包子当娘,这正主都来了,她脸皮可没那么厚,毕竟在衔月宗才拒绝过她一次…… 「若你不是他的妻,那嫁我如何?做我的城主夫人,我的就是你的。」 沈玉凝震惊了,不由睁大眼睛:「我,我可以吗?」 白禹也同样震惊:「城主莫要说笑,我们盟主有婚约在身。」 郝田逼近一步:「和谁的婚约?」 孟棠却将沈玉凝拉至身后:「师兄……」 「嗯?和你?」 孟棠面带不悦,却也没有疾言厉色:「你不是曾经发愿,终身不娶吗。」 郝田却又幽幽说道:「说不定佛祖没听到呢,男未娶,女未婚,结成配偶有何不可?」 「也,也不是不行啊……」沈玉凝眨眨眼:「纪少侠已经把我们的婚事给退了,我想嫁谁都没问题!」 「如此甚好!」 「师兄,你是认真的吗?」男人微眯了眸子看他,语气不善。 郝田勾唇:「你看我像在说笑?」 「罢了,若你借兵,只要我孟氏不倒,便许你水镜城不废!」 沈玉凝没听懂他这话什么意思,但郝田显然听懂了,他一错不错的看着孟棠,没有说话。 孟棠又道:「水镜城百年,是你们郝家的心血,如今这世道乱了百年,你们郝家也已坐享了百年。师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天下,不会继续乱下去,也不能再乱下去了。」 郝田捡了肩头的长衣提了提,随之在桌前重新坐下:「你总算是有点做师弟的样子了。」 孟棠继续说道:「我向你保证,将来,无论何人当朝,只要我孟家不倒,水镜城依旧是现在的水镜城,可不受朝廷管辖,亦不必向朝廷纳贡,师兄若是喜欢,或可委任朝廷官职,如何?」 「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师兄若是再不给你面子就是不识好歹,来人,拿笔墨来。」 沈玉凝夹在中间正一头雾水呢,这边笔墨已经拿来,二人写了什么,随即签字画押。 她楞了:「所以……郝城主是同意借兵了吗?」 「临宵都拿出这样的诚意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借兵,既是做生意,都是为了有利可图。」 沈玉凝连忙拱手:「城主真是英明!」 慢条斯理的吹了吹契约上的墨迹,郝田又问她:「围攻各大门派的魔宫之人和昨晚那群人一样?」 「似乎不太一样,」沈玉凝道:「与其说是江湖中人,更应该说是兵匪。如今的大斉,佣兵者众,我也说不准是哪股势力。」 她说着,看了孟棠一眼,后者亦对上她的眸子:「我说过了,与我孟家无关,若真 是我爹或者我兄长做的,我会帮你借兵?」 「那会不会是京城?」郝田发问。 「师兄和我想到一块了。」 后者冷哼:「谁乐意跟你想到一块!」 沈玉凝:「……」 不过郝田既然答应借兵便也不再含糊,叫来两个统领模样的人,点选八百人马随沈盟主南下。 「他们都有些功夫在身上,对我很是忠心,尤其是这二人,跟了我多年,对了,你们叫什么?」 「回城主,属下马弦。」 「属下王明远。」 郝田盯着这两个身着金甲的近卫看了半天,缓缓说道:「名字有点难记,以后你就叫小马,你就叫小王吧。」 「小马遵命!」 「小王八遵命!」 这么草率的吗?! 事情谈妥,又商量好下一步计划,郝田便不再留二人。 只是作为城主,他们来一趟也不能让人空手而归,便命人下去给他们备马。 沈盟主下楼的时候还有些不解:「宗主没有骑马来?」 「水镜城的马与别处不同,」孟棠道:「是在西域高价竞拍的胡种高腿马,脚程快,耐力高,放眼整个天下,这已经是最优等的马了。」 「那这么好的马,你们衔月宗怎么没有?」 孟宗主不悦的看了她一眼。 吟风一旁连忙咳了一声:「我们买不到,都被水镜城包圆了……」 沈盟主恍然大悟,调皮师弟常年欺负师兄,傲娇师兄一朝翻身就不给师弟半分情面什么的…… 是报复的快乐啊! 众人出了净眉台,伙计已经把备好的快马牵来了,果然比寻常马要高上许多,那么长的腿,不说一步顶两步吧,两步顶别人三步是没问题的。 爱不释手的在马鬃上摸了摸,沈玉凝道:「也不知是借我们的,还是送我们的,若能配种就好了,江南的矮种|马也有救了。」 「你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为武林盟打算啊。」孟棠一边说着一边调整了一下马镫的高度:「试试看,能上来吗?」 「瞧不起谁呢……」她嘟囔一句,踩着马镫一个翻身——没成功。 再试! 孟宗主后头托着她的腰和腿直接将人推了上去,她骑上了高头大马高兴极了:「看的好远啊!」 男人勾唇而笑,将儿子抱上马背自己也跟着翻身上去。 「一路好走,以后没事别来了!」净眉台六楼,郝田披着件松垮的外裳趴在窗口挥手。 「好伯伯!」小包子高声唤他:「那我能来吗!」 「长大了再来!来跟我学做生意!」郝田摸了摸下巴,又忍俊不禁:「不过我也可以去找你。」 「好!等我们从江南回来的!」 郝田原本是想把小包子留下的,孟宗主也正有此意,带着个孩子路上不方便不说,若遇到危险也分身乏术,便想让吟风颂月带着小包子在水镜城住几日再回衔月宗。 小包子虽然一言不发没有异议,但眼里含着两泡泪水着实让人心疼。 没等沈玉凝说出「带上吧」,那当爹的,当伯伯的就率先松口了——还是带上吧!. 「没想到水镜城白天人这么少。」沈玉凝骑在马上兴致勃勃的打量着昨夜走过的地方,和入夜后的纸醉金迷不同,白天的水镜城几乎可以用门庭冷落来形容。 各家商铺门口也没了招揽顾客的小二,连昨晚他们去过的登高酒肆也都半开着门,一副这生意我爱做不做的样子。 「若是白天,魔宫的人跟踪我我肯定能发现。」 白禹道:「白天他们就不躲在人堆里了,说不定躲在别的地方盯着咱们。」 「也是。」 孟棠扭头看她:「是你发现了他们?」 「不是,是小包子,说起来还得好好谢谢小包子。」 小家伙在父亲怀中甜甜一笑,逗的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捏小包子的腮,却险些坠马,多亏孟棠托了她一把。 「马骑不好就不要学人家胡闹。」 她略有些赧然的摸摸鼻子:「那什么……我也得谢谢你,谢你帮我向城主借兵。」 「现在你还怀疑我吗?」 「我其实早就不怀疑你了……」 虽然之前在凤归城她一直对男人心有芥蒂,但来君北这段时间,他已经在自己心中逐渐洗清嫌疑。 「对了,昨夜,暗点公子在临死之前交代了一些事情,我想,那魔宫宫主应该早就知晓《先帝遗册》里藏着的并非武功秘籍。他的目的应该和你之前一样,通过遗册找到太子!当然,他也许更想铲除太子以绝后患,这倒与你们父子三人想法不同。」 孟棠表情未变,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 「这天下,知道《先帝遗册》并非武功秘籍的人并不多,而且对方手上还有兵……」 「我还从暗点公子口中得到一个信息,魔宫宫主应该不会武功,因为他十分痛恨习武之人,欲要将天下习武之人铲除干净,难道这就是他围攻各派的原因?」 「不会武功,痛恨习武之人,手上有兵,知道《先帝遗册》的秘密,」白禹道:「最重要的是,还能收服一帮武林人士为自己卖命,这样的人属下实在想不到。」 「那是你不敢想。」吟风没好气道:「白大侠尽管往高了想,往大了想不就成了。」 白禹讶然看他:「你的意思是……皇帝?」 最后两个字虽然说的很轻,但沈玉凝也听到了。 孟棠从一开始就在怀疑对自己出手的魔宫之人和京城有关,但她却觉得有些站不住脚。 江南武林盟再如何贫穷混乱,起码不像君北那般已是西北王孟朝暮的天下,江南官员大多忠于朝廷,他何必多此一举围攻各派,来做这种离心背德之事? 「是与不是,很快就有定论。」孟宗主抬起眉眼看她,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出城?」 「好,出城!驾!」 /107/107774/29221613.html 第二百三十一章 爹爹娘亲小包子 众人踏上南下归途,为了不引人注意,小马和小王带着八百金甲军便服乘船南下,他们则依旧骑马走陆路。 老君河虽横穿南北,但江南的老君河远不如君北的宽阔,只因一过京城,老君河便分出数条支流,主道改向东去,直奔大海。 一条改为芙蓉河,贯穿京城,只余两三条支流散向南方各处。 这次沈玉凝和金甲卫约好了,让他们沿着主道向东,在淮邦旧地的入海口会和,那是情义帮的地盘。 金甲卫乘船要拐弯,他们骑马则有直行的官道,到的时间大差不离。 快马加鞭连续奔波了两日,本以为小包子会受不住,但他每日依旧生龙活虎,偶尔停下歇脚的时候还能跑来跑去,精神头比谁都强! 孟棠几次斥他不要贪玩,结果次次都被沈玉凝拦下。 于是他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自己一手教出来,端方持谨,规行矩步的孩子一会上山,一会下水,一会要爬树,一会要挖泥。 甚至不知从哪里捡到一条蛇蜕举着过来找他:「爹爹!爹爹!娘亲说你可喜欢这个了,送给你!」 孟宗主一根树枝射出去,在那蛇蜕还没近身之前就将其远远钉在了树梢上! 与此同时,他的脸上血色全无,几欲作呕! 而他儿子却还要一脸无辜的问他:「爹爹不喜欢吗?为什么啊?对了,这是什么东西啊爹爹?」 孟棠怒吼:「沈玉凝!」 「在!孟宗主叫我何事!」始作俑者故意站的远远的冲他招手。 「你就不能教他点正经的东西!」 「不是我不肯教啊,是我也不认识这东西,这才让他来问你呢,小包子,你爹告诉你了吗?」 小包子摇头,又大声回应她:「爹爹给我丢掉了!」 「哎呀,太可惜了,我再找找,看看这边还有没有!」 「好!」 小家伙撒欢一般跟着去了,二人煞有介事的在草丛里翻找。 孟宗主瞥一眼树梢上的蛇皮,险些再吐出来。 这个沈玉凝,她就是故意的! 这种不修边幅的人怎么可能是娇娇! 所以,当儿子又举着第二条蛇蜕来找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想去坐船了,他宁愿和那些金甲卫混住在一起也不想再和这两个人上路了! 这两条蛇蜕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很大,以至于未来几天行走在路上,他几次都把石头树枝认成了蛇,心头发紧,冷汗涔涔。 不过好在随着离大海越来越近,这视野也越来越开阔,那些茂密的树林草丛也逐渐少了起来。 晚间,几个人靠着山石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夜宿。 吟风将带着的馕饼架在篝火上烤软,白禹则打了两只野鸡和颂月收拾干净,包上宽大的蒲叶,埋在土里要将其闷熟。 白禹有些心不在焉的看向沈玉凝,她似是累了,下马后伸了个懒腰,用溪水洗了把脸就靠着石头闭上了眼睛。 起风了,去马褡裢里翻出那件衔月宗的斗篷要给她披在身上,结果却见孟临宵先一步将自己的外氅盖了上去。 顿了顿,他又将斗篷塞回褡裢里。 「宗主,先吃块饼。」吟风把馕饼递给他,又招呼白禹,给了他一块。 不忘打趣他:「还以为你要留着肚子吃鸡呢,今天竟然乖乖吃饼了。」 白禹冷哼了一声:「鸡留给我家盟主吃。」 众人这才又看向沈盟主,她似乎已经睡熟,身子歪着,一手抱在胸前,一手垂在地上,篝火的光影在她脸颊上跳动,影影绰绰的。 「爹爹,」 小包子小声问他:「娘亲这几天是不是累坏了?」 「嗯。」孟棠掰了小块的饼塞儿子嘴里:「休息的时候也没好好休息,还要陪着你胡闹。」 小家伙吐吐舌头,顺势窝进他的怀里:「那以后爹爹陪我玩吧,娘亲就不辛苦啦。」 后者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以一种怎样亲密的姿势抱着儿子。 小家伙的眼睛大大的,映着漫天星子和那一堆篝火,这几日被风沙磨砺出来的脸蛋还红扑扑的,离他那么近。 虽然以前也抱过,但和现在的感觉是不一样。 此时的儿子,既不胆怯,也不带小心的试探,全凭一个孩子的本能,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身上。见他没动手喂自己还主动去掰他手里的饼,吃的津津有味,甚至不忘问一句。 「爹爹,你怎么不吃饼啊?是不是也在留着肚子吃鸡啊?」 说着又笑了起来,小孩子清脆的声音在夜空下响起,也让平时不苟言笑的吟风颂月跟着笑出声。 沈玉凝转了个身,疑惑的睁开眼睛,随口嘟囔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娘亲,你醒啦,我们正打算吃鸡呢!娘亲也吃吧!」 「嗯……」她打了个呵欠,顺带伸了个懒腰,这才注意到身上披着孟临宵的衣裳。 心中生出一股暖意,却也不急着归还,裹着衣裳坐在篝火边搓搓手:「鸡呢?烤熟了吗?」 「盟主想吃,它敢不熟吗?」白禹将土堆上的篝火剥到一边,挖出里头蒲叶包着的鸡。 打开蒲叶的同时,清香伴着白色的热气扩散开来,让奔波一天的人顿感饥肠辘辘。 「没想到今天宿在野外还能有鸡吃,」沈盟主激动的搓手:「谁打的?」 白禹骄傲:「自然是属下打的,有些人啊,野外生存能力实在让人堪忧,下次出门还是带足干粮吧。」 吟风想反驳,颂月却暗地里拉了哥哥一把:「算了算,一会他再跟咱们要银子……」 为了宗主和少主能吃上鸡,他忍了! 「来,盟主,吃鸡腿!」 白禹撕了条鸡腿给沈玉凝,她却推辞:「不不,你吃,你打的鸡,鸡腿当然要给你吃。」 「还有一只腿呢盟主!」 「那行!」 她高兴的接过鸡腿,鸡肉已经在高温之下闷的软烂喷香,小包子凑过去大大咬了一口。 「娘亲,好香!」 「那你吃!」她把鸡腿给小包子,小包子却又塞到她嘴边:「娘亲也吃!」 沈玉凝咬了一口,小包子高兴了,举着鸡腿找他爹:「爹爹也吃!」 沈盟主险些被自己嘴里那块肉噎着,小心用余光瞥向那对父子,见孟棠似乎拗不过小包子的坚持,也在鸡腿上咬了一口。 她咕嘟咽下那口鸡腿肉,只觉得心口噗噗直跳。 「还有一只鸡呢!」白禹语气有些不好:「一只鸡腿哪用得着三个人分!」 「对!对!」吟风连忙将另一只鸡也分了,还十分讨好的将一只大鸡腿给了沈玉凝。. 「沈盟主请!」 「好!」 各自填饱了肚子,篝火烧的旺旺的,便在背风处铺上胡毯和大氅,权且休息一晚。 之前宿在野外的时候都是吟风颂月和白禹轮流守夜,但今晚不知怎么回事,沈玉凝夜半被冷风吹醒的时候竟看到侧前方的树下坐着孟临宵。 今夜月明星稀,万里无云,那人便披着一身皎洁的月光坐在枯树下面。 除了他们背靠的巨石,四周视野开阔,他像是坐在了天地之交的地方,静默的,却又 极为华美。 沈玉凝怔怔然看了一会,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扭头向她看来,澄澈的眸子像月光,纯粹的不带任何一点杂质。 他不该是屹立江湖之巅的衔月宗宗主,只该是那不谙世事的富家少年郎才对。 二人的视线交汇在半空,像是纠缠之间探出的钩子,使这湛凉的夜也变的火热起来。 他上次这样注视一个人的时候,应当说过「我们私奔」吧,这种赤忱之语的吧。 沈玉凝慢慢起身,将小包子身上的胡毯掖紧,又往篝火中投了几块木头,看着篝火旺了起来,她小心捧起一旁煨着的半壶水慢慢走到那棵枯树下面。 「怎么守夜的是你啊?」 「睡不着。」男人说着便往树旁靠了靠,给她腾出一块还算平整的地方。 沈玉凝又回头看了一眼,吟风颂月抱着刀靠在一旁睡着了,白禹亦裹着斗篷睡的很香,这几日奔波他们确实辛苦。 她小心在地上坐下,将热水递给对方:「喝吗?」 「不喝。」 她便小心吹了吹,吹出的白色雾气在夜空游荡。 后者盯着她看了半晌却见她一口也没喝,忍不住问了一句:「很烫?」 「我不知道……但感觉挺烫。」 「那就放一会再喝。」 「哦。」 她将铜做的水壶放在地上,抱着双腿去看天上的月亮,不由发出感慨,今晚的月亮可真圆,真亮,应该快要中秋了吧…… 忽又想到什么,她急急扭头问他:「今日十几?」 「十五吧。」男人答的随意,看她抱着膝,便将身上的外氅拿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十,十五?」突如其来的温暖有些打乱了她的思路:「你不冷吗?」 「不冷。」 沈玉凝不信,因为她记得之前小包子说过他是怕冷的,想脱下来还给他,却被对方阻止。 她索性也不推辞:「十五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中秋。」男人看着月亮缓声说道:「团圆之日。」 「也是……你的生辰吧?」 /107/107774/29221614.html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亲你的人是谁啊 后者看她,嘴角荡起一抹浅笑。 那白日里凌厉的眼角一旦柔和下来,那双桃花美目的优势就十分明显了。 果真是位十分擅长勾人魂魄的主儿啊。 孟临宵不置可否的说道:「又不是孩子,谁会去记自己的生辰。」 「可你的生辰很好记,想忘都难。」 「怎么,沈盟主要给我过个难忘的生辰?」 「我倒是想……」沈玉凝略有些尴尬:「若真能给你过个难忘的生辰,也算聊表谢意,只是现在我们在荒郊野外,实在没什么条件,要不,等回到武林盟补上?」 「不必了,我不想一年过两个生日。」 「嗯……那倒也是。」 谁也不想一年增长两岁…… 「对了,往年……你的生日是怎么过的?」 「很多年没过了。」 「在京城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男人低低叹了口气:「不记得了。」 问了几个问题都没得到正面回答,沈盟主有些自讨没趣,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胡乱划了几下。 夜色静谧,只是偶尔有风拂过,吹动枯枝发出「啪啪」的声响。 男人垂眸看她,看她瘦小的身体裹在宽大的氅衣之中反有些格格不入。 「你的生辰,是哪天?」 「在冬日里,要下雪的时候,还早着呢。」 后者不觉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使她面向自己:「哪天?」 「我爹和兄长都是健忘的,每年过年之前选个雪天给贺一贺,具体哪天他们也不记得。」 「过年之前?」男人又问了一遍:「到底哪天?」 看他表情带着焦灼,沈玉凝暗道不好,莫不是和他那亡妻撞了时间? 「我真不记得了,你若一定想知道,到时候回武林盟问问我爹?」 她说完便将手腕抽了出来,将树枝抛了出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刘娇娇是谁,她和刘娇娇是什么关系,哥哥和刘家又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一直在困扰着她。 她直觉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可就像一团乱麻被从中间剪断,她已经无法找到原有的断口,再将其一一重新连接。 她焦灼,又迷茫,甚至下意识的想要躲避。 她起身要走,手腕却再次被那人抓住,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便跌坐在男人腿上。 「对不住」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但却又因男人眼底的歉意让她收了回去。 「对不住,」孟棠先开口,他低声说道:「我不该再将你当做旁人,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她瞳仁微微动了动,近距离的看着这张脸,这张在月下尤其柔和的脸。 「是我定力不足……看到你,就会想到她,还会生出非分之想……」 沈盟主的瞳仁骤然一缩,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方却微微避开视线。 风又起,沈玉凝将他面上的发丝拂到一旁,忽的仰起头来,贴上他的唇瓣,感受着夜风的湛凉。 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任何原因,她就是忽然想亲一亲他。 在这极美的月色下,眼前还有个比月色还俊美的男人,她似乎也有了非分之想,似乎不亲上一口就对不起这夜,这月,这风。 男人没有推开她,却也并未回应。 沈玉凝很懂得满足,浅尝一口,随之慢慢和他分开,微微抿着唇瓣,一顿不顿的看着他。 除了风的声音,她似乎也听到对方心口处剧烈波动的声响。 「现在你知道,亲你的人,是谁吗? 」 后者没有答话,却依旧在看着她。 「不知道也没关系,以后多亲几次,应该就知道了吧。」她莞尔而笑,带着狡黠的娇俏。 可偏偏这个笑容,和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起来,愈发使得男人眉心深蹙。 「我怕我越来越认不清,你是谁,我也不知我所在意的,到底是谁……」 这话着实有点伤人,但她依旧是笑着的:「没关系,我不难怪。」 「为什么?」 「人常说,深情当以死句读,若我足够喜欢你,哪怕你将我当做替身我也无怨无悔,只愿与你长相守。若我不够喜欢你,你对我如何,都无法伤害到我,我也不会难过。」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所以我现在并不难过。」 她在男人清澈的眼底看到含笑的自己,却也清楚的看见自己那双眼睛已经红成一片,似乎只要再来一场风,就能将她眼尾摇摇欲坠的泪滴吹落。 那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孟棠按住腰身压在怀里。 没等她从诧异中惊醒,就听对方又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别动,有人来了。」 她哪还再敢动弹,甚至都忘了眼角那滴泪了。 忽而,左侧劲风骤袭! 沈玉凝刚摸到袖中机关,整个人便飞了起来! 孟棠抱着她高高跃至半空,足下一点,踩在两把交错的飞叉之上! 手握飞叉的两个人见状又猛的一抬,孟棠起身的同时飞起两脚便将二人踹飞出去! 「宗主!」吟风颂月已被惊醒,刚要过来帮忙,黑暗中森冷的兵器闪着锐利的光芒,又将他们抵了回去。 孟棠携着沈玉凝轻飘飘落在枯树之上:「秦帮主!脸上那对招子莫非在夜里就不顶用了?」 他这么一说,黑暗中又跑出来一行人。 沈玉凝就着月色眯眼一看,那为首的,不是情义帮帮主秦八农是谁! 她厉斥:「秦八农,你要造反吗!」 「哎呦,哎呦!盟主!孟宗主!」秦八农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将偷袭的那些人赶紧赶到一旁。 他连连作揖:「秦某还真没细看啊,不知竟是盟主和孟宗主来了!我还以为是那伙兵匪在埋伏我们!对不住对不住啊!」 孟棠携着沈玉凝从树上飞身下来,二人刚站稳,那秦八农就上前作揖。 「这事闹的,大水冲了——哎?哎?」 秦八农近处看清沈玉凝的脸,指着她半晌没说出话:「你,你不是盟主?姑娘对不住,我还以为你是我们武林盟的盟主呢!」 「孟宗主说你瞎你还真瞎啊!」白禹也走了过来,没好气道:「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不是盟主是谁!」 沈玉凝披着件男人的大氅,但脸却是个女人的脸,发间虽然没有过多装饰,但却也是女子发髻。 「是,是谁啊?」秦八农糊涂了。 「你觉得我是谁?」她也没打算卖关子,时而男装时而女装反而更容易出事,索性也就继续用那个当初骗孟临宵的谎言来糊弄别人得了。 「才从凤归城分别,秦帮主就不认得我了?真是让本盟主好生难过。」 「哎?」秦八农大惊失色;「哎?盟主为了嫁去衔月宗竟不惜扮作女儿身?!」 「胡说什么呢!」白禹要踹他,秦八农连忙躲到一旁。 沈玉凝笑道:「帮主错了,我是沈玉龙的妹妹沈玉凝。」 「盟主真把自己个的妹妹嫁去衔月宗了啊!」 「帮主又错了,从我替哥哥召开武林大会开始,就一直 是我,早先对你们有所隐瞒,晚辈在这里赔个不是。」 「不敢不敢!」秦八农也吓的连忙回礼,却依旧有些糊涂:「这么说,召开武林大会的,带我们去凤归城的,不是盟主,是你?」 沈玉凝点头:「弄丢了哥哥的书,我怎么也得帮他找回来啊。」 「这,这还真有点……」秦八农看看一旁的孟临宵,又看看面色不善的白禹,将「胡闹」二字咽了下去。 「那……你兄长,我们盟主在哪?」 「哥哥练功走火入魔,在武林盟闭关。」 「哦……」秦八农看上去失望极了,紧接着又重重叹了口气:「方才我还真以为盟主来了呢,若是盟主来了,咱们情义帮也就有救了啊!」 「我来了,你们情义帮一样有的救。」 「你?」 白禹重重咳了一声:「叫盟主!」 秦八农却好像没听到:「你武功比你哥哥高吗?还是说,孟宗主一人就可退敌啊?」 「我虽没有哥哥武功高,但我带了八百水镜城的金甲卫!」z.br> 「噗通」一声,刚才不屑一顾的秦帮主已经瞬间软了膝盖跪倒在地:「盟主救命之恩!我秦八农愿舍身相报!」 沈玉凝微微笑了笑:「起来吧,我和孟宗主本就是来找你的。」 「这么说!我们情义帮有救了?有救了!」 秦八农激动不已,众人便在这枯树下面席地而坐,开始互通消息。 原来他们从水镜城伐魔归来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原先只当是魔宫卑鄙小人趁着他们伐魔的时候黄雀在后,谁知回来之后才发现并不简单。 「都是兵匪!并非习武之人,更不是传闻中的魔宫之人!」秦八农道:「有些小门小派已被兵匪占据,人也死光了……还有些门派倒是悍勇,里应外合的杀光了兵匪,暂时安全。但大多门派跟我们情义帮一样,里面的人生死不知,外面的人也没法进去,急的我啊,头发大把的掉!」 秦八农说着从头顶撸下一把头发,又马上被风吹了出去,他只能一脸悲戚的目送却无能为力。 沈玉凝见他确实比之前在凤归城的时候憔悴许多,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起码老了十岁,原先他自称是老骨头兴许是自谦,但现在他走在路上只怕都要被叫一声老前辈。 /107/107774/29221615.html 第二百三十三章 正面拯救情义帮 「你们回来多久了?」孟棠问他。 「我们路程远,才回来五六日,路过衡山派的时候还帮衡山与那些兵匪打过一场。但宗主应该知道,谁家创建门派不是设计的易守难攻啊,那罗大海又是个怕死的,将门派修的固若金汤!现在被兵匪占了,更加难攻!」 沈玉凝道:「衡山也被占了?」 「衡山兵匪最多,但听闻只占了半山腰,尚未攻至衡山山门,人家衡山人口多,轻易也不会被攻破。不过这也够罗掌门受的了啊,他现在连山都上不去呢!」 沈玉凝不解:「他还没夺回门派能放你走?」 「嘿,盟主是明白人,他肯定不舍得放我走啊,这不,我偷偷跑回来的。」 偷跑什么的,脸不红心不跳。 「少阳派如何?」中文网 「都说少阳山上全是兵匪,山毁房塌自不必说,应该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纪少侠并未打算回少阳,少阳的人早就被纪筎杀光了啊!」 「那他……」 「纪少侠正带着武林盟的弟子和少阳派剩下的人在四处帮忙,听闻也夺回几个门派!我还盼着纪少侠什么时候来我情义帮呢,结果他没来,先把盟主盼来了!」 秦八农说这话的时候高兴的像个孩子,囫囵摸了把脸,更沧桑了。 「多亏有他……」沈玉凝感慨:「纪辛元一向先人后己,哥哥之前就不止一次的夸过他……从提云女侠之死到现在也没多长时间,能有点事做也挺好的,好过沉溺悲伤……就是不知他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白禹道:「盟主放心,纪少侠的身子骨比谁都硬朗,沈大哥夸过的人,自不会差!」 「嗯!」 孟棠看了她一眼:「解决了情义帮的事,你们很快就能见到。」 「其实我也没那么着急……」 「秦帮主,今夜是怎么回事?」孟棠将她的话打断,看向秦八农。 后者忙道:「自凤归城回来,我想过许多办法回帮,但都没成功,他们甚至想过将我们引入帮中再一网打尽!原本我们在离帮派不远的地方歇脚,但他们晚上又搞偷袭!我这好不容易脱身出来了,看到你们还以为那伙兵匪追到这来了呢,你说这误会闹的!」 沈玉凝道:「你的人,就只剩这些?」 去凤归城的时候带了四五十人,眼下就只剩下……也就一半吧。 「唉!」秦八农重重叹了口气:「也是我这当帮主的无用!没能护住他们……之前还听说帮中弟子半数被囚,半数枉死,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你既跟他们交过手,可有察觉到他们的来路?」 「我上哪能察觉?再者说来,我也不懂人家当兵的事啊。」 「那你觉得他们是一盘散沙,还是有条不紊,背后可有人指点?」 「定然有人指点!」秦八农拍着胸脯道:「别的不说,若真是一盘散沙,秦某这会儿已经攻进去了!」 孟棠说道:「看来不是逃兵流寇。」 早先金刀门那一伙很像逃兵流寇在大乱之世,抢夺一个门派躲起来坐吃山空的样子,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她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确定,这个魔宫宫主应该手握重兵?」 「嗯。」 秦八农听的有点糊涂,见沈玉凝神情严肃,终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们……带的人不够?」 「应该够了。」沈玉凝笑着安慰他:「放心!」 「有衔月宗宗主在,我是放心的!」 沈盟主:「……」 秦八农一头雾水:「我,说错了?」 沈玉 凝道:「我们还是先去救衡山派吧。」 那秦八农果然抱住她的腿就开始涕泪横飞,甚至承诺等二人大婚送一份大礼以求务必先救情义帮! 当天晚上他们定好了计划,并将计划称之为——拯救情义帮! 一听这名字就让人热血沸腾,虽然金甲卫的统领小马和小王并不理解为什么要给计划起个名字。 他们已经在入海口的河道和沈玉凝成功汇合,情义帮守着老君河的入海口,坐拥百亩良田和千里海岸线,还离京城不远,相比于其他江南门派的拮据,情义帮这几年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实在不行还能自给自足,有田有海,总不至于饿死。 但在外面流浪多日的秦八农却是真真实实快要饿死了,先带着情义帮的人在金甲卫的船上饱餐了一顿,晚上众人开始「拯救情义帮」。 金甲卫正面突击,打了兵匪一个措手不及,秦八农则带着沈玉凝等人从另一条路线悄悄进入情义帮内部。 门口喊杀震天,他们却在情义帮里悄悄将留守的兵匪抹了脖子。 就算最后惊动了兵匪也不怕,他们会武功的不擅长团体作战,但单打独斗可是不会将这些散兵游勇放在眼里的,很快便将他们变成刀下亡魂。 情义帮大门被迫,小王和小马带着金甲卫凯旋而归。 沈盟主拍手:「我宣布,拯救情义帮圆满成功!」 「盟主英明!」白禹带头高喊。 众人齐齐附和:「盟主英明!盟主英明!」 「低调,低调。」 吟风一脸无语,只觉得这沈盟主好像个小丑一样,本想向自家宗主吐槽,结果看宗主正双眸含笑的看着人群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 他又连忙将话咽了下去——还好没说,保住命了! 情义帮被囚禁的弟子们也都被救了出来,除了一些在帮派被攻打时丧命的弟子外,大多都还活着,只是长期被捆绑关在一起,吃喝拉撒都在一处,许多人已经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秦八农看到自己往日心爱的弟子们遭了这样的大难,跪在地上就嚎啕大哭。 沈玉凝见状也有些难受,忽又想到什么,问白禹道:「留活口了吗?」 「怕一个人嘴硬,属下特意留了二十人!」 「倒也……不必那么多……」 「盟主,您一定要给我情义帮报仇啊!」秦八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抓着她哭:「这情义帮由先父一手创建,至此整整五十载!还从未遭此大难!」 「你不说我也会为情义帮讨个公道,给武林各派讨个公道!」 当天晚上,沈玉凝挨个儿审问了这些侵占武林盟的兵匪,若不是知道他们有目的有计划的夺取各派,单看这些人吊儿郎当满嘴浑话的样子,她真要怀疑他们真的只是哪里的逃兵或者流寇。 但不论这些人来自哪里,嘴巴却是统一的严丝合缝,软硬都上,就是撬不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秦八农审问的时候还急了眼,直接将一人活活打死也没能让那人张口。 「杀了!都杀了他们!」秦八农又哭又骂:「将他们都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是我秦八农无用,连自己的弟子都护不住!」 言罢抄起长刀就要去杀人却被孟棠一记手刀打在后颈处,整个人便泄力一般倒下。 叮嘱情义帮的弟子们好生照看好秦八农,孟棠和沈玉凝也从关押这些兵匪的盐仓里出来。 情义帮现在的一大部分收入来自于盐厂,盐铁自古都归朝廷管辖,他们也是买通路子才能分得一杯羹。 帮内数个盐仓一字排开,那些兵匪就被关押在盐仓之内。 沈玉凝伸了个懒腰,白禹连忙将一件斗篷给她披在身上:「夜深露重,盟主悠着点。」 「什么时辰了?」 「已过了丑时。」 「先去休息吧,」孟棠负手看她:「一会天该亮了。」 「我这会儿一点也不困。」她扫了一眼情义帮的情况,抿紧了唇瓣。 才经过一场夺帮大战,这里一片狼藉,还能闻到冲天的血腥之气。 情义帮的弟子和金甲卫正在收拾战场,明月所照之处都有着无法让人忽视的苍凉之感。 「也不知其他门派怎么样了,这些人,到底是谁的手下……」 孟棠道:「事已至此,你想那么多也没用,明日待我想办法套出他们的话,看他们家乡在哪,派人往他们的家乡去打听,总能有线索。这世上,谁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身边有什么亲眷好友,藏不住的。」 「这法子行吗?」 「若是盟主有更好的法子,倒也可以不用这个。」 沈玉凝摇头,抿嘴笑道:「我相信孟宗主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后者反而没好气道:「我倒像是成了你的属下。」 「别跟我家白禹抢活!」 她说着拍拍白禹:「走,我们去看看秦帮主,孟宗主也辛苦了,快些歇着去吧。」 言罢便带白禹去了情义帮的正堂,因兵匪在各处破坏的比较严重,帮众也只能暂时歇在正堂里,包括被打晕的秦八农。 「宗主,」吟风看那假盟主的身影都消失了宗主还是站在原地,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宗主还是先去船上休息一夜吧,这情义帮恐怕也没个干净的客房了。」 「无妨,你回去吧。」 「属下?」 「你回去和颂月看顾好辰安。」 吟风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但这话他不敢说,既不能违抗宗主的命令只能乖乖离开。 孟棠一人在帮内转了一会,时不时看向情义帮正堂的方向。 没多久,里头传来了嚎啕大哭之声,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秦八农醒了。 又过了半晌,月隐层云,长夜将尽,原本背靠盐仓站着的孟宗主忽的看向正堂的方向。 沈玉凝正打着呵欠从里头出来,与他隔着一片狼藉四目相对。 /107/107774/29221616.html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有人要杀人灭口 她快走几步来到孟棠身前:「怎么人都走了,你还没去休息。」 男人这才注意到情义帮弟子和金甲卫都不在了,他刚要开口就见沈玉凝踮起脚抬起手去擦拭他的发顶。 他本要避开,却不知为何到底还是没动。 「这是什么?露水还是秋霜?」 沈盟主在他的发顶抹下一层薄薄的水汽,还张开手去给他看。 「露水吧,还没到下霜的时节。」 「这段时日麻烦宗主陪我奔波,还帮我救下情义帮,等回了武林盟,我一定要好好谢你。」 「哦?怎么谢?」 沈玉凝笑道:「先给你补上一个生辰宴,再请你吃好的,喝好的,睡好的,我武林盟虽然不如衔月宗阔绰,但伺候好宗主应该问题不大。」 后者低声笑道:「就这些?」 「我也会尽量求父亲给你一个答复,关于先帝最后见他时,到底给了什么。」 男人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多谢。」 沈玉凝打了个呵欠:「秦帮主的情绪还是不太稳定,听闻他的长子在护卫帮派的时候被兵匪所杀,难免悲恸。」 「你怎么没留下劝解劝解。」 「我劝了,我说人从出生起便是在走向死亡,只是他快了一步,你慢了一步,将来终会重逢,想开点就好。」 「……」 沈玉凝又道:「不过秦帮主听了我的话应该也有所顿悟,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盟主可真厉害,劝好了别人,自己怎么不睡?」 「我睡不着,反倒是白禹和那些情义帮弟子挤在一起睡的死沉。」 「睡不着还一直打呵欠?」 「没有吧?」话虽这么说的,她又打了个呵欠,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如此,忍俊不禁,她笑了出来。 这笑容将孟棠感染,二人皆觉得对方有点大病。 天快亮的时候沈玉凝靠坐在盐仓旁闭上了眼睛,身上披着孟临宵的大氅。 情义帮离海很近,此刻正是涨潮的时候,隐约能听到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 随着日光逐渐撕开天际层云,那一缕晨光便从海岸线上射了出来,他抬起手,将一片阴影落在沈玉凝的眼睑之上。 恐怕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是安静的,短短两个月,几乎跑遍了大江南北,她似乎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那张平日聒噪的小嘴此刻微微抿着,唇珠微翘,竟是叫他忆起昨夜那个混着凉意的吻。 鬼使神差的,他忍不住想要再去尝尝那唇瓣的味道。 谁知才刚靠上前去,一声轻响猛的灌入耳中。.z.br> 孟棠反应迅速,但他手上的剑要远快于自己的步伐! 等软剑留春插入盐仓的时候,白禹被硬生生拦下,他若再快上一步绝对会被这把剑贯穿! 他略有些惊悚的向后退了一步,随即僵着脖子去看孟临宵。 「孟宗主,趁我家盟主不在,您这是要做什么?若是您嫉妒我能和盟主同吃同住,您吱声啊,盟主也不是不能收您当个下属!」 「嗯?」