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猎手》 【001】 “尊敬的乘客,您此次乘坐的KL134列车终点站为统定区,全程耗时一小时三十分钟,请您随身保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遇到困难向工作人员请求帮助,谢谢您的配合,祝您乘车愉快。” 谢淮听着字正腔圆的广播声,琥珀色的眼珠一转,目光落在了跟他隔着一道走廊的妇女身上,然而这时,妇女怀中的婴儿哭了,任她怎么哄都没有用,反而有种越哭越大声的趋势。 孩子像是饿了,妇人拉高了襁褓,尽量使其遮住孩子的脸。 列车上大部分乘客在小憩,被婴儿哭声吵醒,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有几人回首看过来,目光并不友好。 妇人面色惨白,眼神游离,看上去像是累坏了,注意力难以集中,她抬首张望,随之抱着孩子走向母婴室。 一位女乘务从前面的5号车厢走过来,经过母婴室时,突然听到一声撞击闷响,她驻足,想抬手敲门询问一下里面的人有没有事。 “您好,请问……” 话还没说完,一条荆棘蹿出来,直直扎穿乘务的脑袋,后者眼睛圆睁,鲜血从脑门汩汩流下。 乘务双腿微屈颤了一会,荆棘抽出之后,鲜红喷出,她整个人倒了下去。 血溅在白色的车壁上尤为刺目,就像有人刻意挤爆了一袋红色果浆。 乘务身后的血滩不断向外扩,面积越来越大,像魔爪。 恶鬼要出来觅食了。 仅仅三秒,列车原本的宁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乘客的尖叫和脚步声,混乱的现场犹如一场浩大的动物迁徙。 头顶亮起红光,警报声急促,谢淮退到一边,前面一位中年乘务拿起通讯器,激动地说道:“报告列车长,车上有玫瑰病毒病发者!” 说着,荆棘爬上来缠住母婴室的门,慢慢地挤压,轻而易举得就像在揉皱一张白纸,“哐当”一声后,列车晃了一下,里面的病发者像是生气了,要出来惩罚一群不听话的小孩。 大叔怒道:“他娘的!这玩意在阻止列车进站!” 列车无法进站,他们不仅会被困在隧道里,救援队的救援任务也会更加艰巨,很大可能,救援队还没来,他们就死在里面了。 难就难在,乘坐列车会过安检,这里不可能有人持枪。 “完蛋。”大叔额间冒汗,低声骂了一句。 车子又晃了一下,但还在行驶,黑色的隧道里闪过一瞬火花,后面尖叫声更甚,有人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痛苦,父母把孩子护在自己的怀里。 谢淮回首,见荆棘贴在玻璃上缓缓蠕动,就像在同车内的乘客问好,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以他的了解,如果不能及时阻止,这些如钢筋般的荆棘会撞破钢化玻璃,把里面的人抹个一干二净。 此时此刻,这辆列车不像开往繁华的统定区,而是通往修罗炼狱,撒旦的盛宴。 病发者失去视觉,但听觉格外灵敏,尖叫声是它们的兴奋剂。 谢淮被前面的大叔撞了一下,他收回目光——是病发者从母婴室走出来了。 病发者歪着脖子,动作僵硬得像是木偶,白眼朝向车顶,大张的嘴巴里挤满荆棘,它们像蛇一样缓慢蠕动,摆动着枝条发出挑衅的信号。 不止如此,病发者身上的血洞也有荆棘钻出,手臂和腿上则零散地分布着玫瑰刺,那些条条刺刺会吸血,待它们吸食干净后,那才是病发者最强大的时候。 长得像一只刺猬,实则是病毒的培养皿。 病发者被惹毛了,荆棘立起来,做出欲要发动进攻的姿势。 大叔朝后面大喊:“快走!” 乘客都被困在车厢,再怎么走也走不出这点地方,除非车上有人能杀死病发者,或者是救援队及时赶到。 不过,比起后者,前者是不可能的事。 现在只能拖延时间,祈祷列车顺利进站,等待救援。 身后的人都逃去别的车厢了,大叔还站在原地,看样子是想与病发者搏斗一番,拖延点时间,短短几秒内,他遗愿都想好了。 谢淮站在他身后,他拉开书包链子,往里面掏东西。 大叔听到书包链子的摩擦身后猛地回头,看到有位面容青涩的学生崽站在自己身后,还对着他疑惑地眨眼睛时,他破口大骂:“你有病?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逃啊!” 太晚了,没用了,现在谁也走不了。 一条条荆棘在视野里由远及近,两人快速左行一步刚好躲进角落,那些荆棘扑了空,在他们眼前一闪而过后,又被撤了回去。 一阶进化体在发病期会传播病毒,这时它就像一个病毒载体,但缺点就是行动迟钝,而且听觉也没有再进化后那么灵敏。 突然,大叔伸手过来抓住谢淮的手臂,谢淮感觉到对方的手心是湿的。 大叔面色苍白,他说:“我家住在罗沙湾居民区C012,如果我死了,你去告诉我的妻子,要照顾好我的女儿!” 谢淮怔住,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坚硬又冰凉的东西。 大叔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居然找了个傻子交代后事,他晃了晃眼前的人,“都这个时候了还犯迷糊呢?我的话听到了吗!” 忽然,大叔的通讯器响了,耳边传来的却是乘客的声音,有点远,他听不太清,就像是有人无意拨通的,里面都是杂乱的尖叫声,还有荆棘撞击玻璃的声音。 不知道这是第几车厢。 在现场,有小孩子被荆棘卷走,高高地摁在车顶,鲜血就像漏水一样滴落下来,打在地上开出狰狞的红花,与此同时,孩子的父母刚迈出一步,就直接被荆棘刺穿心脏,鲜血溅出,人体钉在了车壁上。 大家都在自顾自,没心情去看别人,等他们注意到之后,脸上最先反映的不是惊恐,而是一种失措的愕然,四周安静片刻。 噩梦开始。 · 列车是开不到统定区了,只能在就近站停下,但是车门却没有立刻打开。 救援队在站台等候多时,除此之外,今天来的还有执行院的长官和两位猎杀组成员。 中间那位较为年长的是陈长官,长官右手边有位寸头哥,而左手边那位气定神闲的高挑男人叫沉延,今年25岁,算是基地里的传奇人物。 他们在等待命令,即使是执行院的长官,也要服从组织安排,不能轻举妄动。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日落西沉,远方的山脉镀上金色的轮廓,因为发现病发者,五分钟前,这边的经停站接到了紧急封锁通知,站台的人被遣散撤离,只有救援队才能进入。 沉延看着覆在列车表面的荆棘,车身被刮得狼藉斑斑,他的双目淡然间划过一点杀气。 不消片刻,长官接到了列车长的电话,他沉默一阵后,说:“这次任务带了两位猎杀组成员过来。” 那边像是怀疑猎杀组的实力,说:“两只‘小狐狸’?够用吗?” 长官说:“够的,请您放心。” 语落,他看了沉延一眼,对方在训练营封闭训练了一个月,由于这次任务危险系数为三颗星,组织才提前结束了他的45天训练期,指派他出来执行任务。 沉延的刘海有点长,扎着眼睛不舒服,他心想任务结束后一定要去剪个头发。 列车长叮嘱了几句话,长官点头,收好通讯器后,转而对身边的人道:“看紧车内的人,全部带回去检查后才能放行。” 语落,沉延掏出腰间的枪,上膛声冰冷,那双漆黑的眸子也是。 车内一片混乱,有人大喊道:“为什么不开门!想让我们死吗!” 说着,车门还真就开了,众人如见曙光,脸上害怕的神色一扫而空,准备一股脑地冲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他们才走出一步,就停住了,前面有十几人拿着枪对着他们,为首的长官刻意放下平日里教导学生的严肃语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些,他淡声道:“全部退回车内,接受检查后才能离开。” 怨声四起—— “有大病!老子明天还要上班呢!我们一家不用吃饭啊!” 有人卷起袖子,说道:“我没有伤口,我没有被感染!” “你丫的!今天够晦气了,谁爱接受检查谁留下!” 最后说话的是一位工人,他发泄后提起他的塑料包就要走了,身后连着几人开始效仿他,跟在他的身后。 寸头哥刘临小声问:“长官,这怎么办啊?”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子弹爆裂的声音,是沉延开的枪,他声音低沉,就像冬天的霜雪,“想死?再走一步试试。” 刘临咽了一下,那一枪打在地面,刚刚要是工人再往前走一步,射中的就是对方的脚了。 有惊无险,他想,师哥的枪法那么好,一切应该都在他的预判范围之内。 长官没有批评沉延,他对前面的乘客道:“接受检查是每位公民的义务。” 前面窸窸窣窣了一阵,突然有位年轻白领举手,说道:“我愿意接受检查!” 语落,其他人纷纷应声,表示自己会和救援队回基地。 长官松了一口气,他抬手,救援队的人上来,给每位乘客戴上电子镣铐,沉延看着一列人在他面前走过,右眼视野里红色和绿色的十字瞄准点不断切换。 “有感染者。”他说。 【002】 沉延和刘临一同走进列车,鲜红映入眼帘,刘临进猎杀组以来才执行了三次任务,且危险系数都是一星或者两星,这次跟沉延这种身经百战的队友合作,他难免紧张,他一直在环顾四周,生怕背后蹦出个什么东西给他致命一击。 “病发者已死亡。” 刘临被沉延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呼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放松,不要太神经兮兮了。 沉延向前走,刘临后退一步,踩到了湿哒哒的东西,他垂首——是一滩血,他害怕,下意识地把枪对准地面,待反应过来后,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病发者倒在地上,荆棘软趴趴地散开,一动不动,沉延就像个什么都不怕的,他继续走,想要去确认什么。 这时,刘临抓住他的手臂,担心地道:“万一它没有死怎么办?” 沉延沉默半响,他的右眼看见一个灰色的倒三角标记立在尸体上面,这是病发者死亡的信息。 虽然如此,但还是要警惕的,他道:“别担心。”说着,他从腰间的枪套取出手枪。 病发者的口腔血肉模糊,因为荆棘还没有吸食完血液,病毒的宿主就死了,现在鲜血从血洞里涌出来,流了一地。 沉延握紧手中沉甸甸的枪,走近后他看见病发者的额头插着一把螺丝刀,手柄大面积被鲜血染红,只露出一块黄色的外壳。 沉延冷笑一声,收回了枪,紧接着,他听到缥缈的婴儿哭声,抬脚径直从尸体旁边走过,来到母婴室。 沉延看着放在座位上的婴孩,随即举起他的枪,手指才微微动了一下,突然有人哑声说:“别。” 是谢淮。 因为体力消耗过多,谢淮面色苍白,汗水濡湿了刘海,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他跪在地上,伸出手,想阻止沉延,不料对方反应更快,枪已经对准他的眉心了。 被这种冷冰冰的东西贴着,谢淮害怕得咽了一下,就怕对方控制不住走火了,给他来了个英年早逝,他才大学刚毕业,他还没为社会做出贡献呢!他还不想死! 谢淮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时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小心。 沉延的右眼出现红色的十字标,他一针见血地道:“感染者。”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反问的意思。 谢淮有些害怕地“嗯”了一声,“刚刚,被刺伤了右手。” “你倒是老实。”沉延嗤笑,他之前遇到的病毒感染者,十有八九都是信誓旦旦地吵着自己是被冤枉的。 这也不能怪别人,毕竟根据研究院的最新报告,病发者的玫瑰刺最细是针的十分之一,在这种情况下,被划伤或刺中很难察觉得到。 沉延很高,一身黑衣衬得他身材修长挺拔,他是内双眼,眼尾微微挑起,带了点凌厉的意味,不笑的时候,清冷的气质让人觉得他就是死神本身。 这是一种压抑的感觉,谢淮感到不舒服,但被枪指着,他不敢多说一句话。 那婴孩还在哭,谢淮跪了那么久,感觉自己估计是要把命交代在这儿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莫名想起自己大学单身四年,连女孩子的手手都没碰过。 越想越觉得悲伤,他开始后悔自己一天到晚窝在宿舍了。 沉延的眼睫毛不着痕迹地颤了一下,他扣下扳机,枪声响起。 谢淮睁大了眼睛。 哭啼声断了,一抹新鲜血液溅在白色的车壁上,与干涸暗淡的斑驳混在一起,谢淮眼珠子一转,看向那一动不动,被血染红的襁褓。 他莫名觉得下一个要被处决的人是自己,心脏跳得比枪声响起前更猛了。 不料下一秒,沉延把枪放下,这让谢淮放松了些,眼神也不像先前那么木讷了,带回了点灵动。 “是你杀了病发者?”沉延语调微扬地问道。 谢淮迟缓地点头,他并不知道这个动作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所以步步小心。 “叫什么?今年几岁?”沉延问。 “谢淮,22岁。” 沉延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学生,他没再问,安静了,反而是谢淮禁不住好奇地说:“我被感染了,你不杀我吗?” 语落,谢淮又听到了枪声,他现在是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很敏感。 听这声音,是刘临在做病发者清除工作。 “潜伏期还有救。”沉延说。 谢淮眼神有点空,他问:“那孩子呢?” 沉延目光冰冷,回答道:“他被感染很久了,再过一会就会进入发病状态。” “哦。”谢淮不知道沉延怎么判断的,但还是愣愣地应了一声,毕竟基地工作人员有权享用最新的科研成果来协助他们顺利完成任务。 而猎杀组,是基地里的稀缺资源,在组织里的地位贵不可言,成员每次执行任务都跟个地狱修罗一样,尤其是像沉延这样的,不是病发者来惹他,而是他追着病发者爆头。 “跟我回统定区。” 吓死人,谢淮原本还以为对方会一枪潦草地解决掉他。 在谢淮的认知里,统定区是像心脏一般的存在,一号基地,研究院,执行院以及最大的药剂供应中心都坐落在那里。 但是,他现在是感染者,得听沉延的话,才能顺利到达对方口中的统定区。 “那我要怎么做?”谢淮问。 “把手伸出来。”沉延这么说,谢淮乖乖照做,他扫了一眼,语气有点冷,“并拢些。” 谢淮乖得就像是一只猫,沉延想,对方一定是个被老师放在心尖上的好学生。 谢淮被手铐扣住,一时不由得感慨,没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遵纪守法,戴手铐居然是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 “请问我可以起来吗?”他诚恳地问。 沉延的目光沾了凉意,“不行。” 语落,连着两声枪响,两位出来觅食的病发者被打穿脖颈,顿时就像断了电一样重重倒下去。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刘临回来了,他喘着气道:“师哥,1到6车厢清除完毕。” 沉延淡淡地“嗯”了一声,他说:“前面有病发者,能杀吗?” 