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衔情》


 第一章 告白信

    要说全世界最浪漫的群体要属情侣了，除了经典的七夕和西洋文化的情人节外，还发展出每个月14号不同名称情人节。如今大型虐狗节在情投意合的男女创意下又多了一个没有故事缘由，仅仅是因为发音而录取的520。

    然而这和没有恋人约会，也没有可以告白对象的夏清秋而言，520也只是听起来有点特别，却跟她一毛关係也没有的日子。

    好朋友庄梦嫻似乎不这么认为，作为学校最靚丽的一道风景，所有虐狗的节日都与她息息有关，她总能从中收到大量热情的礼物，然后依旧不脱单。

    「他都告白第几回了，这次送的礼物倒是挺对我胃口的。」庄梦嫻如获至宝的从一堆礼物中拿出包包展示给夏清秋和刘静雅看，听她这么说，夏清秋好奇的问道。

    「你要答应他吗？」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我的菜。」

    送礼的人他们三个都不陌生，是系上的系草，长的满帅的一个人，就是为人轻浮，见一个爱一个，会这么不死心的追求，也只是庄梦嫻长得很好看而已。

    「其他都不怎么样，我们学校男生送礼的水准真是低落极了，你们看看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都拿去，不然我只能把他们丢到仓库生灰。」

    「你好浪费喔。」刘静雅一边谴责一边上前挑选，却惊讶地看到混在其中一封不起眼的白色信封上写着夏清秋的名字，庄梦嫻这才想起确有其事，兴奋道:「那蠢货託我给清秋的，快拆开来看看是什么。」

    「有人给我写信？你是不是看错了。」夏清秋差点从沙发上跌倒，不敢置信地接过信封，满脑子都是大大的问号，居然有人喜欢她？这怕不是作梦吧。惊疑不定下拆信的动作不免多了些许急促，一张薄薄的信纸掉出，飘到了大家视野中，看清底下的属名，夏清秋觉得藏在身体里的陈年旧疾胃痛和头痛一同涌出，连看似健康的心脏都随之悸痛。

    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喃喃道：「是我看错了，一定是我看错了。」

    随即她又想起「他」的德性，得出了自认为完美的推论——这一定属于他独特风格的恶作剧！

    庄梦嫻和刘雅静也是一懵，柳燕来是写信人的名字，他和系草有些交情，交由对方送过来也不显得奇怪，但那可是柳燕来啊，是那个身为校草却恃才傲物脾气糟糕透底的柳燕来啊。

    再看看夏清秋那张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脸，两人都风中凌乱起来。

    520转眼即逝，夏清秋仍没有脱单。

    所谓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隔天她依旧美滋滋的陪闺密们上街买衣服，旁边看她兴高采烈的模样，皆是无奈。

    庄梦嫻实在看不下去，挖苦道：「我们大校草已经被你忘到后头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健忘。」

    夏清秋嘴角立刻下扬，委屈道：「那只是他的玩笑话而已……」

    「他是会开那种玩笑的人吗？」

    「呃，比如真心话大冒险。」

    谁知道刘静雅居然接荏道，「那就是真心话了。」

    真心话……联想到柳燕来素来行为，夏清秋顿时惊天霹靂，虽然知道静雅说的话根本不可能成真，但是还是觉得好冷啊，她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看她不堪重击的样子，大家理智的决定不再提昨天的事，转而说起期待已久的表演。「后天学长不知道会唱什么歌，不过我看粉专上说吉他手有事情不能到，好像还没找到替代的人呢，到最后不会停办吧……」

    闻言夏清秋也担忧起来。

    每次逛街都是庄梦嫻一直买买买，购买慾相对不高的刘静雅和夏清秋提提提。校花眼光毒辣外杀价手段更是一等一的高，不把店家削出一层皮前绝对不罢手。这次她乐不可支地接过店家苦脸包好的高跟鞋，随口安抚道：「放心，蠢货说已经找到人，你们铁定能看到最喜欢的学长。」

    夏清秋两眼发亮，和刘静雅一同欢呼。

    「所以说你们两个也给我穿好一点，表演那天我可不想让学长看到我旁边的闺密穿着又土又俗，要是你们不穿得好看一点，我可不认你们啊，尤其是你，夏清秋。」说着不顾意愿一脚将她们踹进衣服店里，还曖昧的补了一句，「说不定柳燕来也会去，听说他和学长交情不错的样子，用你的打扮大大惊艷他吧。」

    「……他只会鄙视而已。」夏清秋苦笑着拿起衣架上的裙子，梦嫻看来是不打算放过她了，就当是去看学长穿的吧，明知道再打扮也掩去不了平庸之气，她还是认真的选择一件朴素却又不失可爱的衣服。

    走进更衣室时，她恍惚想起平板无奇的生命中已经很久没有涉及柳燕来这三个字，上次见到他是在新年邻居礼貌性的拜年，柳燕来对她的到来反应平平，看她就像是不熟悉的人，她不知道该高兴他没有如以往般暴怒，还是该难过对方已经不再对她有任何情绪波澜。

    燕来和学长关係不错啊……学长长得帅个性也很好，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副引人痴迷的天籟之音，听过网路上别人上传的音档后她就爱上他的音乐，后天音乐社的期末展演她本是翘首以盼，梦嫻的话却像泼了一盆冷水在她头上打坏了兴致。

    是啊，能跟在燕来身边的也只有像学长那样优秀的人，像她这种站出去只会被人潮淹没的小人物在他人生中或许转眼就忘了。

 第二章 童年

    夏清秋和柳燕来看上去便是两个反极，夏清秋长相平凡、成绩普通，个性随和有点天然，她人生中比较能拿来说道的大概就是交了个漂亮校花当朋友，以及有个性格糟糕却才华洋溢的青梅竹马。青梅竹马的个性有多糟糕呢，自视甚高、不把人当人看、喜怒无常又不可理喻，简直找不到任何优点，她从没看过比柳燕来还混蛋的傢伙，却也从没看过比他还要聪明的天才。

    年幼的夏清秋总喜欢缠着他，在她眼中燕来无所不能，厉害的彷彿连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来，那时候，柳燕来就是她的神。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小孩的脸垄罩在阴影之下，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

    她对着这个刚搬到隔壁做邻居，和她同年纪的男孩热情洋溢道：「你好呀，我叫夏清秋，今年六岁。」

    对方像是没听到般盯着大理石的地面，他母亲立刻朝他手臂捏了一把，沉声道：「别人和你说话的时候要回应。」

    那一把似乎挺痛的，他立刻用另一隻手摀住发疼的部位，没好气地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说：「柳燕来。」

    夏清秋一脸茫然。

    男孩似乎更气了，声音都大声起来：「我叫柳燕来，笨蛋！」

    「我才不笨，你骂人！」第一次见到有人态度那么兇恶，且无缘无故骂人，夏清秋哇的一声哭出来，泪眼汪汪得跑去和妈妈哭诉。

    在那之后邻居阿姨送来饼乾做歉礼，听说柳燕来回家就被痛斥一顿，因此每回看到她脸色都不好看，而她也害怕了这个臭脸邻居，能避即避。

    不得不说，童年时期的她挺皮的，常常抱着娃娃跑到邻居的大庭院玩，叔叔阿姨见到她非但不会责备，有时候玩累了还可以得到阿姨自製的饮料。相反的，柳燕来小时候身体不好，日常除了上下学外都是窝在房间里。

    她和他关係变好的契机，是由于某日阳光过于炽热，阿姨让她进屋内休息，不巧的遇到了他。

    从那次初打交道后，已经过了三年，他们虽然就读同一个学校，却不同班级，平常完全没有接触，夏清秋对这个兇巴巴的男孩印象却还是很深刻，现在看到不免紧张起来。

    她小声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也不是第一次进入阿姨家里，只是她都在客厅活动，柳燕来则待在楼上的房间，这个时间点他通常不会下来。

    柳燕来听到这句话，颇感无语，「这里是我家，白痴。」

    ……似乎是他说的佔理。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动不动就骂人啊。」夏清秋不高兴道：「老师说碰到人要打招呼，要说你好，否则就是不礼貌，你这人都没做到，还骂我，真的超级不礼貌。」

    「你自己刚刚也没和我打招呼，还敢说什么礼貌不礼貌。」

    「因为你以前骂我笨蛋啊！」

    「我说的是实话。」

    夏清秋觉得他真的是全世界最最最讨厌的人，偏偏阿姨拿饮料招待完自己就因为有事出门，一个小时左右才会回来，她只能气呼呼的瞪他。

    柳燕来还觉得不够，又继续嫌弃道：「你除了笨，还幼稚，每天都抱着你的玩偶玩过家家酒，你几岁了啊你。」

    「又没人陪我玩，我朋友又不住在这边，能跟我玩的只有你啊，可是你好兇。」

    「你还想让我跟你一起玩？」柳燕来声音猛然提高，表情难以置信。

    「我不跟你玩，我现在有小狐狸。」夏清秋高举着咖啡色的狐狸娃娃，就见一块棉花轻飘飘地掉在地上，定睛一看狐狸尾巴居然破了一个小洞。

    「它、它坏了……」夏清秋露出哀戚的眼神。

    「活该。」柳燕来噗哧的笑出声来，转身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夏清秋一把抓住，对上她湿漉漉的瞳孔。

    夏清秋脑子里只有破洞的小狐狸，下意识往身边的人求助，对着他哽咽道：「怎么办。」

    「……你放手。」

    他烦躁地想挣脱，但是夏清秋不肯，不肯就算了，居然还哭出来，眼泪大滴大滴地流，眼看就要掉在他手上，柳燕来身体一激灵，脸色难看至极，语气低得不能再低，「放手！」

    手总算是松开了，夏清秋却哭得更加悽惨，柳燕来瞪着她，几秒后，语调放缓道：「拿来，我帮你处理。」

    如果仔细一听，就会发现妥协的态度里参杂着些许崩溃。

    夏清秋呆滞地看他，柳燕来没有笑，但是脸色已经和缓许多，实际上她从未正眼看着对方的脸，现在才发现他意外的好看，脑中虽然还未形成具体的审美观念，只能模模糊糊的摸索至美的边缘，但是当对方态度没有那么恶劣时，她看着那张脸莫名就信服的将小狐狸递给他。