盐仓另一边,沈玉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 「白禹?」眼睛还没全睁开,但她认出了白禹:「你睡醒了?」 孟棠面色不善:「你应该问他去了哪。」 「啊?什么意思?」 「他不是从正堂出来的。」 白禹哭笑不得:「大清早的,我还能去哪,我去撒尿啊,宗主早上从来不撒尿的吗?!」 沈玉凝急了 :「你——好好说话,文明用语!别让人笑话!」 「好好好,属下如厕去了!孟宗主这也要管?」 「那你出来时我为何没有看到?」 白禹嘴角微抽:「别说您没看到我,我也没看到您啊,当然,我也没看到盟主。」 沈玉凝指指盐仓:「我坐在后边睡着了。」 「盟主,您就这么不愿意跟属下睡在一块吗?多冷啊,您睡外边?还是说……」 他充满敌意的看了一眼孟临宵,暗中磨牙,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孟棠只当没看见,抬手收回软剑:「我去船上看看辰安。」 「孟宗主,你的衣裳!」沈玉凝唤人,他却并未回头,似乎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发现要急着逃离一样。 「这么急。」 白禹一旁不满:「盟主,您一夜没睡跟他在院里干嘛呢?」 「就随便聊聊,」她挠挠头,赶紧转移话题:「饿了,不知道情义帮有没有吃的,我去看看,这么一大家子总要吃饭吧!」 言罢逃一般的跑了,白禹后头不由沉下脸,抬手在盐仓上捣了一拳,直接捣出一个窟窿。 * 情义帮的正堂之内,秦八农和沈玉凝围在桌案前研究地图。 沈玉凝啃了一口手上的菜饼子,用手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位置:「涟水坞的老家主是不是叫谷坚强?他是我爹的师叔,我还得叫他一声师叔祖,也不知涟水坞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秦八农摇头:「去凤归城时,涟水坞几乎全部出动,结果回来的时候见家中十分安静以为没事,谁知刚进去就中了兵匪的圈套,此刻也不知他们是生是死。」 「啊?他们派了多少人?为何是全部出动?」 「哦,你哥哥应该懂,涟水坞以前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派,在江湖上也有一呼百应的威名。尤其老家主还是你爹的师叔,面子里子都十分到位。但眼下人丁稀少,去的少了不是让人笑话吗……这才东拼西凑全部出动,可就算如此,也不足三十……」 沈玉凝了然,现今这三十还不知是生是死呢。 「我带金甲卫去一趟涟水坞。」 「秦某愿和盟主同往!」 「不,你留在帮里休整,情义帮才遭此劫难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元气。金甲卫走水陆,最是出其不意,若再带上你们反而会暴露行踪。」 「盟主说的在理,金甲卫人多,可以将对方完全压制,再来个出奇制胜反而事半功倍!只是,盟主若不许秦某去涟水坞,那我这把老骨头就带着剩余弟子奔赴别处!不瞒盟主,我现在突然开始明白纪少侠是怎么想的了,为何少阳被毁,纪少侠无心留恋也不沉溺悲痛,他是不想让别人也体会到相同的苦痛啊!」 沈玉凝刚要拒绝秦八农的诚意,就听门外传来孟临宵的声音:「那你去金刀门吧。」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衔月宗主孟棠似乎在船上洗漱休整了一番,哪怕一夜未眠整个人也是容光焕发。 他大步入内:「你带金刀门门主的手书过去,整合派中弟子与你同行,去往虹光书院。」 虹光书院和传统意义上的书院不同,算是半个江湖势力,既传道授业解惑,也教授武功强身健体。一直是无垢山庄在背后扶持,如今的无垢山庄庄主江不沉正被收押在武林盟,无垢山庄自身难保,虹光书院自然也被抛之脑后。 「这……」秦八农犹豫道:「门主的手书?」 孟棠将小包子写的信递给他:「你带过去他们自然明白。」 「好……」 虽然此时的他还是一头雾水,但他依旧选择毫无条件的相信 眼前这位孟宗主。 甚至还给了沈玉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盟主可真会择婿! 沈玉凝:「……」 众人正在商量接下来的安排,就见一位情义帮的小弟子快步跑了进来:「帮主,帮主!您快去看看吧,盐仓那些,那些人,都被烧死了!」 正堂的人皆是一惊,快步奔向昨夜关押兵匪的盐仓! 盐仓的门已被打开,焦糊的味道伴着黑烟充斥各处,呛的人睁不开眼。 情义帮有人正提着水桶往盐仓里跑却并未见到明火,沈玉凝要进去却被白禹拦下。 「盟主不会屏气,还是在外面吧!」 言罢便和众人一起屏气进去查看,没一会,众人也都先后走了出来。 沈玉凝在外面等的着急,看到他们便急急问道:「火灭了吗?那些兵匪怎么样?」 白禹还没回答便见灭火的情义帮弟子将一具具干瘪乌黑的尸体从盐仓里拖了出来,他连忙挡住沈玉凝的眼睛。 「盟主别看。」 「都死了?」 「嗯……」 沈玉凝沉默不语,虽然这些人死有余辜,但这死法着实蹊跷,而且还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弟子们忙完帮里的事情想给这些人送口水喝,谁知刚靠近这座盐仓就觉得温度奇高,打开盐仓大门便见里面黑烟滚滚!」 「弟子们不敢怠慢,一边着人灭火一边前来告知帮主!」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啊!」秦八农不无懊恼的捶打着脑袋:「再者说来,盐也不会着火啊!」 「帮主没闻出来吗?盐仓里有火油。」孟棠将沈玉凝拉到上风口,免得吸入这黑烟:「应该是有人有意为之,将火油浇在盐上再点燃,盐燃烧的时候没有明火,但高温和浓烟足以将人呛死……你们情义帮,有火油吗?」 「火油?」秦八农似乎想到什么,连忙命令弟子去仓库查看装火油的石翁。 「我帮中仓库确实存储着一些火油,原本是夜里出海时点燃,当明灯所用!可从未想过要用此害人啊!」 白禹急忙说道:「盟主,难道是兵匪尚未诛灭?还有人藏在情义帮?怕他们被屈打成招,这才杀人灭口?」 /107/107774/29221617.html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京城派来的说客 沈玉凝点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帮主,事已至此,还是先盘点一下帮中弟子,免得有不轨之徒混入其中。」 「好好好!我这就去查!」 「师父!火油确实没了!」有弟子回来禀报:「徒儿记得先前还有一瓮埋在土里,现在没了!」 秦八农气的直拍大腿,又催自己的亲传弟子去盘点帮众,若有生面孔及时来报。 「要我说,必是内鬼所为!」白禹搓搓下巴:「若非是熟悉情义帮的人,谁会知道火油在何处存放?」 孟棠冷睨向他:「找不到火油就用别的代替,既然想杀人,总会有办法。」 「宗主说的也是。」 「你天亮之前去了哪里?」 白禹讶然:「宗主什么意思?不会怀疑我是纵火之人吧?」 「盐,烧的慢,算起来,应是从凌晨起火,才烧成现在这个样子。」 情义帮弟子们把那些焦黑干枯的尸体拖了出来,又用铲盐的铲子掘出黑炭一样的粗盐。 白禹几乎要被气笑了:「我就是早上出门撒了泡尿,你怀疑到现在?说起来,宗主在情义帮一夜没有离开也没睡觉,为什么火不是你放的呢?」 「宗主和我在一起。」沈玉凝连忙补充。 白禹急了:「盟主,你不会也在怀疑属下吧!」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二人都没有嫌疑,不要互相猜忌,说不定真正的凶手此刻正躲在哪里看我们的笑话呢。」 「哼!」白禹双手环胸,冷冷瞥了一眼孟临宵:「他可不这么认为。」 「好在死的只是这帮兵匪,情义帮弟子没有沦为牺牲。」沈玉凝又道:「也算是一件幸事。」 白禹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她以眼神制止。 直到跟着金甲卫回到船上后,白禹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不仅不肯正眼瞧那位孟宗主,甚至对吟风颂月都不假辞色。 吟风好心问他喝不喝酒,还是小马从水镜城带来的上好高粱酒,却只换来白禹一声冷哼。 吟风一脸无辜,反倒是沈玉凝十分抱歉的拍了拍他:「他今日吃错了药,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真正吃错药的是他们宗主!」白禹刚开口就被沈玉凝一把捂住嘴巴。 并低声斥道:「他怀疑你,你怀疑他,就当扯平了,再说了,人家现在都不说什么了,你还在这没完没了,倒显得我们武林盟小气。」 白禹虽然不说话了,但心里依旧不痛快。 二人在船上吃了顿热乎饭决定休息一下,等等情义帮,看能不能查出内鬼。 若是没消息,那就晚上乘船去涟水坞,情义帮则去和金刀门的人会和。 金甲卫的船舱因为要住很多人,所以显得十分狭小,和衔月宗舒适的大船不同。 小马和小王将他们住的地方让给了沈玉凝,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躺在舱里有点伸不直腿,她一个女子都这样了,男子如何憋屈可想而知。 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呼喊。 她蹙眉,披着衣裳出门,正好看到孟棠也走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 男人摇头:「我也不知。」 甲板上,吟风一看到宗主就连忙把一个人藏在身后。 「谁在叫?」孟棠问他。 吟风飞快摇头:「没人在叫。」 沈玉凝好心提醒:「那个……他腿露出来了!」 吟风向后踢了一脚,将那人的腿也藏在背后。 沈盟主和孟宗主同时用一种:「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吟风叹气:「瞒不住了……」 能瞒得住才怪! 吟风放弃,往旁边挪了挪,露出后头一个被他捆住身体不算,嘴里还塞着一块布的男子。 那男子一见来人就拼命扭动身体,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沈玉凝有些惊讶:「秦帮主找到内鬼了?」 「不不,不是内鬼!」吟风摆手:「情义帮说现在还没什么头绪……」 孟棠负手蹙眉:「他,京城来的?刘府?」 「唔唔唔!」那男子忙不迭点头。 「宗主,刘府的人不安好心,待属下将人扔下船去!」 「好。」 吟风一把将人提起来就往船下带,挣扎间,布从嘴里掉了出来,那人便扯着脖子嚷嚷:「二公子!二公子可怜可怜小人吧,小人若是不能将二公子和小少爷请回去定会被大公子狠狠责罚!」 「那你当初就不该接这个差事!」吟风将人拖下船,一脚踹出老远。 谁知那传话的小厮依旧喊道:「二公子!实不相瞒,太医吊着我们家老太太最后一口气呢,就是想临死之前想再见见小少爷!二公子,您就成全成全老太太吧!」 言罢还跪在河岸边上,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孟棠却是看也不看的,径直回到船舱之内。 沈玉凝跟在他身后,心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不知为何,听到那小厮说老太太就剩最后一口气了,竟觉喉头发紧手脚发慌。 冷不丁撞上男人的后背,孟棠回头看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我在想,那小厮怎么知道你在这?」 「刘昶是盐运使,这淮邦旧地又是京城门前的产盐之地,底下发生什么他自然会第一时间知晓,只是江湖上的恩怨是非,他不便插手而已。」 「哦……原来如此。」 「天黑后,若是情义帮再查不出内鬼,你我也不必等了,即刻启程前往涟水坞吧。」 说完他就要走,沈玉凝又急急将人唤住:「孟宗主!」 「怎么?」 「我……」她顿了顿:「要不然你先去武林盟找我爹?我怕去涟水坞反而耽搁了你的大事,我可以帮你写一封手书给他,相信爹爹会知不无言。」 后者摇头:「不急于一时,还是先解决了盟主的心病再说。」 「好……」她又纠结了一下:「说起这个心病……那刘府老太太的心病就是能在临死前再看一眼曾外孙,总不好让她带着遗憾走吧?我知道,孟宗主侠义心肠,最是宽宏大量,以前有什么恩怨看在小包子和他娘的份上就暂且放下吧!」 她怕孟棠拒绝,又连忙说道:「从这里去京城只要几个时辰!我带金甲卫先去涟水坞,到时候你再过去找我们汇合,如何?」.. 「沈盟主?」 「啊?」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沈玉凝站在原地眨眨眼,也有些不知所措。 「盟主的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了!」白禹一旁倚着门框幸灾乐祸:「他那般自以为是,怎么可能听得进别人的劝诫,保不齐还觉得您不安好心。」 沈玉凝讷讷问他:「我这话都是好意,他不会不明白吧?」 「那可不好说,但凡与他妻子的死有关的人,都不是好人!事,都不是好事!」 白禹说的笃定,沈玉凝心里也没底,暗自告诉自己此事还是不要提了,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不过,原以为将那小厮赶走此事已算了结,谁知天刚黑, 又有一人摸黑找了过来。 吟风请宗主去见那人的时候多少有些忿忿不平:「我看这刘昶是脸也不要了!堂堂都转盐运使司的盐运使一次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好在属下警醒,一下就将人拿住了!宗主莫要手软,直接丢进河里算了!」 孟棠看了一眼吟风:「你最近话有点多。」 后者讪讪闭嘴,看后头跟着个沈玉凝和白禹也不敢再出声提醒宗主了。 被抓的刘昶也是五花大绑,正跪在甲板上。 看孟棠来了,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金甲卫的小王一脚踢在膝弯处,一个踉跄,险些以头抢地。 「孟临宵!你休要欺人太甚!」 孟棠披着大氅立于他的面前,身形高大如神人一般,此刻眉心紧蹙,面色不善,却是带着极大的震怒和威压。 「你呢?你不是欺人太甚一次两次来打辰安的主意?」 「我是来劝你的!不,我是来求你的!我求你带孩子回去见见祖母!」 他还要站起来,小王却压着他的背让他动弹不得。 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眼里通红一片,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 孟棠松口:「放开他吧,一个文弱书生,哪吃过这样的苦。」 「是!」 金甲卫放人,给他解开绳索。 刘昶看了一眼这船上的情况,极不情愿道:「金甲卫虽是水镜城的护城军,但也是军队,你私自带军队到江南来,那是死罪!」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刘家住在海边呢,管的也太宽了吧?我是把金甲卫带来了,你奈我何?」 「你!」刘昶讨了个没趣,索性将此事揭过:「我来,是真心求你,能否带辰安进京一趟,祖母现在命悬一线,嘴上一直念着三妹和辰安,若是……若是能再见一面……」 他说着,目光偏向他身后的沈玉凝。 孟棠亦回头看去,眸光不觉收紧了几分。 沈玉凝有些尴尬:「我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出来看看……」 刘昶叹道:「为人子女者,百善孝为先,临宵,就当这个人情是我欠你的,日后定会归还!」 言罢,似是怕他看不出自己的诚意,索性撩开衣摆,直接跪在他的面前。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618.html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是一个好哥哥 那重重一跪是孟棠没有想到的,就连沈玉凝也倍感诧异。 不过惊讶过后,男人依旧保持冷静:「我说过,我不会再让辰安去刘家。」 「由你带着他,能出什么事?诚如你所说?我能耐你何?」 眼看人要哭出来了,沈玉凝忍不住想劝两句,却被白禹及时拉住。 「盟主,咱们管好自家便是。」 她点头,静看事态发展。 只听孟棠冷声说道:「刘大人不必说了,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明日的早朝。」 「临宵!」 孟棠挥挥手,示意吟风送客。 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半点商榷的余地都没有。 反而是沈玉凝看那位刘家大公子的眼神带着几分同情,这倒让刘昶看到了希望。 他挣扎着从吟风手上挣脱:「沈盟主!沈姑娘!」 沈玉凝刚一抬头就被孟棠抓住手腕,二人四目相对,看得出男人有些不满。 刘昶大声叫道:「沈姑娘与我家三妹长相相似,不知沈姑娘能否纡尊降贵去一趟京城,只当在老太太临死之前了却她的心愿!」 「我去?」沈玉凝纳闷。 「是!我刘昶定会携全家对沈姑娘感激涕零!祖母眼下已经糊涂了,她也分不清谁是谁,只当三妹还活着,您就去一趟吧,让老人家安详离世!沈姑娘想要什么都可以,哪怕是银钱万两我刘家也拿得出来!」 银钱万两? 沈玉凝惊了:「我去……」 白禹干咳:「您这两个字是语气词吗?」 她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孟棠抓她的力气大了几分,又连忙说道:「我能去吗?」 「你觉得呢?」男人语气不善,眸光冷凝如这寒月。 「沈姑娘,求求你了!」刘昶说着又要磕头。 谁知孟棠却突然转过头来:「你不必说了,我带辰安去一趟就是!」 「什么?」沈玉凝不解:「刚才不是拒绝了吗?怎么这么快又答应了?」 刘昶也不解:「当真?你这话当真?」 「当真,我带辰安过去。」他说着又看向沈玉凝:「你也去。」 沈盟主赫然睁大眼睛:「银子……不用平分吧?」 孟棠没回她,大步回船舱:「把辰安叫起来,咱们即刻启程进京!」 「是!」 孟棠变脸太快,谁都没反应过来,沈玉凝站在原地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要进京了。 白禹懊恼的直拍大腿:「早知道偷偷答应刘大人了,省的这个银子还得平分!」 沈玉凝却摇摇头:「他不会要银子,放心。」 「真的吗?那就好!想来也是,堂堂衔月宗主若是跟咱们争这点银子,那就未免显得太小气了些!」 白禹高兴的直搓手,沈玉凝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刚才还拒绝的斩钉截铁,为何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 再去看刘昶,他这一把文人的骨头被折腾了一夜,正费力的从甲板上站起来,两条腿直打晃。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跑上前去,将刘昶搀扶起身。 「多谢,多谢沈姑娘!」刘昶向她作揖,但看她的眼神却十分复杂,眼眶里甚至还有泪水打转。 沈玉凝忽而想到之前她也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她一度怀疑自己会不会是刘家死去的三姑娘,只因她的身世和刘三姑娘有太多重合之处,还有就是哥哥和刘家的往来也莫名其妙。 此刻看刘昶这般倍受折辱的样子,她还觉得有些心疼,当然,她自认不是一个心软之人,但这种情感就是来的莫名其 妙…… 「刘大人,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不认识家兄沈玉龙吗?」 刘昶一脸茫然,缓缓摇了摇头:「沈盟主的英雄之名我也只是听说……」 「那我呢?也不认识我?」 「若非姑娘长得有些肖似三妹,我也不敢如此唐突。」 这张嘴,要么是太过严实,要么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玉凝突然明白孟棠为何突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了。 因为他可能也和自己一样,想去京城找个真相。 刘老太太最有可能掌握一切,孟棠估计想趁她还活着从她嘴里撬出点什么,硬来肯定不行,带上她,老太太看到疼爱的孙女出现在眼前,一定会忆起什么。 而她,也想知道这其中因果是否和自己有关。 「沈姑娘……」刘昶又低声将她的思路打断:「上次,我给沈姑娘送的信,姑娘看了吗?」 沈玉凝想到那封信,连忙点头:「看了。」 「既然看了,姑娘为何还与那孟临宵厮混一处?他,实在不是良配啊……」 沈玉凝干笑:「是不是良配,刘大人又不是女子,怎么知道女子是怎么想的呢?不过我也在此谢过刘大人的好意,婚嫁乃人生大事,我会参详周全。」 「啊,是……」刘昶连连点头,又忍不住笑道:「看得出沈姑娘是很有主见的人,相信姑娘将来一定能觅得良婿,不必像我那苦命的妹妹,落的一个为孟家惨死的下场……」 「其实刘大人也不必可怜令妹,她若在天有灵应该也是开心的?」 「开心?」 「是啊,能嫁予心爱之人,又能得心爱之人的全心爱护,死后多年还依旧被他记在心上,当然开心。生死有命,我们无法选择如何生,也无法选择何时死,但起码她可以选择谁做自己的良人,她没选错啊。」 刘昶一脸讶然,似乎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咳咳!」白禹重重咳了一声:「我们虽是江湖中人,但也知道男子不能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姑娘!刘大人!」 「对不住!」刘昶连忙作揖:「沈姑娘可能不知,我家三妹是被孟家造反牵连这才丧命……若是孟家不造反,或者我家三妹嫁给了旁人,她现在说不定正过着夫妻和睦子女成群的好日子。也不必叫祖母在晚年还整日以泪洗面,更不必叫辰安尚在襁褓就没了娘亲……」 「刘大人啊……」沈玉凝郑重其事的在他肩上拍了拍:「你是个好哥哥!」 后者身子一僵,眼泪又开始在眼眶打转了。 然而沈玉凝话锋一转,又正色说道:「但你这当哥哥最大的毛病就是管的太多!是不是要管她吃?管她喝?管她读书写字,管她嫁人生子?为何你妹妹这样喜欢孟宗主,依我拙见,一定是人家孟宗主给了她足够的自由,让她觉得快乐,是与不是?」 刘昶再次哑口无言。 沈玉凝又道:「我家兄长就从不曾管束过我什么,我要吃什么,他给弄什么,我要玩什么,他就带着我玩什么,我要飞,他就带着我飞!」 「飞?」 「哦,就是找一处极高的塔,十五六层吧,从上头跳下来,就跟乘奔御风一般飞起来了!」 刘昶吓的脸都白了,哆哆嗦嗦说了一句:「令兄,武功果然卓绝。」 「见笑见笑,我家兄长是个好哥哥,但你不是,你也不是刘娇娇,怎知她的苦与乐?别把自己想的那么厉害,总觉得你给她的,就是最好的。你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莫让自己再去多管闲事就行!」 「我……」 孟棠从船舱里出来,咳了一声提醒道:「还不出发?」 「这就走!」沈玉凝高兴的跑了过去:「小包子还没睡醒吧?颂月,给他裹严实一点,莫要路上吹了风。」 「盟主放心,属下裹的很严实。」 确实,小包子被裹在一件柔软的胡毯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皮困的直打架。 「你也不多穿件衣裳?」孟棠蹙眉看她。 「无妨,马背上有斗篷。」 后者抬手,吟风将一件备用的大氅递过去,男人不由分说的,将她裹紧。 「走吧。」 「好嘞!刘大人,走了!上路!」 刘昶还有些恍恍惚惚的,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沈玉凝方才说的话。 「我家兄长是个好哥哥,但你不是!」 「你这哥哥最大的毛病就是管的太多!」 「你不是她,怎知她的苦与乐!」 「她若在天有灵,应该也是开心的吧!」 「刘大人!」吟风没好气的唤人:「还去不去京城了!」 「去,这就去!」 众人上马,一起前往京城,沈玉凝知道孟棠轻易不能回京城,若被皇帝得知恐怕会是九死一生,她特意叮嘱金甲卫的统领小王和小马。 让他们先行船直老君河和芙蓉湖的交界处等着,若是明日等不到他们就派人往衔月宗送信。 小王和小马明白个中危险,自然不敢懈怠。 于是众人便一路披星戴月的策马往京城而去,终于赶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到了京城。 城门未开,但刘昶是何等身份,守卫看到他那张脸就赶忙将城门打开了,结果在看到孟临宵的时候又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 前段时间听闻孟家二公子回过京城,还在京城大闹了一场没抓住,怎么,他现在还敢回来? 一定是看错了,看错了! 晨曦中,京城街上只有一些流民和乞丐在游荡,有些店家虽然开门早,但也没有客人登门。 众人一路快马畅通无阻,在刘府门前勒了缰绳。 刘昶见大门没悬挂白幡便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赶回来的还算及时。 管家急急将门打开,看到大公子带回来的一行人也不敢多言,领着人就径直带往松鹤园。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619.html 第二百三十七章 娇娇你回来了啊 「太太在松鹤园侍奉了一夜,怕老太太撑不到天亮,都没敢睡……方才被人劝住,眼下歇息去了。老爷告了假,也没去上朝,叮嘱我们有什么消息赶紧向他通报。」 「松鹤园现在还有什么人?」 「眼下还没人过来,不过过一会本家亲戚就要来了,几位出嫁的姑娘和姑爷今日肯定还要来,对了,大夫人稍后会过来侍奉老太太用膳。」 「谁来都拦下,不要让他们到松鹤园来,就说是我的命令。」 管家小心看了一眼孟棠一行人,低声应下。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松鹤园,拍门进去,开门的依旧是赵妈妈,她看到孟棠并不惊讶,倒是看向沈玉凝的时候十分震惊。 不过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很快镇定下来。 「辰安来了吗?」 「来了。」刘昶指指后头,颂月正抱着个打盹的孩子。 赵妈妈眼眶顿时就湿了,连连点头,将他们请了进去。 「祖母昨夜怎么样?」 「挺好的,不喊疼了,也不吐了,说话也清楚了些……」赵妈妈叹了口气:「都说是御医的药起效了,但我还是怕……」 弥留之际,最怕回光返照,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新 挑开松鹤堂内室的帘子,扑鼻而来的是浓重药香,因为没开窗户的缘故,里头有些昏暗。 桌案陈设皆气派华丽,带着富贵吉祥的寓意,但却又极为压抑,不难看出这屋子的主人是怎样的强势。 沈玉凝从踏入这座院子,这间屋子开始,就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说不上是害怕还是什么感觉,她就是有种无来由的难受,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不上不下,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内室的架子床上悬着厚重的帐子,赵妈妈拉起半边帐子,低声对床上的人唤道:「老太太,辰安回来了,辰安回来了老太太。」 刘昶想去抱辰安,却被颂月警惕的拒绝了。 孟棠将儿子从颂月怀中接了过来,小家伙打了个呵欠,眼睛睁开一条缝,先是看到陌生的环境,又看到了熟悉的人,便打了个呵欠,双手抱住孟棠的脖子趴在他的肩上。 「爹爹……」 「辰安,」男人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来见过你的曾外祖母。」 孟辰安抬头,嘴巴微微噘了起来,一脸的茫然。 床上的老太太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随即猛烈的咳了起来。 赵妈妈连忙伺候老太太缓解了咳嗽,又喂了几勺汤药。 再次说道:「老太太啊,辰安回来了,您的曾外孙子!三姑娘生的儿子,他回来看您了!」 「娇娇吗……」刘老太太终于发出一个完整的声音,只是喉咙嘶哑,一听就知道已是强弩之末。 孟棠的语气也不由软了几分:「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这么严重。」 「其实,从过完年就不大好……」刘昶道:「只不过时好时坏,好几次也要准备后事了,但祖母都挺过来了,不过这次……」 这次应该是真的不行了,连御医都无能为力。 「那也不好说,老太太一生洪福无边,哪是这么容易就倒下的。」 刘昶要说什么,却被床上的人打断:「你呀……你不挖苦我两句……你,难受!咳咳咳!」 「老太太……」赵妈妈将人扶了起来,低声说道:「二公子带着辰安来了……」 「辰安……」刘老太太靠坐在床上,目光浑浊的看向众人,实际上看的也并不真切,但饶是如此,也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沈玉凝。 她先是一喜,随即满面悲戚 ,似是要哭,却又因病重的原因流不出眼泪。 她颤巍巍的伸出手:「三丫头……娇娇啊……娇娇你回来了啊……」 刘昶要拉沈玉凝上前却被白禹一把按住。 「沈姑娘……」刘昶面带祈求之色。 沈玉凝点点头,缓步上前。 看这老者想抓她的手,她亦将手递了过去。 因布满褶皱而显得极为粗糙的掌心,在握住她的同时将人死死抓了个结实。 老太太一口一个娇娇的唤着,一口一个你一走五年,可算回来了! 孟棠眉心紧蹙,沉声问道:「老太太,娇娇这五年去了何处?」 「娇娇……」老太太嚎哭出声:「娇娇啊……祖母对不起你,祖母当初就不该将你送进孟家的虎狼窝……娇娇可还怪罪祖母啊……」 沈玉凝手脚冰凉,身体微微发颤。 她下意识的想从这昏暗房中逃出,倒也不是害怕什么,只是想逃,想离开,想和这里的人,这里的事彻底划清界限。 她不是刘娇娇,她是沈玉凝,为何要让她承受这些? 在她要将手抽出来之前,那老太太忽又高声说道:「我不同意娇娇嫁入孟家!」 她几乎是拍着床板,声嘶力竭的说道:「昶儿!你跟你爹说!我不同意娇娇给孟朝暮做儿媳妇!那孟朝暮狼子野心!不是个良臣!若娇娇嫁过去,两家缔结姻亲,早晚会为刘家带来灭顶之灾!」 孟棠瞳孔骤然一缩,似乎隐约有个答案正在呼之欲出,但却又让他理不清头绪! 「二公子……」刘昶低声道:「祖母糊涂了……还以为娇娇与你尚未成亲呢……」 「她不糊涂,她从不是个糊涂人……」 老太太哭罢,依旧紧握沈玉凝的手,将人看了又看,忽又笑了起来。 「我的好囡囡……」 「老太太!」赵妈妈急急将她打断,连忙说道:「三姑娘带着儿子回来的,您见见曾外孙?」 「哦……生了呀?起名儿了吗?」 对上老太太热切期盼的目光,沈玉凝哑着喉咙答道:「叫辰安……」 「四季有辰……祈岁为安……」老太太缓缓摇头道:「这名儿不好,男子立于天地,当为国之栋梁,家族懿范,只一味的求安自保,有失男儿血性……」 「我觉得挺好的,」沈玉凝小声说道:「名字是父母给的,寄托着父母对孩子的愿景,我只愿我的孩子四季安泰,无病无灾,至于青史留名的愿景,只能往后排……」 话音落,内室之中落针可闻。 孟棠甚至不由上前,抬起手来要抓她,却最终停在半空,微微收了回去。 他眼眶泛红,指节收紧,似乎在强力克制着什么。 沈玉凝又主动开口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操劳了一辈子,眼下只管放心就是。」 「我不放心啊……我怎么放心呢……」 老太太说着,又看向旁边的孙子刘昶,叹了口气:「你,是我最放心的孙儿,孟家的将来,都将系于你一人之身……得逢乱世,你如何保全孟家都看你的本事……只是,千万不要学那些个乱臣贼子,千万牢记孟家,祖训!不要,不要做个叛臣啊!」 「是!孙儿明白!」刘昶连忙应下。 老太太点头,又强自笑道:「辰安呢?不是说辰安来了吗?我瞧瞧娇娇的孩子……」 小包子已经从爹爹怀中滑了下来,他跑到沈玉凝身边抓着她的一只手,眨着一双大眼睛看向床上之人:「你叫我吗?我是孟辰安!」 「哦……辰安……」老太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五年了……长 这么大了啊……你娘,将你养的,很好啊……」 「你是谁啊?你认识我娘亲?」 「你要叫我曾外祖母……你娘亲,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说,我认不认识……」 小家伙眨眨眼,面露疑惑的看向沈玉凝,后者点头。 他便笑眯眯的唤了一声:「曾外祖母!」 「哎!」刘老太太一时高兴,又忍不住呛咳起来,赵妈妈连忙拍着她的背让她不要再说话了,并命令外头的人再煮汤药过来。 沈玉凝这才得了机会将手抽出,在御医和侍奉的人涌进来后,她也连忙抱着小包子退到外间。 松鹤园里外忙成了一团,进进出出都是人。 刘昶将他们在隔壁花厅安置好,叮嘱下人给他们送来早饭,这才重新进到内室侍奉。 沈玉凝坐在椅子上发呆,心头又慌又堵,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娘亲,吃糖糕!」小包子夹着一块雪白的糖糕递给她,她这才好像还魂一般接了过来。 不过却是一点胃口也无。 「娘亲,这是哪里啊?」 她看着花厅的布置,明明从未来过,却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看她一直盯着窗下的古琴,白禹一边吃包子一边忍不住问道:「盟主?看什么呢?」 「你看看那琴桌上……写了什么字?」 白禹张望了一眼:「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吟风却多了分警惕,走过去一看,只见桌角刻了一个「棠」字,似乎被打磨过,有些看不清了。 他惊道:「盟主好眼力,不过不是写的,是刻的,还是我宗主的名讳。」 「那应该是三姑娘刻的,」侍奉的婢女说道:「听闻这琴原是三姑娘的,因三姑娘不喜弹琴,出嫁就没带走。但老太太一直视若珍宝,叮嘱我们干活的时候千万小心,别给碰坏了。」 「听到没,让你离远点,小心碰坏了!」白禹奚落吟风。 后者退回来继续伺候小包子吃饭,众人都没有异样,唯独沈玉凝知道,她刚才并未看到那个「棠」字,只是隐约觉得那桌上有个字…… 应该有个字的…… 「孟宗主呢?」她这才发现孟棠不在这里。 免费阅读. /107/107774/29221620.html 第二百三十八章 怀疑自己的身份 「宗主还没回来。」吟风道:「还在那位老太太房里。」 沈玉凝顺着花厅的窗子向外看去,京城入秋,松鹤园里种着一株老柿子树,那金灿灿的柿子悬在枝头,很是富贵。 主屋内,刘昶正在压低声音劝诫孟棠:「你莫再如此偏执,祖母这个样子,她能回答你什么?况且,真相早就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信!」 「那她方才,为何说娇娇走了五年总算回来了?她去哪了?一个死去的人,还能回来吗!」 「孟临宵,你一定要和一个弥留之际的人做此争辩吗?」 后者牙关紧咬,双目充斥着血丝:「所以,她至死,也不愿告诉我真相?」 「是你不愿相信!」 「她将我一家夫妻拆散,骨肉分离,还要逼我相信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现实?休想!」 他转身大步出去,刘昶见状也连忙追了出来。 「临宵!临宵!」他抓住人,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多谢你带辰安回来见了祖母最后一面,了却她最后的念想。」 沈玉凝隔着小院看着站在柿树下的二人,孟棠面容冷峻,不假辞色,相比之下,那位刘昶刘大人反而有些小心翼翼。 「那位沈姑娘……」刘昶拧眉说道:「你若真对那位沈姑娘有意,还请你善待于她,莫要因为娇娇就对人家有所亏欠……」 「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对我说教?」男人抬手,将衣袖从他手中抽出:「你说这样的话,就对得起娇娇?」.. 言罢,不顾刘昶还在叫他,径直往花厅走来。 沈玉凝就这么看着他行至自己面前,在他抬头时,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孟棠也随之停下脚步,一人站在窗内,一人站在窗外,望着彼此,皆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半晌之后,男人吐出两个字:「走吧。」 众人收拾一番离开刘府已是晌午,京城热闹的市坊并未留住他们的脚步,拿着刘昶的手信直接出了南城门往老君河的方向而去。 路上,吟风还是心有余悸:「宗主,那老太太死了吗?」 孟棠看了他一眼,吟风自知有些失言,连忙垂下头去。 「还有一口气在,暂时死不了。」 「万一她要是死了,刘家再叫您和少主去奔丧……」 于礼,他们该去,于情,他不想让自家宗主和少主受这个委屈。 见宗主没有答话,又策马上前低声说道:「宗主,本来今日咱们就不必来的,有一就有二,谁知刘昶日后还会不会拿那老太太来做文章。」 「今日是我想来。」他说着,又往身后瞥了一眼,小包子正坐在沈玉凝的马上走在后面,那一大一小都有些蔫蔫的,似乎没有睡饱。 「我若不想来,谁也休想拿捏,你也看到了,刘家老太太对沈玉凝很不一样……」 不就是一个糊涂老太太认错了孙女吗? 吟风没敢说,但凡和宗主夫人有关的事情,宗主从来只认他自己的死理,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你派人盯紧刘府,等那老太太死后,看她是葬在自己的坟茔,还是另起新坟。」 