刘临闻言,犹豫了一会后不好意思地道:“师哥,我可能不行……” 谢淮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跳,虽然看上去沉延比刘临年轻,但是,沉延比较高,且又性格沉稳,所以他俩看上去不像是搭档,相反,沉延就像是刘临的老师,后者的言行举止稍显青涩。 刘临惭愧,这个时候居然害怕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不配待在猎杀组,去后勤部给组织扫地做饭还差不多。 沉延的目光在谢淮身上扫了一下,虽然短暂,但后者还是捕捉到了,接着,沉延对刘临说:“带他走,我留下。” 刘临伸手扶谢淮,后者因为膝盖受伤,每走一步都感到痛,刘临很有耐心,抓住对方的肩膀,小心地将他带起来。 谢淮忍着痛,眉间有些抽搐,他看到沉延眼底划过一点不屑,就像在嘲笑他是个弱不禁风的人。 草!他心里大骂一声,但现在逃命要紧,可不能死于话多。 站台的灯已经亮了,见到还有幸存者,陈长官快步走过来,看到谢淮的手铐后,蹙眉问道:“你被感染了?” “是。”谢淮翻过手给这位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看,“被扎到了。” 掌心有一个芝麻大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 “沉延呢?”他问。 因为陈长官声音雄厚,这会刘临像被判了刑,他有些心虚地说:“还在列车里做清除工作。” 天暗了,列车里没有灯,病发者依靠听觉,无需视觉,看上去好像更占优势,但是,沉延有地狱眼,只要有感染者,他的右眼就能看见一个红色的倒三角警示符,在黑夜中,他甚至能看到病发者的轮廓,白色的一团,像雾气一样。 比起其他猎杀组成员,黑夜对于沉延来说与白天无异。 沉延走得很轻,不留脚步声,他站在12号车厢的中间,注意到身后有荆棘刮划地面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群蛇蠕动。 此时,他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基地洗个澡,睡个好觉。 砰地一声,子弹准确无误地打中病发者的额头。 电光石火间,沉延退了一步,进攻的荆棘一捞,抓空后无功而返,但是还没钻回去,又是一声枪响,宿主被沉延一枪解决掉了。 比起训练,实战更让他感到畅快淋漓。 【003】 长官坐在副驾驶位上,通讯器突然响起,他拿起来,随即听到沉延的声音,旁边的刘临烟瘾犯了,现在有点想抽烟,想快点回到基地去,毕竟在长官面前抽,好像不太好。 长官沉默片刻后问对方:“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沉延站在空荡站台上,目光望向股道,声音冰冷,“逃了一人。” 感染者出逃事大,长官神情严肃起来,刘临全程都在盯着他看,在他还是训练营的“小猫”时,枪打得一塌糊涂,曾被长官叫去一对一教学,说实话,长官很凶,无论是对进入猎杀组的“狐狸”还是在训练营里接受培训的“小猫”,他都发自内心地把每个人当自己的学生对待。 虽然说严师出高徒,但是,那段被一对一教学的日子,给刘临留下了不小的心里阴影,他打死都不想再受这种“待遇”了。 “行。”长官说:“你要小心。” 长官挂断通讯器后,扫了一眼刘临,后者心虚地收回目光,抓紧方向盘,做出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 “我们先回基地。” 刘临车子都发动了,突然想起一事,回首看了眼坐在后面的谢淮,问:“你系安全带了吗?” 谢淮下意识抬手,露出自己的手铐给他看,示意自己有麻烦,刘临动了动,解了安全带欲要下车帮他系上,这时,后面的人急忙道:“我我我可以的!” 语落,谢淮双手靠在一边去够着身后的安全带,刘临见他还挺麻溜的,于是没去管他,开车了。 现在快要九点了,大家都还没吃饭,有点饿,刘临通过后视镜看到坐在后面的谢淮,然后蹙了眉,心想:好家伙,都是个感染者了居然还睡得着! 谢淮其实没有睡,只是靠在椅背闭目眼神。 雨点淅淅沥沥,打在玻璃上发出点点闷响,白噪音悦耳,长官那边拉上车窗,将雨点和风声隔绝在外。 刘临问:“长官,师哥那边还没好吗?” 他觉得不应该啊,只是做清理任务而已,以沉延的能力,应该很快解决才对。 长官抱着手臂,声音低沉,望着外面白蒙蒙的世界,“有感染者逃走了。” 刘临想了想,“啊?我们明明盯紧了的。” 长官沉默了,刘临担心地说:“那么晚了,还下雨,师哥会不会有危险?” 听到这里,谢淮眼睫毛颤了一下。 “他有地狱眼。”长官心情复杂,说:“而且,我相信他的能力。” 地狱眼是研究院研发出来的最新科技,这是一种植入眼睛的芯片,它能帮助使用者识别病毒感染者,病发者和进化体,不同于对普通人,它还能判断感染者的生命状态。 因为芯片的特殊性和稀缺性,所以这种东西,首先供给猎杀组成员的使用,但是,整个猎杀组,目前只有沉延一人顺利植入芯片。 原本就在猎杀组里排名第一的沉延,再加上地狱眼的帮助,这简直是如虎添翼。 · 周围都是荒草,乘务大叔脚步顿挫地缓缓向前,脚下碎石硌人,天暗下来,这里没有光,他摸着黑,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去。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雨珠,天空忽然闪过雷光,他吓得身子一颤,心跳得厉害,良久,才松了口气。 刚刚那一瞬他看到了周遭的风景,股道就在他的不远处,时值盛夏,这里一片绿意,应该是某处荒郊野外。 他忍着疲惫和饥饿继续前行,试图凭着运气走到郊区去。 雷声接踵而至,如同天神在执行死刑。 他的脚踝被荆棘划伤,每走一步都在发疼,然而,这个时候他却想起了在车上遇到的那位小伙子,当时对方猛然冲出去,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不过,很大可能是死。 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当初也是被发病的感染者杀死的。 又一道雷光划过,消逝后是无尽的黑暗漫上来,这次,大叔驻足,愣了片刻,他刚刚好像看到一位一身黑衣的人站在前面,但光芒消失得太快,他看不清楚。 黑暗容易让人滋生恐惧,他害怕了,犹豫着要不要走下去,这样做值不值得,但转念一想,或许只是地桩,亦或者是他在自己吓自己呢? 思及此,大叔放松了些,往前走了一步。 直到,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额前,瞬间,他心一紧,世界静默。 他呼吸发沉,甚至在紧张的状态下,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谁?”大叔得不到回应,又急忙道:“我家里有钱,你等我回去,我取给你好不好!” 他声音发颤,害怕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流,温热与冰冷掺杂在一起,就像有把刀贴在脖颈上,这种命被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现在的他又狼狈又憔悴,走出去随口说一句“我是乞丐”,恐怕没有人会对此质疑,但此时此刻,他真怕沉延不信他的话直接开枪。 但是,沉延不是来抢劫的,他也无需觊觎那点小钱。 “你逃了。”沉延声音低沉,就像在判对方的罪。 说着,大叔感觉到枪口愈发用力地压在他的眉心,他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草地上。 “我、我没有被感染,我只是被那些东西划了一下。”情急之下,大叔说出这种狗屁不通的胡话。 目前发现的二阶进化体,即使没有伤口,在一定范围内接触的情况下都能传播病毒,更别说是什么被划了一下。 他哽咽着,突然爆发大吼道:“我没有被感染!” 大叔怒目圆睁,情绪越来越激动,连说了几句为自己开脱证明的话,即使太久没喝水,嗓子发哑,也不打算停下来。 黑暗中,沉延看到的不是十字标,而是红色的倒三角符号,雨水落下来,他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全身有点沉,但这并不妨碍他行动。 感染者要进入发病期了。 大叔苦笑,不消片刻,他眉毛紧锁,神情木讷,他的颈部长出一小根玫瑰刺,血从伤口渗出来,但他并没有感到不适,这对病发者来说,就像是头上长出一根头发那样无关痛痒。 越来越多的玫瑰刺破开肌肤,沉延能看到他了,起初是隐隐的白色轮廓,后面是一团浑浊的雾气,在他右眼的视野里张牙舞爪。 枪声伴随着雷光,热血迸流,在连绵的雨夜里,很快被雨水冲刷走,大叔倒下,沉延面无表情,直到红色的倒三角符号暗下去,变成失去生命体征的灰。 “AF001完成任务,收工。” 雷声轰鸣,催得雨声更急,如同大小珠落地,打在软绵绵的草地,斑驳的股道,和余温尚存的肌肤上。 · 谢淮被送到统定区的一所医院,与岳杉区不同,这儿的医院很新,占地面积更大,楼群林立,给人一种群英云集的气魄感,的确是,能进统定区工作生活的,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雨停了,刘临带着他去打阻隔剂,工作的护士和刘临认识,谢淮在休息的时候,听到他们在聊天,而且他还知道了那位护士好像叫小佳。 小佳看起来像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虽然戴着口罩,但言行举止间和谢淮一样,透着一股青涩气。 “那么晚了,你还要工作啊?” 刘临笑笑,说:“没办法,执行院的工作就是没日没夜,随叫随到的,不像其他工作有固定的工作时间。” 小佳点点头,然后目光一转,看了一眼垂着脑袋休息的谢淮,问:“这是你朋友吗?” 刚刚救援队已经带了一批人来打阻隔剂了,小佳也是忙了几个小时才得空闲下来,现在见刘临只带了一个人来,难免误会。 “不是。”刘临解释说:“他也是列车上的人,不过落单了,这不没办法,所以我带他来了。” 语落,他的通讯器响了,他对小佳说:“我先出去一下,这人我就麻烦你了。”说着,他瞥了谢淮一眼,心想这人是睡神吗?怎么说都睡了两个钟了,现在还在睡! 见此,他也有点困了,但还得吊着精神继续工作。 是长官的声音,“041,等会带他下来。” 刘临忍不住疑惑地“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捂住嘴,小声说:“长官,是要带他回家吗?” 一般来说,打完阻隔剂后谢淮可以在医院休息一晚,第二天才离开,但听着长官的语气,刘临感到奇怪,怎么搞得跟要送他回家一样?他不由得多想,这人是什么来头,居然有这种待遇? 莫非是哪家的富二代? 长官道:“刚刚徐博士联系我,说今晚务必带谢淮回基地。” “啊?徐博士!”刘临这次叫得更大声,有护士看他不顺眼,走过来冷声冷气地提醒一句:“请勿大声喧哗”。 刘临连忙应好,并说了几句道歉的话,那护士烦他得很,瞪了他一眼才走人。 刘临:“……” 长官口中的基地是一号基地,它坐落在统定区,是三大基地中最大的也是历史最悠久的,但是,基地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入的,刘临记得,他还是训练营的“小猫”时,综合测评不够格,不能获得进入基地的特权,所以除了特殊工作需要,他根本没机会去那里。 当然,等到他成为猎杀组的“狐狸”,就畅通无阻了。 又是徐博士又是能进入基地的,刘临好奇更甚,他娘的这个谢淮到底是什么人物啊,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民间奇才啊! 疑惑归疑惑,他已经感受到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的参差了。 “好的,长官。”他小声道。 陈长官坐在车内,揉了揉山根后,无奈中带着一点嫌弃,说道:“041,多向你师哥001学习。” 【004】 沉延凌晨才回到基地,刚下车,身穿军装的小兵抱着步枪走过来,叫了他一声“先生。” “嗯。”沉延扫了一眼垂着脑袋的守卫,随之关上车门,他穿过白色拱形门,一路向内走去。 小兵快步跟上他,低声道:“组长,长官说有个人暂时放在你这里照顾一下,对方叫谢淮……” 小兵还没说完,沉延驻足看着他,沉默着,兴许是小兵对猎杀组敏感,现在心里有种会随时丧命的错觉。 分分秒秒成了折磨。 小兵害怕,声线微颤,音量还是那样小,沉延都快听不到了。 “这是徐博士的意思。” 头上是一片星星点点的黑夜,但基地依旧明亮。 “……” 沉延像是不在意,收回目光继续走,他的衣服是湿的,身上有汗味,这让他感到不舒服,他想回去洗个澡,赶紧上床睡觉。 小兵傻乎乎地一路跟着,沉延已经走到门口了,他冷声问:“你还要跟着?” “额……”小兵这才恍过神来,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还没有汇报,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更可恶的是,他越是努力回想,大脑就越是一片空白。 “没有。”他干笑,“先生,我去工作了。”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冷气裹上来,沉延第一件做的事不是开灯,而是给枪上膛。 他收敛脚步声,警惕地向床的方向走去。 谢淮累坏了,睡得沉,什么声音都没听到,直到有冰凉的东西抵在他的额头。 外面有微光照进来,谢淮眼睛微睁,琥珀色的瞳仁在这一刻有些迷离,他眼珠子动了动,不消片刻后又心安理得地合上了。 沉延:“……” 他有些不解,都这样了还不紧张,这心是有多大? 不过,沉延现在更疑惑的是,这人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而且还反客为主,睡得挺舒坦。 事实上,这张床是真的舒服。 下午才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方才谢淮还以为自己在做噩梦,更惊悚的是,居然还梦到了长官口中那个拥有什么眼的家伙,冷冰冰的脸居然如此逼真地出现在他面前。 谢淮的身子微微起伏,刘海散开,眉眼暴露在温柔的月光下,沉延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发呆半响,抬手想要拿走被子,目光下移的时候又看到了对方凸起的锁骨和露出一截的肩膀,然后才是被他搭在肚子上,用手抓紧一角的被子。 谢淮的睡颜让人感觉到他很乖,不过,沉延不相信任何人,以及任何表面事物。 今晚,他这个不爱说话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无语,地狱眼浮现一个绿标,他想这家伙应该是打完阻隔剂了。 算了…… 沉延收了枪,屈起腿,坐在床上,生生将对方拍醒,谢淮喃喃几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沉延:“?” 