    柳燕来粗鲁的抓着娃娃尾部上楼，见她一副要跟上来的模样，解释道：「我要回我的房间弄。」

    虽说交给他处理的是自己，夏清秋却也怕小狐狸一去不回，委屈地说道：「我不能上去吗？」

    人一旦妥协，就很难再强硬回去，柳燕来面对委屈的目光也只能低吼道：「随便你！」

    夏清秋：喔，又生气了。

    或许是他长得好看的原因，她现在也没有那么怕他了，亦步亦趋的跟在柳燕来身后，走进房间后，立刻被铺着床铺的单人床以及书柜给吸引住目光，没有经过柳燕来的同意自然不会去动他的东西，夏清秋就偷偷瞄了几眼。

    柳燕来从柜子里拿出针线，线穿过针，破洞的地方经由巧手一针一线的缝起。

    夏清秋一怔，眼前有点魔幻的景象让人怀疑起自己是否在作梦，虽然没有用过，她还是知道他在做什么，夏清秋从来都没有拿过针线，因为她妈妈怕她戳伤自己，也因此她一直认为那是大人才会的技能，突然之间让她目睹同龄人使用，既惊讶又崇拜。

    「好了。」柳燕来动作迅速、毫不拖沓，夏清秋没等多久就拿到修补好的狐狸娃娃，顿时破涕为笑拥抱着失而復得的小狐狸。

    「谢谢你！」夏清秋有点尷尬，「呃……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燕来。」他收起针线，语调冷淡的下逐客令，「你可以回家了。」

    只可惜他现在表现得再冷淡都动摇不了兴高采烈的人，夏清秋满脸崇拜地夸奖：「燕来，你超厉害，跟我妈妈一样厉害！」

    闻言柳燕来面露惊愕，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显现在秀美的脸上。

    夏清秋兴致盎然，「我可以跟你当朋友吗，这样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

    「你是女的好不好，白痴！」柳燕来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夏清秋沉迷于电视剧，正是喜欢称兄道弟的时期，对男女的差别界线也很模糊，听见他这么说，顿时不确定道：「那好姊妹？」

    柳燕来：「……」

    柳燕来：「你看我像是女的吗？」

    夏清秋：「可是你长的很好看啊。」

    「给、我、滚！」

    喔，又生气了。

 第三章 竹马的出场

    「清秋。」

    佇立于更衣室旁的刘静雅隔着一扇门呼唤道，见没有回应，不禁提高声音，「清秋，你还没好吗？」

    夏清秋这才从短暂的回忆抽离，慌慌张张地把衣服穿妥走出更衣室。「现在什么时间？」

    「五点十分。你是在里面修仙喔，那么慢。」刘静雅打趣道。

    只是发了一会呆而已。夏清秋说不出口，只能乾笑。

    大概是那封威力有如炸药般恐怖的信激起对柳燕来的思绪，昨夜入眠，她梦到了一直不敢回想的记忆。

    「夏清秋，你一直缠着我不觉得烦吗。」

    「你不烦，我很烦。」

    「只有你觉得我们是朋友，你什么都不会，又笨又懒又迟钝，长得又难看，简直一无可取之处，你这样的不叫朋友，你知道叫什么吗。」

    好看的男孩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他不再随意发怒，个性却越发阴阳怪气。除了冰冷的命令她滚外，点满嘲讽技能的嘴偶尔发出的嫌弃厌恶都让人不适，她永远记得那俊丽脸上戏謔的表情。

    「叫累赘，懂吗？」他的声音并不冷硬，却令人生寒。

    至那之后，她再也不敢去打扰柳燕来，高中学校不同，他们相遇的次数少之又少，即便见面，也不过是打了声招呼，就尷尬地各走各路。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至此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

    学长的乐团在学校拥有大批的忠实拥躉，三名少女提早了半小时从宿舍出发，到达广场时前头的位置不是坐着人，就是堆满东西，系草从热闹非凡的萝卜堆中探出身子挥手呼喊。

    「梦嫻，这里这里！」

    不得不说系草虽然为人轻浮，对追求的女生还是很好的，不是送礼物，就是主动做马仔。一早就替她们佔据了第二排正中间的位置，前头是乐团的专属座位，两个小时的表演时间，乐团就佔据了一个小时，他们上去时前排自然是空空荡荡，就算入座，也不会影响到观看视野，还可以就近接触。

    「真热情啊。」刘静雅小声地吐槽系草的狗腿行为，就见系草做出一副要晕倒的模样，讚美的词一个接一个，怎么浮夸怎么来。

    「梦嫻，今天的你简直是女神下凡，美得我都要睁不开眼睛，我何等有幸可以与如此佳人共处。你穿得这身长裙，不是长裙，是映照繁华盛景的塞纳河河水，我就是沉醉在旖旎风光下的酒醉诗人，但愿长醉不愿醒。」

    阔别几日不见，这位系草的病情似乎已无药可治……

    「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在这里坐着休息，我去帮你们买饮料。」说着系草就攥着钱包快步离开。

    刘静雅：「他是今天吃速食吃多了吗，这么油腻。」

    夏清秋：「可能是因为梦嫻今天的打扮过于有杀伤力了。」

    庄梦嫻：「我又不是打扮给他的，女为悦己着容的观念早该被淘汰，我是打扮给自己看的。」

    「原来不是为了学长？」

    「因为可以看到偶像心情很好，所以穿得美美的让自己心情更好啊。」

    真好，夏清秋羡慕她的自信飞扬。

    她上辈子大概是隻飞蛾，这辈子才会老是被熠熠炬火吸引，只不过不是每一种火苗都如庄梦嫻友善，像柳燕来那种过于夺目也过于危险，太过靠近就会被伤得透彻。

    此时闹闹哄哄的广场突然安静了一瞬，夏清秋往舞台望去，身体顿时变得僵硬。

    舞台上心心念念的学长正在测试麦克风，夏清秋却已经顾及不了偶像，而是盯着他旁边那位吉他手，他搭配着外套以及白色背心，刻意地露出半边肩膀，瀏海撩上，露出优美弧度的额头和面如冠玉的脸孔，下身则穿着紧身牛仔裤，显得腿又笔直又细长。

    那、那不是柳燕来吗！

    他坐在木箱上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拨弄电吉他，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台下观眾也注意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草，议论纷纷起来。

    夏清秋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似乎都匯集到心脏，让她的心脏疯狂地乱跳，一开始以为只是猝不及防的撞见他，被吓到的。

    然而过了几分鐘，她的心却怎么也停不下来，眼珠子更是无法从他身上转移，她呆若木鸡地坐在位置上，周遭议论些什么一概不得而知，甚至是好友的谈论声也离她很远。

    很早以前就知道，燕来的五官十分精细，脸上的每一个部位单看形状都非常完美。若非他总是摆着一张臭脸，应该会有很多人察觉到，他长得……不只是漂亮那么简单。

    宛如一朵冶艳的玫瑰花，含苞时锐利的针刺戳伤他人，然而当他随意绽放时，仅仅露出一张完整的脸，那朵花就像是散发着浓浓花香，一瞬间便摄魂夺魄，令人如痴如醉走火入魔。

    为什么位置这么靠前呢。她突然產生一股悔意，如果不是离的那么近，她就不会将柳燕来的脸看的一清二楚，然后陷入不可自拔。

    毕竟能这样仔细的端详他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原来他们俩已经分开这么久了啊。

 第四章 重逢

    台上的柳燕来抬头，目光直直落在夏清秋身上。

    夏清秋心中一凛，就看到柳燕来站起身，将电吉他收入包包里，走下舞台。

    「柳大校草这个发型配他的脸长得挺不像人的哈。」刘静雅感叹道。

    夏清秋：「……确实。」

    「何止不像人，根本是活了上千年的妖孽，指不好现在正盘算着吃唐僧肉呢。」庄梦嫻意有所指道。

    夏清秋：「……」

    「尤其是他那裸露的右肩，绝了！我们明明是来看学长，现在全都在讨论柳燕来，我看学校论坛都炸了，一堆人吵着要赶过来，学长打的这手算盘实在是老奸巨猾。」

    「对啊，音乐就罢了，他居然还使用美人计！」

    夏清秋点点头，学长这次真的很过分，居然让燕来穿成那样，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她是来享受音乐的，不是来饱受惊吓的。

    乐团聚在舞台旁讨论了一会，便走到第一排的中央坐下，夏清秋心脏也跟着紧张的怦怦跳。

    她想燕来看到她了吗？刚才感受到的目光或许只是错觉，而且就算燕来看到自己应该也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样想着，她又觉得有点难过。

    柳燕来走在最后，到达位置时，他没有坐下。而是停在夏清秋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少女。

    她才从柳燕来出现在舞台上的震撼中稍微缓和，猛得见柳燕来就站在咫尺之间，一时间混乱得找不到北。

    「好久不见。」她僵硬着笑容，硬着头皮抬头与之对视。

    近距离观赏超尘脱俗的相貌着实对心脏不太好，夏清秋觉得柳燕来现在全身都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彩。

    柳燕来神色莫测地盯着她，语气平淡：「嗯。」

    那双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眸将她上下打量，随后玫瑰青年发出一声轻笑，「呵。」

    ……这声笑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气笑的呢。

    少女穿着一身吊带裙，白色的上衣配上靛青色牛仔吊带裙，保守又不失活泼。她本来对衣服是满意的，听到柳燕来古怪的笑声，顿时难堪的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夏清秋狼狈地笑了笑，一旁的庄梦嫻适时开口道：「柳校草找清秋有事？」

    「不然我站在这里是在喂蚊子？」柳燕来一副用看傻子的表情反问。

    「那你找人的态度还挺高傲。」虽然今天被他这身大大惊艷到，庄梦嫻深知他们学校的校草就是个只能远观的傢伙，闻言翻了个白眼，扭头对夏清秋挤眉弄眼，小声道：「他来找你啦。」