吟风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老太太给自己准备的坟茔让给了孙女,将来她死后,要么是开旧坟换新棺,要么就是不惊动已经死去的孙女,另外给自己安排一处墓穴。 可若是开了以前的旧坟,却没抬出夫人的冰棺,是不是就可以确定,夫人真的没死? 吟风的心跳不由快了几分,陡生一种紧张之感,他发现自己竟比宗主还要期待那坟墓里的真相。 天黑之前众人找到了水镜城的船,登船,南下。 站在大船的甲板上,沈玉凝看着远处的灯火煌煌,那是京城的方向。 「盟主自从进了刘家就没笑过,」白禹趴在一旁小声抱怨:「属下一门心思都在您的身上,都忘记跟那姓刘的要银子了!」 「真的吗?」沈玉凝失笑。 白禹道:「当然!若再有机会见这位刘大人,属下定会叫他将银子吐出来!」 「我是说,你真的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吗?」沈玉凝突然伸手,三两下就从他怀里掏出一堆纸包的吃食点心:「我看你把心思都用在吃的上面了吧!」 「这还不是怕路上没的吃没的喝委屈了盟主吗!」白禹正色,又连忙将东西揣回怀里。 沈玉凝忍俊不禁。 「盟主可算是笑了!」 「不是我不想笑,是踏入刘家之后,我就觉得头顶好像悬着一块千斤重的秤砣,叫我不敢笑……」 「那种大户人家就是这样,人多,规矩多,事情也多,太苛刻!」白禹幸灾乐祸:「还好盟主不是他们家的三姑娘,否则属下不得心疼死!」 沈玉凝托腮看向河岸,若有所思:「说来有些奇怪,我有那么一瞬间,真以为自己是刘娇娇……太奇怪了。」 「这也正常,那老太太拉着您一口一个娇娇唤着,属下都以为您是真的了,您当时没看到孟棠那个表情。属下真怕他突然冲上去跟老太太抢人,唯恐那老太太拉着您不撒手,要死也要带上您一块死!」 「这么惊悚?」 「何止是惊悚!属下看他是真的疯魔,盟主,等咱们回了武林盟就离他远远的!千万不能让他给缠上了!」 「不必吧……若是能和衔月宗达成和解,于南北武林也大有裨益,老君河一直把持在衔月宗的手上,江南各派嘴上不说,但私下里肯定眼馋。」 「那也不能牺牲盟主的终生幸福!盟主这样好的人,哪能给人当后娘!」 「放心吧,就算他想让我给小包子当后娘也没那么容易!」 「没错,没有万两白银做聘,万万不能答应!」 「……」 沈玉凝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我在你眼里与银子的地位是一样的?」 「盟主错了,只要银子给的足,银子远比您重要!」 她二话不说就从袖中摸出扶秋:「信不信我给你插个窟窿!」 后者吓的连连摆手:「插几个窟窿都行,还请盟主清明中元莫要忘记给属下多烧些银钱!越多越好!」 「你!」 「沈玉凝。」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回头的瞬间剑已被白禹一把夺了过去。 没好气的踹了白禹一脚才看向来人:「孟宗主?没休息?」 孟临宵披着大氅站在甲板上看她:「可否借一步说话?」 白禹不满:「说什么话?莫不是又要挑拨我与盟主的关系?我劝宗主还是别费心机了,否则盟主将你们赶下船就有点难看了。」 「你少说两句!」沈玉凝拍了白禹一把,将剑抢了回来:「快回去睡觉吧,明日一早就该到涟水坞了。」 白禹不满:「那属下到舱房等着盟主!」 「不必!」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玉凝撵走。 白禹一步三回头,十分的依依不舍。 待白禹走后,孟棠缓步走到沈玉凝的面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之前,你为何会答应刘昶同去京城?」 「不是你让我去的吗?」她纳闷。 「你可以拒绝。」 沈玉凝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完全没看出自己有拒绝这个选项。 但她也确确实实没有拒绝,如果一定要给个原因…… 「那你就当我是为了银子吧!」 她说的笃定,也十分诚恳。 不过好在男人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他一言不发的站在船舷边上,面对着涛涛长河,夜风鼓动他的氅衣,看上去十分落寞。 沈玉凝也落寞,白禹说的没错,从踏入京城起她就很不开心,这不开心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她用扶秋在船舷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刻划,甚至还削下一些木屑,想到这是水镜城的船,又连忙用手摸了摸,唯恐被人看出什么。 孟棠忽而抓住她的手,她以为男人要抢她的剑,谁知对方只是轻声说道:「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她赫然睁大双眸,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对方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了。 但对方似乎也有些神志不清,盯着她看了半晌,又问出另一个问题:「关于辰安的名字,你真是那么想的吗?」 「辰安的名字?」 她又忆起自己在老太太面前说过的话,怔怔点头:「对不起,我不知你们给他起这个名字是何用意,我说的,只是我的个人见解,或许真如老太太所说,目光有些短浅了吧。」 「不,」男人轻声说道:「辰安才出生时,老太太前来探望,问起孩子的名字,我说叫辰安,她也同样不满。但娇娇却言,辰安的名字是为人父母对孩子的期盼,她只愿孩子四时安泰,无病无灾,至于能否位及公卿并不重要,且看他日后的选择就是。」 「这话……和我说的好像……」她似乎意识到什么,仓惶间看向男人,却在他眼底看到一片柔和的水光。 「娇娇的生日,也在冬日,年前,腊月二十九。」 沈玉凝抓紧船舷,一顿不顿的看着他,一颗心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娇娇嗜辣,偏爱甜食,遇到什么事情也会下意识的去摸鼻子。」 他的眼眶红了一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唯恐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沈玉凝已经坚定的认为,她一定就是刘娇娇,根本不是什么沈玉凝! /107/107774/29221621.html 第二百三十九章 涟水坞的谷夫人 「兄长曾说,刘家坟茔之内葬着一具空棺,娇娇根本不在其中。」孟棠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了心情:「那我便等着,等了五年,也不在乎再多等这几天,我等那刘老太太下葬之日。」 沈玉凝缓缓开口:「若……真是一座空坟?」 他定定看向对方:「那我便要这武林盟,要你,给我一个真相!」 沈玉凝动了动唇瓣,忽的粲然一笑:「我虽不知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我觉得你分析的还挺有道理。孟宗主,不要想太多,若你二人真的有缘,相信万水千山也无法阻隔。」 「嗯……」 沈玉凝又在他手臂上拍了拍:「早点休息。」 言罢,她转身进了船舱,却在踏入舱门的那一刻脚步打晃。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扶了她一把,她扭头一看,白禹。 白禹心生不满:「盟主跟他说了什么?要这么久。」.. 「没什么,就随便聊了聊。」她面露疑惑:「你怎么还不睡。」 「属下伺候盟主睡着了再去睡。」 「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属下明明一直很懂事,」白禹嬉皮笑脸道:「只不过盟主一直没看到罢了。」 她不置可否:「加月钱是不可能的。」 「哦,那属下告辞。」 「你好烦……」 「盟主果然还是舍不得属下啊!」 沈玉凝没好气的踹了他一下,二人闹了一会各自回舱房睡觉。 这压抑窄小的船舱里只能躺下一人,到处充斥着潮湿之气,一关上舱门便黑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沈玉凝原本不困,结果被波浪晃了一会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一人穿过层云雾霭向她走来,嘴上唤着「娇娇」二字。 「爹?」她做过类似的梦,梦中有时是她哥,有时是她爹,唤着那个陌生的名字。 但这个梦却很奇怪,她在雾霭中搜寻,一个人也没看到,但「娇娇」二字却依旧响在耳边,像是喟叹,又像是调笑。 「你是谁?」她大声发出质问。 雾霭中,那个声音回答:「你是谁啊?」 她蹙眉不解:「你在叫谁?」 「你在叫谁啊?」 「娇娇是谁?」 「是你啊!」 「啊!」 她忽的从梦中惊醒,额上一片冷汗,手脚麻的几乎没有知觉。 「砰砰!」舱门被敲响,白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盟主,您在叫属下吗?盟主?」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没有……」 「盟主,出什么事了?」 「船舱太黑,不小心磕到了……没事,你快回去睡觉吧!」 「真没事?」 「没事,你回去吧。」 「好……」 沈玉凝擦了把头上的汗重新躺了回去,她以为自己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会睡不着,谁知才刚躺下没一会又沉沉睡去,也没再做梦。 想必最近奔波太多精力不济,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这一觉睡醒之后外面已经有了走动的声音,隐约觉得船只似乎停下了。 开门出去,甲板上日光刺目,她有点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适应了阳光,就见大船正停靠在一座码头上。 涟水坞靠着涟水而建,这涟水也是老君河的一条分流。 眼下已是深秋时节,涟水之上遍布残荷枯叶,水镜城的几艘大船一字排开还挺扎眼。 「盟主!」 穿着金甲的小王见她出来便快步迎了上去:「盟主,涟水坞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沈玉凝大骇:「金甲卫的效率这么高?」 小王摇头:「今日一早,在我们到达涟水之前便中了涟水坞的埋伏,孟宗主及时出面表明来意,这才知道昨日涟水坞的兵匪已被尽数铲除,如今的涟水坞也回到他们家主的手中了!」 「太好了!」沈玉凝大喜,虽然来晚了一步,但结果是好的。 「盟主!」白禹也从船舱里出来:「盟主起了?饿不饿?小包子方才送了几个包子过来,您先吃点?」 「好,涟水坞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孟宗主说,等盟主醒了就一起下船拜见涟水坞的家主。」 「那我洗把脸,吃个包子赶紧过去!」 「是!」 涟水坞的家主名叫谷历,四五十岁的年纪已显老态。 此刻他正携着夫人和弟子在大门口热烈欢迎盟主莅临,欢迎当然不是嘴上说说,他还拉了横幅。 可当他看到武林盟主是个女人时,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沈玉凝只得将对秦八农的一番说辞又对他们说了一遍,谷家主听的有些怔愣,不过依旧表达了感激之情。 「谷某万万没有想到,我小小一个涟水坞竟然也能劳驾多方英雄前来襄助,实在惭愧!」他说着还要给沈玉凝磕头。 后者连忙扶了他一把:「谷家主太客气了,不过我见涟水坞也并未遭受大规模破坏,似乎这帮兵匪还算好说话?」 「正是,」谷历又连忙点头:「我们涟水坞弟子全都去了凤归城,家中只留了一些老弱妇孺,兵匪来袭的时候甚至都没来得及做抵抗便尽数被擒。好在我的夫人很是机敏聪慧,急中生智,将这些兵匪奉为上宾,这才免遭涂炭。」 言罢,牵手身旁一位妙龄少女,着实让沈玉凝震惊了一把。 白禹低声说道:「这位便是涟水坞的家主夫人,儿子都二十八了!」 她的眼睛又赫然睁大,嘴角微抽:「尊夫人,还真是令人敬佩!」 一张十八岁的脸,竟能生出二十八的儿子!保养秘方不知可否共享一下! 听到别人夸媳妇,谷历又朗声笑道:「是吧,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盟主不要见怪,每次有人来,夫君总是要夸耀妾身,让您见笑了。」谷夫人说话的腔调也柔柔软软的,听的人如沐春风。 「夫人这话说的,谁有您这么好的夫人都会夸耀!」 谷夫人又含羞一笑,请他们进门。 众人一道进了涟水坞,涟水坞有一半建在水上,四通八达的水上廊桥造型别致华美,还有一些水上楼阁也是典型的江南工笔。 若是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建筑也被兵匪毁坏,那就太可惜了。 如是一想,她更加敬佩那位临危不惧的谷夫人。 忍不住看了一眼夫人,只见她正陪在孟棠身边笑语晏晏,介绍着涟水坞的美景。 嗯?孟棠? 「涟水坞都是妾身一点一点建起来的,」谷夫人笑道:「我娘家本是临安富商,造有园林数座,成亲后,妾身就想将临安园林的个中精妙照搬过来,这才有了水上涟水坞的景致。」 孟棠赞叹:「夫人巧思,果然精妙。」 沈玉凝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寻常交谈,谷家主应该不会多想。 「那孟宗主喜欢吗?其实这只是涟水坞的十之一二,更好的风景,在后头呢。若是宗主喜欢,今夜不如就宿在我的院里,晚间落雨,还能听雨打枇杷叶的声响。」 沈玉凝眨眨眼,她是不是听岔了 ? 什么叫……宿在我的院里? 「哈哈哈,」谷历又大声笑道:「你那院子宝贝的跟什么一样,寻常人都不让进,今儿怎么舍得让孟宗主进了啊!」 沈玉凝又松了口气,还好,是她小人之心了。 谷夫人嗔道:「孟宗主是寻常人吗?你们都是些凡夫俗子,但孟宗主不同,我一见他就觉得十分向往,就忍不住的想和他夜听风雨。」 夭寿啦!! 沈玉凝紧张的抓住白禹,低声说道:「告诉我……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白禹也紧张的不行:「就是那个意思吧……咱们要不要趁着谷家主还没发飙先逃为上策?」 「夫人自重,」孟棠冷声推拒:「夜里风雨听多了,小心脑子进水。」 孟宗主的怼人大法! 「我……」谷夫人马上垂下眉眼,弱柳扶风的靠上谷历:「夫君,孟宗主是在笑话妾身没有脑子吗……」 是啊! 沈玉凝忍不住要替她回答,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勾引别的男人,你脑子呢?! 谁曾想,那谷历却好似全然无觉,拍了拍爱妻轻声安抚:「你不是江湖人不知道,衔月宗主武功高强,为人孤傲,一般人根本不会入他法眼,你我不必这般殷勤!」 这倒是事实…… 不过这已经不是殷不殷勤的问题了好吗!你媳妇当着你的面要和别的男人夜听风雨啊! 「沈盟主。」 「啊?孟宗主何事?」 孟棠蹙眉说道:「既然涟水坞无恙,我们还是尽快赶往下一个地方比较好。」 「不急不急!」谷历连忙说道:「盟主和宗主大驾光临,怎么也得坐下喝杯茶不是?」 沈玉凝也道:「说起来,我还想再拜见一下谷坚强谷老前辈!」 谷坚强是她爹的师叔,来都来了,哪能见都不见一下。 「也好,家父也时常念叨着盟主……当然,是另一位盟主。」 「明白明白,是家兄!」 「对对对!哈哈哈哈!盟主请!宗主请!」 谷家主十分热情,沈玉凝一边陪着笑,一边暗中安慰一下孟宗主,让他忍忍。 结果又看到那位谷夫人在对他献「殷勤」,看来什么安慰都没用了…… 吟风颂月也注意到自家宗主被对方的夫人缠的不厌其烦,二人合力把宗主挤在中间不让谷夫人近身,谁知谷夫人竟然一把抱起小包子。 「哎呀,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叫声嬢嬢来听听。」 「放开我们少主!」 二人立马抛下宗主抢回少主,再也不敢放松一步。 于是,那位谷夫人又成功跻身孟宗主身侧,开始大谈风月。 孟棠:「……」 吟风&颂月:此刻真是十分想念秦姑娘啊…… /107/107774/29221622.html 第二百四十章 真是让人感动啊 穿过一条长长的栈桥,众人到了涟水坞待客的鸳鸯馆,沈玉凝这才明白谷历所说的,「多方英雄」是什么意思。 只见鸳鸯馆里坐着的,那个下巴上有个大黑痣的男人,不是清净派齐掌门是谁。 齐掌门看到她的同时也腾的站了起来,沈玉凝心道,又得讲一遍自己是怎么从男人变成女人的故事了。 谁知刚开口:「齐——」 「谷夫人!」齐掌门已一阵风一样从她身边窜了过去,一把抓住谷夫人的玉手:「夫人昨夜睡的可还安稳?兵匪虽被诛灭,但在下还是怕夫人晚间会做噩梦,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沈玉凝默默看了一眼谷家主:这,能忍? 谁知那谷家主依旧笑眯眯的:「齐掌门放心就是,内子睡的十分安稳!」 众人:「??」 「那就好,那就好啊!」 谷夫人也盈盈笑道:「齐掌门君子豪迈却又体贴入微,妾身何德何能劳您惦念,真是感激不尽。」 「我不惦念你惦念谁呢?我孑身一人,生生死死都无关紧要,但你不一样啊!」.c 说着,竟要落泪。 「真是让人感动啊……」 众人一脸震惊的看向说话的谷历。 谷家主道:「盟主,是不是很感动?」 沈玉凝犹豫了一下:「我不确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盟主有所不知,齐掌门从凤归城归来就不顾清净派腹背受敌,带着弟子赶赴涟水坞帮忙,谷某这才夺回了涟水坞啊!他如此不计生死,舍己为人,真是十分值得盟主给他颁发一面锦旗!」 沈玉凝舔了舔嘴唇:「锦旗先放在一边,请问谷家主,你觉得他二人的手这样握着,合理吗?」 谷历果然把目光落在齐掌门和媳妇交握的手上,并严肃说道:「盟主想到哪里去了,若是寻常男女也就罢了,我的夫人品行端方,齐道长还是出家人,更不可能像盟主想的这样!」 「哈,哈哈……」沈玉凝干笑「是我小人之心了……」 「来!盟主请坐!」 「好!坐!」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孟棠坐下,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办完正事,赶紧走吧。」 「好……」 夺回涟水坞,损失也很小,谷历非常高兴,决定设宴招待贵宾。 沈玉凝又问起关于这伙兵匪的事情他知道多少,但得到的回答却是:「霸占涟水坞的兵匪不足五十人,原本还想审问一二,结果都被邪教教主给杀了!」 「这跟邪教又有什么关系?」 「哦,盟主有所不知,就是因为邪教教主突然过来帮忙,我们这才大获全胜!」 沈玉凝更奇怪了:「邪教好端端的为何要掺和武林盟和魔宫的事?」 「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掺和了,」孟棠道:「在西北凤归城的时候,邪教教主的儿子……」 吟风提醒:「肖中郎!」 「肖中郎不就是想去加入魔宫的吗?到头来反被纪筎杀了,如果我猜的没错,邪教教主肖观音应该是来给儿子报仇的吧?」 「对对对!」谷历有些兴奋:「她确实是来给儿子报仇的,一个活口都没留!当然,也要感谢齐掌门,盟主不知道啊,齐掌门听闻内子被兵匪所擒,简直杀疯了!」 沈玉凝:「……」 她又去问齐掌门:「你和兵匪交过手,可曾察觉他们有不对劲的地方?」 齐掌门本和谷夫人双手交握坐在一处,听到沈玉凝叫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抬头:「啊?」 「就是你在和他们交手的 时候,有没有看出他们的来路?」 齐掌门楞了一会才开口:「你是谁?」 「……」 沈玉凝这暴脾气上来了,险些拔剑,多亏白禹及时拦下才避免血溅当场的凶残画面! 等白禹又将她是谁这个问题解答之后,齐掌门才慢慢缓了过来:「盟主,您问这个问题就是在为难在下,我自进了涟水坞,一门心思都在夫人的安危上……至于别的……」 「肖观音在哪?」沈玉凝直接将他打断! 谷历道:「昨夜结束的太晚,谷某就安排肖教主留宿在后院的后院,的后院!」 「……」沈玉凝道:「怎么住的这么远?」 「盟主这话说的,她虽是邪教,但也是我们涟水坞的恩人,哪能把人赶走!」 你让她住这么远还不如把人赶走呢…… 孟棠曾经说过,这肖观音和她爹有过一段往事,还有一些情感方面的纠缠,她对他爹的过往情史并不好奇,只是单纯好奇肖观音如何评价当年她爹要救先帝一事。 「谷主设宴,请她吗?」 「盟主说请那就请!」 完全没看出你这是对恩人的态度…… 罢了,一会问问肖观音……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如实相告。 「那我……先去拜见一下老家主?」 「也好!左右宴席还没准备好!」谷历前头领路:「盟主请!」 沈玉凝指指又被谷夫人缠上的孟临宵:「我和孟宗主一起吧!」 孟棠不解:「你确定?」 「我既信任孟宗主的为人,行事便没必要隐瞒。」 孟棠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同意她的提议,众人便起身往后院而去。 涟水坞的老家主和天下所有门派的老一辈一样,酷爱摆谱,这摆谱的第一原则就是不见外人。 见也可以,一次只能见一人! 当谷历将这规矩在门口告诉沈玉凝和孟棠的时候,沈盟主一边连声答应,一边拉着孟宗主的手推门而入:「师叔祖!过年好啊!」 孟棠只觉得额角青筋跳了一跳,整个人便被她拖了进去! 等谷历反应过来要阻止的时候,那门已在他面前关了个严严实实。 门外,谷夫人一脸担心:「夫君~你说爹会不会一怒之下将孟宗主一掌打出来?」 白禹抖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夫人放心吧,这江湖上能把孟宗主一掌打出来的人只有我们盟主!」 谷夫人掩唇而笑:「那就太好了,对了,这位大侠看着英武不凡,不知怎么称呼?」 白禹抬手:「大侠不敢当,武林盟一个无名小卒而已。」 「武林盟果然人杰地灵,无名小卒都这样高大威猛的吗?」 说着,抬手就要抚摸他的面颊,吓的白禹连忙后退数步:「夫人,你可别过来啊,我身上有刺!小心伤着夫人!」 「哈哈哈!」谷家主朗声笑道:「夫人啊,你就不要吓唬这些年轻人了,不经吓的!我去前头看看宴席准备的怎么样了,你没事的时候就带着齐掌门在涟水坞四处看看,只是这秋日的风景远不如夏天的好啊,还请齐掌门莫要嫌弃。」 「哪里哪里!」齐掌门虽然对着谷历说话,但眼睛一直都在往谷夫人身上瞟。 待这几人离去,白禹又狠狠的抖了抖:「这谷夫人莫不是狐狸精?四五十岁的人了,还长者一张小姑娘的脸。」 吟风一旁幽幽说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话本子里不是说过,狐狸精采阳补阴,永远都是一张二八少女的脸。」 小包子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问他:「什么是 采阳补阴?」 吟风脸涨的通红:「没什么!没什么!少主听错了,颂月,你,你带着少主随便转转吧,我一人在这里等着宗主就好!」 颂月也连忙抱起小包子:「那少主,我带你去摘荷花!」 小包子依旧不解:「哪里还有荷花?」 「找找看嘛!」 看颂月抱着小包子走了,吟风也松了口气,不无嗔怪的看了白禹一眼:「当着孩子的面你说话也不注意一点!」 「吟风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说什么了我不注意点?」白禹气不打一处来:「采阳补阴这四个字是我说的吗?明明是从你嘴里吐出来的!」 「你若不提那谷夫人是狐狸精,我能想到这些吗!」 「你!活该你家宗主会被狐狸精缠上!」 「你说的这个狐狸精是你家盟主吧!」 「你再说一句试试!」 二人说着就要拔刀拔剑,结果却听屋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二人又紧张的趴在门口去看。 「盟主!」 「宗主!出什么事了!」 「盟主!属下进去了!」 「咳咳咳!」沈玉凝在里头被呛的直咳嗽:「没事,不用进来,一点小插曲,你们继续吵架吧,我们没事!」 「……」 白禹吟风对视一眼,彼此十分嫌弃的将头扭向一旁。 与此同时,在尘土飞扬的内室之中,孟棠见沈玉凝呛咳不止,索性撕下一块衣袖帮她捂住口鼻。 她挥手打散眼前的尘土:「师叔祖,您没事吧?」 「咳咳咳!」角落里,一个佝偻的身影也在不住呛咳。 沈玉凝劝道:「师叔祖,您听晚辈一句劝,您这屋子多年没有打扫了,实在不宜大动干戈!原则事小,性命事大啊!」 「不,不行!我说一次只见一个人,那就只见一个人!老夫要坚持自己的原则!」角落里的老头没好气道:「他若不走,老夫今日就好好教训教训他!」 「那您就当晚辈是带着夫君来给您磕头的行吗?夫妻本就一体,两个人跟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孟棠看了她一眼,她落了一身的尘土,灰头土脸的。 「师叔祖?」 那老头又呛咳两声,似乎终于妥协。 「两口子?」 /107/107774/29221623.html 第二百四十一章 老前辈很有原则 沈玉凝不无讨好道:「两口子!两口子!」 「那你怎么不早说!」 「哈?!」沈玉凝嘴角微抽:「额……晚辈的错,是晚辈说的太晚了!」 老头扫了扫身上的尘土,慢慢从角落里出来,他因身形佝偻看着个头不高。 穿着一件破旧的衣衫,一双眼睛却十分精明。 将孟棠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哼道:「这小子不错,竟然接了我三招,你爹给你择了一位好夫婿!咳咳!」 「您老人家真是慧眼如炬!」沈玉凝一边用衣角捂住口鼻一边说道:「平日这屋子都没人打扫?」 「老夫喜静,一向不喜被人打扰,还有就是,老夫如今在潜心钻研心法,有人来只会扰乱思绪!」 「那要不要开个窗户通通风?」 「不必!老夫不想受外界干扰!」 孟棠不无嫌弃的蹙眉:「还能给邋遢找这么多借口,也是不易……」 「哈——哈——!」沈玉凝连忙大笑着将他打断,随即高声说道:「师叔祖说的在理!很是在理!我等小辈没到师叔祖这个年纪,自然也没师叔祖这样的体会!是吧夫君!」中文网 孟棠扫她一眼,见她冲自己挤眉弄眼,索性应了一声。 不过这位涟水坞的老家主还是看出了孟棠的嫌弃,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其实老夫闭门不出还有一个原因!」 「晚辈洗耳恭听!」 「你们既然来了涟水坞,应该也都看到了吧?」 她不解:「看到什么?」 「就是那谁!」说着,两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随即又露出一万分的嫌恶! 沈玉凝还是不明所以,一旁孟宗主幽幽说道:「谷夫人?」 老家主点头,发出一声叹息:「丢人啊!丢人现眼啊!」 沈玉凝暗中戳了戳孟棠:「你怎么知道是谷夫人?」 孟宗主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胸。 「那为什么不是别的女人。」 「大……」 她赫然睁大眼睛,戳改成掐,虽然没使力,还是让对方疼的眉心一抽抽。 沈盟主冷哼一声又对老家主说道:「您也不要太生气……这次涟水坞遭逢大难,还要多亏谷夫人呢。」 「哼!我用得着她?」老家主冷哼:「若是老夫出马,什么狗屁毛贼都进不了这涟水坞!」 「那您为何没有将兵匪直接赶走,还让谷家主……」 「老夫不是说了吗,老夫轻易不会离开这间屋子!」 「涟水坞告急,还不足以让您离开啊……」 「老夫心系武林盟,只有武林盟主需要,老夫才会离开这里!」 沈玉凝心道,这可给她来着了,便也不客气的说道:「不瞒师叔祖,晚辈这次前来,正是以武林盟主的身份请您出山,还请师叔祖能助力晚辈铲除大慈大悲宫!」 「什么宫?」 她拱手说道:「大慈大悲宫!又叫魔宫!是近几年在江湖上新崛起的帮派,那魔宫之内都是一群穷凶极恶之途!十分不好对付!前段时间围攻涟水坞的兵匪就是他们麾下,若是师叔祖能助我铲除大慈大悲宫,整个武林盟都会感激涕零!」 对方听闻微微张了张嘴,半晌没有说话。 沈玉凝又十分诚恳道:「师叔祖有什么顾虑吗?」 「我……老夫不是说了吗,老夫是有原则的,轻易不会离开这间屋子!」 「对,原则,但您的原则不是说,在面对武林危急的时候才会离开这里吗?」 「这算哪门子危急!」 「 这还不危急?」 「不算不算!」老头儿摆摆手,似乎有点耍赖的意思:「偌大一个江湖还能怕他一个魔宫不成?」 沈玉凝面露遗憾:「前辈说的也是,那晚辈还有一事相求,前辈总不好再做推辞吧?若传出去还以为前辈眼高于顶不肯指点晚辈……」 「那你先说说什么事儿!」 沈玉凝道:「既然说到大慈大悲宫,前辈应该听闻这大慈大悲宫之所以祸乱江湖,为的是《先帝遗册》吧?」 老家主听到这话并不惊讶,可见他是知道的。 「晚辈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向前辈打听打听,这《先帝遗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头儿负手,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忽然抬头看她:「你一个姑娘家,问这个做什么?再者说来,你怎么不去问你爹?」 「不是我想问的!是他!」沈玉凝一把将孟宗主拉了过来:「是我夫君想问!我夫君心系江湖安危,奈何我爹不喜欢他也就算了,还不肯将《先帝遗册》的秘密如实告知。我夫君实在不忍江湖惨遭魔宫蹂躏,这才求到了老前辈面前!」 言罢,暗中拍了拍孟棠。 孟宗主看她一眼,只得低下尊贵的头颅:「还请谷老前辈怜悯江湖众生。」 「叫师叔祖!」沈玉凝提醒。 「师叔祖……」 她笑颜如花:「前辈,可怜可怜江湖人,可怜可怜我这个一身正气的夫君吧!」 老家主谷坚强先是重重叹了口气,随即才慢慢说道:「二十年前,你爹要救先帝,我是第一个反对的!我当时就知道掺和进朝堂之事肯定会给江湖带来祸事!你看,这祸事不就来了吗!」 沈玉凝连忙扶老人家在桌案前坐下,欲要给他斟茶,奈何那茶壶脏的都快包浆了,最终还是没忍心提起来。 谁知他自顾自的倒了三杯:「坐吧,老头子不是小气人,来都来了,总不至于连杯茶都不舍得给你们喝。」 二人十分默契的摇头。 沈玉凝道:「晚辈愿站着聆听前辈教诲。」 「你这凳子和茶盏太脏了。」 沈盟主又暗中戳了某人一下:「他的意思是,他一身尘土,太脏,坐下还会把凳子弄脏。」 「无妨,人生在世就得活的随性一些,谁死了不是一抔尘土啊。」 您这哪是随性,简直是埋汰…… 沈玉凝干笑:「前辈,您还是先说《先帝遗册》的事儿吧!」 「说起来啊,老夫也不知这《先帝遗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当年以老夫为首,各大门派的掌门,像童掌门啊,秦老帮主,白门主,还有那个才死的纪飞玄,前后十几个人劝过你爹,不要插手不要插手,结果他非是不听!非要去救那个皇帝!」 「后来呢?」 「后来?后来当然是我们都没去,你爹一人去了。」 「太不仗义了吧!」沈玉凝义愤填膺:「我爹好歹也是武林盟主!」 谷坚强不满:「我还是他师叔呢!」 「那其他门派呢?」 「他就算是武林盟主,但救先帝这事江湖上半数反对,那就不作数!我们这些名门大派都不肯去,就算有人想去也不敢去了,都不想送死啊!」 沈玉凝撇撇嘴,不满的哼了一声。 「好一群江湖俊杰,」孟棠替她说出了心里话:「当俊杰的前提首先要识时务,对吗?」 谷坚强面子有点抹不开:「话不能这么说,这叫为大局着想!」 「那前辈现在也为大局着想一下。」 谷坚强避开孟棠的眼神,又呷了口茶:「先帝,确实给了 你爹一本《先帝遗册》,说是藏在宫中的武功秘籍,但因为只有你爹一人去救了先帝,我们几个自知惭愧,也不好意思说借来看看,所以老夫也不知里面写了什么。」 沈玉凝疑惑:「那本书,您见过吗?没看过里面的东西,书总该看过吧?」 「没有!」谷坚强回答的很是干脆:「书也没看过,只是听你爹这样说过。」 「这么说,您连那本书的影子都没见过?」 「既是秘笈,你爹肯定收放妥当,怎会随便拿出来显摆!不过……」谷坚强又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慢慢回忆往事:「不过你爹打小爱显摆倒是真的,可能因为你娘去世没多久,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也不爱显摆了!」 沈玉凝看向孟棠,二人四目相对,显然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当年,没人见过那本《先帝遗册》,所以,极有可能先帝给的就不是一本书! 从谷坚强住的大殿里出来,白禹和吟风急急迎了上去。 白禹道:「盟主没事吧?属下方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巨响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没事。」吟风给自家宗主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后者无法,只得把外衣脱了下来,但头上都是尘土现在也没法洗,着实让他有些难受。 沈玉凝苦笑:「对不住,害你变的这么脏……」 「无妨,」男人接过吟风的帕子没有擦手,反倒给她擦了擦脸:「你既不想瞒着我,我也不会有怨言。」 沈玉凝愣了愣,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这句话,而是他主动为自己擦脸时神态之温和简直前所未见。 白禹重重咳了一声:「盟主,咱们还是先去洗把脸吧,越擦越脏。」 「好……」 原本只是想让涟水坞准备点水简单的擦洗一番,谁知谷家主看到他们的样子倍感自责,非要请他们沐浴更衣,并直言:「我们涟水坞的山泉水十分甘甜,就是洗了澡也能喝!」 沈玉凝嘴角微抽:「您说的……是贵夫人的洗澡水吧?」 「哎?盟主一猜就中!」 她呵呵干笑两声不置可否,有这样一位貌若二八的好夫人,想必谷历做梦都能笑醒吧。 一间房内隔着三架屏风,沈玉凝和孟临宵各自沐浴。 从衔月宗离开二人就没能好好洗个澡,此刻泡在热水里都有点不想出来。 /107/107774/29221624.html 第二百四十二章 长大就不可爱了 白禹和吟风从外面拿了干净的衣裳搭在屏风上。 吟风道:「宗主,属下帮您洗洗头发。」 孟棠:「嗯。」 白禹道:「盟主,属下帮您搓搓背。」 沈玉凝:「……」 她还没说什么,隔壁孟临宵先看不下去了:「她不需要!」 「说笑而已,」白禹皮一下很开心:「要搓也不在这儿搓啊,你们在这,我们盟主会害羞。」 沈玉凝很是无语,将尘土洗干净就从浴桶里出来穿衣:「出门在外哪那么讲究,不过我是万万没想到的啊,谷老前辈的房中竟然这么多灰尘,他每天都是怎么过的?」 「也不是人人都像盟主这样爱干净,」白禹将衣裳隔着屏风递给她:「不过谷夫人也不管管他?」 「他就是躲儿媳妇才把自己关起来的,」沈玉凝说完又伸脖子张望:「没外人在吧?」 「没有。」 她松了口气,背后说人坏话有点心虚。 又道:「难道他不肯出山协助武林盟也是因为不想见这个儿媳妇?」 孟棠道:「当然不是,你见过有几个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辈还会涉足江湖之事,还会参与武林大会之类的比武切磋?」 「还真没见过……」 「他们在江湖上早已风头无两名利双收,若哪天因年事已高或力有不逮输给某个晚辈,一世英名毁了不说,也会连累自己的子孙被人低看。所以,他们出山一趟,风险很大,当然能拒绝就拒绝。」 沈盟主点头,孟宗主说的十分在理。 二人更衣完毕,涟水坞的弟子过来通报道:「家主和夫人已经备下宴席,还请二位前去赴宴。」 白禹激动的搓搓手:「我要大吃一顿!」 吟风道:「那属下去叫少主。」 孟棠:「……」 沈玉凝:「你不会一直没发现小包子不在吧?」 「咳!」男人干咳一声大步向外走去。 沈盟主乐了:「你真没发现啊!」 她追上去打趣:「不是我说你这爹当的,儿子不在都没发现,宗主还说别人长那一对招子无用,我看宗主这双眼睛还不知看什么去了。」 「我看你。」 沈玉凝的笑容一僵,后者蹙眉,又快往前快走两步。 「宗主!宗主!」颂月从远处的栈桥上飞快向这边跑来:「宗主!少主不见了!」 众人一惊,吟风已快步迎了上去:「你说什么?少主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什么叫不见了?」 颂月气喘吁吁道:「属下陪着少主在涟水坞闲逛,少主看到荷塘里有莲蓬便让属下去摘,属下摘了莲蓬返回,少主就不见了!属下将周围都找遍了也没看到!」 「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面!」 众人急急赶到小包子丢的地方,除了几座凌驾在荷塘上的栈桥,空无一物,连个人影都没有。 而荷塘之内,秋日的残荷铺满水面,隐约能看到几朵开败的荷花和枯黄的莲蓬矗立在上面。 「小包子!」沈玉凝唤了两声,没有回应。 颂月都要急哭了:「属下摘莲蓬,一来一回,也就已眨眼的功夫,少主他……」 「不会掉水里了吧?」白禹小心说道:「这话虽有些不好听,但也不是没可能啊……」 「不可能!」颂月急急摇头:「若是掉进水里了,属下不可能听不到!」 沈玉凝心头焦灼,真捡了根长竹竿去拨那些残破的荷叶,十分害怕会发现什么。 「吟风,你去找谷历,让他派人在 涟水坞四处找找,应该是他自己贪玩跑远了。」 「是!」 吟风不敢怠慢,纵身便往鸳鸯馆的方向而去。 「那白禹你也去找找。」沈玉凝道:「我们分开在周围找找,这栈桥错综复杂,小包子说不定只是迷路了。」 「是!」 事实证明,衔月宗少主是真的迷路了,不过这并不怪他。 他眼睁睁的看着颂月飞身跃向荷塘,足尖在枯叶上一点,手上采了莲蓬便张开手臂向后掠去。 随即又借着塘中小船的力,纵身一跃,旋身而起,好一身俊俏的轻功! 颂月稳稳落在栈桥之上——对面的栈桥! 