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复仇:渣男贱女全emo了》 第四十七章不通骑射的废物 几十匹马同时驰入林中,顿时惊起一片飞鸟。 林非晚和赵婷婷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勒马,瞄准空中的飞鸟。 “咻!” 响起的只有一道破空声。 林非晚拉弓的途中马突然踉跄了一下,未免射偏,她只能停住。 力道一松,箭矢没入前方草丛。 “扑哧!” 身后传来几声女人的嗤笑。 “王妃莫不是眼神不好,把草当猎物了?” “诶,这是什么话,王妃这是体贴咱们,提前为咱们的猎物准备草料呢,哈哈……” 林非晚唇角微勾,看了眼地上刚刚出现的小石子。 “这事本宫记下了,等狩猎结束,定让王爷亲自派人把草料送到各位府中,所以各位可要努力了,本宫不喜欢浪费,若是没有猎物……” 她冷眼一扫,方才还咋咋呼呼的几人顿时安静如鸡。 赵婷婷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王妃有本事吓唬我们这些小女子,不如多练练箭术,省得一会空手而归,丢的可是皇家的脸,人家会说堂堂战神王爷的妻子,竟是个不通骑射的废物,我们走!” 女子们一般都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又不往深处去,很少带随从。 她们一走,加之别人有意躲避,走着走着就只剩林非晚一人。 不过这一路都有路标指引,她倒不用担心迷路。 只是…… 她看看四下无人,运功飞到树上。 环视四周,这条路竟然连一只雪兔的踪迹都没有,不正常。 这处围猎带都是内务府提前安排好的。 在狩猎日之前,就有人骑马将猎物赶到指定的区域内,并做好路标。 一来可以确保来人能打到猎物,二来也能避免一些危险动物出现,保证贵人们的安全。 突然,一团白色从草丛里蹿了出来。 林非晚搭弓拉满。 突然“嘭”一声。 “嘶……” 箭杆断开,还好她躲得及时,没有伤到要害,但右臂依旧被划出一道血口子。 她扯下一角裙摆止住血,取下箭囊,一一对着阳光仔细查看,果然每支箭上都有一道细小的裂痕。 这才恍然,赵婷婷刚刚在用激将法。 不过就算没有箭,她也能抓到猎物。 此时的林外。 一个小黄门手捧一只大雁前来。 “皇上,赵小姐猎得今日头彩。” “看来今届的魁首又要归赵家了,承恩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巾帼不让须眉啊。” “哪有,哪有,皇上谬赞了。” 承恩侯讪讪地应着,他的老脸早在那晚丢尽了,皇上越夸赵婷婷,他只会觉得越丢人。 尤其是看到雪千御一脸讽刺的模样,更觉得无地自容。 “父皇,祖母,母后,儿臣来晚了。” 一身劲装的雪承傲跳下马,他垂着头,后背也微微弯着,试图掩盖身体的不适,却不知额角不经意的反光早就将他的情况暴露在众人眼底。 雪千夜睨了崔皇后一眼,见她也神色紧张,蹙眉冷声:“你不在宫中休息,来猎场干什么?” 雪承傲压下眼底的不满,恭敬道:“儿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请父皇恩准。” “适可而止,莫要逞强。” “儿臣遵旨。” 雪承傲咬牙上马,来到男子的集-合地,一眼便看到被人围在中间的雪承澈。 要不是听说雪承澈趁机解了禁,还准备拿下男子魁首向父皇讨赏,他也不会从病床上爬起来。 有他在,男子魁首之位谁也夺不走。 又是一道号角声起,男子们同时出发。 北雪国的狩猎是女子为先,一炷香后男子再上场。 不过男子一般走得深,猎物也多,通常都会带几个护卫,一来保护安全,二是为了帮忙捡猎物。 雪承傲一马当先,直往深处走,都知道他骄横跋扈,除了几个时常在他身边溜须拍马的官家子弟,其余人都离得远远的。 雪承澈也被几个官家子弟簇拥着,不过他不紧不慢,不像来打猎的,倒像是来散步的。 “小东西别跑!” 林非晚身若游龙,用轻功追赶雪兔,只是它的身子又小又灵活,一不小心就隐没在草丛中。 加之她右臂受伤,准头不行,一连废了几十根银针,都没射中。 她一阵懊恼,目光触及到树后,顿时脸色一变。 树后的草丛中扔着许多破碎的木牌,而木牌上的标志正是“前方禁行”。 “咻咻咻!” 前方数道破空声传来。 “二殿下好箭法,这次的男子魁首非您莫属!” “你们觉不觉得这一带的猎物少得不正常。” “快看,那是什么!” “吼!” 一声怒吼,小山一样的黄色身影慢慢走过来。 “是狮子!” “内务府是怎么办事的!” “不好,快撤!” 林非晚猫在树杈上,看着前方被狮子追赶得四处逃窜的几人。 要不是这群人率先到那,跟随路标遇上狮子的就是她了。 一阵口哨声响起。 狂躁的狮子突然怒吼一声,转身消失在草丛间。 原来是有人在幕后操控,看来为了对付她真是下了不少功夫,连控兽的奇人都寻来了。 她也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番苦心是不是。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 她运功前往狮子消失的方向,为了不被发现,她的落脚点一直在树梢。 终于,在一处大树后,发现了一个猎人打扮、长着一双三角眼的中年男人。 突然,身后一团黑影袭来。 “吱吱!” “嘶……” 林非晚一时不察,手背被咬了一口。 “谁?” 黑影落在肩头,三角眼猛地转身,一双竖瞳散发着凶狠的光。 看到来人,他从腰间掏出一张画像来回比对几遍,咧嘴露出一口尖牙。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闯,小美人,你可别怪我心狠,实在是他们给得太多了。” 他舔了舔嘴角,“让你喂狮子实在可惜,要不你跟了我,我留你一条命如何?” 林非晚冷笑,“要不你给我嗑十个响头,叫三声姑奶奶,我饶你一命。” 三角眼怒了,“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 下一秒,他食指和拇指并拢放在唇边。 “??……” “吼!” 狮子张开血盆大口,猛扑过来。 林非晚眼睛一亮,从袖中掏出上次未用完的粉末往空气中一抛。 狮子的动作顿了一瞬,凶光毕露的眼开始迷茫。 “??……” “畜生,快上啊!” 听到指令的狮子凶性大发,不过动作明显迟缓。 林非晚轻轻一跃站到树梢上,这棵树不算粗,以这头狮子的体重,根本不用担心它往上爬。 果然,狮子气得在下面撞。 三角眼也急了,“你竟然会武功?” 他对肩上的小松鼠做了个手势,小东西立马呲着牙跑过来。 林非晚早有准备,几根银针甩出,松鼠直接从半空摔下去,成了狮子的盘中餐。 “住口,别吃它,你个畜生,别吃它!” 许是有了感情,三角眼直接跑过去,妄图从狮子嘴里夺食。 却不知此刻狮子已经中了毒神志不清,终于,在三角眼又一次打它时,猛一回头,直接将他的脑袋咬了下来。 另一边的宴席上。 雪承傲等人骑马冲出来,将林子里出现狮子的事上报。 皇帝顿时大怒,“你们内务府怎么办事的!” “刘冲,你速带禁卫将林中其他人带出来,记住,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 “是。” 突然,一道冷声响起。 “老二,可看到你皇婶了?” “皇……皇婶?” 雪承傲还没从惊慌中缓过神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皇婶是谁。 “就是林非晚!” 崔皇后赶紧点给他。 “没看见。” 音落,连雪千御都没注意到自己松了一口气,她怕迷路,应该不会走太深。 很快,刘冲带着打猎的公子小姐们回来。 追云站在高台上抻着脖子瞧,都没瞧见熟悉的身影,急得冒汗。 “王爷,没有王妃。” “啪!” 雪千御脸色瞬间阴沉如墨,茶杯碎片狠狠刺进肉里都未曾察觉。 皇帝雪千夜冷眼一扫:“你们谁看到御王妃了?” 几个和林非晚起过冲突的贵女不约而同地看向赵婷婷。 她嘴角勾着得意,“启禀皇上,一开始御王妃确实和我们在一起,后来我们就分开走了,御王妃怕不是没打到猎物担心被嘲笑,所以躲着不敢出来了。” “赵婷婷!” 一道冷声震得全场一震,“本王的人岂是你随意指摘的,你最好期待她没事,否则……” 杀机蓦地袭来,赵婷婷吓得脸色一白,咽了下口水。 “追云,取本王的弓来!” “御王,别冲动,王妃自有禁卫去找,何须你亲自涉险!” 太后连忙出言阻拦,皇帝雪千夜则心里一喜,简直是天赐良机。 如今他眼瞎腿残,若葬身狮口,再好不过。 只是面子上,自己还得装一装。 “皇弟,朕听闻王妃骑术精湛,相信就算遇上狮子也定能安然逃脱,倒是你还要乘马车前往,在林中多有不便,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要朕如何向母后和天下人交代。” 雪千御心里冷哼,“皇兄放心,臣弟命硬得很。”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声惊呼。 “快看,那是什么!” “好……好像是狮子!” “快,护驾!” “等等,那狮子不太对劲!” 99mk.infowap.99mk.info /110/110754/28978261.html 第四十六章就怕猎物没本事还犯蠢 “一万五千两!” 沈翊笑着叫价,琉璃果他势在必得,而且,反正也不是他出钱,一点不带心疼的。 见对面没了动静,他拱了拱手。 “公子,承让了。” 林非晚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在第二个赤血参没人跟她抢。 剩下的都是珍宝,她不感兴趣。 刚踏出院门,空中便飞来一枚夹着纸条的暗镖。 展开纸条,上面写着:“想要琉璃果去东行十五里破庙,一万两黄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四周,假装没看到跟在身后的人影,急匆匆向东而去。 路上还特意放慢脚步,让身后的人跟上。 很快,前方传来一阵刀剑碰撞声。 十几个蒙面人将方才的蓝衣男子围在中间,不过那男子也不是吃素的,很快蒙面人就倒下一片。 林非晚挑眉,果然和她想得一样,有人要空手套白狼。 领头的黑衣人见她过来,立马抽身说了一句:“公子稍等,琉璃果马上就是您的。” 沈翊冷眼扫过来,“贼人的话你也信?” 林非晚笑了笑,“信,怎么不信。” “哼!” 他忍着不适快速将银针-刺入穴位,继续咬牙对敌。 “噗!” 一口血吐出来,他半跪在地上强撑起身子。 “我中毒了?怎么可能?” “哈哈哈……” 为首的黑衣人面容阴狠,“一起上,杀了他!” 电光火石间,林非晚突然出手,打了黑衣人一个措手不及。 她用的是银针,那些人毫无防备,就这样死不瞑目。 为首的黑衣人还剩一口气,“公子,咱们才是一伙的。” 林非晚一脚踩在他心口,“你看我像傻子吗?你们抢了他的东西找我换钱,谁知道一会你们会不会回过头来再抢我的,你说对吗?” 她突然转头弹出一根银针,黑暗中一声惨叫,一个黑衣人从后面滚了出来。 沈翊擦了下嘴角的血渍,“公子相助之恩,萧某记下了。” 林非晚挑眉,“你就这么信我?在拍卖会上我对琉璃果可是势在必得。” “公子若想抢,方才大可不用救我。” 沈翊强撑着站起身,“后会有期。” “等等。” 林非晚将人拦住,“你应该是位医者吧,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中毒?” 沈翊一愣,确实,他也很不解。 “能否将琉璃果拿出来让我看看?” “当然。” 沈翊没一点犹豫,从包袱中将东西取出,递过去。 林非晚没直接用手接,而是扯下一角衣袍垫着,又从腰间取出银针,在盒子表面仔细探查。 月光皎皎,在银针上映出幽幽蓝光。 “盒子有毒!” 二人异口同声。 “等等,”沈翊蹙眉,“这盒子从面具人手里接过来后就一直在我手中,中途不可能有人下毒。” “那若是这盒子在面具人手里时就已经被淬了毒呢?” 沈翊狭眸微眯:“你是怀疑黑市拍卖会监守自盗?” 林非晚点点头,“不错,你自己应该有所察觉,这种毒不会直接害人性命,只是让人短时间内气血上涌,不能动武,正好方便杀人越货。” “而且,我怀疑所谓的打擂台,也不过是拍卖会为试探买家底细想出的招数。” 沈翊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凝重,“多谢公子相告,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若不嫌弃,三日后萧某在醉风楼恭候大驾。” “萧兄客气,林某不胜荣幸。” 正好她也想再看看琉璃果的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二人分开,沈翊没直接回王府,而是先找了个隐蔽处调息,如果真如林公子猜测的那样,事可就大了,得提前支会雪千御一声。 林非晚也偷偷回了忠勇侯府一趟,将赤血参藏进婉园,然后躲开暗卫回到王府。 卸完伪装,她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门窗。 临走时担心有人会进来,她特意吩咐冬青守在外面,又在门窗旁分别放上了一根银针。 还好,一切如常。 打擂之前她服了药,这种药固然能短时间内让她运功自由,可过后却十分难受。 是以她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第二日醒来时的憔悴模样将冬青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旧疾复发了。 这时,张清从门外进来。 “王妃,王爷请您移步前厅。” “好。” 正好她也有事相问。 可出乎意料的,前厅内空无一人,倒是隔空多了一条幕帘。 “王妃,请您坐在幕帘后面。” 她疑惑地坐下,张清拍了几下手掌,很快从外面进来一队人。 透过缝隙看去,来人个个身背药箱,一副医者打扮。 “王妃,这是王爷派刘管家四处给您寻来的骨科圣手,保准让您的手恢复如初。” “哦。” 林非晚强扯出一抹笑,将手伸出帘外。 她的手当时只是被砸肿,又不是骨折,哪用得着什么骨科圣手,而且当晚抹上清玉露后就好了。 果然,第一个大夫捻了捻胡须一声不吭走了。 紧接着第二位,第三位……一直到最后一位,都是一脸无语的表情。 “你这是把满京城的大夫都找来了,就这么担心她?” 凉亭里,沈翊打趣道。 剑眉微蹙,确定她手没事的那刻他确实松了一口气,那便是担心? 他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你昨晚去哪潇洒了,竟一夜之间花光一万五千两……黄金。” 想到昨晚,沈翊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坐回来,一本正经道:“黑市拍卖会,恐怕是个幌子。” 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怀疑,雪千御脸色逐渐凝重。 黑市拍卖会是近十年兴起的一股势力,拍卖的东西价值不菲,而且信誉良好,不少达官贵人都是那里的常客。 可如果它别有用心,十年,足够累积起庞大的财富。 “追云,派人去查,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是。” “等等,”沈翊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里面很可能有用毒高手,让去的人把这个服下。” …… 此时的街道上,以张翰为首的一队林家军骑着马张扬过市,最终停在王府门前。 得知这一消息时,雪千御淡淡地“嗯”了声,倒是沈翊笑得嘴都合不拢。 “我就说你二人心有灵犀,不错,不错,连做事的套路都如出一辙。” 只是紧接着话锋一转,“这样一来,忠勇侯府算是彻底与你绑在一起了。” “绑便绑了,区区一个侯府,我还不至于护不住。” “啧啧啧,还不承认你喜欢人家,你以前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雪千御面色一沉,“你很闲?” “得得得,我走。” …… 短短两日时间,这些消息很快在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时间,林非晚从之前被同情的人,变成了大家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哗啦!” 又是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被摔成碎片。 赵婷婷气得五官扭曲,“她林非晚哪一点能比过我,凭什么现在当御王妃的是她,而我却要平白受那么多侮辱,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那晚当众难堪后,御王妃没当成,就连三殿下雪承澈也主动与她撇清关系。 她本想等狩猎日按照太后的计划再搏一搏,没想到短短两日时间,林非晚和雪千御的爱情故事就闹得人尽皆知。 就算她成功上位,恐怕也要受人诟病。 想到这,她更恨了。 承恩侯夫人吴氏也气得牙痒痒,“放心,太后比咱们更着急。” …… 转眼到了狩猎日。 这是林非晚第一次以王妃的身份当众露面,刚入场就成了焦点。 一道道视线既有有羡慕的,也有嫉妒和愤恨的。 她悉数收在眼底,一举一动不见局促之色。 “御王妃也来了,是来给猎物当点心的吗?” 一道高傲的声音响起,正是赵婷婷。 林非晚挑眉,看来那日她和雪千御走后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不然赵婷婷也不会出现在这。 不得不说,她脸皮是真厚,出了那样的事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当众向挑衅。 看来果真如雪千御所说,今天不会太平。 对上刻薄的目光,林非晚浅浅一笑。 “要是猎物有本事,也不是不可以,就怕猎物没本事还犯蠢,咬人不成反把自己给搭进去。” “呵呵,”她掩唇一笑,“赵小姐见多识广,一定见过这种猎物吧。” “你……” 赵婷婷刚要发火,不知看到什么,突然弯唇冷哼,老实坐回去。 林非晚顺势一瞥,原来是雪千御来了,进猎场时他突然被太后叫去,这才让她落了单。 随着一声嘹亮的号响,她耳边响起一道轻音:“万事小心,不必逞强。” “放心,说不定臣妾就是这届魁首。” 她声音不小,以赵婷婷为首的几个贵女捂嘴一笑。 “御王妃,林子里风大,仔细闪了舌头。” 赵婷婷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御王妃可敢与我比一场,只要能猎到一只雪兔,就算你赢,怎么样?”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雪兔,这是明晃晃的嘲笑。 林非晚勾唇冷笑,“赵小姐一会别哭就好。” “驾!” 高台上,太后双眸微眯,“林非晚,这一次你插翅难逃。” 99mk.infowap.99mk.info /110/110754/28974476.html 第四十五章其实王爷他不行 为了晚上之行养精蓄锐,林非晚一觉睡到夕阳西斜。 张清和张秀也没有进来打扰,只是将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冬青就没那么淡定了。 “小姐,快别睡了,您该梳妆打扮了。” “呃……天都快黑了,打扮给谁看啊。” 林非晚迷迷糊糊被拉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当然是……”冬青突然凑近,而后神秘一笑,“……给王爷看喽,按照常理,今晚可是您的洞房花烛夜呢。” 说着,她红着脸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是夫人的意思,时间紧急,您好好学。” 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林非晚扶了扶额,将小册子收到枕下。 看着冬青一脸期待的样子,她深呼一口气。 “那个冬青啊,我有件事告诉你,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嗯嗯,小姐放心,奴婢的嘴最严了。” “其实……”林非晚心虚地竖起耳朵,确定房间内没有暗卫,才继续说:“其实王爷他不行。” “什么,王爷他唔……” “嘘……小点声,王爷要是知道我告诉了你,你的小命就没了,明白吗?” “唔唔。” 林非晚这才将手从冬青嘴上拿开。 小丫鬟眼泪立马决堤:“难怪御王之前不近女色,原来是不能人道,呜呜……小姐,你太可怜了,看到那么多聘礼,奴婢还以为王爷是真心喜欢你,以为你是来享福的……” 她赶紧安慰:“这样挺好,不用像别的后宅一样勾心斗角,周姨娘的事我就已经受够了,而且我的身子你也知道,自己的命都要靠药吊着,更别提生育子嗣。” 冬青抽泣两声,“那倒也是,让你这一说,你们一个不能人道,一个病秧子,还挺般配。” “……” 那倒也不必如此说。 林非晚长出一口气道:“所以日后你就不用在夫妻之道上为我和王爷操心了,明白吗?” “嗯,奴婢明白。” “传膳吧,我今晚想早些休息。” 冬青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往后晚上您也只能睡觉了,早些适应也好。” 林非晚:“……”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雪千御白日里那一番折腾,估计看到的人都会如此认为。 这样一来,就算她这个王妃之位来得仓促,也不会被人看轻。 不过为了以往万一,她不能被动等待。 雪千御已经做了初一,就由她来做十五。 她在这边打着算盘,丝毫不知外面早已掀起一番怎样的风浪。 华灯初上,夜晚的京城热闹不输白日,品轩茶楼中更是宾客云集,除了顶上从不对外开放的三楼,二楼和一楼都聚满了人。 此时大家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楼舞台上那一方天地。 “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向不近女色的战神王爷竟然对侯府小姐一见钟情,向皇上和太后求了赐婚。” “奈何侯爷丧期不久,不宜操办婚礼,可怜那王爷只能单相思,以至于旧伤复发,性命垂危……” 说书人在这停住,自顾自抿起了茶。 “怎么停了,接着说呀,侯府小姐就没去看看?” “去,自然是去了,只是这一去,王爷的相思病更重了,皇上和太后实在不忍,便直接下旨封那小姐为王妃,让她直接搬去王府。” “小姐见识过王爷真心,自然不觉委屈,王爷更是搬来金山银山当聘礼,至此,二人和谐美满,恩爱白头。” “啪!” 惊堂木落下,听客们显然意犹未尽。 “喂,你们觉不觉得这故事说的有点像御王和忠勇侯府的小姐?” “拉倒吧,御王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单相思?” “那可不一定,王爷带去侯府的聘礼我可瞧见了,几十口大箱子,照得人眼花缭乱,真比金山银山呐。” “还不止,听说王妃手受伤了,府里的管家满京城打听大夫。” “对对对,当时我就在医馆。” “唉,我要是能遇见故事里的郎君,真是死也值了。” 几个戴着帷帽的女人西子捧心,羡慕的不得了。 有好事的百姓直接问起说书先生,“老先生,您故事里说的可是当今御王与嘉柔县主?” 说书先生抱拳一笑,“各位,我说故事,您权当听个乐呵,今晚就到这,老朽告辞。” “诶别走啊,再来一段。” 不少客人跟着起哄,说书人摆手笑笑从后门离开。 角落里,一道娇小身影也悄悄退出,来到后巷与张翰碰头。 “小姐,您都听见了。” “嗯,听见了。” “那还用属下推波助澜吗?” 林非晚一脸黑线,没想到雪千御的动作比她还快,只是这故事内容,他真的知晓吗? “不必,从明日起,你带一队人马守在王府门外,来时动静闹大些,务必让人知道,林家军如今是我的嫁妆。” “是。” “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 “小姐小心。” 林非晚点点头跃上屋顶,走到僻静处,从怀中取出化妆用的物件。 不过片刻,就从少女变成俊俏公子。 身上的男装可以改过尺寸,穿着并不显宽大,也不会让人觉得她过分消瘦。 按照张翰的指引,老远就看到一个擂台。 擂台四周燃着火把,周围黑压压围满了人,隐隐能听到一两声惨叫。 “还有谁?” 擂台上的大汉一声吆喝,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非晚看了被打下来的人一眼,撩起衣摆跃上高台。 “我来。” “你?” 大汉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不屑道:“拳脚无眼,不想缺胳膊断腿就让你家护卫上来,否则一旦开打,除非有人落地或者认输才能叫停。” “小伙子快下来吧,刚才那位好汉在他手底下没过三招,你细胳膊细腿的,不是送死吗?” “就是,这可不是逞英雄的地,有帮手就多叫几个帮手,没帮手就赶紧下来。” “下来吧,你自己赢不了。” “小子,听人劝,吃饱饭。” 大汉双手环胸,一脸蔑视。 林非晚冷笑:“不必,我一个人即可。” 大汉当即怒了:“呵,不自量力!看招!” 拳脚带风在擂台上砸出一道道裂痕,林非晚用轻功灵活躲避,在适当的时机手捏银针-刺-激他身上的一些穴位。 在外人看来,这场对战是大汉的单方面碾压,她无力应对只能躲。 可大汉心里清楚,她分明是在戏弄自己。 每次都只差一点,就在关键时刻被她躲开。 几百招下来,他愣是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他累得气喘吁吁,身上也一阵阵发麻,反观对方除了脸色稍微红润一些,丝毫不见疲态。 他气得咬牙:“有本事你别躲!” 林非晚勾了勾唇,“好呀,咱们一拳定胜负。” “你说话算话!” 大汉一拳猛轰过来,林非晚直挺挺站在那,一动不动。 围观众人都屏住呼吸,还有些人用手捂住眼睛,不忍看一会的画面。 “啊!” 一声惨叫。 出乎众人意料,倒下的不是林非晚,而是那大汉。 “后生可畏啊。” 一个老者笑眯眯过来,林非晚打眼一扫,便知道他是个练家子。 “承让了,在下现在能进去了吗?” “公子请。” 走不出远,就听到身后闹哄哄的,显然是擂台上又换了新人。 林非晚最后被带进一处阁楼。 阁楼与外面的酒楼类似,分为三层,每层设有以纱幔为挡的包间,不时可见攒动的人影。 一楼正中央是一个舞台,此刻有穿着清凉的美人正在献舞。 她在二楼落座,正好将楼下风景收进眼底。 丝竹漫漫,美人轻腰,别有一番情趣。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又陆陆续续进来十几个人,丝竹声戛然而止。 一个头戴面具的人手捧盒子走出来。 “欢迎各位莅临这次的拍卖会,接下来是本次拍卖会的第一个拍品——拳头大的东海夜明珠,底价三千两。” “三千五百两!” “四千两!” …… “到底有没有药材呀。” 几个拍品除了珠宝就是字画,林非晚觉得嘴里的糕点都没滋味了。 “铛!” 一声锣响,有些打瞌睡的人立马振奋起来。 “来了,好东西来了!” 闻言,她也打起精神,重新向下看去。 就见下面不知何时放置了一张桌子,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十个贴着封条的木盒。 突然,她眼睛一亮,竟然真的有琉璃果,还有一株百年赤血参。 赤血参一年生一叶,以百年为界,百年以下着绿叶,为草,百年以上着红叶,为药,对活络生肌有奇效。 “接下来第一件拍品是琉璃果,起拍价一百两……黄金!” “这东西只是延年益寿又不是起死回生,一百两黄金,太贵了,太贵了。” “有这钱不如等着拍下面的宝贝。” “就是,就是。” “谁叫价谁是冤大头,哈哈……” “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林非晚循声看去,就见一蓝衣男子正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枚琉璃果。 男人似有所感,微微抬眸对上她的,相视一笑。 “公子,在下有急用,可否承让?” 林非晚拱手回礼,“抱歉,在下也是急用,二百两!” 对面立马加价:“三百两!” “五百两!” “一千两!” “五千两!” …… 众人哗然,纷纷看好戏似的瞧着二人。 终于…… “一万两!” 林非晚咬牙,这是她的底线了。 99mk.infowap.99mk.info /110/110754/28974475.html 第四十四章本王肚子里没有蛔虫 沈翊一口茶水喷出来,差点给对面的人洗个脸。 “就为这?” “嗯。” 沈翊狭眸眨了下,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方才的力度可不小,要是砸到娇娇弱弱的女子手上,弄不好真有可能骨折,怎么,你生气砸人了?” 雪千御眉头蹙紧,“是太后向我扔茶盏,结果被林非晚用手挡住了。” “哦。” 沈翊音调拉得老长,“人家为你又是牺牲名节,又是冒着生命危险,真要是手断了,就连我也没把握接好,到时你可得对人家负责。” 闻言,雪千御突然想起林非晚曾叹息着说要是手断了,自己日后连女红都做不了。 因为她下一句就将话题转移到“一笔勾销”上,当时他还以为那话是套路自己的,如今听沈翊一说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心里莫名地揪了下。 沉默片刻,他板着脸说:“追云,去告诉追雨,刘叔会晚点到……等等,再加一句,王府什么都不缺。” 追云憋住笑,“是,主子,属下保证把话带给林小姐,哦不,该改口叫王妃了。” “看来是上次罚得太轻,办完事自己去刑堂领鞭子!” 雪千御冷着脸,可发红的耳尖早已出卖内心。 追云懊恼地拧了下嘴,他下次绝对要忍住。 此时的忠勇侯府里。 婉园中灯火通明,屋里两个身影累得不像样子,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不对呀小姐。” 冬青蹭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御王这是连彩礼和大婚都省了,也太……”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继续小声道:“也太抠门了吧,对你太不公平了,这样进了府,你日后是会被人笑话的。” “呃……” 林非晚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 自己和雪千御本就是契约一场,彩礼、大婚之类的流程不过是平添许多麻烦罢了。 可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明日告诉母亲后她也不会允许。 有了! “是王爷念父亲丧期刚过才会如此,否则皇族喜事,就算他不愿,为了面子,宗亲也不会同意的。”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御王还挺体贴的,只是小姐,你不能遇见个人就跟人解释一次吧,外人一看你这个御王妃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会以为你不受宠、没地位的。” “没事,日子是过给咱们自己看的,天快亮了,咱们接着干。” “好。” 不等二人动手,一个身影从房顶落下,正是追云。 他嘿嘿一笑,拱手作揖。 “林小姐,主子让属下转告您,刘管家会晚点到,主子还说……” “还说什么?” “说王府里什么都不缺,您好好休息,属下在府里恭候大驾。” 目送追云消失在夜色中,冬青一脸兴奋:“小姐,咱们是不是不用着急收拾了。” 林非晚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傻丫头,是不用收拾了,把东西从哪拿的,还放哪去吧。” “小姐,不要啊……” …… 折腾一夜的结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 早膳时见到二人,直把余清韵吓了一跳,打趣她们主仆莫不是连夜去做贼了。 待林非晚说出要搬去王府的事情时,余清韵脸上的笑容直接凝固,狠狠拍桌而起。 “不行,没有聘礼就罢了,咱们侯府不差那点东西,连大婚都没有就想把我女儿要走,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别说他只是个王爷,就算是皇帝,母亲也不能让你受这个委屈!” “母亲,不是……” 林非晚还没说完,另一道声音就插了进来。 “岳母说得对,婚礼日后本王一定给晚儿补上。” 循声看去,就见雪千御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进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十口绑着蜀锦折成的大红绸花的红漆木箱。 木箱落地,在雪千御的示意下,盖子被一个个掀开。 里面绫罗绸缎、珠宝字画、金银玉器、银票地契等等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一时间,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夫人,这是聘礼单,劳烦您过目。” 追云托着一尺多高的册子上前,余清韵回过神来,赶紧唤两个丫鬟接下。 她拿起一角,看了一眼就觉得头脑发胀,太多了,这得查验到猴年马月。 这时,林非晚揉了揉瞪得酸痛的双眼,凑到他身边小声问:“你这是送了多少?” 这东西是长腿的呀,到时候还得还给人家呢。 打眼一扫,哪件都价值不菲,丢了哪件都是一笔损失。 雪千御微微侧头,似是思考了一会,又摇摇头。 “不清楚,都是刘叔安排的,你不喜欢?” “不不不。” 林非晚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是怕侯府保管不力,到时候丢了可赔不起。” 剑眉蹙了蹙,“为什么要赔?送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眼,慢慢咽了下口水,继续小声问:“你意思是箱子里的东西真送给我?以后不再要回去了?” “当然,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 “王爷大气!” 林非晚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她正愁找什么理由支一大笔银子,这下真是雪中送炭。 这时…… “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王与嘉柔县主感情甚笃,实乃天作之合,但念忠勇侯丧期不久,不宜大肆操办,故免去琐节,即日起册封嘉柔县主为御王正妃,赐黄金万两,玉如意一对,龙绡十匹,珍珠衫一件,望其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钦此!” “臣妾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圣旨在,再加上这眼花缭乱的聘礼,余清韵自然没了顾虑,只是看着女儿就这样离府,还是不免遗憾。 她突然想起之前雪千御就说过让她早些准备的话,想来是在那时就打算快些迎人进门了。 也罢,只要女儿过得幸福,她也不会上赶着做恶人去计较太多。 只是女儿走得太突然,如今府中只剩她一个人,心里就像被挖空了一块。 马车上,林非晚视线中的侯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她放下车帘,托腮叹气。 “事发突然,也不知母亲一个人在府里能不能习惯。” “突然么,本王之前就提醒过你们。” 这样一说,她终于回忆起前天的一幕,几乎要无语。 “王爷,拜托您下次把话说清楚些,我们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猜得那么准。” “……” 雪千御脸色一沉,“本王肚子里没有蛔虫!” 林非晚:“……” 重点是这个吗。 “汪!汪!” 嘹亮的叫声传来,不用问也知道御王府到了。 “小姐……” 马车外,冬青哀求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非晚挑开帘子,就见黑豹已经等在前方,在它身侧,是一脸惨白的冬青。 “黑豹,她是我的人,你以后不准欺负她,知道吗?” 回应她的是两声嘹亮又兴奋的叫声。 “她现在还有些害怕,你先进去!” 黑豹颠颠跑远,冬青才深呼几口气跟上,“小姐,你真厉害。” 进了府门,走得腿都酸了的时候,终于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 “海棠轩,好名字。” 这时,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年轻丫鬟。 “奴婢张清、张秀见过王爷,王妃。” “日后你有事吩咐她们即可,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臣妾恭送王爷。” 扶手上的手顿了一下,明显是被那声“臣妾”给惊到了。 一声淡淡的“嗯”,随后是加速离开的背影。 冬青捂嘴偷笑,“小姐你瞧,王爷好像害羞了呢。” 林非晚弯了弯眉眼,不过心里想的却是他应该有急事。 张秀和张清细心又有分寸感,将一切打点妥当后便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她们主仆二人。 “小姐,王爷对您是真好,为了您竟然破例要了两个丫鬟。” “这套东珠头面太漂亮了,还有这点翠簪子,这凤穿牡丹金翅流苏步摇……” “小姐,今晚奴婢一定把你打扮得美美的……” 冬青一副欢呼雀跃的模样,看看东,又看看西,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林非晚突然有些心虚,等真正离开的时候,现在多开心,将来就会有多失望吧。 一道轻微的鼾声传入耳中,她转头一看,不禁笑出声。 冬青这丫头竟然趴在妆台上睡着了。 另一边的书房内。 张清和张秀一五一十地将林非晚到海棠轩后的情况道出。 雪千御点点头,“下去吧,若王妃问起,不必隐瞒你们向本王汇报过。” 二人惊讶地对视一眼,垂首应声。 看来王爷对王妃果然是真心,日后她们侍奉女主子要更加细心才是。 雪千御不知想到什么,蹙了蹙眉,“沈翊呢?” “主子,沈神医离开前说今晚有要事,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沈翊,本王明明说好让他等着,算了,回来再找他算账,让刘叔去打听一下哪位大夫擅长接骨,将其请到府中。” 追云犹豫片刻,说道:“主子,这恐怕不妥,万一圣上对您的身体起疑……不如去请御医?” “不必,嘱咐刘叔,动静越大越好,最好让这件事能传到宫里,另外,告诉茶楼那边,该上新故事了。” 追云眼睛一亮,“主子英明,属下明白了。” wap. /110/110754/28971701.html 第四十三章赵小姐已非完璧 只可惜不等她问出口,雪千御已经不见踪影。 “走得还挺快。” 林非晚撇撇嘴,关上门开始涂药。 蓦地,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杏眸陡然转冷,扬袖一扇,殿内烛火便息了大半。 她躲进黑暗中,悄悄向外看去,待看清门外的身影,柳眉不禁蹙起。 直接走过去将门打开。 “要进便进!” 说完,她转身离开。 雪千御脸沉得像冰,进来后使出一道掌风将门关紧,冷冷道:“赵婷婷不会进王府。” 林非晚觉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双手环胸看着他。 “不是说宫里已经没内应了吗,你凭什么这么笃定,难不成那个郭妈妈是你的人?” 闻言,雪千御眉头耸成一个结,很快又松开。 “是本王的疏忽,忘了你从小养在深闺不认识郭妈妈,有误会也正常。” “什么意思?郭妈妈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之前就猜测郭妈妈身份不简单,如今听雪千御一说,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郭妈妈……是父皇生前最得力的女官,在查验女子德行上颇有手段。” “昔日轰动一时的德妃私通案,若非郭妈妈出手,本王恐怕就要多一位皇兄了。” “这类事情做得多了,众女子便视她如猛虎,生怕与其沾上一点关系,坏了名声。” “也有人试图利用这一点害人,不过父皇在殡天之前早已为其安排好后路。” “除了紫宸宫,宫中最安全的地方便是郭妈妈的住处,她身边有父皇留下的高手,连皇帝和太后都奈何不得。” 林非晚恍然,竟是这样,难怪他那么痛快得答应,是自己误会了。 她低头绞起衣角,余光偷偷瞄着对面的男人,只可惜,那人自说完那几句话后就静得像个木雕一样,好像是在专门等她道歉。 也罢,错就是错了。 她一咬牙,“王爷,那个刚才的事是我……” “王爷,郭妈妈已经在来的路上,太后让老奴过来请您。” 桂妈妈带着三分喜悦的声音传来,林非晚的心不由得揪了下,在轮椅转动前摁在了扶手上。 “我和你一起去。” 那人不知是乐意还是不乐意,淡淡地“嗯”了声。 自己有错在先,前方又福祸难测,林非晚自然不会计较这一点。 正殿内气氛压抑。 太后和雪千夜各自品茶,王贵妃、雪承澈以及承恩侯坐在下方,眼观鼻、鼻观心。 见林非晚同雪千御一道进来,众人的脸色总算有了变化。 太后将手里的茶盏重重一放。 “嘉柔县主不是累了么,还是说哀家的偏殿你住不惯?” 不等林非晚回话,雪千御抢先道:“母后,儿臣与晚儿有婚约在先,是以儿臣觉得赌局的结果应该让她也见证一下。” 太后冷哼了声,“也好,省得以后麻烦。” 话音刚落,郭妈妈已带着赵婷婷走进来。 郭妈妈依旧是先前的模样,可赵婷婷却像换了个人。 眼睛肿得比杏还大,唇瓣红肿不堪,一双手死死护住小腹,仔细看,她走路的姿势也不对劲。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眼底的恨意波涛汹涌。 只是,那目光在触及到前方时突然变得慌乱无比,干脆将头垂得低低的。 站得远,赵婷婷又被郭妈妈挡在身后,太后并未发现她的不妥。 二人还未行礼,太后就迫不及待道:“俗礼就不必了,直接说结果。” 说着,太后还得意地看了林非晚一眼。 郭妈妈回头看了眼赵婷婷,“回太后,皇上,赵小姐确实已非完璧,而且落红时间与她所述完全吻合。” 太后心里一喜,面上仍板着脸:“如今郭妈妈已印证完毕,哀家明天便找钦天监算个良辰吉日,给你二人大婚。” “母后,您也太心急了,不如等郭妈妈把话说完?” 太后脸色沉了沉,“郭妈妈,你还有话说?” 郭妈妈灰扑扑的三角眼挑了挑,从怀中取出一个帕子。 帕子打开,里面露出一小截粉色的甲片。 “太后,皇上,赵小姐丹穴内并无男子留下的痕迹,反而有数道划痕和一截甲片,且这甲片正是来自赵小姐自己,太后若是不信,大可以再找人验看。” “你……你胡说!” 郭妈妈的话明显是在说她是自己把自己给那样了,而且还是当着雪承澈的面。 更何况自己为了那件事已经承受太多…… 方才那些屈辱的画面一下子涌入脑海,赵婷婷羞愤难挡,指着郭妈妈怒怼:“一定是御王把你收买了,太后,您一定要为我做主,您知道的,我……” “住口!” 太后连忙打断,心虚地看了雪千夜一眼,见他没反应,才松了口气。 “郭妈妈,此事关乎女子名节,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郭妈妈灰扑扑的三角眼闪过一丝不屑,“太后不信大可自己去验,老奴告退。” “母后,皇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是赵小姐自己不小心,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本王这次不与她计较,但若再有下次……” 他身上陡然露出的杀意吓得赵婷婷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这下没人再阻拦他们出宫,至于事情如何收场,就是他们的事了。 半天红光早已散去,空气中的焦糊味却浓得刺鼻。 “阿嚏!” 林非晚打了个喷嚏,“蛮可惜的,不是吗?” 对面人薄唇冷冷勾起:“你在说哪个,宫殿还是……婚事?” “宫殿,当然是宫殿,那件事是我不对,不该误会你,可你下次能不能提前给我透露些消息,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多想也不奇怪吧。”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哼。 林非晚撇撇嘴,转头看向窗外。 街道上一片漆黑,偶尔有几只萤火虫飞过。 她伸出手,萤火虫似有感应般,落在手背上。 荧荧之光下,原本青紫的地方已莹白一片。 不知想起了什么,她蓦地收回手。 “我的手可是为你受得伤,现在还疼得紧,也不知道里面的骨头有没有断,这万一要是断掉,我日后可就就连女红都做不得了,唉!” 闻言,雪千御眉峰耸动,“放心,我定能找人治好你。” 她狡黠地眨了下眼睛,“王爷您真是个大好人,看在我为你挡茶杯的份上,方才的事一笔勾销如何?” 见他不应,她又厚着脸皮问了句:“到底行不行啊?。” 自知被套路了,雪千御干脆转头倚在靠背上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稳稳停下。 “属下见过王爷,小姐。” 追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林非晚挑帘一看,竟然已经到忠勇侯府了。 临下车前,她又不死心地问了句:“到底行不行?” 换来的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下去!” “你……真是没良心,哼!” 马车走远,突然又转弯回来。 林非晚眼眸一亮,就听一道冷冰冰的声线:“提前收拾好东西,辰时管家过来接你。” 马车扬尘而去。 “天都快亮了,你是存心不让我休息呀!” 怕惊动别人,她不敢喊出来,只能气得在原地跺脚磨牙。 亏自己放下身段又是讨好又是道歉,没想到一点用没有。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没暴露过自己会武功的事,所以是追雨揽着她翻过的围墙。 见她稳稳落地,冬青激动地扑过来。 “小姐,还好你没事,追云那个家伙也真是的,话没说明白就把你带走了,害得奴婢好生担心。” “你呀,我临走时不是说了没事吗,不过现在有事了。” 林非晚突然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吓得冬青脸都白了,“小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突然扶住冬青的肩膀,一本正经道:“你听我说,现在,立刻,马上和我收拾东西,辰时有人接我们去王府。” 冬青一个咯噔,悬在头顶的铡刀终究还是落下来了,顿时说话都带起哭腔。 “小姐,您一定要保护奴婢不被吃掉啊。” 她拍了拍肩膀:“放心吧,现在咱们现在的任务是赶紧收拾东西!” “好,开动!” 看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早已隐在黑暗中追雨深呼一口气,还好林非晚回来得早,她快被冬青的小嘴磨出耳茧子了。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那边雪千御也没消停。 他直接去了沈翊的小院,将还在熟睡中的人从被窝里直接拽醒。 “又是一个没良心的。” “是,我没良心,大半夜的你干什么,我可不喜欢男人。” 沈翊边穿衣服,还不忘没好气地怼人。 他这一夜担忧地不得了,没想到刚合上眼皮就被抓包了,心里那叫一个气呀。 不过他更生气的是那群与他混吃混喝,称兄道弟的暗卫竟然没一个人提前知会一声,明天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穿好衣服,沈翊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突然,手中茶杯被抢过去,随后“哗啦”一下摔到地上。 沈翊从椅子上跳起来,双目含泪:“我的青釉瓷,你……你……” “赔你套更好的。” 抬起的屁-股又稳稳坐下,“这还差不多,找我什么事,别告诉我你大半夜闲得慌,就是想摔我一个茶杯。” “你说……就刚才的力度,能把女人的手骨砸断吗?” “噗!” wap. /110/110754/28966821.html 第四十二章郭妈妈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郭妈妈”三个字一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雪千御,你住口!” 太后身子一晃,要不是桂妈妈扶着,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赵婷婷羞愤得将唇角咬出血来,吴氏更是目眦欲裂,就连慢半拍的承恩侯也铁青着脸。 雪千夜表情稍好,不过眼底审视的目光宛如利刃一般。 林非晚可不想当出气筒,简单扫了眼就恭敬地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眼角余光落在雪千御脸上,居高临下,正好看到他嘲讽的嘴角。 只听个名字就让她们如此失色,这郭妈妈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她着实好奇地紧。 这时雪千御慢悠悠开口:“赵小姐胸有成竹,怕什么?” 殿内一时静极,只有手指敲击扶手的“哒哒”声,以及隐隐约约磨牙的动静。 突然“啪”的一声,一节护指从太后的广袖中滚到地上。 “也罢,就依御王所言,但哀家有言在先,此事若验证是你的错,为了弥补婷婷,当许其正妃之位,你可同意?” 不等雪千御说话,吴氏先不干了。 捧在手心的嫡女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侮辱,她被刺-激到了,顾不上什么礼节,咬牙切齿道:“太后,臣妇不同意!郭妈妈是何等身份,我家女儿清清白白,让那种人碰了,日后还有何面目面对世人,若真是这样,不如臣妇现在就带女儿赴死!” 她这是在拿命威胁了。 “放肆!皇上面前哪有你大呼小叫的份!” 太后冷眼瞪过来,她岂不知吴氏的心思,可这是唯一让御王低头的办法,更何况她已经在给赵婷婷争取了。 实在不行,日后时机一到,自己大可以给赵婷婷换个身份。 当然,前提是,她足够听话。 没想到吴氏平日里看上去重大局,骨子里还是个不知分寸的东西。 见吴氏又要张嘴,怕对方一个秃噜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太后连忙打眼色。 “念你夜半前来脑子不清楚,哀家就不同你计较了,桂妈妈,将人带下去,清醒清醒!” 桂妈妈是个利落地的,不等皇后说完,拿着帕子的手就已经捂到吴氏嘴上。 随后又不知使了什么力气,原本还有些挣扎的吴氏顿时软了身子,顺从地由她架出去了。 赵婷婷平时是个脾气大的,可在大事上还是把吴氏当主心骨。 承恩侯更是扶不起的阿斗,见自家夫人被带下去,只敢偷偷瞪了太后一眼,连个屁都没放。 唱反调的人没了,太后再次将方才的话重申一遍,“御王,你可同意?” 似是早就猜到她会说这些,雪千御冷若冰霜的面上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讶异。 倒是林非晚被握住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竟没来由的发慌,脑子里还有个莫名的声音希望他别答应。 可她与他本就是一场契约罢了,她根本没立场说那句话。 更何况,雪千御根本没碰过赵婷婷,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但这是皇宫,有太多变数,能轻易把白的描成黑的,还让人有口说不出。 之前追云据实相告,称宫中的暗线悉数失联。 雪千御手下的人没有蠢货,失联的可能只有一个。 换句话说如今他在宫中孤立无援,这个赌不过是必输之局。 蓦地,手被紧紧握住,还好她咬住下唇才没疼出声。 奇怪,方才这只手掌还是冷的,现在居然有了温度,一点点传递到她的手上,身上,甚至是心里。 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仿佛刚才的感觉都是一场梦。 “好。” 一记闷锤砸在心头,林非晚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从头到尾,从她被追云请过来帮忙到现在,一切都是雪千御早已布好的局。 让她认定他迫不得已,待日后赵婷婷入府,就算自己受了委屈,也不至于因此和他撕破脸。 而且她受宠的事已经众所周知,假如赵婷婷在府中过得不好,外人口中的靶子也只会是她。 她迅速抽出被握紧的手,速度之快、力度之大,差点将轮椅掀翻。 雪千御稳住身形,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刚才她为自己挡了太后扔过来的茶杯,肯定是手上伤得严重,自己方才又不知为什么失了分寸,竟会觉得那一刻应该那样做,结果把人给弄疼了。 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他脸上快速闪过自己都未察觉的自责,只是片刻,就又恢复了冰冷。 待林非晚后知后觉去看时,见到的就是一张毫无波澜的脸。 感受到右侧方的怨毒视线,她转眸,就见赵婷婷高傲地仰着头,渗血的樱唇一张一合。 林非晚瞧清了,赵婷婷说的是:“贱-人,你等着。” 思绪纷飞间,一道灰色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年过花甲,银白色的发髻整整齐齐盘在脑后,放在身前的手莹白如玉,比大家闺秀还细嫩。 走得近了,她突然抬头,露出一张干枯如树皮的脸,以及那一双浑浊似放了半月泔水的三角眼。 “老奴见过皇上,太后,皇后,御王。” 这声音哑得和破锣一样,听得人嗓子想干呕。 “郭妈妈,来时宫人应该已经跟你交代过,哀家就不赘述了。” 太后摆摆手,郭妈妈笑着福了福身,“太后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办。” 转身走到赵婷婷跟前,“赵小姐,请吧。” 赵婷婷本就忍得辛苦,这下直接将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殿前失仪可是重罪,承恩侯吓得连忙看向高台,见皇帝没有发怒的迹象才稍微松了口气,而后不着痕迹地捏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其余人也早在第一时间捂住鼻子,赵婷婷哪里被这样嫌弃过,气得脸都绿了,可又惹不起面前的人们,只能把怨恨的目光落在林非晚身上。 林非晚比她还憋屈,直接瞪回去,这下她更气了。 尤其郭妈妈还一副喜闻乐见的语气说道:“现在吐干净也好,免得一会受罪。” 