    曖昧的模样令夏清秋想起那封信。

    不不不，那封信应该是个玩笑而已，燕来现在找她一定有其他理由。

    「走。」柳燕来仍是一副冷酷的姿态，夏清秋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走没几步路就碰见买饮料回来的系草。

    「燕来，你不是该在广场预备，怎么和梦嫻的朋友手牵手一块跑出来偷懒。」

    柳燕来：「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们手牵手，有病就去看医生。」

    「哎呀，我只是随便乱讲。记得六点前回来，我刚才来的路上听到好多人在讨论你耶，嘖嘖嘖，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梦嫻的朋友，饮料我等一下帮你放在位置上喔，掰掰。」

    「谢谢。」

    眼见系草提着饮料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夏清秋鼓起勇气说：「表演没问题吗？」

    柳燕来：「昨天和今天都在彩排，练习也结束了，现在除了等时间到也不能干什么。」

    「燕来怎么会突然答应替补吉他手的位置？大家都吓一跳呢。」

    而且还穿成这样。夏清秋偷偷瞅一眼那白皙的肩膀。

    夕阳落，红霞满西天。落日的馀暉穿透层层暮靄，大地的生灵在顷刻间皆染上了一层柔软的色彩。

    落日熔金下的青年垄罩着金红色的光晕，那刻意露出的玉色似乎显得更加秀色可餐。

    「欠了主唱一个人情，要不然我打死也不会来。」柳燕来咬牙切齿地回道，随即发现到她的失神，脸色难看地问，「……你在想什么。」

    瞧见那张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夏清秋宛若惊弓之鸟，一下就把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我就是觉得燕来今天特别引人犯罪，都不好好穿衣服，太犯规了！」

    完蛋。

    好不容易可以说上话，似乎又被她搞砸了。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话，柳燕来微怔，随即气急败坏道：「你以为我想穿成这样吗，是衣服设计本身就很有毛病。」

    「难怪……」

    柳燕来转头见少女一副小动物般可怜兮兮的神态，不耐烦道：「别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旁边还空着。」

    「哎？」

    这意思是，要她和他并肩走？

    夏清秋走到他旁边，壮起胆子询问：「你突然找我是有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

    「当然可以！我只是吓了一跳，还以为你是跑来找我算帐的。」

    柳燕来狐疑道：「你又干了什么需要我专门找你算帐的坏事？」

    「是没有啦……」

    广场旁摆着大大小小的摊位，有吃有喝有穿有玩，地狭人稠，摩肩擦踵，夏清秋却细心的发现到四处游动的人潮似乎刻意的和柳燕来隔开些许距离，使他们可以毫无障碍的行走。

    耳边还能听见有关他的谈论，比如他写的论文获得学校及业内人士的一致认可，常常就能在校内网站看到恭喜资工系的柳燕来同学又拿到了某个含金量十足的奖项的公告，以及最近他所参与的小组在国外软体设计竞赛中勇夺冠军的消息。

    她知道燕来很厉害，只是这份厉害已经到让人望尘莫及的程度。

    他传闻虽多，本人倒是颇为低调，除了日常的上下学外，很少参与学校的活动，似乎也没多少朋友，加上之前还曾气哭追求者，因此受人追捧的程度远远不及庄梦嫻，甚至还比不上个性轻浮却意外体贴的系草。

    今天演出后，燕来一定又会变成万眾瞩目的焦点吧。

    真的太奇怪了，要不是燕来吃了奇怪的食物才做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行为，就是她误食了致幻的香菇，所以燕来才会出现在旁边和她一同逛街。

    梦里是绝然的冷言冷语，现实是温馨的说说笑笑。

    这真的合理吗？

    「你吃晚餐了吗？」柳燕来站在一间烧烤店前，满脸挑剔的扫视价目表。

    「没有，想说等结束以后再去吃饭。」夏清秋心不在焉的回应。

    「你会饿死。」他白了一眼，拣了几样看起来新鲜的食材扔进小篮子里递给店家。

    「我有吃点零食垫肚子。」夏清秋解释道，「燕来，好多人在看你。」

    柳燕来不满的嘖了一声，他个性孤僻，对于旁人欣赏的目光深感厌恶，眼瞳不禁多了份兇恶，搞得店家一边结帐一边瑟瑟发抖。

    其实他并不喜欢在外面买垃圾食物，尤其是外面摆摊的小贩在他眼里有九成食材不合格，只是摆在附近的摊贩就这些，他仔细审视过，最后选择了食材较为新鲜的烧烤店。

    夏清秋记得燕来并不喜欢容易滋生脏污的流动摊贩，看他买了整整三袋，心里嘀咕着他的改变，然后不情不愿提醒：「时间快到了，我们回去吧。」

    来之前她希望可以赶快观赏演出，现在却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因为回去又得与青年分开。

    他们走回路，夏清秋主动替他分担点重量，便一直偷看他。

    「……脸要被你看烂了。」

    夏清秋委屈道：「不是我想看，是今天的你特别好看。」

    柳燕来语气兇恶，「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囉。」

    是你的错啊。

    见状夏清秋不禁露出笑容，她感觉自己又找回了还未和柳燕来疏离时的感觉，那时的燕来总是横眉冷目，而且还有洁癖加完美主义，每当遇到不顺眼的地方情绪就会特别糟糕。

    他一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一边臭着脸批评她的乱七八糟。

    然而她就喜欢作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只行了，她还跑到老虎的山洞里面捋虎鬚，就像现在这般。

    「你今天真的非常俊美，是赶超梦嫻的美貌喔。」她笑着笑着，尾音却无法克制地染上哭腔。

    柳燕来脚步一顿，意外的没有生气，「是你眼神有问题。」

    他的声音不似往常般冰冷，反而添了份烟火气，轻柔似飘在空中的云。

    「我一直都和以前一样，从来都没有改变。」

 第五章 牵手

    月明星稀，灯火通明。少女手提裙摆迈着小碎步在夜市熙来攘往的人潮中追赶少年。

    终于追上后，灰头土脸的她抓住少年的手，埋怨道：「燕来你走得好快，我一回过神你就不见了，都不等等我。」

    柳燕来嫌弃的想拨开她的手，「是你东张西望的到处乱看，自己走得慢，还敢怪我。」

    「来夜市本来就是要慢慢逛才能感受到其中的乐趣，而且我今天穿着裙子，很不方便耶。」

    「又不是我让你穿裙子，说要逛夜市的是你，穿裙子也是你，我只负责来，可不负责你。」

    「……」怏怏不乐的夏清秋用阴鬱的眼神盯着他。

    原本就不喜欢这种地方，手又被抓住，和另一个人的肌肤零距离的接触对心性敏感又带点洁癖的人而言简直是巨大的折磨，柳燕来终于忍无可忍的质问：「你要抓着我到什么时候？」

    「可是要是松手，你又要丢下我不管。」夏清秋委屈的说。

    柳燕来脸都绿了，见她还是不放手，深吸一口气，再把气吐出，才平息心中那股翻腾的怒火，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你放手。」

    只是牵手而已燕来也太生气了吧。夏清秋将手乖乖放开，心情却跌盪至谷底。

    她穿这身新裙子来是想给他看的，结果这人不仅没有评价，反倒还怪罪她走路慢。明明是他不顾她逕自走得飞快，现在搞得好像是她的错一样，夏清秋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爆打他一顿。

    柳燕来立刻把手插进口袋里，看她独自生闷气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妥协道：「我陪你逛总行了吧。」

    夏清秋声音还是闷闷不乐的，指着不远处的夹娃娃机说：「我想要里面的娃娃。」

    「你真麻烦，幼稚鬼。」柳燕来一脸嫌弃的表情，却还是站在一旁观察别人使用夹娃娃机时的过程，看了两回后，才朝里面投币，

    「我想要那隻狗。」没想到他真的答应她的要求，夏清秋指着其中一隻柴犬娃娃道。

    柳燕来从锁定到抓取再到掉入洞口皆不带任何停滞，一切手到擒来。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夏清秋就如愿拿到那隻可爱的柴犬。

    她惊叹道：「燕来好厉害！我看其他人玩好几次，就是死活抓不到，你第一次抓就抓到了！」

    「没什么难的，他抓不到是他蠢。」

    「很多人都抓不到啊……不是他们蠢，是你特别聪明。」

    而且燕来以前好像没有玩过夹玩玩机，也就是说他只是在旁边观看别人的操作就会了，该说不愧是他吗，做什么都能很快上手，并且做得比别人优秀亮眼。

    柳燕来不置可否，对转悲为喜的少女说：「你不是要逛？走了。」

    夏清秋笑逐顏开地抱着娃娃走在他身边。

    邻近六点，太阳坠落，取而代之的是朦胧的夜色，明月高悬空中，地面上则人声鼎沸、灯火辉煌，这注定是热闹非凡的夜晚。

    柳燕来在鹅黄的路灯照射下，比以往还要温和，似乎连尖锐的刺也被衬出圆润的光晕，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夏清秋觉得柳燕来那番不曾改变的话语来的有些突兀，似是特意暗示她什么。

    他是想告诉自己，他们的关係和以前一样吗？

    她好不容易忍住想哭的情绪，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潸然泪下。

    他皱眉，伸出手停在夏清秋的头上，动作轻柔的替她整理略为凌乱的头发。

    「不是想看表演？你这么一哭舞台都要被你哭垮了。」

    她一边落泪一边断断续续道：「哪、哪有那么夸张……我又不是孟姜女。」

    柳燕来叹气，「那你怎么那么爱哭，一天到晚都在哭，哭不腻吗？」

    夏清秋泪腺并没有他口中的发达，她并不是爱哭的人，只是刚好她在他面前哭泣的次数比较多而已。她哭诉道：「还不是因为你。」

    柳燕来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用吓唬她的口吻道：「你再哭下去，脸会变得很丑，你乐意等一下台上的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你的异样吗。」