然后他又看颂月举着莲蓬兴奋唤人:「少主!属下摘到了!少主?少主你在哪?少主?!」 孟辰安一脸无语的看着颂月隔着偌大的荷塘茫然四顾,并高声道:「我在这啊!你走错了!」 然而颂月不仅没听到,还更加六神无主的奔跑起来,并加以声嘶力竭的呼唤,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我在这!」小包子又叫了一声,对方却越跑越远,风中残留着他焦灼的呼唤。 「我——!」 罢了,他轻功虽然没有颂月好,但脑子起码比他灵光,还是先去找吟风吧,省的走丢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他在栈桥上绕来绕去还真走丢了。 好不容易看到一片陆地,但刚踏上他就后悔了,太陌生了,不是来的地儿。 「哪里来的小包子?」一位身着黑衣的妇人从树后走了出来,她腰间挎着一对铁环,身形挺拔,眼神犀利。 「你怎么知道我叫小包子?」 「长得跟个肉包子似的,不叫包子总不能叫油条吧!」 小包子噗嗤一笑,肉嘟嘟的两腮竟然还现出两个酒窝,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也亮盈盈的。 黑衣妇人感慨良多:「唉,我儿子小时候倒是跟你一般可爱。」 「那他长大就不可爱了吗?」 「不可爱了!」妇人摇头,登上栈桥:「长大就不听娘的话了,当然不可爱。」 「我不管长得多大都会永远听娘亲的话!」小包子一边说一边屁颠的跟上她:「不然我娘亲会跟你一样伤心。」 黑衣妇人又低头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他不听话倒不足以叫我伤心,他死了我才伤心的。」 「你儿子死了吗?」 「是啊,死了。」她爽快说道:「他死了倒没什么,两眼一闭,万事不知,反倒是活着的人最受这份离别罪啊!」 小包子迈着小短腿快走两步追上她:「你不要伤心,我娘以前也死了,后来又活过来了,你儿子日后也能活过来的。」 「你娘是神仙不成?死了还能活过来?」 「不是啊……」小包子真诚摇头:「我娘不是神仙,我娘是……」 「哦,我知道了,你娘是这涟水坞的夫人吧?」妇人冷笑:「都说涟水坞的夫人貌美如花是狐狸精,那死了再活过来,也并不稀奇。」 小包子又飞快摇头:「不是不是,我娘是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四个字似乎踩到了黑衣妇人的七寸,她停下步伐,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 她问:「你说哪个武林盟主?沈玉龙?」 小包子摇头:「不是……」 「那就是他沈浪!」她咬牙切齿道:「真是可笑,他沈浪口口声声说一生只爱一人,海枯石烂心不变,这么快就有了别人?如今,连孩子都有了!」 小包子不解,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黑衣妇人冷睨着 他,方才还觉得这孩子可爱,现在真是越看越讨厌! 一想到他还是沈浪的儿子,她竟突然有种将其一把掐死的冲动! 然而对上那双血红的眸子,小包子不仅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咯咯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自寻烦恼啊。」 女人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这孩子提了起来,凶神恶煞道:「沈浪负我也就罢了!你这个小东西竟然也敢对我出言不逊!你知道我是谁吗!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 叫什么?她也不知这小家伙该叫她什么。 说她和沈浪青梅竹马?可她无名无分! 说她和沈浪曾经拜过同一个师父,可在那之后,她因沈浪被逐出了师门! 说她和沈浪有过坚不可摧的情意,可他呢?他竟趁着自己和师父去南海修行娶了别人!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浮现眼前,让她又恨又痛! 「好一个沈浪,当年能负我,如今负了姓刘的,将来,一定也会负了你娘!」 小包子不解:「姓刘的是谁啊?京城刘家吗?」 「你怎么知道?」黑衣妇人蹙眉问道:「沈浪告诉你的?」 小包子摇头:「我猜的。」 「猜的?」 她将孩子从手上甩了出去,谁知小包子在落地的刹那竟然单膝弯曲,脚下一滑,免于自己被摔在地上,随即稳稳的站了起来。 「功夫不错,你爹教的?」 小包子想了想,随即点头:「我爹教的。」 「看来你爹对你不错,他都不曾亲自教过沈玉龙。」 「我爹为什么要教沈玉龙?」 黑衣妇人又缓步向前走去:「当年那姓刘的女人死了,沈浪也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武林盟的烂摊子还是我帮他收拾的!那时候,沈玉龙年纪尚小,娘死了,爹疯了,若不是我将他送去墨阁,他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恐怕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又不耐烦的低头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迷路了。」小包子一脸委屈:「找不到娘亲了……」 「你娘在此?」 「嗯,你能带我去找我娘吗?」 「我倒要看看,你娘是怎样的绝色美人,竟然能叫沈浪那厮……」 她说着又咬紧牙关,眼眶泛红。 小包子不解的看她:「你要哭吗?」 /107/107774/29221625.html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肖观音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是为沈浪流的……可他,又是怎么对我的……」她自嘲一般笑道:「盛京城中英雄救美,好一段佳话!」 「英雄救美?救了姓刘的?」 「没错,刘家不允,他便私奔,还被传为美谈!」黑衣妇人又狠狠啐了一口:「我就知道那个横空夺爱的***落不得一个好下场!明明一身的富贵娇柔病非要入这江湖的腥风血雨,活该短命!」 小包子默默看着她,反将肖观音看的毛毛的。 「你在可怜我?」 小包子摇头,一双眼睛也极为无辜。 肖观音怒声咆哮:「那你在想什么!你莫非,莫非也在嘲笑我!我争不过那姓刘的,我连你娘也争不过!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吃饭呢?」 「什么?!」肖观音更加怒不可遏:「我是疯了不成,我跟你这个孩子说些什么!我是疯了不成!」 她说着又大步向前走去,一边走嘴上一边碎碎念:「我是邪教教主!我和武林盟势不两立!我和沈浪势不两立!沈浪负我!沈浪对不起我!沈浪该死!那他的妻儿也该死!」 言罢,她猛的扯下腰间双环,反身就向小包子扫去。 她的内息奔涌如凶骇巨浪,直奔小包子而来! 几乎是在瞬间,一个白色的身影自荷塘枯叶上掠过,在踏足栈桥的瞬间,一掌抵上小包子的背心! 澎湃的内力自小包子的掌心散发出来,他马步稳扎,双掌推出! 但听「轰」的一声!肖观音竟险些摔倒在地! 她大叫一声,握着双环便向对方扫去! 小包子身后的白影一把接住她的双环扣月,随即一掌将人打退数步。 谁知肖观音竟是越战越勇,手上动作快如连环,幻影重重,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虚实! 而接招的人也是见招拆招,次次都能迎击对方要害! 沈玉凝赶过来的时候连忙抱着小包子退出交战的栈桥,上下仔细查看:「没事吧?她为什么要打你?有没有受伤?」 小包子摇头:「娘亲,她说她叫肖观音!」 「肖观音?」沈玉凝惊了一跳:「邪教教主肖观音!」 孟棠听到这话,立时抽出腰间软剑,再接肖观音的双环却是利用软剑的柔韧将其牢牢困锁,紧接着一掌将其打退数步。 「肖观音!」孟棠厉斥:「你莫不是要与我衔月宗为敌!」 肖观音急急收手,惊疑不定:「衔月宗?你是什么人!」 「在下孟临宵。」 小包子高声说道:「他是我爹爹!」 「爹爹?你爹不是沈浪?!」 沈玉凝登时瞠目:「肖教主,饭能乱说!话不能乱吃!」 「乱了,盟主……」白禹提醒。 「啊?」 小包子又大声说道:「我只说过我娘是武林盟主,我又没说我爹是武林盟主!」 肖观音凌乱了,看看孟临宵,又看看沈玉凝,不确定道:「衔月宗?」 孟棠收回软剑:「肖教主在信中曾将我衔月宗奉为恩人,难道只是说说?」 「当然不是!」肖观音连忙说道:「我邪教虽在江湖上没什么好名声,但我肖观音却是怨憎分明!你将我儿的尸身送回邪教便是我邪教的恩人,是我肖观音的恩人!」 「那方才为何对小儿出手?」 「误会,」肖观音也是个爽落人:「方才这孩子说话混乱颠倒,我险些以为他是我那仇人的儿子,这才险些误伤!」 沈玉凝悄悄问白禹:「有没有一种 可能,这个仇人……叫沈浪?」 白禹道:「盟主自信点,就是师父……」 二人默契闭紧嘴巴,此刻的他们不是武林盟的人,只是衔月宗的两个小跟班。 「我说话没有混乱颠倒,我娘就是盟主,沈浪是我外祖父!」: 沈玉凝:「……」 小包子拍拍沈玉凝:「这就是我娘!」 沈玉凝:「……」 夭寿啦!! 果然,本就脸色不善的黑衣女人又对她沉下脸来。 沈玉凝被这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的发毛,正想绞尽脑汁编个「我和沈浪」没关系的理由出来,就听肖观音道。 「看来江湖传言是真的,龙龙,你为了下嫁衔月宗竟不惜男扮女装!肖姨很失望!」 哥哥对不起,害你风评受损! 「哈……肖,肖姨,被你发现了啊……」 「哼!」肖观音没好气道:「比你爹强,起码不会祸害女人了!」 「哈……我也这么认为,哈哈!」 众人齐齐将目光看向沈盟主,她一脸祈求:还望诸位莫要将我拆穿! 白禹第一个明白了她的意思:放心吧盟主,属下一定伺机将她杀人灭口! 沈玉凝:?? 涟水坞家主谷历找了过来,请他们去前头赴宴,算上谷夫人和清净派齐掌门,坐满了一张圆桌。 谷夫人十分好客,一一为众人夹菜,先是给自家夫君夹了块鸡肉,又给齐掌门夹了块鱼肉,再给沈玉凝夹了块羊肉,又给肖教主夹了块牛肉。 最后,给孟临宵盛了满满登登一碗十!全!老!鳖!汤! 「孟宗主身子骨弱,多补补。」 沈玉凝去捏他胳膊:「这叫身子骨弱?这一桌人最不该补的就是他了吧!」 谷夫人莞尔一笑:「年轻人平时多补补没什么不好,别再用的时候不够用……」 孟棠脸色一沉:「不必了。」 「宗主不要推辞嘛,这也是我和夫君的一番心意啊。」 「谷夫人真是人美心善!」齐掌门十分感动,眼睛粘在她身上都有些移不开。 谷历也赞赏点头:「没错,我夫人,一向如此。」 肖教主一口吃了那块牛肉,嗤笑道:「谷历,你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吗?」 押韵了! 谷历一头雾水:「肖教主何意?」 「没什么!本教主也在夸你!」 「哦,那就好,那就好,吓我一跳!来,吃吃吃,在座都是我涟水坞的恩人,粗茶淡饭,不要客气不要客气!」 沈玉凝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江南菜色有些寡淡。 「汤,喝吗?」孟棠问她。 又看一眼他碗里的老鳖汤,连忙摇头:「我不敢吃这个……我顶多喝点鱼汤。」 「那便喝鱼汤。」 他盛了碗鱼汤,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鱼刺挑选干净,才送到她面前。 小包子:「爹爹,我也要喝汤!」 孟棠:「吟风。」 吟风连忙上前,乖乖给少主盛汤挑刺。 肖观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要真是龙龙,我这会儿已经把你的爪子敲断了!大男人吃个饭还这样矫情!」 沈玉凝:「!!」 她又没逼孟棠给自己盛汤挑刺,明明是他自己要多此一举! 不过……他盛的汤格外好喝呢,也不知为什么。 喜滋滋的把汤喝了,连他们在聊些什么都没仔细听。 直到谷历和夫人开口,要留他们 再多住一日,她才连忙拒绝。 「实在不宜多住,我们还要赶回武林盟呢,也不知其他门派现在怎么样了,等回到武林盟还得再商议下一步怎么做。」 谷历连忙说道:「盟主,若有用得着我们涟水坞的地方,您尽管说话。」 「多谢谷家主!」 谷夫人笑眯眯去问孟临宵:「那孟宗主呢?宗主不是武林盟的人,不如在涟水坞多住几日?我和夫君还要好好谢谢您呢。」 「不必,夫人真正该谢的是齐掌门和肖教主。」 「那齐掌门多住几日吧。」谷夫人也给他盛了碗十全老鳖汤,顺便在他手上摸了一把。 齐掌门感动的红了眼眶:「非是在下不肯久住,实在是……不知清净派现在是生是死啊!」 沈玉凝:「……」 您可算想起自己还是清净派掌门了啊! 抛下自己的门派和弟子不管不顾,来救你的红颜知己? 你可真是太秀了! 「既然齐掌门也不肯多住,那……」 「夫人不必多言,本教主还要去杀魔教之徒!更不可能久住!」 「那就让夫君派遣涟水坞弟子和齐掌门一同回去吧。」 肖观音:「……」 沈玉凝十分同情的给她夹了块肉:「肖姨,吃肉!」 众人吃过饭就各自告辞,谷历很听夫人的话,虽然涟水坞弟子不多,但他还是愿意倾尽全力派遣弟子襄助清净派渡过难关。 齐掌门推辞,说涟水坞才刚解除危机,不确定魔宫会不会卷土重来,还是将人留下保护夫人吧! 谷家主不乐意了,说什么你为我解燃眉之急,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人,你带走,事,我担着! 齐掌门大怒,说夫人如果出事,你担得起吗! 谷家主道,老哥放心,若是夫人掉一根头发,我提头见你! 「真和谐啊……」肖观音站在涟水坞的大门前感慨:「我肖观音自认活了四十多年是有些见识在身上的,但自从来到这涟水坞,我就对自己的见识有些不自信了。」 沈玉凝亦是感慨:「齐掌门……应该不是独一个吧……」 肖观音自是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当然不是。」 「可以了吧?」孟棠一旁开口:「盟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玉凝赶紧把看戏的事情暂放一边,上前去劝那二人:「你们也不必互相推辞了,齐掌门说的有道理,谷家主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我让齐掌门带四百金甲卫回清净派,如此,皆大欢喜。」 「盟主高啊!」 /107/107774/29221626.html 第二百四十四章 今天怎么怪怪的 沈玉凝让小马带了四百金甲卫随齐掌门去了清净派,剩下的四百金甲卫则由小王带去衡山找纪辛元汇合。 他们则预备直接回武林盟。 和肖观音在河边分别的时候沈盟主十分关心的问了一句:「肖姨,您要不要金甲卫襄助?」 肖观音冷哼:「你莫不是忘了?我是邪教,与你们武林盟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的邪教昨天才救了涟水坞,哪儿说理去? 好在沈盟主没有拆穿她:「那您就当是衔月宗借的人,而非武林盟!」 「不必了,我肖观音本就欠了衔月宗的,」她说着看向孟临宵:「待将来衔月宗有难,邪教不会袖手旁观!」 孟棠蹙眉:「应该不会有那么一……」 沈盟主连忙捂住他的嘴:「以前常听人说邪教在江湖上作恶多端,看来不可尽信。」 「不,都是真的。」 「……」 肖观音冷声说道:「是你爹对不起我!是他欠了我的,我自不会让他这武林盟主坐的安稳!不过自从你哥当上盟主之后,我肖观音早就心如死灰淡出江湖。」 「原来如此……」 「不过后来我儿子长大了,他接过我的衣钵,又开始作恶了。」 「肖中郎可真不让您省心啊……」 「不愧是我的儿子,像我!」 沈玉凝:「……」 孟棠问她:「当年,你是为了报复沈浪才创建了邪教?」 「没错!虽是陈年旧事,但我现在仍然对他恨之入骨!」 言罢看了一眼沈玉凝,后者连忙赔笑:「肖姨,孩子是无辜的。」 肖观音翻了个白眼:「当年你娘死了,你爹疯了,我要是觉得你们有罪,在武林盟的时候早就把你们兄妹杀了!」 沈玉凝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是不是还要感谢邪教教主的不杀之恩? 孟棠又道:「沈家兄妹都是在武林盟长大?」 「不是都送去墨阁了吗?」肖观音白了沈玉凝一眼:「听说你还自幼体弱多病?不能习武?」 「啊……」沈玉凝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对于小时候的事情她记的并不多。 孟棠也不知在期待什么,听闻此言还微微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走了,」肖观音抓住马缰又问:「宗主可有话要吩咐?」 「没有,」他说着看向沈玉凝:「你可有话要问肖教主?」 「那个……我还是想再确认一下,《先帝遗册》真的不是一本书?」 肖观音道:「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先帝遗册》是本书也是你爹说的,至于那书什么样,谁都没见过,不过先帝赴死之前见过你爹是真的,这我亲眼所见。」 肖观音这么说,谷坚强也这么说,《先帝遗册》中写的又是《绝秦书》,那也很符合孟棠的猜测,这本书极有可能是她爹为了混淆视听杜撰出来的。 不过眼下真相只有她爹一人了解,当务之急还是先回武林盟吧! 「没别的事我走了,告辞!」 肖观音翻身上马,抱拳向二人辞别。 「等一下!」沈玉凝又连忙叫住她:「我还是想再确认一下,肖姨……肖中郎他,到底是不是我爹的私生子?」 「呸!」肖观音狠狠啐了一口:「那个负心汉!不配让我给他生儿子!」 言罢便策马而去,走的十分潇洒。 沈盟主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就算是同父异母,她也不想要那么个兄弟…… 「回去吧。」孟棠拉住她的手攥在掌心。. 她身子一僵, 看看手,看看他,又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河边只有他们两个,孟宗主绝对不会拉错后,她不确定的问道:「你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 后者亦回看向她,似乎有话要说。 沈盟主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然而半晌之后,对方却只慢慢将她的手松开,继而向大船的方向走去。 沈玉凝急了,反而追过去拉他的手。 「拉都拉了,为什么要松开。」 男人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盟主抓心挠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自己也怀疑过,以前的事情我记不清了,说不定我真是小包子的娘呢?」 「那万一不是。」 「不是又怎么了,小包子叫我声娘我又不吃亏。」 男人沉默不语,亦看不出情绪,但沈玉凝感觉得出来,这个平日里锋芒毕露的人现在似乎被磨平了棱角,像一颗光滑的鹅卵石,似乎是可以任她把玩的。 想必这就是他在刘娇娇面前的样子吧,这么看来,也难怪二人的故事会在京城传为佳话。 「走吧,我们回武林盟,不管是《先帝遗册》还是我的身世,问过我爹就见分晓!」 「嗯……」 二人正准备上船,却见白禹急急跑了过来:「盟主,武林盟——」 他的目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一脸疑惑。 「武林盟怎么了?」沈玉凝连忙问道:「可是我爹有消息送过来了?」 「嗯,老石前几日从碧空城借了护城军带去了武林盟,师父让他将人送往衡山。眼下武林盟中除了少阳派也就衡山独大,若是衡山再保不住,恐怕魔宫会卷土重来。」 沈玉凝了然:「好,就该如此!我们也赶紧回去!」 「是!」白禹低声道:「属下去准备马匹。」 言罢,他又看了一眼二人的手,转身去船上牵马下来。 临别之际她又吩咐小王:「去了之后,无论衡山是胜是败,你们暂且先听从纪辛元的安排。」 「是!」小王道:「盟主不去吗?」 「我回武林盟解决一点私事,到时候若没有好消息传来我也会去衡山。」 「那宗主盟主千万保重,我们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孟棠提醒。 沈玉凝打趣他:「这好像不是你会说的话。」 「我的意思是,莫要招惹官兵,必要的时候能避开就避开,否则可能会沉尸老君河。」 沈盟主干笑:「那,那你记住宗主的话!」 「是!」 和小王分开后众人便走陆路往武林盟的方向去,武林盟离此处不远,加上连日奔波已经十分疲累,倒也不必星夜兼程。 天黑前他们路过一片人烟稀少的城镇,便在镇子上找了家还在经营的客栈歇脚。 客栈中也没几个客人,一个掌柜带着两个伙计并一个厨子艰难度日。 掌柜初见他们时还有些为难,直言道:「见几位衣着不凡气质斐然,还,还都带着兵器……定不是寻常人。小店如今有些败落了,吃喝都不似从前,怕对诸位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吟风道:「掌柜放心就是,我们不是挑剔的人,屋子干净饭菜吃饱就行,您也不必如此害怕。」 掌柜听了,这才将心重新放回肚子里,问起他们想吃点什么。 吟风看了自家宗主一眼,便知他没什么特殊要求,就让掌柜把店里最好的吃食拿出来就是。 白禹却补充道:「都做成辣的,越辣越好!」 「不必!」沈玉凝连忙说道:「按你们的习惯做就行, 不必加辣。」 「盟主,您平时可是无辣不欢的啊!」白禹不满。 「最近有点上火,大家伙都坐吧,伙计,上茶!」 招呼众人坐下,一张桌子有些挤,便将两张桌子并在一处。 掌柜让后厨做了店里最好的东西,杀了只鸡,煮了糙米粥,蒸了一笼花卷,还用猪油炒了盘梅干菜。 沈玉凝又让他们给小包子添了个蒸蛋,这顿饭也算是比较丰盛的了。 「在君北的时候看到百姓富足真让人羡慕,明明自古以来江南才是鱼米之乡,」沈玉凝喝了口热粥,舒舒服服的吐了口热气:「现在的江南百姓却是连果腹都难。」 「也该结束这百年乱世了。」孟棠说着给她夹了根鸡腿。 「我不吃,给小包子吃吧。」 「他不喜欢吃。」 「好吧,小孩子不能太挑食。」 小包子:「……」 小包子含泪看向吟风颂月,二人眼疾手快的瞄准另一只鸡腿,却被白禹抢先一步夹住,也放进自家盟主碗里。 「盟主,这还有一个!」 「不必都给我,你也吃。」 「好嘞!」 于是那只鸡腿又进了白禹的碗中。 正是——假爹娘暗中顾盼,真儿子怒吃鸡蛋! 吃了饭,众人上楼休息。 夜半时分,吟风轻轻扣响宗主的房门,在得到应允便推门入内。 「宗主,刘家老太太,去了。」 黑暗中,孟棠坐在榻前沉默不语。 吟风又道:「在我们去涟水坞的路上咽的气,算起来,这两日就该下葬了。」 「继续盯着。」 「是!」吟风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事,蛛网并未查到魔宫那位水护法到底是什么人,不过蛛网给了确切消息,说纪筎、江不沉,包括已经死去的暗点公子,都和君北来往密切。」 男人抬头,蹙眉看他。 吟风道:「属下问过蛛网消息是否可靠,不过属下看他说的信誓旦旦……」 「蛛网的消息应该不会出错,」孟棠起身行至窗边,他推开窗户,看到满天银霜正伴着月华落在地上。 「可若是有人与君北来往密切,咱们衔月宗岂会不知?」 「若是西北王府呢?」 君北的武林人士虽然都以衔月宗马首是瞻,但君北最大的势利是西北王府,那是他手脚伸不到的地方。 /107/107774/29221627.html 第二百四十五章 让盟主缠着宗主 「宗主……应该不会是西北王府吧?王爷比谁都想破解《先帝遗册》的秘密。」 「所以他才派人去了凤归城,欲要挟制武林盟主,他既能做出这样的事,又岂知不会一路派人围追堵截……」 吟风不解:「那武林各派被兵匪围攻也是……」 「他这些年蛰居君北,虽说和朝廷分庭抗礼,但他叛出京城的初衷就是推翻同德帝,若是通过渗透江南武林的方式将江南逐渐掌握在自己手上,不失为一个见效快损失小的好方法。」 「宗主英明,看来王爷和世子早就已经有此谋划?」 「可我觉得他不会这么做,」男人困惑无比的捏捏鼻梁,颇有些身心俱疲:「我了解他,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属下多一句嘴……沈盟主一直怀疑西北王府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这些人都是冲着她来的,她可能比宗主看的更加透彻。」 男人蹙眉向他看去:「你说我护短了?」 「没有没有!这只是属下的臆测……」 「罢了,明日我再和她商议此事。」 吟风连忙说道:「沈盟主还没睡呢!」 「你怎么知道?」 「方才探子来的时候说看到沈盟主正坐在楼下。」吟风说完又有些后悔,若是宗主想现在去找她谈这件事情,那岂不也耽误宗主睡觉。 「你回去吧。」 「是……」 结果吟风回房没多久就听到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宗主出去了。 颂月正坐在桌前打盹,迷迷糊糊看向哥哥:「你跟宗主说了?」 「说了。」 「宗主怎么说?」 「宗主……」他懊恼道:「我好像多了句嘴……」 「啊?」 吟风挠挠头:「算了,睡觉吧,明日还要赶路。」 兄弟二人走到床前,结果小包子正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晾着肚皮呼呼大睡。 客栈的床本就不大,又被小包子占了中间,兄弟二人若是挤上去必然会把他惊醒。 「少主真可爱,连睡觉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嗯,希望永远都能看到这么可爱的少主。」 颂月叹了口气:「但少主现在更喜欢那个假盟主,十次有八次是陪着假盟主睡的,以后衔月宗和武林盟真要有了往来,我们再想看到这么可爱的少主就难了!」 「看样子,宗主真有和武林盟来往的打算……」 颂月急道:「哥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假盟主不要再缠着我们少主?」 「我哪有什么办法,秦姑娘想把她赶走不也没成吗。」 「唉……」 吟风想到方才宗主出门,忽的灵光一闪:「若是那假盟主缠着宗主,不就不会缠着少主了吗?」 「哥哥什么意思?」 「就是……」他看看熟睡的小包子,招手示意弟弟靠前,低声说道:「若是假盟主和宗主真能结为夫妻,他二人睡觉总不可能中间夹着个孩子!」 颂月小脸一红:「那,那倒也是。」 一旦有了个这个想法,吟风恍如福至心灵,很快举一反三的意识到,之前夺回少主的计划之所以会失败完全是因为力气使错了方向! 他不应该赶假盟主离开,他应该接纳!应该包容!应该促成! 如是一想,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并且达成共识。 吟风期待的搓搓手,真心希望今晚宗主能有所收获啊! * 孟棠下楼的时候果然看到沈玉凝正托腮坐在桌边发呆,客栈大堂没有掌灯,若不是 视力极好的人很难发现。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沈玉凝抬头看了一眼:「孟宗主?」 「你是没睡,还是醒了?」 「醒了,」她笑道:「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睡觉不规律,总不能囫囵睡个长觉。」 男人行至她的面前,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玉凝看他手上拿着大氅,反问道:「给我的?」 后者展开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坐!」她往长凳的另一边挪了挪,拍了拍空位,男人便在她身边坐下。 沈玉凝十分自觉的向他靠了过去,感受到这人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 于是,坚冰也变的柔软,他的臂膀和肩头已经接纳了她。 在落着银霜的秋夜,没有夜行者投宿的客栈,空荡荡的大堂,半点星火也无。 八仙桌前,两个靠坐在一起的人,好像融入了整个静谧的夜。 「我初见你时,就觉得你十分好看。」沈玉凝隔着大氅用手指戳他:「你呢?你那时觉得我好看吗?」 后者侧头看她:「你那时还是沈玉龙。」 「哦……」想起在无垢山庄二人的「交锋」,沈玉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 「我突然想到江湖对你的传言,说你女干诈狡猾杀人如麻,但我却觉得你没他们说的那么不堪,不过现在我才明白,孟宗主是因为太喜欢我了吧,所以才对我这般友善。」 「你想多了,我本就无意与武林盟为敌,我也从未想过要称霸江湖,全是你们武林盟在杞人忧天。」 「唉,宗主无趣。」 「嗯?」 沈玉凝又戳了他一下:「你应该说,确实是因为喜欢我。」 说完这话,二人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沈玉凝闭上眼睛,略有些困倦,后者却张开手臂,将包在大氅里的她囫囵圈在怀中。 顿时,所有瞌睡都烟消云散。 她从大氅中露出一张莹润的小脸,瞳仁像暗夜中的星辰,闪着水样的华光。 近距离的对视让她觉得身体有些微微发烫。 「你……」沈玉凝道:「心跳的好快啊。」 后者捏着她的鼻尖很是不满:「你怎么不听听自己的。」 「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都跳的特别快,我都习惯了。」 男人蹙眉,唇畔却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我总觉得你不是你,如今看来,你其实一直是你。」 「啊?」 「是我愚昧了。」 「堂堂衔月宗主也会承认自己愚昧?看来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升起来了。」 男人垂眸而笑:「换个叫法。」 沈盟主有点口干舌燥,尝试开口:「孟,孟棠?」 后者摇头。 她又舔了舔唇:「临宵?」 这个称呼似乎还算满意,他低低叹了口气,将人在怀中抱紧。 隔着彼此的衣衫,二人的心跳声也融为一体。 半晌之后,男人又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痛恨五年太久,现在又庆幸好在不是十年,五十年……娇娇别怕,我不会再将你弄丢,不会,绝对不会。」 沈玉凝抓紧他的衣衫,眼底逐渐清明。 「我真是刘娇娇吗?」 「他们欺我,瞒我,我亦非认命之人,自会找到真相。」 沈玉凝张了张嘴,最终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她想问,万一我不是呢? 虽然她自己也在怀疑自己,虽然那么多无解的秘密 都指向她和刘府有关系。 但万一呢?万一她不是呢? 二人之间又算什么? 「若是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现在的我,你喜欢吗?」她颇有些期待的看向对方,双眸亮晶晶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现在的我,也很好的。」 她索性抱住他的脖子,还冲他使劲抛了个媚眼,「勾引」的意味不言而喻。 男人却薄唇紧抿并未作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却有些急了,鼻头发酸,瞳仁里头闪着水光。 「临宵。」 「我……」 她抬头,吻上对方的唇。 她以为自己能承受得住那个答案,以为自己足够从容,足够不在意,所以并不会难过。 但她沈玉凝到底还是成了那个胆小之人,宁愿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也不想真的从他嘴里听到那句话。 男人将她抱紧在怀中,感受着她的颤抖和无措,亦是第一次放纵自己,撬开她的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彼此交融的不止是时隔五年的慰藉,更像是他的一种发泄,发泄着五年的痛和伤。 天地浩渺,人来人往,然而这世间匆匆,却只有他孑孓一人。 他独自一人在暗夜中踉跄而行,漫无目的,他以为自己的一生都将如此。 突然之间,有人提灯向他奔来。 他以为自己应该喜悦,然这黑暗似乎已根植于骨髓深处,依旧在撕扯着他,裹挟着他,让他委屈,愤恨,不甘! 「唔!」轻微的刺痛让陷入疯狂的男人皱起眉头。 沈玉凝也趁机挣开这强势的一个吻,她圈着他的脖子,气喘吁吁的看着他。 「我看看,破了没有?我明明咬的很轻很轻!」 知道他怕疼,她贴上去,细细查看着男人的唇瓣,依稀看到两颗红色的牙印,好在并未出血。 但经过这个纠缠混乱,几乎快要将她拆吃入腹的吻,男人的唇瓣亦红的厉害,唇角还沾着些不知谁的口水…… 她的心口砰砰直跳,又吻上那个牙印,舌尖卷过他的唇,像在品尝着什么。 在她想要飞快抽身的时候,对方又狠狠将其拥入怀中。 那一瞬间,秋夜也变的温暖。 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还好是晚上,没人看见! 二人不知抱在一起多久,直到镇子上有鸡啼鸣,沈玉凝这才意识到侧着身子坐一夜真的会腰疼! 她在男人背上拍了拍:「宗主……临宵,天要亮了。」 后者这才慢慢将她松开,逐渐泛白的天光透过窗棂将客栈里的黑暗驱逐。 她看到男人眼底有红色的血丝,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 好像他们并没有经历一个混乱的夜,而是一整个混乱的人生。 /107/107774/29221628.html 第二百四十六章 感觉哪里都不对 「你还是回房再睡一会吧。」沈盟主十分陈恳道:「我看你好像挺累。」 「不累。」 口是心非…… 盟主没有拆穿他:「我累了,那我回去睡。」 「好……」 她起身,不用摸也知道,这坚硬的木头条凳肯定在她屁股上烙下印记了,腰疼腿酸屁股痛,险些站立不稳。 男人连忙扶了一把,拉着她的手向楼上走去。 「对了,蛛网传来消息,说纪筎和暗点公子等人,似乎与君北有过密切来往。」 沈玉凝惊了一跳,睁大眼睛看他。 男人又道:「怎么这么惊讶?你之前不就有所怀疑。」 「我是惊讶你竟然会对我说这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承认和君北有密切来往,就是承认他们可能是西北王府的人!」 「莫说西北王府,就是跟衔月宗有关,我也不会包庇。」 沈盟主十分赞赏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回头我去武林盟给你发一面大义灭亲的锦旗!」 男人勾唇而笑:「你在说什么?他们只是和君北有往来,又未坐实是西北王府的人。」 「可君北有军队有实力的人,除了你爹和你哥,还有谁?」 「我也不确定……」他低声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自会对西北王府多加留意。」 「那就辛苦孟宗主了。」 「也辛苦沈盟主。」 沈玉凝不解:「我哪里辛苦?」 「辛苦你每次都被他们追杀,慌不择路。」 这是在……嘲笑她吧? 没好气的在他背上拍了一把,男人不仅没躲,还轻笑出声,随即看向她的房门。 沈盟主有些依依不舍的挽住对方的胳膊:「宗主要不要进来坐坐?真的只是坐坐。」 「不必,辰安一会该起身练功了。」 无趣…… 沈玉凝暗自腹诽,当初京城那说书先生嘴里的孟棠跟他是一个人吗? 回到房间,将门关上,她刚转过身就被坐在桌前的白禹吓了一跳。 「起这么早?」 「盟主睡这么晚?」 「啊……」她忍不住笑道:「我睡到半夜醒了,就去楼下坐了坐。」 白禹一脸委屈的看着她,眼底甚至还藏着些许不忿:「哦,和孟棠一起坐?」 「你看到了?」 「我还以为盟主遇到了危险,急的火烧眉毛,结果,你二人却偷偷摸摸抱在一处!」 「什么叫偷偷摸摸啊……」沈玉凝脸颊发热,她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冰凉的隔夜茶稍微缓解了一点。 「我们要是偷偷摸摸就去找个犄角旮旯了……」 「盟主!」白禹怒而拍桌:「您是怎么答应属下的!」 「啊?」 「您说不会去做他亡妻替身,会回武林盟安稳度日!结果呢?您莫不是要食言?」 沈玉凝一脸纠结的看着他:「那是以前……而且,这里面有些事情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说,兴许回到武林盟就会有答案,反正我现在也挺混乱的……」 「盟主,属下发现这孟临宵从一开始就在蛊惑您!」 没错,她也发现了,美色惑人心啊! 「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把您当成亡妻的替代品,让您慢慢觉得自己就是他的亡妻,以至于都忘了自己是谁!」 有道理!她赞赏的看向白禹。 「所以属下认为,为了避免孟棠对您的毒害,咱们还是跟他兵分两路比较好。」 「 可回武林盟的路只有一条。」 「咱们可以走水路!走一半再换陆路!」 沈玉凝蹙眉道:「不用这么麻烦吧……况且他当初将我带去西北王府的时候一路也颇为照顾,我如今要带他去武林盟还能把人撇在半路上?」 「那咱们还可以……」 「白禹,我觉得你担心的事情有些多余,」她十分同情的在白禹身上拍了拍:「首先,他也并非是拿我当亡妻的替身,其次,我也不是傻子。所有事情等回武林盟,见到我爹再说,行吗?」 「可是盟主。」 「没有可是!」 又用力在他肩头拍了拍,沈盟主目光炯炯:「相信我!」 「属下从来都是站在盟主这边的!」 「那不就得了!好了,我眯一会,一会吃饭叫我!」 「那行,盟主一定要想清楚了!」 待白禹讷讷的出去了,沈玉凝也随之松了口气。 若是哥哥还活着,肯定也和白禹一样,对她的决定和选择表示不理解。 