谢淮换上了工作人员给他准备的白色短袖,他比较瘦,后颈的骨节微凸,从沉延这个角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还能看到对方肩胛骨的轮廓。 面对白墙的谢淮睁开眼睛,后面的人没说话,他有些紧张。 他会杀了我吗? 沉延拿过放在床头柜的空调遥控器,他调了温度,滴滴几声后,谢淮听到对方走进浴室的声音。 沉延脱下衣服,把脏衣物扔进桶里,随即开了花洒。 水声连成线,冷水顺着沉延绷紧的肌肉线条流下,他低头,认真搓洗指缝间干涸的血迹。 他最近在外执行任务,已经很久没有回基地了。 谢淮睡不着,他发呆,心跳有点急,突然,哗啦的水流声停了,他又迅速闭上眼睛。 沉延穿好衣服后从浴室走出来,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和谢淮身上的味道一样,后者警惕地闭眼装睡,不消片刻后感觉到床微微下陷。 他上床了? 谢淮的心情大翻车,由几秒前的紧张害怕,变成现在的震惊。 这是要跟他睡觉? 想到这些,谢淮咽了一下,顿时就不太想睡了,然而,现在除了这里,他没别的地方可去。 这或者就是寄人篱下的无奈吧。 谢淮想翻身,但怕惊醒旁边的人,只好作罢。 熬到半夜,他想去上厕所,终于躺不住了,他偷偷摸摸地翻过身,想看一下身边的人睡了没。 沉延平躺着,谢淮看到他穿着件黑色T恤,对方神色平静,给人一种在闭目养神的感觉,谢淮也不知道他这是睡了还是没睡。 他呆了半响,莫名觉得旁边这张脸还挺好看的。 基地的人很重视沉延,从房间的装潢和家具等方面,谢淮觉得对方受到的待遇是真的不错,就像现在躺的这张床,很软很舒服,他算是半个小少爷,但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睡到这么舒服的软床,顿时没出息得赖在这里度完余生的心都有了。 但是,美中不足的也是这一点——太软了,谢淮稍微动一下,就像掀起要什么惊涛骇浪一样,旁边的人迟早会被他吵醒。 果不其然,他的脚伸出去,脚趾才勾住拖鞋,就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问他:“干什么?” 有那么一刻,谢淮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不会跳了,他真怕这位哥看他哪里不顺眼直接毙了他。 不过,对于沉延来说,有人侵犯了自己的领地,这的确让他有些不爽。 “我、我上厕所。”谢淮低声说。 沉延翻身背对着他继续睡,像是不管不顾,同意他去厕所了。 进去后,谢淮才觉得气愤,怎么回事?他都是个22岁的成年人了,刚刚在那谁面前居然跟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上个厕所都要征求对方的意见。 谢淮越想,这颗心就越是不舒服,跟个怨夫一样暗戳戳地骂骂咧咧,等到回去睡觉时,他就怂了,毕恭毕敬地上床,躺好,全程小心翼翼。 沉延的睡眠一向很浅,就像森林里的狼王,一点的风吹草动,他警惕心就上来了。 反而是谢淮心大,虽然前半夜睡得不安稳,但沉延终究没赶他走也没为难他,于是他胆子大了些,后半夜睡得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还连翻了几个身,跟烙饼似的。 沉延原本跟他隔着楚河汉界,对方怎么动他也没去搭理,他起初睡了一半的床,后来谢淮神经兮兮地越界睡过来,害得他一次次往边上挪,直到身子已经挨到床边。 再挪一下就要掉出去了。 然而,身后的人并没有要睡回去的意思,甚至脸已经贴在他的后背了。 谢淮的呼吸很轻,气息吐出,热感隔着衣料传过来。 沉延睡不着,突然起身出门。 刘临出去和朋友吃宵夜,回来的时候见到大魔王在走廊吹风,他去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瓶啤酒,一瓶给了对方。 “师哥,你还没睡?” 沉延接过,并说了句“谢谢”,虽然那个叫谢淮的人跟他抢床睡,不过他没有生气,毕竟他不是什么小孩子,没有那么多脾气。 也没有那么多在意。 沉延拉开拉环,冷气窜出来,喝了一口后,听到刘临问:“师哥,你知道那个谢淮是谁吗?跟徐博士是什么关系啊?” 沉延喉结滚动,没回答,刘临又道:“博士让你照顾他一下,怎么可能啊?我们不是得做任务吗?总不可能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去吧。” “基地里那么多人,不必担心,让别人帮忙也是一样的。”他淡定地说。 沉延刚出来的时候天还黑着,现在已经浮起一点深蓝了,刘临想不通,“莫非他有什么背景?不太可能啊,他不是大学刚毕业吗?还没工作能有什么人脉?” 刘临一个劲地在那碎碎念,自己当起推理侦探,“难道他的父母是什么名人?” 但是,是什么样的名人,居然能和徐闵兰博士认识,要知道,博士喜欢清净,经常待在研究院工作,偶尔来执行院或者基地也只是意思一下而已,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交朋友。 刘临在训练营长大,之前有幸远远见到徐博士一面,对方举止儒雅,一看就是那种不喜欢热闹的人,每次有重要会议她都是派助理来的,而且,饭局她一律推掉。 所以刘临更迷惑了,到底是什么背景,居然得到了徐博士的关照,一个青涩的大学生就这么进了基地! 他借酒消愁,毕竟,基地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的地方。 “对了,师哥。”刘临问:“我听工作人员说,长官让谢淮先在你的房间住下。” 沉延怔住,原来是长官的意思,他起初还以为是谢淮不要脸来爬床。 刘临笑笑,低声问他:“师哥,怎么样,他还好伺候吧?” 沉延又喝了一口酒,他道:“霸床,烦人得很,我睡不着,所以出来了。” “啧啧啧,这就过分了啊,鸠占鹊巢还把主人给赶出来了。”刘临说着,沉延一个眼神杀过来,他识相地闭嘴了。 不过,他注意到一件事,以他师哥的果断性格,那个谢淮做了那么出格的事,居然还能活着,这可真是个奇迹。 “师哥,要不你去我那里睡?”刘临说:“不过我那边可能条件差了点。” 沉延摇头,事实上,他习惯自己睡,跟别人一起睡会让他感到不舒服,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谁也不相信,对人或事都很淡漠。 “那可不行,师哥,你一个要做任务的人,晚上要注意休息啊,要不我去找工作人员说说,看能不能给谢淮分个新房间出来,不用大,反正能住就行了,他在基地,这里这么安全,他不会出事的。” 沉延“嗯”了一声,就当同意了,毕竟,他不喜欢和谢淮睡在一张床上。 真他妈的变扭。 【005-006】 【005】 吃过早饭后,刘临和沉延去了服务部一趟,说了要给谢淮安排新房间的事,然而,值班的阿姨干笑,不好意思说:“公寓楼的房间住满了,而且,长官说要特别照顾那个叫谢淮的人,最好让他和沉先生待在一起,保证他的安全,我没办法,长官说那就把沉先生和谢淮安排在一间房住下。”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刻意模仿陈长官的语气,虽然不是很像,但刘临脑子里已经想象到长官说话时是怎样的神情了。 “那怎么办啊?”刘临挠头,“师哥和那个大闲人可不一样,他是要出去执行任务的啊,晚上不用休息啊!” 阿姨懵懵的,睁着个圆眼看向沉延,“沉先生昨晚睡不好吗?” 你说呢? 阿姨语重心长地道:“先生,谢淮待几天就走了,徐博士出差做学术交流,等她回来了,会派人来亲自接他。” 刘临微微挑眉,徐博士对谢淮那小子这么好,他都快怀疑这人是不是博士的私生子了! “刘先生,麻烦几天而已,忍忍就过去了,你说是不是?” 问题抛向刘临,他一怔,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谢淮那家伙早走早完事,让沉延去照顾他那简直是大材小用! 阿姨还说:“刘先生这么会玩,让他去陪谢淮也不错。”说完,她笑了笑。 刘临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他急着为自己正名,“阿姨,这话你可别乱说啊!我思想、行为端正,你这话会让我丢饭碗的!” 和刘临说的一样,沉延真的很忙,聊到一半,他就接到通知要去执行任务了,和上次的不同,这次的任务危险系数为四星,根据返回的侦查报告显示,这次的感染者是二阶进化体,和一阶的低级体不同,二阶感染者拥有视觉,而且行动更为敏捷。 危险系数为一星二星的任务,组织根本不会派沉延去做,只会留给像刘临这样进入猎杀组不久的成员去锻炼,高难度的才会让沉延带人去。 所以,沉延对于组织来说,是王牌般的存在。 快要八点的时候,后勤部的工作人员来敲001的门,谢淮还在睡,窗帘没拉,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腿上,晒得他脚踝温热,他也没在意。 忽然,他的脚动了一下,踩到软绵绵的东西,才发现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床尾去了,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人,他不禁纳闷。 沉延呢?那家伙醒得那么早? 因为开了很久的空调,房间不仅冷,还有些干燥,谢淮感觉喉咙痛,有要感冒的征兆,他抬头看了一下,见空调上显示的数字是16。 妈的,他记得睡前按的是27的!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是沉延调的…… 算了,他叹了口气,起身开门后见到工作人员对他微笑,说:“谢先生,您好,请问您想吃早餐了吗?让我带您去饭堂用餐吧。” 来的人是位女工作人员,扎着丸子头,穿着黑色A字裙,她在前面带路,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 工作人员一边走一边给谢淮介绍基地,基地很大,装潢极简,大部分是白色,偶尔有蓝色或者红色做标示。 谢淮眼珠子转动,迎面走来一个小型的清洁机器人,圆滑脑袋,大眼睛,外表很像章鱼。 他听着前面的人在介绍,没注意到小家伙朝自己这边来,突然,机器人停下来,顶着个机械音眨着眼睛说:“谢先生,早上好,我叫贝尔。” 这时,谢淮猛然低头,清洁机器人很矮,只到他膝盖那边,他以前没见过这种东西,说实话,挺意外的,他笑笑说:“你、你好啊。” 此时此刻,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面的人,在想,跟个机器人说“你好”会不会显得太傻。 贝尔挺开心的,举起两条机械触手乱晃,注意到对方愕然的神情,它紧接着问:“谢先生是不舒服吗?” 谢淮调了调嗓子,解释说:“昨晚的空调温度太低,早上起来喉咙有些干。” “谢先生要注意休息哦。”贝尔一字一句地道。 “好的,谢谢你。” 说完,谢淮对他挥手再见,贝尔似乎很喜欢他,目光始终粘在他身上,随着谢淮缓缓转身,微笑着摆弄触手,尽力做出人类告别的样子。 溜了一早上的基地,最后一站才是食堂,谢淮早饭没吃着,午饭倒是正好赶上了,工作人员带他参观了一圈饭堂,最后微笑说:“谢先生,我就不打扰您用餐了,这是您的消费卡,仅限于在基地内使用,余额不足可能会影响您的消费,在这里提醒您记得及时去服务部充值。” 谢淮挠了挠头,接过蓝色的卡片后,问:“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去充值?” 对方笑笑,说:“不用了,徐博士叫人充好了,我是负责将消费卡带过来给您的。” “这样啊,辛苦你了。”他说。 “不客气,谢先生,我叫蕾娜,有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来服务部找我。” 说要,蕾娜就踩着她的高跟鞋走了,谢淮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这里有穿着白色实验服的,有像陈长官那样穿军装的,也有像沉延那种穿黑衣的,还有蕾娜一样的工作人员…… 不过,谢淮并不认识他们,一时处境有点尴尬,对于眼前经过的人而言,基地是家一样的地方,所以,谢淮这个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个外人。 基地是真的大,饭堂也是,整得跟什么高级餐厅一样,之前他以为自己的大学饭堂已经是天花板了,直到今天被拉过来大开眼界。 谢淮拿着他的饭卡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有人走上来叫了他一声。 “谢淮?”刘临看着这背影熟悉,但不是很确定。 被叫的人回首,“你好。” 刘临本来就看谢淮不爽,毕竟能留在基地工作的人都是凭实力进来的,而且有实力还不一定有机会,毕竟天底下厉害的人那么多,但这个叫谢淮的人居然仗着徐博士就轻而易举地来了,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说句不好听,不就是个走后门的吗? “我叫刘临,和沉延一样,都是猎杀组的成员。”他说。 “我叫谢淮。” 这个刘临知道,他看着谢淮面上带着浅浅微笑的样子就觉得别扭,他语调微抬,问:“你什么大学毕业的?” “岳杉钢铁职业技术学院。”谢淮笑笑回答说。 刘临嗤笑,嘲讽的意味很足,这个学校他听都没听过。 谢淮性格阳光,问他:“临哥,中午一起吃饭吗?” 刘临第一回被别人叫哥,顿时多云转晴,有点雀跃,心里有种“让哥带你这个土娃子开开眼界”的牛逼感。 “临哥,我刚来这里不太清楚,饭堂有什么好吃的吗?” 被人求助的感觉真不错,刘临这么想。 不过,饭堂几乎就没有不好吃的菜,可是既然谢淮有求于他,那他就大发慈悲地帮帮这位迷途的小弟吧。 “你身后那家砂锅粥还不错。”他一副大哥样,如此说道。 “好啊,临哥,一起去吃吗?” “走吧。”刘临爽快地应下来了。 谢淮发现刘临这人挺好相处的,不像沉延,冷冰冰的又小气,他的床明明那么大,昨晚他不过是睡一下,居然被对方用枪指着了! 这睡一觉的风险还挺大的! 谢淮坐在刘临对面,问:“临哥,先生去哪了?今天没见着他。” 虽然心里吐槽着,但表面该要的礼貌他还是做足了。 “你是说我师哥沉延?”刘临停下喝粥的动作,挑眉问道,随即看到对面的人点了点头。 “执行任务去了。”他想起一事,强调说:“别老是打扰我师哥,他很忙的,平时有工作任务是一回事,即使没有,他也要去训练营训练。” 他抬眸,见谢淮懵懵的,直接挑明了说:“我的意思是,你晚上睡觉安稳点。” “我吵到他了?”谢淮自己都不相信,他之前在学校住宿,也没有舍友说他哪里有问题啊,怎么现在就被举报了? “不然呢。”刘临嗤笑,扫了他一眼,有种“你自己做的事你心里没逼数吗”的意思,“我师哥昨晚睡不着,去走廊吹风。” 谢淮不好意思了,难怪一大早没见到沉延。 “哦,我尽量控制我自己。” 刘临心里有问号飘过,什么叫做“尽量控制自己”,哪来的金贵少爷,这霸床还他妈有理了?他眯了眯眼睛,像是在审判对方,然后小声地问了句:“你该不会是弯的吧?” 谢淮不懂,问:“什么弯的?” 他还是那个音量,刘临却急了,连嘘了几声,说:“你他妈的小点声啊!” 谢淮:“……” 什么啊?还不能问的? 