    那自然是不乐意。

    「我不哭了。」夏清秋抽泣着，过了一会才把好不容易的将眼泪止住。

    他们走到广场附近，她立即被观眾席上黑压压的人群吓到，害羞道：「我脸上没有很明显的痕跡吧。」

    「你以为别人会无聊到没事往无关的人身上瞄？别自作多情了。」柳燕来嗤笑。刚才存在脸上的温情有如幻影一般虚幻，消失之快堪称当代变脸高手。

    夏清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经过一翻发洩后，垄罩在心中的乌云散去，心情一派晴朗，雀跃道：「我们赶快过去吧。」

    举办的地点是一个圆型广场，由于演出即将开始的原因，大灯关闭，只有中央的舞台光辉灿烂，广场偏后面的地方光线幽暗，使他们放缓下阶梯的速度，此时柳燕来的手机不断震动，而主持人也已经站在预备位置等待时间来临。

    一直都表现得从容不迫的柳燕来也不免產生一丝焦躁，他对着旁边的夏清秋道：「牵着我的手。」

    夏清秋茫然地抓住他的手，柳燕来走在前面，迈开大步往下走，速度虽快，却又不会快得令她跌倒，夏清秋一路恍惚地被拉着走，脑中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燕来不会被夺舍了吧！

    否则又要怎么解释前天那封告白信和他今天紆尊降贵的找她逛街的行为，她哭泣时意外温柔的安抚，以及现在为了赶时间居然还主动让自己牵他的手！

    两人总算是在表演开始前回到位置，柳燕来送她回位置上后，将手上的袋子一同递给她。

    夏清秋拿着他买的烧烤，一开始还纳闷着他购买的意图，现在人家都把东西塞给她了，她也只能相信他是买给自己的。「数量有点多，我可以分给我朋友吗，还是我等你回来再给你？」

    「你想怎么处置随你，我回来东西早就冷了，笨蛋。」语毕，柳燕来便快步离去。

    半晌，乐团就走上台，开始了今天的表演。

 第六章 偽装情侣

    如果说柳燕来是寒冬腊月，那么梁嘉诚学长就是和风丽日。

    梁嘉诚从大一开始自组乐团，他有一副乾净清亮的嗓子，富有磁性的嗓音像三月的风温和动人。

    老天赏饭吃的天赋、鬼斧神工般的唱腔，加上英俊的相貌，很快就在网路上爆火，据说他已经和经纪公司签约，一毕业就会正式进军演艺圈继续发光发热。

    对夏清秋而言，在与柳燕来疏离的那段时光中，她做什么都不得劲，以往还算开朗的她变得越来越消极，只差没每天把丧字掛在脸上，在那之后因缘际会下接触到学长的乐团，便不可自拔地沉迷其中，

    坐在观眾席的三个女孩边吃边嗨，很快就把那三包烧烤给啃完了，他们拿着纸巾擦嘴，趁着歌曲空档时，庄梦嫻感叹道：「你家校草挑东西的眼光不错。」

    夏清秋正在喝水，闻言差点从口喷出，急得解释道：「不是我家校草，他只是我的青梅竹马。」

    刘静雅：「欸，人家都告白了。」

    「……呃。」夏清秋回想柳燕来的态度实在不像刚告白过该有的模样，但是又想今天特别温柔的他，一时间说不出那只是个玩笑的言论。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有些恍惚，连音乐都有些听不进去，全身飘飘然，眼睛瞅着柳燕来不动，来时是多么期待近距离见到偶像，现在看梁嘉诚都是用馀光所看。

    但是学长不愧是学长，现场版的歌声比起网路上的更加有气势，而且一点也不走音，哪怕唱到最后喉咙有些沙哑，反而增添不一样的听觉感受。

    学长连续唱了好几首燃爆全场的劲曲，舞台上的灯五光十色，颇有要把人闪瞎的趋势，台上的柳燕来沉着冷静的弹着电吉他，和其他蹦蹦跳跳的乐团成员形成鲜明的对比。

    即便如此，他也是满头大汗，趁着下一首还没开唱，将外套脱了，就听台下一阵诡异的欢呼声，柳燕来黑着脸想，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在答应梁嘉诚任何一件事，绝对不会！

    乐团接着唱了一首情歌后便下台回座位休息，他们佔据了前半场和最后一场谢幕的时间，现在还有些意犹未尽，精神亢奋地坐在位置上大口大口灌水。

    柳燕来就坐在夏清秋前面，夏清秋盯着他的后背，她和柳燕来认识了十几年，小时候她无聊的时候总喜欢往他身上瞧，五官、手臂、腿、背轮着看，看到柳燕来承受不住，冷冰冰道：「你在看下去，我就让你滚。」

    「我看你好看啊，奇怪，明明我跟你一样有眼睛鼻子嘴巴，为什么燕来脸上就是特别的好呢？」

    「我也想问明明我跟你一样有眼睛鼻子嘴巴，你怎么就特别的平凡呢？」

    「我哪里平凡了，老师都说我很可爱！」

    「呵呵。」

    夏清秋越长越大才发现自己确实平凡，长相满打满算也就是清秀，脑袋也不聪明，为了考上好大学她高中三年认真上课，晚上拼命复习，写了好几册讲义才总算考上这所大学分数较低的中文系，长这么大也没有特别专精的东西，把她一生的经歷写成一本书，总结下来就是平凡无奇，是会放在书店角落里生灰的程度。

    「吃完了？」

    夏清秋微怔，才注意到柳燕来转过身来，对着自己问道。

    「嗯，等等我还你钱。」

    「我对穷鬼的钱没兴趣。」柳燕来慵懒地靠在石阶上，抬头看着坐在高自己一阶位置上的夏清秋，勾起嘴唇，「好看吗？」

    夏清秋深吸一口气，欲盖弥彰的把矿泉水递给他，「当然好看，尤其后面学长还唱了没发布过的新歌，感觉赚到了一个亿。」

    柳燕来:「……」

    他们俩谁也没看台上的演唱，夏清秋一低头能看见柳燕来那张脸，心里直呼：要死，心脏要麻痺了。

    这几天都在排练的柳燕来揉着眉心，觉得自己铁定是累了，才会有病似的去逗弄清秋，结果被气的还是自己，这么一想，他便闭上眼睛半躺在这喧嚣中养神。

    夏清秋一会儿往台上看，一会儿观察一下青梅竹马，心情莫名的愉快。

    她从小就爱缠着燕来，那时候还没有什么男女性别意识，就喜欢看他，等上了国中才渐渐消停，也不是不想看了，就是觉得这样不好。

    而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台上，只有她一人低着头端详着独有的景色，感觉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演唱会轰轰烈烈地进行，直到最后乐团又上去唱了一首，柳燕来特地留了一句话给夏清秋，「结束后别随便乱跑，我有事找你。」

    还来？夏清秋虽然疑惑，这次倒没有忐忑不安的情绪，还笑着回道：「那我在这里等你。」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主持人已经上台和大家说再见，观眾们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夏清秋和朋友们告别，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等他。

    柳燕来婉拒了乐队庆功宴的邀请，收拾好东西走到她面前。

    他把那身骚包的衣服换了，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衫，一瞬间就从冶艳的红玫瑰变成了清冷的白月光，嘴上还是那句简单的走字。

    夏清秋好奇的问道：「去哪呀？」

    柳燕来冷笑：「把你卖了。」

    「我这样的才不值钱，要卖也要卖你，说不定能卖一套房的价格呢。」夏清秋开个小玩笑，然后夸奖道：「燕来在台上真的好厉害，我记得你弹吉他是在小六开始弹的，明明学的东西那么多，却每一样都专精的可怕。」

    柳燕来抽了抽嘴角，觉得她才可怕，「你怎么记得我是从小六开始弹的，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他们认识了十几年，夏清秋对他的了解虽说不能到瞭若指掌，但绝对是除他父母以外最了解他的人。她并不认为记得柳燕来的事蹟有什么问题，还笑着说：「你的事我一直都记得一清二楚。」

    柳燕来无语。

    从高三两人疏离到现在大三，哪怕三年多都不曾相处，青梅竹马似乎就是有一种魔力，可以飞快地找回过去的感觉，不见任何隔阂。

    只是现在情况看似和好了，夏清秋心里仍没个底，还是有点尷尬，不得不说，比起高中时的尖锐，现在的柳燕来柔软许多，但夏清秋还是怕隔天醒来他变回冷冰冰的模样。

    分开时柳燕来那段如针般刺穿人心脏的血淋淋话语，现在还是如恶梦一般令夏清秋心有馀悸，因此就算和柳燕来开玩笑，她也不敢过度，就怕他翻脸。

    他们俩边走边聊，很快就走到街上，柳燕来不常来这边逛，平时用餐不是自己煮，就是在信得过的店家点餐，他又饿又累实在懒得思考，就找了间一看就很贵的餐厅。

    看着那富丽堂皇的装潢，夏清秋看了眼钱包表情尷尬，「还是换一间吧，我没带那么多钱。」

    柳燕来也不坚持，「行，那隔壁。」

    夏清秋无奈道：「……隔壁看起来更贵，我又不是你，领学奖金领到手软，我只是个穷学生。」

    「你要是哪天告诉我你发大财了才是稀奇。」柳燕来不阴不阳道，拉着夏清秋走进他原本指的那间店。

    这是一间牛排店，西式的装潢，一进门就能感受到店员宾至如归的服务，过于热情的态度让夏清秋想找个洞鑽进去，她感觉自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全身上下写着乡巴佬三个大字，一旁的柳燕来表情依旧是那样的高贵冷艳，被带到座位后，拿起价目单一扫，点了热门餐点区的第一项。