但没关系,她相信假以时日,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沈玉凝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因为客栈偏僻,没什么人来往,倒也没人吵她。 她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剑仙纪飞玄对她说「当年,我们都反对武林盟插手朝堂之事。」 纪飞玄身旁,谷坚强也道:「听到了吧,当年以老夫为首,前后十几个门派掌门都劝过你爹,不要插手,不要插手,可你爹非要去救那个皇帝!」 纪飞玄:「我们都反对。」 谷坚强:「不要插手,不要插手啊!」 纪飞玄:「都反对!」 谷坚强:「不要插手!」 沈玉凝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滴冷汗从鬓角滑过,浸润进她的眼角,让她十分不适的眯起一只眼睛。 早先童同通和纪爷爷死的时候她就怀疑过,魔宫之人莫不是先帝旧部,因为痛恨各派袖手旁观这才将人赶尽杀绝? 再联想到,西南的快马帮和无量寺,二十年前在武林盟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兴许他们当初也曾反对过援救先帝一事。. 若这个猜想成立,那这些兵匪围攻各派莫不也是为了给先帝报仇? 只因他们当初都曾投出反对的一票? 不对啊,武林盟中除了这些名门大派,许多叫不上名的,甚至这几年才创建的新门派也被围攻…… 确实不对,可哪里不对? 涟水坞的老家主谷坚强,在江湖上也曾叱咤一时,所以那些兵匪只围攻了涟水坞,并未对谷坚强下手。 可没对谷坚强下手,她的猜想便不成立了。 哪里都不对…… 她在床上呆坐了一会,直到浑身的汗都变冷,才后知后觉的穿衣起身。 客栈楼下有人在说话,她下楼的时候小包子丢下写了一半的字快步迎了上来:「娘亲!」 猝不及防的被小包子撞了满怀,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孟棠连忙扶了她一把,随即瞪向儿子:「你如今可是越来越顽劣了,回去写字!」 「哦……」小包子一脸失落。 吟风将少主抱回桌前,并激动的看向弟弟。 「这个计划看来能行!」 「太好了,少主终于属于我们了!」 二人随即又一脸热切的看向自家宗主,见他不负众望的扶着沈盟主坐在隔壁的桌子上,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宗主加油!」 「真期待衔月宗能早日把喜事办了啊!」 隔壁桌沈玉凝看上去有些蔫蔫的:「什么时辰了?」 「刚过午时,白禹说你在睡觉,便没惊扰,饿不饿?。」 「不饿。」她笑着摇头,甚至还出言打趣:「被宗主关心的感觉真好!」 男人失笑,又斟酌道:「还是吃点吧,我看你脸色不好。」 「可能因为才做了一个噩梦,所以没什么胃口。」 「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纪爷爷了……」她皱起秀眉:「我总觉得纪爷爷和童掌门死的蹊跷。」 「他们是被纪筎所害,纪筎也是受魔宫指使。」 「嗯……」 她自己也没理清头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他表达自己的疑惑,便点点头:「那就等《先帝遗册》的秘密解开,揪出魔宫的幕后主使,一切就都能水落石出。」 「嗯。」 「盟主!」白禹从楼上追了下来:「盟主醒了怎么没叫属下?」 「以为你不在房中。」 「盟主饿了吧?我发现这店里的阳春面堪称一绝,盟主等着,属下去给您做碗阳春面!」 沈玉凝没好气道:「你都说了,店里做的一绝,你做的算怎么回事?」 「属下负责给盟主加辣子!」 「好,快去!」 白禹高高兴兴的奔着后厨去了,沈玉凝刚要说什么,就见孟棠抬手按在她的额头上。 「怎么了?」 「有些发热。」 她自己也摸了摸,又摸摸他的。 「可能是这几天奔波太累。」 「会不会是昨夜在楼下着凉?」 沈玉凝点头,忍俊不禁:「我也觉得该到生病的时候了,每次夜宿在外,幕天席地的,我都怕生病拖你们后腿,现在这病发出来了,我反而松了口气!」 「那一会吃了面早就再休息一日,我看附近有没有药房,买些退热的药给你煮汤。」 「好,难怪我这一觉睡的不舒坦,醒了还是不舒坦,唉,现在突然开始想念秦妹妹了,要是她在就好了,起码有免费的药吃!」 「要是她在,说不定这会儿针已经给你扎上了。」 听到这话她连忙闭嘴,甚至还往客栈门口看了看,好在没有说秦妹妹,秦妹妹就到! 还是心有余悸的搓了搓手臂,心有余悸啊。 很快,白禹将阳春面端了过来,汤清面细,猪油花香飘万里,最重要的是,中间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红彤彤的辣椒,沈盟主瞬间来了精神。 孟棠看了眼白禹:「你这是让她把辣子当饭吃?」 「宗主认识我们盟主这么久了,还不知盟主喜辣?」 「她眼下气虚燥火,还有些高热之症,不宜食辣。」 /107/107774/29221629.html 第二百四十七章 坟墓是真我是假 白禹这才看她脸色不好,不由急道:「那属下去找个大夫?」 「不用,我吃了这碗阳春面发发汗就行!」沈玉凝说着就要动筷。 结果孟棠拦着,白禹趁机将碗端走。 但实在抵不过她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白禹最终给她留了一半辣子:「盟主少吃点……吃了再好好睡一觉!」 「好!」 她高兴的大口吃面,果然如白禹所说,这阳春面的味道远胜于昨晚的菜色。 饶是如此,吃了小半碗她便有些咽不下了。 孟棠吩咐吟风出去找药店,白禹又将她赶回房里休息,看来今日是不用赶路了。 沈玉凝这会儿已经有些浑浑噩噩,肩背酸疼,双目发赤,便任由他们安排。 躺在床上没多久,听闻白禹叫她喝药,她刚应了一声,人便被从床上拉了起来,靠坐在一人怀中。 白禹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他此刻的怒火:「不敢劳烦孟宗主!」 「你若有什么不忿,一会出去再说。」 沈玉凝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无奈看向抱着她的人:「临宵哥哥……不要欺负白禹……」 男人手上动作一晃,险些洒了碗中汤药。 「宗主连碗也端不住吗!那让属下来!」 孟棠又冷看白禹一眼,将汤药喂到沈玉凝的嘴边。 「张嘴,喝药,再张大一点。」 她觉得自己张的已经够大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又费力张大嘴巴,结果却连半分力气也使不上,甚至还觉得累的厉害。 等那汤药终于喂进嘴里,她又不满的皱起眉头。 「太苦?」 她哼了一声:「没味儿……」 「发热之人确实会尝不出味道,病好之后味觉也就回来了。」 「嗯。」 「再喝点,听话。」 「嗯……」 不知被灌了多少汤药,沈玉凝再躺回去的时候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她整个人也沉的厉害,一度觉得自己会压塌这床榻,这客舍,这客栈,这地板,甚至沉到泥土中去。 沉入泥土还不够,必会沉入地府之中。 地府里有什么,哥哥在吗,纪爷爷在吗,提云女侠在吗? 乱七八糟的梦魇将她困的寸步难行,像是被一条铁索扼住喉咙,又疼又痒,她想呛咳出来,却力有不逮。 等她终于发出声音的时候,那喉咙就好像被利刃划破了一般。 「盟主!」白禹靠在床边轻声唤她:「盟主?你醒了?」 沈玉凝难受的睁开眼睛,看到白禹后便松了口气:「我——」 她干脆指指自己的喉咙,好在白禹这种时候没有掉链子,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桌上的茶水一直包在棉套子里暖着,这会儿正温热。 她先是咕嘟咕嘟灌了一杯,又让白禹再倒。 直到一壶茶都灌了下去才稍微缓解。 「嗓子好干……」 「盟主热的那样厉害,喉咙肯定会干,不过孟……不过属下早有预备,盟主还要喝水吗?还有一壶。」 「不喝了,我缓缓……」 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抬手摸了摸额头。 白禹也将手贴了上去:「似乎没那么热了,方才盟主高热不退属下都吓坏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直觉自己会病上一场。」她又看向桌上的蜡烛:「天黑了?」 「天都快亮了。」 「你别告诉我,我是睡了一夜又一天?」 「盟主放心,就几个时辰!」 「那就好,那就好。」 话本子里但凡某个大侠受伤或者中毒,只要那眼睛一闭上再醒过来就是一天一夜,遇上运气不好的说不定已经过了三天三夜,那时候,媳妇跟人跑了,孩子被人砍了,全家也被灭门了,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对了,她「媳妇」呢? 「孟棠呢?」 白禹犹豫了一下:「方才还在这,吟风来找,出去了……」 原本也没指望他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守在身边,但此刻听白禹说他一直在,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盟主……」白禹又小声说道:「方才属下偷偷听了一耳朵,京城那刘家老太太应该是死了。」 她心头一紧:「什么时候?」 「应该就在前几日,吟风说京城探子来汇报那老太太下葬的事。」 「下——」说的急,又扯痛了喉咙。 咳了一声才又问道:「下葬?葬在哪了?」 「盟主是想问,她是否与孙女合葬吧?」 「有消息吗?」 「没有,」白禹正色说道:「吟风说刘昶另外问了高人,打开坟墓会不会导致寒冰融化,高人不建议开墓,便另外寻了一处风水宝地。」 沈玉凝的手指抓紧了被褥,耳朵里嗡深一片。 她十分不解的看向白禹:「怎么会没有呢……那是刘家老太太给自己觅的冰棺,她怎么会没葬在那里……」 「想来冰棺已经葬了一人,墓室也都密不透风,若是擅自开了墓穴,里头的人保不住不说,老太太葬进几年之后也化为白骨,那还有什么意思。」 「不……」沈玉凝摇头:「不,不可能有人……里面怎么会已经葬了人……不可能……」 她若是刘娇娇,那她还活的好好的,里面怎么会有人?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的臆测? 从始至终,她跟刘家,跟刘娇娇就不曾有过一分一厘的关系! 是她,是孟棠,是他们在那个幻想出来的梦中不愿醒来。 刘娇娇早就已经死去,她已葬入刘家陵寝,已经睡在那具冰棺之中。 她颤抖的呼出一口气,手脚冰凉。 白禹又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其实,吟风把孟宗主叫出去有一会了,他现在还没回来,兴许是已经接受了亡妻已死的事实……」 「是吗……」 「对啊,他平日里不常疯言疯语,说他妻子尚在人世吗?眼下证据确凿了,他一时接受不了也很正常,不过属下以为,起码以后不用看他发疯了!」 沈玉凝抱紧自己的双膝,手指捏紧又松开。 她迫切的需要看到那扇门被推开,看到孟棠进来,哪怕只是单纯的来看她病的如何也行。 但那门却闭的死紧,一点动静也无。 「我去找他,」她先坐不住了:「我去问问。」 踩在地上,双腿发软,却也顾不得那许多,披了孟棠那件大氅就要出去。 白禹连忙拦住她道:「这时候了,盟主还是看不清吗?早先他以为小包子的娘没死,还能发疯将您当成亡妻,如今坐实了,他哪还会将您放在眼里!」 「那我也要听他亲口说!」 推开白禹,她要去开门,想了想,回头又灌了一杯茶水。 她怕自己一会激动之下说不出话,反而显得丢人。 结果刚出门她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孟临宵正长身立于她的门前,看向一楼黑漆漆的大堂,如此专注,却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心头冒出一丝小庆幸,却又因这背 影太过冷漠而慢慢缩了回去。 「临宵?」她轻声唤人,对方似乎没有听见。 她走上前去:「临宵,我听白禹说你一夜未睡,一直在陪我。」 男人向她看去,不知是不是熬夜的缘故,眼底布满血丝,然而人却没什么表情。 那一刻,才因高热而燥火未降的她,竟觉得周身发寒 「好些了吗?」男人开口,喉头略有些沙哑。 「好多了。」 「好好睡一觉,」他道:「明日可以启程了。」 「好……」她有一瞬间的动摇,想要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回去睡上一觉,明日的太阳不还是要照样升起吗。 可她,确确实实又做不到。 「我听说,刘家老太太去世了。」 「嗯,」男人轻声说道:「在我们去涟水坞的时候。」 「你伤心吗?」 男人缓缓摇头:「我曾将她视为亲人,但她与我有夺妻之恨,我不伤心……更何况,这世间荣华她已享尽,如今的刘家已是日薄西山,她死了,倒是免于受罪。她也不必亲眼看着刘家败落,毕竟这对她而言,要比死还要痛苦。」 沈玉凝舔了舔唇:「我是说……知道那坟墓是真的,你伤心吗?」 男人没有说话,却能看得出来他眼眶愈发红的厉害。 沈玉凝点点头:「坟墓是真的,我是假的,看来这段时间的误会解除了啊!」 她忽的笑了起来,因燥火的缘故,她的脸颊还在微微泛红。 「孟宗主,你现在是不是很失望?」 她笑颜如花,眼底闪着晶莹的泪光:「你原本还在抱有一线希望,希望我就是她,如今真相摆在面前,你很失望吧……我真的不是她啊。」 「不要说了。」 「说说呗,说开就好了啊。」 强自忍着鼻头的酸涩,她再次问道:「如今知道我不是她了,你该如何?我又该如何呢?」 男人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她却没了继续等下去的耐心:「看来,这几日的温柔,也是假的。」 她抬起袖子,最终掩下没能藏住的泪水。 「今晚,辛苦孟宗主了,早些睡吧……」 男人张了张嘴,拧眉看她进了房中,欲言又止。 白禹亦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将房门闭紧。 沈玉凝回到房中就将自己埋在了一堆被褥之中,她虽未发出声音,但白禹看的出来她在流泪。 「盟主不要哭,属下就算拼死也会为您讨个公道!」 他说着就要冲出去,却被沈玉凝连忙叫住:「回来!」 白禹回头,果然看到她的眼睛红肿的好似核桃一般。 /107/107774/29221630.html 第二百四十八章 怎么你夫君没来 「盟主!」白禹心如刀绞,自认识她以来,除了沈大哥死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悲伤的哭泣。 其实也算不上是哭,她让眼泪浸湿了被褥,不肯被人看见。 此刻,虽然眼睛依旧湿润润的,却也没有流泪,只是脸红,眼睛也红。 整个人像街市上那种涂着红腮的瓷娃娃,被大雨狠狠淋了一场。 「盟主……」 「我没事儿,」她强自挤出一个笑来:「还是口渴。」 白禹忙不迭去给她倒了盏茶。 沈玉凝抱着茶盏慢慢啜饮,见白禹还要往外跑,又无奈说道:「不是让你回来吗!」 「属下……想去如厕……」 「那你去吧。」 「是……」 「别找衔月宗的麻烦。」 白禹走到门口又倒了回来:「属下不放心盟主,还是先憋着吧!」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又喝了口茶:「我觉得好多了,热症应该退了吧。」 白禹又试了试她的额头,触手依旧有温热:「还没完全退,最好再喝碗药。」 「嗯……」 白禹见她捧着茶盏发呆,心疼不已:「那孟临宵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如今盟主看清他的嘴脸倒也省事。」 「不要提他,」她轻声说道:「你一提他我又会难受。」 「属下的错!属下不提!」白禹说着又绞尽脑汁的转移话题:「盟主若是睡不着,属下去给盟主煮碗阳春面?今日那厨子做面的手艺都被属下学来了,将来退出江湖就张罗个小吃摊!绝对日进斗金!」 沈玉凝捧着茶盏坐在那里发呆,直到白禹又叫了她一声,她才缓缓看向对方。 「白禹,我们走吧。」 「好!」白禹立马兴奋起来:「我们走,不和他们同路!」 「不,我是说,回去。」 白禹不解:「回哪?」 「涟水坞!」她腾的站了起来,看上去有点焦急:「你先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为何现在回涟水坞?」 「我……」她看向白禹,最终选择将自己的猜想隐瞒:「我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愿是错的。」 白禹便也不再多问,回房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沈玉凝的东西本就不多,唯一一件大件的行李就是孟临宵的大氅。 但她也只是轻轻摸了一下,想到昨夜自己裹着大氅被他抱在怀中,那温度似乎还没散去。 今日之凉薄就差听他亲口说出:对不起,我抱错人了。 抱也抱错了,亲也亲错了。 她不是刘娇娇,就什么都是错的! 他自始至终喜欢的那个人只有刘娇娇,他怀中所暖的也只是刘娇娇。 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了,否则只会耽于悲伤,那就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她现在急需做点别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开门出去,白禹已经准备好了。 最后看了一眼孟临宵的房间,里头已经灭了灯,漆黑一片。 「盟主……要和孟宗主说一声吗?」 「不必。」 白禹连忙说道:「那咱们走吧!」 「嗯!」 二人摸黑牵马上路,等踏上回涟水坞的官道时,沈盟主后悔了。 她一边被风吹的牙齿打颤一边说道:「早,早知道把他那件大氅穿上了!」 白禹没听清,反而还很高兴:「属下好久没和盟主两个人走夜路了!」 「走,走夜路 挺好的!」她攥了攥冰凉的手,又将身子伏低了一些。 马儿跑的飞快,凉风就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 白禹见状又连忙说道:「盟主冷不冷?褡裢里还有件斗篷。」 「我,我不穿!」沈盟主也是有骨气的:「衔月宗的衣服,本盟主就是冻死了也不穿!」 白禹十分赞赏:「属下就喜欢盟主这爱憎分明的性子!也喜欢盟主遇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说诀别就诀别!说不穿就不穿!」 又跑了几百米,沈盟主道:「还,还是穿上吧,失节事小,冻死事大。」 于是,二人勒马,各自穿上斗篷再行赶路。 不得不说,有这么件斗篷可好多了,后半夜的路起码的没那么冷了 天刚亮二人就又回到了涟水坞,谷历见到他们十分不解:「盟主怎么去而复返?」 谷夫人倒是往沈玉凝的身后张望了一下:「孟宗主没有回来?」z.br> 「我突然想到有些话尚未跟师叔祖说明,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谷历一边说着一边引沈玉凝去往他父亲住的大殿:「让盟主见笑了,父亲自从上了年纪就变的有些怕人了,整日将自己闷在房里不愿出来,就是兵匪来袭的时候也都袖手旁观,当时若他出手,何须我夫人一人苦苦支撑。」 谷夫人不无娇嗔道:「夫君这话说的,父亲上了年纪就该颐养天年,你我做小辈的,不该再让他操心。」 「夫人真是善解人意!」 「愿为夫君分忧……」 沈玉凝心道,没有外男在的时候这谷夫人也挺正常的嘛,怎么一有外人在的时候就如狼似虎的……简直可怕! 依旧是那间熟悉的「密室」,门窗紧闭。 谷历看看白禹又看看沈玉凝,略有些为难:「还是只能请盟主一人进去……」 上次踹门的画面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放心,我不踹门了。」 「那就好,那就好。」谷家主又搓着手道:「要不,那在下先着人给盟主预备早饭,这大冷天的,还是吃些热乎的才会妥帖!」 「好!白禹先去吃吧,不必等我。」 在白禹肩头拍了拍,又挥挥手,她大步进了谷坚强的「密室」。 从脚步落地开始,那地面的灰尘便飞扬起来。 抬手挥了挥,被呛的咳了两声。 「我不是说了吗,今日不吃饭……」 老家主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听着似乎有气无力。 「师叔祖,晚辈沈玉凝又来叨扰您了。」 「谁?」 「就是前日来过的那个。」 谷坚强这才想起来是谁,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从内室趿拉着一双破鞋走了出来。 这老人家十分奇怪,涟水坞上下雕梁画栋美不胜收,怎么都让人联想不到,这里头竟然有一间布满灰尘,破败之下惨不忍睹的房间。 更惨不忍睹的是这位涟水坞的上任家主,衣衫破烂,脏的看不出本色,那头发潦草成团,这辈子是梳不开了。 沈玉凝避开上次他和孟棠交手打坏且没人收拾的桌案,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师叔祖,晚辈又来了。」 「怎么,你夫君没来?」 沈盟主只觉得心口***了一刀,一脸郁卒:「我俩掰了……」 「掰了?」谷坚强先是一愣,随即指着她正色说道:「是不是因为谷历他媳妇!我跟你说,这个女人就是个狐狸精啊!就没有哪个男人能从她手底下逃脱出去!她那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是个男人听了都 想为她上刀山下火海!而且她还不光喜欢青年才俊!老夫当年那些个老友,有些都黄土埋半截了,她还要腆着个脸在人跟前卖弄!哎呦,摸摸小手!扭扭小腰!我都没眼看啊!」 「不,不是,前辈,您先把火气收一收。」 「若非老夫定力高,将自己锁在这屋子里,还不知要被她怎么糟蹋呢!」 沈盟主沉默了,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辛…… 「唉!」谷坚强又重重叹了口气:「如今想起来,还好老夫意志足够坚定!」 哪里坚定了!既然这么坚定你就不要把自己锁在这里啊! 沈玉凝深呼吸一口气:「是……不过您误会了,我和他倒也不是因为谷夫人才掰的。」 「哦?那是因为何事?」 「因为……说来话长!」确实挺长的,而且她已经决定将往事抛之脑后,不然她还得继续难过。 「长就慢慢说,老夫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 谷坚强说着就坐在桌边给自己斟了杯茶:「说啊。」 「……」 已经无聊到这种地步了吗,既然这么无聊那就走出门看一看你莲花坞的大好风景不好吗? 「师叔祖……事有轻重缓急,我先说最急的!」 「好!」谷坚强道:「你说最急的!」 「晚辈此次前来是想提醒您,小心性命之忧。」 谷坚强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是怕老夫被这些灰尘给呛死?」 「额……」她轻声说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晚辈更怕有人刺杀前辈。」 「谁?老夫在江湖上的仇家早就死光了!」 「是吗?」沈玉凝上前,低声说道:「二十年前,先帝逃往江南,您当时带着各派掌门反对武林盟驰援先帝,若是先帝还活着,他算不算您的仇家?」 「咔嚓」一声,谷坚强手上的杯子被捏了个粉碎。 「先帝,还活着?」 「先帝应该已经死了,不过不排除他还有旧部存在。」 「你是说,先帝的旧部会来杀了老夫为先帝报仇?」 沈玉凝面色凝重:「剑仙纪前辈,还有翠微山童掌门,要说他们有什么共同点,就是都曾阻止过武林盟救先帝。晚辈担心,当年曾参与过这件事的武林前辈都会遇到危险。」 谷坚强冷哼:「那老夫倒要会会这个「先帝旧部」!看他是否也如你夫君一般,能在老夫手下走过三招!」 /107/107774/29221631.html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你就这么想死吗 「师叔祖……」 「不对!」谷坚强又连忙说道:「纪飞玄的武功远在老夫之上!连他也……不行,老夫还是先随你去武林盟避一阵子吧!」 刚才的踌躇满志呢! 眼瞅着这位老人家真的开始收拾行李了,沈玉凝又连忙说道:「其实您也不用太紧张!纪爷爷是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被徒孙暗算的!而童掌门被杀也是猝不及防没有准备,且杀他二人的凶手已经死了。」 「你早说啊!」谷坚强将收拾好的一堆破衣烂衫又扔回地上:「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老夫倒要看看,谁敢放肆!」 「当然,如果您实在担心,跟我回武林盟也不是不行!」 「不去不去!」谷坚强摆手:「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狗窝这个词,可以说是十分形象了。 「当然,这一切也都是晚辈的猜想,但我也是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才返回告知师叔祖!」 「唉,你是个好孩子啊!」谷坚强十分赞赏的点点头:「心思缜密,又孝顺实在,不可多得!」 沈盟主被夸的心里美滋滋:「多谢前辈!」 「你夫君不要你是他的损失!」 「……」 前辈你好,前辈再见! 从谷坚强房中出来的时候她狠狠的伸了个懒腰,不知是阳光太过刺目的缘故还是奔波了一夜太累,她还是有些头晕眼花。 摸了摸脸,两颊发烫,一会问问谷历,看涟水坞有没有退热的汤药煮一碗喝喝,不然她真怕这高热反复回不了武林盟。 回到涟水坞待客的鸳鸯馆,谷历已经让人备下了早饭。 高汤煮的鸡丝细面,高粱发糕,雪菜包子,都是十分顶饱。 「盟主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只要我们涟水坞有,绝不藏私!」 沈盟主激动的搓搓手:「辣椒有吗?我想来点辣子。」 「有!有的!」谷历连忙着人去准备辣椒。 她一边道谢一边准备开动:「奇怪,白禹呢?」 谷历笑眯眯到:「是我夫人说要请白大侠鉴赏名家画作,二人去去就回!」 沈玉凝:「……」 她真不知是让这位谷历家主继续埋在鼓里,还是残酷的拆穿真相:白禹那个糙老爷们哪会鉴赏什么名家画作! 而且你不觉得你夫人有问题吗? 这么多年了,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吗? 但对上这谷家主的一脸憨笑,沈盟主又不由心软了。 算了,傻人有傻福…… 就是可怜她家白禹……不对啊,若是白禹不同意,谷夫人还能绑着他走不成? 这白禹!回头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刚坐下喝了口鸡丝面的浓汤,就听外头有弟子高声呼喊:「家主!家主!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啊!」 「当啷」一声,沈玉凝手上的调羹掉在地上。 在谷历问哪里着火的时候,沈玉凝已经率先冲了出去! 果然——谷坚强住的大殿着火了! 「着火了你叫我做什么啊!」谷历大声喊道:「快去叫人灭火啊!快去!」 「是!是!」 涟水坞乱成一团,众人奔走呼喊:着火了!着火了! 一边喊还一边敲锣打鼓! 涟水坞有一半是建在水上,因而取水灭火并不困难。 可难就难在谷坚强的房屋又高又阔,还都是木头做的,秋日干燥,那火势一起就如龙吞凤舞,瞬间就遮天蔽日热焰腾腾! 一桶桶水泼在那大火之上 好像半点作用也没有! 沈玉凝和谷历快步往着火的方向跑,半路被白禹和谷夫人拦下。 谷夫人拉住谷历道:「夫君,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 「哎呀,我也不知道啊,父亲还在里头也不知怎么样了!快灭火!灭火!救老家主啊!」 「父亲武功高强,定会无恙,说不定他已经从别的地方破窗出来了呢!」 沈玉凝急道:「若是能出来早就出来了!何须等到现在!师叔祖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那属下进去看看!」白禹说着便拦下一位弟子,将他拎着的水浇在身上,随即纵身跳入火海! 「白禹!」沈玉凝心惊不已:「先保全自己!」 白禹没有说话,冲的义无返顾。 谷历也是又惊又急,一叠声的吩咐身边弟子:「快快快!救老家主!救老家主啊!」 他自己也要往火场里冲,谷夫人却哭着将人拦下:「夫君不要,你要出了什么事,叫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 「可父亲他……」 「父亲吉人天相一定没事!」 被火舌吞噬的房门轰然而倒,漆黑的浓烟从内室之中滚滚而出。 沈玉凝跑近几步便被大火灼的面赤皮疼,只得一边捂着脸一边高声唤人:「师叔祖!老前辈!白禹——!」 里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一桶桶水泼进火中,她终于明白什么叫杯水车薪…… 「白禹!白禹!」 没得到白禹的回应她急的都快哭了,白禹若是再不出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可他为什么还没出来? 是被火堵住了去路,还是房梁掉下砸到了身上? 如此一通胡思乱想,她更加心急如焚! 抓起旁边的水也泼在身上,用湿布捂住口鼻,不顾谷历和夫人的阻拦就往房内跑去。 刚一进去她整个人便被烈火包围,炙热的火苗似乎能将她燎的体无完肤。 她避开燃烧的帐幔在火海中奔跑,纵是被浓烟熏的双眼流泪她依旧在努力寻找着白禹和谷坚强的身影。 很快,她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正在内室,连忙高声喊道:「白——白禹!咳咳咳!白禹!」 「盟主!」 沈玉凝跑了过去,只见一张着火的木床正压在一个人的身上。 「师叔祖?!咳咳!」 白禹推着她往外跑:「谷前辈已经没气了,盟主,快离开这里!快!咳咳咳!」 他身上的水早就干了,被浓烟呛的睁不开眼。 「谷前辈!」 「盟主!还是先出去吧!」 白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往门外跑,但沈玉凝却依旧不死心道:「万一还有的救呢!白禹!」.z.br> 白禹拗不过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推那张木床,结果头顶直接掉下一块着火的帐幔,险些砸在他们身上! 白禹的头发和衣服都起了火苗,他二话不说,拉着沈玉凝就往外逃去! 沈玉凝一边给他拍打着身上的火苗一边拽着人躲过迎面掉落的木梁,木梁横在眼前拦住去路。 她被浓烟呛的咳嗽不止,完全无法呼吸。 「走!」白禹拽着她向窗户跑去,但那窗户也着起熊熊大火,没等他劈掌破开窗户,就见一人纵身跃进火海! 那人手上银光闪过,一剑分开火海,他一掌打在白禹背后,迫使他跃了出去! 紧接着,他自己也携着沈玉凝飞身出了火海! 「咳咳咳!咳——!」沈玉凝刚呼吸到新鲜空气就被呛的喘息不止,她浑身燥热无比,好 像依旧被大火包围一般。 耳边一叠声响起呼喊和慰问,她费力睁开赤红的双目,头晕目眩的看到了谷历,谷夫人,白禹,还有…… 孟临宵…… 孟棠将她抱在怀中在大声说着什么,那横眉怒目的样子着实有点可怕。 她用力摇了摇头,房屋轰塌的声音响在耳畔,伴随着众人的呼喊和脚步的凌乱。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这么想死吗!」 还有孟临宵的愤怒。 「纵然你心中有气!不想见我!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沈玉凝!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清醒之人!我也以为自己是个清醒之人!现在看来,你我皆是最糊涂的那个!」 「你以为你死了我也会对你念念不忘吗!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 他赤着眸子怒吼,临宵公子恍若成了一个疯子,无论谷历和白禹如何相劝他都不肯将人放开! 沈玉凝被其钳制在手中几乎快要散架,整个人也被晃的头晕眼花。 待她好不容易被白禹救下,然而还没等她双腿站直,便是身子一歪,委顿在地。 在闭上眼睛之前,她又看到那个方才还在斥责他的孟宗主扑了上来。 她笑了。 这个时候,她对自己以前的问题忽然就有了答案。 她这一倒,将谷家主吓了个够呛,若非孟棠厉声叫他找大夫来他还得呆怔半晌。 孟棠将人抱起,谷夫人将他们飞快领到旁边一间水榭内安置。 在大夫来的时候那大火也被灭了个七七八八,这殿宇算是彻底被烧没了,众弟子在火海中搜寻,找到一具焦尸,谷历直接扑上去,一边喊着父亲一边哭了个惊天动地。 孟棠沉着脸站在水榭门口,看着不远处化为焦土的殿宇。 焦土中时不时冒出浓烟,有些欲要再燃的死灰随之被一桶凉水浇灭。 「死的确实是老家主谷坚强,」吟风跑回来向自家宗主汇报:「已经烧成焦炭了,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凭他嘴里有颗玉石镶嵌的牙齿作为判断,不过也说不准……」 「没什么说不准的,」白禹从水榭中走了出来:「我进去救人的时候谷前辈就已经死了,只因被木床压了,我无法将他的尸身带走,这才害他烧成这样。」 孟棠冷眼看向白禹,眸光如利刃一般。 /107/107774/29221632.html 第二百五十章 要用嘴巴喂药吗 白禹不乐意了:「我不是说了吗,盟主不是我带进去的!是她自己闯进了火海,我宁愿出不来也不想让盟主以身犯险!」 男人又冷声问道:「着火的时候你在哪?」 「我!」白禹恶狠狠的咬紧后槽牙:「又怀疑我是吧?孟宗主?您怀疑情义帮的火是我放的,涟水坞的火也是我放的?行!都是我放的,孟宗主便替天行道,替我盟主行武林盟之权,杀了我吧!」 「是否与你有关,我自会查清。」男人说完便大步进了水榭。 白禹想拦,但想到盟主此刻昏迷不醒,若真打起来连个劝架的都没有,只能就此作罢。 水榭里,躺在榻上的沈玉凝已被涟水坞的婢女擦干净手脸,一盆盆黑水被端了出去,额上敷着一块湿帕子降温。 虽然火中凶险,但好在她并未受伤,大夫看过只说是高热未退,开了些散热的汤药。 小包子正趴在榻前盯着双眸紧闭的人,听到脚步声又回头问道:「爹爹,娘亲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让她睡吧。」 「爹爹,娘亲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我们?」小包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道:「娘亲又不要我了吗?」 「……」孟棠蹙眉,看了一眼白禹。 后者如临大敌:「又不是我要走的,再说了,小包子,你与其问你娘为什么不要你,不如问问你爹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吧!」 小包子又飞快看向他爹。 男人一凛,却依旧镇定如初:「我什么也没做。」 小包子又看向白禹。 白禹急了:「你什么也没做?昨天晚上,你跟盟主说了什么!她都气哭了!」 小包子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爹:「哭了?」 被儿子看的心虚,不过他依旧嘴硬:「我什么也没说!」 小包子扭头,压力来到白禹这边。 他索性甩手说道:「也罢,现在盟主昏迷不醒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是非曲直就等盟主醒了与再你对峙!」 孟棠欲言又止,随即又眉头紧锁的看向床上的人。 没错,他还在搜索回忆昨夜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初闻刘家老太太择选了另外一处坟茔他虽然也悲恸,但这么多年都痛过来了,倒也没那么十分明显。 但当沈玉凝叫他「临宵」的时候,他便彻底清醒的意识到,也许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她不是刘娇娇。 接受她是刘娇娇,他做了多日的准备。 但认清现实却只在一瞬。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现实,所以他选择了逃避,甚至听吟风说沈盟主和白禹连夜骑马走了,他依旧无动于衷。 一个与他无干的人,去何处,做什么,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他到底还是坐立不安,一会想到她高热未退,一会又想到夜间危险她还不会武功,一会又想到白禹还不知藏着怎样的心思,怎能放任他二人单独离开! 于是他让颂月叫醒小包子,众人沿着他二人离开的方向追来,一直追到这涟水坞。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隐约还能听到她牙齿咬紧的声音。 不光牙齿,连拳头都在用力的捏紧,好像梦中依旧在火海中挣扎,无法挣脱。 男人的大手落在她的手上,缓缓去掰她的手指。 沈玉凝又发出嘤咛一声,眼角渗出一滴泪水,她身处的梦境让她觉得不安,还有几分委屈。 小包子惊诧:「爹爹,娘亲哭了!」 「孟宗主,你弄疼我们盟主了。」白禹不满。 男人这次倒是十分配合的将手收了回来,似 乎真怕将她弄疼。 怕她疼,更怕她会葬身火海。 想到他赶来时,正听到谷历对着火海高喊着「盟主」,那么一瞬间,恍如被万箭穿心,连手脚都是凉的。 不过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他没有像上次一样慢了一步…… 汤药煮好送来的时候沈玉凝依旧牙关紧咬张不开嘴,婢女们着急无措。 