刘临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压低声音认真问:“你不知道什么是弯的?” 谢淮是真的不知道。 刘临无奈地抿抿嘴,耸着脸解释说:“就是同性恋,你懂吧?” 这么说,谢淮就明了了,“这个我知道啊。” 刘临无语了,你既然知道怎么还需要我来解释? 不过,谢淮的确不懂得什么弯的直的,这就像,一道鸡兔同笼的题目,举一反三被换成了其他乱七八糟的动物。 “所以你不是弯的?”刘临贼眉鼠眼,目光里都是怀疑,但有点刨根问底的执着。 谢淮摇头,笑着说:“我不是啊,我喜欢女孩子。” 【006】 沉延这次的任务地点是在商场,一对空巢夫妇在采购的途中进入病发期,与之前的一阶进化体不一样,这次的病发者拥有视觉,这是二阶进化体的特征。 荆棘到处乱窜,打穿了货物架,调味料和零食洒了一地,与地上的血掺在一起,气味复杂。 AF005扣下扳机,子弹射过去,不料病发者行动敏捷,侧身一躲,子弹打在了玻璃柜上,碎玻璃溅了一地,就像一杯被徒手拧爆的果汁。 “草!”AF005低声爆粗口,后来连发三枪,一枪又被病发者躲过去了,而另外两发打偏了,射中病发者的腹部,受伤的部位出现一个小洞,不消片刻,就被血洞里像纤维一样的东西缝补愈合了。 不仅是感官和行为,就连自愈速度都和一阶进化体有着天差地别。 这时,大家的耳机里传来女声,是指挥官艾琳的声音,她道:“这位感染者发病前受过腿伤,这或许是他的致命点。” 沉延站在墙角的位置,他这次用的是步枪,他还没开过枪,一直在找时机,前面的AF012沉不住气,越拖越急,身后两条荆棘猛甩过来也没注意到。 “嘭”地一声,子弹射向AF012的所在地点,准确无误的打断了两条烦人的荆棘,病发者注意到在角落的沉延,后者在认真地“狩猎”,没去看它。 AF012举起枪,还没扣下扳机,前面的感染者在他的视野里脑部鲜血飞溅,晃了几下后,重重地倒在一片炸开的汽水里,液体很快被染成刺目的红。 是沉延开的枪。 他接着连开两枪,一枪射中病发者的小腿肚,眼前的怪物踉跄一下,他又打出一枪,直接爆头。 沉延的预判能力一直很强,在训练营的时候,他就是那种每个考试项目都能拿第一的学员,后来被长官选中,成为“狐狸”加入猎杀组后依旧是最勤奋的那个人,除去工作时间,他几乎都在训练。 AF012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确很优秀,能得到长官和上级组织的重视,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他就做不到像沉延那么努力。 他发呆片刻,沉延又开了一枪,这次终结了另一位病发者,任务结束。 回去的车上,成员在说沉延是神一样的存在,被提的人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说东说西,他没兴趣参与,淡声道:“一般。” 事实上,他对自己这次的行动表现不满意,他心里清楚自己在某个时刻优柔寡断了,明明有几次机会是能速战速决击毙病发者的。 AF007过来勾着他的肩膀,说:“都这样了还一般啊,你的要求也太高了。” 语落,车上几人一起应和。 沉延对自己的要求的确挺高的,每次考核,不少人都是求个60分飘过的成绩,而他力争满分。 可是,长官是不会给任何人打满分的。 · 沉延连着执行两个任务,离开了基地这三天,谢淮虽然感冒了,但两夜好眠,毕竟晚上没人拿枪指着他了。 他这几天都跟刘临在一块,后者原本看他不爽,但混熟了之后,倒是觉得这人还挺不错的。 吃饱饭后,谢淮站在公寓楼的走廊上,刘临喝啤酒他喝汽水,后者想起一事,问旁边的人:“临哥,地狱眼是什么东西啊?” 刘临侧首过来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位智障,他笑了一声,嘲讽的意思很足,“怎么,你想弄?” “没有。”他小声道:“你们经常提,所以我好奇。” 谢淮撒谎了,其实他只是被感染的那一个夜晚在车上听到陈长官和刘临说这个东西。 刘临说:“那玩意,目前只有师哥一人实验成功,风险太大了,搞不好,可是会瞎的。”说着,他指了指眼睛,“研究院的莫桑先生,就是因为实验失败,两只眼睛都废了。” 谢淮愣愣地喝了一口汽水,他不知道刘临口中的莫桑先生是谁。 旁边的人好心解释说:“你可以理解成,在人的眼睛里植入芯片,这个芯片,可以帮助使用者辨别是否有人感染病毒以及猎杀病发者。” 谢淮不太明白,他说:“既然有芯片做识别帮助,那为什么列车事故那一天,全部人还要来打阻隔剂?” 刘临说:“感染事大,再说了,地狱眼判断的准确率只有百分之九十,万一这么多人里,有那百分之十的意外,你说怎么办?” 原来如此。 刘临可怜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又说:“而且,目前已经发现二阶进化体了,未来可能有三阶四阶,到时候地狱眼能不能适应这种变化还说不定呢。” 他们吹了一会风,忽然,刘临看到一辆黑色的车打着转向灯开入基地,谢淮刚想问这是谁来了,不料旁边的刘临比他反应更快,脱口而出一句:“师哥回来了!” 谢淮:“……” 车子先停在露天广场,车内下来几位身穿黑衣的人,最惹眼的那个就是沉延,虽然背对公寓楼,但谢淮还是一眼认出他了。 随后,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几位猎杀组的成员一同走进大厦,沉延话少,其他几人在聊天他也没去加入,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头,望向公寓楼。 刘临倒是淡定,还笑着跟他的师哥挥手,但谢淮就不好了,他僵在原地,这一刻,他像被某股引力吸住了,目光挪不开,反而和沉延的碰撞在一起。 这不是什么冰火两重天,而是一片陌生和尴尬。 · 谢淮昨晚还熬夜,今天反而早洗早睡了,然而庆幸的是,沉延晚上要开总结会议,到了凌晨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个时候,谢淮已经睡得一动不动了,整个架势就像天王老子来了也轰不醒他。 于是乎,沉延站在床边看到了这一幕——谢淮的身体挨着床边,摇摇欲坠。 但他并不关心。 看样子,他今晚只能睡里面了,这种无可选择的感觉让沉延觉得很糟糕。 他坐在床上后发现,被子都被旁边这人卷走了,他有些无语,心想对方也太把这里当自己家了,一点都不见外的? 沉延抬手扯被子过来,然而谢淮比他更猛,跟抓贼一样抓住了他的手,随即嫌弃地往边上一甩,就像在宣誓主权一样霸道。 某人较真了,选择卷土重来,但是这一次,因为动静太大,沉延才刚抓住被角,谢淮就被他吵醒了。 他睁眼,见到沉延在上面,他怔住。 要来抢被子的人可不在乎,一用力,直接把被子扯过来,谢淮没他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空了。 “哎!” 沉延一个转身后对着墙睡下,还顺势将一部分被子压在身下,被子没得太突然,谢淮恼了,“你干嘛!” 沉延疑惑,心说:你问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干嘛呢?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谢淮忍着那点火气,用求人的语气叫了几声“哥”,但是并没有用,眼前的人依旧风雨不动安如山[1],事实证明,示弱这一招,或许只对刘临有用。 沉延不管身后的人推他叫他,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 谢淮气得坐起来,又躺下,随后还故意辗转反侧搞得沉延也睡不了,但他闹着闹着,自己就先累了,沉延感觉到后面的人消停了,他心里冷哼一声,觉得对方就是生活太好,被惯坏了,其实也没多大能耐。 沉延的睡眠很浅,谢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过来,这次还把手放在他的腰腹上,就这么圈着他。 沉延感到不适,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习惯自己一个人睡,这床容得下一个谢淮已经是他的忍耐极值了。 他下意识地抓住伸过来的这只手,稍稍用力,欲要把对方赶走,这时,身后的谢淮轻轻地用脸蹭了一下他的后颈,迷糊地喃喃:“不要……” 沉延顿住,他没动手,后面那人就变本加厉,“我好冷。” 说着,谢淮又重复了一遍:“我好冷,不要赶我走。” 谢淮抱着个暖乎乎的人,一时忘形了,他的睫毛纤长,划过沉延的后颈时,让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带起一点不可名状的躁动。 沉延垂眸,松开手,没有管他,谢淮也放松了些,吐出的气一缕一缕地扑在他的肌肤,与空调的冷气截然相反,这片气息就像要灼了沉延一样。 沉延想,自己一个25岁的大人跟个22岁的毕业生较什么劲,他翻个身,就看见了谢淮小巧的脸,在一抹深蓝的映照下,显得眼前这人真的很乖。 沉延抿嘴,面上依旧平淡,他很清楚,谢淮也就在睡觉的时候难得安静,醒着的时候只会折腾人。 谢淮感觉到冷,就往沉延怀里钻,后者终于良心发现了,想分点被子给对方,然而,下一刻,谢淮把腿搭在他腰上。 沉延这人平日里性格清冷,是个人都会跟他保持距离,免得自说自话自己尴尬,所以,他就没遇到哪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像谢淮一样这么野,不仅鸠占鹊巢,还一个劲地往他这边靠。 现在轮到沉延问了,“你干嘛?” 谢淮没回答,他的呼吸很轻,看起来睡得挺安稳,沉延的手往下,想把那条讨厌的腿支开,然而对方被他一碰,反而抱住他,就像在把他当做什么依靠一样。 沉延:“……” 他是猎人,不喜欢被别人触碰,他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谢淮,强行把怀里的人弄醒也不在乎。 谢淮被抓疼了,起床气很重,跟哪里来的少爷一样,天已经亮了,一抹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脸上,他不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瞳仁的颜色在光线下变成略带透明感的棕,犹如森林里迷糊的小松鼠。 基地工作人员给的衣服偏大,谢淮支起身子的时候,露出了凹凸的锁骨部分颈肩线条,起伏的弧度像是连接神经元的突触,传递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冲动信号。 “太亮了。”他说,言外之意就是想让沉延把窗帘拉上,然而对方偏不,甚至迅速抓起手枪。 谢淮又被沉延用枪指着了,他这下子人不迷糊了,瞬间清醒,一双水灵的眼睛落在沉延毫无温度的面上。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因为害怕紧张,心跳得很快,胸口起伏不定。 沉延看到他这双犯懵的眼睛就感到厌烦,他“啧”了一声后,枪口往下一点,这次直指谢淮的右眼。 “是不想要眼睛了吗?” 闻言,谢淮身体颤了一下,很是委屈,他不知道对方的脾气为什么这么差,一觉醒来就拿枪指着他。 沉延挡住了窗外的阳光,谢淮就这么覆在他的阴影之下,一时搞得他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将要接受制裁。 “你。”沉延开口,语气低沉地道:“去别的地方睡。” “去哪啊?”谢淮的声音有点抖,服务部的阿姨安排他住这里,他也不知道这基地还有哪里他可以去啊! “别问我,不知道。”沉延说:“睡大街睡天台随你,反正不要让我看到你。” 说着,冰凉的枪口碰了一下谢淮的眉心,沉延又强调了一遍,“听到了吗?不要让我看到你。” 【007-008】 【007】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淮把自己今晚无床可睡的事和刘临说了,后者闻言,疑惑地“啊”了一声,随后问:“你是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啊!我师哥这人挺随性的,就算他看你不爽,应该也不至于赶你走的。” 而且,他觉得沉延之前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地讨厌谢淮,再则,看在徐博士的面子上,他应该不会这么对人家吧。 谢淮抓了抓头发,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憋屈地说:“我睡得好好的,起来就被他用枪指着了。” 这时,刘临忍不住笑了,他说:“该不会是你打呼噜了吧?” 谢淮沉默,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怀疑自己的。 刘临低头扒了一口饭,忍不住说:“兄弟,问你个事?” 谢淮抬起头看他,刘临说:“你和徐博士是什么关系啊?我看她挺关照你的,但是我记得,博士是没有小孩的啊。” 忽然,谢淮好像猜到了刘临脑子里在想什么,对方该不会以为他是徐博士的私生子吧! 事实证明,还真是。 被问的人想了一会,然后说:“她算我的养母吧。” 即使谢淮一直叫她“博士”或者“徐阿姨”,但在他心里,徐闵兰是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人。 “啊?”刘临很惊讶,心想这是什么人啊,居然是博士的养子,他问:“你是什么天才神童吗?” 谢淮怔住,愣愣地看着他,很显然,他不是,他缓了片刻后说:“我爸妈是徐博士的学生,不过在我十岁那年,他们去世了。” 徐闵兰的学生也就那几个人,不过他们都待在研究院,刘临没见过也不太了解,他没说话,但那双圆睁的眼睛出卖了他,是个人都看得出他对这件事很好奇,他不好意思问别人父母的事,只好等着谢淮自愿说。 “是感染病毒后自杀,并自愿捐献遗体做研究。”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徐博士的团队还没研发出阻隔剂的时候…… 谢淮姓谢,这倒是让他想起了什么。 他记得进入训练营的第一年,当时轰动一时的就是谢氏夫妇在家中爆头自杀的新闻,并且在遗愿上写明死后自愿捐献遗体用于玫瑰病毒阻隔剂的研发。 刘临倒吸一口凉气,当年他看到新闻后,忍不住抱头痛哭,那时候,太多的情绪涌上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哭,或许是谢氏夫妇的死亡,或许是这场玫瑰病毒已经夺走了太多同胞的生命,而他却在这场灾难中,愈发感觉到自己的无能和渺小。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各吃各饭,良久,刘临转移话题开口问:“那你今晚怎么办?” 谢淮对他眨眨眼睛,有所暗示,有所请求。 刘临懂了,但是,他、不、愿、意! “不行!”他推脱说:“我那张床那么小,根本睡不下两个人!你就算是流落街头,也不能上我的床!” 谢淮呆住,内心:你这么冷血的? 