    见他动作那么快，夏清秋也没仔细看，就往最便宜的点。

    他们坐在窗户旁边，能够看到外头形形色色的人，座位是採半开放式，两个人坐在对面，中间有一盏暖色的灯，曖昧的灯光使氛围一时间都微妙起来。

    等到餐点上齐，肉香瀰漫，柳燕来不紧不慢地切着牛排，夏清秋知道他外面就斯文败类一个，哪怕饿死也不会露出一点难看的姿态。她拿起叉子，颇有障碍的学他动作。

    时间飞快过去，等柳燕来解决完盘里的食物，夏清秋心一横，开口道：「燕来，那封信……就是前几天我收到了一封你署名的信，是你给我的吗？」

    柳燕来拿着玻璃杯的手一顿，表情莫测，「你觉得呢？」

    夏清秋观察他的神色并没有发怒的跡象，继续说道：「我从你下场休息后，就一直在想那封信，我原本以为只是你的恶作剧而已，但是现在又不这么认为。」

    柳燕来慢吞吞地喝水。

    夏清秋问了一句：「是真心话大冒险吗？」

    柳燕来差点被水噎到，「咳咳咳。」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觉得你不可能喜欢我，但是看你今天的表现似乎也不是恶作剧，虽然燕来有时候很坏，却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所以我猜你是不是和朋友玩游戏，不得不和人告白。」

    柳燕来已经止住咳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她脸上逡巡，脸色隐隐发青。

    他声音很低，怒极反笑，「你是这么认为的？」

    总感觉对面好像一座正在酝酿爆发的火山，夏清秋纳闷道：「难不成是我搞错了，对不起。」

    对上那双清澈的黑溜溜眼睛，他勉强压下火气，看着她说：「你可真懂我，假设我说大冒险是找个女朋友，你觉得我会怎么办。」

    「所以你找我啦，因为我是离你最近、最懂你的人，燕来是想请我偽装成你的女朋友一段时间对吧。」夏清秋笑了笑。

    柳燕来抽了抽嘴角，冷冷道：「如果你不介意，那就按你这个大白痴、大蠢货说的算。」

    夏清秋当然不会介意，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係，哪怕曾经破裂过，那种感情却依然没有消失，就像以前的柳燕来即便在厌烦自己的笨蛋行为，却也会表面凶神恶煞实际上温柔地帮她做许多事情，相反的，她好像总是给他添麻烦，现在能够帮助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麻烦呢。

    两人结帐的时候，不等夏清秋拿出钱包，柳燕来便掏出信用卡把帐结了，表情还特别的阴森，搞得店员小心翼翼地操作完毕，将卡两手呈上交回贵客。

    他们走出门口，夏清秋想把钱还给他，就听到柳燕来平静地说：「不是说，要偽装情侣？」

    现在就开始了？夏清秋惊疑不定地看着柳燕来又把钱塞给她。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既然要偽装，就要偽装的像一点。」

    「我送你回去。」夏清秋听到他这么说。

 第七章 各自的反应

    夏清秋被柳燕来送回宿舍后，一进门，就看见两张写满八卦的脸从床上探出，她们先是热情的让她去洗澡，随后便正经八百的对着夏清秋询问：「快说说你和校草都干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正常的吃了顿饭，然后他送我回来，就这样而已。」

    「dcard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喔，你看看。」庄孟嫺给她看校园版上的话题。

    今天的dcard校园看板讨论十分热烈，有关学长、乐团以及其他的嘉宾都颇具关注度，然而讨论最火爆的话题竟是临时担任电吉他手的柳校草，许多人都提到曾目睹校草和一个女生亲密的互动。

    庄梦嫻道：「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帮你分析分析。」

    两个好友都用表面关心实则八卦的眼神望她，夏清秋很快就顶不住压力，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给他们听，说完后，两人脸色皆是欲言又止。

    「你确定他是想和你偽装情侣？」庄梦嫻盯着好友不安的脸，一时间陷入怀疑，以前没觉得清秋笨啊？怎么碰上柳燕来就跟吃了降智药一样。

    她感觉听到偽装情侣时，柳燕来铁定也跟他们一样怀疑人生，默哀。

    刘静雅不自觉提高声音，「他都告白了耶，难道不是想和你谈恋爱吗？」

    对此，夏清秋表情出奇的平静，「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也会觉得他是喜欢我，但是那是燕来啊。」

    刘静雅和庄梦嫻对视，皆想起柳燕来在学校的风评，除了高贵冷艳外，还被评为最不可能脱单的男人，总而言之就是注孤生的命。

    夏清秋笑容带着些微的苦涩，表现得却格外豁达，「眾星捧月的人才不会去喜欢身边普通的星星。我离他最近，所以最清楚，燕来他最讨厌无用且麻烦的东西了……旁人的爱慕也好、厌倦也罢，对他来说都视为累赘，像他那样对旁人视若无物的性格，又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以前的夏清秋总是一直追啊追，热情如火地缠着他，那时两人的关係还很紧密，但是越长越大却越隔越远，燕来身边的人不是成绩好就是有过人的才华，她察觉到自己的渺小，也发现如果自己不是他的邻居，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她甚至连和他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普通如繁星的她在柳燕来眼里或许只是个麻烦，麻烦避之不及，又怎能喜欢上呢？

    粱嘉诚难得准时进教室。

    一走进门，他就看到一个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身影。

    他坐到柳燕来旁边，诧异道：「你居然来了？我记得你是下週报告。」

    这是大三的选修课，因为是隔年开的关係，许多大四的学生也会来上，也因此选修的学生特别多，老师平常也不怎么点名，看的是学生在考试和报告上的表现。所以许多学生都会偷懒翘课，尤其是柳燕来，除了必要的时候外基本不到课。

    柳燕来挑眉，翻看着大本原文书，嘴上说：「你很间？有空关心别人什么时间报告，还不如关心你自己。」

    粱嘉诚上下打量他，口出惊人道：「不会是因为你的小女友吧？」

    柳燕来目光一滞，然后慢慢抬头看向他，嗤笑道：「你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逻辑这么差，难怪未来当歌手。」

    粱嘉诚似笑非笑道，「我还记得，520前天的ktv聚会，你亲口承认你有喜欢的女孩，而且你还要向她告白。」

    提起ktv聚会，柳燕来就恨得牙痒痒，不知为什么那天他运气特别的背，偏巧碰上眾人兴致高昂地嚷嚷要真心话大冒险，这样也罢，还连两次转到他，当天柳燕来的脸色阴沉的都能挤出墨水了，导致那之后都维持着低气压状态，直到今天脸色才和缓几分。

    「那你应该记得你今天要上台，我很期待你的表现。」柳燕来冷笑，每组报告后这堂课老师会让学生举手提问题，也因为这样，柳燕来被大家视为洪水猛兽，因为只要他一举手就没有好事，其严苛程度比老师还过分，常常有人被问得下不了台。

    这下粱嘉诚不问了，转过身开始复习等一下上台的资料。

    直到上课鐘响，不再有人目光偷偷端详他后，柳燕来才收起课本，一本正经地拿手机看起恋爱大全起来。

 第八章 花下练习

    中午，夏清秋背着背包小碎步到约好的地点，意外地发现柳燕来已经半椅在墙边。

    「燕来，午安啊。」她率先打招呼，然后泰然自若地替他拿手上的提袋，在他狐疑的目光下，振振有词地说：「我这是在履行女朋友的责任。」

    闻言，柳燕来一时间语塞，随后用嫌弃的语气道：「重不死你。」他一边说一边张出手。

    夏清秋不解他的意图，就见他凶巴巴的说：「你履行你的责任，难道不允许我履行我的责任？」对上她纳闷的神色，柳燕来不耐烦地提了一下她背上的背包。

    夏清秋有点懵，却还是听话的把自己的背包拿给他。

    柳燕来并没有背，只是提着它，顺便唸着：「你放了什么东西在里面，重的跟砖头似，就这还想帮我拿东西，你脑子里进水吗。」

    「课本本来就很重啊，倒是我比较惊讶燕来你东西居然意外的轻。」夏清秋瞄了一眼袋子里面的内容，发现只有一本原文书，空空荡荡的样子一点也像是学霸该有的标配。

    柳燕来没有回应，似乎觉得有点重，所以把背包半背在身上，看见自己前几个月团购买的甜美可爱型的日系书包被背在冷漠竹马身上，竟莫名的反差萌，同时让她有点想笑。

    虽然柳燕来面色如常似乎并不感到哪里不对，但一想到他刚才烦躁的要履行男朋友的责任，夏清秋反应过来后笑瞇瞇道：「燕来你学会礼尚往来了耶。」

    「……」柳燕来的眼神就像在看个无药可救的傻子。

    早上给柳燕来发讯息时，夏清秋其实并没有抱持着希望，因此当对方传来一个简单的好字时不由得感到受宠若惊，现在看到真人时都还有些不真实。

    五月尾巴的正中午，学生们就像是进入一个巨大的烤箱，四周都是灼热的气息，即将出校门口买午饭的人群在烈日的照射下彷彿被脱一层皮般难受，却又得顶着炎热进食。

    与校门口的大部队相反，两人一派悠间地往学校后门走去，途中经过铺着红砖的道路，两旁则种着盛开花朵的阿勃勒，金色的花瓣一串一串垂落，如珠帘班如梦似幻，花絮随风飘扬，风来便倾泻而下。

    身处在这片灿烂明艳的金黄中，哪怕已经看过好几次，再次亲临仍会惊叹，夏清秋心中默默感叹完后，视线转移一旁的竹马，然后就看到一朵花蕊飘落他发鬓，令她看直了眼。

    「燕来你别动。」夏清秋近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朵花拿下，然后视若珍宝般轻轻地闔在手掌上。

    「一朵花而已，又不是什么宝贝。」柳燕来无奈。

    「它掉在你身上就是宝贝了啊，我要把它护贝做成书籤。」夏清秋眉眼带笑道。

    柳燕来想要骂她，却又在她的笑容中败阵下来，他突然有点怀念一惊一乍状态的夏清秋，至少昨天的她可不敢这样随意调戏自己，但是想想他也不愿意在面对动不动就要哭出来的她，还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夏清秋比较好相处。