赵婷婷闻言,脸立马白了,“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她不是傻子,检查贞洁可不会让人吐。 “做什么?这个嘛小姐去了就知道了,女人家的事情,在这说不方便。” 白嫩的手似有千钧力,拽着她往外走。 她本能地看向高台和承恩侯,却见太后背着身子,承恩侯则捂着鼻子缩在一旁。 扒在门框上的手一松,只听得一阵远走的脚步声。 “宫人收拾这里要费不少功夫,正好哀家也累了,咱们去万寿宫等如何?” “甚好。” 雪千夜有些憋红的脸扫了眼仿若置身事外的雪千御,“皇弟觉得呢?” “臣弟无妨,只是晚儿身子不好,再等下去恐怕受不住,可能要麻烦母后收拾出一处偏殿。” “那是……自然。” 太后笑得比哭好看点。 雪千夜则意味深长地勾着唇角。 “呵呵,嘉柔县主真是好福气,能将皇弟收得服服帖帖。” “呃……皇上谬赞了。” 突然被点名,林非晚浅浅地敷衍了句。 路上,她借口不认路,将推轮椅的活计交给一个小宫女,故意与他拉开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不近女色的毛病犯了,他蹙眉低语几句,小宫女立马转身跑了,推轮椅的人也变成一个小黄门。 “事多多。” 她哼了声,头也不回地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半路上远远瞧见雪承澈脚步匆匆,朝万寿宫方向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王贵妃。 她可不想与二人撞上,更加快了步伐。 进万寿宫时,身后哪还有雪千御的身影。 她也不着急,估计那人会直接去主殿,他有句话说得没错,折腾这么久,她真的累了。 不愧是以念佛著称的太后宫里,连偏殿都染上几分香火气。 她正四处打量,门“吱吖”一声被推开。 一身白衣的雪千御映着红光走进来,只是他的脸色有些沉。 不会是生气自己没等他吧? “过来。” 他冷飕飕开口,带着不容反驳的语气。 还说自己不小气,分明是个小气龟! 她也冷了脸,“王爷有话快说,臣女又不是黑豹,不会被呼之即来!” 剑眉拧成“川”字,连覆眼的白绫都随风做出问号的形状。 “你……” 本以为他会解释或狡辩,林非晚已经准备好摊牌回怼,谁知…… “……生气了?为什么?” 反问加疑问,语气还有一丢丢委屈。 她差点被气笑,若非早就见识过他的演技,还真可能上当。 “王爷心知肚明,亏我为了救你不惜自毁名声,甚至将侯府安危置之度外,没成想到头来一片真心喂了……从头到尾,都是你设的计罢了!” “王爷有空在我这装傻,不如想想一会怎么安抚你,的,王,妃!” “狗”字她没说,她顶多敢撒撒火,不敢真惹怒了对方。 毕竟侯府的安危还在人家手里握着。 只是说到“王妃”二字时,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 雪千御眉头皱得更紧,沉默良久,就在林非晚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那人竟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 “这是清玉露,本王亲身试过,你放心用。” 话刚说完,人已转身离开。 “亲身,试过?” 清玉露对消肿化瘀有奇效,亲身试过的意思,难道他会为了她故意弄伤自己,只为确定这药安全? /110/110754/28958114.html 第一章但愿你不后悔 “大哥,乞丐抓来了。” “林密杀了咱们那么多兄弟,老子就让他女儿人尽可夫,他死了也别想瞑目!” 胸口被人大力踩住,林非晚猛咳两声,感受到身体的异样,杏眸射出骇人的寒光。 “果然要想俏,一身孝,小贱-人继续呀!” 油腻的手伸过来,她拿起发簪狠狠戳下去,又拔出来。 “啊,我的手!” “奶奶的,找死!” 贼首挥刀斩下,林非晚就势一个转身,戳中他的麻穴。 夺刀挥刃一气呵成,两颗滚烫的人头咕噜噜落到正宽衣解带的几个乞丐脚下。 林非晚扔下刀,抬眸睨了眼那几张煞白的脸,勾了勾唇。 “你们……想死还是想发财?” 她一身染血的孝衣,苍白的脸沾着点点猩红,衬得那点浅笑愈发邪气诡异。 几个乞丐吓得浑身打颤,很快地上水渍与血渍连成一片。 “小姐饶命,我们想发财。” “好,”林非晚指了指地上的两个脑袋,“包起来送到衙门,就说你们救了侯府千金,记住,人是你们杀的,和我没关系,滚吧!” 一阵骚臭味的风刮过,她捂着鼻子快步往河边走。 她本是南风国大将军之女,被表姐和渣男虐杀后,竟重生成了北雪国忠勇侯家的病秧子嫡女。 这具身体是万中无一的极阴体质,对魅毒反应是普通人十倍不止。 刚才她全凭意志,这会已经快撑不住了。 噗通! “咳咳!” 林非晚冒出头,迷迷糊糊中摸到一块软乎乎的“石头”,不由得贴了上去。 “唔……舒坦。” “找死!” 雪千御爆喝一声,大手准确无误地撅住纤细的脖颈。 他避开前世陷阱来到这,沿途标记只有暗卫能看懂,这女人是敌是友,为什么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咳咳……” 窒息让她头脑清明许多,借着月光,一双极漂亮却瞳孔黯淡的凤眸映入眼帘。 林非晚一时恍惚,仿佛又看到曾与她在城外对峙数月的人。 “御……不对。” 这张满含怒意的脸平平无奇,只是眼睛和气势与那位“冷面修罗”相似罢了。 半夜三更出现在荒郊野外,八成是个生活困难的猎户。 目光向下,就见男人身前一道道青筋蜿蜒臌胀,犹如一条条蠕动的小蛇。 这是中了火阳烈蛇毒,毒发时全身血液蒸腾,很多人撑不住血脉爆裂而亡。 师父说这种蛇早绝迹了,没想到这里竟有。 此刻男人额头青筋毕现,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显然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毒没有解药,唯有与极阴体质女子欢好来缓解。 身上邪火烧得她快要融化,咬牙心一横。 “我帮你,你也帮我。” “你唔……” 雪千御眉目间满是诧异,禁欲的他竟对她不讨厌。 “唔难受……” 柔软无骨小手不悦地挣扎着,从颈间拽下一枚玉佩,“这个,值钱,给你。” 薄唇紧抿,黯淡的凤眸骤冷,这女人把他当什么了,以为自己不碰她是因为钱? “放心,不用你负责,我真的好难受。” 身体异样翻涌,雪千御脸色微沉,大手揽住女人的纤腰,倾身覆了上去。 “但愿你不后悔。” 林非晚的脑子已经一团浆糊,只觉得天旋地转,凛冽的气息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 一个时辰后,雪千御才将熟睡的女人抱进岸边茅屋里。 骨节分明的手掠过肩膀,那里有一枚小巧的牙印,正往外冒着血珠子。 “莫不是属狗的。” 抱怨的语气,菲薄的唇却弯起一抹几不可查的浅弧。 …… 月落乌啼,一双杏眸缓缓睁开。 “嘶……” 下床时,林非晚疼得吸了口气,昨晚一幕幕闯入脑海,顿时脸红心跳,懊恼地拧了一把身旁熟睡的男人。 “禽兽!” 昨晚中药的明明是她,这男人却像猛兽一般,她都哭成那样了也不停,亏自己还帮他缓解了蛇毒。 她回到侯府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看来乞丐已经把人头送到了。 “晚儿,你没事吧。” 余清韵咬唇哆嗦着身子,端庄的面容此刻比身上孝衣还要白几分。 此时她心如刀割,恨不得一头撞死。 丈夫剿匪捐躯,扶灵回家路上女儿又被漏网贼人当街抓走,如今一夜过去,女儿就算囫囵个回来,名节也毁了。 她到了地下有何面目见死去的丈夫和林家列祖列宗。 林非晚握了握她的手,特意提高声音:“娘,多亏几位丐帮好汉及时出手相救,我当时被吓到旧病复发,身子好些才走回来,让您担心了。” “说得好听,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没准身子都被贼人看光了。” “还有脸回来,要是我-干脆投河死了算了。” “这么没脸没皮的活着,对得起祖宗吗?” “住口!侯爷是为国捐躯,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他的女儿,非要把人逼死才满意吗!” 一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双目圆瞪,带着林家军往前一站,吓得那些人纷纷住了嘴。 林非晚嘴角噙着一抹冷意,淡漠地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神色各异的侯府众人身上。 暗“啧”了声:“有意思。” 周梅似心有所感,抬眸与林非晚视线相交,忽然就怔住了。 没有丝毫亲近依赖,那眼神冷漠中夹着讥讽,就像在看跳梁小丑。 周梅晃晃脑袋压下心底的慌乱,这些年伪装得她自己快信了,连余清韵和林密都没发现,更别提这个不谙世事的病秧子。 许是那丫头昨晚惊吓过度,又毁了名声心里不快,才让她有了错觉。 这样想着,周梅的眉眼不自觉带了点点笑意。 林非晚冷笑着收回目光。 忠勇侯林密有一妻一妾,正妻余清韵只生了原主。 姨娘周梅是余清韵的表妹,生了一女一子,女儿叫林冉,比原主小一岁,儿子叫林阳,刚满十二岁。 周家当年对余清韵有恩,周氏入府后,余清韵虽然心里别扭,但对她和孩子一直掏心掏肺。 因身子不好,余氏这些年都把府里事物都交给周氏打理,搞得外界都以为周氏才是正主呢。 林非晚搀起余氏往里走,顺手帮她把了下脉,眼底更冷了几分。 wap. /110/110754/28773438.html 第二章灵堂争执 原主身体一病多年并非是先天不足导致,而是中了一种叫“子母引”的毒。 此毒作用于娘胎中,母体生产后会身体大亏,终生难再有孕。 出生婴儿夭折者十有八九,侥幸存活也将终生与药为伴,且寿命不会太长。 依现在的情况,就算她医术高超,也只能给自己再延半年光阴。 “子母引”不难解,难的是找齐药材。 突然心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林非晚握紧了拳头,暗暗道:“放心,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你爱的我护着,那些害你的人,我会一个个揪出来,让她们付出代价!” 府内入目皆白,一眼就看到灵堂内架着一口黑棺。 她脚步一顿,感觉胸口像是堵了团棉花,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晚儿可是不舒服,不如姐姐你陪她回去歇会,再找个大夫来看看,这里有我们三人先守着。” 周梅贴心地凑过来,她声音不小,一时间周遭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余清韵平日就十分信任周梅,此刻一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根本没想太多,刚要点头,林非晚已然开口。 “姨娘这是哪的话,我才是父亲的嫡女,断然没有让庶女、庶子为我替父守孝的道理,日后姨娘说话注意些,莫让人以为咱们侯府没了规矩!”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灵堂内一眼。 林冉和林阳一身重孝跪在棺材最前头烧着纸钱,俨然一副嫡子、嫡女的做派。 周梅被噎得一怔,突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觉得面上有些发烧。 余光已经瞥见不少鄙夷的视线,对她言听计从的余清韵也有些蹙眉。 她眼圈一红,更咽着道:“晚儿说得对,是我的不是,光顾着担心你的身体,竟忘了规矩,我虽是你亲姨母,可礼数上到底只是个姨娘,是我僭越了。” “大姐,昨晚姨娘一夜没睡,听说你回来又眼巴巴出去等着,她好歹是长辈,一时疏忽忘了规矩也是因为太担心你,你这话说得太伤人了。” 林冉手帕掩面走到周梅身边,抽泣道:“还是说父亲刚走,长姐就留不住我们三个了?” 这顶帽子可够大的,众宾客都立直了耳朵。 林非晚心里冷笑,林密没有嫡子,周梅的做法明摆着是让众人误以为余氏会把林阳记在自己名下。 她拆穿了周梅的小心思,没想到又被这对母女反将一军。 才毁了名节,再被冠上虐待庶母庶妹的名声,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再看母亲一脸为难的模样,林非晚突然有些头疼。 余清韵被哄得太深,没有真凭实据,她就会是周氏等人最好的挡箭牌。 “母亲,连你也不要冉儿和阳儿了吗?” 林冉扑到余清韵怀里,她自小跟在余氏身边长大,二人相处的时间,比余氏和亲生女儿还多。 这一哭,余清韵哪受得了,脑子里那点疑虑瞬间散得无影无踪,就要把手抽出来。 林非晚泪框盈盈,摇摇欲坠跌进余清韵怀里,力度刚好把林冉撞出去。 “妹妹这话也太违心了,府里有好东西哪次不是先让着你们,平时就被外人说咱们侯府不分嫡庶尊卑,我是为了府里名声着想才说了那番话,没想到就要被扣上心胸歹毒的帽子,我刚坏了名节,妹妹连个好名声都不肯给我留么?” 更咽几声又接着道:“左右我也活不了几天,母亲干脆把妹妹记到自己名下,就不用在乎什么规矩礼数了。” 到底是亲生女儿更亲,余清韵一听脸都变了,责备地看了眼周氏母女。 “妹妹,冉儿,以后我不想再听到刚才的话,都进去吧。” 林冉第一次当众吃瘪,还是被一直宠着自己的余清韵,自然是万分不甘,刚要再演戏就见前面已经空了,气得差点失控。 还是周梅老练能忍,及时拽住她,才不至于失了体面。 不过二人眼底的怨毒却没逃过林非晚的眼睛。 闹剧落幕,周梅上前几步,识趣地将林阳提溜到旁边,把主位让出来。 林非晚接了林阳一记眼刀,连个眼神都没给,径直跪在棺前接过烧纸的活计,进退有度地应对着各位宾客。 众人不由得对这位鲜少露面的病秧子高看一眼,单是这份从容,就比过不少大家闺秀,只可惜…… 听着周遭不时传来的叹气声,林非晚面不改色,好像他们惋惜的对象是别人。 此刻她的心思正在别处。 林密手里有三千林家军,是先皇时期特许的私兵,和侯位一样由嫡系继承。 林家军骁勇,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如今落在她一个弱女子手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 而吃到这块肉的方式,无非是嫡子之位或者她的婚事。 但娶她意图太明显,最稳妥的选择便是前者。 可只要她活着,林家军就不可能真心归顺别人,才会有人要她死。 握纸的手逐渐泛白。 “族长到!” 思绪回笼间,长着山羊胡的老人已带着几位族人来到跟前,一旁搀扶他的少年面色拘谨,在她看过去时,不安地低下了头。 “啊,疼!” “姨娘,你掐我-干嘛!” 林阳到底是小,两嗓子瞬间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得亏周梅变脸快,不过那比哭还难看的笑,懂得人自懂。 “在灵堂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林海跺了下手里的拐杖,微眯的双眼透着精明与威压。 周梅不甘地咬着嘴唇看向余清韵,这会走就彻底与世子之位无缘了。 果然余清韵上前,“族长,这孩子还小,您消消气。” “哼!到底是庶出的,上不得台面!” 林海说着,将身旁少年推到前面,“这是宗子轩儿,今年十五岁,天资聪颖,未来必成大器,轩儿,还不快过去祭奠你叔父。” “是,族长爷爷。” “余氏,给轩儿拿身孝衣吧。” “这……” 余清韵面露难色,本就苍白的脸更是一点血色也无,周家放话让她扶正林阳,如今族长又当众逼宫。 “怎么?”林海眯了眯眼,厉声道:“老夫还能害你不成?” wap. /110/110754/28773439.html 第三章见血封喉 “不……不是,我……” “族长爷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林非晚起身施了个万福礼,林海知道之前的事,对她不由得高看几分,点点头。 走到一旁,她挤出两行泪:“族长爷爷,庶子掌家也并非我和母亲所愿,只是母亲早年受过周家恩惠,所以……” “哼,老夫明白了,一个六品散官,还想翻天不成!” 林非晚勾了勾唇角,狗咬狗,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出现在河边。 为首一人身着蓝衣,面容俊美潇洒,在他身后,是几个身着玄衣的练家子。 雪千御早已惊醒,感知到熟悉的气息,迅速敛了杀气。 伪装褪去,露出一张鬼斧神工的清冷面庞。 突然剑眉微蹙,往旁边摸了摸,又将手伸到枕下一阵摸索。 看着他奇怪的举动,沈翊“嘶”了声,上次毒发毁了眼睛,这次不会坏了脑子吧。 还是追云忍不住问了句:“主子,您在找什么?” 他扭头轻咳了声,耳尖泛起一抹粉晕:“你们过来时有没有看到可疑的嗯……女人。” “可疑的,女人?” 追云挠挠头,“没有,属下只看到您一个人。” 清冷的脸顿时阴云密布,这女人竟然不告而别,还真是只把他当解毒工具了。 他堂堂北雪国战神,除了前世被人暗害,就属现在最憋屈。 手指下意识抚上那抹咬痕。 沈翊的手在他手腕停留片刻,没好气地“啧”了声。 “我们担心得一夜没合眼,你倒好,玩得挺激烈啊,真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不顾毒发破戒。” 雪千御没理他,上了马车才摊开掌心,“就是这玉佩的主人。” 沈翊接过去,白玉无瑕,一面刻着麒麟踏云,一面刻着个“安”字。 “除了成色不错没什么特别之处,是不是她名字里有个‘安’字。” 雪千御摇摇头:“不知道。” 俊逸的脸出现一道裂痕,“你当时都没问人家叫什么,家住哪,就……” 他用手比划了下:“就那样了?” “当时是意外,她中药了,还说不用我负责。” 雪千御握拳解释,明明脸黑得像锅底,耳尖却红红的,活像个被睡完就抛弃的怨妇。 沈翊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到底是多彪悍的女人,把堂堂禁欲战神睡了就跑。 五大汉粗?肌肉虬结?身高八尺?…… 正想着就听一道冷冷的声音:“她可能知道怎么解毒,与她一接触,那毒就像熄了火似的。” 沈翊敛了笑意,扯着嘴角干咳两声:“要不……你展开说说?” “滚!” “诶呦!” 沈翊从马车内翻飞而出,掸掸身上的尘土,白了一眼车里。 “你个没良心的,是不是把温柔都给昨晚的女人,对兄弟只剩下拳脚了。” 追云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大八卦呀,府里要有女人了。 雪千御不近女色,府里别说丫鬟,就连养得狼獒都是公的。 当初太后不信邪,硬塞进来两个美人,晚上就被喂狼獒了。 搞得大家都怀疑主子取向是不是不正常。 见沈翊和主子走得近,王府众人还暗地里猜测过他会不会成为主母。 探究的目光在掌风飞来那一刻戛然而止。 追云缩了缩脖子,接住飞来的玉佩。 差点忘了,主子感知力强得很。 “秘密寻找玉佩的主人,就算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在所不惜。” 雪千御黯淡的凤眸里凝出深不见底的冷意。 这毒如今一月一发作,前世若不是毁了双眼和双腿,他也不会遭人暗算,阖府上下尽数被屠。 “另外放出消息,就说本王昨晚毒发,双腿……废了。” “是。” 沈翊抿唇在他身上打量片刻,沉声道:“老虎没了牙齿再断了爪子,就不怕上头那位按捺不住?” 雪千御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冷意。 “他,还不配。” 他要找的是隐藏最深的那只手。 沈翊没心没肺地笑了,突然沉下脸翻身上马:“我回南边几天,你自己万事小心。” 雪千御头也没抬,“呵,要滚快滚,你想通了不回来更好,以后我还能少个对手。” “驾!老子要是再关心你就不姓沈!” 远处尘土飞扬,雪千御垂眸片刻,冷淡道:“把沈翊的随行暗卫加一倍,回府。” 车轮滚滚,清晨的街还不太热闹,得闲的摊贩们你一言我一语聊着。 “除非当众验身,不然就算有乞丐作证,恐怕也没多少人信。” “可惜,好好的大家闺秀,就这么毁了。” “谁说不是呢,林侯还没入土就遇上这事,唉。” “啪!” 手中茶杯四分五裂,声音惊到了驾车的追云。 “主子,怎么了?” “林密……死了。” “怎么会,”追云一脸不可思议,“沈公子回来时明明说林侯爷的毒已经解了,不日便可痊愈。” “派人给本王查!” 雪千御双手攥得咯吱作响,五天前他重生那一刻便着手干预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本以为能保住林密,还他幼时的启蒙之恩,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他的嫡女也如前世一样被凌-辱杀害。 既如此,就再帮他庶子庶女一次,也算是对他有个交代。 “主子,你看那是……” “吁!” 沈翊下马钻进车里,气呼呼坐在雪千御对面。 “我该叫你什么,萧公子?” “你……没良心,哼!” “不是走了吗?” 雪千御推过去一杯茶,好整以暇地靠在软垫上。 沈翊端茶一饮而尽,重重放在桌上:“林密死了。” “我也是刚知道,已经派人去查了。” “我想亲自查。” “你是怀疑……” 黯淡的凤眸微眯,车里气氛冷到极点。 夜黑风高,灵堂中灯火昏暗,不时有蜡烛被吹灭,很快就有丫鬟上前点上。 白天的闹剧后,周梅母子三人就收敛很多,此刻只留林非晚和四个贴身丫鬟守在这。 这些年偌大的侯府都是周梅在管,大到管家,小到洒扫丫鬟哪个不是把她当真主子。 更别提被安排在林非晚和余清韵身边的人,更是她周梅的心腹。 林非晚冷笑了声,自动忽略那些监视的目光,边烧纸边回想白天无人时张统领说的话。 当时神医沈翊暗中出手帮父亲解了毒,回京路上他却突然毒发暴毙。 沈翊解毒一事有军医为证,排除有人假装的可能,那么便是有人再度投毒,而凶手……应该就在父亲身边。 因为父亲解毒一事只有身边亲近人知道。 蓦地,林非晚嗅到一丝淡淡的香味,眸光闪了闪。 “咦,我怎么好像听到外面有猫叫声,你们去把门关上,那边的窗户留着。” 不到一盏茶功夫,屋里响起阵阵轻微的鼾声。 林非晚早已隐在暗处,很快从窗户翻进一道黑色身影。 棺盖被推开,随着黑色身影一阵翻动,林非晚杏眸微眯,那人分明是在验尸,还有人和她一样关心林密的死因,只是这人是敌是友她还摸不透。 “见血封喉。” 看着隐秘处那道极具辨识度的紫色伤口,林非晚心底泛起一抹冷笑,她有办法让凶手主动现身了。 那黑影似乎也得到答案,盖好棺盖又躬身施了一礼才翻窗离开。 “看来不是敌人。” 林非晚从暗处走出来,拿起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 哗啦! “在灵堂睡觉,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父亲!” 四个丫鬟揉了揉眼,领头的春桃打着哈欠道:“奴婢们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您要是累了,要不也回去歇歇?” “放肆!” 一声厉喝,四个丫鬟浑身一震,彻底清醒了,对上林非晚冰冷的视线,吓得扑通跪在地上。 几人面面相觑,都诧异林非晚怎么像变了个人,她们平日就散漫,从没见她发过火。 “呵,既然如此没规矩,明天我便回了母亲,把你们全都送到庄子上!” 春桃不服气,嘟囔道:“奴婢是周姨娘千挑万选送来的,大小姐这么说让姨娘的面子往哪搁。” “原来姨娘眼光如此差,以后这个家她也不必当了!” 林非晚一脚把春桃踹晕过去,冷冷地扫了眼剩下的三人,一字一顿:“记住了,我和母亲才是侯府的主子!” “大小姐恕罪,奴婢们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您。” “好,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两个,把春桃堵嘴绑了扔清荷院门口,你过来,我有事交代。” “是。” 那两丫鬟平日估计没少受春桃的气,动起手来是一点不手软,一会就把人捆成粽子。 此时的清荷院仍亮着灯火,细听里面还有摔砸东西的动静。 “姨娘,小贱-人是吃错药了吗,让我们在宾客面前那么丢脸,我忍不下这口气。” “好女儿消消气,她名节已毁,又没几天好活,你当嫡女是迟早的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忍,千万不能在余清韵那失了宠。” “忍忍忍,我已经忍了十五年了,一直被那个病秧子压一头,我真的忍不下去了,不如让张妈妈加大药量吧。” “住口!” wap. /110/110754/28773440.html 第四章怀璧其罪 周梅看了看左右,不争气地戳了她脑门一下,“小心隔墙有耳。” 林冉满不在乎地“哼”了声,“怕什么,侯府早已是咱们囊中物,只要阳弟当上世子,咱们就名正言顺了,到时候,余清韵都得仰您的鼻息过活。” “我已经差人去请你外祖父,有他出面余清韵不敢不听,只要她当众宣布阳儿当世子,那老匹夫就没辙了。” “姨娘,到时候我和三皇子的事……” 屋里母女得意的畅想未来,丝毫没注意外面窗户根旁,一道娇小身影迅速离开。 翌日 一声尖叫把人都引到了清荷院门口。 解了绑的春桃万分委屈的把事说了一遍,末了还揪着周梅的裙角哭喊:“姨娘,奴婢是您的人,您可得给奴婢做主啊!” 这是可以明说的吗,周梅怒极反笑,还没开口就听一道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 “好你个周氏,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你掌家才出了这等欺主的恶奴,来人,周氏掌嘴二十,这恶奴乱棍打死!” 林海话落,身后立时走出来几个婆子,一时间,清荷院门口惨叫一片。 与这里相反,余清韵所居的百合院清净得很,屋内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晚儿,我没事,不用躺在床上休息,倒是你守了一夜,才该睡会。” “母亲,您听我的,一会无论谁来,发生什么,您都不许睁眼。” “这……好吧。” 余清韵疑惑了下,点点头。 刚说完,外边就传来林冉和林阳撕心裂肺的哭声。 余清韵下意识就要起身,却被林非晚一个眼神“摁”了回去。 她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女儿的眼神好吓人啊。 “母亲,您快去救救姨娘吧。” “妹妹这是干嘛,母亲晨间突然身子不适晕倒了,恐怕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唉。” 林非晚抹了抹眼泪。 林冉显然不信,跑到床前又哭了两声,见余清韵没反应气得牙都要咬碎。 心里暗骂了句:真没用,偏偏这会晕。 “阳儿,我们走!” “小姐,要奴婢跟着吗?” 林非晚看了冬青一眼,这丫头倒是有眼色,“不必,我知道她去哪,你出去帮我办件事,小心点,别留尾巴。” “是。” “晚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余清韵不是傻子,原主是她生的,自己的女儿一下子变化这么大,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林非晚并不意外,弯唇笑了笑:“母亲,您信我吗?” “当然信了。” “那好,您什么都别问,按我说的做就行,以后您会明白的。” 余清韵看着目光坚定的女儿,红着眼握住了她的手。 “你也答应我,遇到难事,一定要告诉我,母亲别的本事没有,护着自己女儿还是可以的。” “嗯。” 林非晚垂眸挡去滚落的泪珠,她自小跟随父亲长大,这是第一次感受到母爱。 “不好了,夫人,舅老爷和族长在灵堂里打起来了!” “母亲晕过去了,夏竹,秋霜,你们两个去门口守着,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院子!” 说完一把拽起刘妈妈。 “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前面吵成这样我一个人可没办法解决,您还是跟我一起过去吧。” 刘妈妈极力挣脱,可拽着胳膊的手就像一把铁钳似的,怎么挣都挣不开,不禁心下骇然,这病秧子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走在石板路上,老远就听见前厅炒做一团。 “老不死的,谁不知道你就是看上侯府的财产了,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子分明是你的私生子,给小辈戴绿帽子,你好意思当族长吗!” “你……你胡说八道,要说看上财产,你周家才是无耻,这些年周氏借着管家之权没少给你们家送好处吧,你当别人都是瞎子,看不见吗?” “阳儿就是庶子也是林密的亲儿子,总比外人强!” “哼,有我在一天,庶子就休想越过嫡系去!” “你……” 周光一甩袖子,冷哼着问:“清韵怎么还没来,你们没去请夫人吗?” 见门口飘来一角白色,他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待看见来人不是余清韵,脸立马沉下去。 “你母亲呢,我来这么久都不见她出来,是不把我这个舅舅放眼里吗?” 林非晚心里冷哼,面上委屈道:“舅外祖父误会了,娘亲早上晕倒,现在还没醒呢。” “真没用!” 周光说着就要往后院走,林非晚冷着脸伸手拦住。 “那是后院的方向,舅外祖父过去恐怕不合规矩。” 林海这时也来了劲:“难怪周氏不懂规矩,原来根源在这,老夫把话放这,你要是敢逼余氏,就是和林氏一族为敌。” 周光气得攥紧了拳头,往角落里狠瞪一眼。 哦豁。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林非晚吓了一跳,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林冉边上那鼻青脸肿,状若猪头的女人分明是周氏。 她平日最在乎的便是那张脸,就算穿孝服也要画一层淡妆,这下好了,青紫红三色齐备,就像开了染坊似的。 对上林冉怨毒的目光,林非晚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心里快速盘算起来。 他们撕得如此不体面,却话里话外不提军权,要么这两只都是老狐狸,知道怀璧其罪。 要么就是背后有人,怕对方误会自己有野心,才只字不提。 此是僵持不成,下一步恐怕就该把主意打到她的婚事上了,她得早做打算才行。 “三皇子。” 想起昨晚冬青偷听来的话,林非晚在心里默念了句,如果周家背后有人,应该就是他了。 那族长身后呢,又会是谁,二皇子还是那位“冷面修罗”? “怎么?灵堂里也如此热闹。” 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传进来,看到来者,众人纷纷散出一条道。 是他。 林非晚一惊,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昔日对手,很快她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是另外的身份,立刻随着众人福身施礼。 “见过王爷。” “免礼。” 雪千御声音冷淡,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他,那双极漂亮的凤眸被白绫藏住,只露出英气的剑眉,向下是直挺的鼻骨,刀削一般的薄唇。 整张脸菱角分明,散发着霸道凌厉的气息,仅一眼就让人忍不住臣服。 蓦地,鼻尖嗅到一股冷冽的味道。 林非晚蹙了蹙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闻过。 “本王的腿不方便,追云,你替本王给侯爷上柱香。” “是。” 柳眉蹙得更紧了些,他腿什么时候坏的,不是只废了眼睛吗? “嗯?” 感受到异样的目光,雪千御下意识侧了下头。 林非晚心里咯噔,后知后觉他看不见才松了口气,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太强了。 “忠勇侯家眷何在?” “回王爷,母亲病倒了,王爷有事可以和臣女说。” 雪千御剑眉拢了拢,这声音不像林冉,骨节分明的手在扶手上摩挲片刻,缓缓开口:“你是……” “臣女是林密的大女儿林非晚。” “林非晚。” 三个字在喉咙里滚了一圈,才不冷不热道:“你父亲和本王算是故交,以后有困难,可以到王府找我。” 雪千御可是北雪国战神,手握十万血衣卫,就算皇上也得敬他三分,这话的分量相当重了。 “臣女谢王爷。” 雪千御一走,林海也灰溜溜离开,有王爷作保,私生子的事又被当众抖搂出来,他没脸也没胆子再谈过继的事。 周光一脸谄笑凑上来:“晚儿,你别听那老家伙的,你和阳儿是亲姐弟,这侯府不交给他,难道要便宜别人不成,你放心,以后阳儿要是敢对你和清韵不好,我绝不绕他。” 林非晚笑了笑:“舅外祖父,我只是晚辈,这事还得母亲做主。” 周光吃了个瘪,狠剜周氏母子三人一眼,在一旁坐下。 “清韵病倒,家里不能没主心骨,梅儿你是长辈,还不赶紧操持着。” 周梅有心上前,但这张脸实在见不得人,这一踟蹰周光更气了,没忍住骂了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反应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宾客们憋笑的脸,臊得他直咬牙。 “舅外祖父不用担心,母亲已经把事情交给我处理,周姨娘只需守好她的本分即可。” 林非晚不卑不亢,言语间又挑不出错,周光这才正眼打量起她来。 本以为她会像余清韵一样好拿捏,现在看来,这个病秧子之前恐怕都是在藏拙,难怪会打得周梅一个措手不及。 他眼底闪过一抹阴狠,既如此,就更留她不得了。 周光给了周梅一个眼色后起身离开,角落里的刘妈妈悄悄退到人后,往后门方向而去。 林非晚装作没看见继续操持丧礼,余光一直落在周梅母子三人身上。 看着周围宾客投来赞赏的目光,林冉的帕子都快绞碎,周梅那张开了染坊的脸也因五官扭曲活像个彩色麻花。 尤其是看到自家儿子没心没肺地偷吃点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实在忍不住,干脆揪着人往后院去了。 林冉也跺脚跟上,临了还不忘剜她一眼。 林非晚心里冷笑,这才哪到哪,她们欠原主的,她要十倍百倍讨回来。 wap. /110/110754/28773441.html 第五章试探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将人拉到清荷院,周梅“啪”一下打掉儿子手里的糕点,气得直喘粗气,林冉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他。 林阳平时被娇养惯了,哪见过这种场面,当时就被吓哭了。 脸本就疼,又生了一肚子闷气,此刻听着心头肉一声声哭喊,周梅只觉得脑仁都要炸了。 “别哭了!” 一嗓子吼出来,林阳立马住声,强憋起眼泪。 “姨娘,老奴回来了。” 刘妈妈急匆匆从外头走进来,擦了下额头的汗,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姨娘,这是舅老爷给的清玉露。” “清玉露?” 周梅惊喜地接过来,打开就往脸上抹。 “这可是宫里宠妃才用的金贵货,父亲真是有心了。” 刘妈妈顿了顿,继续道:“明天是侯爷停灵的最后一日,舅老爷让您把面子挣回来,还说那病秧子不简单,不能再留了。” 周梅停下抹脸的手,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我自有打算,她林非晚就算是孙悟空,也逃不出我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你去告诉父亲,让他多给余清韵施施压,阳儿的世子之位绝对不能有差池。” “是,老奴这就去回复舅老爷。” “菊香,去告诉张妈妈,就说天气要凉了,大小姐的身子得多补补,再告诉夏竹她们,寻个机会来我院里一趟。” “是。” 菊香领命而去,屋里只剩下周梅母子三人。 林冉贪婪地看着那瓶清玉露,没忍住抢了过来。 “姨娘,听说这东西不仅能消肿化瘀,还能让皮肤嫩滑无比,反正父亲已经去了,您这张脸就算再美也没人看,不如留给女儿,日后我得了三皇子的宠,还能少得了您的好处吗。” “混账!” 周梅一把抢过瓷瓶,“你个白眼狼,叫了余清韵那么多年母亲,是不是当真不把我这个亲娘放心上了,一瓶清玉露你都要抢,没见我今天多丢人吗。” 说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边抹脸边道:“要是没我在这个家撑着,你想嫁三皇子,哼,做梦!” 林冉低头嘟哝着嘴一言不发,余光却紧盯着那瓶清玉露,看瓶子见了底,心都要疼掉了。 菊香来到清荷院时刚好碰到从前院回来的林非晚。 自从听了春桃的描述后,她对这位病秧子就多了几分抵触,一想到春桃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模样,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菊香,是姨娘让你来看母亲的吗?” 见来人停了脚步,林非晚笑着问道。 菊香抬头,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有些瘆得慌。 “夏竹秋霜,母亲可醒了?” 二人看到她身后的菊香,立马明白过来。 “回大小姐的话,夫人一直昏睡着。” “唉,走吧菊香,随我进去瞧瞧。” “不了大小姐,奴婢这就去回姨娘,免得她担心。” “那我不留你了。” 林非晚给了夏竹和秋霜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走进院内。 见她走远,菊香将二人叫到偏僻处,小声道:“姨娘让你们抽空去她那一趟。” 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我就不进去了,夏竹你去把张妈妈给我叫出来,机灵点,别让人发现。” “好。” 秋霜回到门口盯着菊香的方向,夏竹则直奔内屋去找林非晚。 “大小姐。” 夏竹一个眼神,林非晚立刻会意,向母亲余清韵找了个借口跟出来。 “是周姨娘要找你们?” “小姐猜得不错,菊香也让奴婢去叫张妈妈,还特意嘱咐别让人发现,不知道要做什么。” “去叫吧,一会我会让你和秋霜去外面采买东西,见了周姨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是,奴婢和秋霜都省得。” “去吧。” “晚儿,可是前院有什么事?” 见她出来好一会,不放心的余清韵也跟着出了屋。 “母亲,前面无事,您安心休息吧。”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子话,不知不觉已经到午餐时间。 平时这个点都是一家人共同用膳,今天余清韵装病,周梅又挨了顿打,自然是各找了个借口分开吃。 林非晚乐得如此,余清韵却感觉好像缺了些什么,有点不自在。 “母亲,怎么不动筷?” “哦,没事,就是突然没什么胃口。” 余清韵叹了口气,指着桌上的一盘白灼虾仁道:“清荷院里可有这道菜?” “夫人放心,那边的菜式和您这是一样的。” 说话的正是专门负责后院膳食的张妈妈。 “那就好,阳儿最爱吃虾,要是没有这道菜,指不定要怎么折腾呢。” 余清韵说话的时候眼里都闪着慈母的光,林非晚看着只能默默在心里叹气。 十几年的承欢膝下,她要是知道自己疼的都是白眼狼,得有多伤心。 “大小姐,该喝药了。” 用完饭,张妈妈乐颠颠端过来一碗药。 林非晚瞥了一眼,淡淡道:“放那吧,我一会喝。” 张妈妈目光闪烁,端起碗强塞到她手中。 “大小姐又闹脾气了不是,这药就得趁热喝,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说着,张妈妈还冲余清韵使了个眼色。 余清韵以为女儿又在耍小性子,柔声劝哄:“张妈妈说得对,晚儿你快喝了吧。” “好吧。” 林非晚装着一副为难地模样,捏紧鼻子一股脑把药灌了进去,然后拱手作揖,说自己回房去歇一会。 婉园在百合院隔壁,刚进院门她就赶紧跑到花坛旁呕起来,一直把药都吐光才停止。 刚才药一入喉她就品出里面掺了寒毒,而且量还不少,都快把她舌头苦下来了。 原主这么多年一直被各种良药吊着,身子骨衰颓可一点没耽误,要说这里面没点猫腻谁信,原因八成就出在每天必喝的这碗药上。 突然,她灵光一闪,她们能在她常喝的药里下毒,那爱喝补汤的母亲会不会也…… 想到这,她脸色阴沉一片。 丫鬟冬青回来时正值傍晚时分,府内早已没有宾客,只有丫鬟小厮们在收拾庭院,走进厅堂,一眼就看到守灵的林非晚。 看了看四下无人,冬青掏出几个小包裹。 “小姐,张统领那已经叮嘱妥了,这是您要的药和银针,大夫说这些药材都有毒,您可要小心。” “嗯,你做得很好。” 林非晚从手下褪下一个镯子戴到她手上,“这是赏你的,跟着本小姐,不会亏待你们。” “奴婢谢小姐赏。” 冬青没有推辞,她接下才是忠心的表现。 林非晚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前就发现冬青是个机灵的,果然不错。 深夜时分,她借着休息的功夫换了身衣服跃出侯府,直奔郊外驻地。 此时的议事厅内,张统领与诸近卫围桌而坐,茶水已饮了数壶,众人脸上都有些不耐。 “统领可知大小姐叫我们是为何事?” “不知,我出去看看。” 张翰浓眉深蹙,拿起佩刀就要往外走,突然门被推开,一身黑衣的林非晚拎着一条活鱼走进来。 他一个眼色,众人连忙起身施礼,“属下等见过大小姐。” “诸位免礼。” 林非晚挑了挑灯芯,拿出匕首在鱼身上划出一小道伤口。 “神医沈翊给父亲解了毒,可后来父亲又毒发暴毙,我请了大夫查验,发现他后来中的是见血封喉之毒。” 说着,她提起面前茶壶,将水浇到鱼伤口上,鱼蹦跶几下就彻底蔫了下去。 “此毒无色无味,饮下后半个时辰才发作,但若是沾到伤口,片刻就会毒发,父亲是伤口染毒,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给他下毒的,你们猜会是谁。” 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曹建暴怒起身:“大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们中有人害了侯爷不成?” 其余人一听都不高兴了。 “我们两代人都是林家的私兵,忠心日月可鉴,大小姐这话说出来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还是说大小姐怕掌控不了我们,才特意寻个借口夺权,要杀要剐你给句痛快话,我曹建宁死也不受这鸟气!” 张翰冷脸一拍桌子:“都住口!” “啪”的一声,茶盏蹦出半尺高,吵吵的近卫们立马噤声,攥紧拳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张翰只感觉一阵气血上涌,捂着胸口踉跄几步,白日里丫鬟冬青交代的事,他只是碍于身份才照做,如今他不得不起疑了。 很快,其他人也觉察到身体异样,一个个捂着心口趴在桌上。 林非晚把玩着匕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众人。 突然,杏眸微眯,银光闪过,只听“啊”一声惨叫。 众人闻声看过去,就见曹建的右手被匕首钉在桌上,一枚黑色药丸从他手心里滚了出来。 林非晚拾起药丸放到鼻下一闻,“不错,正是见血封喉的解药。” 张翰气得咬牙:“曹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侯爷待你如父,你竟然……” “待我如父?” 曹建突然拔出匕首,看着他笑得癫狂。 “待我如父他次次让我打头阵,害我伤了根本,这辈子都不能……,要不是他,我早就把她娶回家了,就是因为侯爷,她宁愿……噗!” 话说一半,曹建突然倒了下去。 “曹建,曹建!” wap. /110/110754/28773442.html 第六章漏算了他 林非晚走过去试了下他的鼻息,又探了探脉搏,眼底骤冷:“没救了。” 一群硬汉眼眶立马红了,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虽然记恨他的背叛,但眼见人死在面前,说不伤心是假的。 她没多说什么,从壶里倒出一杯茶,送入口中。 “大小姐你……” 大家都看呆了,那里面不是有毒吗,她怎么…… “我什么时候说茶里有毒了?” 林非晚突然出声,大家更懵了,那鱼是怎么死的,他们又是怎么中的毒? “鱼本就是快翻白的,用热水烫鳃自然就死了,至于你们中的,严格来讲不算是毒。” 她捻灭了身后的灯芯,将窗户打开一条细缝。 “我方才在这里加了点引人发怒的东西,你们试着调息一下。” 一炷香后,众人身体都恢复正常。 林非晚神色一敛,噗通跪在地上。 “大小姐你这是……” “诸位都是父亲的近卫,是他最信任之人,如果不是事出蹊跷,我绝不会对诸位起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林非晚用生命起誓,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张翰心底一颤,不愧是侯爷之女,果然有他的风范。 “我等誓死追随大小姐!” “好,不瞒诸位,现在侯府内忧外患,曹建的死并非意外,希望各位能详细想想,父亲出事前后他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是接触过什么人。” “对了,有次我闻到他身上有脂粉味,当时还纳闷来着,第二天侯爷就出事了,就今天,我好像又在他身上闻到那股味了。” 林非晚闻言,低头凑到曹建身上仔细嗅了嗅,果然有一丝淡淡的桂花香,这就对了。 “他中了三更死。” “三更死?” “不错,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这毒潜伏性极强,毒发只在一瞬间,中毒者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此毒只溶于女子口脂,且遇冷便凝霜,所以,下毒者往往是中毒者的亲密之人。” 林非晚顿了顿,继续道:“曹建口中的女人很可能就是直接凶手,你们可认识她?” “不知道,自从他那里受伤后,我们都不当他的面谈女人。” “今晚到此为止,秘密将尸体掩埋,找人假扮曹建称重病,盯紧前来探望的人,事无巨细向我禀告,还有明天在路上严加防守,绝对不能再出现扶灵那日的事,最后,我需要你们乔装成土匪去绑一个人……” “是!” 林非晚戴上面巾很快隐入黑暗中,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她真是侯爷那个病秧子女儿?” “如假包换。” “巾帼不让须眉啊,原本我还担心林家军会折在她手里,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虎父哪来的犬女。” 树上,林非晚见效果达到了转身离开,从这一刻开始,林家军才算是真正继承到她手里。 不远处的密林内,华贵马车停在一旁,两个黑衣人正跪地禀告。 “属下无能,林家军驻地突然加强防卫,无法近距离查探,不过属下看到有一人是被架出来的。” 良久,马车内传来一声低沉清冷的语调。 “回吧。” “是。” “林家军的军纪严明,军营内不准饮酒,你猜,那人为什么被抬出来?” 马车内,沈翊执白子落下,清幽的烛火伴着摇晃,映在对面鬼斧神工般的面孔上,更多了几分冷漠凉薄。 “我更关心是谁抢在我们前头,张翰有勇少谋且重义气,能发现林密暴毙之毒是近卫所为,且劝动他配合的人不简单。” “会不会是那个没死的嫡女?” “嗤。” 雪千御难得笑了笑,从身旁拿起一张用盲文书写的案卷递过去。 “自己看。” 那日得知林非晚没死,他就派人去查了她,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纵然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也仅限于此了。 “我倒觉得这丫头挺有意思,出于同类人的直觉,我可不信一个人会突然转性,喂,你在听吗?” 见雪千御早已呼吸平稳,沈翊冷哼着落下一粒黑子。 “果然除了那位,其他女人你是一点兴趣没有。” 抱怨被车轮声湮没,很快密林又归于沉寂。 回到侯府,林非晚“噗”吐出一口鲜血。 她是用了药才能在张统领等人面前展现实力,现在药性反噬,脸色都苍白起来。 “小姐,您没事吧?” 屋外,听到动静的冬青敲了敲门。 “进来收拾下,别惊动其他人。” “是。” 冬青看到地上的血迹愣了,“小姐,要不要奴婢陪你去看大夫?” “不必。” 说着,就见林非晚取出针包,在自己身上施起针来,半个时辰后,脸色终于好转。 “扶我去前厅守灵,对了,周梅那边可有动静?” “别的动静倒没有发现,就是有一件事很奇怪,周姨娘的脸好得也太快了。” “好得快才正常。” 如果她猜得不错,明天周梅会想尽办法在宾客面前出风头,周光也会不遗余力给余清韵施压,将林阳当世子的事情定下来。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让周光来不了。 没有“孝”字压着,她再拦住余清韵,周梅多能折腾,也只会是个笑话。 翌日 府中人早早收拾妥当,纵然从冬青口中知道周姨娘的脸恢复了,见到她时,林非晚依旧十分惊讶。 周姨娘已经年近四十,今日又未施粉黛,那脸看着就像剥了皮的鸡蛋一样嫩,与她站在一起,只大一岁的余清韵竟显得苍老许多。 看来周梅是用了什么珍贵的药,能在一夜之间消肿嫩肤,莫非是清玉露? “侯爷,您走了以后,府里剩我们五口相依为命了,呜呜……” “冉儿和阳儿都大了,能帮不少忙,我知道姐姐和晚儿身子不好,以后也不会让她们多操心。” “您放心去吧,我一定比您在世时更尽心,把这个家给管好。” 棺材被抬起的瞬间,周梅突然扑上去哭嚎起来,一身重孝的林冉和林阳也紧随其后。 原本应该在前面的余清韵和林非晚倒被刘妈妈带着几个丫鬟挡在后面,美其名誉担心她们伤心过度,特意搀扶着。 林非晚也不恼,像看戏似的看着她们,余光不停在围观人群上扫过。 紧张了一路,总算有惊无险来到宗族墓地。 看到早已候在那里的林海,余清韵脚步一顿,显然是对那天族长逼她立宗子的事情心有余悸。 林非晚柳眉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竟漏算了他,目光对上林轩,对方脸一红,讪讪地低下头。 她在冬青耳边低语几句,随后握紧了余清韵的手。 “母亲,一切有我。” “嗯。” 余清韵点点头,不知为何,女儿坚定的目光让她莫名信任。 “下葬!” 白事先生话音刚落,吊着棺木的绳索突然断开,只听“哐当”一声,棺材直接落在原地。 “这……这……” 白事先生和几个抬棺的小厮都吓到了,一旁的林海突然走出来,叹气道:“老夫猜林密一定是有未了之事,才不愿离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能让他惦记的,应该就是侯府迟迟未立世子了。” 说着,他带林轩走到余清韵跟前,“余氏,你难道希望自己的丈夫死不瞑目吗?” 好一顶大帽子。 林非晚杏眸眯起,视线落在断掉的绳子上,断口有一小撮齐茬,明显被人用刀割过。 上次被曝出林轩是私生子,再加上雪千御曾当面放话,林海明明已经忌惮,没了插手的意思,如今这番转变,定然是背后势力指使。 “族长,上次舅外祖父所言很多人都听到了,母亲若是过继了林轩弟弟,以后难免被人说闲话,您看……” “哼,周光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轩儿的身世清清白白,晚丫头是信不过老夫吗?” 林非晚心里冷笑,面上一副惹不起的样子往余清韵怀里缩了缩,眼睛直勾勾看向周梅。 “姨娘,您方才还说不让我和母亲操心的,这会子怎么不说话了?” 被点名的周梅一愣,一路上都没见周光的影子,她本就急得不行,方才看到林海在这,一下子就慌了。 上次挨打的事已经成了阴影,她正盼着刘妈妈能快点把周光叫来,没想到就被林非晚给点名了,心里暗骂了个千百遍。 “姨娘,您怎么不说话,要不就按族长说的,过继林轩弟弟?” “不行!” 周梅一着急,也顾不上害怕了,直接把林阳拎到余清韵跟前。 “姐姐,阳儿是你看着长大的,论亲疏远近他才是第一人选,要是把世子之位给了外人,我和阳儿、冉儿还好,晚儿一年到头单是药材就要用掉万八白银,您能保证外人舍得吗?” 这话算是戳中了余清韵的心窝子,外人哪有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一条心,就算心里膈应,也顾不上了。 “我……” “余氏,你想好再开口,没了林密,侯府就是个空架子,以后有事情还是要靠宗族帮忙,得罪宗室的下场……” “这……我……” 余清韵手死死握成拳,红肿的眼眶里蓄满泪水,突然眼神一凛,就要开口。 “既然两边僵持不下,那就都不选了。” 清冷的声音宛如一记闷棍砸在众人心上,偏偏声音的主人林非晚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林海等人一阵火大。 “晚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wap. /110/110754/28773443.html 第七章死人怎么开口 林非晚不卑不亢地看着他:“当然是字面意思,选了宗族就要得罪庶家,选了庶家就要被宗族孤立,既如此,那就两边都不得罪好了。” “笑话!世子之位是你一个小丫头说不立便不立的,来人,还不把这个不孝女带去祠堂跪着!” “且慢!” 林非晚喝住过来的婆子们,“族长是不是太心急了,我什么时候说不立世子了。” 林海被噎得一滞,突然换了张和蔼的脸,“晚丫头,轩儿从小就听话,你若是选他……” 林非晚直接打断:“诸位可记得先帝年间的安西侯,他去世时也未有嫡子,当时世子之位是由嫡女之子过继的,晚儿想效仿先辈。” 林海眼珠子一转,小声道:“晚丫头,你是不是担心名节有损难嫁好人家,这一点你放心,有老夫在,保准给你找门好亲事,眼下可不是胡闹的时候。” 林非晚眼眸一沉,“族长,你看我像胡闹吗?” 林海怒了:“我不同意,我林氏基业怎能让外人接手?” “族长莫急,此事还是让父亲自己定夺吧。” “什么?” 众人闻言都皱起眉头,看林非晚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就连余清韵也拽着女儿的衣袖制止,死去的人怎么开口,这不是胡闹吗。 “母亲,别急。” 林非晚从冬青右手里接过纸钱,跪在棺木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您在天有灵应该听见女儿的话了,不知女儿的提议您答不答应?” 说完,她将手里的纸钱放入火盆中。 “嘶……” “这……这不可能!” 周围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原本白色的纸钱上竟出现了一个个“可”字。 “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手段!” 