吟风道:「要不然把盟主叫醒?」 白禹道:「盟主是昏迷,不是睡着了,叫不醒的。」 颂月道:「用铜管如何?少主病中的时候就用铜管喝药。」 小包子点头表示认可。 白禹道:「那请问你们家少主那时候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 小包子:「醒着的。」 孟棠蹙眉,从婢女手中接过汤药。 吟风咕嘟咽了口唾沫,悄悄看了弟弟一眼。 颂月则是一头雾水:宗主有办法? 吟风微微撅了噘嘴,颂月立刻红了脸,一时间手脚无措,不知是该捂着少主的眼睛还是将人干脆抱出去的好。 没想到小包子率先发问:「爹爹,你要用嘴吧喂娘亲吗?」 「……」 最怕周围突然沉默。 「爹爹,你是不是要……」 「闭嘴!」当爹的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吟风颂月:「你们平日里都教了些什么东西!」 二人十分冤枉,皆飞快摇头。 小包子道:「是秦姑姑教我的,她说等爹爹昏迷的时候就这么给爹爹喂药!很好用!」 孟棠:「……」 吟风颂月又一脸同情的看向宗主,并开始回想宗主昏迷了几次,被秦姑娘得手了几次。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昏迷的人只要能张开嘴,喂药不难。」 言罢便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去捏沈玉凝的下巴。 惊的众人来连连摆手,白禹甚至还上前阻拦:「宗主不可!您要是不小心把我们盟主的下巴捏脱臼了怎么办!」 「是啊宗主,」吟风也小声说道:「到时候只会让本就病痛加身的沈盟主雪上加霜……」 小包子也狂点头:「我不要一个下巴脱臼的娘!」 「那个……」一旁突然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在下观这位娘子脸色已经没那么红了,许是高热渐褪,天黑之前应该就能醒过来,不如等她醒了再喝这碗药?」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位看病的大夫,彼此点头:「也好,也好!」 「那就等盟主醒来再喝。」 「问题不大。」 「比起脱臼,问题确实不大……」 于是,众人又开始等着沈玉凝醒过来。 期间谷夫人又亲自过来请他们去厢房歇息,但被他们拒绝了,连小包子都表示要在这里等着娘亲醒过来。 谷夫人无法,只得命人将饭菜送了过来。 「涟水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请恕招待不周,」她已换上了一身孝服,纤腰裹绡素,鬓边簪白花,哭红的眼睛还带着泪光,当真是我见犹怜。 「无妨。」孟棠示意吟风颂月先带着小包子吃饭,他现在没什么胃口。 「对了,谷老前辈的死因知道了吗?」白禹也坐在桌边拿起馒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老前辈绝对不是被烧死的,我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谷夫人轻轻拭泪,摇头说道:「父亲的身体被烧的太过严重,什么痕迹也看不出来了,不过夫君说盟主明明已经离开了,却又返回求见父亲,定然知晓什么缘由,就等着盟主醒来好亲自问问。」 吟风问白禹:「沈盟主找老家主何事?她跟你说过吗?」 「没说,」白禹摇头:「盟主行事自有她的道理,况且盟主不会武功,哪是谷老前辈的对手,涟水坞也不必连盟主都要怀疑。」 「没有没有,」谷夫人连忙说道:「白大侠说这话可是折煞我们了,父亲最亲近的人除了我们夫妻二人便只有武林盟了,我们哪会怀疑武林盟啊。」 「那就等她醒来,夫人再来问吧。」孟棠也蹙眉道:「涟水坞治丧,若有用得着我衔月宗的地方可以说一声。」 「多谢宗主,到底是衔月宗宗主,侠义当先,体贴入微。」 她说着又袅袅行至孟棠身边,纤纤素手落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若宗主有什么用得着妾身的地方,也请开口,不必与我客气。」.z.br> 男人瞥向肩头那只手,女人顿时好像被针扎了一般,连忙收了回来,并赧然一笑,翩然离去。 白禹冷哼道:「我现在开始怀疑老家主是被这个儿媳妇给气死的了……」 众人沉默不语,但很难不赞同…… 沈玉凝醒来的时候已是亥时,她一睁眼就看到一圈脑袋,晕的她再次闭上眼睛。 白禹道:「盟主,盟主!属下知道你醒了!」 小包子道:「娘亲,我也看到了!」 吟风道:「明明已经睁开眼睛了,为什么又闭上了。」 颂月道:「回光返照?」 众人齐齐向他看去,他连忙捂住嘴巴。 小包子问:「什么是回光返照?」 「就是……」沈玉凝有气无力道:「临死之前……再看你最后一眼……」 「胡说什么!」人群外头,孟棠的声音有些严厉:「你死不了。」 她睁开一只眼睛悄悄去看说话的人,随即又将双眸紧闭。 白禹道:「盟主,喝点水润润喉?」 「得先喝药吧?」吟风问。 「什么也不想喝……」沈盟主有气无力道:「头晕……」 「那属下再去请大夫过来!」 「回来!」沈玉凝睁开眼睛,看到白禹一脸焦灼,又轻声说道:「我没事……」 白禹还是有点不放心:「您都睡了好几个时辰了。」 沈玉凝刚要笑话他眉毛怎么像被火烧了一样,随即又想到那场大火 她立刻清醒了:「谷老前辈怎么样?」 /107/107774/29221633.html 第二百五十一章 沈盟主害我不浅 白禹黯然摇头:「已经去世了。」 她默然不语,随即又长长叹了口气,让白禹扶她起来。 「属下无能,没能救出谷老前辈,谷夫人说,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被烧成了焦尸,根本无法确定是因何而死。」 「那他们,有没有怀疑我?」 白禹点头:「应该是有所怀疑,毕竟您是最后一个见老家主的人,但碍于您的身份自然不敢质问什么。」 「我去找谷历,我去跟他说清楚。」 「不急于一时,」孟棠起身道:「吟风颂月,你们带辰安去休息。」 「孩儿要和娘亲在一起!」小包子抱住沈玉凝的胳膊,不愿和她分开。 「你是去睡觉还是回衔月宗?」 小家伙眨眨眼,十分懂事的去拉吟风和颂月的手:「我们去睡觉吧。」 「是,少主!」 孟棠又对白禹道:「你去将汤药端来。」 白禹不肯去:「谁知我走了后你会对我们盟主说什么做什么。」 沈玉凝却拍了拍他:「去吧。」 「盟主!」 「放心,我没事。」 他默默咬牙:「那属下马上回来。」 「嗯。」 白禹走后,这水榭之内就只剩下两人。 沈玉凝刚要开口,就听对方冷声说道:「你是真不打算活了?那么大的火,也敢往里面跑?」 「我来涟水坞就是想提醒老前辈,防止歹人暗下杀手,但我没想到,我才提醒了他,他就遇害……」沈玉凝坦然说道:「我当时只想救谷老前辈,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涟水坞中,无论谁武功都在你之上,他们没去救,轮得到你吗?」 沈玉凝不解的眨眨眼:「对啊,他们为什么不去救?」 「你!」孟棠走上前去,有些恨铁不成钢:「在老君河命悬一线的时候你是不是忘了?水火无情你没听过?」 她讷讷闭嘴,但当时真的是太紧张了,完全也由不得她多想。 而且…… 「白禹也在里面,我怕白禹出事。」 「若他真的没法逃出来,你进去,便会有转机?」 她再次语塞,是啊,根本不会有什么转机,她是去陪葬的…… 「但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也没顾上去想……」 「若我今日来迟一步,就要抬出三具焦尸!」 沈盟主想了一下自己被烤成焦黑一堆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战。 「多谢……」 后者哼了一声,似乎早就在等这两个字。 沈玉凝微有些迟疑,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刘娇娇了,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我为何不能救你?」 「你也说了,水火无情,你就不怕自己会遇到危险?」 「那又如何?」 沈玉凝迫不及待道:「所以你救我,是因为担心我?在乎我?」 后者蹙眉,欲言又止。 「孟宗主,何必口是心非?」她不满:「从你救我出来的那一刹那我便想通了,我舍不下你,你又何曾舍得下我?你只是一直不承认罢了。」 见对方杵在自己面前像根木头一样无动于衷,沈玉凝急了,干脆一把抓住他的手,拽的人一个踉跄。 她没好气的盯紧对方:「是不是只有把我当成刘娇娇你心里才好受一些?才能更坦然的与我在一起?但你看,就算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刘娇娇,你还是在乎我的!」 「 沈玉凝……」 「要不然你想一下,你接受不了刘娇娇的死,你就能接受我的死吗?如果我现在真是一具焦尸——」 「闭嘴!」 听到这声呵斥沈盟主反而不由笑了起来,没错,这个人是在乎她的,而且…… 她眸光一闪,惊呼道:「你头发也被烧焦了!」 「哼,看看你自己吧!」 「等一下!」她将人抓紧,拨开他耳后一撮被火烧断的头发,露出脖子上一块被火灼破的皮肤。 她随即一脸惊讶的看向对方:「疼……吗?」 「烧个头发而已,有什么可疼的,你当真以为我连根头发都掉不得?」 「不是,我是说,这个,疼吗?」 她说着伸手轻轻戳了戳他被烧破的皮肤,男人蹙眉,飞快挣脱,并尝试用手去摸,在触摸后才感觉到疼痛,但并不是旧疾复发遍布全身的那种痛。 就是简单的,皮肤被灼伤的痛。 沈玉凝可太奇怪了,难道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伤口才会引的旧疾复发? 还是说…… 「你的旧疾,好了?」 「不知道,」他决定不再去管这个烧伤:「这几年在衔月宗本就没有再犯,反而是到了江南,遇见你,那晚被你误伤……」 沈盟主心虚的不行:「是因为我,你才旧疾复发?」 「嗯。」 后者见她一脸自责,却不由心情大好,桃花美目带着促狭:「沈盟主,害我不浅……」 「我……」 「盟主!」白禹端着汤药快步从外面进来:「涟水坞的动作好快,现在灵堂都搭起来了!」 沈盟主马上调整好情绪:「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药是现成的,一直在炉子上小火煨着,当然快!」白禹上前,端着药吹了吹就要喂她。 沈盟主却指向孟临宵:「让他来喂。」 二人都是一愣。 白禹道:「这点小事就不劳烦孟宗主了吧,属下伺候您。」 「让他喂我,如果不是他惹我生气我也不会来涟水坞,也不会险些死在火里。」 「这叫什么道理,盟主不是……」白禹说了一半就见盟主正瞪着自己,便不情愿的将汤药塞孟宗主手上:「盟主说的十分有道理!」 本以为这孟宗主不会去做伺候人的活,但当他毫无怨言,并手法娴熟的用汤勺给沈玉凝喂药的时候,白禹便知道自己低估他了,难怪方才盟主昏迷的时候他就想抢着喂药。 「对了盟主,涟水坞的白幡已经挂起来了,咱们要在这里留到老家主的丧事办完再走吗?」 「不必,明日就走,」她喝了汤勺里的药,又看向孟临宵:「解开《先帝遗册》的秘密才是当务之急,不然,还会有下一个人遇害。」 孟棠不解看她:「你知道他是因何遇害?」 「当初在少阳的时候纪爷爷就跟我说过《先帝遗册》并非武功秘籍,可能记述着先帝太子的下落。也跟我说过当时我爹要救先帝曾遭各派一致反对。纪爷爷和童掌门死的时候我也怀疑过,会不会是先帝旧部来找他们报仇来了?」 男人听闻此言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当时就有所怀疑?」 「嗯!药……」 男人又将药喂进她的嘴里,沈玉凝继续说道:「但当时,所有疑点都指向魔宫,我也在想,兴许剿灭魔宫就能有答案。后来,纪筎的事情你都知道的,我又怀疑我的怀疑都是错的,直到上次我们来的时候……」 她又努努嘴,男人只得又给她喂下一勺汤药。 「上次我们来的时候 ,师叔祖提起当年的事也说自己反对我爹救先帝,我越想越担心,宁愿是自己猜错了,也不想再有人无辜惨死,这才连夜跟白禹返回涟水坞。」 「啊?」白禹惊道:「盟主明明快了一步,为何还是没能避免老家主罹难……」 「所以,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纪爷爷和童掌门,还有谷老家主的死,更像是复仇!」她高热已退,眼底再次恢复清明,认真说道:「这么看来,这魔宫之人手握重兵不算,还是先帝旧部,他还能驱策部分江湖人士,应该与西北王府无关……」 以前都是在她在怀疑孟家父子,现在却是她主动否决这个猜想。 「当然,也绝对不可能是京城。」 孟棠对上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却将汤药主动送到她的嘴边:「你说的这三个特征,放眼天下,我想不到会是谁。」 「这人既然有意隐瞒身份,肯定不会让你我知晓,所以,我们先去找我爹,问出《先帝遗册》的秘密,找到先帝太子再说!」 「好……」男人点头,却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白禹:「听闻着火的时候,白禹并未和你在一起?」z.br> 白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来了,是不是但凡遇到人命官司,宗主都要让属下提供一个不在场证明?」 「白禹被谷夫人叫走了吧?」沈玉凝隐约想起谷历似乎说过:「那谷夫人……你知道的。」 白禹短促一笑:「属下本想逗逗那夫人,谁曾想,她竟真是叫我去赏画的。」 「怎么听上去你还有点失望……」 「不是,属下当时以为赏画只是个托词,若是她对属下动手动脚,那属下定会叫她难堪!但谁想,她真让我进了满屋是画的房子!让我一边赏画一边等盟主,对了,她还给我斟茶去了,结果茶没斟来,就听外面喊着着火了!」 「这么说,你也并非一直都和谷夫人在一起?」 白禹语塞,没好气道:「孟宗主是认定我与谷老前辈的死有关了吧?若宗主一定要找证人,那看门的小厮可以为属下作证,属下一直没出过那屋子!」 「孟宗主,不是白禹,」沈玉凝却斩钉截铁道:「是谁,都不可能是白禹,他对我而言,与兄长无异,我相信他,还请宗主不要冤枉好人。」 退一万步讲,若是白禹真被魔宫策反受其驱策,那哥哥的死呢? 白禹与哥哥情同手足,他岂会为那个杀死哥哥的魔宫效力? 只是孟棠不知哥哥已死,才会在情义帮和涟水坞有人死后怀疑白禹。 「也罢,」孟棠也不再纠结此事:「明日我们吊唁过老家主便启程。」 「好!」 /107/107774/29221634.html 第二百五十二章 当局者迷旁观清 喝了汤药,又吃了点东西,沈玉凝躺下睡觉,白禹和孟棠就在水榭打了个盹。 第二日沈玉凝醒来后谷夫人又差婢女送了汤药过来,她本想再哄孟棠喂自己后者却以你已经好了,不必再喝为由将那药泼了。 不想喂就不喂吧,可惜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出门看到涟水坞正堂之悬着白幡,她又忆起纪飞玄的丧事。 想想这段时间,因魔宫一事有多少人丧命,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下焦灼的同时又痛恨自己的无能。 谷坚强虽已退出江湖多年,但江湖上依旧有他的传说,报丧的弟子奔往各处,到第二天晌午之前已经有许多人前来吊唁。 家主谷历披麻戴孝哭的泪人一般,看得出他对这个父亲是打心眼里的尊重和敬爱,这一点与纪年就十分不同。 沈玉凝和孟棠分别代表着武林盟和衔月宗叩拜了死者,又与谷历坐进隔壁偏房。 谷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家父虽不喜与人见面,长久的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但他身强体健,武功高强,又怎会无端端丧命!」 「对不起……」沈玉凝踌躇:「我来,本就是想救他,没想到还是……」 「盟主!」谷历说着,噗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实不相瞒,虽说您的嫌疑最大,但谷某却从未怀疑过您,剑仙和童掌门也曾死的这般不明不白,谷某不愿胡乱攀咬旁人,只求武林盟给个真相!」 沈玉凝连忙将他扶了起来:「您放心,老家主的死,武林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别的,她也不知该怎么说,看别人悲恸她也难过,只是她这人并不十分擅长去安慰别人,有时别人没安慰好,反倒把自己弄的伤心。 辞别谷历的时候天公垂泪,下了一场秋雨。 因为带着孩子,谷夫人十分贴心的给他们安排了两架马车,但孟棠只留下一辆,还让吟风以相应的银子买下来。 谷夫人自然不肯收银子,只是十分的依依不舍:「宗主若是一定要给,那就等下次见面再给吧,妾身相信,你我缘分未尽,用不了多久就能再见。」 沈玉凝坐在马车里搓了搓胳膊,小包子不解看她。 她道:「一层秋雨一层寒啊,要多穿点衣服了!」 「是的娘亲。」 马车蹍着地上的积水上路,车里只坐着沈玉凝和小包子,颂月驾车,孟棠带着吟风白禹策马行在前头。 沈盟主推开车门看着雨里三个身着蓑衣的男人,忍不住感慨:「要两辆马车多好,非要逞能。」 颂月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多了句嘴:「其实宗主不坐马车是怕盟主遇到危险反应不及……」 「哦……」她又问:「银子,给了吗?」 「给了,方才宗主让哥哥偷偷送回去了,宗主一向不愿欠人什么。」 「给了就好。」 颂月看她还把头露在外面,细密的雨丝落在她的发上,像层水雾。 「盟主还是到车里坐着吧,您大病初愈,仔细着凉。」 「没事儿,坐着无聊,聊聊天嘛,」她说着又靠近颂月:「昨天,你们宗主发现我离开客栈是不是很着急?」 颂月想了想,当时沈盟主走的时候哥哥是知道的,但哥哥告诉宗主的时候他不仅没有着急,看上去似乎还松了口气。 刚要开口,又见少主从马车里露出个脑袋,连忙改口道:「着急极了!还狠狠将我兄弟二人责备了一番,怪我们没能及时发现盟主走了!」 小包子一旁附和:「是的!我也从未见爹爹这么着急!」 沈盟主心头窃喜,默默抿紧了唇瓣。 「果然是当局者谜旁观者清啊!」沈盟主看着前面的背影啧啧摇头:「在意我直说就是,为何还要如此嘴硬!」 「还有更嘴硬的……」颂月小声嘀咕。 沈玉凝连忙抓住他:「快说!」 「我不敢,若是被宗主知道了,我兄弟二人又要挨骂!」 「你越是不说我越好奇,我保证不会让他知道!说吧说吧!」她晃着颂月,当真是急的不行。 颂月确定前面宗主没注意他们,这才悄声说道:「在衔月宗的时候,宗主召集了几位堂主商议为武林盟解围一事,当时有堂主反对,甚至提出黄雀在后,盟主……明白吗?」 沈玉凝怎么可能不明白,先让兵匪耗死各派,衔月宗再渡过老君河驱逐兵匪,将各派收入囊中!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事情,不过当时她选择相信孟临宵,知道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们宗主当然不会趁人之危!」 沈盟主赞赏点头:「我果然没看错他!」 「宗主说,以后要正大光明的吞并!」 「……」 颂月没看到的她一瞬间的语塞,又自顾自的道:「这么说吧,若是盟主当时没偷偷离开,没向水镜城借兵,我们衔月宗也会派人供盟主驱使。」 「那他就不怕……」 「当然,也有堂主担心咱们衔月宗的弟子入了江南,到时候再回不来……不过宗主力排众议,还是如此坚持!」 沈玉凝内心也是五味杂陈,不过她又忍不住开心起来——他,果然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若——」 「嘘——」小包子将食指竖在唇边,对沈玉凝眨眨眼。 颂月给了二人一个眼神,两人缩回马车之内。 马车依旧走的飞快,沈玉凝和小包子默默对视一眼。 就在这时,一声马嘶,马车戛然而止,随即响起刀兵交锋的声音! 马车外面已交战一处! 沈玉凝紧张的抓住小包子的手,但看到一脸镇定的小娃娃又苦笑道:「我竟然还担心你会害怕,看来是我想多了。」 小包子眨眨眼,主动抓住她的手将自己环抱住,随即埋在她的胸前:「娘亲,怕怕,要抱抱。」 「……」 「吟风!颂月!」外面孟棠一声呵斥! 沈玉凝只听耳边一声风声呼啸,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马车车顶一掠而过,没等她搞清楚状况,便觉得整个人飞了出去! 横撞出去的马车不知被谁一把拦下,她抱着小包子也狠狠摔了出去。 紧接着,孟临宵接住了娘俩! 密织如针的秋雨让她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浑身上下很快就湿透了。 孟棠将她放回地上,吩咐白禹看护,自己则纵身而去。 沈玉凝这才发现周围已经横尸无数,而这些人和那晚衡山脚下拦截她的人装扮一样! 一瞬间,她激动不已:「白禹!是不是水护法来了!」 「应该是!盟主别急!」白禹将自己的蓑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她已经受伤了,逃不掉!」 沈玉凝抱着小包子躲在蓑衣下面,白禹则持剑盯着周围的动向! 不一会,孟棠带着吟风颂月去而复返,二人将一白衣女子丢在地上。 「噗」的一声,女子吐出一口鲜血。 红的血被雨水冲散,又与满地泥泞混在一处! 她抬眼向沈玉凝看去,眼底满是幽深的恨意和嗤笑。 那双眼睛让沈玉凝感觉十分熟悉,只记得在无垢山庄的时候,白衣女子与纪辛元在擂台上交过 手,当时离的远,她没看清,自然也记不住她的样子。 孟临宵收了软剑,对吟风使了个眼色。 吟风上前,一把扯掉了女子脸上的人|皮面具。 她又赫然一惊:「谷夫人?」 白禹也十分震惊:「谷家主不是说夫人不会武功吗!」 「沈盟主……」白衣女子趴在地上,又换了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沈玉凝:「小女子一朝行差踏错,误入大慈大悲宫的魔手,全是身不由己……还请盟主看在我家夫君对武林盟一片赤胆忠心的份上,可怜可怜小女子吧,咳,咳咳!」 她受伤了,一手捂着胸口又咳出一滩鲜血。 沈玉凝看看她,又看看孟临宵:「这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家主夫人是魔宫的水护法?」 男人却看向被她护在怀中的小包子,沈玉凝恍然大悟! 小包子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力高低! 她抓住小包子道:「你早就发现她的身份了?」 小包子摇头:「不是的娘亲,孩儿只知她内力很高,并不知晓她是魔宫之人。」 孟棠道:「涟水坞那场大火起的十分蹊跷,吟风问过涟水坞的人,白禹着火的时候确实不曾离开过谷夫人的屋子。」 白大侠沉下脸来:「宗主果然还是在怀疑我!」.br> 后者继续说道:「但这谷夫人离开过……」 「所以爹爹天不亮便把孩儿叫了起来问谷夫人有没有内力。」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孟棠知道谷夫人隐瞒了自己会武功的事情。 「那在涟水坞你怎么没拆穿她?你怎么确定她就能追过来?」 「她会的,」男人冷冷看向地上的女子:「这几日,她一直在尝试着,要杀你。」 「没有没有,宗主误会了,」谷夫人一脸的泫然欲泣:「当着孟宗主的面,小女子岂敢胡来……」 「你确实不敢,她若死在涟水坞还会连累谷历,所以你知她今日要走,便在汤药中下毒,算好了三个时辰后发作。」 /107/107774/29221635.html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以前没这么暴戾 沈玉凝脸色一变,紧张的抓住白禹:「我中毒了?!现在什么时辰?我要死了吗?」 白禹也慌的不行,脸色煞白:「盟主!可恶!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给我们盟主下了什么毒!快解药交出来!」 「没事没事!别紧张!」沈玉凝又拍拍他:「我突然想到今早的汤药我没喝,哈哈哈!」 孟棠蹙眉看她,她干笑道:「就……活跃一下气氛?」 「戴好斗笠,免得脑子进水。」 「哦……好……」 默默接过吟风的斗笠戴上,沈盟主泪雨凝噎:又被怼了…… 「小女子知道自己的小伎俩瞒不过二位的火眼金睛,」谷夫人又委屈巴巴的说道:「小女子巴不得当时宗主就将我拆穿,省的我再来刺杀盟主,受这苦楚,咳,咳咳!」 「是谁让你来的?」孟棠居高临下的问她:「你既如此赤忱,便乖乖说出幕后主使。」 「那宗主会放过我吗?」言罢,一双水光盈盈的大眼睛冲着孟临宵直眨巴。 「不会。」 「……」 沈盟主道:「他不会,本盟主会,你说吧!谁是主使?」 「盟主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她说着又趴在地上给沈玉凝磕头,随即又笑的一脸无辜:「若小女子说,不知幕后主使是谁,盟主会信吗?」 沈盟主直接要上去踹人:「你耍我呢!」 「冷静冷静!盟主冷静!」白禹连忙拦了一把:「她哪里值当盟主出手,让属下直接了结了她!」 谷夫人又咯咯笑了起来:「我是说真的,盟主若是不信,只能钻进我的肚子里,当了我的蛔虫,看看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不然啊,白白冤枉了小女子啊。」 沈玉凝气急败坏:「临宵,你们衔月宗有没有什么折磨人的招数,逼人说话的!」 「不知。」 「你怎会不知?」她怒道:「剥皮灌铅,拔甲炮烙,我就不信没什么法子能让她张口的!」 吟风颂月咕嘟咽了口口水:「盟主懂好多……」 并开始为宗主的未来担忧。 「娘亲,其实只要毁掉她的脸就行了,」小包子笑的人畜无害:「她的骨相明明和提云女侠同龄,面皮却像娘亲一般,平日里一定十分在意这张脸。」 谷夫人方才还嬉笑着,这会儿果然笑不出来了。 小包子又道:「但她的身体和提云女侠不同,应是没生过孩子,想必也很在意这副躯体。」 这话说的众人也是一惊。 白禹道:「不对啊,江湖上人人都知,谷家主和夫人生育过三个子女!」 小包子急了:「可我见她与生过孩子的妇人不同!」 「闭嘴——!」女子突然暴怒尖啸,试图爬起来攻击小包子,又被吟风用刀拦下。 她歇斯底里道:「闭嘴!闭嘴!我为我夫君生过三个孩子!你一个小东西知道什么!闭嘴啊!」 「他在你眼里是个小东西,可他却得过剑仙纪飞玄亲传的识人看骨之术,」沈玉凝蹙眉说道:「你若不想让他将你拆穿,若不想让谷历知道真相,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 「我……我……」谷夫人看似有些激动,忽的泪流满面,很是楚楚可怜:「盟主……同是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小女子与夫君如何恩爱,盟主也都看在眼里了吧?难道就忍心拆散?」 沈玉凝犹豫:「夫人怕不是对恩爱二字有什么误解?」 「还请盟主可怜则个……」 「盟主,还是不要跟她废话的好,」白禹没好气道:「她既是魔宫最后一位护 法,干脆将她杀了一了百了,看魔宫还有什么招数!」 「我说我说!」谷夫人连忙说道:「小女子也不知幕后指使是谁,小女子只是奉命来取你性命!那人,穿着黑衣,戴着面具,小女子也未曾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啊!还请盟主明鉴。」 「黑衣?面具?」沈玉凝不解:「这人是让你来抓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来,来杀你的……」 「怎么可能,」沈玉凝施施然道:「怎么可能是来杀我的,你的主子可还妄想从我手上获取《先帝遗册》的秘密呢。」 「原本,是要抓您过去解密,可现在不知怎么,突然就说,盟主杀我大慈大悲宫数位豪杰,有不共戴天之仇,便对小女子下令,务必要以尔之血,祭奠亡灵。」 「哼,」孟棠一旁冷哼:「他是叫你送死来的。」 沈玉凝也表示赞同,这白衣女子虽然武功不俗,但依旧不是孟临宵的对手,在孟临宵的手上取她性命,可不就是送死的吗。 「小女子自是明白,所以盟主和宗主就当没见过小女子吧,这一来,我也好对宫主交代,二来,省的脏了您二位的手啊!」 言罢还冲着孟棠眉眼横抛,似乎是想让他动些恻隐之心。 但孟宗主却是油盐不进:「可你还是没说任何有用的东西,杀了算了。」 「盟主!」谷夫人说着便涕泪横流的向沈玉凝扑了上去:「盟主就可怜可怜我吧——!」 忽然间,她手上银光一闪! 数根银针向沈玉凝袭去,而与此同时,孟棠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抬手挥向银针,但听「咄咄」几声,银针悉数***一旁的树中! 与此同时,白禹手上的剑业已刺入谷夫人的心口。 后者不可置信的向他看去,欲要说话,但那剑却在她的心口狠狠一转,她张开的嘴喷出一口血沫! 「盟主!宗主!」吟风吓了一跳,见二人无碍又去看谷夫人,她却如破布一般倒在雨水之中。 沈玉凝惊魂未定,扭头看向白禹:「为何要杀她?」 「无论怎么说,她也是魔宫护法,留着终是祸害!况且方才她险些要了盟主性命!当诛!」 沈玉凝欲言又止,孟棠却替她开口:「方才千钧一发,你为何不先想着护下你家盟主,反而第一反应是将她杀了?」 「因为属下知道,有宗主在,盟主定然无恙。」 他抽出长剑,鲜血顺着剑刃低落在地,与雨水和地上的血沫溶于一处。 他见沈玉凝还是一脸震惊,又不解问道:「盟主,您不会在怪属下杀了她吧?」 沈玉凝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以前不曾这般暴戾……」 「也怪属下明白的太晚,现在才知道,并非我们对别人仁慈,别人就能一次次的放过我们,以后,属下做任何事情,都将以盟主的安危作为第一出发点!」 她苦笑一声,在白禹肩头拍了拍:「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上路吧。」 孟棠命吟风将谷夫人的尸体送回涟水坞,并对吟风吩咐:「让蛛网查清楚她的身份来历,找出平日她经常与何人往来。」 「是……」吟风又犹豫了一下:「蛛网来消息说,秦姑娘追出来了……」 后者蹙眉。 吟风又小心说道:「蛛网说,秦姑娘已经追出来好些日子了,她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知道宗主和盟主要去衡山,此刻已经去了衡山。」 「……」孟棠叹了口气:「不必管她,让她游历去吧。」 「是……」 吟风将谷夫人扶到马背上,逆着雨水向来的方向奔去,与此同时,沈玉凝等人也在快马 加鞭的回武林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和目的,但走走错路的秦刚烈此时却如无头苍蝇一般正在山间闲逛。 她明明记得去衡山的路,但不知为何就是半点也想不起来,一路问过许多人,水陆陆路都问了,却没一个是值得信任的。 找个片背风的山石坐下,秦刚烈无奈说道:「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快出来吧。」 一个瘦的略有些佝偻的男子从不远处的树后走了出来,他穿着道袍,背着一把剑,满面胡须似乎有日子没刮了,瞧着十分埋汰。 秦刚烈叹道:「我说纪掌门,还是不肯将去往衡山的路告诉我?」 「除,除非秦姑娘愿意对清清施以催眠之术,在下便带姑娘去往衡山!」 韩清清,还是韩清清! 那个韩清清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能叫纪年这样死心塌地,提云女侠尸骨未寒,他却追老相好追到了衔月宗。 刚碰到她便求她对韩清清施加催眠之术,让韩清清对他至死不渝。 「我说过很多次了,这男欢女爱本就道法自然,你这样强人所难有什么意思?你看我,虽说对孟宗主一往情深,但我也不曾趁人之危啊!要不然我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催眠术要想得到孟临宵,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 「对对,我就是要勾勾手指!」 「……」 算了,还是拎不清啊。 秦刚烈只得又换了个角度:「您看啊,如今的少阳派已经完蛋了,您不仅不想着去主持大局,还为个女人天南地北的奔走,你让江湖人怎么想?让纪少侠怎么想?让死去的提云女侠怎么想?」 「唉!」纪年重重叹了口气,似乎有了要忏悔的意思:「我既然已经对不起他们了,就更加不能对不起清清了,否则,我便将天下之人负尽,我纪年,还配为人吗!还配做少阳掌门吗!」 那一瞬间,秦刚烈已经想了数条杀了纪年却又不会被沈玉凝追究的借口! /107/107774/29221636.html 第二百五十四章 父亲儿子不一样 秦刚烈没想到她没杀纪年,纪年竟然想自尽! 纪年自尽的时候秦刚烈本不想管的,奈何头上有墨阁的规矩压着,让她不得不管。 「您不该回来救在下的,秦姑娘。」纪年一脸颓唐的坐在客栈大堂里自斟自饮。 秦刚烈则坐在他对面吃面:「姑奶奶也不想救你……」 要不是她迷路,也不至于在外面赶了一天的路又绕回这个破客栈,然后就听小二见鬼了一样的喊:「鬼!鬼!有鬼啊!」 接着她就看到纪年正悬在客栈二楼的扶手上,身子垂至楼下正在晃荡。 银针断了绳索,人摔在一楼大堂,她一顿操作猛如虎,纪年终于有了呼吸。 「秦姑娘医者仁心,救人性命却不自夸,纪某自愧不如。」 秦刚烈继续嗦面:「你要还是想死,就等我明日走后早点上吊。」 「姑娘说的对……」 「你还真打算再去上吊啊?」 「我是说,姑娘之前对纪某说的话,很对,纪某不该耽于儿女情长。」 秦刚烈松了口气:「我当然说的对,更何况,你也不是小儿女了,年逾半百的人了,就不要总想着在《江湖风评志》上给自己搞个大新|闻了好吗。」 纪年十分惭愧的点点头,沉默的喝了杯酒,又道:「秦姑娘要去衡山派?为何?」 「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纪年疑惑对上她的眼睛,二人异口同声:「姑娘是去找孟宗主的吧?」 「当然是去助力衡山掌门驱逐兵匪!」 「……」 纪年又连忙改口抱拳:「姑娘侠之大义,纪某十分感佩!不如一路同行,助力衡山解围!」 秦刚烈多了分警惕:「你不会还没死心吧……让我给那个女人催眠什么的……」 纪年又连忙喝了口酒,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果然……」秦刚烈也没拆穿他,想到自己一脸多日迷路也不是办法,再这么下去说不定沈玉凝第二个小包子都生出来了。 「也罢,纪掌门有如此豪情,小女子自当成全,你我同行,也好有个伴儿!」 于是,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二人便一起上路。 与其说纪年是她秦刚烈的长辈,但这一路走来,更像是她的仆人。 这一路上,牵马执鞭的活是纪年在做,饮马打水的活也是纪年在做。 投宿采买的活是纪年在做,拎包扛行李更是纪年在做。 秦刚烈只需要每天一觉醒来骑马赶路,饿了,自有吃的东西递上来,渴了,只需张张嘴,装满水的水囊就会送到了她的手上。 原本还有些不自在的,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她竟又觉得理应如此! 纪年跟她一起上路本就有求于他,更何况自己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被他伺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于是…… 「纪掌门,姑奶奶也不是没在野外露宿过,你叫我晚上睡这么硬的石子路?看什么看!捡些枯叶过来铺一铺啊!这种小事都要姑奶奶提点?」 「纪掌门,我说过,今日初一,姑奶奶不食肉,你怎么还打野鸡!扔掉扔掉!你吃也不行!姑奶奶吃不到谁也别想吃!」 「纪掌门,我见那峭壁之上似乎有株「望月草」,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神药啊,或可充实我的小药库,就是长得太高了不好摘……要不,您上去帮我摘一下?您轻功好,一定没问题!放心!就算有问题也没关系!我可是神医弟子,定能将你医好!!」 「纪掌门,你如今腿都摔断了,也没法赶路了,不如在此好好将养,不过好在衡山就在眼前,我也用 不着你来带路啦!」 秦刚烈拍拍床榻上的纪年又十分贴心道:「但你放心,姑奶奶也不会将你扔在这里不管不问,我已给客栈小二付过银子,在你的腿没完全康复之前他会负责你的吃喝拉撒!您就在此安心养伤吧!」 「秦姑娘,秦姑娘!」纪年挣扎道:「敢问秦姑娘,在下,在下还要多久才能康复?」 「对别人来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掌门你是习武之人,必然也会恢复的快一些,不过再快九十天总是需要的!」 「什么!」 不等纪年再去叫人,秦刚烈已经迫不及待的出了门。 真是得了「望月草」又甩掉了「纪年」这个牛皮糖,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然而没等她下楼就看到客栈楼下乌压压涌进来一群人,其中为首之人竟然还有些眼熟。 客栈老板一边招呼一边陷入为难,这么多人,恐怕店中余粮不足啊! 「能有些简单填饱肚子的东西就行。」为首之人虽衣着朴素看似贫寒,但气质却是卓尔不群的。 「掌柜不必为难,若没有也就算了。」 「有,有!」掌柜大概看了一下客栈里外一百多号人,粗略估计了一下余粮,让众人先等一会。 秦刚烈站在楼上喜道:「纪少侠!」 纪辛元抬头看到秦刚烈也不由喜道:「秦姑娘你怎么在这?」 「我慢慢跟你说!」 她急匆匆下楼和纪辛元碰面,一个多月没见,少年人的蜕变几乎肉眼可见。 