这时,刘临目光一转,忽然朝他身后挥手,谢淮顺着他的目光过去,见沉延像是吃饱饭了,伸手推开玻璃门走出去,根本没看到刘临这傻家伙。 刘临疑惑地“唉”了一声,他的眼睛跟粘在沉延身上似的,一个劲地追着他跑,他突然起身,对还在垂首吃饭的谢淮说:“我去找师哥,你自己慢慢吃。” 语落,他眼前的人就走了,只留下残羹剩饭,基地是不容许人们浪费的,一般都是吃多少打多少,被发现浪费粮食要扣卡里的钱。 谢淮头疼了,刘临走了,留下来负罪的只有他一人,他心疼钱,但总不能帮对方吃完吧,他根本下不去嘴啊,想想就膈应! · “师哥!” 沉延听到声音后停下脚步,刘临喘了一会,随后对他道:“师哥,你和谢淮怎么了啊?” 一说到这个,沉延身上就起鸡皮疙瘩,昨晚简直就是他的惊魂夜,不过他这人话少,连吐槽的话都懒得说,于是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没什么,就是睡了一觉。” 刘临干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至于吗?才睡了一觉就让人滚蛋,他又没有对你做什么。” 沉延看着他,莫名有点气愤,他挑眉,说道:“要不你去问问他昨晚做了什么?” 刘临凑近后说:“师哥啊,你放心,他是直的,对你应该没有那种意思。” 他笑了笑,继续道:“师哥,你别跟他过不去啊,你想想,他一个人来到基地举目无亲的,晚上又没地方睡觉,那多可怜啊。” “既然可怜他,那你就收留他。”沉延冷声留下这句话后走向训练营,刘临快步追上去,心想着师哥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平时不这样的! “师哥。”刘临比划着,“我那床那么小,万一一不小心擦枪走火怎么办,而且你也知道的,我喜欢男的,万一,我是说万一……” “万一什么?”沉延说:“难不成你还能睡出感情来?” “说不定呢,你不觉得谢淮挺好看的吗?”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可惜是直的,不然,我觉得……他挺不错的。” 沉延内心:去你的挺不错的,你去跟他睡睡就知道了。 “师哥,你就收留一下他吧。” “不行。” 刘临还要说,这次沉延抢在他前面先开口,沉声道:“我的话不喜欢说第二遍。” 刘临没办法,只能看着他走向训练营,却无动于衷。 这这这…… 谢淮你自求多福吧,哥不是不帮你,是实在是帮不了你。 下午,刘临是这么跟谢淮说的:“你看啊,哥的床真的太小了,根本不能两个人睡。” 他一边说,一边从衣柜里找毯子,谢淮环视一周刘临的房间,实不相瞒,跟沉延的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他好奇,问:“沉先生是不是很厉害啊?” 刘临觉得他说了句废话,有些嫌弃地道:“当然啊,跟你说,师哥虽然今年才25岁,可在战绩上,已经超过陈长官创下的记录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谢淮不懂,“意味着他以后是沉长官?” 刘临被这话噎了一下,他居然无法反驳,但他还是提醒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在上级领导面前。” 意识到什么之后,谢淮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刘临强调后,道:“师哥是年少有为,但就是输在了时间上,别人认为他没有资格。” 谢淮好像懂了对方口中的“别人”大概是哪些人,他抿嘴,没说话,与此同时,刘临找到了毯子,拿给他,想起一事后问:“你想好今晚睡哪里了吗?” 他摇头,想起沉延说的什么“睡大街睡天台”,大街吧,太远了,他于是道:“大不了,去天台坐一晚上也行。” 提到天台,刘临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冷”。 我敬你是个勇士。 他说:“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惹师哥生气了,但是,我师哥这人挺好的,要不……你去跟他道歉?” 谢淮不知道沉延为什么生气,更遑论让他去道歉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怎么就点燃那个姓沉的炸药桶了。 刘临拍拍他的肩膀,“你们这些刚毕业的学生就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没本事还脾气大,你去跟我师哥道个歉,这事不就这么过去了?大家都愉快,而且晚上你也有地方睡了,这不是两全其美吗?逞什么强?我跟你说,天台可是很冷的,你晚上可别哭啊,我帮不了你的。” 说是这么说,然而谢淮根本没被吓到,他抱着刘临好心资助给他的灰色毯子走了,天台多冷他不知道,反正没有床,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受这种委屈,不仅被某人用枪指着脑袋,还无床可睡。 谢淮走得干脆,刘临见了后叹了口气,心想这人还是太年轻,没吃过苦,骨头硬的很,不懂得人情世故。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他听到敲门声,本以为是谢淮那小子后悔了,回来了,他一开门,映入眼帘是一张沧桑的脸。 外卖小哥手里捧着包装盒,道:“您的外卖。” “啊?”刘临一头雾水,他没点外卖啊,于是反问:“你会不会送错地方了。” 外卖小哥似乎是嫌他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拿起手机查询信息,然后道:“您是刘临先生,对吧?” “对。”刘临点头,“我是。” “那就是你的,没错了。”外卖小哥强行把外卖塞到他怀里去,然后说:“这是一位姓谢的先生给您点的。” 刘临还是一头雾水,不过,提到“谢”,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谢淮。 所以,会不会是那家伙点的? 如果是,那他为什么要点呢?莫非是为了感谢他? 想着,刘临关上门,兴致冲冲地打开外卖,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就僵在脸上了。 他看着这坨凌乱的玩意,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他中午吃剩的牛肉饭吗? 他想明白后,豁然开朗,随之在心里将谢淮骂得狗血淋头,那没良心的家伙,为了不被扣钱,居然这种狠心的事都做得出来! 谢淮走出公寓楼后,通讯器响了,是徐闵兰联系他。 他接通后,听到了温柔和蔼的声音,“小谢,这几天在基地怎么样?还习惯吧。” 谢淮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毯子,他能到基地避难是托博士的福,现在虽然有点落魄,但还能熬过去,不想让博士担心,他道:“挺好的,基地这里的人不错,伙食也很好。” 是的,基地这里的人不错,除了沉延。 徐闵兰笑了,她道:“要吃饱,知道吗?” 谢淮“嗯”了一声,随后那边说:“沉延平时工作忙,你晚上别打扰到他,休息很重要,不要熬夜。” 谢淮嗫嚅说:“我很早睡的,我昨晚九点半就上床睡觉了。” 他觉得博士应该把“休息很重要,不要熬夜”这句话讲给沉延听,鬼知道他每天晚上都是几点回来的。 他突然问:“徐阿姨,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徐闵兰思忖片刻,“最快是下个月6号。” 下个月6号?今天是23号,这么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这么一想,他有点崩溃,其实这次他坐车来统定区,是要去研究院见徐闵兰的,可是没想到列车上出现感染者,之后又遇到对方外出做学术交流,他只好暂时留在基地。 “怎么了吗?”她问。 “没什么。”谢淮干笑,但其实并不开心,他说:“博士,你也要注意休息。” 徐闵兰笑了一声,“好,到时候带你来研究院看看。” 【008】 晚上,谢淮真的抱着毯子去了天台,他原本想着吹吹风,看看星星和月亮,这一晚就这么诗情画意地过去了。 但是,他实在没想到,晚上天台的风这么大,最近下雨,天上乌云很重,也没看见什么星星月亮,他挨不过,半夜匆匆离开。 除了要留下来值班工作人员之外,有的人回家了,有的在公寓楼住下休息,走廊开着小灯,没有工作时间那么明亮。 谢淮披着毯子走,左顾右盼地找个能睡觉的地方,他长这么大就没这么落魄过。 实在没办法了,他坐在阶梯上,外面传来稀碎的知了声,风声有点大,他拉紧了毛毯,这是他全身上下最重要的过夜物资,而且还是刘临友情帮助他的。 他很讨厌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就像现在,沉延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他如此狼狈。 谢淮听到摩擦声,下意识地抬起头,然而,突然有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戳了戳他的后背,他回首,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小章鱼机器人。 他吓得险些命归西天。 贝尔还在工作,它在擦楼梯扶手,两条触手伸出来,整个身体就这么挂在上面。 它的机械声一字一句地道:“谢先生,晚上好。”它眼睛一弯,眯成一条线,随即,那两条触手又拉长了些,让自己轻松落地。 谢淮惊讶地看着它身体贴在地面上挪动,缓缓来到自己面前,他突然觉得,贝尔外形像章鱼,但有时又像蜘蛛,像蜗牛。 “你还会爬楼梯啊?” 贝尔举起小触手,“是的,谢先生,我还能坐电梯,分类垃圾,清洁角落,让基地变得更干净,让我们的明天变得更美好,是我的使命。” 谢淮眉间有些抽搐,“……” 贝尔的手贴在一起,放在头部的左边,做出睡觉的手势,问:“谢先生,怎么还不休息?” 谢淮朝外看了一眼,暖黄色的路灯洋洋洒洒地铺落在地,见此,他心里有些难过,机器人不是人,应该没那么多情感吧,想着,他说:“我没地方睡觉。” 贝尔不知道什么是疲惫,也不需要睡觉,所以不懂这是什么,但脑子里的词库告诉它——睡觉是一种生理现象。 它的小触手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眨着大眼睛看着垂着脑袋靠在膝盖上的谢淮。 机器人的数据库搜索出一条信息,它问:“谢先生是和沉先生住在一起吗?” 谢淮嗫嚅,“服务部的阿姨是这么安排的。” 谁知沉延脾气大过天,就这么把他赶出来了,谢淮一想到还有半个月要露宿外面,就感到头疼,他现在真他妈希望自己是个机器人,不用睡觉,也没有感情。 贝尔看着谢淮的面部表情,处理器为他识别出一个词——可怜巴巴,而且还告诉它,这个时候,它应该去关心和帮助对方。 于是乎,它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谢淮的脚踝,一如既往毫无波澜道:“谢先生,您放心,我会尽量帮助您的。” 谢淮闻言,眼睛亮亮的,整个人都精神了些,“你知道哪里可以睡觉吗?” “睡觉?”贝尔做出思忖的模样,储存器为它找出一截记录片段,那是上个月维多警长来基地时,在走廊拿着通讯器骂人的画面。 好巧不巧,被在做吸尘工作的贝尔看见了。 “维多警长说,如果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晚上就睡垃圾堆吧。” 说这话的时候,贝尔眼睛弯弯,这让谢淮误会是不是就连机器人都嫌自己没用了!居然让他睡垃圾堆!这比沉延还要无情。 “哦。”谢淮心累。 贝尔感觉自己的建议好像没有帮助到对方,它的机械眼皮撇成一个“八”字,很是悲伤,它声音小了些,问:“谢先生,你是想和沉先生睡觉吗?” 谢淮困了,但又不想在这里睡,明天大家来上班了,见到他这样子,那得多难看啊!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没声音了。 贝尔把两只触手放在胸前,盯了谢淮好一会,识别器告诉它这种一动不动,但身子还有点起伏的行为叫做“睡觉”,是与它之前看到的“钓鱼偷懒”和“死亡”不一样的“睡觉”,而打扰他人睡觉,在人类社交礼仪里,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原定设置教它要做一个讨喜的小机器人,要为基地及其工作人员服务终生。 贝尔脑袋一歪,系统告诉它得继续工作了,不能像基地那些打瞌睡的人一样偷懒。 好吧,它得离开谢先生了。 · 没了谢淮那个霸床的死玩意,沉延睡得甚是舒坦,床够大,也没有人吵着他,跟他抢被子,更重要的是,半夜没有粘人精扒上来。 他的睡眠很浅,听到轻微的敲门声后,他犹豫了一会,下意识地想该不会是谢淮那家伙回来了吧。 沉延没有理会,闭上眼睛,翻过身继续睡,然而,敲门声依旧在,而且很有规律,不紧不慢的。 他眼珠子一转,突然掀开被子,起身开门后却没见到人。 “您好,沉先生。”贝尔笑眯眯地道。 “贝尔?” 沉延虽然只见过贝尔几次,但还是有印象的,他问:“怎么了吗?” 贝尔露出担忧的神色,摇了几下脑袋,对沉延说:“沉先生,谢先生他很空虚寂寞。” 沉延无语,心想这是什么糟糕的词汇。 “那又怎样?”他毫无感情,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贝尔可怜巴巴,触手贴在门上,“别”。 “你还有事?”沉延垂首看着这个小家伙。 他的语气很凉,比高山冰雪融水还要刺骨,幸亏机器人没有感情,不会恐惧,要是换做别人,早就跑路了。 “沉先生,谢先生需要您,很需要很需要你。” 沉延心想:他不是需要我,而是需要我的床。 他没说话,欲要把门合上,但是,贝尔就是不屈服,它的身子挤进来故意卡在门缝,以此来阻止沉延的动作。 然而,身为猎杀者,一定是行事果断的,沉延最讨厌有人拿自己来威胁他。 “如果你脑袋不想要了,我现在可以一枪爆了你。” 贝尔闻言,引擎高速搜索出一张破铜烂铁的图片,这意味着,如果它敢继续跟沉延杠,就会是这个下场。 小章鱼机器人害怕极了,抱着脑袋哭唧唧地退到门外,“不要……贝尔想为基地工作终生。” 沉延冷哼一声,“基地不需要多愁善感的废物。” 被骂废物了,贝尔的识别器切换了一张垃圾堆的图片,那是它的工作,他每天需要分类这些东西。 “沉先生。”贝尔还想坚持一下,它说:“谢先生很想您,他想跟您上床睡觉。” 沉延不为所动,抬脚将机器人挪远些,并说:“可是我并不想他。” · 谢淮并不安稳,他在楼梯口睡了几个钟,兴许是因为神经高度紧张,天才蒙蒙亮,他就醒了。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个时间醒来刚刚好,毕竟睡也睡了,还没人来上班,没有人看到他这副落魄相。 刘临关心他就像半个妈一样,早上拉着他去吃饭的时候,问他:“你昨晚真的上天台睡觉了?” 然而现实是,谢淮并没有这么勇。 “我在楼梯口睡的。”他还困着,眼皮有些沉。 楼梯口?刘临蹙眉,说:“这样你都能睡着啊?