    不过都让人烦躁就是了。

    「对了，我昨天和朋友我们两个的事，她们说我们应该要多练习，否则很可能在熟人面前露馅，所以我今天邀请你一起吃饭，顺便练习，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图书馆读书吧。」她眼眸里的期待似是要满溢出来。

    「你打算怎么练习？」

    「嗯……我们先从牵手开始练习？」夏清秋目光柳燕来的手臂上逡巡，踌躇不前。

    「那就牵吧。」他这么说着，然后伸出手，等待她抓住。

    要是以前的燕来听到牵手铁定会恼羞成怒，现在表现的也太平静了。夏清秋见他坦荡荡，也只能假装自己心里没有半点其他心思，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燕来的手不只好看，触感也很舒服。这是夏清秋第一时间的感想，昨天因为太匆忙，停留在她脑海里的就只有两人竟然牵手的震撼，现在却是直观的感受到牵手的滋味。

    红砖道很快就走到尽头，在阿勃勒树下感受不到炽热的阳光，一离开树荫，炙热的热气压如浪般扑上，他们快步的走，迅速地出了后门。

    眼见周遭的人变多，夏清秋对柳燕来脸皮厚，对其他陌生人却不是，立即说道：「今天练习就到这吧，再晚一点我可能会出汗，你又会不开心。」

    她以为拥有轻微洁癖的竹马会从善如流，却没想到身边的人只是挑挑眉，说道：「明明是你自己怕被别人看，怎么反倒说我会不开心，你说牵手就牵，不牵就不牵？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听他这么说，她突然就不介意他人的眼光，眼里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人，「那我们赶快去吃饭，这次我请你。」

    或许是过于炎热，他们脸上都染上一层薄薄的红，在太阳下并不显眼，只能在牵手中，感受到自己整条手臂的僵硬以及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

    真热。

 第九章 保护你

    用过午饭后，他们便回到学校图书馆复习。

    柳燕来意兴阑珊地翻看着手中的书，一旁频频递过来的目光使他集中不了精神去看枯燥乏味的文字，侧头瞪向夏清秋。

    夏清秋立即流露出小动物般求饶的表情，在柳燕来直勾勾的注视下，飞快低下头假装认真唸书的样子。

    盯着艰涩的古文，明知该好好读书，她却没办法专注精神在阅读上，心思全在柳燕来身上，惹得柳燕来又看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

    柳燕来心里充斥着焦躁的情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自嘲一笑，手指落在夏清秋的书本上的第一行，张嘴无声的提示她在这里已经停留整整五分鐘。

    夏清秋只能硬着头皮草草看过，迅速的翻到下一页，后知后觉的发现燕来心思似乎也不放在课本上，在她低头看书时，他居然还拿出手机大剌剌滑。

    就见对方皱着眉头，表情认真，似乎是在和别人用聊天软体讨论严肃的事情，他似乎很忙的样子，却还愿意陪自己来图书馆念书……

    夏清秋顿时什么心猿意马都没了，打起精神来投入备考。

    时间光速飞过，直至火红的太阳落入地平线，他们才出了图书馆的门，正讨论接下来该做什么，两人虽然有三年的空窗期，却一点也不见生疏，联系在彼此身上的十多年交情，使他们的情谊远超普通的友情，更近似亲情，亲情中又掺杂着若有似无的曖昧。

    快走出校门口时，却偏偏有不长眼的插入两人中间，对着夏清秋说，「这不是清秋吗，我正好要去吃晚饭，要不一起？」

    夏清秋有些尷尬地偷偷观察柳燕来表情，就见他神色铁青，眼神里透露出浓浓的不满。

    和她说话的是班上活跃人物，也是刚卸任的前系会长，人缘广泛，长得也不错，某天开始却像是抽风般常常来搭訕她，防不胜防。

    她微笑的拒绝，「抱歉，我已经有约了。」

    这人还想说些什么，柳燕来就拉起夏清秋的手快步走出校门。一边走，还一边冷笑，「出息了，还会招惹烂桃花，呵。」

    「不是我的桃花，这人之前一直对梦嫻死缠烂打，原本以为他终于放弃了，结果反倒来追我，我跟朋友都认为他是想靠和我在一起转而接近梦嫻，一言以蔽之，他是人渣。」

    柳燕来沉默一瞬，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长得那么难看还给出来丢人现眼，别再给他好脸色看，像这种对自己的丑陋没有自知的废物你不骂他，他还会以为你对他有好感。」

    「我会怕……」

    柳燕来挑眉，「你都不怕我了，还怕别人？」

    「那不一样，燕来就算在生气都不会动手，但是别人不同。」

    柳燕来语塞，见她胆小的模样心里又產生一股烦躁，但是烦躁很快就被他压下，夏清秋就看到他一脸怒容，原以为会招他痛斥，柳燕来脸色却慢慢地缓和下来，语气竟有些温柔，「那下次那混蛋来找你的时候跟我说，我帮你处理。」

    夏清秋一怔，出门在外，凡事都需要自己打理，发生事情也必须自己担着，因为远在他乡的父母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突然有一个人告诉她：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会帮你解决。这一瞬间，她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以前到现在燕来一直都是她的英雄。

    柳燕来说完，有些不适应的撇过头，等他缓和过来后，就见到夏清秋目不转睛地凝视他，那模样傻极了，柳燕来噗哧一声，揉了揉她的头。

    等夏清秋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收回了手，神情自若的彷彿刚才那份温情只是幻影。

    夏清秋后知后觉的傻笑起来，笑得柳燕来无奈地睨她一眼。

    步行至餐馆，迅速的点完餐，两人一边用餐一边说话，恰在此时，有一个人走到他们桌边，俊朗的脸上掛着一抹亲切的微笑，「这不是燕来吗，真巧。」

    柳燕来一听到他的声音，脸便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他。

    夏清秋却是精神一振，眼睛里迸发出闪亮的光芒，和他们说话的不是别人，这是她崇拜的学长！

    面对柳燕来的臭脸，梁嘉诚好整以暇地拿出两张门票，对着夏清秋说：「你就是清秋？我跟燕来是好朋友，上次看到你在台下看我们表演，看起来你好像很喜欢的样子，我们乐团在下週会到夜吧开唱，时间是七点到九点，不算太晚，你要不要和燕来一起来听？」

    如果是平常偶像亲自发邀请她早就一口答应了，但是听到和柳燕来一起，夏清秋目光瞥向一脸冷漠的竹马，实在说不出好字。

    最后是柳燕来主动收起那两张票，眼神在梁嘉诚身上逡巡，试图探清他的意图，却只看到对方笑瞇瞇的表情，几秒后，他就收回视线，将一张票递给夏清秋，低声道：「你收好，别一不小心就丢了。」然后眼神示意梁嘉诚快滚。

    梁嘉诚目的达成，收到眼神便含笑和夏清秋道别，离开了餐馆。

    「学长真是个好人。」看着他的背影，夏清秋感叹。

    柳燕来冷笑。

    「燕来也很好。我没有去过酒吧，会不会很危险。」

    「别说危不危险，你连它在哪都不知道呢。」夏清秋总说对柳燕来瞭若指掌，但实际上柳燕来才是。

    「那燕来你要保护我喔。」夏清秋用希冀的眼神看着他。

    「那天去的大部分都是学生，不会危险。」柳燕来篤定道，「不过要是放你一个人，谁知道会不会刚好那么倒楣，我不保护你，谁保护你。」

 第十章 酒醉亲吻

    入夜，躺在床上的夏清秋心绪如潮水般澎湃，迟迟无法睡着。

    她承认，她慌了。

    她是不聪明，但不代表她傻，当时说出真心话大冒险时，燕来霎时阴沉的目光她不是没看到，她也知道朋友觉得她傻，但仍是坚定地认为，燕来不会喜欢自己。

    她的竹马，光芒万丈、惊才绝艳、挥斥方遒，一直都视她为累赘。

    她既普通又平凡，在他身边却显得既笨拙又无能。

    维系彼此的友情在三年前戛然而止，在那之前，夏清秋其实就有一丝预感了，因为自高中以后，柳燕来对自己可说是肉眼可见的冷淡，如果说他以前尚有一分温情，对她的死缠烂打始终无法狠下心来，上高中的他就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全身上下都在和她划进界线，不明白做错什么的夏清秋感到无辜又茫然，直至那天他充满厌恶语气陈诉她是个累赘，就像是一道惊雷般击中她。

    她曾以为，燕来虽然常常露出嫌弃的表情，但是对她还是很好的，她也立志当燕来最好的朋友，哪怕很多人都觉得他装、太高傲，夏清秋都不觉得那是缺点，她觉得燕来就是最好的人，所以她缠着他，用尽各种方法尝试，就是想看到他的笑容，想看到他放松时的模样。

    然而他却好似告诉自己在他眼中他们关係从未平等，他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她是卑微如尘的乞丐，乞丐能亲近他，不过只是出于施捨，而现在他不想继续下去了。

    她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再也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心境也越来越消极。

    然而这几天的种种，就算是悲观的夏清秋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想到今天过分温柔的柳燕来，她清晰的意识到——燕来喜欢自己。

    两人维持着微妙的关係很快就来到约好的日子，这期间夏清秋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好女友，大概是觉得被比过去，柳燕来的男友意识也特别重，不是早上起床提醒她上学，就是下课接她共进晚餐，因为吃得太好，她都觉得自己的脸胖了一圈，和他抱怨后还招来一顿嘲笑。

    学长的酒吧演出是在毕业典礼当晚，据说当天被他包场，能出入的花钱买票的学生，庄梦嫻也从系草那里收到门票，打算找好闺蜜们一同享乐，却意外地得知夏清秋已经从学长手中拿到。

    「你不是以前从不参加这种活动吗？我还以为要花大把工夫劝你参加呢。」庄梦嫻往她脸上捏一把，假装吃醋的模样，「学长居然亲自邀请你？嗯哼，见色忘友。」

    夏清秋被捏得叫苦连天，眼见刘静雅非但不帮她，还躲在一旁笑，只能期期艾艾的解释：「我也不知道学长为什么邀请我，可能是看在燕来的面子，而且也不完全是因为学长，燕来也会去。」