不知是不是因为又瘦了,个头愈发显高,青黑的胡茬从下巴里钻出来,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不光是他,其他人看上去也都不太好,有些人的衣服上还沾有血渍。 「你们这是……才打过一场?」 纪辛元点头:「一伙兵匪攻打衡山,我与众多英雄前去襄助,眼下已助衡山解围。」 「难怪……」秦刚烈又道:「你们助衡山解围,罗大海竟然也不留你们休整一番?叫你们这样……出来?」 此刻的他们莫说不像武林高手,说是流民乞丐也都有人相信。 纪少侠又十分赧然道:「衡山现在也正一片混乱,罗掌门一时也顾不上我们,再者说来,诸位英雄还想去其他各派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你就不要再为那个罗大海狡辩了,我看他贪财又怕死,堪称武林盟的败类!」 「秦姑娘……」 秦刚烈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说了,又踮脚向外看去:「对了,孟宗主呢?孟宗主没和你们一块?」 「孟宗主?」纪辛元摇头:「孟宗主和沈大哥派了人过来帮忙,眼下事毕,我打发他们原路回去了,至于孟宗主和沈大哥,应该也回武林盟了吧。」 秦刚烈一脸失望:「我大老远从君北追到江南,以为迷路这么多天终于能见到孟宗主了,没想到竟追错了方向!」 言罢,又托着腮颓然趴在桌上,别提有多难受了。 小二已经在后厨煮好了面,陆陆续续给客栈内外的武林人士端了过来,纪辛元将自己的面推给秦刚烈:「秦姑娘吃碗面暖暖身子吧。」 「不必,我吃过了,你吃吧……」 「那……那在下不客气了。」 看得出纪辛元是真的饿了,三两口便连汤带面都干了,再去看其他武林人士,也都差不多的样子。 「纪少侠,你是不是受伤了啊?」秦刚烈一旁托腮看他:「伤在背部?」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神医弟子,不过已经好多了。」qs 秦刚烈却不敢苟同:「好没好还是让我看过 再说吧,我正好在楼上开了间客房,你跟我上来,我仔细瞧瞧。」 纪少侠面皮微红:「还是算了吧,应该快,快好了……」 「怎么还婆婆妈妈的?」 纪辛元只得硬着头皮跟她上楼,一边要接受楼下众人充满审视的目光。 秦刚烈回到客房放下包裹,重新去翻找自己带的伤药:「你先把衣裳脱了。」 「嗯,好……」 然而衣服脱到一半,纪辛元便僵楞在当场。 秦刚烈刚要说话就听内室传来「咚」的一声! 「爹!」纪辛元飞奔过去,欲要将摔下床的纪年扶起来,却在伸手的那一刻犹豫了。 纪年的脸憋的犹如猪肝一般,一只手强撑着地,一只手指着儿子哆嗦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为父以为你是除邪卫道!没想到竟是在这里与姑娘家脱衣裳?你,你!」 「父亲!」纪辛元振臂,将脱了一半的衣裳穿回去,拧眉多了分怨怼:「父亲呢?父亲为何在此?」 他一边说一边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似乎双腿受伤,正匍匐在地上好不痛苦的样子却也不觉得心疼。 「混账!是我在问你,还是你来问我!」 「啊呀呀!」秦刚烈一手举着银针,一手拿着一块干净的布帛走了过来:「我差点忘了,你们是父子,也是,若非纪少侠叫了声爹,谁也想不到纪少侠这样侠肝义胆的青年才俊会有纪掌门这样一个父亲吧?」 一句话,说的纪年脸色通红:「秦,秦姑娘,小儿年少,还请不要戏耍于他……」 「原来我在纪掌门眼里是个会戏耍少年郎的女人啊?」秦刚烈撇嘴:「那对不住了纪掌门,我今天请纪少侠过来就是请他宽衣解带的!」 言罢,对纪辛元使了个眼色。 后者是拒绝的,秦刚烈没好气道:「这世上多少人求着我墨阁治病救人,怎么,我给你看伤,还要求着你不成?」 「伤?」纪年慌了,欲要爬过去,奈何姿势实在不雅,只得作罢。 「辛元我儿,你受伤了?」 「我就算死了,对父亲来说,又有什么关系?」纪辛元咬牙切齿的向他看去,双目通红:「娘亲的死,父亲可曾掉过一滴眼泪?反倒为那个去了衔月宗的女人哭了个没日没夜吧!」 /107/107774/29221637.html 第二百五十五章 必要时换个掌门 儿子指责父亲,话说的难听,但又句句都是事实,纪年被他堵了个哑口无言。 「少阳危难的时候,您在哪里?母亲拼死守卫少阳的时候,您又在哪里?那少阳派是我母亲一人的少阳吗?那少阳弟子都是我母亲一人的弟子吗?」 纪辛元双手攥拳,气的浑身发抖! 从少阳被灭门到现在,他只在凤归城哭过一场,但此刻面对少阳掌门纪年,他忍不住还想再哭一场。 他这次是为母亲的不值而哭,为少阳有这样的掌门而哭! 「有些浅显的道理连你这个二十岁的儿子都明白,纪掌门怎么可能不明白,只可惜纪掌门是个情种,这世间一切生生死死,跟他那点儿女情长比起来根本上不得台面。」 秦刚烈说着又对纪辛元努努嘴:「脱衣裳,坐下。」 后者忍下眼眶里的泪水,背对着纪年在凳子上坐下,并脱下外衣。 他的后背上,赫然有个黑色的血窟窿,秦刚烈看了一眼都觉得牙酸。 纪年看到那个血窟窿更是惊了一跳:「我儿,是何人伤你?」 「用不着你管!」 秦刚烈啧啧摇头:「火铳!」 纪年扭头看了她一眼:「你认得出来?」 「火铳的伤口很好认,在墨阁师父还专门画了一本图鉴教我们辨认伤口,这火铳的伤口常叫人与棍棒等利器混淆,对了,东瀛岛上还有一门邪功,叫什么一指鎚,伤口也与火铳相似,但我没见过。」 她用银针扒拉着伤口附近已经黑死坏掉的血肉,又疑惑道:「你这不是一指鎚吧?」 「不是。」 秦刚烈松了口气,看来她没认错。 纪辛元又道:「围攻衡山的兵匪带着火铳我们才久久未能攻下,多亏沈大哥从碧空城和水镜城借了护城军过来,这才将那群兵匪一举歼灭!」 秦刚烈惊了:「火铳?莫不是当初在魔宫围剿我们的人?西北王的人!」 「我也不知,不过我收缴了几把火铳,到时候带给沈大哥看看。」 「那兵匪呢?」 「原是留了活口,但不知被何人灭口,都死了。」 「那可真有点可惜了……」秦刚烈说着,一针扎入腐肉之中,深入肌理两寸之多,瞬间疼的纪辛元冷汗涔涔。 抽出银针一看,她摇头说道:「你这腐肉要切掉,皮肉下面积了脓血还得放出来才行。」 「秦姑娘,」纪辛元苦笑看她:「我还要赶路……」 「这么着急做什么?又不是你娘在等着你去救。」 少侠黯然垂眸,看得出他的自责和无奈。 「放心吧,皮肉伤,不影响你赶路。」 她说着便手脚麻利的准备起要切腐肉的工具,等她准备开始的时候又被纪年叫停。 「秦姑娘,还有,辛元,你们,就让我趴在,地上?」 纪辛元虽有些不情愿,却也只得上前将这位父亲抱回床上。 「你不问他的腿怎么回事?」秦刚烈笑着看向这位高大的少年。 后者摇头:「我不想知道,也不在意。」 「其实怪我,当初他在客栈自缢,我救了他,他便为报答救命之恩爬上悬崖为我摘取草药,这才……」 纪辛元微有些讶异:「那我代掌门,谢秦姑娘救命之恩!」 「额……」秦刚烈本想道歉的来着,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句谢,自己又莫名其妙回了一句不用谢。 纪辛元嘴里咬着帕子,秦刚烈手上的银刀剜过死肉,已经在腐肉中坏死的黑血顺着伤口慢慢流了出来。 「虽然有点 疼,但你放心,我手法很好的,绝对不会多挖你一块好肉,叫你多流一点好血。」 秦刚烈这么说着,手上动作飞快,没一会的功夫已经剃下一块肿胀腐烂的皮肉,她又在伤口处洒上一些药粉。 纪辛元的身躯猛的颤了一下,险些跳起来,若非他强大的自制力这会儿定然已经暴走了。 看少年攥紧的拳头青筋毕现,发上、脸上全是湿淋淋的汗,秦刚烈在他绷紧的肩头拍了拍:「放轻松,你越是绷的这么紧,血就流的越多,别紧张。」 「嗯……」被布帛堵住的嘴里,纪辛元应的十分吃力。 不过过程虽然痛苦,但却又十分短暂。 等削去腐肉的皮肤流出脓血,只要进行简单的包扎就结束了。 包扎好后,纪辛元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已经让人不忍卒看。 他面色苍白,双腿发软,起身的同时又噗通一声跪在秦刚烈面前:「多,多谢秦姑娘。」 后者觉得好玩:「你很厉害啊纪少侠,若这事换在孟宗主身上,他可能早就死过去了,不,从他被铁火铳打中的时候差不多就得死过去了!」 想到孟棠那个怕疼的家伙掉根头发都承受不住,受这么严重的伤肯定得一命呜呼。 还真是个吹弹可破的瓷娃娃啊,可她秦刚烈就是这样的瓷娃娃! 心情不错的从腰间褡裢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纪辛元嘴里:「好了,应该没什么事了,过两日我再给你换一次药。」 纪辛元有气无力道:「过,过两天?秦姑娘要同我一起上路?」 「我和你一起回武林盟,你去找你的沈大哥,我去找我的孟宗主,怎么,你不愿与我同行?」 「不不,在下愿意的!」 后者忍俊不禁:「你可比你父亲可爱多了!」 纪少侠也挤出一个笑来,背上的疼痛险些抽走了他半条命,但看到秦姑娘的笑便又觉得治愈不少。 「那纪少侠你先在这里缓缓,我去问问别人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用药,少顷再一起上路。」 「好……」 秦刚烈拎着行囊脚步轻快的出去了,剩下少阳父子还在客舍之内。 纪辛元反手摸了摸包扎过的伤口,又疼出一层冷汗。 床上的纪年有些心疼道:「我儿……为了武林盟,你是连命也不要了吗?」 「武林各派,本就辅车相依,若连我少阳面对这强敌侵袭都做壁上观,那还要这武林盟,要这江湖道义做什么?」 他说着又看向这个父亲,冷声道:「沈伯父身为前武林盟主,与父亲相交多年,孩儿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话是从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我!」纪年语塞:「我当然是因为担心你,对方来路不明,还用上了火铳,武林盟的胜算本就不高!何必白白搭上性命!」 「那父亲就可以为一个女人搭上性命了吗!」纪辛元腾的站了起来,怒火中烧的看向床上的人:「就算秦姑娘不说孩儿也知道,父亲之所以自尽,定也是为了那个女人!你为了那个女人抛妻弃子!做尽让爷爷和母亲心寒之事!你愧对先祖,亦愧对在少阳死去的所有师兄弟!如今武林盟有难,你不思施救,反倒还在为那个女人南北奔波,孩儿,孩儿真恨不得今日没有遇见您!」 儿子的话振聋发聩,说的纪年虽然面红耳赤,但他却依旧不思悔过:「我纪年早就已经大错特错,因而不能一错再错,你娘,已经死了,我对不住她,待来日九泉之下,我自会向她赔罪!但清清……我不能再对不起她!如今他跟那个牧先生回衔月宗完全是被逼的!辛元你知道吗!她心里从来就没有那个牧先生,若非衔月宗仗势欺人也不至于此 !」 纪辛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到如今,您竟然还在自欺欺人?」 「不,是我想明白了!当日她被众人斥责,都怪我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护着她,这才叫她心寒……那孩子不是你弟弟又何妨?我会将他视如己出!只要她愿意跟我回少阳,我让她做少阳的掌门夫人,一切过往都既往不咎!」 「你!」 纪少侠手上双剑一震,伴随着两声铮鸣之音,「催风」「断翎」已斜入榻前! 再近一分便是纪年的臂膀,他惊了一跳,又破口大骂:「好啊!你这当儿子的是翅膀硬了!想弑父吗!」 纪辛元缓步上前,一把拔出催风断翎两把佩剑:「只要有我在,有母亲这两把剑在,少阳就不会再有别的掌门夫人!必要的时候,父亲这掌门也不要做了吧!」 「你!你!」纪年被他气的一阵猛咳,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纪辛元拿着剑快步出了房门,外面,秦刚烈正从楼下上来,他连忙将脸上的悲愤收拾干净,笑着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秦姑娘。」 「纪少侠好点了吗?怎么脸色还是这么难看?」 「好多了,可以上路了,对了……掌门既然摔断了腿不如就先留在此处休养,一路带着总归不太方便。」 秦刚烈大喜:「我还怕你要带着呢,真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小二付过银子了,这段时间小二定会帮我们照顾好纪掌门!」 后者点头:「那就好。」 他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下楼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先一步与秦刚烈策马去往武林盟的方向。 纪辛元至今也不明白,世间为什么会有种名为儿女情长的羁绊,能叫人色授魂与,也叫人失去本我。 如纪年,如孟棠,如他母亲提云女侠,亦如身边这个义无返顾的秦刚烈…… /107/107774/29221638.html 第二百五十六章 武林盟你礼貌吗 「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 「大小姐回来了!」 从沈玉凝踏入武林盟的那一刻,她回来的消息便已传至各处。 离开武林盟的时候正值盛夏,没想到再回来已是深秋。 武林盟建于琼安之南,毗邻东湖之大,曾为沈家旧宅,自三十年前沈浪连任武林盟主此地便改为武林盟据点,经过两次扩建到如今已经颇具规模。 孟宗主第一次来武林盟,骤然看到高大开阔的门庭和三里开外都能看到的一把巨石之剑的时候还是十分震惊的。 沈盟主看出了他的震惊:「怎么?没想到我们武林盟这么气派?」 「不,我只是没想到武林盟这么好找。」 「哈……我也没想到你们衔月宗会建在闹市。」 「我以为武林盟这等机要重地必然建在难以攀越的悬崖峭壁。」 「我也以为衔月宗这种恶名昭彰的地方建在十八层地狱……」 吟风颂月同时向她看了过来,沈盟主连忙笑着摆手:「说笑,说笑!」 「二位,这可是武林盟,」白禹把玩着手上的佩剑,冷笑道:「别忘了你们的身份。」 吟风将双刀在衣摆上擦了擦:「我们当然知道这是武林盟。」 颂月则将刀扛在肩头:「就是不知我们是什么身份。」 「当然是——尊贵的客人!」白禹满脸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武林盟来客——!」 众人由正门入,前院青石铺地,玉石为栏,沿着石阶拾级而上居中一座大殿,名为守一堂。 在守一堂之后便是一片开阔之地,看上去更像是平时用来议事团聚所用,其中一座更为宽阔的大殿名为持照堂。 沈玉凝前面带路,脚步轻快,武林盟中无论老幼,见到她都要热情招呼一句「大小姐!」。 沈盟主开心极了,她武林盟大小姐的身份终于在回家后得到了认可! 这就很好嘛,也让衔月宗知道知道她的身份地位,为以后武林盟和衔月宗的友好发展奠定基…… 「大小姐好!」 「大——哇,这就是衔月宗宗主啊?」 「大小——传说中的衔月宗主!」 「什么?衔月宗主?活的?!」 「大——哎?怎么跟传说中的不一样?」 「很不一样!」 「十分不一样!」 「竟然不是三头六臂!」 「好失望!」 沈玉凝:「……」 吟风颂月一边护着自家宗主和少主一边警惕的看向这些「表面上在和沈玉凝打招呼,实际上却斜着眼睛偷瞄自家宗主」的武林盟弟子们! 「咳咳!」沈盟主不满,重重咳了一声:「看什么呢?!」 「大小姐好!欢迎大小姐回家!衔月宗的人都长得这么周正?」 「何止是周正,堪称端方!」 「何止是端方,简直是美男子!」 「不许看了!」沈盟主生气了:「你们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别人看礼貌吗?能不能收敛一点?」 「无妨,」孟宗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眸光微敛:「我早就知道武林盟的人没什么见识。」 「哇!衔月宗主好大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他让我们随便看!」 「他笑起来更好看了!」 「快叫大家一起过来看!」 沈玉凝:「……」 听不懂人家是在嘲笑你们吗! 而且为什么要叫大家一起来 看啊!大家都像你们一样闲的不用干活来围观别人吗! 「对对对,叫大家一起来看,活每天都可以做,但活的衔月宗主不多见啊!」 「嘿,这个小的也好看哎!」 吟风犹豫了一下,抱起小包子:「这是我们少宗主……」 「少宗主也好看!」 「太好看了!」 「比他爹好看!」 「他爹更好看一点!」 「我觉得长大了比他爹好看!」 「我觉得你觉得错了!」 沈玉凝:「……」 不要争了谢谢……也不要给小包子投喂了好吗,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地瓜干盐豆子!糖果子和西瓜子根本就入不了人家衔月宗的法眼好吗! 拜托你们有点见识好吗! 「都是给我的吗?谢谢……」小包子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接受投喂,一股脑的在怀中抱了一堆不算,还张着嘴巴唯恐有漏网之鱼。 一边嚼还一边夸:「好吃好吃,爹爹,这里的东西真好吃!」 拜托你有点见识好吗!衔月宗少主! 沈盟主要暴走了,但又被她超强的定力完美克制:「那什么……我爹呢?他在哪?还在东湖钓鱼?」 「没有,师父现在已经不喜欢钓鱼了。」 「师父现在喜欢烤鱼了!」 「还逼着我们每个人都吃他烤的鱼。」 「味道还是不错的!」 沈玉凝嘴角微抽:「这爱好变化还挺大的……」 「师父说您这几日就要回来,让我们把武林盟打扫干净了等您回来呢!」 「师父还说,若您问起他在哪,就说他不在家。」 「……」 沈玉凝没好气道:「他在哪?」 众人异口同声:「湖心小筑!」 等沈玉凝带着孟棠等人杀去湖心小筑的时候,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砰」的一声,房门紧闭! 任她如何推如何叫,里面的人就是不开门。 「爹!我是凝儿!你开门,我有话问你!爹?」 屋里传来一个健气十足的声音:「啊!好闺女,你回家啦!爹可真高兴啊!」 「高兴你就开门啊?」 「回家好!回家好好歇歇!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让柴大娘去做!爹今日有些累了,就不见客了!哈哈哈!」 你还哈哈哈…… 「爹!」沈玉凝又低声道:「要不,你让我们进去,咱隔着帘子说话?」 「不不不!改日改日!」这沈浪听上去避之不及,连忙说道:「隔着帘子多不礼貌!」 「您隔着门就礼貌了吗……」 「凝儿,你懂的,为父今日还没准备好!」 孟棠蹙眉不解:「见自己的女儿还要准备什么?」 「见自己的女儿确实不需要准备什么,」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从一旁走了过来,手上还拎着沈浪的钓竿和鱼篓:「但是见客就要好好准备一番了,大小姐,白师兄,你们回来啦。」 「金刚!」沈玉凝喜道:「金刚,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衔月宗宗主孟棠,还有他们少宗主小包子。」 名为金刚的男子个头不高,身形瘦削,五官看上去也十分的柔和,倒是与他的名字并不相配。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静若好女一般。 「久闻衔月宗主大名,一路奔波,辛苦了。」 后者将其上下打量了一遍:「还好。」 沈盟主松了口气,还好金刚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 ,没有像前头那群人一般没见识! 白禹揽过金刚的肩头,一看关系就十分要好:「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 「师兄和大小姐不在哪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又笑道:「师父让我预备了客房,我先带客人过去吧。」 「哪里的客房?」 「定风园。」 白禹一拍手:「这地方好!」 沈玉凝嘴角微抽:「确,确实是个好地方……」 孟宗主不解:「哪里好?」 「你去看过就知道了……」具体哪里好,她也说不上来。 武林盟众人很是热情,招呼着衔月宗的人去定风园休息,又是拿行李又是嘘寒问暖,这让吟风颂月分外警惕。 不都说衔月宗和武林盟势不两立吗,这些人的热情程度就好像要将他们养熟了宰掉一样。 等安置好后,吟风颂月便下了逐客令:「多谢诸位,我们宗主和少主要休息了,烦请诸位也先回去吧。」 说的很直白了吧! 说的很清楚了吧! 但这群武林盟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嘴上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出了定风园就出现在墙头房顶,甚至还有的大大咧咧的站在门口往里面围观。 吟风看了一圈墙头上的脑袋,又看了看门口那群笑容之下藏着不怀好意的武林盟弟子,从未像此刻这般警觉。 「出什么事了?」孟棠从房里出来,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他也扫了一圈墙头上的脑袋,蹙眉道:「武林盟就没个会暗中监视的人吗?」 他把「暗中」两个字咬的很重,看得出来是生气了。 吟风攥紧腰后两把佩刀:「宗主,咱们干脆和他们撕破脸吧,简直欺人太甚!」 「哥哥……」颂月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先问清楚吧。」 「还有什么好问的!武林盟的待客之道简直可笑!」 「那咱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你莫不真被那假盟主收服了?这里虽是武林盟,但有宗主在,你怕什么!」 「不是,我是说,在你动手之前,咱们能不能先把少主弄回来……」 他指了指墙根底下,小包子正仰头看着墙上的一群少年男女,那群人不知从哪弄了个苹果用绳子拴着吊给他,小家伙接住了,解开绳子,得到苹果。 「哇!真聪明!」 「又可爱又聪明!」 「居然会解绳子!」 吟风&颂月:感觉受到了侮辱…… 墙上的少女又道:「等一下,我这里还有好吃的!」 /107/107774/29221639.html 第二百五十七章 而我信任沈玉凝 言罢,那女弟子又吊了只秋梨下来,这次她打的结很是复杂,若非心灵手巧的应该很难解开。 小包子抱着秋梨果然困惑了一下,随即在石头上用力一割,绳子断了,得到秋梨! 「呀,他怎么把绳子割断了啊!」 「割断了也没错啊,沈大哥不是说遇事不决就要快刀斩乱麻吗!」 「是啊,这么看来,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 吟风&颂月:不要再侮辱我们家少主了好吗! 谁知小包子笑眯眯抬头,奶声奶气的问道:「姐姐,这都是给我的吗?」 「对,都是给你的!」 「谢谢姐姐,你们真好,像我娘亲一样好!」 「哎呀,他说我好呢!」 「还说我像他娘亲一样!」 「真想偷偷把他留下啊!」 吟风颂月连忙奔过来抢下小少主抱在怀里,墙上一群人还是托着腮看的津津有味。 颂月道:「那个……你们要干嘛?为何都围在这里?」 「别误会,别误会,我们都没见过衔月宗的人,就是想多看看!」 答案是这么简单和纯粹的吗? 颂月又道:「可你们不累吗?我们要休息了,你们也快回去吧……」 「哦,我们就住在你们隔壁啊。」 「对,定风园周围都是武林盟弟子院。」 「你们前后左右都住着武林盟弟子。」 「我们在自己的院子看你们,不累的。」 吟风&颂月:…… 抱着少主回房,二人向宗主表达了愤慨之情:「武林盟欺人太甚!将我们塞在一群弟子中间!」 「这和羊入狼窝有什么区别!」 「假盟主就是故意的!」 「宗主,我们去住客栈吧!」 吟风颂月目光热切,甚至还把剥橘子的小包子拉了过来一起抗议。 小包子:?? 孟宗主却不以为意:「无妨,既来之则安之。」 二人又是一脸郁卒,看来这几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吃喝拉撒了! 孟棠看了一眼门外,墙头上依旧趴着几个人在看热闹,甚至还有人在唤小包子出去跟他们玩。 小包子跃跃欲试。 吟风道:「少主还是不要去了吧,谁知他们安了什么心!」 孟棠道:「想去就去吧。」 吟风:「……」 于是,颂月追着小包子跑出去了。 吟风更加郁卒:「宗主……您对武林盟如此信任?」 「非是我信任武林盟,而是我信任沈玉凝。」 「……」 那不还是信任! 男人又道:「自《先帝遗册》丢失至今,江湖上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为何武林盟主沈玉龙都没出面?」 「假盟主不是说她兄长在闭关?」 「那为何前武林盟主沈浪也都置身事外?」 这次吟风认真思考了一下:「他应该也和那些武林前辈一样,一旦退出江湖就绝对不会再过问江湖之事了吧?」 「可《先帝遗册》由不得他不过问……」 如今武林的混乱皆因他而起,身为前任武林盟主坐视不理也就算了,竟还将此等大事系于不会武功的女儿身上。 「我如今越想越觉得蹊跷,」孟棠沉声说道:「我竟觉得一开始沈玉凝弄丢《先帝遗册》,是故意的……」 吟风不无警觉道:「宗主是说,她是故意让魔宫抢走了《先帝 遗册》?可当时《先帝遗册》明明在江啸谷的手上。」 她交出来的太轻松了…… 此等重要之物,哪怕里面真是武功秘籍也不该如此轻易交出。 更何况,江啸谷也并非凭借武功优势夺得。 如此看来,这对父女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几日一直在匆忙赶路,他都没和沈玉凝好好交谈一番,如今既到了武林盟,不论沈浪什么时候见他,他明日定要先和沈玉凝谈过再说。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沈盟主就偷偷摸摸的进了定风园。 她猫着腰,踮着脚,看了左右无人——其实主要是怕吟风颂月打扰。 轻轻扣响了孟宗主的房门。 孟棠开门的时候看到她有一瞬间的讶然,随即眼底又沉上一抹异样的情绪。 「有事?」 沈玉凝踮脚往他房内看了看:「小包子睡着了?」 「嗯,累了,睡的早。」 沈盟主又招招手,示意他将房门关上,领着人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在二人中间摆上一只食盒。 孟棠不解:「我吃过了,武林盟也并非全无待客之道。」 「我当然知道你吃过了,这是我找柴大娘单独给你做的,你快打开看看!」 孟宗主刚要打开就又被沈盟主连忙按住,并轻声问道:「吟风颂月也睡了吧?」 「嗯……」 吟风颂月应该没睡,但她既然这么问了…… 沈盟主果然又松了口气,迫不及待道:「可以打开了!」 「到底什么东西?」男人刚要打开又给盖了回去:「莫不是在戏耍我?」 「当然不是!」沈盟主急的不行,就差发誓赌咒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你仔细想想,我何曾戏耍过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后者唇边勾笑,桃花美目在月色下漾着水光,他低声说道:「最好不是……」 说着将食盒的盖子打开,鲜香扑面,沈玉凝手上不知何时变出一只火折子。 她吹亮了火光,照出食盒内一大碗汤面。 汤金菜碧,面条圆润细腻粗细均匀,在汤碗旁边,还有几碟浇头小菜,有炒的菌子,也有熏的鱼块,还有一碟炸的酥香的肉条。 孟宗主不解看她,火光之后,沈盟主弯着眼睛笑:「我不是说要补上你的生辰吗,本想明日给你张罗一桌好菜,但今日恰好十五,便叫柴大娘做了她拿手的长寿面。」 男人喉头微微发紧,垂眸看着那碗长寿面,低声说道:「心意,我领了,可我不饿。」 「尝一口也行啊,这可是长寿面,哪怕吃一口也能长命百岁的!」 将筷子递给他,见他不肯接,沈玉凝急了:「只吃一口不行吗?还热着呢,这好歹也是我的心意,若你不吃那我可给别人吃了啊,真的哦,我真给别人吃了哦……」 「沈玉凝,你是在逗小孩吗?」 她忍俊不禁:「那你吃不吃?」 「我……」 「孟宗主若是不吃就让给我们吃吧!」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沈玉凝腾的站了起来:「谁,谁在那里!」 「大小姐,孟宗主不想吃长寿面就分给我们吃吧!」 「对啊,师兄弟们可都还没吃饱呢!」 「让我们也沾沾孟宗主的光啊!」 没等沈玉凝反应过来,吟风颂月已将廊下的灯笼点亮,定风园四周的墙头上,一个个武林盟弟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跃跃欲试的要往院里跳。 沈玉凝整个人都不好了,敢情她一路小心翼翼 避开的所有人都没被她避开! 她以为只有两个人的夜半相约也不止有两个人! 吟风颂月看了一眼墙头上的人,无奈叹了口气。 墙上的人乐颠颠道:「大小姐!我们哥几个过生辰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请我们吃长寿面啊!」 「对啊!孟宗主不领情我们领啊!这长寿面就让我们代宗主吃呗!」 沈盟主气的叉腰,然而没等她开口就见一根长长的竹竿从墙外伸了过来,挨个儿去打那些墙头上的脑袋。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骑墙头?」金刚没好气道:「还在这里听墙脚?白日里练功也没见你们这样积极!还不赶紧下来!」 「师兄饶命!」 「我们哪里是听墙脚,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好吗!」 「是啊!大小姐还没来我们就在了!」 「你们还有理了不成,都给我下来!」 金刚挨个儿把人「敲」下去了,自己又跃上墙头向二人致歉,声称一定会严加管教他们。 沈玉凝欲哭无泪:「你不要说你把衔月宗的人安排在定风园不是故意的!」 金刚随即笑道:「大小姐怎么能这么想我呢?私心以为,武林盟就没有比定风园更安全的地方了,当然要让贵客住啊。」 「你最好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大小姐快和孟宗主吃面吧,再不吃面要凉了。」 沈玉凝这才想起长寿面,凉了不算,放久了还会坨掉,那可真就没法吃了。 然而一转头,金刚依旧站在墙头。 「你也要看?」 「忘记下去了,」金刚又笑眯眯道:「我这就回去,大小姐送完面也早点回莫离居哦。」 「知道了……」 等金刚跳下去,沈玉凝端起那碗面摸了摸,果然凉了,想用筷子抄一根,却粘连出一坨。 「好像不能吃了……」她抿抿嘴,随即又笑道:「那等改日再给你补上,你要是不喜欢吃长寿面,不补也行,总之,你开心就好!」 男人垂眸定定看她,见她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又似乎担心说错什么而在舌尖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咽下。 「沈玉凝,为何这样对我?」 「啊?」她捧着碗的手指蜷缩起来,笑着看向对方的眸子,饶是男人的五官冷峻的有些疏离,她还是全然无觉:「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临宵哥哥,我可真喜欢你啊!」 音容相貌也相似,但终不是她。 她在刘家陵寝,那具千年冰棺之中。 「可我怕我眼里看到的你,不是你。」 沈玉凝脸上的笑容慢慢褪了下去,面碗的温度似乎已经凉透了心底。 「那当日在涟水坞,你救的,是我吗?」 /107/107774/29221640.html 第二百五十八章 感觉被比下去了 她本也没指望能得到一个答案,她甚至都想好该在脸上维持怎样的笑容。 但对方却毫不犹豫的回答:「是。」 沈玉凝快要被他气笑了:「那,那天晚上在客栈,你亲的,是我吗?」 吟风颂月扭头看向别处,啊,武林盟的月亮可真圆啊! 「是你。」男人蹙眉看她:「你说你喜欢我,我却不知我喜欢的是谁……」 「啧,」沈盟主摇摇头,又挑起一筷子面:「当你开始有这个疑问的时候就代表我已经走进你的心里了!不过,我今日是来送长寿面的,又不是上赶着来给小包子当后娘的,孟宗主好歹吃一口吧。」 后者顿了顿,最终弯下腰去,吃了一口筷子上的面。 凉了,软了,味道不怎么好了。 沈玉凝又是展颜一笑:「生辰大安,愿孟宗主福寿双全。」 她把面碗重新收回食盒之内准备告辞离开,然而在她转身的瞬间,孟棠又连忙将人叫住:「我还有一事。」 她心头略有些雀跃,平复下内心的小激动:「宗主但说无妨,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爹今日为何不肯见我?」 「……」沈盟主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我爹?你问我爹?」 吟风颂月一旁有点着急,这种良辰美景夜色正浓的时候宗主可太不会说话了! 「嗯,作为曾经的武林盟主,他又为何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沈玉凝深深叹了口气:「这事吧……说来话长!我不能说!」 「为何?」 「总之,我爹不让我说,孟宗主也不要这么好奇,有些事情其实完全没必要好奇!」 孟棠见她说的认真,像是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一般。 可越是如此,他反而愈加好奇:「你确定不说?若你不说,我可以派蛛网去查。」 「别了吧……」沈玉凝一脸为难道:「蛛网来武林盟查我的时候我爹没灭口已经在给你留面子了,若是还要查他……」 言罢,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孟棠却是心头一凛,蛛网行事一向滴水不漏,既被沈浪察觉,那就代表沈浪是完全有可能将蛛网灭口的…… 「其实,我爹的秘密与江湖无关,并不会影响你们的计划,」沈玉凝又道:「若我爹真的知晓遗孤的秘密,我会尽量劝他如实相告。」新 「那就有劳。」 「那我先走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紧接着看向吟风颂月。 二人像是意会到了什么,再次扭头去看周围的风景。 沈玉凝又走到男人身旁,一手攀着他的肩,一边踮起脚尖,仰头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夜幕蓝的恍如深海,圆月隐在层云之后。 「我真的走了。」 她要转身回去,却又猝不及防的,被对方反拉住手腕。 柔软透着凉意的唇贴上她的,她听到男人唇齿间泄出的呼吸带着几分急促。 浅尝辄止,男人的拇指抚上她的眼角,嘴角噙着一抹笑:「面很好吃。」 回去的路上沈玉凝一直在琢磨,到底是面更好吃,还是她更好吃? 第二日,金刚在半船水榭准备了茶点,请孟宗主。 东湖沿岸种有红枫,碧波映红,是江南秋日独有的色彩。 待细风拂过湖面,吹皱的水纹像神女肩头缓动的披帛,由着汤汤大湖铺陈在天地之间。 孟宗主今日穿着一席水色的长衣,发上挽着一支碧色的簪子,靠坐在水榭旁的美人靠上,墨发垂了半腰,隔远了看,沈玉 凝以为是哪个美人正凭栏而坐。 可思及武林盟唯一的美人就是她,又瞬间了然,快走几步登上水榭。 「孟临宵!」 男人听到声音扭头看她,见她扎着高马尾,一身绯色的劲装勒着纤腰,衬的脸色愈发白皙红润。 江南养美人,怎的才回来一天就和路上的她不一样了。 「我爹马上就来。」 「老盟主愿意见我了?」 沈玉凝笑的略有些尴尬:「我爹也没有不愿意见你,只是昨日没准备好。」 话刚说完,看到水榭圆桌上摆着些美味佳肴不禁咋舌:「金刚,你们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暴富了吗?」 金刚无奈道:「大小姐有所不知,老盟主说无论如何不能在客人面前丢了面子,叫我务必想办法张罗,就这些,还不知搜罗了多少师兄弟的私房钱。」 「好了,不用说了,面子已经丢没了……」 孟宗主短促一笑:「武林盟的日子一直这么紧巴巴的?」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以前我家还有些田庄产业,连年战乱荒废了不算,就是佃户也都逃荒去了,哪还有别的收入来源。其实武林盟还算好的,有些门派和武林中人平日里只会「行走江湖」,半点赚钱的本事,不,想法都没有!哪怕是给别人舞个刀弄个剑那对他们来说就是莫大的侮辱,所以,没人帮衬也只能活活饿死。」 「沈盟主总不会置之不理吧?」 「我……」沈玉凝马上改口道:「我哥也管了啊,但毕竟能力有限,这江南武林太大了,所以我很赞同你说的,只有重整乾元方可天下大安,无论是百姓还是武林中人,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 孟棠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金刚负手站在水榭里向远处眺望:「师父来了。」 沈玉凝道:「我爹不是在湖心小筑吗?你怎么看着岸边?」 然而很快她的疑问就有了答案。 人未至,风先动。 岸边红枫被风席卷而起,纷纷扬扬旋舞于空中。 沈玉凝腾的站了起来,只见在这漫天的红枫之后,一抹白色的影子乘风而来! 那人足尖点着碧波,穿越红枫团聚的墙面,衣发并举,飘飘乎,如仙人一般从天而降! 直到他在水榭上站定,天地间的红枫才缓缓散落于湖面之上,随水而去…… 而那白衣仙人则振衣负手,饱经沧桑的眉眼中满是犀利的光芒,他缓缓扫视了一圈水榭中的人,带着满满的压迫力。 开口,声如洪钟。 「我来迟了。」 沈玉凝嘴角微抽:「您明明可以直接从湖心小筑过来,偏偏要从岸边过来,可不就迟了吗。」 「为父有要事,所以出去了一趟。」 「哦,您的要事是让师兄弟们连夜把枫树的叶子粘回去吗?」 沈浪咽了口唾沫,不过依旧维持着他那高挺的身姿和高傲的头颅:「你这孩子,尽是胡说八道!」 「我……」 金刚憋笑:「大小姐别说了,快给师父介绍一下孟宗主吧。」 沈玉凝这才把孟棠拉了过来,笑眯眯开口:「爹,给你介绍一下!」 孟棠双手抱拳。 「这位!衔月宗宗主,西北王之子!带领君北江湖与我江南武林盟分庭抗礼者,人称临宵公子,京城小霸王,天下第一痴情者,乱世中的豪杰,嘴毒心狠第一人,别人将他当做议论的话题,他却觉得所有人都不值一提!