我服了。” “走投无路的时候,街边的残羹剩饭都是香的。”谢淮这么说,倒也符合他现在的处境,他苦着脸说:“怎么办啊?还有半个月。” “你小子还知道这个啊。”刘临冷笑一声,说:“你昨晚要是去天台睡,早上起来生病了,或许我师哥还会可怜你一下。” 什么意思?没生病是他的错?而且,他什么时候需要沉延的可怜了? 他喃喃道:“基地的公寓楼这么大,居然也有房间不够的时候……” 刘临笑他太年轻,什么都不懂,他说:“几年前就这样了,你看那些每天到点了就下班回去的人,其实很多之前申请过在基地住下,可惜,房间住满了,根本排不上。” 谈到这个,刘临有些得意,因为他进基地工作的第一天就提交申请了,那时候公寓楼只剩下五间房,他抢到了其中之一,能不得意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之所以申请房间,是因为还没有经济能力能在统定区买房,近几年的房价蹭蹭涨,根本就不是他能下手的。 这可能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1]吧。 刘临问他:“对了,你来统定区是找徐博士的?” “不是。”谢淮摇头,他说:“我是来找工作的。” 闻言,刘临忍不住说他,“弟弟,你知道在统定区找工作有多难吗?而且,你那个学校……”他“啧啧”两声,“听着就不太响亮。” 谢淮听出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在嘲笑他的学历,他没说话,对方继续道:“不过你可以在统定区找个白富美谈恋爱,到时候入赘就好了,你想想,是不是?” “你在教我吃软饭?”他反问。 “唉?”刘临嫌他脑子不够灵活,简直就是个书呆子,“你懂什么,你没听过‘夫妻本是笼中鸟’?” “是同林鸟吧……” “这个不重要!”刘临犯了没文化的错,他尴尬了,“重要的是,你得找个白富美谈恋爱,知道吗?” 谢淮沉默,内心飘过一串省略号,他问:“临哥,你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2]’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啊?”刘临当然不知道。 “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刘临:“……” 我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1]出自《淮南子·人间训》 [2]出自明·冯梦龙《警世通言》 【009】 谢淮觉得自己疯了,为了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巴不得自己生病,然后走到沉延面前打打感情牌。 这几天他都是在单间浴室洗冷水澡,完事后还要等个十几分钟才把衣服穿上,睡不着的时候还上天台吹夜风,然而,现实是,他越是想要感冒发烧,就越是不能顺意。 “为什么我还不生病啊?”他光着身子,脑袋靠在墙上,花洒的冷水打在他的背部。 在隔壁洗澡的大叔听到了他说的话,问他:“小伙子,发生了什么事非要寻死觅活的?” 谢淮没说话,大叔继续道:“你们小年轻就是心大,不懂得好好爱惜自己,像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最怕生病拖累子女了。” “哦。”他的语气懒懒的,甚至有些生无可恋的意味。 大叔说:“小伙子,怎么了吗?跟叔叔说说?是不是失恋了?我跟你说啊,天涯何处无芳草[1]……” 大叔一直在隔壁叭叭叭,谢淮左耳进右耳出,他颓废完了,关掉混水阀,拿毛巾擦干身体,他绝望透顶,穿好衣服后就离开了。 大叔还在洗澡,听到动静后忍不住疑惑地“唉”了一声,问:“小伙子,你走了?” 他还没讲完呢,谢淮居然这么不捧场! 谢淮路过自动售货机,他在电子屏幕上查看库存饮料,看了好一会,猛然发现自己平日里喜欢喝的汽水卖完了。 谢淮抓了抓湿润的头发,心想最近真是诸事不顺。 · 训练结束,沉延进更衣室把湿透的上衣换下来,出门时遇到刘临,后者眼巴巴地贴上来问东问西。 “师哥,最近怎么样?”他问。 沉延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你是说哪方面?” “睡眠啊。” 刘临笑笑,“没有谢淮,你应该睡得还……不错吧?” 刘临不提,沉延倒是忘记谢淮那家伙了,而且他最近挺忙的,根本没空去想那个粘人精。 不过,刘临看他的样子,已经猜出他或许已经忘记谢淮那个可怜娃了。 “还行。”沉延回答。 刚刚长官回执行院了,刘临偷偷摸摸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打开后递到沉延面前,“师哥,抽烟吗?” 沉延不至于像刘临那么鬼鬼祟祟,为了执行任务,他之前戒过烟,于是拒绝说:“不用。” “那我抽了啊?”语落,刘临轻车熟路地掏出打火机,一看就是个私底下偷偷抽烟的惯犯了。 沉延闻到烟味,喉结滚动一下,不过忍住了。 刘临吸了一口烟后笑笑,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殊不知他的师哥现在一听到关于谢淮的事,就容易想起不愉快的事。 “我问了谢淮,他说他来统定区是找工作的,不是来找徐博士的。” 沉延没说话,表示对谢淮的事不感兴趣,甚至不太想听见。 “师哥,你也知道的,在统定区找工作有多么难,有才华有学历的人都不一定能在这里站稳脚跟,更何况,那家伙是个渣渣,恐怕很难在这块地方生存下去。” 刘临吐出烟圈,就像在叹气可怜某人一样,他顺势弹了一下烟灰,说道:“师哥,要不,你网开一面,帮帮他吧,他就住那么几天。” 沉延懂了,对方前面铺张了这么多,原来是为了给谢淮求情,让他收留一下那霸床鬼,然而,此时,沉延却问:“他哪个学校毕业的?” 刘临想了很久,“岳杉钢铁职业技术学院。” 这名字太长了,他能记住也不容易。 沉延沉默良久,挑眉问:“岳杉工业大学?” “不是不是。”哪有那么牛逼轰轰,刘临反驳他,“是岳杉钢铁职业技术学院。” 沉延无语了,他盯着对方片刻,然后说:“那是别人戏称的,你也信?” “真的假的?”看着沉延认真的表情,刘临都自我怀疑了,岳杉工业大学可是少有的百年名校,基地众多成员都是从那所学校毕业的,比如陈长官和维多警长,前几年徐闵兰还去那里做过演讲。 “不信,你去查一下?” 沉延无语了,心想:你还担心谢淮?担心你自己吧。 · 因为刚刚刘临在身边抽烟,沉延身上染了一股烟味,他走回公寓楼,从电梯出来后转角进入走道,输入密码开门的时候,他听到电梯开门的提示音,不过没去理会。 门“啪嗒”一声开了,他才刚进门,鞋子还没换,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他! 沉延身为猎杀组的成员,执行任务命悬一线时都没受过如此惊吓! 谢淮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肩胛骨有点硌人,他蹭了蹭后,手臂愈发环紧对方结实的腰身。 听到身后的喃喃声后,沉延蹙眉,伸手抓住扣在他身上的手,欲要将其扒开。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他越是用力,谢淮就扣得越牢,整个人紧紧地抱住他,就像要与他融为一体似的。 在谢淮眼里,融为一体也挺好的,这样里面的床就是他的,沉延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何乐不为? “别……”谢淮粘着他,“沉延。” 被叫名字的时候,沉延本能地一怔,谢淮今晚黏糊糊的,感觉不到对方排斥他了,他屡试不爽,连叫了好几声,跟个小孩一样。 “沉延……” 被叫的人没有理他,他就愈发变本加厉,叫死了都要等到沉延的一点回应,很是执着。 “沉小延。”这一次,谢淮就像幼儿园的老师在点名一样,语气有点可爱。 沉延面一沉,抓紧了他的手,谢淮反应激动,当下就换了个称呼。 “沉、大、爷。” 谢淮故意拖长语调,带了点求人的意味,其中又有些无奈,仿佛在说:要不是我现在落魄,我至于这么低三下四吗? 沉延感受到贴在他背部的脸很烫,心想,这人该不会是生病了吧?想到徐闵兰博士,他也没那么刁难对方了。 他停下动作不去扒对方的手,而是说:“放手。” 有病?智障才放手! 谢淮这么想着,摇摇头,闷闷地道:“我不——” 两人纠缠着,沉延一用蛮力,身后的人就大喊大叫,整得像他在欺负人似的。 突然,沉延又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这次还伴随着研究人员的谈论声,他心一紧,先把粘人精带进去再说。 谢淮被他猛拽,险些站不住,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怕对方把他给甩了,他再次缠上去,跟爬山虎一样。 门已经合上了,声音隔绝在外。 谢淮没什么力气,整个人晕乎乎的,站不太稳,他脑袋靠在沉延的胸前,想到什么后自顾自地笑了。 沉延被他抱着,说实话,很热,他感觉自己要炸掉了,他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问:“你笑什么?” 谢淮呛了两声,闭了眼睛就这么贴着对方,好像下一秒就能睡着,他懒懒地道:“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像在偷情?” 沉延心想:我一个大男人跟你有什么好偷情的? “不觉得。”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你偷过?” 谢淮吸了一口气,笑笑说:“刚刚,跟你偷的。” 沉延闻言,心里冒出三个问号,他随之反问对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谢淮摇头,额头蹭着他结实的胸膛。 “像考拉。”沉延嫌弃地说。 因为酒精在作用,谢淮反应有些迟钝,他安静的时间有些长,久久才笑了一声,“对,像考拉,我是考拉。” 沉延对他无语,半响,他又道:“我是考拉,你是树,所以我要缠着你。” “……” 谢淮把脸埋在他胸前吸了一下,随后疑惑地问道:“你抽烟?” 沉延看着他双颊泛红的脸,觉得对方有点傻,他反问:“你喝酒?” “不是。”谢淮极力否认,“我是……生病了。” “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谢淮仿佛没注意听他说什么,他艰难地集中注意力,懒懒地说:“我生病了,所以我要来睡觉。” 你倒是说得理所应当,把这里当自己家? “上床吗?”谢淮突然踮起脚尖,凑近了对他如此说道,沉延反应快,侧首一躲,才没有亲到他的嘴。 不过,他的唇刚刚碰到谢淮的眉心了。 谢淮现在机灵得要死,沉延好冤屈。 “你亲我?”谢淮得意地说:“你亲我干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沉延怎么觉得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居然不是嫌弃,而是兴奋…… 对,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谢淮听到了,他生气了,说道:“干什么?你占我便宜还有理由嫌弃了?明明委屈的人是我好吗?” 语落,他打了个嗝,沉延闻到了酒味,他不明白了,反驳说:“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谁占谁便宜?” 谢淮垂下眼眸,目光一转,他还在抱着沉延,然而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他使劲地想了一番,忽然觉得沉延的身材还挺不错。 所以,他想,沉延该不会觉得自己在觊觎他的肉体吧! 他不服,脑子跟抽风了一样,突然撒泼地大叫一声,然后气愤地说:“瞧不起谁啊,我身材也不错的!” 沉延目瞪口呆,霎时把他送往精神病院的心都有了,说实话,他愿意不辞辛苦地把对方送过去,这样谢淮晚上有床睡了,他也清净,简直两全其美。 谢淮这个时候要面子,他双手抓住衣服下摆,三下五除二就把白色上衣脱了下来,然后垂下脑袋,眼睛认真地搜索自己身上的腹肌。 然而现实是,他的小腹很平坦,软软的,什么狗屁腹肌都没有,还没等沉延嘲笑他,他就先把自己整自卑了,他愣在原地,神情很悲伤。 沉延抿嘴沉默,一脸无奈,心想:就这?你也有脸脱? 他的目光在谢淮身上扫了一遍,眼前这人是真的瘦,甚至他敢肯定,就算伸手捏也捏不起一块肉来。 谢淮身体线条流畅柔和,肌肤就像牛奶一样白,他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沉延的腹部,虽然对方穿着宽松的T恤,但他方才抱过,知道那是什么触感。 “你觉得我怎么样?”谢淮眨了眨眼睛,诚恳的问他,又像是在讨要一丝安慰。 然而,他问错人了,他去问刘临,后者也许会说些客气话,但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沉延。 话还没说,脸就先冷下来了。 “你自己心里没数?” 沉延无语,就当这人是智障好了,他这么告诉自己。 【010】 谢淮仗着酒劲,终于死皮赖脸地爬上沉延的床,他大字一张躺在软床上,一时舒服到得意忘形,沉延反问道:“我不用睡?” 然而,睡着的人已经没了声,沉延别无他法,只好自己动手,摆正他的姿势,不然他今晚根本没地方睡。 沉延抓住谢淮的手,拖着霸床鬼往里面带,对方的手很热,烫得他有些不适应。 谢淮被吵醒了,喃喃了几声,很是不满,“你干什么?没看见我在睡觉?” 沉延心说:我看见了,那又怎么样?脾气那么臭,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沉延觉得自己就像在跟一个幼稚鬼斗嘴,浪费时间,折腾了好一会,他才躺下来,旁边的谢淮还跟个怨夫一样嗫嚅着,说沉延小气。 但愿一夜好眠。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谁叫旁边睡着的人是谢淮。 沉延才闭上眼睛,谢淮就粘上来,这会他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抱枕癖,非得抱着个东西才睡得着。 先前谢淮还在辗转反侧,抱了人后反而踏实了,呼吸渐匀。 沉延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到了谢淮的背部,他很瘦,后颈的脊骨和肩胛骨微微凸起,伴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谢淮终于不闹了,沉延没说什么,他左手拉过空调被盖上,顺势给这位粘人精也带了点。 然而,事实证明,有谢淮在,沉延注定睡不安稳。 天方破晓,晨光熹微的时候,他突然被一声尖叫声吵醒,他微微睁眼,见谢淮神色惊慌,于是不耐烦“啧”了一声。 又怎么了?好烦。 谢淮头有点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没穿衣服,搞得跟什么似的,惊慌失措地问:“我的衣服呢?” “现在知道找衣服了?