    庄梦嫻哼了一声，显然一点都不接受她的说法。

    刘静雅这时才开口道：「系草说我们可以蹭乐团的小巴士一起过去，你跟我们一起吗？」

    夏清秋再次感叹系草真是神通广大，摇摇头说：「燕来他会载我过去。」

    住在学校外面，没有一台机车真的不算称职的大学生，更何况柳校草不缺钱，早早就买了一台价格并不平民的车，一眼看过去那真的既帅气又拉风。

    五点多庄梦嫻他们便随乐团到达酒吧，宿舍里独自一人的夏清秋魂不守舍地盯着包装好的曲奇饼，直到柳燕来的讯息传来，她才把饼乾放进背包里匆匆下楼。

    楼外的小广场上三三两两的人群中，少女一眼便看到那道頎长的身影，他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衫，衬得清爽精瘦，一身休间的长裤包裹住大腿，显得笔直修长，明明是大学生常见的装扮，却让夏清秋心不自觉跳起，脚步轻快地跑到他身边，捉着他的手笑嘻嘻说：「不准动，你被我抓住了。」

    「幼稚。」柳燕来斜了她一眼，引她到停车的地方，骑着机车一路平稳地到达夜吧。

    他们到的有点晚，进到酒吧时发现挤满了人，柳燕来牵着她的手突破层层人海，才找到她的朋友。

    庄梦嫻他们佔据一桌位置，柳燕来态度不嫌不淡的点头示意，先让夏清秋坐到里面然后独自坐在桌角，一副兴致缺缺的态度。

    一坐下，系草便冒出头殷勤的招待她，「嗨，好久不见，听说你是第一次来，要不要喝点酒，如果没办法接受，也可以点无酒精的饮料。」

    「我点饮料就好了……燕来要喝什么？」夏清秋看向坐在最旁边，满脸写着老子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看一群傻子唱歌的青年。

    柳燕来回过神，摆摆手示意不需要他的份。

    「难得来一趟，来点低度数的调酒嘛，反正有校草在。」庄梦嫻点一杯柯梦波丹，正在努力拉两个朋友一起，平常她也不敢来酒吧，也只有系上办活动时可以来这里喝个开心，所以来之前就决定畅快喝一把。

    刘静雅凑上前，悄声说：「你这么相信他，校草看上去正人君子，说不定底下藏了一隻野兽也不是不可能。」

    「他啊。」庄梦嫻嗤笑，「我看男人可准了，何止是正人君子，我都怀疑他不行。」

    夏清秋震惊。

    「你说他和清秋在一起多久了，怎么说也是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光是青梅竹马之情就不知道多少年，正常认识这么久，交往哪需要如此循规蹈矩，结果他偏偏比其他情侣都更发乎情止乎礼，你说他是不是有问题。所以放宽心，哪怕时候到了，说不定也是清秋吃他呢。」

    她一时情急，都忘了提醒他们俩男女朋友关係是假的，赧然道：「我才不会吃人！」

    声音有点大，惹得柳燕来抬眸，眼神疑惑。

    此时乐团开始演奏，他们闭上吱吱喳喳的嘴，兴奋的跟着音乐摇摆，和上次不同，在酒吧里大家都放的比较开，气氛嗨到了极致。

    夏清秋也被这疯狂的气氛感染跟着一起舞动，表演快结束时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口乾舌燥，她飞速的拿起杯子，一大口灌入喉咙，一开始她还没发现问题，直到入口后才察觉到这杯饮料似乎掺杂着酒味，定睛一看，才发现她和梦嫻的杯子位置不知什么时候互换，她喝到的是朋友的酒。

    夏清秋几乎没碰过酒，这一大口下去顷刻就感到浓浓的醉意。

    她用手指按揉太阳穴，恍惚的精神在瞥见竹马时得到振奋，兴许是温度闷热的缘故，安静坐在一旁的柳燕来将衣服前两个钮扣松开，露出白净优雅的锁骨，她靠过去，于欢声雷动之中，手指停在他的背脊上，慢慢地往下滑，眸光幽深地落在精緻的锁骨上。

    瞬息之间，她似乎清楚地体会到钟爱的诗句所描绘的情景——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台上慷慨激昂、穿云裂石；台下群情鼎沸、觥斛交错。此时围绕在两者间却春光旖旎、引人遐思。

    柳燕来一个激灵，侧身瞪向她，让她收敛点。

    口齿间回盪着柔和沉静的酒香，脑海中闪现眾旖旎繾綣的幻想，夏清秋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变本加厉的把头靠在他的肩颈上，痴痴喊着竹马的名字：「燕来、燕来。」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起疯来。忍着自尾椎蔓延全身的酥麻，柳燕来艰难地把手伸长，勉强搆到她喝过的杯子，拿起来一闻，果不其然闻到淡淡酒味。

    他头疼的扶额，抬头想找她的朋友，然而另外两人也都兴奋地忘乎所以，根本听不到柳燕来的声音，他想起身，夏清秋又不让。

    「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不准走。」似乎害怕他离开，夏清秋急忙紧紧抱住他的腰，灼热的气息喷在耳旁，柳燕来身子颤慄，不由得往一旁挪动。

    夏清秋却不依不挠地紧紧靠在他身上，直到避无可避，只能试图推开她，他从未如此狼狈过。

    她脸上褪去胆怯，多了分强硬，目光炙热地盯着他，那表情似是蓄势待发的火山，语气竟霸道至极，「你不能离开我，你是我一个人的。」

    柳燕来无比想敲开她的大脑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音乐一停，便想呼唤庄梦嫻过来把人带走，他一出声，就被夏清秋强势地堵上嘴。

    一股伴随着酸甜的伏特加气味鑽入口中，柳燕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夏清秋眼中垄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使泛红的脸庞染上几分春意，让原本只能称得上清秀的脸竟看起来明艳动人，她轻轻吸吮着对方的唇，意识逐渐融化在酒的后劲中，不知今夕是何夕。

    柳燕来驀地大力推开她，她呆呆地盯着他的唇，接下来就听到刘静雅的声音，「清秋，你还好吗，该回去囉。」

    说好三个人一起搭计程车回去的。刘静雅以为有一个状态疯疯癲癲的庄梦嫻已经很麻烦了，却没想到连夏清秋这个乖乖牌情况也不太对劲。

    夏清秋只捕捉到最后那句话，倏地彷彿炸毛的猫一般大声道：「我不要！我要和燕来一起回去。」

    「呃，可是……」

    被死死抱住的柳燕来神情有些无奈，对着醉鬼也生气不起来，只能试着讲道理，「我家没有你可以睡的地方，听话，乖乖回家。」

    他的语气已经出奇的温柔，夏清秋却听不进去，「就算没有我睡的地方也没关係，我想和你一起回去，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带着浓浓的乞求。

    柳燕来没有回应。

    夏清秋直接默认他同意了，站起身来，拉着他的手想把他拖走，柳燕来深吸一口气，如夜色般的瞳孔晦暗不明，少顷刘静雅便听到他说夏清秋交给自己，而后腿扶着走路踉踉蹌蹌的夏清秋离开。

 第十一章 清秋的告白

    银河在夜里流泻着银光，夜晚用星星的献礼包裹天空，世界变得如此沉静。

    被塞到机车后座，夏清秋终于安静下来，从后面怀抱着柳燕来假寐。

    机车如流线般在马路上行驶，二十分鐘以后，他停下车，轻轻摇晃女孩肩膀，夏清秋睁开眼睛，猛然想起背包里存放的东西，七手八脚地从包里拿出。

    柳燕来掏出钥匙开门，回过头便看到她满脸酡红，眼瞳彷若星光般流光溢彩，双手则捧着一个小袋子，这是在搞哪一齣戏，他纳闷的想。

    「刚刚忘了拿给你，这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

    「嗯。」柳燕来反应平淡地接过礼物。

    见她还坐在机车后座上傻笑，丝毫没有下车的打算，心烦意乱的柳燕来咬咬牙，伸出手想要扶她下车，夏清秋却误会他的意思，跳了下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怀抱。

    柳燕来被撞得头昏眼花，差点就往后倒下，幸好在最后关头他还是挺住了，低头望着这个小醉鬼，平静的面孔终于忍受不住的裂成两半，「你是想杀了我吗，混蛋。」

    夏清秋却好像没听到般，脑袋瓜在脖颈边小幅度的甩了甩，引得他脖子一阵搔痒，更过分的是她的手指居然还大胆地抚摸着他的锁骨，她简直是要上天！

    柳燕来气得想要把她扔出去。

    然而现实是，他不仅要忍受怀里的人时不时的骚扰，还要抱着她艰难地坐电梯上楼，然后艰难地走过走廊，到达他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装潢成欧风设计的房间，整体看起来带有一种低调奢华的风格，十坪大小的空间隔开了客厅和卧室，舒服又井然有序的布置瞬间掳获夏清秋的心。

    「你待在这里别动。」柳燕来把她放在沙发上，走进卧室找衣服。

    贴身的衣服刚刚已经在超商买了免洗版，至于衣服和裤子也只能用他的将就。

    夏清秋傻里傻气地四处张望，又用手轻轻抚摸沙发，感受到手上柔软的触感，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充满新奇感。

    现在的她性子如小孩一般反覆无常，很快就摸腻了，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想找竹马，这时柳燕来拿着衣服推开半透明的门，见状皱眉道：「不是让你别动吗，要是不小心跌到磕出伤口明天又要赖我。」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上前抱住差点就跌倒的女孩，夏清秋怔怔注视他的脸，吶吶道：「燕来，你对我好好喔。」

    柳燕来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买食物给我，帮我拿背包，还说会保护我，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好的不真实。」说着说着，眼眶便开始泛红。