孟棠,孟临宵是也!」 孟棠:「……」 金刚:头衔还真是多呢…… 沈浪:感觉被比下去了! 孟宗主无奈:「晚辈孟棠,见过沈盟主,沈前辈。」 「呵,江湖果然是侠士辈出,想当年我沈浪行走江湖的时候,还没有君北江南之分呢!」 他说着,信步入水榭:「不要站着了,都——!」 话还没说完,闺女就已率先入座,甚至还毫不客气的拉着孟棠也跟着坐下。 坐定,沈玉凝招手:「金刚,你去把白禹叫过来,他最喜欢吃我们东湖的湖蟹了!」 金刚笑道:「大小姐有所不知,白师兄出远门了。」 「啊?昨天才回来,今天就出去了?」 「我让他去的,」沈浪挺着腰背正色说道:「衡山乃我武林盟仅次于少阳的大派,万万不能失守,我叫他过去看看,若有需要及时回报!」 「还是爹想的周到,不过有纪辛元在,应该问题不大。对了,孟宗主还帮我借到了水镜城的护城军,我也让他们过去驰援了。」 「那就好……」 沈浪点头,又看向一旁的孟临宵。 他虽已年过半百,但目光矍铄,一头鸦发,又兼身强体健,完全没有半点老人的姿态。 孟棠以前觉得自己的父亲孟朝暮在同龄中算年轻的了,但毕竟岁月不然饶人,两鬓已泛白,跟沈浪自是没法相提并论。 「你这后生师承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承百家之杂。」 「哦,靠偷师成材啊!」 「……」 不知为何,看到有人怼上孟临宵,沈玉凝就生出一股子蔫坏的快乐。 「我年少时没想过要入江湖,习武也全凭机缘,碰到什么就学什么。唯有一位算是正儿八经拜过的师父,少阳剑仙纪飞玄。」 沈浪微有些讶异:「剑仙竟然肯收你为徒?」 「不。」 「哼,我说呢,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是他求我为徒。」 「……」 沈玉凝默默喝茶:果然,论毒舌没人是他孟临宵的对手。 沈浪看上去有点震惊,又再次核实:「他,真是你师父?」 「是,晚辈不敢胡言乱语。」 沈浪摸了摸下巴:「这么说,你得叫我师兄啊……」 「噗——!」 沈玉凝喷茶了! /107/107774/29221641.html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他说的什么意思 「爹,不能叫师兄!」沈玉凝冲着他爹一顿挤眉弄眼:「真的,不能叫。」 沈浪不解,抬着下巴摆谱:「为何不能叫?既入师门,当恪守师门之礼。」 「你们年龄相差太大了吧……」 「年龄不是问题,是吧,师弟?」 孟棠:「……」 沈玉凝又悄声说道:「爹,你是更愿意当爹,还是更愿意当师兄?」 沈浪先是疑惑,紧接着又恍然大悟。 「你是说……」 沈盟主抿嘴点头,害羞了,默认了。 没错,孟棠将来可是要叫你爹的人,怎么能…… 「你是说,剑仙也收你为徒了?」 「……」 沈玉凝含泪看他,缓缓摇头。 沈浪松了口气:「我说嘛,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剑仙凭什么收你为徒呢?若是连你都能收为徒弟,那岂不连五岁小孩都要收了!」 沈玉凝:「……」 她爹这嘴,怕不是开过光? 「也罢,这师兄叫不叫都行!」沈浪倒是个随性的,颇为欣赏的打量着孟棠:「后生可畏啊,你能集百家之长于一身,也算是个奇才,无怪乎能统领君北武林。」 孟棠勾唇而笑:「不知与令郎相比,如何?」 水榭内突然安静下来,似乎连岸边的水鸟也都不再啼鸣。 孟宗主亦捕捉到了这份不同寻常的安静:「怎么?莫非沈盟主闭关太久,前辈已经把这个儿子忘了?」 「砰」的一声,沈浪一掌打在桌上,震的碗碟一阵乱响。 金刚见状大惊失色:「师父息怒,这些碗碟都是借来的,很贵……」 「凝儿,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沈浪不乐意了:「这年头,江湖上的后生都这么不会说话了吗!」 沈玉凝也是无奈,孟棠虽不知哥哥已死,但他岂会全无察觉。 只是哥哥的死和她女扮男装不同,一旦戳破将会在江湖上引起很大的风波,所以她轻易不会戳破,也不会承认。 「孟宗主莫要再问了……」沈玉凝低声道:「爹,你也说了,他就是一个后生,咱不生气,咱……吃螃蟹?」 沈浪重重叹了口气,又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孟临宵,拿起一只螃蟹看了又看,突的红了眼眶。 「你哥哥……也爱吃东湖的蟹……」 「啊!是啊!一会我让人给哥哥送点过去!」沈玉凝连忙大声说道:「金刚!一会,记得,给哥哥多送几只!要最大的!最肥的!」 「是!大小姐放心!一定送到!师父,您也快吃吧!」 「我吃,我吃……可他,还吃得到——唔唔!」 沈玉凝整只螃蟹都塞他爹嘴里了! 一边往里塞还一边开心的说道:「爹!今年的螃蟹好肥啊!没想到过了中秋还这么肥啊!哈哈,孟宗主,你也吃,你也尝尝!」 孟棠不确定的拿起一只蟹,看看他们,又看看蟹。 「不用剥壳吗……」 「我来!我来帮您!」金刚连忙挽着袖子上前,手脚麻利的给他的螃蟹剥壳。 一边剥还一边介绍道:「我们琼安东湖的螃蟹名满天下,孟宗主在君北应该也听说过吧?膏肥肉甜!不过宗主来的有些迟了,要是早来几日会更肥一些,宗主尝尝看。」 盘子里,黄的蟹膏油香四溢,白的蟹肉丝丝分明,再左以姜丝香醋,当是一绝! 孟棠用筷子夹了吃过,难得没有挑剔的了点了点头:「东湖的蟹,还是得在东湖边上吃,才更有味道。」 「你喜欢吗? 」沈玉凝道:「你要是喜欢,以后每年秋天都来东湖吃蟹,与我爹小酌几杯。」 她爹一边将整只螃蟹从嘴里抠出来,一边擦着嘴角的血迹嘟囔:「小酌可以,酒水自备。」 孟棠失笑,看来武林盟果真是穷怕了。 「前辈喜欢什么酒?」 「酒嘛,倒也不拘什么酒,高粱酒,粟米酒,果子酒,都成!」 「月下客、浮屠醉、茱萸、蓝尾、青田、浔阳、玉栀醪酒、琥珀鲁酒、罗浮一杯春、朱门金叵箩,勉强还算值得一喝。」 沈浪:「……」 沈玉凝:「听上去有点厉害。」 沈浪抖着手端起桌上的高粱酒:「都是你爹我没喝过的天下名品……」 「前辈若是喜欢,衔月宗当不吝奉上。」 「这可是你说的啊!」沈浪连忙说道:「你虽是个后生晚辈,当也知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 「是我说的,只是衔月宗距武林盟有千里之遥,一路兵匪贼寇,这酒能不能顺利运到武林盟可就不好说了。」 「凝儿,他这什么意思?莫不是不想给,便要假装被兵匪劫去了?」 「那倒不是,孟宗主没这么卑鄙,他就是单纯的不想给而已。」 孟棠放下筷箸,倒是十分坦然:「前辈难道没想过结束这乱世?」 沈浪愈发不解:「你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把我当成那只手遮天的玉皇大帝了?当今乱世是我想结束就能结束的吗?」 「为何不能?」 沈浪险些被他气笑:「我武林盟,一无兵,二无权,不过是些走江湖的,哪里值得你这样高看。」 「兵、权,我有,」他看向沈浪,一字一句的说道:「还请前辈给我一个重整乾元的由头。」 「什么由头?」 「敢问前辈,先帝太子何在?」 沈浪先是一愣,随即又看向自家闺女:「他说的什么意思?」 沈玉凝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不过让她欣慰的是,男人还算有礼貌。 「孟宗主的意思是……当年先帝赴死之前见了爹爹最后一面,可有向您透露过太子的下落?」 「这还用问吗?若连前辈都不知太子在哪,恐怕天下没人知道了吧。」 得,刚才还觉得他有礼貌,有,但不多。 沈浪整个人都有点发懵,看看女儿,又看看他,「砰」的一声又在桌上拍了一把:「什么叫我一定知道?这都多少年的事了?你们这会儿秋后问账来了?再说了,先帝还有个太子?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爹,您再好好回忆回忆……」沈玉凝循循善诱:「当今乱世皆是因昏君而起,孟宗主的父亲是西北王孟朝暮,他早就想要推翻这乱世请新君主持大局,但这天下唯一能名正言顺坐上这个位子的便只有先帝太子,所以孟宗主才来请教,您对太子的记忆,有多少……」 她说着还十分贴心的给她爹倒了杯酒,很是讨好。 沈浪没好气道:「别问我,我半点也记不得了,就算先帝真有个儿子,当年那情形恐怕也活不下来!」 「那《先帝遗册》,前辈作何解释?」 沈浪不解:「这与《先帝遗册》何干?」 孟棠道:「若我没有猜错,当年先帝见您最后一面另有所托,而您又不能公之于众,这才编出一本《先帝遗册》,是也不是?」 这话着实有些咄咄逼人,沈浪拧眉不满:「你这后生口口声声说着不敢胡言乱语,却又满嘴的胡说八道!」 「不敢。」 「不敢?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话音落,桌案上的酒盅忽的腾跃起来,他一拂袖,酒盅径直向孟棠飞跃过去。 后者见状连忙闪身避开,谁知那酒盅竟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又反过来向他射来! 他一手成拳,索性直接破了酒盅,酒水四溅,整个水榭都震了一震。 「回天拳?」沈浪蹙眉,一手负于背后,一手猛的探出,隔空便将孟临宵一把抓住! 随着他身形向后掠去出了水榭,孟棠也被他抓飞出去。 「爹!」 沈玉凝和金刚急急跟了出去,只见偌大的东湖之上,被沈浪甩飞出去的孟临宵却稳稳离于湖心一支残荷之上! 「飞鸿渡?」沈浪大笑道:「你还真是集百家之长!」 言罢,迅疾如他,劈手便向对方攻去! 孟临宵腾空一跃,沈浪的气劲瞬间劈开湖面,方才他立住的残荷竟恍如被薄刃切开一般整整齐齐裂做两半! 二人于半空中交手,沈浪从始至终一直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而孟临宵则招招逼迫,带着不容反击的杀气! 看二人你来我往,湖面一时波涛汹涌,一时水起如剑,孟临宵甚至被其逼的不得不抽出软剑抵挡! 沈浪高声说道:「果真得过剑仙的几分真传!可惜,嫩了点!」 言罢便一只手搅动风云变色,腾身一掌向对方击去! 沈玉凝连忙高声呵道:「爹!你若伤了他!我会生气的!」 沈浪化去掌风,翻手间逐浪而起! 湖面无数红枫便如利刃一般直射孟棠而去! 他那软剑舞的密不透风,却依旧被红枫逼退至岸边! 但听「欻欻」几声,红枫斜刺着他的皮肉,尽数钉在他身后的树上! 很快,他白瓷一样的面皮之上多了道道血丝。 「爹!」沈玉凝大怒。 金刚却笑道:「师父已经手下留情了,只伤了点皮肉。」 「伤了皮肉也能要他的命!」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岸边跑去,而沈浪狠狠教训了一个晚辈正有几分自得,跃至女儿身前将人拦下:「这个姓孟的还算有几分意思!」 「爹!你!你!」她又急又气,险些说不出话来:「他会死的!」 「什么?」 /107/107774/29221642.html 第二百六十章 多情之人短情蛊 「孟棠!」沈玉凝奔至岸边,见他脸上手上皆是细微的血痕心口突突直跳:「如何?疼不疼?」 男人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眉心微敛的同时却轻轻摇头:「还好……」 沈浪冷哼一声,双手环胸走了过来:「这点小伤,蚂蚁咬了也不过如此,疼?哎呀,简直可笑!」 金刚也道:「师父,大小姐也是关心则乱……」 「不是我关心则乱,是他真的不能受伤……」 她无意将孟棠的隐疾暴露出来,但又怕她爹下手真的会没轻没重。 但看孟临宵虽受了点皮肉伤却并未像以前一样呼吸短促,疼痛难忍,甚至危及性命,她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孟棠似乎也觉得奇怪,看了看手上的血痕,又看向沈玉凝。 「我这隐疾,似乎,好了……」 沈玉凝忽的想到什么让他矮下身子去看他脖子后面的伤,那是在涟水坞被火灼烧过的地方。 灼伤经过简单的处理已经快要长出新皮,饶是如此,灼烧的疼痛仍旧会伴随多日,但却都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真的好了?」一次兴许是巧合,两次或许就不是了。 那三次…… 她冷不丁在男人手背上掐了一把,后者吃痛,倒抽一口冷气。 「如何?」 「你!」男人没好气道:「你还嫌我伤的太轻……」 「看来真的好了!」 一旁金刚却面露不解:「孟宗主莫不是有重伤在身?」 「短情蛊。」沈浪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可以将任何一点疼痛无限放大,痛到极致迫人性命!」 「什么?」孟棠不解看他:「前辈在说什么?」 沈浪将他好一番打量,冷笑讥嘲:「年纪轻轻,偏偏中了这短情蛊,可以啊,想来也是花丛常客,负心无数啊!哈哈哈!」 「爹!」沈玉凝没好气道:「您说什么呢?孟宗主不是这样的人,他最是专情!岂会流连花丛!」 「专情?专情为何中了短情蛊?你别跟爹说他长的这个……这个样子,身边没有女人!」 「当然没——!」沈玉凝也有些不太确定。 说他有女人吧,认识他这段时间好像没看到他如何风流多情。 说他没女人吧,衔月宗那么多像他亡妻的女人难道真是摆设? 「前辈认错了吧,」孟棠冷声道:「无人敢对我下蛊,也无人能对我下蛊。」 「哦?那我问你,你若受伤,是否会全身疼痛难忍,恍如凌迟?是否会手脚酸软心悸钝痛,昏迷不醒?」 沈玉凝急了:「爹,你怎么知道!」 「短情蛊啊短情蛊,方才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就猜出来了。」沈老盟主很是得意:「你爹活了这把年纪,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怎么可能……」孟棠蹙眉,还是不愿相信。 「这蛊通常是女子以自身为饵饲养而成,在与男子……」他看了一眼女儿,干咳道:「就是行夫妻之事的时候,种于男子体内。平日里无知无觉,看不出什么,也察觉不出什么,如死蛊一般。可一旦这男子移情别恋,与种蛊之人分离,这蛊,便活了,任何微小的疼痛都足以放大百倍,可谓是生不如死!当然,也是真的会死人的!」 孟棠脸色一白,一手捂着心口竟觉得身上的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沈玉凝愣了愣,随即看向当事人:「谁……谁给你下的蛊?」 「还能是谁,」她爹冷笑:「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受你摆布与欺骗,所以说啊,年轻人还是不要太过肆意滥情的好, 你永远也不知谁会在背后冷不丁咬你一口,叫你死在她的手上都糊里糊涂!」 孟棠薄唇紧抿沉默不语,他脸上极细的血痂已经开始凝固,却又给他凭添一丝绝望的悲情。 这隐疾伴随他多年,但却从未像此刻这般让他不愿面对。 沈玉凝忽的想起一事,连忙去问沈浪。 「爹……若下蛊的女子,死了呢?」 「若下蛊之人死去……」沈浪缓声说道:「短情蛊却不会死,只会长长久久的折磨着男人,当年,炼制短情蛊的人相信,若男女双方真的交托真心,便该生同衾死同穴,哪有什么女子死了男子还能苟活的理由,不过都是短情的借口罢了!」 「那可有破解之法?」 「没有!」沈浪拂袖说道:「把人都弃了,还妄想解蛊?想的真好!」 「爹!」沈玉凝还想再帮孟棠说两句,手却被对方按下。 「今日得前辈指点,受益良多。」他冷声说道:「我一人生死无关紧要,只是江山积苦多年,风雨飘摇如大厦将倾,谁又能施之援手?还望前辈就当是可怜天下百姓。」 沈浪负手,捏紧掌心,语气有些凶巴巴的:「说的倒比唱的好听,你们孟家在君北打的算盘我在江南都听到了!你是非要逼我交个太子出来,好叫你们名正言顺的起兵造反,挟太子令诸侯,从此坐拥江山吧?」 「孟家绝无此意!」 「叛臣而已,说这样的话简直贻笑大方!」沈浪挥手道:「你走吧,东湖的蟹,你不配!」 「爹!你这哪里是待客之道!」 「他是你的客人,可不是我沈浪的客人!」 「爹一把年纪还说这样的话,也不怕叫小孩笑话!」 「我看谁敢笑话我!」 「我就敢!」 「你!」 「好了,」孟棠出声将二人打断:「晚辈行走江湖时间虽短,但也听过前辈曾经为国为民一片丹心碧血,如今看来,许是上了年岁,胆子小了。」 「你这后生!」 「相信我这后生自会等到前辈清醒的时候,一如当年一夫当关护驾江南,不畏身后骂名,不惧临阵抢戈。」 他说着,深深看了一眼沈浪,转身大步离去。 沈浪气的半句话说不出来,憋屈的不行。 再去看一旁的女儿,见她也是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自己,更加郁闷:「怎么回事?我还里外不是人了?」 「爹,你不想说就不说,为什么要对他动手?他今日要真死在这怎么办?真被你一个失手杀了怎么办?」 「怎么?我沈浪杀的人多了,在乎他这一个两个的吗!」 「您杀可以杀,但您杀的起赔不起啊!您知道衔月宗如今在江湖上是何身价?这么说吧,国库都没他钱多!」 「……」 沈浪眨巴着眼睛看向她:「那,那我现在去跟他道歉,来得及吗?」 「您早干嘛去了?」沈玉凝气的直接上手,一边拽着他的头发一边嚷嚷:「瞧您都一把年纪了,非要穿这一身白,还非要从湖对岸飞过来,吃顿饭全程不假辞色,我都替您尴尬!」 「哎呦哎呦!」沈浪忙不迭求饶,哪还有方才昂首挺胸的气派:「好闺女轻点,我这不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吗!你哥虽然不在了,但咱武林盟也不能叫他衔月宗骑在头上不是!」 沈玉凝没好气的将人松开:「人家从没想骑在我们武林盟的头上!」 「怎么可能!他们霸占老君河,不准江南往君北通商!」 「老君河的水匪是他们整治的,难道不应该在老君河说了算?!」 「他们还来我们江南各派挖掘人才!是也不是!」 「不是!那是你手下的人才自己攀的高枝儿!」 沈浪捂紧心口,感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当,当真?!」 「当然是真的,衔月宗不仅能让他们填饱肚子还能在春夏秋冬发放统一服装!」 沈浪更加痛苦:「有点想去……」 「爹,宅在武林盟不是您可以装瞎的借口!这江湖,这天下,早该变一变了!」 沈浪欲哭无泪:「爹不出门是有原因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也和他一样,以为爹知道先帝太子的下落又不肯说?」 沈玉凝看着他,不置可否。 这样的不信任可深深伤害了沈浪,他连退数步,若非金刚扶着兴许都要摔进湖里。 「你,你如今是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竟连爹的话,都不信了……」沈浪颤手指着她道:「好,好啊,我早该想到的……爹,真是白疼了你一场,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相信爹的话……」 沈玉凝无奈:「有些秘密,您还能守一辈子吗?」 说完,她也转身离去,剩下沈浪被金刚搀着,在风中凌乱。 金刚笑道:「师父,戏有些过了……」 沈浪不解:「过了?」 金刚又道:「今日这下马威给的太狠了,大小姐不开心了。」 「没有吧?我一直收着呢。」 「师父没看出来吗?大小姐属意孟宗主,您这样,大小姐肯定不高兴。」 「什么!」沈浪大惊。 「怎么?师父没看出来?」 「我!我上哪看得出来?这也不明显啊!我怎么可能看的出来!」 他连忙振衣站好,心里却如擂鼓一般:「不行,我得去问问凝儿,那人身中短情蛊,是个多情又短命的,哪里配得上我的好女儿!」 走了两步又快速回头:「金刚你说,凝儿要真嫁去了衔月宗,我们武林盟会不会一夜暴富啊?」 /107/107774/29221643.html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可她本就是我娘 会不会一夜暴富金刚不知道,但这后娘怕是要当定了。 看着那个带着一群师兄弟们满园跑的小包子,金刚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沈浪。 小家伙长得十分可人,因而也十分讨众人的喜欢,武林盟中不论男女老少都喜欢围着他转。 他刚过来一会的功夫就见后厨的小厮厨娘捧着酥酪和糕饼送来了,再站了一会,又见心灵手巧的师妹们已经给他缝好了装糕饼的挎包。 等金刚要走的时候,几个年纪小的师弟冒冒失失的跑来,手上拖着木制的鸡狗猫兔,嘴上还唤着:「小包子小包子!看我们给你做了什么好东西!喜不喜欢!」 金刚无奈,只得高声提醒他们:「你们这样整日玩闹荒废了武艺,等师父考校的时候又要哭天抢地。」 「知道了师兄!」 「师兄,等下次师父考校的时候你帮我们多担待呗!」 「武林盟来了贵客,师父哪还顾得上我们,你别跟师父告状就行!」 金刚摇头道:「那可说不准,师父最擅长出其不意,小心再罚你们站桩!」 众人撇嘴,见金刚走了又都各自不忿起来:「师父出其不意还不是他在背后挑唆!若无他提醒师父,师父哪想得起来考校我们!」 「就是,他自己的武功也没高到哪里去,反倒管起我们来了!」 「不过我一想到师父要罚我们站桩还是会不自觉的腿软!哎呦,上次站了两个时辰我这双腿险些废了!」 小包子坐在假山石上晃着双足吃酥酪,随口问了一句:「站桩,很难吗?」 「你们衔月宗不站桩吗?」一个少年蹦到他旁边的假山石上问他:「你爹不让你站桩吗?你开始习武了吗?」 「爹爹以前也让我站桩,但我现在会找娘亲帮我说话,爹爹也就不管我了。」 「你娘亲武功也很高吗?」 「我娘亲不会武功。」 「不对啊!」其中一个姑娘惊呼道:「《江湖风评志》上不是说衔月宗主的妻子已经去世了吗?」 「是啊是啊,还说你爹和我们盟主情比金坚!就要比翼双飞了呢!」 众人齐齐看向说话的姑娘,那小姑娘被看的一阵脸红,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吗?你们都没看江湖上流传的话本子吗?」 「看,倒是看过……不过都是戏言而已,莫要当真啊师妹!」 「就是……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还说这样的话,不好……」 言罢,冲小包子努努嘴,示意她可以暗地里嗑生嗑死,但舞到正主面前未免有些过火。 那小姑娘连忙捂着嘴道:「小包子,对不住,我是胡说的。」 「你没说错啊,」小包子继续晃着小脚吃酥酪,眉眼一弯,笑眯眯道:「一点也没说错,都是真的。」 众人震惊了! 「你爹……和我们盟主,真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 「谁也离不开谁?」 「天下第一怨侣?」 「嘴上说着你无情你无耻,身体却又很诚实?」 「一言不合就开打,却又是彼此的救赎?」 面对这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小包子却有些一知半解:「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但他们睡觉总抱在一起!」 破案了! 众人对视一眼,坐实了自家盟主要入赘衔月宗的真相! 一想到衔月宗宗主即将成为武林盟的「媳妇」,众人愈发得小包子更可亲了! 如此细细一看,竟觉得眉眼间也有盟主的痕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其中一个年纪大的师姐说道:「江湖上传的是盟主和宗主的话本子,为何带宗主回武林盟的是大小姐?」 「因为她是我娘亲啊!」小包子再次语出惊人。 众人又是一愣:「大小姐是你娘亲?」 「怎么可能,大小姐还没成亲呢!」 「这么说,是大小姐生的你?」 「大小姐什么时候生的啊?」 小包子掰着手指头数:「六年前生的。」 「六年前?」一个小姑娘歪头说道:「六年前我还没来武林盟呢,难怪不知道!」 「师姐从小就在武林盟,师姐知道吗?」 年纪最大的姑娘也被问了个哑口无言:「我虽自幼就在武林盟,但大小姐却不在武林盟,我又怎么知道。」 「不对啊小包子,若你真是大小姐生的,为何这几年我们都没见过你?」 小包子歪头想了想:「因为武林盟不喜欢衔月宗吧。」 「难道是师父棒打鸳鸯?」 「听闻昨日师父还在湖心小筑打了衔月宗宗主!」 「所以孩子都这么大了,才第一次回武林盟?」 破案了!一定是这样! 众人义愤填膺,纷纷为小包子一家打抱不平,苦命鸳鸯天各一方也不过如此了! 这么一看,小包子更招人疼了好吗! 等吟风颂月带着小包子回定风园的时候,哥俩都有些纠结,他们纠结的是要不要告诉小包子一些真相。 尤其是看自家少主背着一堆零嘴儿,手上还拖着个木头做的公鸡一路蹦蹦跳跳,兄弟俩的一颗心简直都要操碎了。 颂月道:「蒙在鼓里对少主来说也许是好事,起码他开心啊,哥哥你看涟水坞的家主,不就喜欢把自己蒙在鼓里吗?」 「可所有人都知谷历在鼓里却不告诉他真相,只会站在一旁看戏,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颂月一想也对:「那……咱们要跟少主说吗?」 吟风叹了口气,索性心一横,快走两步抓住小包子:「少主,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再说沈玉凝是您的娘亲了。」 小包子不解:「为何?」 「因为她就不是您的娘亲,也不是我们衔月宗的夫人。」 颂月也补充道:「虽说她对您挺好的,您叫她娘亲她也没有拒绝,但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而且这话还会让沈姑娘为难,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叫娘亲,有损清誉,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不知要怎么编排。」 「是啊少主。」 看二人一脸诚恳,小包子愈发不解,漆黑的眼底弥漫出一层水汽:「可是,可是她本来就是我娘啊。」 「少主……」吟风看上去心疼急了:「她不是……」 「少主的娘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们胡说!我娘亲明明还活着!她就是我娘亲!」小包子猛的推了他们一把,大声反驳:「你们再说我娘亲死了我就告诉爹爹!爹爹也说娘亲还活着,你们胡说!」 这才是让吟风颂月最头疼的地方,宗主的偏执简直被小包子学了个十成十! 以前宗主总是不愿相信夫人已死的事实,总是对那座刘家坟茔抱有希望,似乎只要确定里面是空坟一座,他就总能在世间的某个角落找到夫人。 可如今确认里面确实有人,宗主似乎已经开始接受夫人已死的事实,怎么少主又开始完美继承宗主的偏执了? 「少主!」吟风一把抱住他,正色说道:「少主,您现在不愿相信也没关系,等您长大就明白了,但您要是 真的喜欢沈姑娘,以后就不要不顾她的名誉随便再叫她娘亲了,沈姑娘会很为难。」 「我就要叫!我的娘亲为什么不能叫!」小包子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不要管我,我就要叫她娘亲!她是我的娘亲!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叫!」 「可是……」 小包子委屈的不行,嘴巴一张,嚎啕大哭起来:「娘亲!娘亲!我明明有娘亲,为什么不能叫她,你们都是坏人!坏人!我不喜欢你们了!」 「少主……」颂月听他哭,也心疼的一抽一抽的,赶紧拉着哥哥劝道:「要不然少主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少主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吟风正想挖空心思的安慰他,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不满的声音:「出什么事了,在这里哭?」 「爹爹——!」小包子一看到孟棠本人,哭的声音反而更大了。 吟风颂月连忙给自家宗主见礼:「宗主……」 孟临宵一手扶额,面露无奈:「你爹还活着呢,哭什么丧!」 「我不想哭,」小包子一边更咽一边抽泣:「可是我看到你有点害怕,啊——!」 「……」 男人无奈,只得上前将儿子抱了起来。 小包子瞬间止住哭声,甚至还打了个嗝。 孟棠蹙眉看了看儿子满脸的鼻涕眼泪,最终十分嫌弃的将人交到吟风手上。 小包子又打了个嗝,冲着男人伸手:「爹爹……」 「太脏了。」 「……」 小包子接过颂月的帕子,乖乖的擦脸。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哭的这么不成体统!」 颂月不敢说,还是吟风低声说道:「方才少主和武林盟的人玩耍,让他们误以为沈玉凝是少主的娘亲……属下想着,沈姑娘尚未出阁,这样叫人误会了不好。更何况,人言可畏,若是传出去还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对宗主,对少主,都不好……」 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这眼神看的吟风背后发凉,隐约猜到他下一句要怼人…… 但后者却轻轻叹了口气:「回去吧,他慢慢会明白。」 「是……」 宗主竟然没怼他!活下来了! /107/107774/29221644.html 第二百六十二章 因为我也中了蛊 回到定风园,颂月在宗主的监视下给小包子洗干净了手脸,小包子从挎包里拿出新鲜的地瓜干献给他爹。 「这个是地瓜干,很甜,爹爹尝尝看。」 才哭过的小脸还红彤彤的,连眼眶也是红的,但一板一眼的样子却一点也不含糊。 当爹的接过地瓜干在手上看了看:「这种腌臜东西以后不要收了。」 「……」 小包子默默把挎包转了个方向,藏在背后。 「我今日在武林盟随便转了转,」孟棠对吟风说道:「这里的人,似乎也多年没有见过沈玉龙了。」 此话一出吟风猛的想到一事:「属下也打听了一番,似乎自三年前沈玉龙出去了一趟,这里的人就没再见过他,后来再有他的消息就是他走火入魔独自闭关,再后来,说是要在无垢山庄召开武林大会,沈玉龙出关,去了无垢山庄。」 「是沈玉凝。」 女扮男装的沈玉凝去了无垢山庄,而真正的沈玉龙应该还在「闭关」。 孟棠又问吟风:「蛛网来过吗?」 吟风摇头。 「若是蛛网再来,你让他去查一下短情蛊。」 吟风不解:「这是什么?属下竟从未听说过。」 男人沉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短情蛊……」 他微眯着眼睛回忆昨日和前任武林盟主沈浪的对话,虽说自己从未听过这个玄乎其玄的东西,也从不知自己被人种蛊,但沈浪说的如此信誓旦旦,且对此蛊如此了解,竟不似是杜撰而来。 只是,为何他自认为博览群书,对江湖已十分了解,却从未听过短情蛊? 而沈浪,又为何如此了解?难道在沈浪的人生当中,他见过这种蛊? 还是见过……种蛊的人? * 「爹,你怎么知道孟棠中的是短情蛊?」 依旧是昨日的半船水榭,沈浪跨坐在栏杆上钓鱼,湖面来风,吹动他白衣黑发,好不风流峻拔。 沈玉凝一旁抱着一盆糖渍杨梅慢慢嘬,随口将一颗杨梅核吐进湖中。 沈浪没好气的看她:「鱼都被你惊跑了!」 「哦……」 她要将杨梅递还给金刚,沈浪又连忙拦下:「没说不让你吃,就是给你留的,你吃,吃!」 「那我果核没地方吐。」 「吐爹爹手里!」 言罢一手冲女儿伸着,一手扶着钓竿,一双矍铄的眼睛盯着湖面,若有所思。 沈玉凝也不客气,往他手心吐了颗果核,又问道:「您还没说呢,怎么认出短情蛊的?您既然知道短情蛊,肯定也知道解蛊的法子吧?」 「无解。」沈浪还是如此回答。 「那这蛊是什么来历?」 「说是蛊,更像是一种毒,」沈浪打了个呵欠,老神在在道:「一种无色无味没有解药的毒……这蛊毒原是传自南疆拜月神教,后被教中女子带入中原。中过此蛊的男子或与下蛊的女子恩爱白头,一生没有察觉,或将下蛊的女子始乱终弃后无意间受伤,痛极而死,总之,这蛊尚未被中原了解就已销声匿迹。」 「既然销声匿迹了,爹爹又是从何处得知?」 「因为我也中了短情蛊。」 沈玉凝猛的被果核咯了一下牙齿,那酸疼的感觉顺着牙骨直达天灵盖,一瞬间,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慢慢将那颗果核抠出来放在沈浪的手心:「你……也做了对不起我娘的事?」 「我只有你娘一个女人!」 「那……是男人?」 「你这丫头!」 见她爹生气了,沈玉凝连忙告饶:「说笑,说笑,不过爹,我怎么不知道你中了短情蛊?而且我也不记得你怕疼啊!」 「哎呀……」沈浪撇嘴:「不受伤不就行了,这有何难。」 这……和孟棠习武的目的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沈玉凝悄悄靠了过去,冷不丁在他身上掐了一把,沈浪一咋呼,险些把手上的钓竿扔出去。 「你要杀了你亲爹啊!」 「您好像不是很疼的样子。」 「麻了。」 「什么?」 沈浪叹道:「二十年了,这种小疼小痛对你爹来说已经麻木了!不过兴许是这短情蛊也老了,不中用了,谁知道呢,无所谓了。」 说着,他将手心的果核远远抛了出去,在湖面划出几道残影,继而消失不见。 「我娘为何要给您下短情蛊?她怕您会始乱终弃?」 「不然呢?」沈浪说着又笑了起来,冲闺女神神秘秘道:「你爹当年在江湖上风头无两,多少侠女芳心暗许,你娘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嘿嘿。」 还嘿嘿呢……沈玉凝表示不能理解。 不过可能娘下蛊的时候也没想过有一天这蛊会因为她的死而发作,就好像刘娇娇给孟棠下蛊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死在他前头的那一天。 她不能理解这种做法,靠下蛊来拴住一个男人,与其让二人的感情如此沉重,倒不如早些放手的好。 「那爹……你恨娘吗?」 「不恨,既为夫妻,你娘如何对我,我都甘之如饴。」 如是说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目光看向远方,不知是否看到了曾经的妻子。 沈玉凝坐在一旁,将头枕在沈浪的肩上,她心头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爹爹没有恨娘,那孟棠肯定也从未恨过刘娇娇。 「爹……你没找过解蛊的办法吗?天下怎么可能会有无解的蛊毒。」 「有什么好解的,这蛊毒对我而言,无关紧要,我甚至有些庆幸,这短情蛊还能让我在你娘走后这么多年,还能时时记起她。」 「爹,我娘是苗疆人吗?」 「不是。」 沈玉凝纳闷:「那她为何会种短情蛊?」 「哎呀,我也不知她从何人手上习得,兴许是她祖上有人来自苗疆也未可知啊!」沈浪迫不及待的转移话题:「你娘不在人世我才受困于短情蛊,但那个姓孟的后生可就不好说了,谁知他在何处欠了情债,爹不是反对你喜欢他,他长那个样子你喜欢也正常,就是吧……」 「他的妻子,也死了。」 「什么!」沈浪险些蹦起来:「他有妻了?!」 沈玉凝点头。 「那,那他有孩子吗!」 沈玉凝再点头。 「不行!绝对不行!」沈浪气的要扔鱼竿了:「我沈浪的女儿怎么能去给别人当后娘呢!我不同意!」 沈玉凝盯着他在水榭原地转了好几圈,气的吹胡子瞪眼,几次要说什么又生生忍下,最后竟然两眼一红,一手捂脸更咽起来! 「爹!」她吓坏了。 「师父!」金刚也吓坏了! 沈浪摆摆手,示意自己还好。 他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也罢,你哥已经不在了,爹就只有你了,你若执意要嫁给他,爹也不会拦阻,但他若是让你受委屈,爹铲平他衔月宗!」 沈玉凝听的心头一暖,十分感动。 「到时候你带着衔月宗的银钱回来,大不了爹养你一辈子!」 「……」 谢谢,女儿要是拿到衔月宗的银钱就不用您养了! 「爹,我和孟临宵的事先暂且不提,我还有一惑,请爹爹明示!」 「啊?你说。」 「您知道京城刘家吗?」 「刘家?」沈浪不解:「什么京城刘家?」 沈玉凝道:「将军拳的传人吴青玄曾对女儿说,我哥去过京城刘家。」. 「你哥从小散漫惯了,游历四方认识谁,去过哪,一点也不稀奇啊,我还能一一知晓不成?」 沈玉凝走到他面前,还是不解:「可奇怪的是,京城刘家似乎有个女儿,与我长得十分相似。」 「还有这样的事情?」沈浪边笑边摇头:「不可能吧?你的容貌冠绝天下!这世间岂会有人与你比肩!就算一样,也是东施效颦!」 沈玉凝去问金刚:「我爹以前就是这么盲目且自信的吗?」 金刚亦憋笑道:「是啊,大小姐才出门几个月就忘了吗?」 「不是我忘了……是我以前太单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沈浪双手放在女儿的肩上,上下左右一番打量,简直是越看越满意。 「真好,你娘要是看到你如今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她死也瞑目了。」 这也太容易瞑目了吧! 沈玉凝苦笑:「爹,我再问您一遍,我们和京城刘家真的没什么关系吧?我和那个刘家小姐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们武林盟和京城怎么会有关系!你不会以为爹爹背着你娘在外头生了私生女吧?莫要胡思乱想,要不,等改日爹爹去京城一趟,会会这刘家,见见那刘家姑娘,给你解惑!」 爹这口气,好像真不知道京城刘家。 可唯一能为她解惑的哥哥已经不在人世…… 沈玉凝索性作罢,又挽着他的胳膊道:「爹,哥哥死去多年,一直是敌暗我明,哪怕这次伐魔之行,我一直以为自己占据了主动,却不想还是中了魔宫的圈套。但唯有一点,我们比魔宫先行一步,那就是《先帝遗册》的秘密他们尚不知晓。」 沈玉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爹,您就告诉我吧,那先帝太子的下落,您到底知不知道?若是魔宫先一步得知太子下落,还不知他们要做什么!您护太子二十余年,哥哥还为他而死,难道您现在要袖手旁观?」 「谁说我要袖手旁观?」沈浪没好气道:「爹等的,就是这一天!」 /107/107774/2922164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