早干嘛去了?昨天不是脱得挺开心的?” 谢淮发愣,看着床上的沉延,那眼神,就像在质疑他的人品。 “床尾,自己找。” 语落,谢淮向后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白色上衣孤零零地躺在角落,穿上衣服的他就跟穿上了护身甲一样,几秒前的惊色一扫而空,转而抱怨说:“什么鬼?一觉醒来衣服没了……” 沉延看着他穿衣服的样子,觉得他好蠢,忍不住冷哼一声,嘲讽的意味很足。 “看什么看啊,你这个色狼!” “你自己怎么不背对过去?还有理了?” 谢淮一羞,辩不过他,“你这叫‘受害者有罪论’!” 沉延瞥了他一眼,随即合上了眼,他每天不是工作就是训练,很累的。 他懒散道:“如果我真的是色狼,没的就不是你的上衣了。” 谢淮手一顿,目光看过来,随即听到对方继续道:“是裤子。” 谢淮对同性恋这种事持中立态度,但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是难以接受的,他强调说:“我是直的。” 沉延不痛不痒地“嗯”了一声,满不在乎,同样也宣示自己的立场,“我喜欢女的。” 好吧,谢淮抿嘴,心里说:喜欢女的就好。 沉延懒得和他吵,他翻了个身,说:“还睡吗?不睡就起床刷牙洗脸,滚远点,别吵到我。” 谢淮闻言,眨眨眼睛,这是什么意思?他想了一通后豁然开朗,好声好气地小心试探道:“那我今晚……可以回来睡觉吗?” 沉延没回答,他尴尬了,硬着头皮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啊?” 说完,他笑了笑,下床赶紧跑,不给对方拒绝他的机会。 然而,他的脚才刚触到冰凉的地板,沉延的声音更冷,“喝酒了就别回来了。” · 和忙碌的沉延和刘临不同,谢淮简直就是个大闲人,和他同期毕业的同学大多已经找到了工作,有人进了房地产公司上班,有人去当程序员,而他,现在他还窝在这里,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出息。 而那些去工作的人,天天在社交软件上吐槽自己是个渣渣社畜。 谢淮去了基地的咖啡厅,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打算解决一下工作的事,心想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才刚联网,他就看到屏幕左下方弹出一条新闻推送,他点进去看,内容大概是说今天早上十点,在西路体育广场发现二阶进化体,幸亏猎杀组成员及时赶到,并未造成人员伤亡,现在病发者已经被击毙,但由于广场建筑遭到毁损,所以从今天开始到下个月五号之前,广场不对外开放,还请大家理解见谅。 谢淮已经读完文字了,文章最后是记者拍摄的现场照片,他眼尖地看到,沉延站在一亮黑色轿车旁边,身材挺拔修长,他拿着步枪,快门按下的那一刻,他刚好朝摄像头这边看过来,眼神一如既往地毫无温度。 谢淮点开图片,在他这个角度看来,搞得像沉延在看他一样,一时让他心里发虚。 “什么玩意?”他低声吐槽,“脸这么臭。” 他缓了一会,看着屏幕发呆片刻,突然觉得……其实拍得挺好看的,他单击鼠标右键,按下保存,随后关闭网页。 眼睛盯了一早上屏幕,谢淮的眼睛有些发酸,刘临外出执行任务,他中午只好自己一个人吃饭。 不过,他才刚坐下,就遇到了蕾娜,后者同他挥手,随后走过来,谢淮笑笑,他看见蕾娜旁边还有一位女士,和蕾娜不同,对方头发盘起,穿着黑色连衣裙,踩着高跟鞋,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整个人举止优雅。 总而言之,这位女士很好看,有种名媛范。 蕾娜坐下后,对谢淮说:“介绍一下,这位是猎杀组的作战指挥官之一,她叫艾琳。” “指挥官?” 艾琳解释道:“是的,我的主要工作是为执行任务的‘狐狸’成员提供数据分析,做归纳总结,协助他们完成任务,但是,‘指挥’二字实在不敢当。” “这样啊。”谢淮喃喃。 语落,艾琳对谢淮微微颔首,后者有点紧张,他道:“你好,我叫谢淮。” 艾琳浅笑,“很高兴认识你。” 有那么一刻,谢淮嫉妒了,他妈的沉延走的是什么狗屎运,身边居然有个这么好看的指挥官。 蕾娜想起一事,对艾琳说:“话说回来,你们应该是同校校友吧?” 艾琳有些惊讶,问前面的人:“谢先生也是岳杉工业大学的学生?” 谢淮点头,“刚毕业。” “我已经毕业五年了,这么说来,我算是谢先生的师姐了。”艾琳笑笑说。 谢淮不得不承认,这个叫艾琳的人气质绝佳。 他们聊了些日常琐事,随之艾琳问起谢淮工作的事怎么样了,提及此,被问的人很惭愧。 “还没找到。” 艾琳问他:“你是打算来统定区找工作吗?” 谢淮轻轻“嗯”了一声,统定区人才云集,他一个刚毕业的社畜在这个地方什么都不是,就像刘临说的,他这么做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 他原本以为艾琳也会像刘临那样嘲笑他,然而并没有,艾琳也是经历过的人,她说:“挺好的,刚毕业可能会困难些,后面稳定了就好了。” 谢淮感到意外,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他问:“艾琳姐,你也是刚毕业就到统定区工作的吗?” 艾琳摇头,说:“我毕业后在岳杉区的一家游戏公司做了一年的程序员,后来才到统定区工作的。” 这时,蕾娜笑着说:“艾琳刚进来的时候还不是指挥官。” 谢淮眸光一颤,静待下文,蕾娜看向艾琳,继续说:“好像是训练营的管理员吧?” 艾琳点了一下头,开玩笑说:“训练营的‘小猫’们可不好管,动不动就偷溜出去吃夜宵喝酒的,每次写检讨给出的理由五花八门,只有我想不到,没有他们写不出。” 蕾娜也笑了,想起一事,说道:“不过,我觉得艾琳和沉先生挺有缘分的,沉先生被选入猎杀组的第一天,艾琳刚好接到调职通知,从训练营的管理员,到来基地担任作战指挥官。” 艾琳叹了口气,趁着沉延不在,她偷偷说:,“在训练营的时候,沉先生经常吸烟,都不知道被我抓了多少次了,反正每周的检讨书必有他的份。” 谢淮看不出来,“吸烟?” 蕾娜看着他,说:“你们接触这么久了,你没看到过他吸烟?” 谢淮懵懵地摇头,之后才发现蕾娜是在套路他,蕾娜说:“那沉先生藏得挺成功的,不像那个刘临,动不动就找地抽烟,没出息。” 难怪他没看到过沉延抽烟,可是,他觉得沉延不像是会抽烟的人啊……他霎时感觉自己被对方冷冰冰的表面给欺骗了。 艾琳解释说:“训练营作为猎杀组的候选资源,在训练期间,长官是不允许学员抽烟的,当然,即使如此,也有一些私底下偷偷抽的。” 谢淮知道训练营的成员被称作“小猫”,有资格选入猎杀组后就是组织的“狐狸”,训练营每年都会招收学员,但经过系统训练后,能进猎杀组的也就零星几人,这实在是百里挑一的工程,而那些选不上的,要么通过考核加入救援队,要么加入侦查组织协助破案,不然的话,只能另寻发展门道了。 训练营的训练时间很长的,很多学员十五六岁左右就入营,此后在营内完成学业和日常训练,什么时候够格了,就参加考核,这也是“小猫”们毕业考核,能力高低决定他们的去向。 蕾娜和艾琳又聊了几句,不过谢淮走神了,没注意去听,艾琳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在她面前,蕾娜就像个调皮的小姑娘,她这人挺活跃的,问艾琳:“沉先生今年25岁了吧?还没有女朋友啊?” 闻言,谢淮吃饭的动作一顿,集中注意力听她们说话,他突然发现,有时候,他也挺八卦的…… 艾琳笑笑,眼神带了点狐疑的意味,蕾娜见状解释说:“你可别误会啊,我、我只是好奇,好奇问问而已。” 她一紧张,说话都结巴了。 艾琳缓声说:“这是沉先生的私事,我不了解。” 蕾娜转而看向谢淮,后者一怔,先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也是,他们才认识几天,怎么可能知道呢? 艾琳和沉延认识几年了都不清楚这件事,更别说是谢淮了。 蕾娜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用勺子轻轻拨着碗里的汤,“也是,沉先生不像是那种什么事都会跟别人说的人……”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愁容一扫而空,对谢淮说:“听说你们现在住在一起,要不你帮我打听打听?” 谢淮感到为难,“我们只是暂时住在一起。” 是的,徐闵兰一回来,他就去研究院陪对方几天,然后就去忙工作的事。 “那不都一样吗?都是住在一起啊。” 谢淮安静了,这话他无法反驳。 蕾娜强调着说:“你可要记得啊。” “啊?”谢淮心想,我还没应下来呢!没想到,蕾娜比他更快,脱口而出堵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不管,你得帮我问问!” 谢淮现在真想去撞墙,直接整个失忆出来。 【011】 吃饱饭后,艾琳先回指挥室了,蕾娜要去“爱心商场”工作,谢淮在她旁边洗手,闻言后忍不住问:“‘爱心商场’是什么?” 蕾娜笑笑说:“你可以理解成是贫困扶助中心,我在那里负责分配工作。” 谢淮想着自己无聊,于是问:“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蕾娜犹豫了,她说:“你等等啊,我得先问问副部长。” · 爱心商场归基地的服务部副部长管理,副部长是位花甲老人,姓李,头发花白,戴着副金丝眼镜,穿着白色旗袍。 听蕾娜说有朋友想来帮忙,李女士下午来等人,见到来者还算品行端正后,就同意这件事了。 李女士的助理拿了张表格递给谢淮,上面大概是要填写出生日期、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等等,谢淮感到为难,他说:“我只是跟着蕾娜一起来,还没想好要在这边长期工作。” 而且,见到徐闵兰后他就要出去找工作了。 助理浅浅一笑,抬手拨了一下额间的碎发,她说:“谢先生您放心,这里除了基地调来的服务部成员之外,其他人都是自愿有时间就过来帮忙的,您什么时候有空,想来的话就提前做个网上登记,不想来也没关系。” 谢淮愣愣地“哦”了一声,随后,助理还道:“我们这里,上早班和午班包午餐,夜班包晚餐,当然,如果您一天来工作八个小时,我们包三餐。” 虽然只有基地派来的工作人员才有发放工资,但谢淮听着,感觉这也不错,起码有吃的。 他接过助理拿来的笔,突然想起自己没有房子,于是说:“我现在还没有固定住址。” 现场有些吵,助理凑近了听他说话,她说:“没关系的,您先填写您目前的常住住址就好。” 谢淮闻言,回想了一阵后写下——一号基地A栋公寓楼六楼001房。 这也是沉延的住址。 填完这些后,助理带着谢淮逛了一圈,这里之前其实是三层楼高的购物商场,倒闭后改造成了现在的爱心商场。 谢淮发现,这里的东西挺多的,蔬菜水果日用品衣服鞋子包包什么都有,而且价格不贵,甚至有些东西免费,但是,这里的挂着的衣服鞋子包包都是他人自愿捐赠的,而日用品,是将要过期了,厂家做清仓处理,才送来了这儿销售。 即使如此,来爱心商场购物的人还是挺多的。 谢淮走到零食区,看了一下巧克力包装袋上的日期——还有三个月就要过期了,厂家做清仓处理,这包巧克力在市面上买15块,在这里只要3块钱。 突然,他听到旁边有人道:“你好,请问你是要买这包巧克力吗?” 谢淮侧首,看着眼前这位穿着白衬衫,提着个篮子的阿姨,然后摇摇头。 来者叫刘雨芳,现在是位全职太太,她看起来有些累,却还是面带微笑地跟谢淮说话,她道:“那可以给我吗?这个巧克力我女儿很喜欢吃。” 谢淮看了一眼置物架,发现这里只剩这一包巧克力了,而且就在自己手里。 刘雨芳失落地道:“这个巧克力太好吃了,我女儿吵着让我给她买,可我这几天来都没买到……” 谢淮把巧克力递给对方,刘雨芳笑着连说了几声“谢谢”,对眼前的人感激不尽。 助理看着远去的阿姨,有些难过地说:“这位阿姨的女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她的丈夫在外地打工,阿姨前两年就辞掉工作回家照顾小孩了。” 说着,助理叹了一口气,心有些酸酸的,“母女二人住在几十平米的地下室,生活挺艰难的。” 谢淮抿嘴,他看了一眼周围前来购物的人,和外面的大商场不同,来爱心商场的,都是生活困难的人,他们穿着朴素,没有那么多的光鲜亮丽。 谢淮问助理:“是随时都可以来帮忙吗?” 助理回答:“对的,谢先生,只要你有空,什么时候都可以来。” · 下午,沉延接到执行任务的紧急通知,他换好衣服后离开训练营转脚去了停机坪,直升机在不远处候着,他是最早来的,紧随着是AF007和AF005,一般成员都会在长官之前赶到,免得挨骂。 但每次总有那么几个拖拉的,虽然这前后过了几秒,但对于猎杀任务来说,每分每秒都是极其宝贵的,是拖不得的。 陈长官已经在训人了,“后面几个怎么回事?还不跑快点!实在不行就从猎杀组滚出去!” 语落,后面几人加快了速度,最后气喘吁吁地上了直升机,沉延一脸淡然地坐在他们身边,那些人见到他,笑笑喊了一声“延哥好”。 沉延在擦着他的步枪,闻言手一顿,对他们点了一下头,并未说话。 他们内心:什么鬼!好冷漠啊! 还不到一分钟,艾琳那边就整理出资料信息了,耳机里声音响起,四周有些吵,沉延抬指调高了一档音量。 “执行任务的猎杀组成员,你们好,你们本次的任务地点在郊区的六号监狱,根据侦查组调回的资料显示……” 沉延侧首,透过窗子,看着基地在他的视野里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艾琳做了两分钟的信息汇报,最后,她一如既往地提醒道:“本次任务危险系数为四星,病发者有二阶向三阶进化的势头,各位猎杀组成员,对于发病的感染者,能活捉则活捉,若出现不可控的情况,请尽快击毙。” 沉延眼珠子动了一下,研究院需要活的病发者去做病毒研究,但现实是,病发者并不好抓,其次,十有八九的病发者被活捉后会自行了断,绝不给他们带回去的机会。 周围的人都回应一句“收到”,唯独沉延没说话。 不过人那么多,无论是长官还是艾琳,都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举动。 因为这次是在监狱发现病发者,说实话,很是棘手,协助救援队比猎杀组早一些赶到,现场已经被包围了,无论是劳改犯还是狱警都出不去,再加上这次的三位感染者都是二阶进化体,猎杀组成员赶到的时候,里面乱得就像是大型越狱现场。 救援队围在外面,就像一道铜墙铁壁,不让里面的人流出去,唯独见到猎杀组来了后,有序地让出一条小道让他们冲进去,随即又堵上了。 狱警向怪物开枪,然而并没有用,比起一阶进化体,二阶进化体行动敏锐,荆棘也更加坚固。 一位狱警方才扣下扳机,不消片刻就睁大了眼睛,胸前先是出现了一个窟窿,然后这个洞里渐渐涌出鲜血,很快地,他整个人往下栽,地上流出一小滩血水。 沉延举起枪,与以往遇到的二阶进化体不同,这次遇到的进化体更加强悍,有了二阶进化体,未来很可能会有三阶进化体,乃至四阶五阶。 病发者的进化速度很快,而科学研究却进展缓慢,谁也不知道这场玫瑰病毒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除却病发者的红色倒三角符号之外,沉延右眼视野里出现了几个红色十字标,现场不少狱警和劳改犯受了伤,已经变成感染者了。 