    她把人扑倒在地，「现在对我好的是你，当初让人不要纠缠的是你，那个说疏远就疏远的人也是你，然后让别人代送一封敷衍潦草的告别信的还是你。为什么呢，你那么多变，当我以为我们感情很好的时候，你突然开始躲着我走，躲不过就奚落，奚落得人抬不起头，我那时候想，或许自己真的是一个累赘，又想可能是藏在心里隐密的情愫被你察觉，所以你走的越来越远，远得连背影都找不着了。」

    压着柳燕来，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珠，嗓音嘶哑道：「现在你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对我嘘寒问暖，问你是不是因为偽装情侣，你没有否认，你可能心里觉得我傻，但我是真的搞不懂你的意图，一个分开三年并且总是做着关于你噩梦的人要怎么去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我的深渊，哪怕有多好我都觉得不安定、如履薄冰。」

    「但是我仍然喜欢你，在我心里，你的坏远远不及你的好，我可以假装不在意过去，虽然你是深渊，但我依然会不顾一切纵身跳跃。我是个绝望的人，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柳燕来静默地望着她，在她的脸上看到痛彻心扉、愤恨不平、情深意切。他的手犹豫不决地停在女孩的发梢边，最后搂着她的脖子，一手则支撑地面让他上半身坐起，失声道：「别哭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面纸替她擦拭眼泪，双眼里似是装着一个苍苍茫茫的大海，表面水平如镜，仔细窥探便会发现到暗藏于底下的惊涛骇浪。

    他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好的效果，反而让夏清秋眼落掉的更兇，却逞强道：「我没有哭。」

    「是，你掉的是人鱼的珍珠。」柳燕来无奈地叹气，良久，才轻轻说了一句，「你说的那些，以后不会再做了，对不起。」

    简单的一句话对个性彆扭的他而言十分难以开口，说罢又觉得声音小了，看着夏清秋呆滞的表情，心一横，张开嘴道：「对……」

    夏清秋却反应过来，眉开眼笑道：「嗯，我原谅你。」

    她的笑落在柳燕来的眼里，就如耀眼的太阳般灼伤眼球，他感受到身体彷彿有股化不开的浓酸在侵蚀着自己。

    陡然间，他忽然想笑。

    「哪怕喝醉了也这么傻。」他故自喃喃低语。

    然而这世上最傻最笨最蠢的其实是他。

    他听到夏清秋问：「燕来，你喜欢我吗？」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着他看，眼里充满着希冀。

    「……喜欢。」

    「那我可以亲你吗。」

    「可以。」

    得到许可，夏清秋立刻抬起头轻触他的唇，齐齐闭上眼睛，气息交融。

    空气一时陷入寂静，窗外的月光静謐而温柔，屋内的悸动怦然而甜蜜，情意绵绵、似水柔情。

    周遭的事物都像是被模糊一般，时间彷彿忘记行走，万籟俱寂，声音却像是被浸入水中，被一一放大，彼此都听见对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空气越来越燥热，他们的吻却依然生涩笨拙，不带着任何激情及邪念，只是繾綣的温存着。

    经过漫长的轻吻后，两人的唇分离，夏清秋双眼迷离，脸色緋红，柳燕来则撇过脸，深吸一口气，直到神情变得正常后，才咳声道：「你该去洗澡了。」

    夏清秋拿着他递过来的换洗衣物，走两步就回头，柳燕来无可奈何地牵着她到浴室门口，淡笑说：「我在神通广大也没办法帮你洗澡，一整天下来你也很累，洗完澡就睡，好不好。」

    他越来越熟练这种哄孩子的语气，要是柳燕来的同学站在这里铁定会惊呼有邪魔歪道夺舍他了！

    夏清秋才不甘愿的说好，走进浴室里。

    柳燕来脸上的微笑瞬间消退，他拿出到家时收到的小袋子，拿出了里面的饼乾以及一张阿勃勒做成的书籤，书籤旁又附着一张手写的卡片。

    卡片上只有短短几句诗词。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有如曇花一现的幻影，有如纯洁的美的精灵。』

    这是普希金的一首诗的节录，他记得诗的结尾这么写道：“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心中的一切又重新復甦，有了倾心的人，有了灵感，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一字一句组合起来成了隐密的告白，或许她原本只是打算送出礼物，等着他在拆开时发现，然而阴差阳错下，她亲口告知她的心意，其实她早就知道他喜欢自己，但是她没有问，而是化作主动，将交往的剑柄递给他决定。

    因为她知道，柳燕来从来都是个体面人。

    放下卡片，他站在镜子前审视着面色苍白的青年，眼神里闪烁着冷厉讥誚的光芒。

    他的世界摇摇欲坠，翻覆倾斜、濒临瓦解。

 第十二章 竹马的转变

    翌日。

    夏清秋意识慢慢回笼，恍惚间，发觉身底下的触感不太对劲。

    在宿舍睡的是上铺，躺下时总会感觉有一点虚浮、不踏实，但是现在她却觉得床很舒服，硬度和软度适中，让人想继续赖在上面，睡到天荒地老……

    下一刻，某些零星稀碎的场面却不合时宜的涌入脑中。她昨天误喝了调酒，醉得对柳燕来穷追猛打，还缠着人带她回家。

    完整版想不起来，但是一些让她羞愧得想撞墙自杀的画面接踵而来，比如强势吻上唇、把人推倒在地、被柳燕来哄着睡觉还厚顏无耻地索要晚安吻……

    老天爷，来个雷把她劈了吧！

    夏清秋绝望地用棉被把自己捆成一球，接下来便想到这棉被不是她的，本来就已经通红的脸更是几乎熟透了。

    门那边传来叩叩叩的声响，下一秒低沉些微喑哑的声音便传到她耳边，「醒了就出来。」

    「好、好的。」她慌慌张张地从床上下来开门。

    柳燕来表情无奈：「你是急得想投胎吗，拿去。」他手里拿着洗潄用具。

    「也没有那么夸张吧……」夏清秋原本就不敢看柳燕来的脸，此时又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的状态，脸上稍微消退的热度又升上来，只得拿着东西匆匆离去。

    等她从浴室走出来，看到客厅的灰色沙发时，后知后觉的想到，昨天晚上，燕来是不是就睡在沙发上啊。

    那她可真是大罪人，想到昨天给他添了一连串的麻烦，最后连房间都被她佔据，夏清秋心虚气短的根本不敢看他的表情。

    出乎意料的是，性情龟毛脾气又差的竹马神情竟异常地平淡，甚至还趁着她去洗脸刷牙时帮她弄早餐，当一盘热腾腾地餐点端到桌上时，夏清秋只能硬着头皮开动。

    柳燕来就坐在桌子地另一边看她吃，那幽深的眼神特别奇怪，不过似乎没有酝酿着火气。

    看夏清秋吃得飞快，他还嫌弃道：「吃这么快干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因为太美味了，燕来真的好厉害！」

    第二句柳燕来不知听过多少遍，闻言翻了个白眼。

    解决肚子的问题，看他没有发飆的跡象，夏清秋才敢观察四周，注意到桌上摆着她准备的礼物，燕来应该已经收到她的心意，那他们俩现在到底算什么关係，青梅竹马？假装的情侣？还是说已经成功上位了……

    燕来的表现实在让她琢磨不透啊！

    偏偏心虚的夏清秋又不敢当面大剌剌问两人的关係，所以只能暗自抓心挠肝。

    她表情一下偷笑，一下拧眉，一下哭丧，柳燕来耳通目明，不久便注意到异样。他站起身，倒了杯红茶放在夏清秋面前，「加糖的红茶，你应该喝得下去。」

    「谢、谢谢。」夏清秋受宠若惊得端起茶杯，低头啜饮。

    「你跟我之间不需要说谢谢。」柳燕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莫名的诡异。

    要是以前打扰到他做事，铁定会收到一道杀气腾腾的眼神，今天燕来怎么转了性子，不但不斥骂，还如此温柔。

    夏清秋感觉误入虎姑婆的地盘，生怕眼前慈眉善目的柳燕来下一秒就露出真面目，将她活剥生吞。

    中午时分，柳燕来放下手边的事务，起身烹煮午饭，夏清秋想上前帮忙，他一脸嫌弃，「我还不想死。」

    「才不会吃死人，你又没吃过我煮的，就随便乱说。」

    「嘖，下次换你动手行吧。」柳燕来一点也没有让位的意思，她只能在旁边乾瞪眼。

    「我送你的饼乾就是我在烹飪课时做的。」他的话听起来更像是敷衍，夏清秋不禁再三强调道。

    这么说不只是证明她厨艺没问题，也是想试探柳燕来的态度，然而她却失望了，因为柳燕来只是淡然回应：「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样泯然眾人。」

    夏清秋：……就算你鹤立鸡群，都改变不了你是个混蛋！

    事实证明，柳燕来是个十项全能的混蛋，哪怕夏清秋愤愤不平也改不了食物的美味可口，用完餐后，就下楼准备去上课。

    她心中有浓浓的不捨，人还能见到，但是房间可能是最后一次来，之后也很难如此亲密。

    事实却与她想像中的有巨大出入。

    自从那一夜后，柳燕来便如同融入她生活一般，每当下楼时，便可以看到那英俊挺拔的身影佇立在宿舍外头，引来许多来来往往学生们关注。

    夏清秋不健康的作息因为他而產生巨变，早上九点多下楼和他一起吃过早餐，有课时一同上课，没课时则去图书馆或是逛街，她的课基本上都在下午，六七点下课，便可以看到等在教室外的身影，接下来便美美的共进一顿晚饭。

    要不是最近逢期末考週，两人见面的时间还可以更高。

    「拿去，你的宵夜。」柳燕来把她送到宿舍门口，拿出一个精緻的小盒子，转身离开。

    当她回去后打开时，惊讶的发现里面竟是一块铺着大片芒果的海绵蛋糕。旁边夹着一张卡片，写着：就你那厨艺想跟我比？

    蛋糕尝起来酸酸甜甜的，奶油的甜和夹在其中的果肉层次分明，吃起来不会显得太甜太腻。

    夏清秋失笑。她的竹马还真有竞争意识，她做了一个曲奇给他，他就回送一份亲手做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