周梅从冬青左手里抢过剩余的纸钱,“侯爷,妾身想让阳儿当世子,求您给个话吧。” 说完,她将纸钱扔进火盆,可直到纸钱烧光,也没出现一个字。 “不,怎么会……” 周梅瘫坐在地,只剩喃喃自语,林海也咽了口唾沫,后退几步。 林非晚捂着口鼻,眉梢带起讥诮,“族长放心,您和姨娘都没做什么亏心事,父亲一向仁慈敬老,想必不会怪罪的。” 说完,转眸看向早已看呆了的白事先生,恭敬地施了一礼。 “麻烦先生和几位大哥重新栓绳,帮父亲下葬。” “好,好。” 有了刚才那一幕,林海和周梅都不敢再作妖,林密的葬礼总算圆满落幕。 一路上,余清韵一言未发,就连林非晚搀扶都被不着痕迹地躲开,她不由得暗暗皱眉。 终于到家,一进百合院,余清韵就屏退左右,单独将她唤入房中。 “母亲。” “跪下!” 余清韵浑身颤抖,“你怎么敢,你知不知道当年那位嫡女后来如何了?” 林非晚抬头,目光丝毫不躲。 “女儿知道,那位嫡女后来不堪外人言,投湖自尽,小世子也没活过三岁。” “你知道还……” 林非晚起身帮她擦去眼泪,一字一顿道:“母亲,女儿向您保证,绝不会步她的后尘。” 余清韵沉默良久,长舒一口气,“罢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母亲也一定挡在你前头,对了,你父亲回应的事……” “假的,女儿提前让冬青在纸上用白醋写了字。” 余清韵突然皱起眉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晚儿,你老实告诉我,你被掳走那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变了个人。” 林非晚当然不可能照实解释,她若说自己是借尸还魂,非得把余清韵吓死不可。 “母亲,以前是女儿不懂事,现在女儿长大了。” “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你的亲事,过了这七日孝期我就找媒人给你相看。” “小姐,张统领来了。” “让他到花厅稍等,我这就过去,母亲,婚事女儿心里有数,您就别操心了啊。” 林非晚撂下一句话赶紧开溜,刚进院门就看到张翰面色凝重地踱着步,顿时眸底一沉。 “张统领,可是出事了?” “大小姐,周光跑了,本来我们打算等你命令再放人,突然冲进来一伙黑衣人将他救走了,几个兄弟受了轻伤,幸好没暴露身份,属下办事不力,请您责罚!” “无妨,人本来就是要放的,黑衣人出现算是意外收获,你让人在那附近秘密勘察,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留下的线索。” 林非晚说完,见张翰呆愣着迟迟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张统领,你怎么了?” 张翰沉默片刻,咬牙道:“大小姐,您在葬礼上说的话想反悔就反悔,有林家军在,谁也别想伤你一根头发!” 林非晚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见人还留在原地,她疑惑道:“张统领可是还有事?” “您久居深宅可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除早夭的大皇子外,今上还有两位皇子,这两位近年来一直明争暗斗,因为皇上压着,双方才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顿了顿,他继续道:“朝中有兵权且中立的就属侯爷和御王,连皇帝对御王都心存忌惮,自是无人敢拉拢他,侯爷就成了双方争抢的对象,如今林家军到了您手中,即便御王曾说有困难可以找他,万一牵扯到朝堂之争,恐怕他也会选择独善其身,您还是要早做打算。”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 “是。” 看着张翰的背影,林非晚眼神逐渐深邃。 他有一点说错了,御王并不是无人拉拢,只是那个秘闻别人不知道罢了。 她和父亲一样不想卷入两位皇子的斗争中,为今之计,只能是把自己和雪千御锁死。 “阿嚏!” 书房内,雪千御连打好几个喷嚏,骨节修长的手在文案上摩挲而过,剑眉微微耸起。 沈翊没注意到,抿了口茶,露出一抹吊儿郎当的笑。 “我就说林非晚不简单吧,竟能想到让死人开口这招,还把那群人都糊弄过去了,如今纸早已烧成灰,就算他们回过味来想查都找不到证据。” “呵。” 雪千御冷冷出声,“聪明?我看是自作聪明还差不多!” 沈翊笑容一僵:“何解?” “原本只是家族内部的事情,她这一闹,躲在后面的人还坐得住?她这是把自己和侯府放在火上烤,即便侥幸度过,人言可畏,你觉得她能撑多久。” “也兴许她是把你当后盾了,要我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嫁给你,你猜,她会不会想到这一步?而且太后最近不是一直明里暗里催你吗,娶她总比娶赵家女强。” 雪千御脸色骤冷:“我是说过帮她,但不是什么事都帮,还有你,有这闲功夫不如出去找找玉佩主人。” 沈翊耸耸肩起身,“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入夜。 侯府内竟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清荷院里的大夫换了一茬又一茬。 “母亲,姨娘一直高烧不退,要不找个道士来看看?” “不可!” 林非晚抢先开口,“父亲刚下葬家里就给姨娘请道士,传出去让外人怎么想,万一外人误会父亲去世与姨娘有关,到时候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你说怎么办,母亲,要是姨娘有事,冉儿也不活了?” “冉儿莫慌,京城里大夫多得是,咱们再继续找,妹妹肯定会没事的。” 林非晚冷笑着走到院外,惊吓、急火攻心再加上夹竹桃毒,这烧没个两三天是退不了的。 周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抢过去的纸钱上被洒了夹竹桃粉。 蓦地,她瞥见远处走过来一道人影。 “张妈妈。” 林非晚将人拦在门口,“姨娘病成这样,母亲哪有心思喝什么汤,不如就赏给张妈妈吧。” 来人脸色变了一瞬,强扯出笑脸。 “老奴命贱,哪配喝这个,姨娘已经病了,夫人可不能再倒下,您进去劝劝她,把汤喝了吧。” “那好,你退下吧。” 林非晚转身小抿一口又吐出来,果然里面掺了东西。 她将汤倒进药碗,面不改色地走进去。 “这是大夫开得补药,妹妹快趁热给姨娘喝了吧,一定要全喝光,这样才好得快。” 原本还纳闷大夫什么时候开过补药的林冉,一听到“好得快”三个字,立马把那点疑惑抛到脑后。 弟弟暂时当不上世子,姨娘的管家之权可不能再丢。 她火急火燎地灌着药,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两道寒芒。 直到药碗见了底,林非晚才转眸,劝余清韵回去休息。 她也趁机仔细帮余清韵诊了诊脉,回房便写下一张药方交给夏竹和秋霜,吩咐起明天的计划。 翌日 林非晚没等众人用膳,匆匆吃了些点心就带着冬青出门。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外出,看到御王府的烫金匾额时,冬青吓得双腿打颤,要不是林非晚搀着,她都要跪下了。 “小……小姐,咱能不去吗,你没发现御王府外冷清得不正常吗。” “怕什么,御王还能吃人不成?” 一听“吃人”两字,冬青腿当时就软了,指着门内一角哆哆嗦嗦道:“御王是不吃人,但狼獒吃啊,太后赏给王爷的美人就是被它咬死了,当天奴婢出来采买,亲眼看见了,那场面……呜呜,奴婢一想就害怕。” 林非晚扶额,“罢了,你去车里等我,我自己进去。” “不能去啊小姐,狼獒真会吃人的。” “嗷呜!” 正说着,突然一抹黑色身影从门内蹿了出来。 wap. /110/110754/28773444.html 第八章是什么给了你错觉 “小姐,小心!” 冬青咬牙闭眼扑到她身上,林非晚眼底寒光乍现,原本凶神恶煞的狼獒忽的在距离她两米开外来了个急刹。 “呜呜……” 狼獒像变了个狗一样,颠颠地走到她跟前,俯首垂头摇起尾巴,一副讨好的样子。 林非晚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突然觉得它很像自己曾救过的小狗崽,如果那只崽子还活着,大概也有这么大了。 “看它多可爱,哪有你说得那么可怕。” 冬青眼睛掀开一条缝,看到自家小姐在那撸狼獒,差点没吓掉下巴。 不光是她,隐在暗处准备随时出手的暗卫们也同样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这只狼獒除了雪千御和沈翊,就连追云等近卫的面子都不给。 单看御王府门口连守卫都不设,依旧没人敢上门就看得出来。 可现在,它真的好像一只舔狗啊。 “黑豹!” 一声低喝从门内传来,狼獒才晃着尾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林非晚抬头,正好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雪千御。 “王爷,臣女林非晚找您有事相商。” “哦?” 雪千御暗暗挑了挑眉,她说的是“相商”而不是“相求” 方才听到暗卫禀告他立刻就来了,还以为这丫头会吓得不轻,没想到黑豹不仅没伤她,还对她颇有好感。 按照前世轨迹,她前几日被掳走时就该死了,如今她不仅性格与之前大相径庭,办出的事情也颇有城府。 这股迎面而来的自信感,让他不由得想到一个人,不过那是个男人。 “王爷,您不请臣女进去吗?” 见他不语,林非晚主动开口。 “请。” 雪千御喉头滚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让身后推轮椅的追云变了脸色。 在他印象中,这是主子第一次主动同意异性进府,好兆头啊。 第一次进御王府,林非晚的感觉除了大就是冷。 洒扫的下人们就像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机械地干着手里的活,树荫等暗处影影绰绰,不用看也知道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跟在二人身后走了快一炷香的功夫,她都要迷路了才来到书房。 追云自动退下,屋内只剩下她和雪千御。 她也不扭捏,直接开门见山。 “这几日忠勇侯府发生的事想必王爷都听说了。” 雪千御淡淡地“嗯”了声,面不改色地抿了口茶。 见他不往下接,林非晚继续道:“如今侯府就是砧板上的肥肉,但臣女不想任人宰割,所以……” 她一步步走到雪千御跟前站定,目不斜视地蹲下身,“臣女想和王爷结亲,您放心,只要危机过去,臣女立刻自请下堂,绝不纠缠。” 刀削般的薄唇勾起一道清冷的浅弧,等了好久,直到手中茶盏饮尽,才听他低嗤一声。 “林非晚,是什么给了你错觉,嗯?” 一股凌厉的气势宛若实质向她袭来。 换作别人,恐怕就得俯首求饶了,但她不是别人。 林非晚起身,揉了揉微酸的膝盖,从容地给他重添了一杯茶,故作疑惑。 “不是王爷说臣女有困难可以来找您吗,眼下亲事就是臣女最大的困难。” “呵,难道不是你自己作茧自缚?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帮你收拾烂摊子?” 林非晚也笑了,“就凭王爷也需要臣女的帮助。” “我帮你,你也帮我。” 冷不丁的,那晚女人说过的话涌入脑海,有一瞬间,他竟把面前人与那晚的女人重合。 莫非是她? 不对,雪千御很快否定了刚才的猜想。 那日林非晚虽被掳走,但事发破庙与他所在的地方相隔甚远,以她的身体状况,又中了欲毒,不可能走那么久。 如果找不到玉佩主人,一个月后蛇毒还会发作,隐在最深处的那只手一直没线索,万一再发生前世的事,林非晚跟着他只会死得更快。 况且,就算没有幕后黑手,还有后宫里那位看着呢,侯府是浑水,他又何尝不是。 想到这,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本王倒不知自己有何处需要林小姐。” 林非晚不卑不亢,意味深长道:“世人都道朝堂上有两股势力,其实不然,确切地说,应该是……三股,王爷,您从来不曾独善其身,不是吗?” “你在找死!” 雪千御这会算明白了,她胆子不是一般大,不给她点教训,早晚要出事。 纤细的脖颈被大手准确无误的钳住,林非晚任由大手收紧,果然力道在她快窒息时陡然松开。 “咳咳……” 她早有预料,第一时间扶着茶桌站定,大口呼吸起来。 “你不怕?” “臣女当然怕死,但王爷若真想要我的命,之前大可袖手旁观,您特意去祭拜父亲,又说出那样的话,在外人眼中便是与侯府站到一起,所以,臣女猜您一定是有特别的理由,比如……报恩。” 这确实是她的猜想,能让一个出了名冷漠的人主动蹚浑水,恩情无疑是最好的解释。 只是她在赌这恩到底有多大,够不够让雪千御沉得更深。 “呵,你很聪明,但这种小聪明不足以打动本王,管好你的嘴,本王可以保证未来留你们活命,追云,送客!” “等等!” 林非晚抵住门,将衣裙撕开几道口子。 “反正臣女名节早就毁了,若是能借此让外人知道王爷您并非不近女色,也算是回报您之前的相护之恩了。” 说着她就要开门出去,忽然一阵掌风从身后袭来,她灵敏地闪身躲开。 “砰!” 门重重关上,林非晚转身,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雪千御气到磨牙的声音传来:“不知死活,但愿你别后悔!” “昂?” 林非晚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答应了,俏脸上浮起一抹笑来。 “对了王爷,虽然不知您中了什么毒,但臣女久病成医,日后嫁过来臣女保证尽心尽力帮您解毒。” “你?还是先把你自己医好吧。” 雪千御说完,突然抬眸:“你当真是林非晚?” 被白绫覆住的双眼就那么直勾勾“看”过来,好像要将她洞穿。 林非晚怔愣片刻,坚定地回应:“如假包换。” 轮椅上的人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片刻后,对着虚空吩咐一句:“买身女子衣裙回来。” 闻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衣服。 “放心,本王看不见。” 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嫌弃,林非晚撇撇嘴,看不见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一炷香后,敲门声响起。 林非晚打开一个小缝,就见门外放着一身女子罗裙,颜色款式竟与她身上的有八分相似。 不愧是战神手下,办事效率高还心细如发。 “开门,本王出去你再换。” 自从眼盲之后,雪千御其他感官就变得异常灵敏,听见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自觉耳尖泛起粉色。 “主子,林小姐走了?” “她在里面穿衣服。” “啊,穿……穿衣服?” 追云咽了口唾沫,心道:是我想的那个穿衣服吗? 这时。 “王爷,撕坏的衣服臣女叠好放里面了,您让人扔了吧。” 由于距离远,林非晚特意提高了嗓门。 追云:“……” 开过荤的男人这么彪悍吗? 微风吹过,将周遭的树木带起一片唰唰声。 雪千御脸色微沉,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冷意。 “你该走了。” “是。” 不想暴露自己有些路痴,林非晚假装走得慢,很快落在轮椅后面。 突然,一个闪光的小东西飞来,她下意识要躲开,忽的看到雪千御腰间玉带,硬生生压住了本能反应。 “啊!” 脚腕被砸中,林非晚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林小姐,你没事吧?” 追云转身问道。 “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不严重。” 她忍着疼一瘸一拐地出了大门,擦身瞬间正好看到雪千御的脸,只是这位始作俑者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林小姐您慢走。” 追云咧嘴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躲闪。 林非晚虽心里不解,还是和善地回了个万福礼。 追云一边推着雪千御往回走,一边竖着耳朵听。 果然,没走几步,就听门外一声尖叫。 “冬青,你没事吧?” “嗯?” 雪千御微微抬手,轮椅立马停住。 追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那个丫鬟在门口哭个不停,属下怕一会惹恼黑豹大人,就把人敲晕了,主子放心,那丫头根本没看到属下出手。” 低头的功夫,视线落在雪千御腰间。 “咦,主子,您腰带上的宝石什么时候少了一颗,这可是金缕阁的工艺,没功夫的人根本拿不下来,难不成咱们府里招贼了,还是个高手?” 雪千御唇角微勾,假装嗔怒:“每人十鞭,去刑堂领罚!” 夹杂了内力的声音传遍府中每一个角落,然后就见树荫等阴暗处飞出数道黑色身影,直奔后院而去。 追云暗中双手合十冲周围拜了拜,对不住了兄弟们。 “你杵在这,是在等本王亲自动手吗?” “啊?属下……呃……马上就走。” 追云脚底抹油,被风老大打和被主子打,傻子才会选后者。 wap. /110/110754/28773445.html 第九章四种药引 马车上,林非晚掐着人中把人唤醒。 冬青睁开有些红肿的眼,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刚要松口气,突然眼神一变。 “小姐你这衣服……” 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去男人府邸,出来时还换了身新衣,能联想的情节可太多了。 只是御王不近女色,林非晚又一脸坦然,才让她格外疑惑。 林非晚眼中划过一抹赞许,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票据,她也是换衣时才发现,暗卫竟心细至此。 “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可知该如何回?” 冬青接过票据,恭敬地垂首:“衣服是小姐逛街时在玲珑阁买的。” “嗯。” 林非晚掀开帘子,不远处就是最热闹的西市,接下来她打算去查曹建口中那个女人,唯一的线索就是桂花味香粉。 香粉中有主料和辅料之分,由于辅料不同,同样的主香味下也会产生出不同种类的味道。 她在曹建身上闻到的桂花香味,主调中带着淡淡的紫菀气息,这种花一般长在墓地周围,却是止咳的良药。 “冬青,你之前经常出府采买,可知京城一共有多少家香粉铺子。” 冬青想了会,娓娓道:“最大的几间香粉铺子都在西市,是官家贵女们最喜欢逛的地方,东市那边也有不少,但购买的多是平民百姓,不瞒小姐,奴婢用的就是东市刘家的香粉,虽然价格便宜,味道种类可一点不比西市的大店差。” “你可曾闻过桂花味的香粉?” “小姐你怎么打听起那个味道了。” 冬青的脸蹭一下红了半截,“您很少出门,又不用香料自然是不知道,桂花味已经成了勾栏专属,好人家的姑娘才不用呢。” “这是为何?” “两年前京城出了位独爱桂花的花魁,一应用度从穿着到脂粉全与桂花有关,后来勾栏女子纷纷效仿……” “那花魁现在人呢?” “一年前突然被人赎走了,据听说是被某位大人物金屋藏娇,再加上原来的老-鸨突然暴毙,花魁的去向更是成了谜。” “她叫什么?” “好像叫丹桂。” “丹桂。” 林非晚默念几遍,掀开车帘,“李叔,调头去东市。” “好嘞,驾!” “小姐,不去西市了吗?” “既然桂花香粉只有那些女子用,西市肯定不会有了。” 冬青带起哭腔,“您不会是要去买吧?” “放心,我只是去转转。” “不买就好,不买就好。” 冬青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要是夫人知道她带小姐去买桂花香粉,非得被发卖了不可。 相比起西市的奢调繁华,东市这边显得朴素许多。 “小姐,就是前面那家,您先戴个帷帽吧。” “嗯。” 林非晚点点头,她正有此意,没想到冬青先一步开口了,愈发对这丫头满意起来。 “两位快里面请,咱们店里的脂粉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下了车,立时便有机灵的小厮过来将她们请进屋。 外面装修虽简单,内里却别有乾坤,各式脂粉被弄成小样摆在展示柜上,无需掌柜一一卖力介绍,顾客自己就能尽情挑选。 “咦?这里没有桂花香粉。” 林非晚小声问了句,冬青正纳闷,一旁几个丫鬟打扮的人突然投来鄙夷的目光。 “和这种人一起买东西,真是晦气!” “一想到和她们擦的是同一种粉,我都要犯恶心了。” “掌柜的,我们不买了。” 几个丫鬟嫌弃地擦了擦手,对赶来伙计的低语几句,那伙计脸色不妙,沉着脸走到林非晚二人跟前。 “二位,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要买桂花香粉请从侧门进。” “侧门?” 林非晚柳眉微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果然见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顺着那方小门进去。 “看见了么,那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方才的丫鬟一脸不屑,气得冬青就要回怼。 知道那些人误会了,林非晚不想节外生枝,及时拉住了她。 “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 “小姐……” 冬青气得磨牙,但想到小姐不是个吃瘪的主,肯定是有别的打算,恨恨地瞪了那些人一眼。 进了侧门,里面的布置与大厅类似,管事的是个上了年岁的妇人。 女人们开心地挑选着,偶尔与她打趣几句,显然都是熟客。 林非晚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在主料是桂花的香粉里挨个试闻起来,但十几款都试完,也没找到。 “掌柜的,桂花味香粉就这些了?” 刘婶将二人从头到尾打量一眼,慈祥的脸上露出几分精明。 “看小姐眼生,想必是刚入行没多久,咱们店的桂花香粉可是最正宗、花样最多的,当年花魁丹桂就是咱们店的常客呢。” 她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挥了挥帕子,林非晚捕捉到那丝淡淡的味道,帷帽下的唇角微勾。 “不知丹桂常用的是哪一款呢?” 这话问得刘婶脸色一变,很快她又恢复之前的精明。 “那款味道很久不做了,小姐再挑挑,咱们家别的款式也很流行的。” “可惜了。” 林非晚低头用手帕擦了擦手上残留的香粉,带着冬青转身出了店铺。 “小姐,旁边还有几家铺子,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去霍家买两个冰糖肘子回府。” 她出来半天,回去总不好空着手,记忆中原主母亲很喜欢吃冰糖肘子,只是后来身体一直不好,大夫让她忌油腻,才断了这口。 如今有她在,母亲的身体一定会好好调理回来,但她自己的身体…… 林非晚暗暗叹了口气,自己身上的“子母引”之毒需要集齐冰火藤、菩提肉、琉璃果和圣血莲四种药引,再加上白莲、人参等珍药辅助才能解。 但四种药引都是万金难求,她还没被害时经常各处寻觅珍贵药材,曾差点买到冰火藤和菩提肉,只可惜那两样东西最后被北雪国的一位神秘人买走。 如今数月过去,不知那人是否还留着药材,即便留着,会否愿意割爱也是未知数。 目前她只知南风国皇室有圣血莲,但自己性命只有半年左右,真真是造化弄人。 “小姐,到了。” 思绪纷飞间已经到家,林非晚小声嘱咐李方几句才进门。 由于周梅生病的缘故,晚膳时林冉和林阳并没有过来。 看着桌上的冰糖肘子,想到上次吃这道菜时林密还在,余清韵眼圈立马红了。 “母亲,父亲在天有灵,一定希望我们好好的。” “嗯,晚儿说得对,你放心,我坚强着呢。” 余清韵擦干眼泪,吃得那叫一个香,不知不觉嘴角都染上糖渍。 林非晚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去,余清韵更了一瞬,又恢复了笑容,但她却从那笑容里品出了几分苦涩。 不过母亲没说,她也没问。 二人用完膳散步的功夫,张妈妈端来一碗药和一盅补汤。 林非晚看了夏竹和秋霜一眼,见二人点头,才拿起汤盅递给母亲,然后自己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见她如此配合,张妈妈激动地差点跺脚。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意,不动声色地将碗放回去,拉着母亲去凉亭那边散步。 月光皎洁,如流水般洒下一片月华,亭下水池中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我和你父亲初见那日,月亮也是这么亮。” 余清韵突然开口。 “展开说说?” 林非晚有些调皮地托着下巴,她早已适应现在的身份,不知不觉间竟回到了自己还在南风国时和父亲相处时的模式。 余清韵被她逗得脸一红,眼眶里的晶莹都渗了回去。 “其实,最早和你父亲有婚约的不是我,而是周梅,但当时你父亲没功名,在族中也不受重视,到了履行婚约的时候,周家便把我推了出来,怕你父亲不答应,还特意在晚上将人约出来,让外人以为我们私相授受。” “原本以为你父亲会生气,没想到他握紧了我的手,还许诺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大婚那日我才知他已被封侯,之前没说是为了试探人心。” “婚后知道我在周家寄人篱下过得不好,他日日下朝都会给我带霍家的冰糖肘子,笑呵呵地看着我吃完,帮我把唇边的糖渍擦干净,后来我就故意吃成大花脸,他就耐心地一点一点给我擦……” 她说话时眼里都泛着细碎的光,活脱脱一个恋爱中的少女模样,突然话口停住,眼里的光也灭了。 “母亲你没事吧。” 余清韵深呼几口气,挤出一抹笑来,“我没事,对了,你要不要学琴?” 破天荒地,余清韵竟主动要教她弹琴。 记忆中原主身子不能操劳,偏偏又喜欢弹琴,所以每次余清韵都是背着原主弹。 原主好几次撞见她教林冉的画面,因为伤心生气,母女关系冷淡了许久。 “呃……好。” 林非晚点点头,虽然她不喜欢,但也算是解了原主一个心结吧。 可接下来的时间,她真是肠子都悔青了,真庆幸当年原主没跟着学,她撞见的那些“母慈女孝”场景肯定只是惊鸿一瞥。 这么一想,她突然有点同情小时候的林冉了。 “又走神!” “啪!” wap. /110/110754/28773446.html 第十章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嘶……” 林非晚疼得甩了甩手,原本水葱般的十指此刻颜色堪比刚才吃的两个冰糖肘子。 她委屈地把手往前一伸,“母亲,疼,能不能明天再练呀。” “嗯,明天我去婉园监督你。” 林非晚嘴角暗抽,真后悔呀。 一连两天,她都在折磨中度过,直到终于能流畅地弹完《虞美人》,余清韵才勉强给她放了个小假。 “小姐,张妈妈又去清荷院送药了。” “嗯,我记得清荷院门口有不少车前草,你去拔些来,有人问起,就说我最近身体好转,想踢毽子了。” “是。” “小姐,您才安排夏竹和秋霜调换了您和夫人的药材,万一周姨娘起疑,不就暴露了吗?” 夏竹走后,冬青上前问道。 林非晚勾了勾唇,“就是要让她起疑,你猜她若是知道张妈妈给她送的药都是加了料的,会怎样?” “以周姨娘的脾气,绝对容不下张妈妈,可是没有张妈妈还会有别的妈妈,只要管家之权一日在周姨娘手上,您和夫人就还有危险。” “不急,后天是发月银的日子,周姨娘养病数日,再加上父亲葬礼,账目肯定来不及核对,若是有几个脾气急的吵到母亲面前……” “小姐高明,不过要奴婢说,您还是把事情向夫人和盘托出,她肯定是相信您这个亲生女儿的。” 林非晚摇摇头,对付周姨娘和林冉,必需一击即中,不给她们反扑的机会。 此时的清荷院气氛压抑,林阳一抽一抽地被奶妈带走,林冉小心翼翼地在跟前伺候着周梅喝药。 “咳咳,张妈妈,那病秧子怎么样了?” 周梅漱完口,有气无力地问。 “姨娘放心,老奴按您吩咐每次都在药里加了两倍的量,不出十日,她准下不来床。” “好,你回去吧,切记别露出什么马脚。” “是。” “冉儿,再给我倒杯水漱口,这是哪个倒霉大夫开的药,这么苦也不见管用,对了,那些账你可看过了。” 林冉皱眉许久,绞着帕子弱弱开口:“姨娘,那些事还是交给管家吧,我……我算不太明白。” 她跟在余清韵身边,学的都是琴棋书画,今年及笄是到了学账的年纪,但还没来得及学就出了父亲暴毙这一连串的事情。 “没出息!这点事都学不好,以后怎么当主母,难道你要去给人做妾不成!” 庶女和妾一直是林冉的心病,一听这话她几日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气得甩袖出门。 “还不是你教的太急了,哪有人两天就能学会一门技能的。” “你……你咳咳……” 周梅被气得一阵猛咳,刘妈妈连忙给她拍背顺气。 “姨娘别急,您病了好几日,周府那边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派人来看看,至于派来的是谁,还不是您说了算。” 听到这,她脸色总算缓和些。 “这些年幸亏有妈妈在我身边,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冉儿和阳儿但凡能懂事些,我死也瞑目了。” “姨娘这是哪的话,小姐和少爷年纪还小,等再大些肯定是您的左膀右臂,您歇着,我这就去周府。” “嗯,让李方送你,他驾车稳。” “老奴谢姨娘。” 侯府有两个车夫,李方是专门给府里的主子们驾车的,奴婢们只有跟着主子出门才有坐的份,对于周梅这番安排,刘妈妈可谓受宠若惊。 她这边刚出府,消息就传到了婉园。 周梅打死也想不到,李方是林家军中的一员,不过他的职责是负责府中与军中的消息传递,所以才用了最不起眼的马夫身份。 这些年他藏得极深,如果不是当初父亲将林家军交到林非晚手中,她也不会知道。 同时传来的还有刘家香铺的消息。 那日回去后,她就让李方传信张翰,让他安排人守在铺子周围,盯着里面的动静,尤其是女掌柜刘婶的一举一动。 就在不久前,有辆马车停在铺子后门,从上面下来个拎着食盒的丫鬟,后来刘婶亲自将人送出来,奇怪的是,丫鬟手里除了食盒什么都没有。 那马车似乎也怕人发现似的,七扭八拐进了芙蓉巷。 由于里面住着不少官员,张翰派去的人也不敢跟太紧,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芙蓉巷。” 林非晚杏眸微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或许父亲的死没那么简单,曹建只是一颗棋子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弃子。 她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递给冬青。 “让李方把信交给御王,另外,再让他叮嘱张统领,假曹建那边也不能放松。” “是。” 短时间内她没办法摸清芙蓉巷里的底细,只能向外求助,以雪千御的手段,相信不日便会有消息。 不过未免节外生枝,她并没说是自己设计找出凶手曹建,而是把功劳推到了张统领身上。 “小姐,奴婢把车前草采回来了,刚才碰见二小姐,她果然向奴婢问起您的情况,奴婢照您说的回了她,她气冲冲地走了。” “做得不错,我看你头上的簪子有些旧了,冬青,我桌上有个玉簪,去给夏竹戴上。” “谢小姐恩典,奴婢马上去做毽子。” “去吧。” 午膳时分,信已经传到御王府。 雪千御摩挲着手里的信笺,脸沉得比冰还冷。 “查,明晚之前,本王要芙蓉巷所有人的讯息。” “是!” 暗卫对视一眼,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主子,此事需不需要和后宫那位打个招呼,万一她主动问起,咱们就陷入被动了。” “不必,今日太医诊出赵淑妃有孕,她最近可顾不上我这边。” “王爷,张公公来了,这会在府外候着呢。” 刘管家小跑进来,气喘吁吁道。 因为黑豹的缘故,几乎没人敢进御王府,就连传旨都是在府外完成。 “奉天承运,吾皇召曰,赵淑妃得天庇佑,身怀龙子,朕心甚慰,五日后在宫中举办宴会,君臣同乐,钦此。” “臣雪千御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公公交过圣旨,从身后小黄门手里取过一方木匣。 “王爷,皇上特意让老奴送来天山雪莲,今年西边统共就进贡了三株,可都在这匣子里了,正好老奴路上遇到梁太医,让他顺路给您请个平安脉,也让太后和皇上宽宽心,您说呢。” “公公有心了。” “王爷这是哪的话,您为咱们北雪国出生入死,咱们可都记着您的恩呢。” “呵。” 雪千御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将右手伸出去。 “王爷积毒太深,需要静养。” 片刻后,梁太医起身回话。 “既然这样,老奴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告辞。” 转身进府,雪千御迅速解开腿上的穴道,梁太医最善的便是筋骨之伤,皇上派他来,显然是要确认他的腿是不是真废了。 从他放出消息到现在已经过了数日,皇上能忍到今日,看来对他的戒心松了不少。 再不做点什么,怕是对方要忍不住夺权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玉佩的主人,这些日子京城都快被手下们翻遍了,依旧一无所获。 雪千御扶着轮椅的手逐渐握紧:“吩咐下去,将查找范围扩展到城外三十里。” “是!” 音落,暗卫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 日落月升,夜里的清荷院静得落针可闻。 “噗!” 周梅吐出一口鲜血,林冉吓得捂紧了嘴,生怕自己叫喊出声。 “你再说一遍,那病秧子怎么了?” 被指着鼻子问,林冉只好哆哆嗦嗦开口:“夏竹说她身子好多了,还想踢毽子呢。” 周梅深呼一口气,“叫刘妈妈给我更衣上妆,叫上阳儿,晚膳我们一起去膳厅吃。” 林冉恨不得赶紧离开这,话音刚落就不见人影,气得周梅拾起花瓶就往地上砸。 “诶呦,姨娘这又是生谁的气了。” 周梅强撑着坐到铜镜前,一边梳妆打扮一边把方才的事情同刘妈妈讲了一遍。 刘妈妈听完一愣,“姨娘是怀疑张妈妈说谎?她可是府里的老人了,按理说不会拎不清形势。” “就是怕她太拎得清形势了,父亲说的话是对的,林非晚那个病秧子不简单,过去那些年可能我都被骗过去了。” 刘妈妈想了想,还是把下午从周光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了她。 “下葬那天的事舅老爷回去越想越不对,当天他没来是被人绑架了,后来又听说了纸钱显字的事,觉得肯定是大小姐玩了什么手段,但纸都被烧了,想查也查不到,不如咱们从她身边的丫鬟入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来。” 周梅一听气得脸都紫了,差一点她多年隐忍就大功告成,却被几张纸钱害得功亏一篑。 父亲的猜测错了就罢了,若这事真是林非晚耍的小聪明,她绝对要让对方死得很难看。 “阿嚏!” 去膳厅的路上,林非晚连打好几个喷嚏。 “奇怪,是天凉了吗?” “天倒是不凉,怕是有人念叨您呢。” 冬青抬了抬下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林冉正牵着林阳往膳厅去。 林非晚挑眉冷笑:“周姨娘动作还挺快,明天起早点,咱们有事做了。” wap. /110/110754/28773448.html 第十一章惧内的纨绔 膳厅里,余清韵正在给林冉和林阳布菜。 见林非晚进来,林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 “阳儿一个劲儿喊肚子饿,母亲就提前开膳了,姐姐不会生气吧?” 余清韵夹菜的手一僵,有些抱歉地看过来。 林非晚佯装叹气,“在妹妹心中我那么小气吗,还是说妹妹自己心眼小,便把我也想成那种人了?” “你才……我……我是关心你,怕你生气才解释了一下。” “母亲早就知道我快到了,才吩咐提前开膳的,日后这种问题妹妹还是少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挑拨我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呢。” 她这话说得漫不经心,架不住听者有意。 果然余清韵的脸色沉了几分,本想夹往林冉碗中的鸡翅硬生生拐了个弯,“晚膳忌油腻,少吃些荤腥吧。” 林冉气得攥紧筷子,猛嚼青菜。 林非晚眉眼间划过一抹讥讽,余光一扫,瞥见一道倩影在老奴搀扶下缓缓走来。 “姐姐,晚儿,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周梅穿着一身水蓝色罗裙,脸上的妆容比往日还浓上三分,将憔色掩去大半。 “看姨娘这气色,想必身体是大好了。” 周梅看了林非晚一眼,走到余清韵跟前握住她的手。 “还不是托姐姐的福,给我找了那么多大夫,咦,几日不见,晚儿这面色也比之前红润不少。” “姨娘真是心细,我最近身体确实好多了,想必是父亲在天有灵在保佑我,今儿我竟破天荒地想踢毽子呢。” “真的吗?” 余清韵眉眼一亮,将手从周梅手里抽出来,拽着她来来回回看了个遍。 “明天我带你去医馆,让大夫好生瞧瞧。” “好了母亲,姨娘本就来得晚,再不让她入座,饭菜都要凉了。” 话是这么说,可余清韵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一双眼睛几乎是定在她身上,不停问东问西。 林非晚也不恼,一边慢条斯理地用膳,一边耐心地回应着,不时扫一眼气鼓鼓的周梅母子,别有一番乐趣。 “夫人,小姐,请用。” 张妈妈端着汤盅和药碗进来,林非晚垂眸压下眼底的冷笑,这老奴怕是早知道周梅要过来用膳,特意来表现了。 “咦?张妈妈,今日的补汤和药送得有点早呢。” 她端起药送到嘴边,下一秒又放下。 “张妈妈有心了,知道我太晚喝药容易睡不好,今日特意早送半个时辰,母亲,我可以给张妈妈讨个赏吗?” “好啊,我也觉着这两日的补汤比往日好喝些,想必张妈妈是下了一番功夫,妹妹,明日记得让账房给张妈妈支二十两银子的赏钱。” 周梅咬着后槽牙,“张妈妈,还不谢谢夫人和小姐。” 张妈妈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周梅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吓得一个激灵。 “老奴谢夫人小姐,老奴告退。” 回去的路上,张妈妈还沉浸在周梅的眼神中,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张妈妈,姨娘有请。” 菊香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张妈妈又是一个哆嗦。 路上,见对方脸色不妙,她心里更没底了,试探着问了句:“不是说明天领赏钱吗?” “事都办砸了,你还想讨赏?” 说话的是周姨娘,眼见人进了院子,周围又没别人,她也不再压着脾气。 “老奴冤枉啊,不知道姨娘说的是哪件事。” “你还敢狡辩,我问你,你当真给那病秧子加大药量了?” 一听问的是这事,张妈妈那叫一个委屈。 “姨娘,老奴真一次不落地加了,每次也都是看着大小姐喝完才离开。” 周梅两眼一眯,“那林非晚身子骨越来越好你怎么解释?” “这……这怎么可能,这些年只加了那点量她都病恹恹的,加大了药量怎么可能会好转呢,兴许,兴许是回光返照,对,一定是回光返照,姨娘,老奴这些年勤勤恳恳为您办事,您一定要相信我呀。” 张妈妈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作响,不一会额头就起了个包。 周梅拧紧眉头,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见张妈妈出了院子,她捏捏眉心,“刘妈妈,你怎么看?” “老奴看她说得不像假话,夫人明日不是要带小姐去看大夫吗,您不如这样……” 一番嘀咕,周梅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翌日。 林非晚过来找余清韵,就见周梅正坐在花厅里喝茶。 她杏眸微眨,笑着道:“姨娘是来给母亲请安的吧,父亲去世之后,府里的规矩是该立起来了,难怪母亲总是让我跟您学,姨娘以身作则,不愧是晚儿的榜样,对了,冉妹妹和阳儿呢,他们已经请完安走了吗?” 此时的周梅含着一口茶不上不下,滚了好几圈才咽下去,没想到最后还是呛了嗓子。 好不容易压下的咳嗽跟火山爆发似的,差点让她把肺都咳出来。 “咳咳……” “怎么回事,昨晚不是说身子大好了吗,要不妹妹还是别去了,我和晚儿知道去妙手堂的路。” 余清韵从里屋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我没事……咳咳……就是刚才喝茶呛了一下,咱们走吧。” 林非晚暗暗挑眉,没想到她会跟着一起,还好自己早有准备,来之前就特意施针改了脉象。 一路上,周梅果然没咳嗽,但看她那张憋红的脸就知道忍得有多难受。 到了地方,林非晚趁下车的功夫从李方手里接过一张字条。 许是时辰尚早,妙手堂里的病人不多。 她们被掌柜请进里面单间,很快,进来个长着八字胡的大夫,这人林非晚见过,之前周梅生病,第一位请来的大夫就是他。 “麻烦小姐把手伸出来。” “好。” 林非晚垂眸看向腕间,余光却落在胡大夫和周梅身上,不出所料,二人之间果然有眼神交流。 “唉……” 胡大夫突然叹气摇头,林非晚勾了勾唇,等着看他耍什么花样,但被蒙在鼓里的余清韵哪受得了。 “大夫,我女儿的身子……” “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距离太远,林非晚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知道余清韵回来时眼里还闪着泪花,就连脚步也有些虚浮,心里已经将谈话猜到七八分。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想把胡大夫暴揍一顿。 出门时林非晚借口想到处转转,让李方把余清韵和周梅先送回府中。 来到僻静处,她总算有机会打开纸条。 上面写着钱伯仁已经连续两日去探望曹建。 “一个惧内的纨绔,有那么大胆子算计父亲么?” 府里下人们闲聊时曾提到过钱伯仁,说他出了名的惧内,曾因为逛花楼被夫人揪出来当街暴打。 若不是周光路过拦着,估计他当场就被打成残废了。 “周光。” 林非晚脑海中灵光一闪,将纸条攥成团,“走,跟我去御王府。” 冬青见她脸色阴沉,纵有万般不愿,也只好疾步跟上。 二人走的是小路,直到御王府门前才摘下帷帽,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来。 “林小姐,属下正要去给您传信呢,这是芙蓉巷里的人员名单和图纸。” 见林非晚要打开,追云连忙摆手叫过来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 “这里毕竟是府外,您若着急,不如上去看。” “多谢。” 她知道没雪千御开口,追云不敢让她进去,叫来马车已经是贴心之举。 名单展开,她不由得看呆了。 之前只猜到雪千御手下人必不简单,没想到会如此厉害。 短短一夜之间,就查出如此多讯息,连别人家中有几条狗都写得明明白白,难怪北雪国皇上对他忌惮万分。 “钱府。” 葱白的手指在一处落下,杏眸刹那间变得锐利万分。 上面写着内住一女子,容貌倾城,甚少出门。 “东西我拿走了,替我谢谢王爷。” …… 御王府书房。 “主子,林小姐让属下替她向您道谢。” 雪千御唇角扬起一丝弧度,“她没说别的?” “没有,不过属下看她脸色好像不太好。” 上扬的弧度瞬间垂下来,沉默片刻,黯淡的凤眸猛地一沉。 “让人盯着周光和钱府。” “是。” 夜凉如水,芙蓉巷中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 “就是这了。” 黑暗中,一道娇小身影翻墙而过,稳稳地落在主院窗户根。 “丹桂,来,快让爷亲一口。” “老爷,您说过只要事成就把我接回府的,如今看来,都是骗人家的。” 女人甜腻的嗓音传来,林非晚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怎么会骗你呢,只是那曹建现在重病不见人,我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你再忍忍,等他确定死了,我就设计休了那母老虎,接你回去当正头夫人。” “你说话算数?” “算数,算数,快过来吧,爷可想死你了……” 烛火熄灭,交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林非晚捂住耳朵,飞身翻出墙外,刚出芙蓉巷,就被几道黑色身影拦下。 她柳眉微蹙,这几人武功应该不低,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真动起手来,恐怕难有胜算,唯有智取。 黑衣身影越来越近…… 她右手在腰间划过,“就是现在!” wap. /110/110754/28773450.html 第十二章打错了算盘 银光乍现,数十枚银针准确无误地刺入来人麻穴。 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从暗卫身上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冷冽气息,是雪千御的人,事情不是查完了么,怎么还没撤走。 还是说,他和自己也有相同的怀疑? 不对,他怎么会知道父亲的真正死因。 脑筋一阵混乱,林非晚甩甩头,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御王府。 沈翊蹙眉拔出最后一根银针,从桌上端过一碗汤药。 “除了玉佩,你还能不能想起点其他线索,这几日我亲自带人暗访,一丁点消息都没有,我猜人要么早已不在京城附近,要么就是她在有意躲我们。” 雪千御接过药一饮而尽,“暗访不行就明查。” “怎么个明查法?” “从乱葬岗找具女尸,再拿一千两银票和假玉佩,一并交给大理寺。” “以案子的名义,再加上重金相诱,妙啊,事情办完,别忘了给人家买口好棺材。” “咚咚!” “进。” 屋内二人敛去方才的轻松神色,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暗卫咽了下口水,径直跪下。 “主子,曹建的死很可能与钱伯仁和府中的女人有关,钱伯仁唤那女子丹桂,属下靠近房间时还闻到一股桂花香。” 暗卫将在钱府中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昔日冠绝京城的花魁,一个惧内的纨绔可没那么多银子赎人,继续盯着,……还有事?” “主子,属下等还碰到一个穿夜行衣的女人,交手时不查中了暗器让人逃了,她当时完全有机会杀了我们,不知为何又收手了。” 暗卫退下,沈翊好奇地凑过来,“又是女人,你最近是在走桃花运吗,对了,上次林非晚来找你说什么了。” 雪千御白了他一眼,“让你的乌鸦嘴说中了。” 沈翊挑眉,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兴许日后她能帮你摆脱困局,不过我更好奇她是怎么说动你的,讲讲细节呗。” “想知道?” “想,想,太想了。” “自己去问!” “砰!” 沈翊一个踉跄被关在门外,“没良心,早晚有人替我治你,哼。” 一门之隔,雪千御剑眉拧了拧,那日他试探过林非晚,不过她不会武功,不代表身边没有高手。 从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林非晚之前一直在藏拙,以她的聪明,发现林密暴毙真相不难,当初劝动张翰设计曹建的肯定就是她。 但接下来牵涉甚广,再查下去很可能引火烧身,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说无异于猛火烹油。 “传信林非晚,明日下午到品轩茶楼一叙,……等等,明日再传。” “是。” 暗卫揉了揉差点扭伤的腰,暗暗挑眉,主子果然开窍了,不仅主动约人喝茶,还如此贴心。 翌日。 林非晚被一阵响动吵醒,来到窗边却只见一张字条,上书:“下午品轩茶楼,雪千御。” “替我告诉王爷,一定赴约。” 有了这个插曲,她也没再睡的心思。 “小姐,夏竹、秋霜还有张妈妈被带去清荷院了,奴婢说您很快就醒,身边离不开人,这才被留了下来。” “一定是周梅起疑了。” 林非晚眯了眯眸子,“快给我更衣。” 此时的清荷院大门紧闭,周梅一脸愠色坐在太师椅上,夏竹、秋霜、张妈妈三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啪!” 茶杯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四处飞溅,在三人衣衫上种出朵朵黄花。 “你们的卖身契可都在我手里攥着,背叛我的下场,最好想清楚!” “姨娘冤枉,老奴实在不知犯了什么错啊。” “闭嘴,你的事情一会再说,夏竹,秋霜,我问你们,侯爷下葬时白纸显字到底是怎么回事,牙婆就在府外候着,你们想好再开口。” 夏竹和秋霜对视一眼,她们这个年纪要是被发卖出去,下场不言而喻。 可她们早已经是林非晚的人,别说那日的事情她们根本没参与,就算是参与了,也不会透露半句。 这个家里真正厉害的人不是眼下大权在握的周姨娘,而是一直藏拙的林非晚。 有她在,肯定会护着她们。 想明白这些,二人的心更坚定了。 “当日姨娘在场也看到了,就是侯爷显灵呀。” 周梅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刘妈妈掌嘴,打到她们说实话为止!” “啪啪啪”的脆响在耳边萦绕,张妈妈的腿早软了,这一倒,额头正好磕在地上,那晚留下的包变得更明显了。 “张妈妈,咱们屋里说话。” 周梅笑着从跟前走过,只是那笑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张妈妈可知这是什么?” 进了屋,周梅从桌上拿出三个纸包,一层层打开,送到她跟前。 “嘶……好像都是药渣。” 周梅转身坐下,冷笑道:“正是药渣,张妈妈不觉得眼熟吗?” “姨娘说笑了,药渣长得都差不多,老奴不是大夫,怎么会认识。” 她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回道。 “啪!” 周梅一拍桌子,将药渣扔过去,张妈妈吓得扑通跪下。 “你干的好事,还敢装糊涂!” “姨娘,老奴是真不知道呀。” 周梅气得咬牙,“好你个嘴硬的刁奴,你阳奉阴违,把该加给那病秧子和余氏的寒毒都加在我汤药里,难怪她们身子一日比一日好,我明明身子康健,却一病不起,要不是我把药渣交给胡大夫,就要被你害死了,咳咳……” 说到怒处,她又是一阵猛咳。 张妈妈吓得赶紧解释:“那药老奴都是分开放的,一定是有人陷害老奴,请姨娘明察。” “姨娘,这是从张妈妈房间里搜出来的三百两银票,这三包药奴婢请胡大夫刚看过,您药里的参粉和大小姐、夫人药里的寒毒被调换了,剩下的十几副药都是如此。” “你还有什么好说!” “老奴,老奴……” 张妈妈彻底傻了,连句话都说不明白。 “张妈妈偷盗府中钱财,念其在府中劳作多年,就不报官了,拖出去交给人牙子。” 几个丫鬟轻车熟路地上前将人堵了嘴捆绑结实,连句辩白的话都没容她说。 “再不说实话那就是你们的下场!” 刘妈妈揉揉发疼的掌心,厉声道。 “卢比们……说的……就是石花。”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 “姨娘,一大早把我的丫鬟叫过来是有事吗?” 林非晚笑盈盈的脸在看到二人的刹那瞬间阴沉,“敢问姨娘,她们犯了何错?” 没想到她会过来,周梅狠剜忘记关门的丫鬟一眼,换上一副讨好的脸。 “晚儿有所不知,我发现张妈妈伙同这二人偷窃府中财物,正打算把她们发卖了,牙婆就在门外,一会让她带人进来,你挑几个听话的。” “姨娘想得真周到。” 见她眉眼弯弯,周梅心里冷笑,“跟我斗,你还嫩得很。” 林非晚给了夏竹和秋霜一个安抚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周梅这话看似是在给她台阶,实际上却是在为自己打算。 如果夏竹和秋霜不可靠,林非晚确实会顺水推舟,但事实恰好相反,只能说周梅打错了算盘。 “来人,把她们拖……” “慢着!” 林非晚将二人扶起来,“这两人我用惯了,不过既然姨娘开口,我也不好推脱,冬青,去把牙婆叫进来。” 很快,一个拎着烟袋锅的妇人带着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走进来。 “姨娘,大小姐,人都在这了,都是顶机灵的,二位看看可有喜欢的。” 林非晚走了两个来回,笑着问道:“你们中谁厨艺最好?” “厨,厨艺?” 牙婆对着周梅眨巴眨巴眼,见她也是一愣,赶紧笑着解释。 “大小姐,她们学得都是如何伺候人,不是厨房那一套。” “哦,那就算了。” 林非晚摆摆手,“府上现在不缺丫鬟,倒是缺个主厨,既然不合适,那我只好去外面找了,对了姨娘,把冬青、夏竹和秋霜的卖身契给我吧,她们是我的丫鬟,卖身契放在我这才能更忠心,你说呢?” 周梅气得咬牙,面上只能赔笑。 “刘妈妈还不赶紧按大小姐说得办。” “是,是,老奴马上去。” 牙婆是个人精,看到这一幕,立马知道侯府嫡小姐不是好惹的主,日后府里怕是要变天喽。 林非晚将牙婆的表情收在眼底,满意地勾了勾唇。 她将夏竹和秋霜送回婉园,转头带着冬青坐马车出府。 “李叔,跟着牙婆,等到清净点的地方将人拦下。” 不一会,前面的马车拐进一条胡同,从上面下来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什么人?” 林非晚挑帘,“牙婆呢,我找她谈笔买卖。” “原来是林小姐,不知小姐看上哪位姑娘了?” “婆婆,借一步说话。” 等她进了马车,林非晚取出三百两银票递过去,“我只要张妈妈,剩下的……” “明白明白,小姐放心,有人问起,我就说张妈妈卖给路过的行脚商人了。” 牙婆笑得见牙不见眼,很快,捆成粽子、不省人事的张妈妈就被大汉扛进马车。 “小姐,接下来去哪?” “军营驻地,是时候公开曹建的死讯了。” wap. /110/110754/28773451.html 第十三章小两口吵架的感觉 “属下等见过小姐!” 议事厅内,张翰带着一班近卫恭敬地下跪。 “诸位请起,马上对外宣告曹建重病去世,钱公子那边单独派人去打声招呼,就说曹建去世之前还念叨他,对了,让人偷偷给钱夫人送个信,今天晚上……” “小姐,属下按您吩咐在那附近搜寻,找到了这块腰牌,怀疑是救走周光的黑衣人落下的。” 林非晚接过木质腰牌,除了牡丹浮雕,看不出别的讯息,不过至少是个线索。 “小姐,张妈妈醒了。”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林非晚出了议事厅,挑帘上车。 “呜呜……” “嘘……,张妈妈,你帮周梅给我和母亲下毒的事我都知道了。” 她指了指外面,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见外面站着一排林家军,张妈妈顿时面如土色,猛摇头求饶。 “呜呜……” 林非晚将她口中的布料揪出,“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老奴,老奴愿听小姐差遣。” “如果我让你去指认周梅呢,你敢吗?” 张妈妈面色一怔,随即咬咬牙,“老奴敢。” “你先留在这,需要的时候我再让人来接你,另外……别想耍花样。” 林非晚扫了一眼外面,“他们可没我好说话。” “是,是,老奴明白。” 林非晚示意冬青给张妈妈松绑,和张统领交代几句,便前往茶楼赴约。 品轩茶楼。 三楼贵宾包间内,雪千御立在窗前,清风吹来,覆住凤眸的白绫翩然飞舞。 “主子,林小姐到楼下了。” 他摆摆手示意来人出去,熟练地坐回轮椅上,继续“看”向窗外,棱角分明的脸挂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林非晚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孤傲的背影。 “臣女林非晚见过王爷。” “坐。” 雪千御转身,薄唇轻启。 “你在查林密的案子?” “啊?” 林非晚斟茶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在雪千御手背染出一片红。 “臣女一时失手,请王爷恕罪。” 他骨节修长的手微微收紧,红色被冲淡几分。 “就此收手,本王会让人将钱伯仁和那个女人送到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林非晚眉心轻颤,之间很多不解的事瞬间拨开迷雾。 “王爷早怀疑过我父亲的死因?守夜时的黑衣人是您派去的?” “是。” 雪千御面上平静无波,心里不免惊讶,沈翊做事从没出过纰漏,竟会栽到她手里。 “那王爷可查到害我父亲的真凶,不是丹桂,也不是钱伯仁,而是背后……” “够了!本王说让你到此为止!” 雪千御声音冷厉,把门外守着的追云吓得一个哆嗦。 林非晚冷哼,语气半分不让。 “王爷怕臣女往下查,难道此事和王爷有关,还是说王爷想保护凶手?我父没在战场上马革裹尸,却死在阴谋算计里,这个公道你们皇室不给,我自己争还不行么,想让我放弃,除非……我死!” “王爷若没别的事,臣女就回去了,告辞!” “慢着!你执意如此,之前谈好的事作废,日后侯府有难,你也不要再来找本王,你自己想清楚!” 林非晚攥紧拳头,狠狠咬紧贝齿,没想到雪千御私下竟是这种人,以前她真是瞎了眼。 “王爷,你当真要做得如此绝?” 雪千御操控轮椅转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良久,屋内静得只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林非晚率先打破沉默,“好,不过钱伯仁的事不用王爷操心,臣女自有打算。” “三天后你孝期结束会收到宫宴的帖子,好自为之。” 林非晚心里冷哼,沏了杯茶,对准雪千御方才烫到的地方倒下去。 “诶呀,王爷恕罪,臣女方才不小心,这就去叫人给您处理。” “活该!” 她一口气跑下去,回头瞪了楼上房间一眼。 “主子,林小姐明显是误会了,林小姐也是,怎么这么不小心,您的手都烫红了……” 追云絮絮叨叨,自顾自说起来。 “不小心,呵。” 雪千御像是听见了笑话一样,上扬的唇角泛着丝丝冷意,那她可太不小心了,才让茶水那么准确,丁点不浪费地对准一个地方浇下来。 敢对他玩这种小丫头的把戏,很好。 “咦,那是侯府的马车,林小姐还没走远,主子,要属下去解释一下吗?” “不必,以后也不用解释。” 追云挑眉,怎么有种小两口吵架的感觉,还别说,自从上次之后,他觉得二人越来越般配。 …… 马车上,林非晚越想越气,觉得自己从没认识过雪千御。 “小姐,是周府的马车。” “不好,李叔快些,一定要赶在周府的马车前到侯府。” “坐稳了小姐。” 一番七扭八拐,七荤八素,马车稳稳停在侯府。 “关门,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能放进来!” “是,小姐!” 话是这么说,林非晚还是给李方使了个眼色,让他在一旁看着。 她则带着冬青一路直奔母亲所住的百合院,这个时辰,好戏应该已经开场了。 “夫人给奴婢做主啊,奴婢家里还等着月银下锅呢。” “奴才的八十老母就等着月银拿药看病呢。” “放肆!你们当侯府是什么地方,我只是说暂缓发月银,又没说不给你们发,急什么!” “姨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都是等月银过活的,您拖着不发,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啊,夫人,您要给老奴们做主啊。” 角落里,林非晚戳了戳冬青的脑门。 “干得漂亮,周梅要知道你只花了二十两银子收买他们,估计得气死。” 冬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小姐过奖了,他们私下早就对姨娘随意克扣的行为不满了,奴婢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推得好,走,该我们上场了。” “再折腾,通通把你们发卖出去!” “呦,什么事让姨娘生这么大的气,早上才发卖了张妈妈,这会又要卖人,干脆把府里的人通通都换掉,专挑听姨娘话的,如何?” 林非晚脸上挂着天真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带刺,听得余清韵眉头都皱起来。 周梅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脸都要绿了,又不能发泄出来,急火攻心之下。 “噗!” 一口鲜血喷出老远。 “冬青,还不快去让人给姨娘请大夫。” 林非晚使了个眼色,冬青心领神会,特意吩咐人从后门走。 “母亲,姨娘身子不好,府里事情又多,总不好让她继续操心下去,若是让外人知晓,您就要背上苛待妾室的罪过了,正好女儿最近无事,不妨就让女儿试着管家吧,就当是为以后嫁人做准备。” 这话一出,周梅当即就坐不住了。 “姐姐,你忘记胡大夫的话了,这种费心劳力的事情怎么好让晚儿做,我身体向来很好,刚才只是太生气了。” “晚儿知道姨娘是为我好,可我是嫡女,日后到了婆家肯定是要管家的,我若是不会,日后岂不是要被人看轻。” 林非晚眼中蓄泪,紧咬下唇,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余清韵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大不了自己从旁帮忙,就当圆她一个心愿。 谁知周梅也一下一下抽泣起来,“姐姐,晚儿想学管家没关系,日后我慢慢教她就是,如今外人都知道侯府是我管家,你突然换人,外人会怎么说我,我被人说闲话没关系,冉儿和阳儿本就是庶出,以后可就更抬不起头来了。” “这……” 余清韵左右为难,握着林非晚的手逐渐握紧,林非晚另一只手反握过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姨娘误会了,外人都是因为妾室管家才说侯府闲话,知道日后由我管家,只会说理该如此,姨娘也能落个劳苦功高,贤惠有加的名声,至于冉妹妹和阳儿,京城庶出的子女们,不知多羡慕他们能和嫡子女同样待遇,怎么会抬不起头来呢。” 周梅袖口里的手狠狠绞着,强扯出一抹笑。 “就依你所说,侯府偌大家业,单是看账算账就要学上许久,你不能太着急了。” “我会呀,看账算账这么简单的事我早从书上学会了。” 周梅破怒为笑,“姐姐你看,晚儿还是年纪小,总把事情想得简单,要是让她管家,还不得乱了套。” 余清韵眉头皱得更紧了,“晚儿,不然你先和姨娘……” “母亲,姨娘,既然你们不信,那咱们不如打个赌,由姨娘出题,如果我能算对,就让我管家。” 余清韵看向周梅,“妹妹,你觉得呢?” 她乐不得地点头,“好,事关重大,晚儿若是答不上来可别生姨娘的气。” “姨娘放心,晚儿还怕您会因为我要管家生气呢。” “怎么会。” 周梅呵呵一笑,心里把她骂了个千百遍。 很快,刘妈妈捧着一摞沉年账本放到桌上。 “一个时辰,将内容核对好。” “妹妹,会不会太多了,咳咳……” 余清韵捂着鼻子,将林非晚往后拉了几步。 “姐姐是要我给晚儿放水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 “母亲,姨娘,可以开始了吗?” wap. /110/110754/28773452.html 第十四章打你都是轻的 “开始!” 林非晚泰然入座,随着左手翻开账册,一阵“哗啦啦”的脆响传入耳中。 她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在算珠间上下翻飞,用力也只能看见道道残影。 “这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在混肴视听。” 周梅喃喃地上前几步,待看见纸上的内容,脸上顿时血色尽褪,蜷起的指甲嵌进肉里。 背对着周梅,余清韵自是没看到那副表情,她的目光落在熟练打算盘的女儿身上,眉心拧起一道沟壑。 这速度府里干了几十年的管事都比不上,她怎么越来越看不透自家女儿了? 众人屏息看着,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将近,林非晚的速度却没有迟缓的意思。 “啪!” 最后一个算珠碰撞,林非晚长出一口气,甩了甩酸痛的胳膊起身。 “母亲,姨娘,我完成了,请检验。” “噗!” 周梅吐出一口血,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姨娘,姨娘晕过去了。” “快把人抬到床上去。” “冬青你去看看,大夫怎么还没到。” “夫人,之前大小姐下令关了大门,大夫进不来,周府的张姨娘也被拦在门外好一阵了。” 刘妈妈从外面进来,拦住冬青的脚步。 余清韵疑惑地看过来,“晚儿,这……” “母亲有所不知,女儿回来的路上总感觉后面有人跟踪,一时害怕才让人关了门,奇怪,去接人的丫鬟没把大夫从后门带进来吗,冬青,你没嘱咐她?” 冬青是懂配合的,立马就委屈上了。 “说了呀,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如把人叫过来问问。” 刘妈妈一听,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夫人,现在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还是赶紧让人开门,把张姨娘迎进来吧。” “刘妈妈说得有理,冬青,还不快去办。” “等等,夫人,大小姐,张姨娘好歹是侯府的长辈,被慢怠许久,让冬青去迎恐怕不妥,万一她回去向舅老爷告状……” 见刘妈妈把周光搬出来,林非晚心知不妙。 余光果然扫见余清韵要起身,她先一步起来,用力将母亲摁回去。 “刘妈妈说得有理,由我这位侯府嫡女出门去迎,面子可够?” 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刘妈妈话到嘴边卡了壳,心知这个下马威算是给不成了。 林非晚冷笑着勾唇,“走吧。” “好大的胆子,知道门外来的是谁吗?” “让余氏出来,我非得跟她掰扯掰扯,这是几个意思,攀了高枝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当初要不是……” “哐当!” 门被打开,林非晚冷厉的目光刺得门外老奴一怔,要出口的话直接卡在喉咙里。 “这是侯府,我乐意什么时候关门,就什么时候关门,还轮不到你一个刁奴来指手画脚!我见识少,刘妈妈你告诉她,对诰命夫人出言不逊是个什么罪过。” “呃……大小姐,夫人是来让您请人进门的,您看……” “哼,听见了吧,还不快把我们家姨娘请进去,告诉你,我们姨娘自进了周府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要是老爷知道了,哼哼。” “啪!” 一声脆响,在场的人直接懵圈,那老奴连捂脸都忘了,呆愣在原地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你……敢打我!” “啪!” 林非晚手高高甩下,又是一记耳光。 “目无尊卑,出口不逊,还想挑拨侯府和周府的关系,我打你都是轻的!” 她往下走几步,对着马车福了福身。 “晚儿给姨外祖母请安,方才有人跟踪我,我才嘱咐下人关了门,母亲听说您来原本要出来迎的,可周姨娘晕倒需人照看,母亲还说姨外祖母冰雪贤惠,最是体谅小辈,那老奴方才败坏您的名声,晚儿一时气不过才动了手,晚儿自知逾越了,特来请罪。” 车中张玉玲面色一变再变,打狗还得看主人,林非晚明知道张妈妈的一举一动代表她的意思,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明显是打给她看的。 可这一番话下来,竟让人挑不到错处,她只能先咽下这口气,就坡下驴。 难怪周梅几次三番栽到这病秧子手里,之前确实小看对方了,回去得告诉老爷一声。 她扯出一张笑脸,挑帘下车。 “这一颠簸我竟睡着了,真是人老就不中用了。” “哪有,姨外祖母这模样,说您才三十出头都有人信。” 张玉玲不提方才的事,她也乐意揭过。 “你这张小嘴呀,跟抹了蜜似的,最近身子可还好?” “已经大好了。” 二人一唱一和地往里走,看着真好似一对亲密无间的祖孙。 被打的张妈妈哪还敢作妖,赶紧拎食盒跟上。 林非晚余光扫过,露出一抹疑色。 清荷院里。 林冉正气得摔算盘,菊香匆匆跑进来。 “小姐,您快别练了,出大事了。” 菊香上气不接下气地把林非晚与周梅打赌,最后胜出的事情长话短说了一遍。 “哐当!” 算盘摔在地上,珠子哗啦啦洒了一地。 “都怪张妈妈那个废物,要是早点弄死那个病秧子哪来这些事情。” “小姐先别气,多亏姨娘有远见,早早派人去周府请张姨娘过来,您说巧不巧,大小姐说她好像被人跟踪,直接让人把门关上了,现在张姨娘被拦在外面好一会,张妈妈向来泼辣,一会有她们母女受的。” “活该!” “嘶……小姐,你看那。” 张姨娘怎么会和林非晚那么亲密,还有那后面跟做贼一样的老奴,是张妈妈? 林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拧了菊香一把。 “疼,小姐疼。” 她松开手,菊香立马跳出一米远,生怕再被拧一把。 林冉狠绞帕子,一用力,才绣好的锦帕扯成两截。 “晦气!” “小姐别急,咱们先去看看情况。” “走。” 百合院内。 胡大夫刚将手放到脉上,周梅就睁了眼。 “嘘……” 一番低语,胡大夫一脸凝重地出来。 “病人怎么样了?” “夫人,姨娘怕是生了心病,需要好好调养,近期不能动怒,受刺-激,不然怕是要……唉。” “这是怎么了,上次见梅姐儿时人还好好的,这让我回去怎么和老爷交代。” 张玉玲手帕掩面,撇开林非晚就往屋里钻。 “咳咳……您怎么来了。” “我正巧路过,你也是,生病了怎么不告诉家里一声。” “是我没照顾好妹妹。” 余清韵上前福了福身,张玉玲得宠多年,虽是妾室,却与主母无异,她年少时得周府庇佑,就算如今已是侯夫人,也没法拿架子。 “韵姐儿也别自责,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日后按大夫说的好好照顾着就行了,你与梅姐儿虽挂着主母与妾室的名分,但总归是亲表姐妹,和外边那些窝里斗的不一样,该亲厚还是得亲厚,你说呢。” “姨娘教训的是。” “我听说外间里跪着的丫鬟婆子是因月银迟发的事闹腾,这要是在周府,别说迟发半日,就算迟发半月也没人敢说半个字,下人不听话发卖了就是,为了他们伤了自个,不值。” “果然姨外祖母是向着姨娘的,这下看病秧子还怎么抢管家权。” 林冉压住上扬的嘴角,稳稳站在一旁看戏。 林非晚讥诮地睨了她一眼,将视线放在张妈妈拎着的食盒上。 送人的东西哪有一直拿在手里的道理,况且盒子里没食物的味道,反倒有股子墨香。 她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反手一弹。 “啊!” 林冉腰间一疼,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她前面正是张妈妈,下意识两手一拽。 “噗通!” “哐当!” 林冉倒在地上,在她身侧,从打翻的食盒里掉出一摞账册。 “果然。” 林非晚挑眉,装作惊讶地拾起一本。 “咦?姨外祖母的食盒里竟然装着侯府的账册。” 她的眼睛陡然睁大,用帕子捂住口,“上次族长说的事难道是真的?姨娘这些年真拿着侯府的钱往周家送?” “妹妹,姨娘,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余清韵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事情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再不追究日后侯府岂不是要被掏空了。 余清韵到底是侯夫人,生起气来顿时没了方才的服软样,衬得张玉玲气势都弱了几分。 张玉玲心里明镜似的,余清韵放低姿态是因为曾受过周家的恩,但这份的示弱并非没有底线。 她狠剜林冉一眼,暗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眼见局面一败涂地,周梅心里的气一点不比张玉玲少,可余清韵正冷脸看着,张玉玲显然不打算背锅,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解释。 “姐姐,晚儿,你们别听外人挑拨,我是因为身子不好才拜托张姨娘帮忙对账的,就这一次,以后……” 林非晚上前握住她的手,“以后算账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姨娘好好养身体,这也是母亲和姨外祖母希望看到的,你说呢,姨外祖母。” 张玉玲嘴角一抽,“晚儿说得对,你好好养着,我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 “姨外祖母,你不能走,你不是来帮姨娘……啊唔……” “诶呀,冉儿你怎么往我脚上撞呢,回头我让人送点伤药过来。” “噗!” 周梅又是一口血吐出来,林非晚抬头一看,呵,这次是真晕了。 wap. /110/110754/28773453.html 第十五章回去洗洗眼睛 派人将周梅和林冉送回清荷院,林非晚把张玉玲送来的账本核对一番,吩咐冬青将下人们召过来。 这是周梅掌家后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下人们不免窃窃私语。 林非晚抬眸,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大夫说周姨娘身子有恙需要静养,从今日起府中一切事务都交由我处理,日后大家没什么事不要去打扰周姨娘,若是冲了她的身子,别怪我不客气!” 音落,账房李管事一脸不愿地站出来。 “大小姐,别的还好说,府中账务复杂,您又没接触过,奴才担心……” “李管事多虑了,我的算账手段连姨娘都是服气的。” 她一招手,冬青立马捧着账册递给李管事。 “按册子去库房取钱,发月银。” “要不要先请示一下周姨娘?” “嗯?” 林非晚眸底一沉,冷眼睨过来。 李管事咽了口唾沫,“奴才这就去办。” 擦身的瞬间,她低声道:“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以后该怎么做,相信李管事是个聪明人。” 李管事只觉得后背发凉,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一番折腾,发完月银时天色已暗。 想着晚上还有一出好戏要看,她简单吃了些点心就要走。 因着下午的借口,余清韵说什么也不让她单独去,幸好她早有准备,让张翰借口军中有事才得以出门。 林非晚和张翰找了个房顶趴着,角度正好能概览巷内的钱府。 屋内烛火明亮,透过窗户映出一道沐浴更衣的窈窕身影,张翰脸红地转过头。 “小姐,要不我下去等您。” “嘘……人来了。” 大门打开,钱伯仁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门,正见一室春色。 “丹桂,你是越来越勾人了,快过来让爷香一个。” “爷,你弄疼人家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曹建死了,明个我就让那母老虎名声扫地,你就等着当新娘子吧。” “爷,你真好。” 眼见场面越来越香艳,张翰的脸都快红成苹果,奈何主子在旁,他只能硬挺着。 林非晚一瞬不瞬地盯着窗户缝,突然眼底一亮,反手弹出一根银针。 “成了。” “成什么?” 张翰疑惑道。 林非晚弯唇神秘一笑,“你不用知道。” 话刚说完,就见不远处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妇人虎背熊腰,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砰!” “啊!” “夫人,你,你怎么来了!” “好你个钱伯仁,竟敢背着我在这开府养狐狸精,看我不打死你们!” 钱夫人扬起板子一顿招呼,疼得二人哇哇乱叫,偏偏彼此纠缠着挣脱不开,只能干挨着。 邻居早就听见动静,不多时,周围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还是钱公子会玩。” “你们看那女子,像不像之前那个花魁丹桂。” “难怪让钱公子神魂颠倒,挨打也舍不得松手,啧啧啧。” “啊,疼死我了,丹桂你快松开。” “啊,爷,是您的问题啊……” “呸!真不要脸,这会了还浪-叫,这种贱-货就该扔进窑子。” “住口!丹桂是我的心头肉,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立马告诉父母把你给休了!” “好,好,好。” 钱夫人咬牙切齿,举起佩刀,“你娶我时说过,若相负,拿命抵。” “佩兰,刀下留人!” 电光火石间,一枚石子自远处飞来,“当”的一声,佩刀落地。 “小姐,这是钱伯仁的父亲。” “嗯。” 林非晚拧眉,她没想到钱夫人脾气那么急,方才她正要动手阻止就被不知来路的石子抢了先。 “走。” 二人翻下屋顶往外追,就见隐蔽处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是他! “林小姐,王爷有请。” “这就是你的打算?可想过后果?” 她刚挑开帘子,一连两个问题迎面砸下来。 当即撇撇嘴,嘟哝道:“我哪知道她脾气那么大。” 雪千御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明日我将人绑了送去军营任你处置,走吧。” “就这?” 林非晚做了个打人的动作,转身下车,把自己叫过来就为了教训两句,真是可气,绑人谁不会,她自己也能办啊。 “等等。” “王爷还有事?” “回去记得洗洗眼睛。” “啊,好好的洗眼干什么,我眼上有脏东西?” 林非晚使劲揉了揉,一脸不解。 张统领挠挠头,脸色逐渐严肃,比起这个,他更关心别的。 “小姐,您和御王……” “我打算嫁给他。” “啊这……夫人知道吗?” “母亲不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不管小姐做什么选择,林家军都是您坚实的后盾!” “啊,死人啦!” 芙蓉巷里,女人的尖叫拉回所有人的视线。 “吁!” 追云调转马头,有他在,林非晚不好展现武艺,只能戴着帷帽挤进人群。 “伯仁,我的儿呀。” “父亲,不是我,我只是推了他一下,根本没用力。” “你个毒妇,要不是我拦着他刚才就没命了,没想到你的心这么狠。” “公子,你快醒醒,没有你丹桂可怎么活呀!” “都怪你个狐狸精,我打死你!” “来人,把这个疯妇拿下送去刑部!” “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唔……” “钱家父子都不是东西,这事因我而起,不能让钱夫人啊呸,是陈佩兰蒙冤。” 回到马车上,林非晚气得猛灌一口茶。 雪千御伸出的手摸了个空,神色微动,很快恢复高冷的模样。 “你想怎么做?” 她将茶杯重重往桌面一放,“验尸!” 清冷的眉梢微微一颤,“好。” “嗯?” 林非晚没想到他回应得这么干脆,凑近了问:“你信我?” “为什么不信?” 他下颌微微扬起,一瞬间,二人鼻尖碰了个正着。 林非晚惊了,雪千御也僵住。 隔着一层白绫,依稀可见那双漂亮到极致的凤眼。 这双眼未盲时她曾有幸见过,平静时像澄澈的湖水,荡得人心生涟漪,动杀念时,凤眸汹涌如深海,仿佛要将人灵魂吸进去绞碎。 直到彼此灼热的呼吸扑来,二人才回过神。 雪千御低头轻咳一声,“验尸的事等我消息,切莫轻举妄动。” “呃……好,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非晚逃似的跳下车,雪千御蹭了蹭鼻尖,剑眉深蹙,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和那晚的女人很像。 可他知道,她不是。 “主子,方才属下在人群中看见周光了,他和丹桂似乎认识。” “林非晚知道吗?” “不知,属下特意挡了她和张翰的视线。” “嗯,派人监视丹桂,另传信孙继成,钱伯仁的案子本王会派人插手,让他全力配合。” “是,主子,您要派的人不会是林小姐吧。” “怎么,你有意见?” 追云呵呵两声,心道:有意见?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 林非晚回到侯府,缓了好一会才将脸上的红压下去。 “没出息,不就是和男人碰了个鼻子吗,第一天穿过来的时候都那个过了,怎么还这样。” 林非晚想起那晚的猎户,当时情急,留下的玉佩是原主幼时母亲送的生辰礼。 现下不好节外生枝,等解决完侯府的困境,一定要找他赎回来,但愿他能坚持到那时候吧。 她这边岁月静好,清荷院里可翻了天。 “废物,打算盘学不会,还满脑子都是攀高枝,我真是生块叉烧都比你强咳咳……” “姨娘您喝口水顺顺,二小姐您快道个歉吧。” 刘妈妈紧劝,林冉蛄蛹着香肠嘴不情不愿道:“姨娘,我错了。” “知道错了以后就好好动动脑子,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现在管家权丢了,以后咱们娘仨在府里的地位只会一日不如一日,原本我还想让她们走得平静点,如今都是她们自找的!” 林冉眼睛一亮,“姨娘,您有新法子了?” “哼,我法子多得是,你但凡能遗传我半分也是好的,就你现在这脑子,日后嫁出去也只有被拿捏的份。” “不会的,三皇子说过他喜欢我,他会对我好的。” “傻孩子,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在他们眼中,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对你好单纯是因为你有价值,等哪天你没了用处,就会被弃如敝屣。” “不,我不信。” “唉!” 看着林冉跑出去的背影,周梅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刘妈妈,明日派人请宋先生回府教书,阳儿已经十二岁,不能再惯着他了,就算以后真无缘世子之位,也能考个功名傍身。” “姨娘放心,少爷天资聪颖,就是贪玩了点,您慢慢教育,总会好的,眼下大小姐才是咱们的心头之患。” 周梅脸上戾气尽显,狠狠攥紧了被角。 “妈妈说得对,她林非晚不是想用自己的儿子过继吗,我就让她生不出孩子,到时候这世子之位呵呵……” “姨娘,经过今天的事,府里的人恐怕都有了异心,下药的人可得好好甄选。” “张妈妈被发卖后,一直没招后厨主事,明日你叫牙婆挑几个可信的人送过来。” 刘妈妈尴尬一笑,“姨娘忘了,如今管家权在大小姐手上,咱们……” “哗啦!” 周梅拿起花瓶摔了个稀巴烂,“林非晚,我跟你没完!” wap. /110/110754/28773454.html 第十六章误会,绝对是误会 心里有事,林非晚天不亮就睡意全无,干脆起床等着。 辰时刚过,便有下人前来禀报,说是她在玲珑阁订的料子到了。 她出门上车,里面坐了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姐姐,你先换上这套男装,一会我给你化个妆,保证别人认不出来。” “谢谢,你叫什么呀。” “我叫璎珞,是师父给我起的。” “好名字,我换好了,开始吧。” “嗯。” 拿上工具的那刻,璎珞稳重得像个成年人。 不等马车停下,就听她清脆的嗓音响起。 “化完了,姐姐你看。” 林非晚睁开眼睛,被铜镜中的面容惊到了。 这张脸与她判若两人,虽然五官略显普通,却多了股英气。 她身板比正常男子要小,这样一来,正好弥补些不足。 之前她不想曝光自己会武功,出来还要偷偷摸摸,若是学会化妆术…… “璎珞你真厉害,能不能教教姐姐呀。” 璎珞歪了歪头,“嗯……我要回去问问师父再告诉你。” “好,我等你呦。” “吁!” “车上的可是林公子?” 林非晚挑帘,就见外面站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 “草民林晚见过大人。” “在下大理寺少卿孙继成,林公子若不嫌弃,称我一声孙兄即可。” “孙兄客气,是林某高攀了,陈佩兰可是在牢中?” “林兄这边请,她毕竟是陈将军之女,孙某将她安排在厢房了。” “开门,本官要问话。” “是!” “孙大人,我真没杀人,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死了。” 陈佩兰披头散发地扑过来,把孙继成吓得一个趔趄,幸好有林非晚扶了他一把。 “陈氏,你仔细回想一下,钱伯仁倒下之前发生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一定要一字不落地说出来,兴许还能证明你的清白。” “好,好,我想想,我想想。” 陈佩兰闭目沉默片刻,“当时我公公扶起他要走,那个狐狸精突然扑上来,我一生气就推了他一下,然后他就倒了,我对天发誓,我推的那一下没用多大力气,绝对杀不了人。” “你说丹桂扑过去,可看到她触碰钱伯仁身体何处了?” “嗯……好像是胸口的位置。” “胸口。” 林非晚眯了眯眸子,“孙兄,钱伯仁的尸体何在?” “在验尸房,仵作已经正验着,林兄可以稍微等下结果。” “不必,我想亲自去看。” 孙继成愣了愣,一般人都会嫌尸体晦气,就连判案官员都不会轻易涉足验尸房,没想到她竟然会去。 本以为御王安排的人是来走个过场,日后好升官,看来是自己肤浅了。 只是一想到要跟她一起去,不免有些头皮发麻。 林非晚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拱了拱手。 “孙兄不必前往,我自己过去就行。” 孙继成尴尬一笑,“好,林兄有事尽管开口,孙某就在这候着。” 林非晚进去的时候仵作已经在写验尸单。 “死于昨日亥时,皮肤表面有大量淤青,无利器伤,无中毒迹象,死因是暴力殴打,老先生稍等,我能再看看尸体吗?” 验尸房的门开着,仵作一眼就看到等在外面的孙继成,自是知道眼前人身份不简单。 “公子随意,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老夫。” “谢老先生。” 林非晚掀开衣服,在孙继成胸口仔细摸索摁压。 “找到了,麻烦老先生将镊子借我一用。” 她接过镊子,轻轻地从摁压部位夹出一根银针。 仵作当时眼就直了,“这……这才是死因,都怪老夫眼拙,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老先生不必妄自菲薄,死者胸口有淤痕,银针又早已潜入皮下,若非我先询问过死者妻子,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林非晚将凶器递给仵作,净手后把情况告诉孙继成,让他尽快派人去捉拿凶手。 孙继成连连点头,“林兄可有意来大理寺谋职?” “啊?” 林非晚眨巴眨巴眼,玩大了。 “多谢孙兄抬爱,林某暂时没有谋职的打算。” “那就遗憾了,若日后林兄决定入仕,大理寺随时欢迎。” “多谢,多谢。” 林非晚上了车,才发现璎珞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吁!” 她疑惑地挑开帘子,“这不是侯府。” “林小姐,主子在品轩茶楼等您。” “好,我正打算谢谢他。” “这是您的衣服,上面有更衣的地方。” “嗯。” 林非晚看了车夫一眼,御王府的下人,办事果然周到。 还是上次的包间,雪千御正垂眸饮茶。 想起上次的事,她脚步一顿。 “林小姐,主子在里面。” 门口的追云见她停住脚步,乐呵呵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打扮成这样你还能认出来?” “您身上的衣服是属下亲自买的。” “哦,难怪。” 林非晚走进门。 雪千御转眸,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唇角却隐隐有弧度浮现。 “不到一个时辰就破了案,不错。” “还要谢王爷帮忙。” 林非晚举杯上前,雪千御下意识缩了下手。 茶水本就烫,她没想到对方不接,一时没拿稳,茶杯掉在他双腿间。 一时间场面无比尴尬。 下一秒,头顶传来一阵磨牙声。 “林,非,晚……” “王爷别急,臣女马上帮你擦。” 正好她还没换下男装,撩起衣袍就擦拭起来。 不对呀,这双腿是热的,难不成还有救。 这样想着,她伸手捏了捏。 脖领子冷不丁被人揪起,放在腿上的手一滑,贴到一个说硬不硬,说软不软的地方,她赶紧红着脸把手收回来。 抬眸再看雪千御,此刻他额头的青筋凸跳,那张冰山脸阴沉得快滴出水来了。 “你若是急着当王妃,本王不介意成全你!” 林非晚赶紧解释:“误会,绝对是误会。” “哼!” 雪千御抬手,将人从腿上推下去。 “本王不希望有下次!” “跟谁希望似的。” 林非晚不满地嘟哝,视线落在他那双腿上,柳眉蹙了蹙。 也是,曾经的天之骄子先是盲了眼,如今又残了腿,那里应该是他的禁区。 还是不提了,日后嫁进王府徐徐图进便是,若是先给人希望,日后能成还好,若是不成,未免太残忍了。 “主子恕罪,丹桂死了!” “什么?” 来报的护卫跪地解释:“丹桂凌晨见了周光一面,分别时还好好的,早上大理寺去抓人时才发现她已经死去多时了。” “死因?” “服毒自尽。” “等等。” 林非晚突然开口,雪千御脸色一变,糟了。 “周光为什么会去见丹桂,他们认识?王爷,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奇怪。” 她回过味来,怒目圆瞪,厉声质问:“你早知道他们认识却不告诉我,是怕我查到周光身上,是不是!” “啪!” 雪千御手中的茶杯被捏成碎片,“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本王说话!” “我胆子一直很大,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林非晚甩下一句话,拎起包袱去里屋更衣,片刻后,她气冲冲出来,将衣服扔进雪千御怀里。 “还你!” 雪千御咬牙:“好样的,别忘了之前说过的话。” “放心,我说话算话,此事我不会再继续查,但有朝一日,这个仇我一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走出几步,林非晚又退回来。 “王爷,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外表冷傲,没想到你的心也是石头做的,还是黑透了心的石头!” 追云和房内的护卫对视一眼,默契地低头不吱声。 这话明摆着是骂雪千御黑心,敢这么和他说话的,普天之下除了后宫里那位,就属她了。 不对,后宫里那位如今说话也得掂量三分。 也是,连黑豹都对她格外亲厚,以后在王府,最不能惹的人不是雪千御,而是林非晚了。 “黑心,坏蛋!” 林非晚一直骂到侯府才停,下了马车,正好碰见牙婆带着几个妈妈往里走。 “孙婆婆,这是……” “给大小姐请安,是夫人派我送几个会厨艺的过来,之前在府上您不是也说要挑厨艺好的,咦,您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今天的事是您安排的呢。” 牙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林非晚一听就明白了,指定是周梅出的幺蛾子,不然母亲才不会主动插手。 “正好我要去给母亲请安,一起吧。”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百合院,果然见周梅坐在一旁。 看到她前来,周梅的脸一僵。 “姨娘是来给母亲请安的吗,您还在病中,这晨昏定省的事反正前十几年都没做过,这会就不必拘这个礼了,刘妈妈,还不送姨娘回去。” 周梅暗暗咬牙,脸上扯出一抹笑。 “还是晚儿贴心,姐姐,我……就先回去了。” “姨娘路上小心。” 她本意是想等余清韵挽留,谁知林非晚嘴这么快,临走时不忘给牙婆使了个眼色。 林非晚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勾了勾唇。 “母亲,姨娘身子不好,膳食自然不能跟我们一样,依女儿看,不如请两个厨娘。” “嗯,都听你的。” “孙婆婆,带人跟我去厨房试试手艺,母亲,那边油烟大,您就别跟着了。” “也好,今日宋先生回来了,我去那边看看。” 林非晚挑眉,周梅这是要转换策略了。 wap. /110/110754/28773455.html 第十七章册封嘉柔县主 “大小姐,这几位厨艺个顶个得好,您尽管放心。” 林非晚笑了笑,指着厨房内的虾仁、面和鸡道:“半个时辰内,用这三样分别做出三道菜。” 牙婆扯起嗓子:“都拿出看家本事来,若是能留在侯府,那可是大大的福气。”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林非晚和牙婆坐在凉亭里,不时往里面看两眼。 “婆婆,这几位中可有懂药理的?” “还真有,那个穿棕色衣服的谢妈妈,年轻时家里是开药铺的。” 林非晚仔细打量起谢妈妈,看样子是个稳重的。 不多时,一阵香味飘过来,二人默契地起身前往厨房。 果然如牙婆所说,这几人做的菜均是色香俱全,接下来就要看味道了。 “这道白灼虾仁火候大了,这道面点太甜,这道三杯鸡有一点腥味……” 林非晚将几人的饭菜尝过一遍,最终停在一位中年妇人跟前。 “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妾哦不是奴婢姓陈,名兰茵。” “陈姐姐,你留下吧。” “谢大小姐。” “陈姐姐快起来。” 林非晚借搀扶之际握了下她的手,虽然面容憔悴,身子消瘦,但不难看出她皮肤底子不错,手上的茧子也是新的,再加上她下意识自称妾,以前应该是养尊处优的体面人。 北雪国人不喜蒸菜,她却做了更符合南风国口味的蒜蓉开背虾。 林非晚心里大底有了猜测,陈兰茵八成是南风国人,不知是何原因流落到北雪国,为能留下才兵行险着。 “婆婆,让谢妈妈也留一下,其他人先退下吧。” 待人走远,林非晚从药柜里拿出一根人参和几颗乌梅,“谢妈妈,做一道人参萝卜汤,再做个乌梅里脊。” 谢妈妈疑惑地看了林非晚一眼,迟迟未动。 “谢姐姐,大小姐让你做菜呢。” 牙婆担心到手的银子飞了,赶紧推了推她。 谢妈妈这才慢吞吞开口:“大小姐有所不知,人参和萝卜、乌梅和里脊都是相克的,同时食用对身体不好,要不您换道菜?” 林非晚满意地点了点头,“孙婆婆眼光果然不错,不过我用人有一个条件,就是绝对忠诚,做得到你们就在卖身契上画押。”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卖身契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冬青,先带谢妈妈和陈姐姐下去休息。” “是。” “婆婆,你觉得安排谢妈妈去清荷院怎么样?” 牙婆眼珠子一转,已经将她的心思想了个明白,果然天底下没有白拿的钱。 连忙应和:“大小姐的安排自然是极好的。” 林非晚勾唇笑着,“那就麻烦婆婆了。” “大小姐放心。” 牙婆干笑两声,转身去了清荷院。 “孙妹妹来了,快里面请,姨娘等您多时了。” “给姨娘请安,大小姐要试厨娘的手艺,我只能陪着,让姨娘久等真是罪过。” “孙婆婆这是哪的话,对了,不知大小姐留下了哪位厨娘?” “大小姐留了两个,说是以后给您这边单独安排一个呢。” “是么,晚儿还是真是贴心啊。” 周梅皮笑肉不笑地攥紧了拳头,“不知那两位都擅长做什么?” 牙婆转了转眼球,笑呵呵道:“陈氏做的菜样式多,但口味杂,谢氏一直在大户后宅当厨娘,做得菜式更合大小姐胃口,这次比试,胜出的就是谢氏。” “孙姐姐,这是姨娘的一点心意,日后您要是再来侯府,别忘了来这边坐坐。” 刘妈妈将一个珊瑚手串塞进牙婆手里,热情地将人送出去,又去百合院打听了一番才回来。 “姨娘,牙婆说得是真的,我过去的时候听大小姐正夸谢氏呢。” “夫人可在院中?” “老奴瞧见她去探望宋先生了,方才院里清净得很,夫人这会应该还在兰庭院。” “给我更衣,咱们赶在林非晚前头把人抢过来,刚夺了管家权就想给我个下马威,她还嫩得很。” 此时的兰庭院中,宋宣正在检查林阳的功课,每看一张脸色就沉一分。 余清韵也是一脸尴尬,“阳儿是贪玩了点,您多费心了。” 宋宣起身拱了拱手,“夫人,学生是念在您多年资助之恩才一直在府中任教,奈何小少爷……如今考期将近,学生怕是无法抽出太多心力,少爷配合些还好,若是不配合,只能麻烦夫人另请高就了。” “先生放心,阳儿肯定配合。” 周梅一脸赔笑地小跑进来,宋宣的文采她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之前他父母去世,三年前的状元就是他了。 宋宣前途无量,阳儿若是能搭上他的关系,未来也能走得更顺遂些。 “妹妹,宋先生科考要紧,要不……” “姐姐,宋先生才回来有很多东西还没收拾,咱们就别在这打扰他了,正好我也有事想和你商量。” 周梅连拉带拽,总算将余清韵从兰庭院里带出来,心里把她骂了个千百遍。 “妹妹,你刚才找我什么事?” 周梅换上一张笑脸,“是清荷院另立小厨房的事,冉儿和阳儿一向挑食,我想着年长的厨娘应该有经验,不如将谢氏拨给我吧。” 余清韵皱了皱眉,“晚儿怎么说?” 周梅暗骂了句,眼圈微微泛红:“她还没说,我是担心日后冉儿和阳儿再去给你添麻烦,才提了这么一嘴,都是我之前管家留下的毛病,姐姐不用为难,我还是回去等安排吧咳咳……” 余清韵眉头皱得更紧,想起大夫的话,连忙将人拦住,“妹妹别急,我回去问问。” 林非晚早派人盯着清荷院,周梅刚出去她就得了消息。 “谢妈妈,接你的人来了,记住我的话。” 想到她之前吩咐的话,谢妈妈低头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是,老奴一定做好。” “母亲,姨娘也来了,这两位是新厨娘,陈姐姐会做的菜种类多,就是口味比较杂,谢妈妈和张妈妈手艺差不多,母亲,您看留下哪个?” 一听要她做主,余清韵暗暗松了口气。 “正好我想换换口味,就留下陈氏,将谢妈妈拨去清荷院吧。” 林非晚假装遗憾地嘟了嘟嘴,半晌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好”字。 周梅压下嘴角的得意,道了谢赶紧领人走了。 “晚儿,你若是不高兴要不……”余清韵顿了顿继续道:“要不再请一位厨娘回来?” “不用了母亲,我高兴着呢。” 林非晚捂嘴笑得灿烂,她不过是下了个套,周梅就迫不及待往里钻,她当然高兴了。 余清韵心疼得将她搂在怀里,“好孩子委屈你了。” 林非晚暗暗扶额,母亲真是太单纯善良了,这样很容易被骗呐。 之后几日周梅都把精力放到督促林阳读书上,林冉之前被她骂得郁闷,在屋里患得患失,母女二人都没工夫理会这边。 这天林非晚正在练琴,下人突然急慌慌跑进来。 “大小姐,是圣旨,传旨的人快……快进来了。” “把人请到花厅,将庐山云雾沏上,赶紧去请母亲。” 林非晚回去换了身衣服,正好余清韵也匆匆赶到。 她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林非晚摸了下她的手,连手心都是汗,估计是吓得不轻。 林非晚心底升起一丝愧疚,她是早从雪千御口中知道圣旨的大概内容,可余清韵不知,怕是已经在胡思乱想了。 “忠勇侯嫡女林非晚接旨!” “臣女接旨。” “奉天承运,吾皇召曰,忠勇侯为国捐躯,朕心甚痛,其嫡女林非晚纯孝之至,性行温良、聪慧敏捷,着即册封为嘉柔县主,如今孝期已过,可携家眷参加两日后宫宴,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非晚接过圣旨,竟然封她当县主,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她对身后使了个眼色,冬青立马端着托盘过来。 “这是一对南海夜明珠,给公公当个物件把玩。” “县主客气了,杂家恭敬不如从命。” “公公,嘉柔第一次参加宫中宴请,不知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老黄门挑了挑眉,看来传闻不假,这病秧子不简单。 “这次宴会是皇上为赵淑妃怀龙子办的,县主别忘了准备礼品。” “多谢公公指点。” 送走老黄门,余清韵顾不上擦额头的汗,一把握住林非晚的手。 “晚儿,这次进宫不知是福是祸,之前我提议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林非晚被问懵了:“什么事?” “就是……就是让你和张翰定亲,现在时间紧迫,我得把你的亲事定下来才放心。” 看余清韵急得跺脚,林非晚勾了勾唇,至少母亲在大事上不糊涂,猜到可能会有人拿她的婚事做文章。 “母亲放心,女儿已经有打算了,只是有件事要提前和您说好。” “何事?” “此次宫宴之行只能我们二人去,不管姨娘和林冉怎么求,您都不能答应,能做到吗?” 周梅和林冉为什么非要跟着去? 余清韵疑惑片刻,看女儿眼神坚定,将疑惑压在心底,点了点头。 “大小姐,门外有自称玲珑阁的人来给您和夫人送衣服。” 余清韵突然皱眉:“你也给我定衣服了?” 林非晚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撒着娇将母亲推到座位上,“这不是想给您个惊喜吗。” “你呀,”余清韵戳了下她的额头,“我差点就以为你能掐会算了。” wap. /110/110754/28773456.html 第十八章你们不亏 很快,下人领着一个中-年-美-妇人进来。 美妇人面向林非晚露出熟络的笑:“掌柜苏氏见过夫人,大小姐。” 她会意地点点头,将人扶起,不错,担心她露馅,先一步自报家门。 “苏掌柜客气了,劳烦您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大小姐这是哪的话,您可是我的贵客,也不知道衣服合不合身,麻烦夫人和小姐去试一下。” “母亲,这是您的。” 林非晚将放着湖蓝色衣裙的托盘递给夏竹,转身接过自己的衣服,“苏掌柜,你跟我去厢房试吧,正好给我讲讲上面的花纹。” 来到厢房,苏溪从衣服底下拿出一个盒子。 “后日宴会是为赵淑妃怀龙子举办的,主子担心您不知道,特意为您准备了礼物。” 说着,苏溪将盒子打开,“这是法华寺主持亲自开光的《吉祥经》,赵家两代礼佛,赵淑妃也是出了名的爱好佛礼……” “替我谢谢王爷。” 众所周知,法华寺主持开光的经书千金难求,只赠有缘人,看在他如此有心的份上,她心里的气稍微消了些。 林非晚接过盒子,正要试衣就看到下面还压着什么东西,“这是……” “这是香囊,王爷特意嘱咐,那日您一定要戴在身上。” “理由?” 林非晚拿起香囊放到鼻下闻了闻,香味与雪千御身上的冷冽气息一模一样。 “属下也不知,穿好了,小姐要出去让夫人看看吗?” 林非晚对着铜镜转了一圈,不知想到了什么,落下的脚步一顿。 “不用看了,帮我换回来吧。” 回到花厅时正好看到一身新衣的余清韵。 因为林密去世的缘故,她近期除了穿孝服就是穿一些过于老气、单调的衣服,显得整个人老了十岁,如今这身打扮,不禁让人眼前一亮。 经过林非晚的暗中调养,她的气色已恢复许多,在湖蓝色锦缎长裙的映衬下,整个人低调雅致又不失贵气,这才是当家主母该有的样子。 见衣服合适,苏溪礼貌退下,回去复命。 用过午膳,余清韵带着林非晚在花园里消食。 “对了,一会儿你随我一起去给淑妃娘娘挑礼物。” 林非晚一愣,“母亲,后天晚上才去宫里,不用着急的。” 她总不好说自己现在已经有礼物了吧,那余清韵就更多想了。 眼下只能先拖一下时间,再寻个说法把礼物的事圆过去。 “那怎么行,你刚封了县主,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可不能出差错,你若是不去,我就让周梅陪我去,她经常和那些夫人们打交道,兴许……” “我去,我去,母亲您忘了,之前您答应过我不带姨娘和林冉去的。” “我当然记得,就是礼物的事不能马虎,想着让她帮忙出出主意。” “母亲,姨娘身体不适,府里的事以后咱们自己做主就好,不用事事都劳烦她。” “嗯,你说得对,差点忘了,家里现在是你做主了。” 余清韵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上了马车。 角落里,林冉气呼呼甩袖离开。 “砰!” 一声响动,午睡的周梅被惊醒。 “刘妈妈,外面这是怎么了?” “姨娘别急,老奴去看看。” 刚出门就听见刘妈妈着急忙慌地喊:“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姨娘,”林冉黑着脸冲进来,“林非晚那个贱-人被封为嘉柔县主了,皇上还让她两日后去参加宫宴。” “你听谁说的,要是有圣旨咱们肯定也要过去听宣。” “姨娘你清醒清醒吧,现在管家的已经不是你了,圣旨到府的时候所有丫鬟都去了,就是没叫上咱们清荷院,以后咱们在府里恐怕一点地位都没有了,气死我了!” 周梅眼珠子瞪得贼圆,“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府里已经传遍了,凭什么,她明明都快死了,还霸着嫡女的位置,害得阳儿当不上世子,如今又被封县主,还要去参加宫宴,姨娘,我咽不下这口气。” “砰!” 林冉咬牙切齿,狠狠踹了桌子一脚,“不行,我也要去。” 自从安国公寿宴一别,她已经三个月没有三皇子的消息了,前日周梅的话骂醒了她,她要亲自去确认一下,三皇子对她到底有没有感情。 周梅暗暗皱眉,将林冉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以前别的府里来帖子都是她出面去赴约,如今……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再者,如果冉儿真能获得三皇子的心,说不定阳儿的世子之位就成了。 虽然她也担心女儿的未来,但既然那是女儿所求,她也只能尽力去帮。 成则皆大欢喜,败也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糟。 周梅握紧拳头:“好,这次宴会咱们一定要去,这两天你只当不知道此事,到时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姨娘,那是宫里,咱们怎么……” “蠢货,当然是跟你外公一起,你速去周府将此事告诉他,他会安排好的。” 林冉乐颠颠地叫了马车前往周府,将来意一说,周光当即拍板让她回去等消息。 待人走后,张玉玲从后面出来。 “老爷,你忘了妾身上次说的话了吗,冉儿这丫头说话不过脑子,你带她去宫里,万一出了什么事……” 周光一把将人搂在怀里,“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两块货上不得台面,我这是没办法了,上午许进那个老匹夫竟敢指着鼻子骂我,我必须早点在三皇子跟前站稳脚跟,到时候给他点颜色看看。” “老爷,那你可得谨慎些,妾身这心里总归有些不踏实。” “你有这份心不如快点给我生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老爷,这还是大白天呢……” “白天怎么了,我在自己府里,谁敢多说话……” 眼瞅着场面越来越火热,丫鬟婆子们对视一眼,识趣地关门离开。 此时的林非晚和余清韵正在西市逛着,从玉器首饰转到刺绣珍玩,连文房四宝都看了,也没找到一件合心意的。 路过书斋门口,余清韵眼睛一亮。 “掌柜,这部《妙法莲华经》可是开过光的?” “夫人好眼力,这是百灵寺的慧海大师亲自开光的,全京城仅此一部,只要两千两。” 林非晚撇撇嘴,两千两银子买一部经书,还“只要”。 “好,我要了。” 余清韵一摆手,跟在身后的夏竹看了眼林非晚,一脸肉疼地掏出银票递过去。 掌柜估计是第一次见着这么痛快的主,笑得见牙不见眼。 “得嘞,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慢着!” 一个丫鬟冲进来,“掌柜的,这部经书我家小姐要了。” 音落,一道戴着帷帽的粉色身影袅袅走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一个婆子,俨然就是丫鬟口中的小姐,而且身份不简单。 只是之前有帖子都是周梅和林冉赴约,余清韵和林非晚很少出府,自是不认识对方。 “这位小姐,”林非晚上前福了福身,“经书我们已经买下了。” 掌柜也打起圆场,“咱们店里还有别的经书,小姐可以再看看。” 女人连个眼神都没给,径直坐到一旁,低头拨弄起丹蔻。 丫鬟见状双手叉腰,“我们小姐就看中你手里的了,开个价吧。” “这……” 掌柜看了看余清韵和林非晚,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女人,显然觉得她更不好惹,肉疼地把银票拿出来。 “夫人,小姐,要不您二位……” 林非晚冷眸一挑,将银票推了回去,她不想惹事,但不能让余清韵平白受委屈。 低声道:“母亲,你先上车,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小辈之间的事她不好插手,点点头出了门。 见人走远,林非晚脸上笑容尽失,冷声道:“掌柜的,开门做生意讲一个‘信’字,刚才我已经付过银子,这经书就是我的了。” 掌柜被她看得心发慌,擦了下额头的冷汗,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然后林非晚笑了,转眸看向戴帷帽的女人,“所以,小姐若想买书,应该找我商量才对。” “那你卖吗?” 清脆婉转的声音传来,是那女人开口了。 林非晚拨开拦路的丫鬟,在她身旁落座。 “那得看小姐给什么价。” 帷帽下的脸色带着几分玩味:“你想要多少?” “一口价,八千两。” 小丫鬟一听就急了,“八千两,你不如去抢!” 林非晚脸上笑意更深,“是你们要问价的,既然不买,我就走了。” “等等,百灵,给钱。” “小姐,八千两呢。” “给钱!” 女人丢下两个字起身便走,丫鬟不情不愿地把银票拍在桌上,瞪着眼等着掌柜打包。 林非晚勾了勾唇角,揣着银票离开。 临走时还来了句:“这是百灵寺的慧海大师亲自开光的,全京城只有一部,你们不亏。” 掌柜闻言都愣了,脑海里只剩四个字“你们不亏”。 不亏个嘚呀,他黑了黑心才挣了五百两,人家在他店里,连手都没转,动动嘴皮子就转了六千两,天理何在呀。 wap. /110/110754/28773457.html 第十九章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林非晚揣着热乎的八千两上了马车。 不等母亲询问,她笑着道:“母亲,掌柜打算忍痛割爱,把法华寺主持亲自开光的《吉祥经》拿出来,只是那部经书这会儿不在店里,他约我明日再去拿。” “真的?” 余清韵眼睛一亮,这相当于是丢了芝麻捡西瓜呀。 “对了,价格呢?” “还是两千两,掌柜说今天的事情对不住咱们,就不加价了。” “他真是个好人。” 林非晚唇畔笑意更深,“是呢。” 回到府中,冬青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今天二小姐去周府了,待了好一会才出来,车夫说回来这一路她的笑就没断过。” “姨娘卧病,她有什么好开心的?不对,你去找谢妈妈一趟,这两人有问题。” “是。” 晚膳后,谢妈妈绕路来到婉园。 “谢妈妈,最近姨娘可好?” 林非晚坐在太师椅上,一脸温和地笑着,却让谢妈妈打心眼里发冷。 “回大小姐,老奴一直按您吩咐给姨娘做相克的膳食,但这毕竟不是药,姨娘饭量也不大,所以还没什么明显效果,不过白日里姨娘突然要多加些补品,不知道是不是自觉身子不适。” “嗯,后天你做些寒性大的吃食,下去吧。” 谢妈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低头退下。 林非晚确定,周梅和林冉已经知道宫宴的事情,而且还和周光商量好了,那她就让她们去不成。 不仅如此,还得提防她们使坏。 一连两日清荷院都安静得出奇,就连最调皮的林阳都很安分,一点没逃课。 林非晚眉心微蹙,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小姐,您把眉头舒展些,奴婢不好画眉了,一会还要进宫,妆容可不能马虎。” 她笑了笑,“我是去参加宴会,又不是去选秀女。” “那可说不准,万一哪位公子相中您呢,还是得好好打扮一番。” 看冬青这副激动样,林非晚实在不忍心泼冷水。 若她知道自己和雪千御的约定,恐怕直接吓晕过去都有可能。 “晚儿好了吗,该走了。” 听到母亲呼喊,林非晚整理了下衣衫,将香囊挂在腰间,走出门外。 “进宫以后不要左顾右盼,不能四处乱走,就一直待在我身边,明白吗?” “知道了母亲,这话您已经重复好几遍,我耳朵都要磨出茧子诶呦!” “你这丫鬟怎么冒冒失失的,晚儿,你没事吧。” “夫人,大小姐恕罪,奴婢实在是内急,刚才没看到您。” 看她一副脸红的模样,林非晚也不好苛责,“赶快去吧,下次小心些。” “谢夫人,谢小姐。” 上了马车,刚一落座,林非晚脸色陡变。 “冬青,刚刚那个丫鬟叫什么?” 冬青皱眉,“她……奴婢也不认识,估计是偏院里洒扫的。” 林非晚眼神冷下去,“李叔,找个药铺停一下。” “怎么了晚儿,你不舒服?” “母亲别担心,我是想起到了宫宴上难免饮酒,咱们二人都不善此,不如买几枚解酒丸,以备不时之需。”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 林非晚笑了笑,背在身后的手小心翼翼地在身上抓挠起来。 刚才她不小心着了道,那丫鬟分明是故意撞上来,给她撒痒痒粉的。 马车停下,林非晚赶紧让掌柜取来百部、蛇床子、黄柏、苦参、荆芥研磨成粉,用开水沏服,又买了几枚解酒丸才回去。 药效发挥还得一会,她谎称自己紧张,在马车上多等了半个时辰才下车。 皇宫门口热闹非凡,来者非富即贵,男子与女眷各自为伍,熟络地寒暄着往里走。 林非晚突然看到几抹熟悉的身影,是那天花八千两买经书的女人,她也来了。 没了帷帽遮挡,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引得周围贵公子们频频张望。 只是女人眉目间透着一股不耐和冷傲,看了半天,愣是没一个男子敢上前搭讪。 “赵小姐果然是国色天香。” “人家日后不是皇子妃就是王妃,不是咱们能高攀的。” 私语声传入耳中,林非晚明了,原来是赵家人,怪不得。 赵家这些年表面礼佛,只当个富贵闲官,可当今太后就是赵家女,如今怀龙子的淑妃也是赵家人,野心已然藏不住了。 若她猜得不错,这位赵小姐就是赵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女赵婷婷。 她心里暗道不妙,一会得在赵婷婷之前将礼送出去,这样还能给她换礼物的时间。 如果在赵婷婷之后送礼,就成打人家脸了,到时候不仅和她结梁子,还等于得罪了太后和淑妃。 “小姐,你的香囊呢?” 冬青突然出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们看过来。 有探究,更多的是鄙夷。 冬青知道自己给侯府丢脸了,头垂得低低的,眼睛里也泛起泪花。 此时的林非晚可顾不上这些,那香囊是雪千御特意嘱咐让她带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向来不做没理由的事。 如今宫宴快开始了,马车已经走远,这可如何是好。 蓦地,一道凌厉的视线射来。 林非晚转眸,四目相对,她扯出一抹笑,点头示意,赵婷婷估计觉得无趣,转过头不再看她。 “时辰到,请诸位前往月华殿。” 老黄门扯着嗓子喊起来。 她知道来不及了,只盼着能早点看到雪千御或是他身边下人,将香囊丢了的事告诉他。 只是她不知道,雪千御并不在月华殿,而是早早被太后叫去了万寿宫。 “母后,若是无事儿臣就去前殿了。” 雪千御放下茶杯,转动轮椅就要走。 “慢着!” 蒲团上跪着念经的太后总算起身,“趁淑妃大喜之日,你的婚事也订下吧。” 雪千御薄唇勾起,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太后一脸深沉地看过来,之前多次催促,他都以各种理由挡回来,本以为这次还要费不少周折,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 她与身边的桂妈妈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生怕再出什么差池,太后趁热打铁:“宫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哀家和一起过去。” 月华殿内灯火通明,男子与女眷分开落座,女眷前方有轻纱屏风遮挡,只能隐约看到殿中情景。 林非晚跟着人群进去,随母亲在角落里坐下,这里没人注意,正好方便她一会溜出去。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贵妃娘娘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参见皇上,皇后,各位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趁行礼的功夫,林非晚抬头瞄了一眼,心头一沉,雪千御还没来。 突然,她看到右前方几道熟悉的身影,眉头拧紧。 周梅和林冉还是来了,看她们那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想必被折腾得不轻,但愿别掀起什么风浪来。 “众卿平身,开宴!” 音落,歌舞丝竹声起,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殿前已经开始献礼,不时传来阵阵欢笑。 林非晚捧起盒子起身,刚走过屏风就听前方传来周光的声音。 “皇上,各位娘娘,这是法华寺主持亲自开光的《吉祥经》,愿淑妃娘娘吉祥平安,称心如意。” “法华寺主持亲自开光的?” 赵淑妃欣喜地接过来,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林非晚愣了,回头看了眼一脸慌乱的余清韵和冬青,悄悄将手里盒子打开一条缝。 “嘶……” 还是大意了。 “那位贵女是……” 赵淑妃婉转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到林非晚身上。 她迅速敛去眼底的慌乱,走上前施礼。 “臣女林非晚见过皇上,皇后,各位娘娘。” “哦?林非晚,原来你就是朕新封的嘉柔县主,快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是。” 林非晚微微抬头,视线却落在地上不敢上移半分,并非她害怕,而是直视龙颜是大不敬。 众目睽睽,她不能行差踏错。 四面八方的目光聚在身上,她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前方的几道尤为灼热。 “皇上,听说嘉柔县主身子不好,您别把人吓到了。” 身穿大红牡丹宫装的身影款款走来,将她扶起。 “丫头,本宫觉得和你投缘得很,不如挨着本宫坐,可好?” 在宫里,能穿大红色的娘娘唯有皇后一人。 林非晚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合皇后的眼缘,赶紧装出一副受宠若惊地模样。 “谢皇后娘娘抬爱,只是臣女身子不好,怕把病气过给贵人们。” 赵淑妃现在可是个宝,她这么一说,皇后虽心里百转千回,表面也不好怪罪,只能打圆场将话题引向别处。 “你手里可是给淑妃的礼物?嘉柔县主蕙质兰心,想必选的礼也是极好的,本宫着实好奇得紧。” “皇后姐姐说的是,妹妹也很好奇,嘉柔县主,你打开吧。” 众人目光齐齐看过来。 林非晚握在盒子上的手逐渐泛白,余光看到周梅和林冉小人得志的脸,心里骂了句:蠢货。 这是宫宴,不是在侯府,三千林家军本就惹人眼红,这两人竟为了私利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若是触怒了龙颜,满门抄斩也不是不可能。 wap. /110/110754/28773458.html 第二十章信不信我分分钟弄死你 “嘉柔县主。” 一道威严的声音将林非晚拉回神。 她微微抬头,将正前方的几人看在眼中。 一身明黄的雪千夜端坐在龙椅上,他容貌与雪千御有五分相似,一双眸子似寒星,不怒自威。 他右手边坐着一位面容柔美的女人,女人左手下意识放在小腹上,显然是本次宫宴的主人公赵淑妃。 另一边,隔着一个空位落座的应该是王贵妃,毫无疑问,紧挨着她坐的那位俊美男子就是三皇子雪承澈。 林非晚余光一瞥,果然见林冉直勾勾盯着人家看,生怕别人察觉不到她的心思。 只是雪承澈一门心思饮着茶,半分眼光都没分给她。 不过林非晚清楚,这人并不像表面那样风轻云淡,方才看向自己的几道炙热目光中,就有他的份。 对面与他容貌有七分相似的剑眉星目男子无疑是二皇子雪承傲。 此刻雪承傲那毫不掩盖的目光正死死盯在林非晚身上,让她一阵恶寒。 “莫不是嘉柔县主的礼太贵重,不想给我们看?” 赵婷婷突然出声,有了刚才那一幕,自己的礼是送不出手了,一想到被坑的八千两银子,她就一肚子气。 更何况,林非晚竟敢勾引三皇子,之前自己不知对方底细,如今已经知道她就是那位失了名节的病秧子。 三皇子那般光风霁月的人,也是她能肖想的,给他提鞋都不配! 看着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林非晚暗暗皱眉,本以为经书被周光送出去,也算是祸水东引,没想到还是结了梁子。 也罢,事已至此,不打开是不行了。 她对着冬青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盈盈福身,将盒子打开。 “嘶……” 一时间大殿内只剩倒吸冷气的声音,距离她最近的崔皇后脸比猪肝还难看,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崔皇后偷偷看了眼皇上,心更是沉到谷底,原本她的位置就是靠家族,与皇上没什么夫妻情分,这下……都怪这不知死活的丫头。 赵淑妃脸色也难看极了,大庭广众之下送这种东西,还是在这样的日子,这不是诅咒自己和孩子吗。 角落里的余清韵更是脖子都快抻成长颈鹿了,要不是冬青得了令将她摁住,此刻她就冲上去了。 “大胆!” 威严怒急的声音震得大殿都动了动,众人纷纷离席伏跪在地,生怕被牵连。 “林非晚,你竟敢对淑妃不敬,来人……” “皇上且慢,臣女不明白您为何动怒,可是这礼有什么不妥?” “你还好意思问,”崔皇后这下可逮着赎罪的机会了,怒目道:“今天是淑妃大喜,你竟然送剪刀这等利器,是要诅咒皇嗣吗!” 林非晚闻言眼圈一红,跪在地上。 “皇上,各位娘娘,臣女冤枉,臣女自小体弱多病,被断言活不过五岁,这把剪刀是一位高人赠予母亲的,正是有它保佑,臣女才平安活到现在。” 她抽泣两声,继续道:“臣女前天才接到圣旨,实在没时间准备别的厚礼,便想着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娘娘,臣女……臣女是一片好意,实在没想太多。” 雪千夜显然还有几分怀疑,沉声道:“林密夫人可在?” 听到皇上的声音,冬青只好松开手,余清韵得了机会赶紧上前。 “臣妇余清韵见过皇上,诸位娘娘。” “余氏,她方才说得可是真的?” 余清韵看了林非晚一眼,一脸镇定地开口:“回皇上,臣妇女儿的话句句属实,当时臣妇也觉得不妥,但夫君在世时只爱舞刀弄枪,家中不曾备珍玩之物,所以才依了她。” “嗯。” 一听她提到林密,雪千夜还是有几分触动,虽然他对那三千私兵不满,但不得不承认,林密确实是个将才。 如今他一死,剩下的三千私兵就成了肥肉,有小心思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想到这,他睨了两个儿子一眼。 “既是如此,淑妃定不愿夺人所爱,嘉柔县主的这份礼就由朕代送吧,淑妃,可好?” “臣妾求之不得呢。” 赵淑妃一番娇嗔,雪千夜威严的脸现出一抹宠溺。 没想到事情最后演变成这样,崔皇后脸上难免挂不住,她原本想扳回一局,没想到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不仅没赢得皇上的心,还把本来想拉拢的林非晚给推远了,干脆趁着歌舞升起的功夫灰溜溜离席。 林非晚扶着余清韵退下,走进屏风后对着周梅和林冉的方向狠剜过去,却看到两张惊慌失措的脸。 她眸底一沉,看样子她们应该对盒子里的剪刀毫不知情。 也对,她们顶多是想让她当众出丑,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盒子中的经书肯定是她们调换的,至于为什么被换成了剪刀,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刚才吓死我了,还好你机灵,不过好好的经书,怎么会变成剪刀呢,那掌柜也真是的,还骗你说那经书全京城只此一本。” 落座后,余清韵心有余悸地小声说道。 林非晚嘴角一抽,她还以为母亲已经转过弯来了。 盒子里的经书没有了,周光手里却多了份一模一样的,明摆着周光的那本经书是她的呀。 她扶额叹气,一旁的冬青也是一脸无语,还好府里有小姐撑腰,不然夫人被周姨娘她们卖了还得给人家数钱呢。 “诶呀,嘉柔县主,奴婢不是故意的,要不您跟奴婢去后面换件衣服。” 林非晚抬眸看了眼洒了自己一身酒的小宫女,来人眼底没有一丝慌乱,甚至还透着几分狡黠。 她勾了勾唇,“你是哪个宫里的?” 没想到林非晚会问这个问题,宫女眼珠子一转,说道:“奴婢是服侍皇上的。” 她想的是林非晚总不会找皇上求证吧。 果然,林非晚点点头,“你前面带路吧。” “晚儿,我跟你去吧。” “不用了母亲,冬青,你在这里守着。” “是。” 猜到这宫女没安好心,不过林非晚正愁没借口出去等雪千御,干脆将计就计。 “嘉柔县主,宴会时经常有小姐们衣衫打湿,所以皇后娘娘就吩咐后宫常备着衣衫,衣服就在前面宫殿里,您自己进去就行。” “有劳了。” 知道暗中有人盯着,林非晚拎着裙摆焦急地进了屋。 环顾四周,哪有什么备好的衣衫,倒是有备好的床和迷香。 她从腰间取出银针扎进穴位,走到窗边推了推,还好窗户是开着的,外面是一处假山,不过并不能藏-人。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撕下一块床幔,快速藏到门后。 来人进来后迅速将门关上,突然觉得后颈一疼,直接晕了过去。 “果然是个道貌岸然之辈!” 林非晚踹了雪承澈一脚,用床幔将他捆好拖到床上。 做完这些,她已经香汗淋漓,神志也有几分恍惚。 林非晚晃晃脑袋,都怪刚才太用力,把扎进自己穴位的银针弄掉了。 她赶紧重新扎上一根,从窗户翻到外面。 夜风清凉,吹得她打了个冷颤,脑子总算清明多了。 她深呼一口气,尽量避着人往宫门口的方向走。 按理说雪千御应该早到了才对,难道他被什么事耽搁了。 正想着,就见到一个狗狗祟祟的熟悉身影。 “林冉,你在这干什么!” 林非晚将她捂着嘴揪到一边,眸底的火都快喷出来了,方才在月华殿的那一幕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没想到林冉还想找事。 “你管我,你又在这干什么!” 林冉被看得心里哆嗦,但面上又过不去,便梗着脖子问。 看她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林非晚的火气蹭一下蹿到脑瓜顶,想也没想一把握住她的喉咙。 “咳咳……你……你要干什么,这可是在宫里。” 林非晚咬牙切齿,也不顾上平日里的形象。 “你也知道这是宫里,在侯府我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敢在宫里惹事,信不信我分分钟弄死你!” 她眼里的凶光好似要吃人,林冉觉得自己喉咙火-辣辣的,肺都要炸了,生怕她真动手。 “我就是想和三皇子说几句话,大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小声点!” 林非晚松开手,“你真喜欢三皇子?哪怕他不爱你也不在意?” 林冉不知哪来的勇气,“三皇子说过他是爱我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不爱你呢,你怎么办?” “我……我没想过,可能会剃了头发出家当姑子吧。” “敢打个赌吗?” “赌什么?” “看见前边的宫殿了吗,三皇子就在里面,你进去之后这样做……” 林非晚的眼神暗了暗,“如果他真的爱你,肯定会给你个名分。” “好,我去,等等。” 林冉回头看过来,“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林非晚笑了,这脑子还有点救。 “如果我说这一出原本是为我准备的,你信吗?” 林冉张大了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林非晚往远处瞟了一眼,淡淡道:“你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去,我去。” 林冉小跑进宫殿,很快里面传来男人急促的喘息。 看着远处闪动的人影,林非晚挑了挑眉,“好戏来了。” wap. /110/110754/28773459.html 第二十一章将计就计 “六公主,咱们不能走太远,一会安嫔娘娘该找咱们了。” “不会太远的,有个奴婢说看到小狸花跑进前面宫殿里了,半月姐姐,咱们走快点,不然小狸花一个人会害怕的。” “可是公主……” 雪芊芊跑到前面开门走了进去,“别可是了,快进来……咦,有人在里面打架……” “啊,公主别看!” 半月赶紧捂着雪芊芊的眼将人抱到外面,刚想去找安嫔,迎面正撞到崔皇后和几位诰命夫人。 崔皇后往里看了一眼,压下眼底的得意,虽然不太光彩,但总算成了,日后雪承傲当了皇帝,还有谁敢说半句。 “奴婢……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半月,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母后,”雪芊芊拽拽崔皇后的袖口,“前面殿里……” “公主,小狸花好像在那边!” 半月连忙打断她,雪芊芊到底只有六岁,还是孩子心性,当即行了个礼往那边跑了。 崔皇后瞪了半月一眼,原本想借雪芊芊将事情捅出来,这下只能她出手了。 这时,殿内适时传来一声男女压抑的喘息。 崔皇后眼睛一亮,真是天助我也。 “娘娘,这里面……” 一个个诰命夫人伸长了脖子往殿里瞧,崔皇后假装动怒,“来人,进去看看!” 音落,一队侍卫冲了进去。 “大胆,竟敢在宫中行不轨之事,还不速速出来领罪!” 这次动静够大,雪承澈猛地清醒过来,从床幔中露出一个头。 “都给本殿滚出去!” 烛火昏暗,侍卫长这才看到床上的是三皇子,赶紧带人撤了出去,这可不是他能管的。 雪承澈温和的面孔遍布戾气,自己竟然被反算计了。 待看到身侧背对着自己的女人,和床上那一点殷红时心里又是一喜,原本只打算将计就计先博得她的好感,再图谋婚事,如今倒省事了。 他用被子将人盖好,自己穿好衣衫往外走。 “你说什么!” 崔皇后怒目圆瞪,硬生生掰碎了护甲,她这次是真生气了。 里面明明该是她儿子,怎么会变成老三。 雪承澈出来看到崔皇后,又换上一副温和无害的面孔。 “母后恕罪,儿臣愿娶嘉柔县主为正妃,请母后成全!” “成全,呵,本宫说了可不算,还是等皇上定夺吧。” 崔皇后扯着嘴角,指甲狠狠嵌进肉里。 早有嘴快的把消息传到月华殿,雪千夜勃然大怒,要不是赵淑妃拦着差点拔了剑,吓得王贵妃和王丞相白了脸,赶紧差人去请太后。 余清韵也没好到哪去,直接晕了。 那边太后正带着雪千御绕圈子,原本万寿宫就在最里面,偏偏太后还不乘轿撵,非要跟着他走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再赏赏景,硬是耽搁到现在才走到月华殿边上。 听见小黄门禀告,赵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雪千御一眼,加快了脚步。 待人走远,雪千御脸色陡然转冷,握着轮椅的手骨节泛起一片白。 “怎么回事!” “主子,属下也不知,之前我们的人拦下二皇子,又查过那殿内,确实没有林小姐的身影,您送的香囊有醒神之效,按理说林小姐不会中招才对。” “走!” 雪千御飞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主子您……” “太冒险”三个字卡在喉咙里,追云赶紧提起轮椅追上。 宫中到处是别人的耳目,原本太后和皇帝就对雪千御多有提防,每次入宫,只允他和追云进来,护卫和暗卫都被拦在宫外。 他在宫中的势力都是埋伏极深的精英,等着出其不意的那种,这次为了林非晚连他们都出动了。 太后一直怀疑宫中有他的人,刚才拖延时间说不定就是试探。 如今雪千御又冒着暴露自己腿未受伤的风险赶过去,如果林非晚真的和三皇子…… 追云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往下细想。 “逆子!” 殿门外,雪千夜一脚把人踹出老远,转眸狠瞪向王贵妃和丞相。 “你教得好儿子!” “皇上恕罪,都是臣妾的错,求皇上饶了澈儿这一回吧。” 王贵妃赶紧跪下请罪,雪承澈爬起来,擦了下嘴角的血迹。 “父皇,儿臣愿娶嘉柔县主为正妃,请父皇成全!” “哼!” 雪千夜冷哼,寒星般的眸子死死盯着雪承澈,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没有表面上那么与世无争。 之前正是因为担心王家独大才立了崔氏女为后,仅给了王氏一个贵妃的名分。 若不是当初林非晚名节有损,他就直接将人纳进宫了。 担心两个儿子会打她的主意,才封了林非晚一个县主之位,打算赐婚给自己的心腹。 没想到,雪承澈居然行此险招,宁愿败坏名声也要将人娶到手。 “皇帝,事情已成定局,现在不是教训老三的时候,别让百官看了笑话。” 太后走上前小声道。 雪千夜点点头,太后虽不是他生母,却从不掺和朝政,连带着赵家人都与世无争,所以他对她还是很敬重的。 “三皇子雪承澈,品行不端,着撤销一切职务,即日起在宫中闭门思过!” “嘉柔县主娴熟大方,品貌出众,着赐婚给……” “皇上且慢!” 殿内一人袅袅走来,待众人看清来人面容不由得一惊。 隐在暗处的雪千御也是一愣,强行收回内力,他本是想将雪千夜打晕的。 “噗!” 内力反噬,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主子您没事吧。” 追云赶到,赶紧扶着他坐到轮椅上。 “无妨,绕路推我去前面。” 追云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景,看到出来的人不是林非晚,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嘉柔县主!” “臣女林冉见过皇上,太后,皇后,贵妃娘娘。” “林冉?” “怎么……怎么会……” 雪承澈温和的面容再次皲裂,那副装扮明明是林非晚,怎么会变成林冉。 “她是忠勇侯家的庶女,嘉柔县主的妹妹,闹半天三皇子认错人了。” “不过她身上这衣服好像是嘉柔县主的。” 众人窃窃私语,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崔皇后憋着笑,王贵妃和丞相的脸色更白了。 雪千夜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今晚的事情太过蹊跷,他一双寒眸在几人脸上扫过。 “既如此,就按澈儿之前所说,赐婚……” 突然雪承澈开口。 “父皇,儿臣冤枉。” “哦?” “启禀父皇,儿臣原本是来给六妹妹找猫的,谁知进去后就迷了心智,一定是有人设计陷害,请父皇彻查此事,还儿臣一个清白。” 林冉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庶女,当初他几句话就哄得对方死心塌地,谁知最后林阳没当上世子,这女人和周光自然就没什么用了。 “芊芊呢?” “在……在这呢。” 安嫔将人带出来,方才的事她都听说了,明摆着是有人利用她女儿,只是她人微言轻,敢怒不敢言。 “芊芊,你三哥说帮你找猫,可有此事?” “回父皇,有的。” “孙继成可在?” “臣在。” “你带人去里面查看!” 孙继成领命而去,很快拿着一个香炉出来。 “启禀皇上,屋里燃过迷情香,臣让太医看了下,此香极烈,若是误入,的确会发生三皇子所说的情况。” “难怪,三皇子克己守礼,待人温和,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原来是有人设计陷害。” “怕不是有人故意攀高枝吧。” 一道道鄙夷的目光看过来,林冉看了眼雪承澈,心已经凉到谷底。 雪千夜眉头皱紧,“嘉柔县主呢,为何不见她?” “回皇上,臣女在这。”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林非晚穿着林冉方才的外衣一瘸一拐地走来。 “臣女回去时迷路又崴了脚,听到这边有声音才找到路。” 雪千夜没再看她,而是转向林冉。 “朕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回皇上,姐姐的衣服被宫女打湿了,我担心她受凉就互换了衣服,弄湿姐姐衣服的宫女说这殿里有常备的衣物,我就进来了,后来……后来臣女醒来就已经……” 林非晚假装后知后觉,挨着林冉跪在地上。 “请皇上给臣女的妹妹做主。” “做主?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姐妹设计的。” 王贵妃急了,林非晚她还能接受,若是让庶女当了儿子的正头王妃,还不成了笑柄,宁愿得罪她们,也不能让人进门。 “贵妃娘娘慎言,臣女与妹妹没有高攀的心思。” 林非晚瞪了林冉一眼,她心领神会,磕了个头。 “皇上,为自证清白,臣女愿意去宁慈庵修行。” 正在四处找林冉的周梅刚到就听见这句话,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个说不愿高攀,一个要出家当姑子,难堪的成了王贵妃和雪承澈。 雪承澈打死也想不到林冉会说出这番话,他原本打算等风波过去,再说两句好话将人接进府里,到时捏扁揉圆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下雪千夜也无话可说,封了林冉一个荣华县主,事情就算告一段落。 他正要宣布散席,那边太后悠悠开口。 “皇帝,御儿老大不小了,趁着众贵女都在,把他的婚事给定了吧。” wap. /110/110754/28773460.html 第二十二章赐婚 雪千夜挑眉,“母后,这件事还得皇弟同意才好。” 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在盘算要把谁送进去。 这些年雪千御不近女色,王府内的防备更是如铁桶一般,如果他答应,正好趁机安排进自己人。 “皇帝放心,我已经和御儿说过,他同意了。” “那真是太好了。” 雪千夜紧绷的脸弥漫上笑意,这时雪千御被推着走了过来。 “朕方才与母后谈到皇弟的婚事,不知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雪千御沉默片刻,勾了勾唇,“无。” “既如此,就由朕和母后做主,给你挑选几个品貌端正的贵女送入府中。” 雪千夜眸光在一众贵女身上扫过,不少人默默低下头,生怕被选中。 见状,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雪千御倒是不在乎,“谢皇兄恩典,只是我府中的狼獒脾气暴躁,想必众人都有所耳闻,几个新人就不必了,臣弟只想娶一位正妃。” 此言一出,贵女们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她们的身份可配不上御王正妃,不用受那担惊受怕之苦了。 当年狼獒咬死两位美人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御王府门前的路都成了禁区,白天晚上都没人敢走,生怕自己成为狼獒的美餐。 雪千夜的脸色有些凝重,只要一人就有点难办了,重臣之女几乎都与老二、老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赵家人倒是不沾纷争,但如今赵淑妃身怀龙子,太后又是赵家人,如果赵家再与雪千御联姻,万一有人动了歪心,又将是一个心腹大患。 他扫了眼赵婷婷,见对方低头绞着帕子,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也是,赵婷婷一向眼高于顶,自从雪千御眼盲之后,就没见她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更何况如今雪千御又残了腿。 即便二人真的成亲,也很难一条心。 相比之下赵太后则是一脸欣喜,看来雪千御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而且,还出乎意料。 只有一位正妃,就不必担心有人和赵婷婷抢地位了。 这时,雪千御再度开口。 “皇兄,母后,王妃我想自己选。” 不等雪千夜推辞,太后赶紧答应,“应该的,这是你自己的亲事。” 雪千御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伸手指过去。 “就那位吧。” “什么?” 众人都愣了,呆呆地看着林非晚的方向,有惋惜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御儿,不可胡闹,嘉柔县主刚过孝期,岂能操办喜事?” 太后满面怒容,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威胁之意。 “不能么,皇兄刚刚可是差点给侯府家的两位县主赐婚,嗯,皇兄?” 被点名的雪千夜此时脑子有点跟不上,他之前是听说过雪千御想替侯府出头,但后来这事不了了之,他也就没当回事。 如今雪千御突然要娶林非晚当王妃,就不得不让他多想了。 不过雪千御又看不见,方才明明是随便一指,也可能是巧合。 再者,与雪千御的十万血衣卫相比,侯府那三千私兵根本不够看。 还省得日后老二、老三再惦记,闹出别的事来,一举数得。 他还在思索中就听雪千御淡淡道:“儿臣本不愿娶亲,答应母后也是因为一个孝字,既然母后不愿,日后儿臣不再娶亲便是。” 太后急了,“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哀家什么时候不愿了,只是想……” “既然母后同意了,就请皇兄赐婚吧。” 对上太后的怒容,雪千夜轻咳两声,他虽然也想答应,可不好与太后对着干。 “皇弟莫急,正好嘉柔县主也在,不如问问她的意见,咳咳,嘉柔县主,你怎么想?” 林非晚假装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御王对侯府有恩,臣女……臣女愿意嫁给御王为妃。” “哈哈……” 雪千夜干笑两声,“传朕旨意,嘉柔县主聪慧温婉,秀外慧中,与御王郎才女貌,乃天定姻缘,故钦定为御王正妃,择吉日大婚。” “臣弟谢皇兄恩典。” “臣女谢皇上隆恩。” “今日算是双喜临门,众卿随朕回月华殿,一起痛饮。” “恭喜御王。” “恭喜嘉柔县主。” 庆贺声此起彼伏,可有几分真心每个人自己心知肚明。 宴会并没有持续多久,便以赵淑妃累了为由结束。 回到侯府,余清韵才回过神来,抓着她喃喃道:“晚儿,你真的要嫁给……御王?” “母亲放心,御王没外人传言的那么可怕,而且,父亲早年对他有恩,我嫁过去以后不会受委屈的,您放心。” “我怎么能放心呢,你不知道,他府里那个狼獒可是……” “黑豹其实很可爱的,不信你问冬青。” 被点名的冬青咽了口唾沫,愣愣地点了点头。 “确实,狼獒对小姐很好。” “真的?” “嗯,千真万确。”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御王的身体……唉,以后要委屈你了。” “母亲放心,我一点也不委屈,您好好休息吧。” 林非晚安抚完余清韵,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周梅和林冉算账。 此时的清荷院灯火通明,周梅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林冉则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旁。 她衣领不高,隐隐能看到里面的青紫痕迹。 “砰!” 大门被踹开,林非晚带着几个丫鬟怒气冲冲地进来。 “晚儿你要干什么,冉儿现在是荣华县主,身份和你平起平坐,你休想动她一根头发!” “啪!” 林非晚右手狠狠甩下,把周梅打懵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你……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 林非晚从丫鬟手里接过盒子往地上一扔,“说,换东西是谁的主意!” 周梅慌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怎么知道。” “呵,姨娘别忘了,我现在是准御王妃,你今天不说,信不信我明天去御王府借几个人过来,他们的人见多识广,定能让姨娘好好交代。” 听到御王两个字,周梅打了个冷颤。 “我说……是……是我的主意,不过我派人换上的明明是一对价值连城的玉葫芦,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剪刀。” “换东西的丫鬟呢?” “丫鬟是周府的,人早走了。” 林非晚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眸看向林冉。 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她身上的痕迹。 林非晚杏眸微眯,对冬青耳语几句,咬牙骂道:“林冉,你糊涂!” 她当时出的主意是让林冉做个样子,没想到她对雪承澈情深至此,不惜用自己的清白做代价。 林冉像没了生气似的,抬了抬眸又落下,一语不发。 “明日我派人去宁慈庵打点好,你们后日一早启程。” 周梅一听就急了,“凭什么,冉儿现在今非昔比了,你没权利动她,还有你这样对我们姐姐知道吗?” 林非晚勾唇冷笑,“姨娘,若是母亲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你觉得她还会管你们吗。” 看到周梅煞白的脸,她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姨娘放心,我会对外宣称你们去庵里为侯府祈福,若日后林冉有了心上人,直接嫁人便是,只是这侯府,你们日后休想再踏进一步!” “还有……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再做出对侯府不利的事情,别怪我心狠!” “你……你敢,我可是你亲姨母!” 周梅扯着脖子抢白。 林非晚脸色沉得像冰,捡起地上的剪刀冷不丁来到周梅跟前,吓得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我敢不敢,姨娘大可试试看。” “小姐,药来了。” 林非晚接过冬青手里的汤药,递给林冉,“喝了。” “这是什么东西,我才不喝。” “冬青,秋霜,摁住她!” “你们干什么,不要唔……姨娘救我唔……” 周梅早被吓傻了,哪里顾得上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林非晚将一碗汤药灌进她嘴里。 “咳咳……” “放心,汤药里没毒,但如果有下次,就不一定了。” 林非晚看了地上的周梅一眼,将药碗扔给冬青。 “守住清荷院,后天早上动身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砰!” 大门被锁上。 “呕,呕……” 林冉弯腰将食指伸进嗓子眼,可干呕了半天什么都吐不出来。 “冉儿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庵里的,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不用了,去庵里是我自己的决定。” “胡说什么呢,你现在是荣华县主,不用再受庶女身份的困扰了,你未来……” “未来?哈哈哈……我没有未来了,没有了,没有了……” 看着林冉的背影,周梅踉跄在地。 “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清荷院里哭喊声久久不散,另一边的婉园也并不太平。 林非晚刚进门就愣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十个黑衣人。 追云抽出最后一剑,吹了口哨,很快就有暗卫将那些尸体处理干净。 “林小姐,主子在花厅等您。” “哦……好。” 这会不用再忍着了,林非晚一瘸一拐地走进去。 就见雪千御坐在轮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瓷瓶。 忽的一阵凉意袭来,“林非晚你真是好样的!” wap. /110/110754/28773461.html 第二十三章撕破脸 “啊?” 林非晚愣了,不等她询问,那道清冽身影已擦肩而过,独留瓷瓶放在桌上。 “不是,你……” “小姐留步,主子已经走了。” 她追人的脚步一顿,望着面前一身黑衣的女子。 “你是……” “属下追雨,主子让属下保护您的安全,希望您能配合,不要让主子操心。” “嗯?” 林非晚挑眉,雪千御这位女属下好像对自己有敌意。 莫非……她喜欢雪千御? 也是,从没听说雪千御身边有女人,她能成为例外,肯定不简单。 “方才那些人是……” “无可奉告!” 追雨留下四个字消失在黑暗中,林非晚扯了扯嘴角,这主子和属下都是什么毛病。 她走到桌前,打开瓷瓶后眼睛亮了下,还算他有点良心。 她将药粉倒在手中捻开,和师门的透肌散很像,只是里面缺了几味药材,还有几味药下的量不够,不过药效比一般金疮药要好得多。 制药的之人应该是研究过透肌散,才会照葫芦画瓢做出这样一份简化版。 林非晚将药粉洒在脚踝处摁揉起来,她在南风国被害时动静那么大,也不知道师父听说了没有。 突然她叹了口气,数年前那个没良心的师父只留下“后会有期”四个字就再无音讯,说不定早把她给忘了。 一夜好梦,第二日醒来时,她的脚已经大好。 “不好啦小姐,舅老爷来了,下人拦不住,这会人已经到百合院了。” 冬青慌慌张张跑进来,林非晚顾不上梳妆,简单换了件衣服赶紧过去。 千算万算还是疏忽了,周梅管理侯府数年,就算她已经把权夺过来,也免不了有下人听对方的话。 眼下这情况,指定是周梅派人去周府报信了。 “冬青,让李叔速去驻地把张妈妈接回来,秋霜,你去妙手堂请胡大夫,就说姨娘称之前的东西用完了,让他多带些过来。” “是。” 冬青眼神暗了暗,小姐这是打算撕破脸了。 此时的百合院里。 周光坐在太师椅上怒目圆瞪。 “林密才死了多久,你就想把她们母女赶出门,好样的,我这么多年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我还活着呢,你就敢这么欺负她们,你还把我这个舅舅放在眼里吗,嗯?” 周光“啪”得拍了下桌子,震得余清韵抖了抖。 这个事她也是刚从夏竹口中知晓,这肯定是林非晚的手笔,虽然不明白女儿这样做的原因,但作为母亲,她必须在前面担着。 至于理由,之后再细问不迟。 “周梅母女怎么还没来,怎么,我这个舅舅在这你都不放人吗?” “舅舅说得哪里话,方才已经派人去请,人应该在路上了。” 话音刚落,一声哭嚎从门外传来。 “父亲,父亲您要为女儿做主啊。” “妹妹,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 余清韵赶紧将人搀起来,想给她使个眼色,这件事她们自己处理,谁知周梅根本不理会,继续哭诉起来。 “宫宴上的事冉儿也是受害者,现在又被封了荣华县主,凭什么要把我们赶去庵里,没天理呀。” “等等,冉儿昨晚怎么了,封县主又是怎么回事?” 余清韵一脸懵,昨晚她醒来就已经在车上,只知道周梅和林冉也去了宴会,见女儿没别的反应就也没细问,如今看来,昨晚除了赐婚,肯定还出了什么事。 这时,一道冷冷的女声响起。 “天理?呵呵。” 林非晚冷笑着进来,“姨娘也好意思要天理!” “晚儿,你少说两句。” 余清韵过来制止,却被她摁在上首的太师椅上。 周梅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虽然知道林非晚手里没证据,而且有父亲在,对方也拿自己没辙。 但没办法,昨晚她被林非晚发狠的模样吓到了。 谁能想到一直以来柔弱不能自理的病秧子,竟然有那样凶残的一面,甚至还拿雪千御的名号威胁她。 现在回头想想,雪千御那般冷心冷情的人,娶亲不过是迫于压力,说不定林非晚哪天就成了狼獒的口粮,可恨她还大言不惭地摆起准王妃架子。 见周梅眼珠子转了又转,最后目光逐渐坦然,林非晚的脸色彻底冷下去。 “先不提你昨晚差点害得侯府满门抄斩,就说你一直命人在我和母亲的汤药里下毒,这笔账该怎么算?” “你……你胡说,我怎么可能给你们下毒!” 周梅也顾不上哭了,她脸色煞白,死死拽着周光的衣角才稳住身子。 周光狠瞪她一眼,抬脚就要去踹林非晚,却被她灵巧躲开。 周光恼羞成怒,“孽障,诬陷姨娘,长辈教训你还敢躲,清韵,你就这样看着不管?” 余清韵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一来她不信周梅会给她和女儿下毒,二来她更不信女儿会诬陷别人。 但看周梅和周光的模样,她心里凉了半截。 周光偏心周梅是应该的,她受过周府恩惠,受委屈没关系,但她的女儿不欠周家的。 想到这,余清韵顿时没了好脸色,一把将林非晚护在身后。 “舅舅,晚儿现在是嘉柔县主,又是准御王妃,不是咱们能教训的。” “好,好,一个个翅膀硬了。” 周光咬牙切齿看过来,“余清韵,别忘了当初是谁收留你,没有周府,你早饿死了,就连与林密的婚约,都是周梅让给你的。” “要不是你,这侯府当家主母的位置该是周梅的,这些年她委屈做妾,念你和这孽障身子不好,为打理侯府把身子都累垮了,最后却要被赶出去,你们良心何在!” “啪!啪!啪!” 林非晚拍了拍手,“舅外祖父说得真好,好一个颠倒黑白。” “没记错的话,当初是你们嫌我父亲没功名地位,才设计了母亲和父亲,听说父亲封侯的时候,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吧,才有了后来的做妾。” “至于我和母亲体弱一事,想必没人比姨娘更清楚原因了。” 林非晚故意走到周梅跟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姨娘,你可听过子母引?” “我……我没听过。” 周梅摆手甩头,躲到周光身后,不敢看林非晚和余清韵。 “晚儿,子母引是什么?” 余清韵心里咯噔,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事已至此,林非晚也不再隐瞒。 “是一种毒,专门下在孕妇身上的。” “毒,孕妇。” 余清韵一个趔趄,死死地看向周梅。 “小姐,人到了。” “姨娘,你没听过没关系,听过的人来了。” 音落,张妈妈被带了上来。 周梅瞪大了眼,“你……你怎么会来?” 张妈妈一看这场面,心里立马明白了七八分。 “张妈妈,把姨娘之前吩咐你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招来。” “是大小姐。” 接下来,张妈妈把周梅吩咐自己下毒的事情一一道来。 余清韵越听脸色越白,到最后连坐都坐不稳了。 周光见状立马变了脸,“清韵,你别听这贱婢胡说八道。” 转身抬腿就是一脚,“来人,把这挑拨离间的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慢着!” 林非晚唇角牵起一抹讥诮,“舅外祖父急什么,还有证人没到呢。” “小姐,胡大夫到了。” “快请。” 胡大夫刚进来就傻了,连忙把袖子里的东西往里塞了塞。 林非晚一个眼色,几个下人上前将他摁住,把袖子里的药包掏了出来。 胡大夫赶紧辩驳:“我是姨娘请来瞧病的,你们这是干什么。” “胡大夫。” 林非晚晃了晃手里的药包,“谋害权贵最高可以判腰斩,是你自己说,还是我现在差人去报官?” 胡大夫见周梅大势已去,顾不得周光杀人般的目光,一股脑将他和周梅串通的事招了出来。 其中也包括林非晚身子明明好转却被他说成是回光返照的事。 听到这,余清韵的脸色总算缓上来些,至少算是有个好消息。 “现在认证、物证都在这,姨娘,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哈哈哈……” 周梅干脆不装了,面色从惨白变得狰狞。 “余清韵,你就是我周家养的一条狗,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抢了我的姻缘,侯府主母本该是我,是我!哈哈……” 周光气得浑身颤抖,“疯了,真是疯了!清韵,周梅是一时糊涂,你在给她一次机会吧,算舅舅求你了。” 余清韵此刻已经看清了他们的嘴脸,冷脸道:“舅舅求错人了,这个家现在是晚儿做主。” 林非晚心疼地握紧了母亲的手,她知道,母亲能说出这句话,肯定是伤透心了。 “舅外祖父,您现在明白让她们去宁慈庵已经是格外仁慈,如果不是母亲曾受过周家的恩,我早就报官了。” 她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是从此后周家的恩情还完了,二是如果再执意阻挠,她就报官。 周光恨恨地瞪过来,“你,好样的,以前真是小看了你。” 看着周光离开的背影,周梅瘫软在地,她彻底输了。 没输给余清韵,却输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病秧子。 突然,她狂笑起来。 “不对,我没输,输的是你,你林非晚再聪明又怎样,终究是……” 冷不丁的,声音戛然而止。 /110/110754/28781313.html 第二十四章把他当冤大头 周梅看到林非晚的樱唇一张一合,嘴型说的分明是林阳。 对了,她和冉儿已经这样了,阳儿还有大好前程,绝对不能连累他。 只要阳儿在,她就还有翻身的底牌。 想到这,她哭着爬到余清韵跟前。 “姐姐,都是我失心疯了,我愿意去宁慈庵里赎罪。” 除林非晚之外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这脸变得简直比杂耍还快。 “明日一早启程,夏竹,秋霜,你们把姨娘送回去,顺便帮姨娘和二小姐收拾一下行李。” “是。” 二人好歹把周梅架走,余清韵再也承受不住,将闲杂人等屏退,拉着林非晚的手痛哭起来。 “晚儿对不起,都是母亲的错,没早点看清周姨娘的真面目,连累你一病多年。” “母亲快别伤心了,刚才胡大夫不是说了嘛,我身子已经好多了。” “都怪我,不仅被蒙在鼓里,还让你一人承担了这么多,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变了,原来是我太傻。” “母亲,一切都过去了。” “嗯。” 余清韵将林非晚紧紧拥在怀里,忽的,她身子一僵。 “林冉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突然决定把她们送走?” 知道瞒不住,林非晚干脆将昨晚的事情和盘托出,包括自己差点被算计,之后和林冉打赌,以及给她灌下避子汤的事。 本以为余清韵会斥责自己不顾手足情分,没想到她只是闭目叹了口气。 “你做得对,日后她们的事不必再通知我,你自己处理就好,对了,别让她们打扰到阳儿。” 林非晚垂眸片刻,还是开口:“母亲,林阳已经十二岁了,你真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 余清韵眸子陡然睁大,“什么意思?” “林阳虽然不是参与者,但很多事情都知情。” 余清韵刚恢复血色的脸迅速白下去,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缓缓呼出一口气。 “晚儿,我想明白了,明日我就去找族长商量,把林轩过继过来。” “母亲这是……” “傻女儿,你要嫁的是御王,皇室不可能让孩子过继,与其被动,不如我们抢先一步,我瞧林轩是个懂事听话的,又有族长作保,就算只为了面子,他日后也会好好维护你。” 余清韵握紧了她的手,“我别的不求,只希望你以后平安顺遂,相信你父亲在天有灵,也不会怪我的。” 林非晚眉头紧蹙,是她疏忽了。 她知道自己和雪千御只是契约婚姻,可外人不知道,过继长子这一点很可能会成为日后的把柄。 但立了世子就意味着要将林家军交出去,林轩秉性不错,但他毕竟是林海的私生子,且不说身份让人诟病,日后他肯定受控于林海。 立了他就相当于是拱手把林家军交到林海背后的人手上,绝对不行。 她暗暗叹了口气,如果林密再有个儿子就好了。 对呀,她眼睛一亮,可以这样做。 “晚儿,你怎么了?” 见她发呆,余清韵多唤了两声。 “母亲,立世子的事情不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何事?” “我想让林家军当嫁妆。” 看余清韵一脸为难地样子,林非晚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出,侯府的世子之位之所以被关注不外乎就是因为那支私兵。 要想打消外界对这块肥肉的肖想,唯有把它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放眼整个北雪国,除了雪千御,再无第二人选。 当然,林非晚没说她和雪千御私下有约定。 但余清韵却担心没了势力的侯府无法成为林非晚的靠山,担心她以后被欺负。 对此,林非晚信誓旦旦地保证,林家军不会被编入血衣卫,嫁妆只是幌子而已。 一番思量,余清韵点头同意。 这时,林阳从门外跑进来,拽着余清韵质问。 “母亲,听说你要把姨娘和二姐赶到庵里,是真的吗?” “放肆!” 林非晚一把拉开林阳,“敢这样跟母亲说话,你的规矩白学了!” 林阳没想到她力气那么大,被推了个屁-股蹲。 他本想哭嚎两嗓子,却发现余清韵连个眼神都没给,想起之前林冉说过的话,顿时就慌了。 姨娘和二姐被赶走,他又失了余清韵的庇佑,该怎么办?真要去讨好林非晚不成? 他好恨,为什么林非晚不早点死。 余清韵也是,为什么不把自己立为世子,以前的疼爱果然都是假的,哪个主母会真心喜欢妾室的孩子。 他不甘心,侯府就该是他的。 “母亲,长姐,方才是阳儿不对,明日姨娘和二姐就要走,恳请母亲同意让阳儿去送她们一程。” 他眼眶泛着红,身子也抖个不停。 到底是有感情,余清韵点点头。 “谢母亲,长姐,阳儿告退。” 低头间,一抹妒恨转瞬即逝。 林非晚瞳孔冷了半截,对冬青使了个眼色,让她盯紧林阳。 回到婉园,她传信张统领提前去宁慈庵打点好,再安排一队人明日护送周梅母女,又让追雨给雪千御送去一封信。 此时的御王府书房内气氛冷寂。 “主子,这几日去大理寺寻尸的人是不少,可都是为了钱财而来,一点线索都没有。” “另外,孙大人说那女尸已经腐烂得不像样子,按照惯例该列为悬案,将人下葬,问是不是按规矩办。” 暗卫哆哆嗦嗦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去。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碰壁,都快把京城连带周围三十里挖地三尺,重金悬赏也用上了,都没找到那块玉佩的主人。 雪千御伏在案上的手逐渐收紧,“啪”一声,上好的狼毫被捏成两截。 “让孙继成按规矩办,沈翊怎么没回来?” “沈神医另有要事,让属下前来回禀。” 暗卫擦了下冷汗,狗屁的要事,当时沈翊那副浪荡样,分明是不想回来挨骂。 “吩咐下去,断了沈翊的花销。” “是。” 暗卫默默“啧”了声,还是主子高明,一下子拿捏住沈神医的命脉。 “主子,林小姐来信。” 雪千御剑眉动了动,“进。” 追雨将信递过去,立时便有一个暗卫从身后闪出,快速将信中文字转换成盲文。 “主子,好了。” “嗯。” 骨节分明的手在纸上摩挲而过,雪千御古井无波的面容闪过一抹讥诮,这丫头是把他当冤大头了,就不怕他把人吞了? “主子,是不是林小姐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属下这就去回绝她。” “啊!” 后背一阵劲风,追雨重重砸在门上。 “可知你犯了何错?” 追雨一脸茫然,“属下,属下刚才自作主张。” 雪千御冷冷摇头,“记住,日后林非晚才是你的主子。” 追雨红眼咬牙片刻,不情愿地点点头。 “此事本王应了,让她最近不要出府。” 追雨刚离开,一玄色劲装的男子进来跪地请罪。 “是属下教妹无方,请主子责罚。” “若有下次,严惩不贷,下去吧,保护侯府的人马你亲自去安排。” “是。” 追风出门直奔侯府,他知道主子这是在变相给他机会去找追雨。 他们四兄妹从小跟随雪千御南征北战,一直是最忠心的护卫,没想到追雨却被送给林非晚,她性子本就倔,一时半刻难接受也是有的。 只是她不该当着主子的面发牢骚,这是做暗卫的大忌。 “王爷应了。” 林非晚正在院中赏花,冷不丁听见一声带着鼻音的女声。 她挑眉看去,就见追雨红着眼眶闪进了树影中。 这是受委屈了? 看来她可能猜错了,雪千御对追雨没什么特别,之所以会留对方在身边,很可能是没把追雨当女的。 “阿嚏!” 雪千御打了个喷嚏,起身将窗子关上。 突然一抹蓝色身影闯进来,带起的风将窗子又吹开半扇。 “没良心的,我在外面为你跑东跑西,你却断我后路。” 沈翊坐到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没好气地哼了声。 雪千御没理他,抬手将窗子彻底关好,书房里的视线顿时暗下来,将刀削凉薄的五官掩去大半。 “你说……人还能找到吗?” 沈翊吊儿郎当的脸一滞,说出来的话依旧带着几分笑腔。 “当然能,我已经让人扩大问询范围,只要她还喘气,我一定把人给你绑回来,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林非晚那,你撂了老太婆的挑子,动不了你还不得拿弱的开刀。” “这是我新研制的毒粉和解药,一点就能撂倒一大片,最适合女子防身。” “话说,禁财令你赶紧给我解了,你也知道我这人没别的特点,就是爱花小钱钱……” 沈翊一通唠叨,雪千御嗤笑了声,良久才回:“好。” 声音没有以往的冰冷,反而多了几分落寞。 沈翊怕自己绷不住,寻了个借口赶紧离开。 火阳烈蛇毒不同于其他烈性毒药。 所谓的火阳烈蛇是将各种剧毒之物与火蛇养在一起九九八十一天,待火蛇将其他毒物吞尽且自身未死,才能蜕变为火阳烈蛇。 也因此火阳烈蛇毒复杂无解,一旦被咬,等待中毒者的就是死亡。 他之前试了太多办法也只能做到延缓毒发,眼看那女人应该是找不到,他打算冒险以毒攻毒。 如今他手里有冰火藤和菩提肉,还差一味琉璃果就能制成回还丹,到时哪怕以毒攻毒失败,也能保住雪千御的命。 五日后的黑市拍卖会,一定要把这味药拿下。 /110/110754/28791083.html 第二十五章养你不如养条狗 从百合院离开后,林阳并没有像说的那样去清荷院,而是从后门溜出,去了周光府上。 周光正在府中发火,书房内满地狼藉,除了张玉玲,没人敢靠近。 “老爷,您消消气。” 美貌和撒娇是张玉玲的利器,此刻她穿着清凉,刻意接近时一股幽香扑鼻。 周光胸膛的火逐渐下移,将人按在书桌上就要驰骋。 “外祖父!” 林阳一脚踏进来。 “啊!” 张玉玲赶紧裹好衣服红着脸躲到一边,周光骂骂咧咧提上裤子,抬腿就是一脚。 “没规矩的东西!” 林阳自知理亏,红着脸站起来,不敢再抬头。 “外祖父,姨娘和二姐要被赶出府了,您真忍心不管吗?”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周光满肚子的火一下子爆发了。 “小兔崽子,你哪只眼见我不管了,你姨娘做得那些事被小贱-人知道了,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她只能认栽,我之前就说过让她不要小看那小贱-人,现在好了,哼。” “那要是林非晚和余清韵都死了呢。” 林阳阴狠的声音听得周光和张玉玲一震,这是十二岁少年说出来的话? 好一会,周光率先反应过来,怒容转为笑脸。 “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外孙,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林阳说完计划,跪地磕个响头。 “阳儿日后就仰仗外祖父了。” 林阳一走,周光把方才被打断的事情做完,才意犹未尽地来到许尚书府上。 一听他的来意,许尚书鼻子差点气歪了。 “都栽多少回了,你还不死心呐?” “大人放心,下官保证这次一定成功。” “哼,如今三皇子被卸职禁足,经不起别的风吹草动,你的事我做不了主,先回去等消息吧。” “大人,明日一早人就启程了……” “行了行了,走吧。” 出了尚书府,周光的脸立马垮下来,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 “呸!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踩在脚下。” 雪承澈收到飞鸽传信时正赶上王贵妃前来送餐。 皇帝虽明令上禁了他的足,到底是顾忌王氏一族,没阻止王贵妃前来探望。 “林冉害得你这么惨,你还想帮她们不成?” 王贵妃凤眸圆瞪,“你……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我绝不许那贱-人进门!” “母妃别急,儿子没那么糊涂,我接近林冉不过是为了那三千私兵,这计划对我百里无一害,成了,侯府势力日后就归我驱使,失败了,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嗯,嘱咐办事的人千万不要留下把柄。” “母妃放心。” 入夜时分,周光捧着回信,乐得身上肥肉乱颤。 为防林非晚起疑,他让张玉玲带着一些细软以送行的名义前去侯府,将口信带给林阳。 清荷院里,夏竹和秋霜一直守在周梅与林冉身边寸步不离。 林阳进去后,白了失魂落魄地林冉一眼,一头扑进周梅怀里。 张玉玲在余清韵和林非晚的陪伴下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可怜的孩子,还未束发就要和生母分开。” 余清韵眉头紧皱,要不是因着辈分的缘故,她才懒得来。 相比之下林非晚淡定得多。 她笑了笑,“姨外祖母若是担心,我也可以和姨娘商量带着阳儿一起去庵里祈福,就怕姨娘自己不答应。” 张玉玲被噎得一滞,看着林非晚的笑脸只觉得格外讽刺。 这话她怎么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林阳将一张字条塞进周梅怀里,才擦干眼泪依依不舍地离开。 送走张玉玲,林非晚越想越不对劲,但送来的细软她已经安排人检查过,没什么问题。 一夜辗转。 晚上没睡好的结果就是第二日顶着两只熊猫眼,好在有黑眼圈的不止她一个,余清韵和周梅、林阳同样一夜未睡。 憔悴的林冉反而成了面色最好的那位。 天又沉又闷,黑压压的乌云从远处席卷过来,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气息。 她心里不安更深,“时辰不早了,姨娘上车吧。” 突然,周梅扑到余清韵脚边。 “姐姐,阳儿从小没离开过人,我实在不放心阳儿一个人回来,你能不能跟着一起,姐妹一场,就当是送我一程。” 林非晚将人拉开,“姨娘别担心,我让冬青跟着,保准把阳儿全须全影地带回来。” 周梅不死心,“姐姐,你当真如此绝情?” 林阳也哀求起来,“母亲,阳儿害怕,你就陪我一路吧,好不好。” 余清韵眉目间有一丝松动,红着眼看向林非晚。 林阳见状连忙开口:“长姐若是不放心,也一起跟着可好?” 她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了,原来在这等着呢。 “好啊,不过我这身衣服太艳了,你们先上车,我去换身素净的衣衫再回来。” 周梅和林阳互看一眼,脸上闪过得意之色。 林非晚刚回到院中,追雨就黑着脸现身。 “主……王爷说了,让您近日不要府。” “嗯?” 她疑惑地看向追雨,这姑娘态度变化有点大呀。 追雨难得多解释了句:“上次的刺客你也看见了,王爷是为您的安全考虑。” “我知道。” “知道你还……” “因为我想彻底解决麻烦。” 林非晚打断她,“王爷应该在府外安排了暗卫,麻烦让他们随行,顺便再派人去林家军驻地调些帮手,这一路应该不太平,等等。” “还有什么吩咐?” 她的客气让林非晚有些不适应。 “呃……没事,就是问问你需不需要向王爷申请一下,毕竟你是……” “不用!” 追雨冷脸跃上屋顶,老大追风就在某处看着,她可不想再被教训一顿。 为了争取时间,林非晚换好衣服后又拖了很久才上马车。 她、余清韵、林阳、夏竹四人坐一辆,周梅、林冉和冬青等几个丫鬟坐另一辆。 宁慈庵在城外的山上,山路崎岖不平,颠得人难受。 林阳手握得泛白,不时掀帘看向窗外。 林非晚一直暗中注意他的动作。 突然,他目光一闪,捂住肚子。 “快停下车,母亲,长姐,我肚子疼,想去林子里方便一下。” “去吧,快些回来。” 余清韵语气淡淡的,说不上多亲切。 林非晚给了李方一个眼色,对着外面大声道:“山上有野兽,阳儿你当心些。” 音落,就见后面的马车也停下来,只是那车夫的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李叔,夏竹,你们保护好母亲。” 余清韵脸色一变,“晚儿,你要去哪,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她安抚地握了握余清韵的手,“母亲别担心,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 “咻!咻!” 数道破空声袭来,箭矢砸在马车上,“咚咚”声连成一片。 “有刺客,快保护夫人,小姐。” 林非晚跳下车,“李叔,把母亲安全带到宁慈庵。” “小姐放心,驾!” “晚儿,晚儿你回来……” 李方驾车冲出包围,余清韵的哭喊声越来越远。 林非晚灵巧地穿过箭雨,眨眼的功夫,后面车夫早已不见,掀帘就见冬青几个丫鬟晕了一地,空气中还留着一股淡淡的迷香味。 至于周梅和林冉,早没影了。 箭雨落幕,一群黑衣人从林子里冲出来,与林家军搅打在一起。 眼瞅时机已到,林非晚做了个手势,十几个暗卫从天而降,前来支援的林家军也及时赶到。 很快,黑衣人只剩零星几个。 “留活口!” 话刚说完林非晚脸色一变,失去反抗能力的黑衣人个个口吐白沫,显然嘴里早藏了毒。 她沉着脸在每具尸体上摸了一遍,确定没线索才让手下收拾。 “小姐恕罪,带走姨娘和二小姐的人太狡猾,属下们跟丢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追雨,去看看我的好弟弟。” 林子里,林阳手脚被捆躺在地上,他身上衣服脏兮兮的,还破了个大洞。 仔细一看,缺的那块布,正好在嘴里塞着。 见林非晚过来,林阳眼中满是恨意,却在她走到脚边的那刻换上一张惊恐脸。 “呜呜……” 林非晚撤掉他嘴里的布,立时传出一道哭腔。 “长姐,吓死我了,我刚要方便就被捆住了,母亲和姨娘她们没事吧?” 林阳演得正起劲,就听头顶“噗嗤”一声。 “长姐,你这是……” “林阳,你不去唱戏可惜了,明明心里恨得要命,还要装出一副稚嫩的样子来,真恶心!” “长姐你说什么呢,阳儿听不懂。” “呵,原本我还想念手足情留你一命,怪就怪你不该对母亲下死手。” 林非晚居高临下,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没良心的东西,不过也多亏了你,让我有下决心彻底除了你们这些麻烦。” 一听这话,林阳也不装了。 “你敢,我可是你亲弟弟!” “呵,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林非晚眼神陡然转冷,玉腿猛地一踢,脚下的长条形物体咕噜噜滚落下去。 追雨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这坡度滚下去,就是年轻力壮的成人也活不了,别说林阳一个十二岁少年。 “不要,长姐我错了,饶我一啊……” /110/110754/28800334.html 第二十六章两份薄礼 “咚!” 随着重物撞击声响起,林非晚眼前绽开朵朵红花。 “来人,去大理寺报案,就说少爷被歹人所杀,姨娘和二小姐被掳走,再派人盯紧周府。” “是。” “追雨,你也退下,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追雨想了想,闪身离开,偌大的山坡上,只剩林非晚一个人。 轰隆隆。 雷声滚滚,平地卷起一股狂风,将远处的血腥灌入鼻腔。 她屈膝坐在树旁,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原来染上亲人鲜血是这种感觉,没有痛快,反而涩得难受。 当初表姐杀害自己时,也会这样吗? 不,不对,这股感觉是来自原主,不是她林非晚。 她不是圣母,别人都要取自己性命了,还要以德报怨不成。 林阳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死有余辜。 “要下雨了。” 追雨淡淡的声音飘入耳中,林非晚抬头,眸光猛地一沉。 “小心!” “嘟!嘟!” 银光擦肩而过,钉在二人身后的树上。 不远处,一群黑衣人飞奔而来。 追雨脸色大变,将手放到唇边吹了个口哨,很快暗卫便集中到这边。 “护送林小姐上车。” “是。” 林非晚不想暴露武功,顺从地上了马车。 此时冬青等人已经醒来,见她无恙,都松了口气。 外面有两队林家军守着,只要黑衣人数量不多,安全就不是问题。 轰隆隆,咔嚓! 银龙划破乌云,大雨倾盆而下。 “啊!” “保护小姐!” 马车外响起刀剑碰撞声,丫鬟们吓得缩成一团。 林非晚挑帘看去,就见从另一方向又冲出一队黑衣人,显然是不杀了她不罢休。 那些人的武功明显在林家军之上,这样下去可不行。 “想杀我就跟过来,驾!” “小姐不要!” 林非晚斩断绳索,一人驾马冲进雨幕。 黑衣人见状果然不再纠缠,纷纷调转方向,直追她而去。 山路泥泞陡滑,马根本跑不快。 不过杀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因无处借力,轻功施展不开。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蓦地,她一个急转弯,将外衣披在马背上,闪身躲进树丛,施展轻功前往另一个方向。 脚下本就不深的印记很快被滂沱的雨水打散,根本看不出有人走过。 不知走了多久,林非晚气喘吁吁地靠在一处巨石旁。 未免留下足迹,她落脚前特意垫了一把树叶。 雨水砸在脸上她也懒得去擦,反正已经湿得不能再湿了。 她以手作伞环顾四周,除了树就是树,连条路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不被杀手找到,也要被雨水淋死了,得先找个避雨的地方,等雨停以后出现太阳,就能分辨方向了。 她飞身而起,终于在天色彻底暗下前,找到一处山洞。 洞里有阴又冷,她浑身早已湿透,又没有带打火的东西,这会子感觉像是置身冰窖一般。 银针也丢在路上没法医治,娇弱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好在山洞里只有一些动物骸骨,并没有猛兽,还算是个好消息。 她在洞口摆了几个石块,万一睡着后有人进来,也能听见动静。 轰隆隆,雨势渐大。 “林小姐,你在哪?” “小姐,小姐!” 一道道喊声被雨水拦腰斩断,渐渐消失在铺天盖地的哗哗声中。 “都怪我们,小姐是为了救我们才骑马离开的,都是我们没用。” 几个丫鬟抽泣起来,追雨眼眶也红红的,脸上滚落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大哥,我把人弄丢了,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 “现在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刚才那种情况你也没办法脱身,再说,林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追风大人,第二波杀手共一百四十二人,尸体上均有‘卍’字纹身。” “果然是那位派来的,追雨,你们继续找人,我回去禀告主子。” 此时的御王府中,雪千御正“望”着漫天雨幕发呆。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很不踏实,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 “砰!” 门被风刮开,狂风卷着水汽闯进来,在地上砸下一片印记。 “主子,属下失职!” 一个湿哒哒的身影在院中跪下,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雪千御的面色一寸寸冷下去。 “砰!” 掌风透过雨幕砸在追风胸口,连滚两圈才稳住身形。 他抹去嘴角的血渍,重新跪好。 “谢主子不杀之恩。” “速去备车,另外……” 雪千御挑起白绫覆在眼上,唇角勾起森冷的笑。 “……你亲自去给太后送两份薄礼。” 咔嚓嚓! 银光照亮刀削凉薄的五官,追风和追云对视一眼,只觉得寸寸寒意渗到骨子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漆黑的半山腰上亮起一条火龙。 “啊!” 冬青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滚下山坡,幸好被人拉了一把。 “谢谢。” “天黑路滑,大家都小心些。” 女人声音比手还冷,冬青咽了口唾沫,默默哈了口气。 “吁!” 不远处,一辆马车停下,追云挑起车帘,一团黑影从上面蹿下来落到地上。 “汪!汪!” 一听这动静,所有暗卫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林家军众人则不明所以地盯着那个方向。 突然,冬青白着脸缓缓开口:“那个……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一旁小丫鬟懵了,“冬青姐,你在说什么?” 冬青没回答,只是乞求地看向追雨。 追雨睨了她一眼,冷冷道:“你猜对了。” 音落,就见那一团黑影飞似的跑过来。 “唔。” 冬青吓得捂住嘴巴,不敢动弹,暗卫们也是猛吸一口气。 “汪!汪!” 黑豹在距离众人十米开外站定,对着另外一个方向狂叫。 “跟上。” 随着冰冷的嗓音响起,马车上走下一位戴着斗笠的玄色身影。 下一秒,黑豹宛如离弦之箭,奔向树林深处。 “是。” 众暗卫齐齐动身,眨眼间就将林家军和冬青等人甩在后面。 感知着周围的一切,雪千御握紧的指节逐渐泛白。 他想到林非晚第一次去御王府时,明明已经迷糊,还假装自己认识路的情景。 逃到这里面,就算没有杀手追赶,她也跑不出去,现在应该是在某个地方躲着等天亮。 不过她那副身子,淋了雨再冻半夜,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嘶……” 雪千御忽地顿住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对林非晚好像过于担心了,竟然还让追风去做那样的事。 肯定是因为想报恩,太后的动作也触碰了他的底线,对,一定是这样。 身后跟过来的一众暗卫见他突然停下,还以为此处有什么线索,默契地四散开来。 只是队形刚散开,原本定住的人又动了。 众暗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一头雾水地跟上。 “汪!汪!” 黑豹钻进一处山洞,很快又跑出来,焦急地咬住衣角将雪千御往里拖。 “嘶……” 他脚踩在碎石块上,差点滑倒。 “汪唔……” 黑豹急得前爪挠地,雪千御俯身,立时感觉一股热浪扑面,仿佛前面躺着一个火炉。 “林非晚,林非晚。” “嗯唔……” 他试探着唤了句,对面只传来细碎的呢喃,幸好,还知道吭声。 得亏找到得早,再晚些烧成傻子都有可能。 “出去看看追云他们怎么还没到?” “汪唔……” 黑豹挠着爪子反抗,咬住他的衣角往林非晚跟前拖。 雪千御剑眉拧成一条线,伸手将人拦在怀里,这才发现她身上衣衫又湿又薄。 被滚烫的温度炙烤着,夹杂着湿热的馨香萦绕在鼻尖,他感觉身体里像有一簇火苗被引燃,随着血液乱窜。 偏偏怀里的女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往他身上贴。 滚烫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身上,空气仿佛都要升温。 雪千御一时恍惚,这感觉好生熟悉。 “主子!” 追云等人气喘吁吁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赶紧背过身去。 方才的旖旎悉数褪去,他泛粉的脸颊又恢复冷色。 “速传沈翊回府,派人通知林家军,就说人已找到,让他们回去等着。” “是。” “黑豹,选个近路。” “汪!汪!” 黑影似离弦之箭蹿入黑暗,雪千御忍着异样将人搂紧几分,施展轻功跟上。 山上风波落幕,宫中热闹才刚开场。 万寿宫里,追风面无表情地将两个盒子送上。 “太后娘娘,王爷特意吩咐,让您亲自打开。” “哼!” 赵太后起身走下来,脸上的怒容转为得意,“现在知道服软了,早啊!这是什么东西!” 打开的盒子里,一边血肉模糊,隐约可见一条条的白,一边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和一个破网。 追风捏起一条血肉,露出正面的“卍”字纹身。 “啊,你……你们呕!” “王爷还有句话让属下转告太后娘娘,王爷说您年事已高,有些心还是少操得好,礼和话都已带到,属下告辞。” “滚!呕!” “太后您喝杯茶顺顺气。” 桂妈妈赶紧扶着她坐下,视线越过那盒血肉,落在另一边。 “太后,另一个盒子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呵。” 赵太后咬紧牙关,头上珠钗哗哗作响。 “他这是在警告哀家,再对林非晚动手就跟我鱼死网破,不,不是鱼死网破,他是想说网一定会破,鱼却不一定会死。” wap. /110/110754/28806961.html 第二十七章死鸭子嘴硬 “哗啦!” 上好的瓷器被挥落在地。 “林非晚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整整一百四十二名精锐,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人,杀起来竟毫不手软。” “当年要不是哀家心慈,他早随苏太妃和苏相一起死了,现在翅膀硬了,还敢威胁哀家。” “你想护着她,好,她的命哀家还就要定了,哀家就不信,他真会为了个女人与哀家反目。” “婷婷那丫头也是,若她早点听话嫁过去,哪来这些事。” 赵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狠厉,“桂枝,明日一早宣承恩侯夫人和小姐进宫,就说淑妃想娘家人了。” “是。” 林非晚烧得厉害,丝毫不知因为她引发了多大的风波。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抱住了一块冰枕头,又冰又凉,软硬恰到好处。 但大枕头好像会动,每次她想要搂得更紧些,大枕头就会自动拉开距离。 气得她忍无可忍,用尽全力一巴掌扇过去。 “啪!” 巴掌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此时的雪千御刚下马车,身后还跟着一众暗卫。 “咕咚。” 追云等人默默咽了下口水。 他们高高在上,冷傲无比的主子不仅抱着准王妃,还被打了屁-股。 如果说上次撕衣服那事是误会,那现在总不好解释了吧。 主子真的铁树开花了。 “看够了?” 冷冰冰的声音砸得众人回过神来。 “都去刑堂领十鞭!” 众人垂头无语:“是。” 来到厢房,雪千御沉着脸将人扔到床上。 哪知这人虽然烧得迷糊,手劲却不小。 而且不知什么时候玉手与覆眼的白绫缠绕在一起,人没扔出去,他反被带得倒在床上,还好及时抽出手臂撑住身子。 “唔……” 林非晚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双犀利无神的凤眸映入眼帘。 两只手抚上来,脸也跟着凑近,呼吸纠缠,被捧起的脸像是一下子把手里的温度吸了个干净,红到耳朵尖。 单薄的衣衫早在路上就被他用内力烘干,可那股馨香像是入了脑一般,在鼻尖挥散不去。 雪千御一阵恍惚,起身的动作滞住。 这时,烧得通红的樱唇不满地嘟起,“怎么会梦到他。” 呢喃声入耳,红到耳尖的粉瞬间散了大半。 “哼。” 雪千御起身离开,任凭白绫缠在她手上。 “砰!” 关门声隔断了床上的呢喃。 “要是真的该多好。” 院中明月高悬,雨后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芳香,很是提神醒脑。 蓦地,前方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雪千御面色一沉,“看”向前方。 “那两份薄礼太后可喜欢?” 追风垂眸跪地,将太后的表现一五一十道出。 凉薄的唇角微微扬起,说出来的话却近乎残忍。 “本王能一手捧起赵家,也能覆了它。” 当年母妃被指认谋害大皇子,苏氏被夷三族。 他亲眼撞见两个太监将母妃活活勒死,还反口说母妃畏罪自尽,见事情败露又想对他斩草除根。 他哭着逃出后宫,刚好遇到路过的林密。 林密帮他逃过一劫,还告诉他好好活着,变强以后才能报仇。 于是,他便前往赵太后宫中。 当今皇上并非她亲子,又有崔氏和王氏两大家族排挤,赵氏在前朝和后宫的地位岌岌可危。 雪千御与她约定,她护他到有自保之力时,他保赵氏一族荣华安乐。 可实际上,赵太后根本不信一个毫无实力的罪妃之子将来会有什么作为,将他送到军中后就再没管过。 他能有如今的地位,全是自己用血拼出来的。 犹记得他大捷归来,带兵回宫手刃那两个太监为母族平-反时,赵太后又惊又喜的模样。 从那后,她便以养育之恩为要挟,让他为赵家养暗卫、谋福祉,才让赵家一步步成了如今独立于朝堂的清流高门。 当年的恩早还完了,如果赵太后不动别的心思,他不介意继续演母慈子孝。 可她竟不知足,还想用婚事,把他与赵氏捆死在一条船上。 雪千御手握得泛白,这种索取是时候结束了。 “人在哪呢?” 沈翊急匆匆进来,仔细看额头还有一层薄汗。 雪千御回过神,指了指屋内。 沈翊推门而入,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雪千御领先一步,快速将幔帐落下才往外走。 沈翊没好气地“啧”了声,“拜托,我是个大夫,什么样的人没看过,你家林非晚就算是个天仙,也入不了我的眼,哼!” 雪千御脸色一沉,停在门口。 “不想走就别走,我又没让你回避,还是说……” 沈翊眯眼坏笑,“……你怕我偷看?” 他没回头,声若蚊蝇:“不是我家。” “嗯?你说什么?” “我说!”雪千御像是赌气一样,“不是我家!” 反应过来他纠结的是这几个字,沈翊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右手搭在女人皓腕上。 “行,是我家,是我家的行了吧,你就是死鸭子嘴硬,除了她没见你对哪个女人上心……” 最后一个“过”字被吞入口中。 沈翊脸色变了又变,林非晚的情况比他想得复杂得多,脉象虚弱无力,时有时无,竟是绝脉。 外传她一病多年,全靠药吊命果然不假。 不过这病非先天,应该是人为,只是他现在还不好确定,她中的是不是他所想的那种毒。 唯一可以断定的是,没有解药,林非晚活不过半年。 “很棘手?” 雪千御剑眉微蹙,按理说沈翊早该开药或者施针,不会这么久都没动作。 “没事,就是普通的发烧,不过她身子特殊,我得斟酌一下再开药。” 沈翊敛起异样走到书桌旁提笔开方,见雪千御没起疑,半开玩笑道:“你不会要她在府里养着吧,这病没个十天半月可好不利落。” “不会,等烧退了就把人送走。” “对了,上次璎珞和我说林非晚想学化妆术。” 雪千御转身,一点不意外。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 “好,那送她回去的时候让璎珞跟着一起,那丫头会点医术,也能顺便照顾一下。” “随你。” “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翊喃喃地摇头,“药方在这,三碗水熬成一碗,一日三次,我还有事,先走了。” 御王府里就配有药房,很快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就被端上来。 “主子,林小姐还昏迷着,您看……” 后背的鞭伤还未结痂,一点不妨碍追云笑得贱兮兮。 雪千御皱眉,“去叫追雨。” “叫她干……” 对上他冷如冰霜的脸,追云话口一滞,将药碗放在桌上,老实退了出去。 几息的功夫,追雨匆匆进门,古怪地看了眼雪千御,端起药碗走到床边。 “小姐,喝药了。” 勺子递到嘴边,昏迷中的女人立刻皱起眉头,将嘴巴闭紧。 她的手是用来杀人的,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侍候人的活。 浪费了半碗药,都没喂进去一滴,还把枕头全弄湿了。 追雨只好把剩下的药放到床头,跪地请罪:“王爷,属下无能。” 她的唉声叹气早被雪千御听在耳中,他摆摆手,追雨如获大赦,赶紧退下。 他突然有些后悔没在府里没安排些丫鬟。 “父亲,不要,混蛋,我要杀了你……” 断断续续的呢喃从床上传出。 “都已经烧成这样了么。”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肌肤的刹那,突然被玉手握住。 “父亲,别走,晚儿想你……” 蓦地,一滴滚烫擦着指尖而过。 见过她泰然自若,见过她虚与委蛇,也见过她张牙舞爪。 但眼前这副可怜兮兮地脆弱模样他从未见过。 “你乖乖把药喝了,我不走。” 鬼使神差地,他语气竟前所未有的温柔。 “不要,苦。” 樱唇不满地嘟起,紧皱的眉头划过冰凉的指尖。 “看来是没烧傻,还知道苦。” 凉薄的唇角几不可查地扬起,灌药的动作却毫不留情。 “苦,晚儿不要,呜呜……” 一瞬间,杏眸似开了闸的温泉,溢出一串串滚烫,伴随着阵阵哭腔愈演愈烈。 “主子,您没事吧?” “滚!” “是。” 雪千御停住灌药的手,“别哭了!” “苦,呜呜……” 林非晚迷迷糊糊睁开眼,一脸幽怨地看过来。 感受到她的视线,雪千御将碗递过去。 “醒了正好,喝药。” “不要,苦……呜呜……” 剑眉蹙得更深,忽的像是想起来什么。 “说,我是谁?” 床上的人认真又配合,片刻后,“呜呜……你是坏人,大坏蛋,非让我喝苦药呜呜……” 他放下碗捏了捏眉心,“烧成傻子正好,本王也省去许多麻烦!” “呜呜……” 哭声还在继续,吵得他心烦意乱。 “本王让你停,听到没有!” “呜呜,坏蛋,大坏蛋……” 雪千御脸上冷得要结出霜来,端起药碗抿了一口,然后俯身。 “呜呜坏唔……” 浓墨似的药汁顺着凉薄的唇瓣渡进挣扎的樱唇中,苦涩随着哭声一同吞咽入喉。 林非晚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拼命地挥着双手反抗。 雪千御一手摁住那两只作乱的小手,一手摁住她的后脑勺。 “咕嘟,咕嘟,咳咳……” wap. /110/110754/28815832.html 第二十八章有个坏蛋欺负她 最后一口药汁渡完,雪千御黯淡的凤眸一怔,如梦初醒般松开手。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渡药给她。 但为什么,她柔软的唇瓣,还有反抗的动作都莫名熟悉。 失了重心的林非晚一下子跌到床上。 “咳咳……呜呜大坏蛋……” “再哭就继续喝药!”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说到喝药时心却不由自主地一慌,脑海中划过方才那幕。 许是这句“威胁”起了作用,女人的哭泣慢慢变成呜咽,最后转为均匀的呼吸声。 也不知是苦涩难忍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漱口几乎用了一壶水。 “主子,宁慈庵那边传来消息,林夫人吵着要见女儿,下人们要拦不住了。” “那就让她睡一觉。” 雪千御冷漠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意识到来人还没走,“还有事?” “嗯……”追云嘿嘿笑了声,“您嘴角有东西。” “什么?” 雪千御抬手摁上来,才察觉到是药渍,一定是方才林非晚挣扎所致。 他平生只碰过两个女人,可为什么,林非晚给他的感觉和那个女人那么像,就好像她们是同一个人。 察觉到追云八卦的目光,他突然有些心虚,耳尖不知不觉泛起粉色。 “还不下去!” “是,属下马上走。” “唔……” 床上一阵呢喃,他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开始有薄汗渗出。 突然,女人一个侧身,冰凉的指尖擦过柔软的唇瓣。 方才的柔软触感蓦地涌入脑海,他不自觉抿了抿薄唇,唇角残留的药汁卷入口中,苦得他眉峰几乎要拧到一起。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雪千御猛地抽回手,从床边离开。 “追雨,将药和人送回侯府。” 追雨来到床边看了看,拧着眉问:“王爷,小姐此时不宜受风,能不能稍晚些再……” “随你!” “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小姐是洪水猛兽不成,堂堂战神怎么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不对劲,不对劲……” “这你就不懂了,附耳过来。” 门外,追云对她勾勾手指。 此时一间清净的小院里。 沈翊坐在椅子上,对着两个盒子发呆。 “师父,您怎么把它们拿出来了。” 璎珞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师父这两天一直闭门不出鼓捣新药,不知道这会怎么得了闲。 两个盒子里分别装着冰火藤和菩提肉,是师父多年前花大价钱从南风国买回来的,一直宝贝似地供着。 沈翊揉了揉她的头,“没事,你快去睡吧。” 璎珞点点头,“哦。” “对了,林小姐生病了,等她回府时你跟着一起,上次她不是想学化妆术,正好可以教教她。” 璎珞心里一喜,差点蹦起来。 “师父您答应了,真是太好了,我也要当师父了,哈哈……” “你去了以后帮师父个忙。” “嗯?”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帮林小姐的母亲把下脉,这事是咱们师徒之间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明白吗?” 璎珞歪了歪脑袋,随后重重点头。 虽然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让自己做这些,但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快去睡吧,等有了结果飞鸽传书给我。” “徒儿遵命。” “但愿不是我想得那样。” 沈翊对着天空喃喃自语,这一夜,注定无眠。 许是昨夜大雨的缘故,今早碧空如洗,仿佛昨日的风波都只是一场梦。 林非晚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 “这是哪?” “我不应该在山洞吗?” “呸!呸!嘴里的苦味是怎么回事?” “手上缠的是什么,好眼熟的样子。” 房梁上的追雨直到她把问题说完才跳下来。 “小姐,这里是御王府,昨晚王……府的高手把您救回来的。” 追雨刚想说王爷亲自把她救回来,突然想起昨晚王爷没坐轮椅,是戴着斗笠出现的,到嘴边的话生生拐了个弯。 “哦,替我谢谢那位高手,有茶吗,我想漱漱口。” 追雨拎起壶才发现水早光了,连忙招呼人换来一壶新茶。 她连漱好几盏才作罢,“我嘴里怎么一股药味。” 追雨接杯的动作一顿,想到昨晚追云八卦的话,脸颊蹭得红了。 林非晚丝毫没察觉,继续道:“昨晚追杀我的第二批黑衣人和上次出现在侯府的是同一批吧?” “呃……” 追雨目光闪烁,王爷说她的主子是林非晚,但这件事没有王爷允许,她不敢轻易透露。 “属下不知。” 林非晚这才抬眸看她,轻“嗤”一声,“是不知还是不说?” 见对方不应,林非晚垂眸。 “母亲还在宁慈庵,我一夜未回她肯定担心,帮我找身衣服来,我这便去接她。” “小姐稍等。” 林非晚淡淡地“嗯”了声,她知道追雨是要去请示雪千御。 昨晚那两拨黑衣人分明都是要致她于死地,其中一拨她可以肯定是周光派来的,另一拨会是谁的人? 她去宁慈庵明明是被算计后的突然之举,除非另外一拨人与周光之间有关联,否则不可能那么准确地知道她的动向。 那些人一击不成,想必还会在路上埋伏。 尤其是听到林阳的死讯后,周梅肯定不会放过她们。 林家军擅长作战,却并不熟悉暗杀。 她不敢拿母亲的性命冒险,不如趁机向雪千御借人。 书房内。 雪千御听完追雨回禀,一张脸黑成锅底色。 这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把他当冤大头。 “让她把药喝了再启程,记住,你亲自盯着她喝完。” 追雨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王爷竟会关心人了。 可很快,眼前一幕就改变了她的想法。 她忍着胃酸的冲动,将一碗浓如墨汁的黑汤药端过来。 “小姐,王爷说让您喝了药再启程。” 一对柳眉几乎拧成麻花,林非晚别过头,一脸嫌弃。 “我昨晚喝的就是这?这是哪个庸医开的药。” 庸医? 追雨虽然不明白今天的药为什么比昨晚要浓,但对庸医这个称呼是极不认同的。 沈翊若是庸医,世间恐怕就没有正经大夫了。 不过她才不会与林非晚多作口舌,只是把药碗往跟前递了递。 “王爷让属下看着您喝完。” “这个混……了糖的话应该就好喝了。” 林非晚突然抢过药碗一饮而尽。 追雨正纳闷,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立马明了,低头退到门外。 “呕,咳咳……” 林非晚被苦出两行清泪,一杯茶递到跟前,她连忙接过来漱口。 “谢……” 望着眼前修长如玉的手,剩下的“谢”字直接卡在喉咙里。 “喝完了?” “嗯,喝完了。” 她抬头,覆着白绫的冷清面孔映入眼帘。 “咕咚。” 她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难怪觉得手上的东西眼熟,可这白绫是什么时候,怎样到自己手上的? 忽的,她想起昨晚的梦。 朦胧中好像有个坏蛋欺负她,还用嘴给她渡药,难不成这是真的,白绫也是那个时候…… 她咋了咋嘴里的苦味,脸顿时有些发热。 不对,不可能。 雪千御不近女色,怎么可能给她渡药。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咬住了唇瓣。 觉察到她打量的目光,想到昨晚…… 雪千御轻咳一声,转身掩去脸上的不自在。 “本王正好有事去那边,你快些收拾,本王不习惯等人。” “哦,好。” 很快,追雨拿来一身鹅黄色罗裙。 她换好衣服出来,立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大门前,一辆六匹马拉着的华盖珠缨八宝车稳稳停着,马车前后,浩浩荡荡跟着近百名红甲士兵。 这规模,这架势,堪比帝王出游。 敢情之前是他太低调了,这才是他的本色。 见她不动,追云从上面跳下来。 “小姐,请。” 林非晚扯了扯嘴角,“天子驾六”,雪千御的地位摆在那,他敢明目张胆地用六匹马驾车,她可不敢上去坐。 “那个……其实我马得不错。” 她尬笑着牵过来一匹马,还没等上去。 “汪!汪!” 马车里蹿出一团黑影,原来温顺的马吓得卧在地上,浑身哆嗦。 追云憋住笑,绕开黑豹,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小姐,主子等您多时了。” “呵呵,好,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 她瞪了黑豹一眼,原本乐颠颠的黑豹立马垂下头,“呜呜”两声。 这一幕让众人不由得瞪大眼睛,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信。 让人闻风色变的黑豹大人竟然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林非晚挑帘进去,马车内的豪华超乎想象。 空间宽敞到能容四五个人躺着,龙绡制成的软毯一铺到底,四壁是梅、兰、竹、菊的苏绣,微风吹动,绣面活灵活现。 正中放了个紫檀的小几,上面洗茶、煮茶、饮茶的器具一应俱全。 一旁镂空雕花的香炉里,正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与雪千御身上的一模一样。 “看够了就坐下。” 斜靠在榻上的人薄唇轻启,声音带着几分不耐。 林非晚撇撇嘴在一旁坐下,黑豹也蹿上来,卧在她脚边,发出一阵哀怨的“呜呜”声。 雪千御暗暗蹙眉,黑豹自被他抱回来起就高傲得不像样,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对她如此特别。 特别到他竟觉得她才该是它的主人。 wap. /110/110754/28823867.html 第二十九章留一个活口 马车浩浩荡荡从大路走过,在另一旁的小路上,还有一辆华盖马车缓缓走着。 “母亲,前日才见过姑姑,今天怎么会特意传我们入宫?” 吴氏捏了捏手里的佛珠,没有岁月痕迹的脸露出一抹深沉。 “自然是因为要见咱们的不是你姑姑。” 赵婷婷微微皱眉,“不是姑姑,莫非是……” 见母亲点了下头,她心里的火蹭一下蹿上来。 “我不明白,姑姑已经为赵家入宫为妃了,为什么还要搭上我的幸福?” 吴氏表情冷淡地睨着她。 “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表面上太后是咱们赵家的靠山,其实赵家能有现在,多亏御王相帮,太后让赵家与御王结亲,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赵家这辈只有你一个嫡女……” 赵婷婷忍不住呛声:“所以,您也觉得女儿应该嫁给那个瞎眼瘸腿的残废?” “住口!你和我发发牢骚不要紧,这话当着太后的面就不要说了。” 赵婷婷眼眶发红,凭什么她的婚事要听别人安排,她自诩才貌双绝,又是大家族嫡女,如今唯有光风霁月的三皇子才能配她。 吴氏不知她心中所想,觉得方才语气重了,改成软言相劝。 “还记得吗,当初你第一次听说将来要嫁给御王的时候,可是欢喜得好几晚没睡。” 赵婷婷撇嘴,“当时他没瞎没瘸,京城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他,可现在,他不仅残废,那方面也……,就算我同意嫁过去,万一他哪天不高兴,我的命就没了。” 说着眼眶更红:“再说现在全京城都知道御王妃是林非晚,我过去难不成要当妾?” 吴氏也不明白这一点,只能继续安慰:“放心,有太后在,他肯定会好好对你的。” “不要,反正我不嫁!” 吴氏拧眉:“你这孩子……” “老奴见过承恩侯夫人、小姐,淑妃这会在万寿宫,二位随老奴一同过去吧。” 车外一声公鸭嗓,吴氏换了张笑脸,挑帘下车。 “有劳公公了。” “二位这边请。” 吴氏母女轻车熟路地来到万寿宫,刚到门口就被告知淑妃身子不适,已经先一步回宫休息,让她们先去给太后请安。 殿内余烟袅袅,衣着华贵的太后正闭目跪在蒲团上诵经。 打眼看去,除了贵气逼人,太后更像是一位慈祥的老者,但赵婷婷知道,这是假象。 蓦地,合着的眸子陡然睁开,两道犀利的视线扫过来。 她连忙低下头去。 “臣妇给太后请安。” “臣女给太后请安。” “桂枝,赐座。” 赵婷婷和吴氏在下边落座,太后垂眸靠在贵妃榻上不发一言,只听得手里佛珠哒哒作响。 赵婷婷本就心慌,这哒哒声便像是敲在她心头,不一会,头上就渗出细密的汗珠。 太后这才舍得掀起眼皮,苍老的声音带着压迫:“婷婷,你可知错?” 她还在发愣,已经被吴氏拽着跪在地上。 “太后恕罪,婷婷还小不知道轻重,臣妇回去定当好好教导。” “哼,不知轻重,你可知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赵家造成了怎样的损失!” “啪!” 太后一个用力,手中佛珠哗啦啦掉在地上,有几粒正好滚到二人身前。 吴氏瞅准时机,问出心中疑惑。 “太后恕罪!婷婷已经知错了,只是现在木已成舟,御王那边……” 被吴氏一拉,赵婷婷额头正好磕到珠子上,疼得她“嘶”了一声。 吴氏立马转眸瞪过来,还好太后正在气头上没发现。 “哼,一个侯府之女也配当御王妃?只要一日未成婚,这位置就能换人。” 吴氏闻言松了口气,不是做妾就好。 她对旁使出一个眼色,赵婷婷心知已经无法改变,只能屈从。 “臣女谨遵太后安排。” “七日后是围猎日,你到时这样做……” 此时前往宁慈庵的路上。 丝毫不知被算计的林非晚和雪千御相对无言。 突然,马车一个急刹。 “主子,前方有情况。” 躺着的人坐起身来,抿了口热茶,说出来的话比冰还凉。 “留一个活口。” “是。” 外面刀剑四起,车中人稳坐如泰山。 林非晚用余光睨着他,刀削般的侧脸又凉又冷,明明看不到,煮茶斟茶的动作却行云流水,仿佛覆眼的白绫只是摆设。 曾经两军对垒时,他也是这般从容冷定。 如今,人还是旧人,却已是另一番光景。 他毁了眼残了腿,她被害死后借尸还魂成了另外一个人。 林非晚托腮,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 很轻,却被雪千御捕捉到了。 剑眉微微耸动,快送到唇边的茶递了出去。 她疑惑,“给我的?” 他有被气到,沉下脸:“黑豹不会喝茶。” 似是为了应和他,黑豹适时叫了一声。 林非晚扯了扯嘴角,果然雪千御还是一如既往地冷心冷情。 心里的小疙瘩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件事肯定是梦,打死她也不信他会给自己渡药。 “主子,人押在外面,是现在审还是……” “带上来。” 林非晚挑眉看向他,这人之前不是不告诉自己另一拨刺客的身份吗,现在当着她的面审,就不怕她听见。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眸,凉薄的唇角微微上扬,似含了抹若有似无的笑。 只是她却从这点笑容里感觉到了几分讥嘲。 “主子,人带到了。” 帘子被挑开,外面的情形暴露无遗。 一个黑衣人浑身是血瘫在地上,他的下半张脸血肉模糊,手腕、脚腕处汨汨冒着猩红。 显然是被捏碎了下巴,又割断了手筋和脚筋。 林非晚皱了皱眉,这也太残忍了。 余光扫了眼面无表情的雪千御,又看了看一副司空见惯模样的护卫们,默默咽了下口水。 “谁派你来的?” 凉薄的声音不带一丁点温度。 几乎是问询的同一刻,追云一脚踩在黑衣人脖颈处。 “噗!” 那人吐出一口鲜血,颤颤巍巍开口:“是……一个……女人,蒙着……脸的女人……” “一点价值没有,这人不必留了。” “是,主子。” “等……等,我知道她住哪。” “说!” “芙蓉……巷,钱府,我当时觊觎她的美色,偷偷跟过去,亲……亲眼看见她进去了。” “带下去。” “是。” 黑衣人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 与他相反,听到钱府二字,林非晚柳眉高耸。 当初害死父亲可是有钱伯仁一份,虽说他已经死了,但谁知道这事与钱府有没有关系。 莫不是这件事钱府也参与其中,害死父亲不够,还想要将她也一并除去? 她疑惑地往对面扫了一眼,对方依旧是一张冰山脸,丝毫看不出什么。 马车驶动,明明崎岖不平的山路,坐在上面一点不觉颠簸。 林非晚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摆弄茶具,一时间,车内静得只听见轻微的呼吸与流水声。 良久,就在她快要犯困的时候,对面薄唇轻启。 “还没想明白?” “什么意思?” 她歪着头,往日明媚的杏眼里满是疑惑。 “笨。” 雪千御鼻尖发出一声轻嗤,默默合了眼,靠在软垫上不再说话。 林非晚又急又气,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一行人很快来到宁慈庵,早有下人进去禀告,因而她刚进门就对上余清韵等人焦急的身影。 “晚儿。” “母亲。” “你没事吧,快让母亲看看,有没有受伤……” 余清韵把她转着圈打量个遍,见确实没问题才终于放心,突然脸色一变,用手戳了戳她的脑门。 “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了吗?” 林非晚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女儿遵命。” “对了,”余清韵浅笑着对一个方向招手。 视线前方有一群人排着队,人群尽头,一身段窈窕、云鬓香腮的美人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什么。 看到余清韵招手,她起身对人群-交代几句,往这边走来。 “晚儿,这是林大夫,我昨晚急火攻心,多亏林大夫出手,才捡回一命。” “是夫人您吉人天相,就算没有浅雪出手,您也会安然无恙的。” 林非晚不着痕迹地握了下余清韵的手腕,脉象依旧虚浮无力,昨晚情况应该不简单,所谓的吉人天相,不过是客气之语。 “晚儿谢林大夫救母之恩。” “林小姐不必客气,昨晚和夫人闲聊,才知道你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算是有缘,你若不嫌弃,叫我浅雪便好。” 她眉眼清澈,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上去人畜无害。 加之又是余清韵的救命恩人,林非晚就算不习惯她的自来熟,也不好太冷淡。 “好,浅雪姑娘若不嫌弃,就随母亲唤我一声晚儿。” “好,真好。” 余清韵笑得合不拢嘴,林浅雪这姑娘心地善良又精通医术,十分合她眼缘,与女儿也如此有缘,说不定日后能成为朋友。 “林夫人,林小姐,我家主子还有事,特让属下来通禀一声。” 余清韵这才注意到门外的奢华车驾,眉峰微微皱了下又恢复常色。 “恭送王爷。” 车帘被挑开,露出清冷的侧脸。 “夫人客气了。” 蓦地,林浅雪视线一怔,慌不择路地跑过去。 wap. /110/110754/28834722.html 第三十章那个地方她非去不可 “站住,再往前杀无赦!” 护卫毫不留情地将林浅雪拦在马车外围,众人皆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林非晚亦是一怔。 “王爷,还记得一年前在边境,您曾从土匪手里救出过一群女子吗,我就是其中之一。” 林浅雪卯足力气想突围,奈何刀剑无情,她只能扯着嗓子喊。 雪千御连想都没想,直接摆摆手,放下帘子。 “本王救过的人太多。” “救过的人太多。” 她喃喃着,一脸失落,直到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御王对谁都冷冰冰的,你别介意。” 看出对方不高兴,余清韵连忙过来安慰。 毕竟林浅雪的行为落在她眼里就是见到救命恩人后的激动,如此知恩图报,她的好感不由得又涨了几分。 林非晚却暗暗皱了皱眉,总感觉林浅雪的举动不太对劲,但具体哪不对劲却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过林浅雪对她们来说只是个过客,她也就没有深究。 雪千御给她留下了一队护卫,再加上一队林家军,回去的路上很顺利。 不料刚一下车却遇上难题。 “余氏,见你平安回来老夫就放心了。” 族长林海迎上来,在他身后,跟着低眉垂目的林轩,周围还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林非晚心里咯噔,没有她的允许,下人们自是不会把林阳身死的消息告诉母亲,但林海显然是有备而来。 昨晚余清韵才怒火攻心,短时间内不能再受大的刺-激。 她快走几步,挡在林海跟前,小声道:“族长爷爷,正好晚儿有事跟您说。” 她浅笑盈盈,一点看不出经历生死后的惊慌失措,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般。 不过当时她只是侯府嫡女,如今却多了层准御王妃的身份,而且还是御王钦点的。 就算心知这可能是御王不近女色的推脱之举,也不得不顾忌几分。 林海捋了捋山羊胡,露出慈祥的笑。 “晚丫头说吧。” “是这样的,我已经同御王定好,让林家军当嫁妆,希望到时族长您能做个见证。” 闻言林海差点把山羊胡薅断,“你……你说什么?” “我说,”林非晚唇角笑意更深,说话的声音却不大,人们竖起耳朵都听不到。 “御王同意让林家军当嫁妆。” “御王,呵呵御王同意了。” 林海皮笑肉不笑地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林非晚顺着他的视线找过去,却只瞄到一个穿着紫衣的背影。 “那个老夫还有事,先回去了。” “族长爷爷慢走。” 她浅笑着摆手,蓦地身侧传来一声轻语。 “晚姐姐万事小心。” 是林轩。 等她再仔细看时,人已经低头走远。 林非晚挑眉,看来这个柔顺恭软的私生子,并不像表面那样任人拿捏没脾气。 要拽出林海背后的黑手,或许,他是个突破口。 “晚儿,咱们进去吧。” 余清韵被围观得有些不自在,拉起她往里走。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 “一家人一块出去的,怎么偏偏姨娘和她生的子女被歹人掳走。” 深宅八卦向来为人津津乐道,这一句话,成功把刚要散开的人又拉了回来。 “你们听说了吗,忠勇侯唯一的庶子昨天让人给撕票了,这下侯府算是彻底绝后了。” “难怪方才族长过来,估计就是要商量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又走了。” “撕票?” 余清韵脸色一白,顾不上还在大门口,伸手抓住她的衣袖。 “晚儿,他们说的撕票是什么意思?” 眼见瞒不住了,林非晚狠瞪一眼人群,吩咐下人关上大门。 反手握住衣襟上颤抖的双手,“母亲,林阳……确实死了。” 余清韵一个趔趄,泪水蓄满眼眶。 “他才十二岁,是哪个杀千刀的歹人这么狠……” 话没说完,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 “快去找大夫啊。” 林非晚呆呆地看着眼前乱作一团,久久才回过神。 才十二岁,杀千刀的,狠心,从余清韵口中吐出的一个个字眼像刀子一样戳在她心窝。 她不敢想,若让余清韵知道动手的是她,结果会如何。 “小姐,大夫说夫人早年伤了元气,如今又气血郁结,不好好调养日后怕是……” 送走大夫,夏竹连忙出来回禀。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小姐不进去看,而是在门外站着。 “按这个方子抓药。” “小姐这是……” 夏竹疑惑地从她手里接过药方,比大夫给的多了几味药,还有几味药加了量。 顿时心里一紧,小姐对付周姨娘的手段她见过,现在是要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动手了吗? 见她发呆,林非晚蹙了蹙眉,这丫头准是误会了,可又不想解释自己会医术的事,干脆找了个借口。 “愣着做什么,这药方是我求着大夫开的,效果更好。” “哦哦。” 夏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小姐可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呀。 “晚姐姐。” “晚姐姐是我。” 清脆的喊声自外面传来,林非晚转身看去,就见璎珞一蹦一跳地跑过来。 “小姐,她说是您的朋友,奴才一时没拦住。” 下人气喘吁吁跟在后面,一脸懊恼地请罪。 “她确实是我朋友,你下去吧。” “是。” 下人应着,眼神幽怨地看了璎珞一眼。 她似无所察觉,来到林非晚跟前,抬着小脸仔细打量,肉嘟嘟的脸皱成小包子。 “你哭过,还很伤心?” 林非晚一愣,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哪有,对了,你怎么有空过来?” 皱巴巴的小脸突然气呼呼地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看了看周围,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小声道:“师父同意我教你化妆术了,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作为徒弟,是不能摸师父头的。” 林非晚被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了,“好,好,徒弟知道了。” “晚姐姐,我刚才看见一个大夫从大门出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她苦笑着点点头,“是我母亲病了。” “那太好……” “嗯?” 林非晚不明所以地看过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璎珞赶紧改口。 “太巧了,我刚好会些医术,要不让我给夫人看看?” 对上她有些兴奋的目光,林非晚不忍拒绝,想当年她刚随师父学医时,恨不得连家中看门的大黄都要诊上一诊,没准小丫头也是这种情况。 方才她心中郁闷才只是偷偷给余清韵施了针,没有跟到屋里,现在想想,还是不免担心。 “走吧。” “嗯。” 璎珞活泼地像只小鸟,迫不及待地将她拽进去。 只是当右手覆在余清韵腕上,脸上的稚嫩瞬间褪去,严肃的神情堪比老练的大夫。 片刻,璎珞抬手笑了笑。 “晚姐姐放心,经过大夫施针,夫人已经没事了。” 闻言林非晚不禁挑眉,小丫头不简单,竟然能看出余清韵之前被施过针。 既精通化妆术,又是一位厉害的医者。 能培养出如此少年天才的师父,估计是像自己师父一样的高人吧。 不过璎珞比她幸运,至少人家的师父没留信出走,多年杳无音信。 对了,既然璎珞的师父也是医术高手,他手里应该会有些珍贵药材,只是医者向来视药如命,恐怕不会轻易割爱。 “晚姐姐,你在发呆?” 肉乎乎的小手在眼前晃了三晃。 林非晚回过神来,领着她往外走。 “母亲还没醒,咱们去婉园,我让下人给你安排房间。” “好呀,不过我只有三天时间,你要认真学呦。” “是,师父。” 这句师父,璎珞明显很受用,乐得小嘴都合不拢。 林非晚也跟着笑了一阵,才试探着问:“既然你会医术,肯定知道哪里卖的药材好喽?” 璎珞头拍拍胸脯,“那是当然,师父手里的很多珍药都是我和他一起买的。” 话匣子打开,小嘴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普通人只知道去药房,其实珍品药材都不在明面上,听说过黑市拍卖会吗?” 她表情突然变得严肃,“那里的药材应有尽有,只是很危险,很多买家被杀人夺宝,所以去那的人,除了银子还得多带护卫。”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哈哈笑起来,“吓到了吧,你又不去,不用害怕。” 林非晚看着小鸟一般欢脱的背影,樱唇微翕:“谢谢。” 那个地方她非去不可。 与此同时,华贵的车驾最终停在法华寺大门前。 白须白发的老主持双手合十。 “王爷,里面已准备好,请随老衲来。” 雪千御顿了一顿,深深地往里“看”了一眼,抬步跟上。 老主持和外公苏相是旧相识。 当年他为苏家平-反后,就将众人的灵位供奉于此,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抄经祈福。 也正因这层关系,他上次才能那么快拿到主持亲自开光的经书,只是没想到,最后经书竟落到周光手里。 想到周光,雪千御脸上闪过一抹杀意。 老主持长眉微颤,“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王爷,佛门清净地,不要妄动杀念。” 他马上收敛神色,郑重地双手合十。 “晚辈失礼。” 老主持点点头,“走吧。” wap. /110/110754/28849172.html 第三十一章意外收获 不知不觉日落月升。 璎珞一堂课从上午讲到傍晚,二人连午膳都没吃。 用她的话来讲,学习要一鼓作气,不然一放下,方才讲的东西就随着饭一起吃了。 蓦地,屋内响起一阵咕咕声。 林非晚落下最后一笔,“璎珞师傅,要不咱们今天先学到这?” 璎珞一本正经:“既然徒弟开口了,我这个做师父的肯定不能拒绝。” 林非晚“噗嗤”一笑,璎珞也绷不住了,直接摇起她的手臂撒娇。 “晚姐姐,快点用膳吧,我要饿死了。” “好,早就备着呢。” 她一招手,丫鬟们立马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来。 一顿风卷残云,璎珞擦擦嘴,声称要跑出去消食。 “小姐,好久没见您这么开心了。” 冬青一脸感慨:“真希望璎珞姑娘能多住些时日。” 林非晚摇摇头,璎珞确实是个开心果,正因为这样,她更不愿对方惹上麻烦,侯府这趟浑水蹚得人够多了。 “母亲那边如何了?” “夫人中途醒了一次,喝完药又睡了,夏竹原本想过来告诉您的,是夫人说她想静静,将人拦下了。” “嗯,告诉陈姐姐,最近的饭菜不要做虾,菜式偏清淡些,多熬点粥。” “是,奴婢这就去找她。” 冬青出了院门,直奔后面厢房。 “咕咕……” 一团黑色的东西扑啦啦飞过头顶,冬青抬头疑惑:“什么东西?” “冬青姐姐你要去哪?” 冷不丁的,旁边路上蹿出一道小小的身影。 “璎珞小姐好,奴婢正要去厢房。” 璎珞打了个哈欠,“你去吧,我回去休息了。” 看着冬青的背影,璎珞圆溜溜的眼里满是狡黠,她已经在想找师父讨什么赏了。 “咕咕……” “小丫头办事还挺快。” 沈翊抬手,空中黑色的身影稳稳落下,竟是一只信鸽。 从信筒中取出纸条,看到上面的字,明朗的脸色立马暗下来。 “果真是子母引。” 细长的纸在手里皱成一团,子母引解药的主料有三味与回还丹的主料相同,而且冰火藤和菩提肉已经在他手中。 若是在雪千御毒发前找到玉佩主人,他或许可以把这两味药材送给林非晚,可如今看来,找人与大海捞针无异,林非晚的解药只能另想办法。 毕竟她还有半年寿命,而雪千御危在旦夕。 只是这件事不能让雪千御知道,不然说不定要出什么岔子。 他已经得知几日后的黑市拍卖会上会出现琉璃果,至于冰火藤、菩提肉和圣血莲,虽然同样稀缺,但不代表没人拥有。 这次的黑市拍卖会号称史无前例,说不定也会有这三样药材出现。 婉园内。 林非晚刚要入睡,冬青就急匆匆进来禀告,说是张统领来了。 她连忙披上衣服出门,张统领这会过来,肯定是周府那边有情况,正好她也想派人去打听黑市拍卖会的事。 果然,张翰称看到周光乔装打扮去了芙蓉巷里的钱府,只是那边有不少家丁把守,他们的人靠不了太近。 只听见周光进去后,里面传来打砸和吵闹声。 “蒙面女人,周光,钱府,打砸吵闹……” 林非晚翻来覆去地嘟囔着,搞得张翰和冬青一头雾水。 突然,她拍了下脑门,大喊一声:“我知道了!” “小姐,你吓死奴婢了。” 冬青一脸幽怨,张翰虽然没说话,拍胸口的动作却表明一切。 林非晚有些不好意思,她这才明白为什么雪千御说她笨。 他一直不明白周光与钱伯仁怎么勾搭到一起,如今想来,那个小钱府估计就是周光买下的,将其作为钱伯仁金屋藏娇的地方。 按常理,得知林阳身亡的消息,周梅肯定怒不可遏,想法找她报仇。 但她派去守在周府的人却没看到周梅和林冉的身影,原来是藏在了芙蓉巷。 那里牌匾上写的是钱府,又因为发生过命案被敬而远之,有谁会想到,周光会将人藏到那,果然是只老狐狸。 至于争吵,摆明了今日的刺杀是周梅自作主张,周光担心暴露才有此一举。 不过……雪千御当时的表现更像是提前知道来人是谁一般,审问时才丝毫不避讳她。 “小姐,王爷问您要不要去看热闹?” 门外闪出一道黑影,刚平复心情的冬青和张翰又是一怔,同款幽怨看向门外,那动作比排练过得还整齐。 林非晚突然觉得莫名好笑,不过她忍住了。 “张统领,你派人去查黑市拍卖会的消息,冬青你守住院门,有人问起就说我睡了。” “是,小姐。” 来到门外,熟悉的马车正停在不远处。 坐完白日里的豪华马车,再进来这里,顿时显得逼仄许多。 头顶的烛火轻轻摇着,车内时明时暗,雪千御冷峻的侧脸就隐在这片明暗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臣女见过王爷。” 于情于理,林非晚率先开口。 “嗯。” 他声音淡淡的,仿佛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一样。 她微微皱眉,明明是他请自己来的,就这态度? 深夜的街道一片冷清,除了滚滚车轮,只能隐隐听到打更声。 可很快,前方便热闹起来。 林非晚挑帘看去,不由得瞪大眼睛,竟是芙蓉巷。 前方围满了人,好在马车较高,她还是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几十名捕快举着火把,为首一人身着四品官袍,正是大理寺少卿孙继成。 “放开我,我乃忠勇侯的妾室,这位是皇上亲封的荣华县主,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们!” 周梅是豁出去了,嘶喊声震得火光摇动。 林冉依旧讷讷的,像个没生气的木偶。 孙继成一个眼色,手下立马拿了块破布塞进周梅嘴里。 “咦,忠勇侯府的姨娘和庶女不是被歹人掳走了吗?” “对呀,大理寺过来应该救人,不应该是抓人呀。” “之前坊间还传是侯夫人容不下她们故意设计,如今瞧着,她们哪有半点被掳走的样子。” “就是就是,依我看这姨娘长得一副刻薄样,是她要算计侯夫人还差不多。” 围观人你一言我一语,周梅要气疯了,如果不是嘴被堵着,她肯定要骂人。 “安静!” 孙继成一声厉喝,周遭立马鸦雀无声。 “忠勇侯府姨娘周梅收买杀手谋害夫人与嫡女,证据确凿,现押回大理寺等候宣判,荣华县主是否同谋有待问询,一并带走!”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 周梅一个没撑住昏厥过去,林冉蓦然抬眸,隔着人群,视线与林非晚相撞。 只是不等她细看,捕快就推了林冉一把,恰好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恨与毒。 “回府。” 雪千御清冷的声音传出,林非晚咬紧唇瓣,他果然没打算将周光牵扯进来,是怕暴露对方背后的人吗。 犹记得上次自己要追查害死父亲的幕后黑手时,就被他威胁过。 就算他不出手,她也会做此安排,只是慢一步罢了。 雪千御唤她过来,名义上是看热闹,实际应该是警告,让她到此为止。 想到这,她狠狠一咬,唇瓣上渗出点点血丝,在心里暗骂了句:混蛋。 马车稳稳停在侯府门口,林非晚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跳下车。 追云不明所以地挠挠头,这是又吵架了? 车内雪千御剑眉微拧,他方才就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只是没明白对方为什么生气。 暗暗道了句:“不识好歹。” “主子,牢里已经安排好了,保证明天公堂上热闹得很。” 追云笑得灿烂,牢里则是另一番光景。 周梅和林冉被分开关押,她刚醒过来就看到两个蒙面的黑衣人,吓得花容失色,大喊大叫。 “来人呐!” 两个黑衣人冷哼着,举刀砍过来。 “大人也不想杀你,怪就怪你自己太蠢!” “你……你们是父亲派来的?不,一定是张玉玲那个贱-人怂恿父亲的。” 周梅神情似有些癫狂,“她肯定是知道了,是我害得她终身不孕,想趁机置我于死地,一定是她……” 哦豁。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一人将刀砍在门框上,早等在一旁的捕快们收到信号,露出头来打配合,黑衣人趁势离开,将这一消息回禀。 深夜的周府内灯火通明。 周光沉着脸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桌上、架上的东西都被掀翻在地,最后实在找不出能摔的东西,气得他狠砸桌子。 林阳死了,他对三皇子来说就没了价值,往上爬的路彻底断了。 周梅虽干了蠢事,到底是他唯一的女儿。 实在不行,他只能豁出老脸去求余清韵,至少得保女儿一命。 咚咚咚。 “滚!” “老爷,是我。” 一身薄衣的张玉玲推门进来,关门瞬间眼底阴鸷一闪而过。 方才她收到一张纸条,才知道自己多年不孕,竟是周梅暗中作祟。 如今周家自身难保,她决定答应纸上的合作,为自己谋一个出路。 “老爷,大夫说妾有身孕了,而且好像是个男孩。” 周光又惊又喜,一把将人拥在怀里。 “真的?” “嗯,”张玉玲点头,抬眸眼里泛起点点泪花。 “周梅的事会不会牵扯到咱们,我不希望儿子还没出生就成了罪人。” wap. /110/110754/28864531.html 第三十二章同归于尽 周光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他相信周梅不会把自己招出去,但张玉玲显然话里有话,不想让他插手女儿的事。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爱妾和没出世的儿子,他犯难了。 突然,手心一热。 原来是张玉玲抓住他的手放在小腹上。 望着娇滴滴泫然欲泣的爱妾,摸着未出世的儿子,周光心里的天平偏了。 “放心,这件事不会连累到我的。” “可是老爷,万一周梅知道你不救他,会不会一生气把你扯进去?” “不会,我还有事,你先回去休息。” 周光语气坚定,眼神里却闪过一抹心虚。 送走张玉玲,他眼神陡然转暗,从暗格里取出一包药粉踏进夜色。 在他身后,一道黑色身影从院墙外一闪而过。 “主子,周光动了。” “通知大理寺那边,不要做得太明显,对了,林家的人还在外面守着吗?” “林家军已经撤了。” “撤了?不像她的作风。” 剑眉蹙了蹙,蓦地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捏捏眉心,大概已经猜到林非晚为什么生气了。 之前因为周光背后牵扯到三皇子,他怕林非晚惹上祸端才出言威胁,让她不再继续追查林密被害真相。 方才大理寺又只抓了周梅和林冉,她定是误会他要包庇周光,将他的好心当成威胁了。 只是她忘了,如今林阳已故,周光对三皇子来说彻底没了价值,正是斩草除根的时候,他又怎么会拦着。 这女人聪明起来是真聪明,笨起来也是真笨,而且,还有点没良心。 另一边,周光已经来到大理寺。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力气,没成想今晚只有两人值夜,简单打点了下就进到牢里。 “你受苦了,这是我在路上买的粥,快尝尝。” 周光从食盒里取出一碗冒着热气的八宝粥,从缝隙里递进去。 周梅早从方才的刺杀中回过神来,瞥了眼地上的粥,转身倒进袖口,回过身时,碗里的粥只剩一半。 “好喝。” 周光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好喝就多喝点,为父先走了。” 她心里冷哼,等人走远,拆下衣服上的银扣混进粥里,银扣肉眼可见地染上一层墨色。 既然周光如此不念父女情,就别怪她心狠,拉他一起下地狱。 一夜漫长。 第二日辰时大理寺的人就来到侯府,请林非晚和余清韵去听审。 林非晚本想劝她在家等消息,可一听到刺客是周梅安排的,她顿时又惊又气,非要去听个清楚不可。 没办法,林非晚只能一路上不停地嘱咐,让她在车上等候,又吩咐夏竹和冬青在一旁看着才放心。 下了马车,林非晚一眼就看到站在角落里脸色发白的周光。 她转眸压下眼底的恨意,没走几步就瞥见站在人群中的追云。 视线相撞,他指了指身后的角落,熟悉的马车映入眼帘。 林非晚礼貌地点了下头,至于马车,连个眼色也没给。 追云回头看了眼,尴尬地蹭蹭鼻子,心里暗猜主子到底怎么惹人家生气了。 公堂上。 孙继成拍下惊堂木,沉声问:“周氏,你雇凶谋害忠勇侯夫人和嘉柔县主,可知罪!” 周梅恨毒地瞪着林非晚,“我承认我雇凶杀她们,但她们也是杀我儿子的凶手!” “大胆!” “你儿子是歹人所杀,此事有多位人证,休要胡乱攀扯!” 周梅大笑几声,眼角流出几滴泪来。 “歹人?哪来的歹人,那日的黑衣人是我父亲派去的,根本不可能伤害阳儿,一定是林非晚,她想报复我们,才害死了阳儿。” “周氏,你此话可有证据?” “呵呵,”周梅冷笑着回头,冲着人群大喊:“父亲,你还不出来吗?” 本来就气到颤抖的周光听到喊声,几乎是从人群中蹿出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周梅被打得几乎晕厥,趴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怎么,见到我活着很失望?” “大胆周光,此乃大理寺公堂,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孙继成怒目圆瞪,在他的地盘当众打人,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周光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方才太冲动了,连忙拱手请罪。 “大人恕罪,下官是被这孽女气糊涂了,之前在侯府时她就曾下毒谋害过侯夫人和嘉柔县主,是夫人和县主仁慈,才只是将她送去宁慈庵,没想到她非但不知感恩,还想雇凶杀人,生出这样的孽女下官真是羞愧难当,如今证据皆在,请大人从重宣判,以儆效尤。” 音落,一阵癫笑声响起。 “哈哈哈……你敢把责任都推给我,是吃准了我拿不出证据吧?” 说着,周梅从袖口取出一张字条,“这是临行前林阳给我的纸条,大人可以比对一下上面的字迹,看是不是出自周光之手。” 周光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孙继成早有准备,在纸条被递上来的刹那就从桌案上取出一封信。 “不错,正是周光的字迹。” “大人,下官冤枉,那纸条兴许……兴许是伪造的,不信您再看看这个。” 周光擦了下额头的冷汗,从袖中掏出厚厚一叠东西递上去。 孙继成一看,鼻子差点气歪了。 “周光,你身为朝廷命官,不仅知法犯法,还想当庭贿赂本官,罪加一等,来人,先带下去打二十板子。” “大人,大人,下官冤枉啊……” 周光的哭喊声渐远,周梅也瘫软在地上,目光看向上首坐着的林非晚,眼神里满是怨毒与不甘。 她也不想这样,都怪这个病秧子。 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怎么突然就变了。 “啪!” 惊堂木落下,“来人,带荣华县主!” “大人,此事与我女儿没有半点关系,她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周梅的表情比变脸还快,“晚儿,你快说句话,阳儿已经死了,冉儿是你唯一的姐妹,以前都是姨娘的错,我愿意以死谢罪,求你别牵连冉儿,求你了!” 林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周梅跪在地上,头磕得“咣咣”作响,很快,猩红的血顺着额头流了一脸。 想起那日被抓前母亲说的话,袖子里的手狠狠握紧。 “荣华县主,侯夫人和嘉柔县主被刺杀一事,你可知情?” 林冉连眼皮都没掀,“回大人,臣女不知,当时臣女被迷晕了,直到捕快们赶到时才清醒。” 听见她的回答,周梅松了口气。 这时,捕快拖着血淋淋的周光过来。 “大人,周光称有事禀告。” 周梅心里咯噔,对上周光报复性的目光,咬牙心一横,拔下头上的簪子扑过去。 “噗呲!” 簪尖划过周光咽喉,周梅拔出来又戳进自己胸口。 “我给张玉玲下过绝子药,父亲,你一生盼着子嗣,没想到却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呵呵,你……枉为人父。” 周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目光落在人群里那抹熟悉身影上,拼命用力却只能发出“赫赫”声。 不知看到了什么,他扬起的手重重落下,一双眼依旧瞪得浑圆,明显是死不瞑目。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众人反应过来一切已晚。 许多胆小的围观者后知后觉发出一声惊呼,吵闹声顿时乱作一团。 让林非晚诧异的是,从头到尾林冉一个眼神也没给,仿佛早知道会有这出一般。 这种人不是冷漠到极致,就是心死到极致。 林冉的确自私,却并非冷漠到极致,至于心死,她之前的种种状况确实很像,但不至于连亲生母亲死在眼前都不看一眼。 况且,周梅明显是担心周光咬出林冉,才选择与他同归于尽的。 主谋周氏父女已死,没有证据指向林冉,再加上她有个县主的头衔,又占着侯府庶女的名分,孙继成只得在此结案。 人群散尽,余清韵红着眼下了马车,看到林冉时,眼底满是心疼与纠结。 想到上次得知林阳身故时她痛心疾首的模样,林非晚的心软了一下。 “烦请母亲和长姐派人送我去宁慈庵,允我青灯古佛,为姨娘和外公赎罪。” 林冉跪在跟前,余清韵侧眸,见林非晚垂头不语,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 读出母亲眼里的不忍,她暗暗叹了口气。 “让谢妈妈和秋霜跟着,我再安排几个护卫,往日二小姐在府里是什么待遇,到庵里照旧。” 闻言,余清韵欣慰地点点头。 一辆马车适时停在跟前,追云跳下来拱手作揖。 “属下见过林夫人,林小姐,主子刚好路过,问是否需要带诸位一程。” 林非晚刚要说不用,林冉已上了侯府的车。 “冉儿拜别母亲,长姐。” “林夫人,林小姐,请吧。” 追云笑嘻嘻地掀开帘子,林非晚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拉母亲上去。 见到雪千御,余清韵紧张地身子一晃。 “臣妇……” “夫人不必多礼,我与晚儿已有婚约,日后您就是我的长辈,若非我身有不便,该我向您行礼才是。” 余清韵愣了愣,使劲捏捏自己,直到疼了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所以她的未来女婿不仅没外界传得那么恐怖,还很体贴和善? /110/110754/28870400.html 第三十三章老牛吃嫩草 余清韵余光扫了女儿一眼,见她正低着头,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模样。 看来女儿之前安慰自己的话不是假的,她对这门婚事确实很满意。 而且御王对女儿的称呼也很亲切,估计传闻中的不近女色也是假的。 想到这,余清韵一直以来的担忧消散许多,脸色也没了方才的紧张,还和雪千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真有多熟络。 与雪千御接触许久,深知他这副模样是装出来的。 林非晚心里一阵慌乱,偷偷抬眸看了他一眼,难不成是认为周光的死与自己有关,特意来算账? 心里不上不上,一路上,她都低头抠手指。 好不容易熬到侯府,余清韵不知想起来什么,竟邀他进去用午膳。 那能行? 她一个激灵,不等雪千御开口,匆忙挡在他身前。 “母亲,王爷贵人事忙,咱们就别耽误他了。” 不成想,一只冰凉的手搭在肩上,将她硬生生拨开。 “无妨,本王今日无事。” 林非晚暗暗咬牙,转眸瞪着他,“王爷,咱们毕竟还没成婚,万一被御史看到参你一本就不好了。” “哦。” 那人一副了然的模样,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咬碎银牙。 “原来晚儿是着急成婚了,本王回去就找人看吉时,争取早日迎你进门。” “你……” 林非晚气得脸颊通红,他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演戏的,口口声声唤她晚儿,也不怕酸掉老牙。 对,就是老牙,自己配他,可不正是老牛吃嫩草么。 可她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害羞。 雪千御耳尖微动,似是没发现暗处的动静,继续语出惊人:“不知夫人可同意?” “同意,就算您说明日成亲,臣妇都没意见。” 余清韵巴不得女儿早日找到好归宿,见二人如此情投意合,自然不会拦着,枉做小人。 “那夫人可要早些准备。” “那是自然,王爷这边请,府上厨娘是新换的,会做的菜式可多了……” 她热情地将人招呼进去,林非晚只得跟在后面仰天叹气,造孽啊。 行至前厅,余清韵特意将丫鬟带走,只留二人独处。 “王爷,请喝茶。” 林非晚带着三分气将茶盏放到桌上,怏怏地坐到一旁等着审问来临。 雪千御突然嗤笑出声,“你胆子不是大得很吗,第一次去王府找本王时,还……” 突然,门外传来一连串脚步声。 她连忙去捂男人的嘴,不料脚被绊了下,身子一歪,径直倒在他怀里。 一个抬头,一个低头,蓦地,四片柔软相贴,一个冰凉,一个温热。 林非晚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无数片段疯狂闪过。 天呐,为什么她对此竟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那个奴婢……奴婢是来送热水的。” 冬青放下水壶,红着脸跑开,没想到小姐真把冷冰冰的御王拿下,还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作为贴身丫鬟她对此竟一无所知,真是失败啊。 林非晚用脚指头也知道冬青肯定想歪了,赶紧推开他跳下来。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脸颊滚烫,下意识拿起手帕给他擦拭,却被冷冷推开。 雪千御脸沉得像冰,袖中双手泛白,耳尖却烧得厉害,这女人真是……真是……不知廉耻。 更可气的是,女人离开的一瞬,他竟生出一丝不舍。 他一定是疯了。 林非晚委屈地撇嘴,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为什么雪千御一副失了贞洁的模样。 花厅内一时静极,平静下来的雪千御移动轮椅来到厅外。 正午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似是要驱散些许冷意。 他抬手从地上掠过,“过来。” 她很不喜欢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定在原地一动未动。 “过来!” 冰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薄怒,她这才跺了下脚走过去。 “干嘛?” 雪千御张开手,一株碧绿的小草躺在手心。 “这就是斩草不除根的后果,懂?” 林非晚定定地看着那株小草,眸底情绪翻涌。 她何尝不知斩草该除根,只是余清韵那里……,她只能派人先看住林冉,若是对方够安分,她不介意放过,若是不安分,宁慈庵就是林冉的葬身之地。 “王爷放心,臣女懂。” “呵,”他冷笑一声,知道她心软了,“随你。” 突然想起来什么,林非晚摁住轮椅扶手,拦住他前行的动作,鼓足勇气道:“周光的死与我无关。” 出乎意料的,雪千御没生气,却也没解释,只丢下一句:“本王知道。” “你知道?” 这下轮到她纳闷了,这人又是演戏又是追到府里,不是来算账的,难不成是特意告诫自己斩草要除根?他会有如此好心? “对了,本王方才说的话没开玩笑。” “什么话?” “王爷,小姐,午膳好了。” 冬青低头红着脸进来,林非晚懒得解释,见追云不在,只得充当起他的角色,帮雪千御推轮椅。 “主子,里面请,呵呵。” 膳厅门口,追云哭笑不得地打招呼,他也不想在这等着,实在是身不由己。 雪千御淡淡地“嗯”了声,表示自己没生气,追云不上不下的心才踏实下来。 “王爷,快请上座。” 余清韵热情地招呼着,显然是把对方当成自己亲女婿了。 林非晚扶额,她与雪千御之间只是一场契约,母亲一番“痴心”注定错付。 突然,门口一道小小身影朝她招手。 她起身出门,立马被拽到一旁。 璎珞一脸乞求,“晚姐姐,能不能让厨房给我另做一份午膳?” 林非晚瞄了眼膳厅内的雪千御,立马明了。 “好,你去婉园等着,我这就让陈姐姐再给你做一份。” “木嘛,晚姐姐你太好了。” 说完,又悄悄加了句:“比大冰块强多了。” “大冰块,这称呼倒是贴切。” 林非晚掩唇轻笑,回到膳厅时就见雪千御碟子里的食物已经快堆成小山。 追云在旁局促地搓着手,而当事人本尊正慢条斯理地动着筷子,一举一动优雅矜贵得紧,丝毫没有因眼盲而局措。 眼见余清韵又要热情,她赶忙拉住。 “母亲,咱们不知御王的口味,还是让追云来吧。” “对,还是属下来吧。” 追云终于抓到机会,麻利地从旁端来一个空碟,将堆满的食物一点点分开,方便他夹取。 蓦地,林非晚眼神一顿,夹起一口糖醋里脊放入口中。 “外酥里软,酸甜可口,不愧是陈姐姐的手艺,一会去我房里领赏。” 她笑着看过去,陈兰茵明显僵了一瞬,才笑着谢恩。 “咦?怎么没有你最拿手的甜汤?” 陈兰茵连忙应声,“小姐若想喝,奴婢这就回去做。” 知道林非晚并非奢侈之人,她只是顺水推舟说一句,谁知…… “嗯,陈姐姐做快些,不然王爷要吃饱了。” “是。” 陈佩兰转身,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林非晚不动声色地握紧双手,在她离开后,迅速将雪千御跟前的乌梅粥递给冬青,示意偷偷端下去。 “晚儿你这是……” “母亲,粥凉了。” 余清韵后知后觉,喃喃道:“怪我平时不爱吃酸,竟不知乌梅粥凉得这么快。” 林非晚捏捏眉心,心道:母亲你可以不说话的。 她抬眸偷偷瞄了雪千御一眼,他依旧慢条斯理地,只是唇角隐隐有些弧度,身后追云看她的眼神也有些意味深长。 完了,以这主仆二人的心思,怕是早猜到她方才的举动有问题。 很快,甜汤端上来。 见雪千御跟前的碗空着,陈兰茵脸上快速划过一抹得意。 林非晚心更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果然不假。 她不知陈兰茵为什么要害雪千御,但即便有深仇大恨,也不能不顾别人安危。 倘若雪千御在此出了事,林氏一族都得被推上断头台,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人留在府中。 一顿午膳总算在煎熬中用完,林非晚将人送到大门外,却并没有回去,而是跟着上了车。 “臣女替下人向王爷请罪!” “哦,说来听听。” 雪千御手指敲在扶手上,唇角勾着一抹讥诮。 林非晚垂头,“糖醋里脊和乌梅粥同时食用会中毒,我向您保证,此事我与母亲事先均不知情,您放心,我一定严惩厨娘,给您一个交代。” “好,本王期待你的交代。” “就这?” 她眨巴眨巴眼,差点中毒,这人竟一点不生气? “林小姐,跟本王回府不急于这一时。” “哈?” 见他脸上讥诮更甚,反应过来的林非晚冷哼一声,红着脸跳下车。 “谁要跟你回府!” 马车驶出几步,一道清冷的声音飘过来。 “快了。” “嗯?” 她蹙眉不解,但那人显然没解释的意思。 马车扬蹄而去,溅起的尘埃呛得她一阵轻咳。 “混蛋!” 林非晚跺了跺脚,转眸就见冬青一脸暧昧的眼神,顿时更气了。 殊不知驾车的追云也是欲哭无泪,方才他想减速来着,谁知车内一道劲风落到马后,这才突然加了速。 他已经无比确定林非晚将会是王府的女主人,刚才那一幕肯定把人给得罪了。 不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主子脾气阴晴不定不要紧,别让他们当属下的背锅呀。 wap. /110/110754/28880125.html 第三十四章祸水东引 婉园内。 林非晚冷脸坐在太师椅上,身旁桌上摆着一碗乌梅粥,还有半盘吃剩的糖醋里脊。 陈兰茵还以为是叫自己过来领赏,进门瞬间脸上血色尽褪,脚像被粘住了一样,再难移动半分。 “我念你身世可怜才让将你留在府中,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陈兰茵眼神闪躲,“奴婢……奴婢……” 冬青早从林非晚口中知道来龙去脉,这会也是气得不行,见她支支吾吾不敢认,顿时炸了。 “小姐,对待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干脆报官算了!” “别,别报官,我说,我说。” 陈兰茵哭着跪下,“奴婢本是南风国武将之妻,夫君与公公皆死在雪千御的血衣卫下,奴婢和家人被流放,一路上受尽欺凌,一家老小十几口只有奴婢一人活下来,见他到来才没忍住想报仇。” 林非晚早猜到她身份不简单,却不曾想与雪千御藏着这样的纠葛。 “两军交战伤亡在所难免,依你所说,你公公和夫君难道不曾杀害过北雪人?是不是那些被杀害的北雪人也要去找你和家人报仇?” 她并非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是战争的罪魁该是野心勃勃的当权者,而非浴血奋战的将士。 同为无辜者,她没办法偏颇,只能如此开导对方。 “对了,你夫君和公公唤何名?” “奴婢家人在南风国官职不高,说出来小姐也不会知道,公公叫冯阳,夫君叫冯勇。” “冯阳,冯勇。” 她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脑海中闪过两副坚毅的面孔。 是了,当年二人被告守城不利,身死后连家眷也被流放。 彼时她的父亲还曾据理力争,奈何南风帝不允,最后只能送出重金,让押送的官吏好生对待他们的家人。 如今看来,那些官吏收了钱却没办事,不然,陈兰茵也不会流落至此。 “念你事出有因,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也要保证日后不再记恨御王。” 陈兰茵虽心有不甘,可她也明白凭自己根本动不了雪千御分毫,好不容易苟活到现在,她不想死。 “奴婢保证。” “好,买下你时我说过,我对下人的要求是绝对忠诚,如今侯府是不能留你了,冬青,把她的卖身契作废,再去账房支五百两银票,送她走吧。” “奴婢……谢小姐恩典。” …… “小姐,您干嘛对她那么好。” 送完人回来,冬青气呼呼地道。 “她也是个可怜人,你去牙婆那买个厨娘回来,切记,要身家清白的。”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挑得真真的。” “早去早回。” 林非晚摆摆手,扶额叹了口气。 陈兰茵与她也算有旧,又事出有因,她没办法下狠手,可她之前和雪千御放过话,要给他个交代。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就不说大话了,现在可咋整。 这时,冬青去而复返,还带回了一个口信。 是张翰查到了黑市拍卖会的消息,三天后就有一场,而且号称史无前例。 只是要想进去,需得闯过门口的擂台。 这点对她来说不难,只要提前服药,速战速决即可。 “晚姐姐,我们该上课喽。” 璎珞从门口露出一个头,她连忙收敛心神,不再想其他。 反正最近也遇不上雪千御,还是学好眼下的事情要紧,毕竟三日后她还需用到这门手艺。 此时的万寿宫内。 一抹黑影跪在佛龛后,将今日的所见所闻悉数说了一遍。 蒲团上的太后冷哼一声,“退下吧。” 见她要起身,桂妈妈连忙过来搀扶。 “这林非晚不简单,不仅死里逃生,还几次三番化解僵局,如今又把周光父女一网打尽,如果不是一身病活不长,哀家倒想拉拢过来培养一番。” “太后是不是高估她了,这背后御王可出了不少力,要是没有御王相帮……” “哼,没有御王出手她也能成事,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只是御王这次应该是真动心了,咱们围猎日的计划是不是……” “不必,以他的手段,想必早发现有人跟踪,那些话也就骗骗你们,却骗不了哀家,你认为一个不吃腥的猫会突然换口味吗?” 桂妈妈附和一笑,“那倒是,还是太后您英明,老奴不及万一。” “你呀,就是个嘴甜的。” 靠在贵妃榻上,太后眯起眸子。 “皇后和老二那边最近如何?” “二殿下本就是个嚣张的,自从三殿下被卸职禁足后,更收不住性子,皇后几次劝说都不管用,皇帝那边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太后冷笑一声,伸出手,“老三呢?” 桂妈妈倒上一杯茶递过去,不紧不慢道:“三殿下每天饮茶弹琴,读书作诗,一副不争不抢,要当闲散人的意思,王贵妃去得虽勤,也只是送完膳就离开,不过老奴猜他肯定憋着劲呢。” “嗯,”太后抿了口茶,“让他们斗去吧,两败俱伤才好,咱们坐收渔利,淑妃那边吩咐人仔细些,别被钻了空子。” “太后放心,淑妃一日三餐都有专人验看,又先过了暗室里那几个孕妇的嘴,稳着呢,太医还说胎脉健壮有力,准是个小皇子。” “好,是皇子最好,若不是……呵呵,”太后一双眸子危险地眯起,“为了赵家,别怪哀家心狠。” “啪!” 一宫之隔的坤宁宫中,崔皇后手里的玉如意掉到地上,碎成两截。 她几步走下台阶,气得声音颤抖:“你再说一遍,傲儿在干什么?” 跪在地上的宫女瑟缩起身子,“二殿下喝醉,把十几个宫女给强了,奴婢跑出来之前见他拽了个太监进去,眼下承乾宫里乱成一团,怕是瞒不住了。” “孽障,这个孽障!” “娘娘小心。” 皇后气得一个踉跄,多亏大黄门眼疾手快,将她稳稳扶住。 “拿上本宫的令牌,速去请崔将军,让他带御赐金鞭进宫,一定要快。” “是,娘娘。” 大黄门退下,她又招来两个丫鬟。 “去找许嫔和吕贵人,告诉她们,想法拦住皇帝,日后本宫不会亏待她们。” “是。” 做完这些,皇后才赶往承乾宫。 果然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泣声,走近些,看到宫墙外不少宫女太监在窃窃私语。 见她过来,那些人立马作鸟兽散。 “开门!” 崔皇后厉声,好久才有一个小黄门怯生生地将门打开。 他衣衫不整,惊慌失措地跪下。 “皇后娘娘饶命,奴才……奴才也不想的,是二殿下他……” 崔皇后气得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滚开!” 原本聚在墙角哆嗦哭泣的宫女们听见动静,哗啦啦跪了一地。 崔皇后一脚踏进来,看着满地凌乱脏污,以及床帐内那上下、纵横交错的身影时,喉头一阵腥甜,“噗”吐出一口血。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大宫女陶萍冷眼一扫,“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宣太医!” “不能叫太医,快取冷水来,给本宫把那个孽子泼醒!” “娘娘,奴婢先扶您去偏殿,一会床帐打开,别污了您的眼。” 很快两桶冷水被提上来。 “哗啦!” 床上奋战的男人一个激灵,待看到身下情景时,差点没跳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雪承傲披上外袍,拔剑放到小黄门脖子上。 “二殿下饶命,是您非要拽着奴才们……” 雪承傲冷冷打断:“胡说,本殿岂会做那种事!” 崔皇后听见动静从偏殿跑过来,正听到这句话,瞳孔猛地一缩,狠狠抓住他的衣袖。 “傲儿,你说你不知情?” 雪承傲目眦欲裂:“正是,儿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记得喝了一坛酒,醒来就……” “酒?什么酒?” 他伸手指过去,脸色一沉,冷冷地扫过地上众人。 “本殿喝剩的酒坛呢?” “奴婢不知。” “奴才不知。” 一个个宫女太监头摇得像拨浪鼓。 “该死!” 雪承傲和崔皇后再傻也明白他是被人算计了。 突然,崔皇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附耳对陶萍说了些什么,而后唤来身后的护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承乾宫内的太监就全成了新面孔。 崔皇后看着地上的宫女冷冷道:“记住,三殿下只宠幸了你们几个,如今你们已经是他的人,只有三殿下好,你们才能有未来,懂?” 早被吓成鹌鹑宫女们点头如捣蒜,听话还有望飞上枝头,不听话就只能和那些太监一个下场了。 另一边,皇帝得了消息就要赶过来,不料被许嫔和吕贵人拦住。 二人是新入宫的,再加上功夫不错,皇帝最近几乎夜夜留宿,这金风玉露一相逢,自然少不了一番折腾。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在万寿宫的太后也收到消息。 得知崔皇后安排陶萍去做的事,她半合的眸子微微抬了下。 “皇后倒是机灵,还知道祸水东引,不过还不够,去帮她一把,是时候让御王栽点跟头了。” “太后英明。” 轰隆隆! 晴空突然落下一道惊雷。 “嘶……” 林非晚一抖,锋利的修眉刀划过手指,溢出一串血珠子。 /110/110754/28885490.html 第三十五章你觉得我像活够的样子么 “诶呀,晚姐姐你受伤了,是不是我教得太着急了。” 璎珞垂头绞弄起衣袖,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林非晚戳了戳圆润的小鼻子,小丫头这才半信半疑地抬头。 “真的吗?” “嗯,今天就先到这吧。” 她用手帕简单包扎了下伤口,抬眸看向外面,滚滚乌云伴着阵阵闷雷自天际而至,似有一场大雨将要来临。 不知怎么的,她感觉心里有些慌,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此时街上一匹高头大马飞驰而过,本就乱糟糟的街上一阵鸡飞狗跳。 骑在马上的人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好几次差点撞到人。 终于宫门就在眼前,崔忠狠狠一拽缰绳,马儿发出扬蹄嘶鸣。 “末将崔忠求见皇后!” “崔将军稍等,容属下去问问。” “不必去了,”陶萍急匆匆从里面过来,从袖中取出一道令牌,“皇后方才还念叨将军呢,您跟我来。” 远离宫门,二人立马变了脸色,健步如飞赶往承乾宫赶。 “娘娘,崔将军到了。” 崔皇后如释重负,“哥哥,快些动手!” 说着,一把将雪承傲推到前面。 皇帝过来后他肯定免不了皮肉之苦,与其把儿子交到别人手里,不如自己人先下手为强。 而且崔忠手里拿的是御赐金鞭,有他在,皇帝就算想重罚,也得顾忌一些。 崔忠本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用崔皇后多说扬手就是一顿鞭子。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点没虚假。 雪承傲哪里受过这种苦,要不是看见远远过来的明黄色衣摆,非得叫停不可。 崔忠显然也看见了,打得更加卖力起来。 “我打死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舅舅饶命,我是冤枉的!” “你冤枉?” 明黄色衣摆率先飘进来,紧接着是一张怒不可遏的面容。 在他身后,是两个婀娜柔媚的女子,此刻那二人脸上还挂着被龙体滋润过的驼红。 崔皇后暗暗攥紧了拳,自从生下雪承傲后,皇帝就再没碰过她,就算依照宫规夜宿坤宁宫,也只是和衣而卧。 虽然许嫔和吕贵人是她叫去的,心里依旧免不了一番嫉恨。 “逆子!” 扬起的手高高落下,雪承傲被打得一个翻身,露出血淋淋的后背,其中几道伤痕几可见骨。 雪千夜抬起的脚顿了下,又重重收回,跺在地上。 “嘎嚓。” 以他的脚为中心,御窑金砖上出现几道深深的蛛网裂缝。 雪承傲、皇后、崔忠三人一阵后怕,这一脚若是落在雪承傲身上,非要断几根骨头不可,还好她们提前有所准备。 见时机成熟,雪承傲擦了下嘴角的血渍,爬过去拽住一角明黄。 ““父皇,儿臣……咳咳冤枉。” “傲儿,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心里急得要跺脚,碍于皇帝在跟前,只能做足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父皇,母后,儿臣只记得自己喝了一坛酒,醒来就这样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殿下,你这话当真?” 说话的是崔忠,他手里拿着金鞭,皇帝虽不满他先开口,也只能默默忍着。 “舅舅,侄儿句句属实,只是那酒是……是小皇叔送进宫来的……” 他故意只说了一半,崔忠和崔皇后立马跟上。 “请皇上明察,还二殿下一个清白!” “皇上,傲儿平时是嚣张一些,但断不至于做出这等事,臣妾请皇上亲自彻查。” 雪千夜一双眸子微微眯起,在几人身上扫过。 良久,才慢悠悠开口,声音却听不出喜怒:“宣太医去验看御王送来的酒。” 殿外闷雷阵阵,殿内跪着的三人度日如年。 “皇上。” 终于,一个太医气喘吁吁跑进来。 “御王送来的酒里都有猛药,一杯足以让人失控。” 崔忠使劲磕了个响头,“是老臣冲动,对二殿下动了手,请皇上治罪!” 崔皇后也适时抹起眼泪,“皇上,傲儿是冤枉的,您要为他做主啊。” “哼!” 雪千夜冷厉的目光宛如两道利剑,射向跪着的三人。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三人如坐针毡,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尤其崔皇后,她是将御王拉进来的主谋。 尽管与雪千夜没什么感情,但她却知道雪千夜对御王的忌惮之心,这才想到顺水推舟,把“锅”扣到御王身上。 心想着到时雪千夜定然乐见其成,即便猜到这里面可能有猫腻,也只会装不知道。 再加上有崔忠事先的一番动作,最后雪承傲也只会被小惩大诫。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砰!” 一声拍桌响,崔皇后猛地回过神来,就听雪千夜冷冷道:“崔忠,朕命你持御赐金鞭去宣御王进宫!” 崔忠、崔皇后和雪承傲心里均是一个咯噔,皇上明摆着是要让崔家和御王撕破脸。 最终不管谁占上风,都能削弱两方势力。 而他,则是那个坐收渔利之人。 崔皇后的心瞬间凉到骨子里,数十载夫妻,竟一丝情分都不念。 自己一番折腾,到头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崔将军,圣旨在此,请吧。” 老黄门拿过来刚盖好印的圣旨,笑眯眯地唤了一声。 崔忠抬眸正对上雪千夜审视的目光,赶紧谢恩起身出宫。 三万戍京卫皆在他麾下,调兵就是一句话的是。 不过雪千夜还派了一队禁卫跟随,名义上是给他立威,实际就是来监督他的。 很快,几队人马来到御王府跟前。 崔忠下令让人将御王府围起来,往日清冷的街道顿时变得拥挤闭塞,原本看天气不好打算回家的百姓们也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来者何人,敢在御王府门前放肆!” 崔忠是怕雪千御,可后面那么多人看着,又有皇帝派来的人监督,被一个王府护卫大呼小叫,他大将军的面子往哪搁。 手里金鞭一扬,从怀中掏出圣旨。 “大胆!本官乃皇帝亲封的大将军,奉旨请御王入宫,尔等还不快去通报!” 护卫面色一变,恭敬地施了一礼。 “原来是大将军大驾,恕属下眼拙,属下这就进去通禀,只是王爷正在午休,可能要劳烦将军稍等一会。” “哼!” 见护卫服软,崔忠冷脸哼了声,见好就收。 护卫转身“呸”了下,将身形掩在门后。 方才的情况自有暗卫通传,他的职责是拖延时间,守好大门。 “咔嚓!” 银龙划破天际,落在院内一棵大树上,郁郁葱葱的树冠被削掉一半,树枝咕噜噜滚到房门口,在狂风下撞得门框“咣咣”作响。 “啧,莫不是天要亡你,你看那被闪电劈开的树,像不像你的项上人头。” 沈翊戏谑地说着,手底下动作一点不减,额头上大滴汗珠滑落都未去擦。 “有你在,我还死不了。” 雪千御强忍着血脉蒸腾的剧痛,冷嗤一声。 “呵,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沈翊下完最后一针,长出一口气,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珠,没好气地在旁边坐下。 “这毒不该在今日发作的,还好不厉害,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自己作死?” 雪千御紧皱眉头,嗓音沙哑无力。 “你也说了那是作死,你觉得我像活够的样子么?” 闻言沈翊脸色一变,“你是说……” “主子,崔忠带禁卫和戍京卫把王府包围了,说是皇帝下旨召您入宫。” “何事?” 暗卫摇摇头,“宫中未传来消息,属下方才主动联系,可那边一直没回应,怕是……” “噗!” 雪千御尝试运功,只觉得气血蒸腾更甚,吐出一口黑血。 “别逞强!” 沈翊出手点中他的穴位,回眸对暗卫道:“找什么理由都好,拖延半个时辰。” “是。” 暗卫走远,雪千御脸色一沉。 “以皇兄的老谋深算,此次定然是想让我和崔忠两败俱伤,崔忠又不是傻子,他手里有圣旨又有御赐金鞭,不会干等半个时辰,最多一炷香,他便会派人强闯。” 沈翊摸着下巴接话道:“到时如果府中人反抗,正好被顺水推舟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下毒之人到底是谁,竟能算计至此。” “所以……准备拔针吧。” 沈翊几乎要跳起来。 “你疯啦,这个时候拔针,万一血脉逆转,你不仅一身武功尽废,还有可能因此暴毙,要我说你当初就不该那么听话,只带几百血衣卫回京,若是十万大军就驻在城外,看他们谁敢放肆!” “废话少说,拔针!” “不拔!” “……” 争吵声传至门外,急得追云团团转,突然他灵光一闪,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轰隆隆! 随着最后一声闷雷响起,豆大的雨点不要钱似的砸下来。 崔忠攥着缰绳的手逐渐发白,喉头也有些紧。 “崔将军,别让皇上久等。” 身后的禁卫统领上前拱手,语气和眼神透着明晃晃的威胁,偏他只能咬牙忍着。 “来人,既然王爷还没醒,本官亲自进去请!” “崔将军是要强闯吗?” 方才的王府护卫从门后走出来。 “如果本官说是呢?” “呵呵,”护卫突然躬身闪到一旁,“那就要问问它同意不同意了。” 崔忠刚要出言嘲讽,就见一团巨大的黑色身影从门后探出来。 “嗷呜!” wap. /110/110754/28891170.html 第三十六章千钧一发 黑豹昂首踏出大门,纯黑的身躯犹如一座小山,四只堪比成人手掌大小的爪子往地上一撑,紧接着弓起腰背,发出一阵低吼。 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原本垂直落下的雨点也硬生生调转了个方向,噼里啪啦砸到崔忠脸上。 他咽了口唾沫,握着御赐金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狼獒的名号他自然是听过,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竟比那山中猛兽还要凶狠。 此刻它豆绿色的眼睛变得猩红嗜血,一口狼牙微微张着。 崔忠肯定,只要他敢派人上前,下一秒人就会被撕成碎片。 他断定今日免不了一场恶战,可手下人死也得死得有价值。 虎眸转了转,他指着门口厉声:“大胆,本官手持圣旨,又有御赐金鞭,尔等如此怠慢等同于藐视皇上,莫非御王是想造反?” “嘶……这怎么可能?” 已经躲进屋檐底下避雨的百姓们不顾落雨纷纷探出头来。 在他们心中,雪千御是北雪国的战神,即便现在身体残疾,也抹不掉以往的功绩。 一个差点为国捐躯的人,怎么可能造反呢。 站在门口的护卫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这顶帽子扣下来,主子再不出来就等于默认了,好一个狠毒的崔忠。 此时的书房内。 听完暗卫急禀,沈翊决定妥协,取出固本丸给雪千御服下,为取针做准备。 “你这次毒发得太过蹊跷,当年我就怀疑你中毒之事有蹊跷,这火阳烈蛇早已绝迹多年,怎么会刚巧出现在你行军路上。” “现在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毒是有人专门下给你的,而且,下毒之人就在你身边不远。” “快想想,你毒发之前做了什么,兴许就能找到催动毒发的原因,然后我们再顺藤摸瓜……” “做了什么?” 雪千御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画面,突然,黯淡的凤眸微微眯起。 “淋雨算吗?” “淋雨算个……等等。” 沈翊的目光落在他褪下的外袍上,肩膀上的四爪金蟒已经变色,褶皱处还有一粒粒细小的珠子,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有发现?” “嗯,”沈翊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是水银,此物贵比黄金。” 余下的话不必多说。 雪千御冷嗤一声,丝毫不意外,只是他很好奇,到底是雪千夜还是太后,又或者是他那两个好侄子。 “差不多了,动手吧。” 沈翊咬牙,“好。” 千钧一发之际,就听暗门后一阵呼喊:“沈神医且慢,追云大人说有办法了!” 另一边大门外,战事一触即发。 “百姓们听着,是御王藐视皇权在先,休怪本官无情,戍京卫听令,强闯御王府!” “慢着!” 一道蓝色身影从门内走出,在黑豹头上轻轻一拍,那凶神恶煞的狼獒立马像变了只狗,竟摇着尾巴撒起娇来。 崔忠虎眸一瞪,“你是何人?” 居然能让狼獒如此听话。 沈翊笑着拱手作揖,“属下是王府的犬人,王爷方才实在是……不方便,还请您进去稍等。” 崔忠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就坡下驴。 他刚下马就听身后有动静。 “崔将军,来时皇上叮嘱过,让末将一路跟随。” 原来是禁卫统领刘冲,估计是担心他会与雪千御暗中勾结,正巧他也怕自己羊入虎口。 雪千御可能不给他崔家面子,但在与皇帝撕破脸之前,打狗也得看主人,刘冲无疑是面好的挡箭牌。 “爷,您轻点……” “不是你说想要的时候了,嗯?” “爷,您……您太坏了……” “再坏能坏得过你?明知外面有人,还淘气。” “那是人家心疼你嘛……” 刚走到廊下,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一道甜腻酥麻的女声。 二人脸色一变,作为男人,不难猜到里面正上演着怎样香艳的一幕。 可御王不是不近女色吗,上次皇帝给他赐婚时他还说自己只需要一个王妃,那里面的女人是谁? 毕竟这可不像是大家闺秀能说出的话。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咳咳……” 领路的沈翊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二人也知王爷禁欲多年,这猛地一尝到味道,难免有些难以自控,此刻王爷正在兴头上,崔将军实在着急,可以过去敲门。” 敲门? 在这种时候? 亏他说得出来。 崔忠白了沈翊一眼,紧绷的老脸不受控制地红了,“敢问王爷……咳咳一般多久完事?” 沈翊勾了勾唇,故作不好意思道:“属下也说不好,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两个时辰的情况都有。” 崔忠愣了愣没说话,倒是身后的刘冲不可思议地叫出来,“两个时辰?” “嘘……,刘统领小声些,吵了兴致王爷要发脾气的,属下还有事,先告退了。” 看着沈翊远走的背影,崔忠眉头拧紧,打算问问刘冲的意见。 “刘统领,咱们就这么干等着?” 谁知,半天不见回应,仔细一看,刘冲竟然对着两个手指喃喃自语。 听清对方说的什么,崔忠差点气笑了。 皇帝这是派了个什么玩意儿跟着他,亏他方才还那么小心,就这? 有刘冲垫底,他也不着急了,干脆在走廊里溜达起来,毕竟他可没听人家窗户根的习惯。 书房内。 林非晚和雪千御相隔几尺,背对背坐着,看着手里的纸,脸颊又烧又烫。 雪千御虽沉着脸,浑身冷如冰霜,通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内心。 不过要说最尴尬的,还得是趴在窗口望风的追云。 “主子,崔忠走远了,刘冲不知怎么了,还在原地发呆。” 他小声地汇报着,却捂着脸不敢转头。 雪千御捏紧手里的纸,咬牙切齿道:“你从哪找来的这些东西!” 林非晚也转眸,愤愤地瞪过来,她当时说了计策后,就让追云去安排对话内容了,没想到他竟然安排出这种…… 御王府暗卫在她心中一向办事妥帖,没想到就是这种信任,让她栽了个大跟头。 羞死人了! 追云看着二人的脸色,支支吾吾咽了下口水,“这个……那个……” 他要说自己是从青楼里听来的,会不会被主子当场拍死? 可当时情况紧急,他上哪找有经验的人去? 只有那地方又快又精准。 “说!” 冰凉沙哑的声音传来,他一个激灵,眼睛亮起来,有了! “主子,崔忠又回来了。” 言外之意,你们接着演。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追云现在已经被碎尸万段。 雪千御拧眉摩挲着手里的纸,说也奇怪,听到林非晚娇媚的腔调,他竟觉得身上痛楚减轻许多。 这感觉就如同那晚遇到那个女人时一样。 若是与她亲近…… 猛地,他捏了捏眉心,脸瞬间比天上的乌云还黑。 他方才在想什么,真是疯了。 林非晚正等着他接下句,一回头就见到这副画面,想到上次意外接吻时这男人也是一脸失了贞洁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被占便宜的明明是她好嘛! 这一来一回,屋内声音中断,早就等候时机的崔忠一个箭步冲上来,敲响了门。 “王爷,皇上下旨宣您入宫,末将和刘统领已经等候多时,皇上那估计已经着急了。” 正说着,远远听见门外一声尖锐的叫喊。 “皇上口谕,宣御王进宫!” 崔忠心里咯噔,这声音正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看来皇帝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 书房内。 林非晚看着桌上未燃尽的香,瞪了雪千御一眼,压低声音道:“都怪你,功亏一篑了!” “追云,取针!” “可是主子……” 追云急得转圈圈,沈神医出去前特意吩咐他,一定要拖到香燃尽才能拔针。 “取针!难不成你想让御王府背上造反之名?” “这……” 追云攥紧拳头,重重点头,“属下遵命。” “慢着!我有办法,”林非晚拦住追云的手,“你,速度去找件大氅来。” “可这是夏……好,我马上找。” 追云被她眼神看得心头一紧,在衣柜最底层翻出一件狐裘大氅递过去。 “现在,你转过去。” “哦哦。” 追云背过身,就听到身后一阵衣衫窸窣声。 雪千御抿着唇,两道剑眉几乎拧成麻花。 “你到底要……” 一团火热落在怀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爷,你抱紧我,我用手浅撑着狐裘,从王府到皇宫门口,时间刚好。”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他喉结上下滚了滚,鬼使神差般地吐出一个字:“好。” “王……” 崔忠刚要再催,门吱吖一声,从里面打开。 看到雪千御用狐裘裹着一个女子,而且那女子还露出一小截香肩,他的下巴差点惊掉。 “崔将军方才要说什么?” 冷厉的嗓音响起,即便坐在轮椅上,比崔忠矮上半截,雪千御浑身散发的气场依旧让他畏惧。 崔忠一阵尴尬,将圣旨双手奉上,别过脸僵笑道:“末将是想说王爷您神武非常。” 这话似乎很受用,雪千御竟勾唇笑了声。 “女人娇气,将军莫怪。” 他抬手去接圣旨,岂料狐裘和衣料太滑,林非晚只觉得身子一空,差点惊呼出声。 电光火石间,原本虚放在腰后的手一个用力,紧紧环住精壮的腰肢。 夏日的衣料很薄,她几乎是用整只手掌攀在精瘦有力的线条上。 此刻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自己掉下去,丝毫没注意到手心下的温度越来越高。 /110/110754/28899118.html 第三十七章一个小女子,还能翻盘不成 雪千御身子绷得笔直,握着圣旨的手一阵收紧。 原本林非晚一只手撑在他背上,另一只手虚放在腰后,看似亲密,实则二人之间留有不少缝隙。 可此刻,女人柔软的娇躯紧紧贴在他身上,几乎是严丝合缝。 似无骨的玉手像吸盘一样,攀着他身上的敏感地带。 一瞬间,血脉中快被驱散的热浪又沸腾起来。 只是这次的热与之前不同,是另外一种难受,烧得他有些口干舌燥。 一时间,竟愣在当场。 “王爷,妾身要掉下去了。” 甜腻的嗓音让雪千御回过神来,他将圣旨递给追云后,将人揽好。 身子稳住,林非晚攀在精壮腰身上的手往下摸索,挑软处一个用力,明显感觉男人身子抖了一下。 她柳眉微挑,露出得逞的笑,方才自己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雪千御暗暗咬牙,这女人莫不是连食奶的劲都用上了,要不是能忍,他差点松手。 二人各怀心思,丝毫不知这一番动作在外人眼中有多暧昧。 直到车帘落下,隔绝视线,围观众人才收回目光。 “呼,憋死我嘶……” 林非晚深呼口一起,猛地从怀里探出头来,正好撞在冰凉的下巴上,疼得“斯哈”吸气。 “你下巴是金子做的么,这么硬。” 这一抬眸,正好看到雪千御未来得及压下的唇角,顿时瞪大了杏眸。 “你……你是故意的,真小气,亏我还特意赶过来救你!” 她鼓起腮帮子,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下一秒,柔弱无骨的小手就被冰凉的大掌攥在手心。 “还想故技重施?本王又不是傻子。” “你……” 许是气急了,林非晚张开樱桃小口,狠狠咬下。 “嘶……你属狗的!” 雪千御双眉拧成麻花,她这一口正好咬在前方某个不可明说的位置,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瞬间绯红一片。 蓦地,唇齿间传来一股腥甜。 林非晚怔了怔,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几乎是瞬间从他身上跳下来。 “咚!” “啊……好疼。” 她的头重重嗑在马车顶上,动静大到整辆马车一震。 外面跟随的人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在心里感慨:“王爷体力真好。” 尤其禁卫统领刘冲,眼睛都快钉在马车上了。 “主子,快到宫门了。” 追云的声音传来,雪千御最后调息片刻,转眸道:“麻烦林小姐帮本王取针。” “好。” 他解开外衫,露出旧伤斑驳的脊背以及背上的几十根银针。 林非晚喉头一紧,原来所谓的战神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罢了。 这些银针的穴位走向,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扎法。 师父曾说过,因对施针者和伤者要求极高,此法只非常时期可用。 而且一旦施针,中途不可取,否则伤者性命难保。 难怪追云找到她时焦急不已,只是她很好奇,雪千御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需要用到此法。 方才时间紧急,她没顾得上多想,借取针的时机,手指伸向搭在扶手上的冰凉手腕。 突然,一个急刹。 “诶呦。” “小心!” 雪千御伸手一捞,借着惯力,林非晚狠狠撞到坚实的胸膛上。 可巧,她当时听到他的话,下意识转了脸。 这会儿她整张脸贴在人家胸口,一睁眼就看到往外冒血珠子的咬痕,顿时一阵脸烧心跳。 顾不得鼻子被撞得通红,只想赶快找个地缝钻进去。 “追云,发生何事?” “主子,是……” “皇弟叫本宫好等。” 门帘被挑开,崔皇后盈盈笑意的脸一红,又由红转黑,背过身道:“皇弟你也太……太心急了,皇上在承乾宫等你。” 其余人皆是红着脸低下头,眼底却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事发突然,林非晚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此刻雪千御半褪的衣衫还未穿好,她扎在人家怀里,杏眸因着方才的疼痛还带着泪花,一张小脸红得不像话。 这场面,任谁看了不得多想。 不过听到“承乾宫”三个字时,二人脸上皆划过一抹深沉。 承乾宫是二皇子雪承傲所住的宫殿,去王府接人的是崔忠,着急在宫门口守着的是崔皇后。 这事必然和崔家有关,甚至是存亡攸关。 放下车帘,雪千御冷冷道:“皇嫂教训的是,臣弟这就让下人将人送回去。” 他整理完衣衫正要下去,衣袖冷不丁被拽住。 “带我一起,我可以做你的眼睛。” 他意外地勾了勾唇,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有一丝欣喜。 “不怕牵连侯府?” 林非晚弯腰理了下衣衫,毫不掩饰道:“你是侯府的靠山,你若倒了,就没人给侯府撑腰了。” 方才的一丝欣喜被浇了个透心凉,果然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上扬的唇角换了个方向,脸色也沉下去,“哼,你倒是实话实说。” “那是自然。” 说着,她先一步挑帘下车。 看到她的刹那,原本吃惊的众人更是惊掉下巴。 还以为御王那日选妃是意外之举,如今看来,这分明是情根深种啊。 不然怎么解释还没成婚,二人就忍不住在车上…… 更有甚者猜二人之间早就有猫腻,选妃不过是顺水推舟。 难怪当初名节坏了也不在乎,原来是早已名花有主。 只是她这放浪的性格,被歹人掳走后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一时间,众人目光都变了。 崔皇后更是将不屑刻进骨子里,庆幸当初那事没成。 若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媳,非得被气死不可。 感受到一道道鄙夷的目光,林非晚扯了扯嘴角。 她为雪千御牺牲这么大,也算是扯平了吧。 估计是为了让她全力以赴地帮忙,带她去王府的路上,追云絮絮叨叨讲了一路。 从当初她被歹人掳走到查父亲暴毙真相到宫中被算计再到周光父女伏法等等一连串的事情,雪千御都有出手相帮。 而她不是不知情,就是误解对方。 不过这也怪雪千御,又不是没长嘴,干嘛不解释。 她睨了身侧的人一眼,余光正好扫到几个窃窃私语的宫人。 不知为什么,她们正一脸同情地看着雪千御。 她纳闷,他身体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的同情心爆发的会不会太晚了? 正想着,就听一道怒极的声音响起,紧跟而来的还有一只飞翔的茶盏。 “御王,你可知罪!” “小心。” 茶盏直奔太阳穴,见雪千御站立不动,林非晚忍住反击的冲动,闭眼挡在他跟前。 “嗖!” 身后突然一个拽力,凉风擦着面门而过。 “哗啦!” 茶盏落地,摔成碎片。 林非晚深呼一口气,缓缓掀开眼皮,还好没砸到自己身上。 雪千御脸黑如墨,将人掩到身后,冷声道:“不知皇弟犯了何错,让皇兄如此动怒。” “哼,太医你告诉他!” 被点名的太医哆嗦道:“启禀御王,您送来的酒里都下了猛药,只饮一杯便能让人失去理智,做出疯狂行径。” 说着,太医余光扫了眼那边的角落。 顺着他的目光,林非晚才发现后背血淋淋的雪承傲,以及他身后不远处那一群哆哆嗦嗦不敢抬头的宫女们。 她们的衣衫有着不同程度的破损,每个人脸颊都挂着泪痕。 她暗暗挑眉,心里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没做过的事臣弟不会认,此酒母后之前也饮过,皇兄若是不信,大可宣她老人家前来对质。” 雪千夜唇角嘲讽尽显,雪千御从小养在太后名下,二人关系一直亲厚。 叫太后来对质,说得好听,还不是在给自己找靠山。 不过雪千夜只猜对了一半,除此之外,雪千御还想试探太后的态度,看看此事她有没有插手。 宫里的眼线突然全部失联,除了太后,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如此。 “皇兄?” “哼,物证就摆在眼前,还对质什么,皇弟,朕自认待你不薄,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来人……” “且慢!” 林非晚盈盈福身一拜,“皇上,您和御王兄弟情深,莫要因误会生了嫌隙,臣女斗胆,想问太医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差点就能先给雪千御定罪,没想到她半路出来搅局。 这一番话下来,他只能答应,但这代价嘛…… 雪千夜眯了眯眼,“原来是嘉柔县主,朕可以让你提问,不过你可知无召进宫是何罪?” 林非晚心里咯噔,感情在这等着她呢。 当时只顾着帮雪千御,倒是忘了这茬。 “是死罪!” 雪千夜眯起的眸子里满是威胁,“念在忠勇侯的份上,只要你现在出宫,朕可以既往不咎。” 他只提到了忠勇侯,并没有说她准御王妃的身份,无疑是在点她,让她赶紧走,别掺和进来。 她侧眸看了眼另外一位当事人,却见人家正垂眸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还真是心大啊。” “皇上,只要能澄清误会,不让您和御王生嫌隙,臣女甘愿受罚。” 雪千夜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咬牙道:“好一个大义凛然的县主,朕还真是没看错你,准了!” 他就不信了,一个小女子,还能翻盘不成! 崔皇后、崔忠和雪承傲三人对视一眼,皆是此等想法。 雪千御脸色未变,广袖下的手早已握紧。 向来泰山崩于前也从未慌过的他,此刻心中竟揪得厉害。 而此时,林非晚已来到太医跟前。 “臣女有几个问题请您解惑。” wap. /110/110754/28916154.html 第三十八章择日不如撞日 “您说。” 太医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头垂得更低,这里面任何一方他都得罪不起啊。 “敢问太医,您是在哪里看到的酒坛,验酒时坛封是闭是开?” “这……” 方才被逼得急,他只顾着验看,并没有多想,经过林非晚一问,心里一个咯噔。 林非晚将他的表情收在眼底,又不着痕迹地扫过众人,见崔皇后和她身边的宫女神情闪烁,心里顿时有了底。 这时,太医缓缓开口:“老臣是在内务府的酒醋房中看到的这几坛酒,到那时坛封就在酒坛上放着,跟随老臣一起的禁卫都能作证。” 林非晚杏眸闪过一道冷光,好一个狡猾的老油条。 “嘉柔县主,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上莫急,臣女还没问完,敢问太医,当时是您自,己,亲,手拿下的坛封吗?” 她故意咬重了“自、己、亲、手”四个字。 太医想都没想就答出来:“当然。” “此事禁卫亦可作证?” “不错。” 林非晚掩唇“噗嗤”一笑,“那看来太医您还真是老当益壮,御王送的酒是产自南风的醉美人,此酒闻之香,品之甜,具有补气养颜、强身健体之效,只不过嘛……” “嘉柔县主有话直说,不必卖关子!” 崔皇后咬牙切齿道,耽误这么久,傲儿的伤口再不治要留疤了。 “……只不过这酒就如同名字一样,需要小心呵护,是以酒坛常用双层密封法,一层是用浸过牛血的牛皮纸包裹的木塞,二层是凝实的陶土,想要开坛,需得先把陶土一点点敲碎,再拔出木塞。” “且不说敲陶土是个费时费力的活计,就连里面的木塞也得练家子才能拔得出来,太医自己一连拔了好几坦酒,可不是老当益壮么?” “这……” 太医又没去过南风国,哪知道这里面的门道,知道说错话了,恨不得把头扎进地里。 其余人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他们见识到的美酒都是经过下人处理之后的,哪里会知道这些,没想到林非晚一个久居深闺的病秧子竟会懂。 雪承傲眼见事情要败露,顾不得身上疼痛,对崔皇后和崔忠猛打眼色。 崔忠冷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皇后狠狠瞪了陶萍一眼,暗骂了句蠢货。 可陶萍心里也委屈啊,她去的时候那酒塞子分明好拿得紧,怎么到林非晚嘴里就成了非得练家子才能拔得出来。 还有什么陶封,她根本连个陶土的渣都没看着啊。 不过最憋屈的还得是雪千夜。 他狠剜崔皇后和雪承傲一眼,看向林非晚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还真是小看了她,如果是雪千御提前教的,就意味着宫中存在他的眼线。 若不是,这个女人还是早些除掉得好。 一个雪千御已经够他提防,不能让对方再多一个贤内助。 思量间他已走到太医跟前,抬腿就是一脚,“废物东西,还不滚下去,差点就让朕错怪皇弟。” 紧接着又对雪千御一脸赔笑,“都怪朕一时情急,皇弟放心,朕一定查出真相,给你个交代。” 雪千御眼皮都没抬,转动轮椅背过身去。 “臣弟相信皇兄也是受人蒙蔽,只是经此一事,臣弟是万不敢再孝敬皇兄了,日后若有不周之处,还请皇兄恕罪。” “那是……自然。” 雪千夜咬紧后槽牙,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毕竟国库里的东西,多一半都是雪千御贡献的。 “误会已澄清,臣弟就不打扰皇兄了。” 他微微侧头,大掌握住林非晚的,“走了。” “且慢!” 崔皇后气得脸色发白,冷涔涔地瞪着过来。 “嘉柔县主无召进宫是死罪,皇弟,你走可以,她,得留下。” 都怪她,自己的谋划才会失败,让她完好无损地离开,自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雪千夜脸色一沉,暗骂了句:“无知妇人!” 雪千御已经退一步,她还没完没了,真是嫌命长。 要不是看中崔家的家世,这种女人八辈子也不可能当上皇后。 “呵!” 雪千御笑了,明明双眸被白绫覆着,唇角弧度也是向上的,却让人感觉到一股骇人的冷意。 林非晚被冰得打了个冷颤,侧头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皇兄,臣弟本想等狩猎日再禀明您和母后,如今择日不如撞日。” 他将她的手拉到身前,“臣弟情难自禁,与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只是忠勇侯过世不久,不打算操办婚礼,明日臣弟就会将她接进府中。” 啥玩意? 不打算办婚礼,明日还要住进王府? 这也太快了吧! 林非晚愣了,任由自己的手被握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雪千夜“哈哈”笑了两声,“这是喜事,只是怕委屈了嘉柔县主,而且母后那边……” 雪千御勾了勾唇角,“皇兄不怪臣弟自作主张就行,相信母后也能理解臣弟,至于委屈……,请皇兄放心,只是少了那些琐碎的步骤而已,臣弟绝不会让自己夫人受委屈。” 听出他话里的强势,雪千夜见坡就下。 “皇后,还不快向弟妹赔礼。” 崔皇后都要气炸了,突然被点名,立马换上一张笑脸。 “方才是皇嫂鲁莽,皇上,你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弟妹身子本就不好,今晚不如让他们留宿宫中如何?” 似是为了映衬崔皇后的话,空中落下一道惊雷,震得大殿轰隆作响。 雪千夜睨了她一眼,眯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后说得有理,皇弟,今晚你们就住漪澜殿吧。” 林非晚拽了拽衣袖,示意他拒绝,谁知…… “臣弟遵旨。” …… “你遵个屁的旨啊!” 关上漪澜殿大门,林非晚确定左右无人,气得口不择言。 “好不容易脱险,你不出宫非要留下,图什么,图宫里的床比王府软?” 她气呼呼地往床上一躺,拽起一床被子扔过去。 “你睡地上!真是气死我了!” 雪千御沉着脸将被子放到一旁,转动轮椅来到窗边。 外面瓢泼大雨仍在继续,将院中那株凤凰树浇得七零八落。 火红色的花散落一地,幽幽烛火下,仿佛满地鲜血。 又或者,那就是血。 一丝丝泥土的腥气与血腥味混合的味道钻入鼻腔。 他阖着眸子,倾听雨打落花的声音,刀削凉薄的面孔层层结霜。 “这么小气?” 林非晚杏眸半睁,睨了眼窗边发愣的男人,见他衣衫被飞溅的雨水打湿不少,撇了撇嘴走下床。 “那个……我开玩笑的,你去睡床,我没传说得那么娇弱,可以打地铺。” 没成想回应她的是一个讥诮的唇角。 “你还想睡?心是真大!” “我心大?” 林非晚气不打一处来,“是谁不走非要留在这的?是小狗吗?哼,你爱睡不睡,我真是闲的过来管你!” 她吹灭烛火,气呼呼往床上一躺,拉起被子蒙住头,可越想越气,来回打滚就是睡不着。 意识到外面半天没动静,她掀开一角向外看去。 就见窗前的男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唯一的烛火在他身后,映不出男人的表情。 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 她纠结片刻,终是不忍,抱起被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突然,耳尖微动,她偏头盯紧殿门方向,右手放在腰间。 那里藏着数枚银针,刺准穴位,顷刻间便可取人性命。 此时大雨已经停歇,凭借走路声能轻易听出来人不多,她有把握将人干掉,再将针取走。 反正雪千御看不见,她不用担心被发现会武功的事。 “回去躺下,床内侧靠近玉枕处有机关,我走后立刻按下。” 清冷的声音传来,她转眸看去,雪千御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姿势,清幽烛火,映出冷冽的侧脸。 莫非他早有打算,所以才故意留下来的?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林非晚了然,方才自己真是关心则乱。 雪千夜也是,又不是没嘴,干嘛每次都不解释。 没有丝毫迟疑,她在门外脚步声来到前躺到床上,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王爷,太后宣您和王妃一起用晚膳。” 吱吖,门打开。 雪千御转动轮椅出来,“王妃方才操劳过度,已经睡下了。” “王爷与王妃真是鹣鲽情深,估计不久皇室就能再添喜事了。” 老黄门一脸谄笑,关门时特意往里瞧了眼。 被底下的林非晚气到锤床,这人真是……找什么借口不行,非要用这个。 不用看她也猜到下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他不怕自己不近女色的形象尽毁不要紧,她还想要点脸呢。 今天这一通操作下来,估计不日她就要“浪名远播”,想想就心累。 耳听门外动静走远,她气呼呼地找到床侧凸起往下一摁。 霎时天旋地转,陷入一片黑暗。 万寿宫中,赵太后与雪千御相对而坐。 “哼,你这位王妃好大的架子,还没昭告天下就已经不把哀家放在眼里,日后还得了!” “那母后想如何?” 雪千御淡漠地夹菜吃着,一举一动丝毫不见局促与紧张,仿佛刚才说的人与他无关。 赵太后挑了挑眉,她就说一个不吃腥的猫怎么会突然换口味,果然二人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 就算她真的动了手,雪千御也不会真和她撕破脸,上次的警告不过是孩子大了的逆反罢了。 更何况,要动手的可不是她,而且,她还有后招。 /110/110754/28926224.html 第三十九章主角都是最后才上场 殿中如往常一般,余烟袅袅。 奇怪的是,闻惯了香火气的太后和桂妈妈竟都用手帕掩着口鼻。 叹了口气,太后唤人将他杯中酒斟满,无奈道:“她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哀家能如何,又敢如何,只是抱怨下罢了。” 握着酒杯的手一顿,一丝嘲讽在唇角蔓延开来。 “母后能这样想最好。” “你……” 太后慈祥的脸寸寸龟裂,她是需要依仗雪千御,但不代表能接受对方屡屡挑衅,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太后,茶凉了,老奴给您换一盏。” 借着说话的功夫,桂妈妈猛打眼色。 太后脸色这才缓和,也是,何必为一个将死之人闹得不愉快。 几杯入喉,雪千御故作醉态,用内力将脸色变红。 见催情香起了作用,太后眼睛一亮。 “来人,御王醉了,快扶他回去歇息。” 立时便有两个老黄门上前,推着他往外走。 一路七扭八拐,其实并没有绕出多远,而是来到了万寿宫不远处的延禧宫。 延禧宫是赵淑妃的住所,因她喜静,宫内侍奉的人在精不在多。 而且,这处偏殿离主殿较远,就算发生些什么,也不会有人阻拦。 看来太后还是没死心啊。 雪千御勾了勾唇,语气中夹着几分醉意,“这确定是去漪澜殿的路?” 两个老黄门愣了愣神,慌忙道:“回王爷,漪澜殿就在前面。” 殿门打开,一股香风熏得他变了脸色,强忍着才没退出去。 他不耐地揉了揉太阳穴,腰间香囊的气息已经被万寿宫中的香味消磨殆尽。 此刻鼻尖满是甜腻的香粉气,熏得他脑仁疼。 赵婷婷脸上还挂着泪痕,唇瓣被用力咬过,上面还留着一排小巧的齿印。 她玉手握紧,将人推到床边。 目光落在枕侧,那里还留着桂妈妈给她的小册子和一粒黑色药丸。 她抓过药丸,狠心一仰头。 药丸入口即化,像一簇火种点燃了五脏六腑,似是要将人焚烧殆尽。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视线里,面前的冰山脸与心中那张俊颜逐渐重合。 “三殿下……” 轻呼中带着几分娇媚,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时被掀翻在床。 她此刻神志已然不太清楚,只剩身体的本能反应。 雪千御早趁机隐在暗处,当殿外的人听到动静往里偷窥时…… 看到的只是空荡荡的轮椅和床里翻腾的身影,还有阵阵让人脸红心跳的低吟。 脚步声渐远,他用掌风熄灭烛火,抓起轮椅从窗户翻出殿外。 凭借感知,他绕过禁卫,来到一处隐蔽的假山旁。 洞内漆黑无比,不过对他来说,有光与无光无异。 “咔嚓。” 假山洞的尽头出现一道石门。 “呕!” 石门关上,他终于不用再忍,扶着石墙俯身干呕起来。 另一边,林非晚在适应黑暗后,拿出火折子点亮烛火,才看清周围全貌。 空间不大,里面的布置十分精巧,与其说是密室,其实更像是一个书房。 三面都是书架,空着的一侧墙壁上,挂有一副女子画像。 那女子面容雍贵,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一双凤眼与雪千御如出一辙。 走得近了,能看到画像下方的八个小字,“御儿亲笔,吾甚爱之。” 看来这是雪千御亲手所画,画中人应该就是他的生母苏太妃。 这副容貌气度,的确当得上“冠绝京城”四个字。 “这是……” 蓦地,空气中飘来一股刺鼻的味道,她皱了皱眉。 还未来得及查看气味来源,只听得身后“嘎嚓”一声,书架翻转,露出一条幽深的小路。 “谁?” 她警惕地摸向腰间。 “随本王出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松了口气。 “我们要去哪?” “去看戏。” 林非晚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从假山洞里出来,她按照雪千御的指示选了一处高地停下。 目光所及,正好能将漪澜殿收在眼底。 突然,一簇红光凭空出现,在黑暗中尤为扎眼。 紧接着,以那簇红光为起点,火势顺着漪澜殿四周迅速蔓延。 几息之间,火势就大到不可收拾,离得老远都能闻到一股焦糊味。 “来人呐,着火啦!” 巡逻的禁卫喊了一声,宫中立时躁动起来,敲锣打鼓的喧闹声连成一片。 “美吗?” “什么?” 林非晚怔怔地看过来。 他薄唇微微扬起,语气随意地就像在问早膳吃的什么。 “数年前那场火就很美,把天染得比凤凰花还红,当时我就在这里看着,看着那个宫殿被一点点燃成灰烬。” 漪澜殿火光冲天,将天空染成红色,整座皇宫宛如被红色的纱幔笼罩,入目之处,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 不知何时,覆眼的白绫被扯开,黯淡的凤眸里隐约倒映出点点红光。 哭了? 林非晚疑惑:“既然早猜到会有人火烧宫殿,为什么不拦着?” 在密室里看到苏太妃画像的那刻,她就猜到这里可能是对方生前住所,密室里的一切,应该是雪千御用来寄托哀思的。 既如此,为何又任由别人破坏这里? 她实在想不通。 “拦不住,也……不想拦。” 雪千御单手托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轮椅上,一瞬不瞬地面向漪澜殿的方向,好像真的在欣赏景色一般。 黯淡的凤眸里红光微弱,隐隐能映出对面的轮廓。 她杏眸陡然睁大,猛地凑过来,因着欣喜,呼吸都有些急促。 瞳仁里还能映出东西,证明他这双眼睛还有救。 只是和腿的情况一样,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好现在说出口。 反正明日就要住进王府,腿和眼睛的事情可以徐徐图之。 雪千御感觉到身前拢过来一道黑影,紧接着温热的呼吸不断喷洒在脸上,连忙侧过头去。 林非晚这时也反应过来,连忙直起身子,眨眼道:“你脸上有小飞虫。” 看到他嫌弃地抬手乱擦,又憋笑继续道:“现在已经飞走了。” “对了,你方才为什么说不想拦,那里不是你母妃……” “呵,不过是一个用谎言编织的牢笼罢了,毁了更好。” 说着,他转动轮椅。 林非晚跟上来,“不看了?” “再看,就要错过另一场好戏了。” 他从怀中取出上次沈翊送的毒粉和解药,上次没来及送给她,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把解药吃了,路上遇到禁卫就捏一把毒粉洒出去。” 她正愁路上遇到禁卫该怎么不动声色地解决,这下好了。 漪澜殿失火,大部分人都去灭火,一路上二人遇到的禁卫只有零星几个。 通常是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一把药粉就洒出去了。 轮椅最后在延禧宫外停住。 “这是某个妃子的住所吧,咱们来这干嘛,难道是……诶呦,你打我-干嘛。” 八卦的小火苗刚冒出头就被一个脑崩浇灭。 “右转最里面一间,开门喊‘永宁殿着火了’,然后立马出来,记住,别往里看。” 林非晚问:“你不去?” 他一脸嫌弃地别过头,“本王嫌脏!” 她心里那叫一个气呀,“行,你高贵。” 蹑手蹑脚地进去,她很快眉头微微皱起,终于理解他口中的脏是什么意思。 女人放肆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个人过来查看。 这年头,与人私通都这么大胆的吗? 她都好奇里面的女人是谁了。 门微微推开一条缝,看到里面的情景,她未出口的话直接卡在嗓子里。 地上,衣衫凌乱的女人打着滚,像失去理智般做着不可多说的动作。 更让她惊讶的是,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向眼高于顶的赵婷婷。 在宫里谁有胆子把她害成这样? “你在磨蹭什么?” 冰凉的嗓音幽幽响起,林非晚心虚地转过头,“我那个……我……” 她深呼一口气,提高嗓门:“永宁殿着火啦!” 霎时,迷蒙中的女人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起身就要往外跑。 林非晚先一步将雪千御推出来藏到一边。 下一秒,衣衫凌乱,眼神迷离的赵婷婷就跑了出来,直奔起火的地方。 “三殿下,三殿下……” “呼,好险。” 林非晚呼出一口气,方才赵婷婷念叨的是三殿下,雪千御让她说的也是三殿下住的永宁殿。 看来他早知道赵婷婷心仪雪承澈的事。 一直以来,太后都铁了心撮合雪千御和赵婷婷,如今这出,不会是他觉得心有不忿而为之吧。 之前就觉得这男人小心眼,没想到会小到这种地步。 可当初拒绝赐婚的也是他啊,他要是松口,就算只让赵婷婷当个侧妃,太后也会咬牙同意。 她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同情赵婷婷了,蹙眉道:“名节之于女子与性命无异,这样做会不会……” “收起你那愚蠢的善良,你为她可惜,说不定人家早就在谋划取你性命。” 她扯了扯嘴角,“倒也不是善良。” 要真像他说得那样,她方才就不会什么都不问,选择继续喊出那句话了。 她只是想试图唤起他的良知啊。 不过别人不领情,就算了,反正她与赵婷婷又没什么交情,应该说不仅没交情,还有嫌隙。 “要走吗,在这待着可看不了好戏。” “再等等,在戏台子上,主角都是最后才出场。” “嗯?不是去看赵婷婷?” “笨!” wap. /110/110754/28933047.html 第四十章衣衫不整地跑出来 “是,是,是,就你厉害。” 林非晚撇嘴嘟囔了几句,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脸赔笑地俯下身来。 “那个……王爷,臣女之前多有冒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哈。” “当然,您要是实在生气,也可以打我两下,我绝不还手。” 雪千御冷着脸,冰凉的手高高扬起。 林非晚瑟缩了下,将杏眸闭得紧紧的。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倒是额头传来一抹冰凉。 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道冷嘲:“也没发烧,说什么胡话!” 她眼里狡黠一闪而过。 “既如此,等住进王府你可不许给我小鞋穿,尤其是像赵婷婷这种的,绝对不可以!”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男人的脸色比墨水还黑。 “你……本王在你心里竟如此不堪?” “也没那么严重,就是觉得你心眼有一丢丢小,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嘛。” 男人脸色越来越黑,她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住了口。 一时静极,她尴尬地绞起衣袖,盯紧男人的每一个表情。 冲天火光映红了他紧绷的侧脸,扶在扶手上的手咯吱作响。 良久,他咬牙:“是她算计本王在先,若她计划成功,你方才看到的就是另一幅场面了。” 想到方才见到的情形,林非晚恍然,难怪他会那么生气。 不过他竟然在向自己解释诶。 莫名的,她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此时的万寿宫。 太后跪在佛前念完最后一句经文,起身看向外面的天色,面容一片阴狠。 “阿弥陀佛,哀家与你无冤无仇,要怪就怪你自己,下辈子,别再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兴许还能活得长久些,走吧桂枝,这么大动静,哀家说什么也该过去看看。” “是,老奴扶……” “不好啦,太后不好啦。”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桂妈妈听见她的话刚要发火,仔细一看,这人竟然是赵婷婷的贴身丫鬟,顿时变了脸。 太后面上镇定,心里也打起了鼓,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回……回太后,小姐衣衫不整地跑到漪澜殿,还不停喊三殿下的名字,奴婢怎么劝都劝不住,还被打了好几巴掌,又不敢去惊扰淑妃娘娘,只能过来找您了。” 太后一个趔趄,“怎么会这样,御王呢,之前不是说事情成了吗?” “小姐之前吩咐过不让奴婢守着,听见动静后奴婢就走了,要不是和其他人一起去救火,也不会发现小姐竟然……” 太后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来人,快备撵!” 她这边急吼吼的往那赶,另一边等着看好戏的王贵妃和二殿下雪承澈也不遑多让。 好不容易白天让雪承傲栽了个大跟头,他正等着坐收渔利呢,没想到又被拖下水。 禁足未解,职务也没恢复,要是这件事再解释不清,他温润如玉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啪!” 王贵妃把手里茶盏一摔,“我这就带人去把那贱-人的嘴堵了!” “母妃不可,赵家毕竟是太后的母家,赵淑妃也因有孕荣宠正盛,赵家暂时还不能得罪。” “那就任由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败坏你的名声?上次侯府那庶女的事情已经闹得你丢职禁足,遇上这种事情,你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儿子,咱们禁不起折腾了。” “母妃,儿臣当然知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样干等着?” 雪承澈思索片刻,“母妃,不如咱们以退为进。” 火光冲天,似是给黑夜披上一层红妆。 宫人们一刻不停地提水、浇水,可奇怪的是,火势不仅没有小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炙烤得人不敢上前,更别提进去救人。 按理说才下过一场大雨,不该这样才对。 可偏偏雪千御和林非晚在这住的时候就着了火。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了几分猜疑。 直到现在也没听到殿内有什么动静,人八成是已经…… 想到这,宫人们无不叹气摇头。 “三殿下,三殿下你在哪?” “别拦着我,让我进去救人!” 赵婷婷嘶喊着,她发髻凌乱,衣衫不整,整个人神不清,力气却大得很,活像个疯婆子。 宫人们不敢硬拦,只好架起人墙将她拦在外面,不停地告诉她三殿下不在这,奈何对方根本不信。 “赵小姐不会和三殿下有私情吧?” “她好像神志不清,衣服也那个样子,莫不是被人给……” “不管如何,她的名节算是毁了。” 宫人们窃窃私语,看赵婷婷的眼神都透着几分鄙夷。 也怪她平日里眼高于顶,得罪了太多人,连一个同情的目光也没有。 太后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副情形,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都给哀家住口,桂妈妈,带下去挨个掌嘴!” “是!” 太后几步走到赵婷婷跟前,目光落在洁白无瑕的藕臂上,抬手一个巴掌甩下来。 “啪!” 赵婷婷眼神迷蒙了一阵,看清周围的情况,眸子猛地睁大,尖叫一声捂住身子。 她记得自己当时把雪千御推到床边后,才服下的药丸。 此刻身体的异样提醒着她,自己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可她怎么会来到这…… 对了,她想到自己曾听到一个声音,说是永宁殿着火了,她才会冲出来。 一定是有人要害她。 “太后,臣女……” “闭嘴,去万寿宫里跪着,没哀家的话,不准起来!” 说完,太后冷冷睨了眼看热闹的宫人们。 “还不快救火,御王和县主若是有事,哀家定让你们提头来见!” “儿媳来晚了,还请母后恕罪。” 崔皇后抹了下眼泪,“都怪儿媳瞎操心,担心县主身子不能淋雨,才让她和皇弟留宿宫中,若二人出了什么事,儿媳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太后才没心情看她猫哭耗子假慈悲,连个眼神都没给。 她更关心林非晚是不是已经死了,雪千御现在又在哪? 袖中的手狠狠攥紧,她不明白,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怎么会出了篓子。 还好那事已成,不然赵婷婷这颗棋子算是废了。 倒是随后过来的雪千夜破天荒地将人揽在怀中,“皇后也是好心,不必自怨自艾,朕相信皇弟和县主吉人自有天相。” 他眼底闪过冷光,如此大火,不死算他们命大。 这个蠢女人总算做了件好事。 闻着陌生又熟悉的龙涎香,崔皇后心里一阵激动,或许今晚她能重温一回当年的滋味。 “启禀太后,皇上,皇后,火势太大,殿中的人恐怕已经……” 雪千夜压下上翘的唇角,佯怒道:“混账,马上进去救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要把雪千御和林非晚风光大葬,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十万血衣卫和三千林家军尽归自己之手,在眼前山呼万岁。 “快看,那是……” 一个宫人放下水桶,惊呼出声,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宫人激动地叫喊着。 “是御王和嘉柔县主,他们没事。” “什么?” 雪千夜还没从幻想中走出来,就看到林非晚正推着雪千御走过来,二人一身整洁规矩,哪里像是被火烧过的模样。 他气得暗暗咬牙,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 “皇弟,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林非晚偷偷翻了个白眼,嘴里说得好听,眼底的凶光都快溢出来了,欺负别人看不见啊。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崔皇后指甲狠狠掐进肉里,皮笑肉不笑地问:“幸亏二位还未歇息,而是去了外面,真是吉人天相。” 作为手握重兵的亲王,深夜不休息反而在宫中乱走,不免引人怀疑。 果然雪千夜的眼神深邃了几分。 太后也听出崔皇后话里的挑拨之意,正好她也怀疑赵婷婷的事情与二人有关,顺势冷着脸道:“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让哀家好生担心!” 雪千御薄唇低嗤了声:“是儿臣想醒酒才硬拉着晚儿出来,谁知她不熟悉路,走着走着就绕到冷宫那边,要不是顺着红光找过来,还不知要绕到什么时候,母后要怪,就怪儿臣的眼睛和腿不中用。” “你……” 太后气得说不出话,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硬生生将脸憋红了。 雪千御像没听见一样,将头转向另一边。 “皇兄,臣弟没想到宫中隐患如此多,还好烧的是漪澜殿,这要是哪天烧到紫宸宫……呵。” 雪千夜心头一凛,望着这熊熊大火心里冒凉气。 “皇弟说的对,明日朕就派人将宫中上下仔细彻查一番。” 说实话,他也被火势惊到了,这得多少火油才能做到。 崔家势力在宫中已发展至此,他竟毫无察觉,看来白日里对老二的惩罚太轻。 “火势一时半会停不了,都散了吧,御王,你和县主随哀家回万寿宫,哀家有事和你们交代。” 雪千御没动,他右手托腮,唇角似噙着笑。 “不必了,儿臣眼睛不好,怕被带错了路。” 顿了顿,似是想起来什么,他轻敲了下额头。 “儿臣听闻赵小姐衣衫不整地跑出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110/110754/28939592.html 第四十一章臣弟嘴刁,不是什么菜都吃得下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太后老脸一白,气得嘴唇哆嗦。 方才她及时制止了流言不假,但好奇心是压不住的。 听到有人挑头问起,一个个脖子抻得跟长颈鹿似的。 不过有两个人例外。 就是后来赶过来的崔皇后和雪千夜。 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皆是一脸不明所以。 只是雪千夜明显想得更多,眸底神色晦暗不明。 “母后,方才皇弟说的可有其事?” “皇上,你听哀家说,此事……” 雪千御勾唇打断,“皇兄,此事关乎赵小姐名誉,到底是母后的娘家人,还望皇兄费心派人查清楚,相信母后也是这个打算。” “母后?” 太后硬生生掰断护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是,哀家也是这个意思。”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 若是出言阻拦,以雪千夜多疑的性格,肯定会对自己起疑。 反正赵婷婷已经是他雪千御的人了,这步棋走得不算输。 “母后,赵婷婷现在何处?” “在哀家宫中罚跪呢。” “来人,速去万寿宫,将赵婷婷带到勤政殿。” “皇上,事关婷婷名节,哀家与她毕竟关系远了,淑妃那边又不宜受惊,是不是宣承恩侯和其夫人一起进宫?” “还是母后想得周到,来人,去宣承恩侯和夫人进宫。” “咳咳……” 太后突然掩唇一阵猛咳。 桂妈妈心领神会,惊呼道:“太后,您莫不是宿疾又犯了,承恩侯和夫人一时半刻也来不了,老奴先扶您回去歇着,等人来了您再过去不迟。” “既是宿疾犯了,还是请太医诊治为好,正好勤政殿旁就能休息,那边离太医署更近,母后不如随朕一同前往。” 太后要说出口的话被堵在嘴里,她知道雪千夜是起疑了,担心她回去与赵婷婷说什么,才如此提防。 她也确实担心对方,刚才时间紧急,来不及沟通,万一那丫头说错话就糟了。 “母后,皇上一片孝心,您就别推辞了。” 崔皇后赶紧见缝插针,顺着雪千夜的话口往下说。 “走吧母后,儿臣也担心您的身子,让太医看过我们才能放心。” 雪千御也跟着说了一句。 太后的后路彻底被堵死,只得给了桂妈妈一个眼色,硬着头皮上了轿撵。 “嘶……” “诶呀,都是老奴老眼昏花,请御王恕罪。” 雪千御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妈妈下次小心些,本王记得勤政殿在前边,你这是要去哪?” 原本走出几步的雪千夜冷眼扫过来,“妈妈是母后身边最得力的老人,太医诊断时最好跟着。” “是,是,老奴遵旨。” 见二人一唱一和,轿撵上的太后气得差点掉下来。 周围都是雪千夜的人,她根本没法提前与赵婷婷通气,只能见机行事,也希望赵婷婷能争气些。 一行人来到勤政殿时太医早在里面等候。 给太后诊病的功夫,赵婷婷也到了。 此刻她换了新衣,经过梳妆打扮,又恢复以往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非晚感觉她看向雪千御的眼神似乎带着幽怨与愤恨。 只是等自己再仔细看时,她猛地转过眸子。 林非晚被抓了个正着,只好讪讪一笑,尴尬地低下头。 雪千夜也没闲着,他从宫人处得知了方才的情况,听见还牵扯到雪承澈时,脸色顿时沉下去,派人去永宁殿叫人。 这时,太后挑帘从后殿出来。 赵婷婷眼睛一亮,身子却瑟缩了下,一副又喜又怕的模样。 雪千夜眯了眯眸子,“赵婷婷,方才的事你作何解释?” 音落,太后急着开口:“有什么委屈你照实说,皇上会给你做主的!” 话一出口,雪千夜眉头皱了下,睨了太后一眼,眸底情绪晦暗不明。 雪千御却勾起唇角,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似乎心情很不错。 太后这话明摆着是在给赵婷婷指路,在场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而她一向早谋深算,现在却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看来是被逼急了。 不过这结果可得不偿失。 数十年才与雪千夜建立起来的感情,已然出现了难以修复的裂痕。 试想,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要提防的人,对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嫡母生了疑心,她接下来的日子不难想象。 太后意识到不妥时已经太晚,赶紧往回找补。 “皇上,婷婷还是个孩子,遇见这种事肯定吓坏了,咱们慢慢来。” 雪千夜收回目光,语气不冷不热。 “母后说的是,是朕考虑不周,赵婷婷,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臣女……臣女……” 赵婷婷看向太后,见对方微微点头,她深呼一口气,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般,伸手指向雪千御。 “启禀皇上,臣女如今已经是御王的人了。” 承恩侯府。 承恩侯和夫人吴氏又一次酱酱酿酿完。 “夫人,你从哪弄得这香,为夫感觉好像年轻了二十岁。” 吴氏娇羞掩唇,她本就保养得宜,此刻脸若桃腮,媚态十足,勾得承恩侯心里一阵痒意,只觉得身下邪火又蹭蹭往上蹿。 “夫人,为夫还想……” 承恩侯颠颠地凑上来,吴氏久旱逢甘露,也乐得配合。 战事一触即发,突然传来敲门声。 “老爷,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在宫里出事了,皇上宣你们进宫。” “什么!” 这一惊什么火都泄了,二人赶紧穿戴整齐,上了马车。 一路忐忑,人终于来到勤政殿。 二人刚进门就看到自家女儿义愤填膺地指着雪千御。 承恩侯脚下一个趔趄,要不是吴氏搀扶着,差点摔个大马趴。 太后暗骂了句蠢货,还好一旁的吴氏面容镇定,让她欣慰不少。 雪千夜嫌弃地看了承恩侯一眼,吩咐下人赐座。 此人胆小怕事,胸无大志,这也是他之前对赵家放心的原因。 “正好承恩侯和夫人也来了,赵婷婷,你继续说。” “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赵婷婷突然咬唇,脸颊也绯红一片。 “天色太晚,臣女便留宿在姑姑宫中,睡到半夜,谁知……谁知……” 她抬眸看了眼雪千御,继续道:“谁知御王闯进来,臣女不敢不从……” 她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干脆撩起玉臂,原本该有守宫砂的地方洁白一片。 太后给吴氏打了个眼色,拿起一旁的茶杯扔向雪千御。 “御王,你做的好事!” “啪,哗啦!” “嘶……” 茶杯撞到林非晚伸过来的手背,落地摔成碎片。 雪千御眉头皱了皱,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些。 雪千夜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皇弟,赵婷婷说的可是真事?” 早就得了太后眼色的吴氏抹了眼泪噗通跪下。 “皇上,太后,事关女儿家名节,婷婷断不会拿此事开玩笑,臣妇知道御王是战神,我赵家无权无势高攀不起,但御王既然做了,臣妇斗胆,请皇上和太后给臣妇的女儿一个公道。” 她借着衣裙遮掩使劲在承恩侯小腿上戳了下。 承恩侯这才反应过来,跟着一起跪下。 “请皇上和太后还老臣的女儿一个公道。” 见龙椅上的人不应声,吴氏哭得更带劲,“皇上和太后若是不能做主,臣妇只能带女儿一起去死,好歹还能落个好名声。” “够了!” 雪千夜冷厉地剜了吴氏一眼,犀利的目光落在雪千御身上。 “御王,你怎么说。” 雪千御唇角、眉梢讽刺尽显。 “皇兄,臣弟嘴刁,不是什么菜都吃得下。” 这一句,算是彻底否定了赵婷婷的话,还顺便将人嘲讽了一遍。 一向高傲的赵婷婷哪里受得了,直接冲过来与他对质。 “你说谎,我明明已经和你……” 她咬紧下唇,再次扬起洁白的藕臂,“你看,这就是证据。” “呵,”雪千御笑得凉薄,“赵小姐忘了,本王看不见。” “你……”赵婷婷咬牙,“反正你不能不认账!” “诬陷之词,本王为何要认?” 雪千御转动轮椅,顺势牵起林非晚的手,耳听一声轻嘶,他不由得蹙眉,放松了手中力道。 “本王在万寿宫用完膳就被母后派人送回漪澜殿,而后便一直与晚儿在一起,敢问赵小姐,本王是有分身术不成,能在这期间与你发生些什么。” “你说回漪澜殿就回漪澜殿了,谁能证明?” “母后和她派去的人皆可作证,是不是,母后?” 太后喉头一紧,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要是说不,岂不是承认自己派去的人有问题。 若是否认,赵婷婷这枚棋子就彻底废了,自己在赵家多年树立的威信也将毁于一旦。 眼珠子转了转,她长叹一口气。 “唉,御儿,哀家记得你当时喝醉了,人不清醒的时候难免做出一些违心的事。” 这是拐着弯给他扣帽子呢。 “母后是这样想的,皇兄怎么看?” 球突然踢到自己这,雪千夜眯了眯眼。 “皇弟若是点头,朕巴不得皇室再添喜事,若皇弟不肯,朕自然将此事彻查到底。” 一句话又将球踢回来,不愧是老狐狸。 雪千御勾唇一笑,“没做过的事,臣弟当然不认,既然赵小姐咬死与本王有过肌肤之亲,可敢让郭妈妈一验?” /110/110754/2895811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