AF014扣下扳机,病发者的甩动荆棘,子弹被打偏了,沉延忽地瞳孔一缩,他迅速侧身躲开,才不至于致命。 不过,子弹射中了沉延的手臂,他眉间抽搐了一下,但任务还没完成,他得忍着痛继续猎杀任务。 周围的人并未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病发者在沉延眼里就像美杜莎,护在周围的荆棘如毒蛇般扭动。 沉延呼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他额间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每一次动作都会扯动伤口,刺痛神经。 他咬咬牙再次举起枪,一发子弹射出,然而被病发者躲开了,于此同时,它注意到沉延就在它的不远处,突然跟炸毛了似的,竖起几条荆棘猛甩过来。 “你妈的。” 他低声骂完后收起枪跑了一段路,他左臂的袖子被鲜血濡湿,荆棘打在墙体惹得碎屑落下,尘埃飞扬,他的视野里一片灰蒙。 “001!”队友见他那边出事了,举起枪射击病发者的背部,然而这并没有用,大大小小吐着荆棘的血窟窿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把子弹都吞了进去。 不过,病发者还是有点感觉的,即使这种感觉对它来说如同隔靴搔痒,它回首,面向刚刚挑衅他的AF007,对天吼了一声后,朝他这边狂甩荆棘。 刚刚是沉延,现在轮到AF007遭殃了。 AF007正躲着,后面一块碎石掉下来砸中他的背部,他猛吐一口鲜血,大脑疼得厉害,晃了几下后支撑不住,整个人跪了下去,枪掉在一边,他想伸手去捡,荆棘杀过来,如利刃般扎进007的手背,随后又迅速抽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AF007喉间发腥,凄厉地吼叫着,他手指抽搐,垂首时,看到自己手上有个硬币大小的窟窿,血汩汩地流出,落在地上灰白色的碎石和粉尘上尤为刺目。 他痛得呼吸急促,突然,听到长官扯着嗓子怒喊:“沉延,你疯了?回来!” 沉延像是听不见,不多时,长官道:“你这是不服从命令!” AF007抬首,迷蒙中看到一个身影握着军刀,避开了荆棘的进攻,眨眼之间,对方一刀扎进了病发者的颈部,后者荆棘蠕动的嘴里发出一声兽叫。 沉延现在有点庆幸受伤的是左手而不是右手,病发者垂下眼眸怒视他,他冷哼一声,抽刀之时血珠飞溅。 颈椎受损,病发者重重地瘫痪下去,失去行动能力。 任务算是结束了,可一群人还在方才的余惊里没有走出来。 长官愣愣地眨了一下眼睛,随之拿起通讯器联系药剂供应中心运输阻隔剂过来。 沉延喘着气,衣服被血和汗浸湿,地狱眼里的倒三角标还是红的,他垂首看着躺在地上的病发者,后者眼睛圆睁睨向一处,在他这个角度看来,就像在瞪他一样。 的确是,病发者被刀刺中的那一刻,就是这么怒视沉延的。 沉延的手沾了血,是病发者伤口喷涌出来的,他闭目缓了片刻后,再睁眼时握紧军刀,走向一边。 这次任务伤员较多,他们今晚是回不去了,长官扬声道:“任务完成,大家先原地休息吧。” 救援队上来,安全起见,为首的队长先给病发者注射麻醉剂,随即队员用特殊的带电绳索捆绑病发者,车子已经开进来了,沉延看着救援队把怪物扛上去。 他抿嘴不语,目光一转,看到鬓角花白的队长朝他这边走来,对方心情不错,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队长笑笑,说:“我们先回去了,得把这家伙送往研究院。” 因为失血,沉延唇面皆白,他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队长还说:“照顾好自己。”语落,他转脚离开,沉延目送他上车,收回目光时发现长官也在看着他,不过对方的脸色并不好看。 【012】 爱心商场每个岗位都是有限的,抽到哪个服务区就要去对应的地点工作。 助理带着谢淮走到窗口,工作人员让他随机拿牌,这一次,他抽中的岗位是要到一楼的面包屋当服务员。 虽然谢淮对这个岗位感到陌生,但他觉得应该能做好……吧? 谢淮本来以为在面包屋工作会很忙,实则不然,他发现还挺闲的,甚至闲到他趴在柜台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对面的大叔在做炒板栗。 一楼主要以卖吃的为主,相比起二楼和三楼,谢淮觉得小孩子一定很喜欢一楼这片地方,然而,小孩子喜欢,大人头疼。 就像现在,谢淮看到一位小男孩杵在玻璃门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放蛋糕的冷藏展示柜不走,妇人拉了他几次,发现拉不动后气急败坏地动手打人。 小男孩先是吓得一颤,然后哇哇大哭,屁股一坐,索性赖在原地不动了。 真令人头大。 胳膊拧不过大腿,孩子最后还是被母亲强行拉走了。 外面的走道空了,谢淮眨眨眼睛,扫了一眼玻璃柜里的蛋糕,店里做蛋糕的师傅都是退休老人自愿过来帮忙的,蛋糕价格也不贵,差不多50块可以买到一个两磅的蛋糕。 但是,谢淮怎么觉得没什么人来买…… 想着,他突然觉得面包屋有些赔本。 事实证明,不是没人来买,只是时候未到。 下午四点到五点这段时间,爱心商场的人流量剧增,来的人大多是家庭主妇,准备来这里买些菜回家做饭,也有放学后的小孩子到零食区买零食吃的。 谢淮听到“叮咚”一声门铃响后,整个人精神起来。 走进来的是一位佝偻老人,身上穿着灰色衬衫,因为腿有旧伤,脚步顿挫,谢淮见他在玻璃柜前张望了一会,走过去问他需要买什么? 老人笑笑,他眉骨到眼下那块位置有道疤,一笑起来就牵扯起周边的肉,看着有些狰狞,他哑着声说:“今天我孙子过生日,想买个蛋糕回去,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蛋糕小孩子喜欢。” 谢淮帮他看了看,最终指向一个水果蛋糕,道:“要不这个吧?您的孙子应该会喜欢的。” 其实他也不懂,只是凭着感觉推荐。 老人睁大眼睛瞧了一会,很快就摆手说:“不不不,我不用这么大的蛋糕,太多了,我孙子吃就够了,我不吃的。” 谢淮怔了片刻,随后指了个巴掌大的巧克力蛋糕给老人看,“要不这个吧。” “好的。”老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他说:“能不能在上面写‘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对了对了,我想要十根蜡烛,我孙子今年十岁。” 说着,老人举起右手比了个“十”的拳头手势出来,在谢淮眼前晃了晃,后者猛然发现这位老人右手没有食指。 老人似乎是注意到了对方面上诧异的神情,云淡风轻地解释说:“年轻气盛的时候多嘴,得罪了黑市的人。” 谢淮迅速挪开目光,没有去问,他微微颔首,对老人说:“您稍等。” 语落,他捧着蛋糕进厨房,问道:“师傅,请问能在这上面写‘生日快乐’这几个字吗?” 烘焙房有点吵,再加上糕点师傅上了年纪,听力不太好,硬是吼着问了两次谢淮“你说啥”,后者也吼了两次原话,对方才勉强听懂了。 糕点师傅看了一眼蛋糕大小之后说:“那么小块地方,根本写不了啊,而且挡住上面的巧克力看着也不美观。” 所以,就是不能了? 老人还在外面等着,谢淮一想到自己帮不到他,心有不甘,这时,糕点师傅回首望了一眼外面跟他一样头发花白的人,随后挑了一下眉,“这不是老黄吗?” 他叹了口气后,说道:“要不我用白巧克力做个‘生日快乐’的牌子插上去?你问问老黄同不同意?” 这两人认识? 谢淮“哦”了一声后点点头,老黄听了之后道:“也行,那麻烦你们了。” 他把小蛋糕打包好后,老黄问他:“多少钱?” 看了价格表后,谢淮很是震惊,甚至反复确认了三次,就怕自己看走眼了,他说:“十块钱。” 在谢淮看来,十块钱已经很便宜了,在外面,像这么大的蛋糕怎么说也要30几块钱。 老黄面露难色,从右边的口袋里掏出零零散散的钱,东凑西凑地给谢淮凑了个十块钱出来,然后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后,推门而出。 现在快要到饭点了,不过糕点师傅似乎没打算先去吃饭,他忙完后从烘焙房走出来,对谢淮说:“小谢,还不去吃饭?” 现在来爱心商场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光顾面包屋,他说:“我还不饿,晚点再去吧。” 糕点师傅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他道:“快去吃饭吧,晚上七点后店里才会忙起来。” 谢淮眼珠子一转,师傅在面包屋工作的时间比他长,应该也比他更熟悉这里,他起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见有位小家伙双手扒在玻璃上对他做鬼脸。 这是刚刚被妈妈拉走的那位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回来了,见谢淮发现了自己,他使劲推开玻璃门走进来,然后走到展示柜,指着一个巧克力蛋糕对谢淮说:“哥哥,我想要这个。” “啊?”谢淮愣住,他方才还想问对方一句“你妈妈去哪了”呢,这时突然轮到他为难了。 小男孩见谢淮无动于衷,顶着个哭腔对他说:“哥哥,哥哥,我想要那个。”他都急得都要跳起来了。 谢淮这人就是容易心软,尤其是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他一妥协,喃喃道:“那、那好吧。” 糕点师傅见他要去开展示柜,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并对他摇摇头,谢淮担心老人家误会什么,他说“叔叔,这个钱我来付。” 他当然不会白拿啊。 然而,师傅担心的并不是这个,他板着张脸对小男孩说:“孩子,让你妈妈来买吧。” 小男孩闻言,直直僵在原地,眼泪跟泄了阀一样流,谢淮刚想说些安慰的话,不料师傅先开口,“小谢,你去吃饭吧。” 谢淮:“……” 突然,爱心商场内悠扬的音乐声戛然而止,转而是工作人员拍话筒的闷声—— “现在播报一则寻人启示:张阳阳小朋友听到广播后,请迅速到一楼咖啡厅门口,您的妈妈在等你。” 工作人员重复了三遍寻人启示,每念一次,谢淮就莫名其妙尴尬一分,他对糕点师傅说:“要不我带他去吧。” 师傅淡淡地“嗯”了一声,“早去早回。” 小男孩听到谢淮要带他去找妈妈,整个人就贴上来扒着他的腿,哭着道:“我不要!我不去!” 谢淮对不听话的孩子感到头疼,却还是温声说:“你妈妈在等你,她会着急的。” “我不要!她很凶,她会打我的!我不要,哥哥我不要回去……呜呜……” 谢淮想把他抱起来,可是这孩子就跟个小霸王一样,用指甲划伤了谢淮,他的手臂破皮渗血了,疼得他忍不住低声吸了一口气。 谢淮内心:我就没见过这么野的小孩…… 他霎时头都要炸开了。 烦恼之余,有位妇人来势汹汹地冲进来,大骂一句:“张阳阳,你想死是不是?” 妇人也是着急,见到孩子在面包屋,确定是安全的那一刻,眼眶有些湿润,但心里的火就是压不住,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孩从谢淮脚边强行抱走了,那速度快得,谢淮当场瞠目结舌。 妇人用手环紧小孩,后者蹬着腿,一边哭一边喊:“妈妈,我想吃蛋糕……” “行啊,你去跟你的赌鬼老爸说啊,也不看看我们家都穷成什么样了,还这么不懂事,天天喊着吃蛋糕!” 小男孩委屈地说:“可这个很好吃的,小美上次过生日吃的就是这个,而且她的蛋糕很大……” 妇人边走边骂,其它店子的员工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在他们身上,谢淮听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心情复杂。 对面卖烤红薯的老男人忍不住说:“孩子才这么大,能懂什么事啊?” 不幸的事,这句话被妇人听到了,她特意折回来,对着说话的男人“呸”了一声,骂骂咧咧地道:“你懂什么?这是我儿子,我这么要求他关你什么事,好好卖你的红薯去吧!” 男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妇人骂,心里难免不舒服,这会他怒气起来了,站起来回击对方:“要不是你自己没本事,你儿子用得着跟你受这种罪吗!我是个卖烤红薯的怎么了,起码我是凭本事养活我们一家子,我虽然没文化,但也没强迫我的孩子做一个小大人!” 两人你来我往太过激烈,小男孩被吓哭了,他呜呜了几声,对妇人道:“妈妈,阳阳错了,阳阳再也不乱跑了,再也不吵着要吃蛋糕了,阳阳会做一个懂事的小孩的……” 双方沉默了一会,妇人眼眶发红,却仍旧是一副不认输的样子,她抿嘴,最后啐了一口唾沫在店门前,颤声骂道:“祝你关门大吉!” 语落,她掂了掂怀里的小孩,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卖烤红薯的大叔大脑空白片刻,缓过来后忍不住骂道:“有病吧你!” 糕点师傅坐在收银台休息,他看了一眼还站在前面的谢淮,轻着声叫了他。 谢淮回首,师傅道:“我们不是救世主。” 他像是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了,一面淡然地说:“我们是给予帮助的那个人,但不能让得到帮助的人认为自己的穷苦弱都是理所应当的,我们的初衷是让他们站起来,绝不是让他们赖在泥潭里止步不前,等着被施舍,被可怜,等着老天爷掉馅饼。” 【013】 谢淮忙到晚上九点才跟着蕾娜回基地,车上,旁边的人问他:“感觉怎么样?” 他想了想后回答:“还行吧。” 是的,还行吧,就是有点累。 原来糕点师傅说的是话真的,七点过后,真的会忙得脚不沾地,很多大人是带着小孩过来,孩子安安静静地待在父母身边还好,如果是与其他小孩在一起发生争执,那面包屋简直就是一个大型哄娃现场! 谢淮不懂得哄孩子,甚至遇到几个小孩你越是哄他,他就哭得越急,搞得像是你打了人似的,很是尴尬。 蕾娜闻言笑了笑,她看着谢淮的青涩模样,问:“小谢,你有女朋友吗?” 蕾娜一个女人问谢淮这种问题,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什么,不过她立刻解释道:“我就好奇问问。” 谢淮眨眨眼睛,心想对方比自己大几岁,应该是喜欢沉延那种成熟男人吧。 想想也是,毕竟人家之前还让他帮忙问沉延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谢淮抬手摸了摸后颈,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女朋友。 不知为何,蕾娜微微蹙眉,表情一言难尽,“哦。” 不消片刻,她又问:“那……你谈过恋爱吧?” 谢淮:“……” 说来惭愧,没谈过,于是他又摇头了。 这次蕾娜很是震惊,“啊,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啊?你大学在干嘛?” 谢淮长得清秀白净,给人的感觉又奶又糯的,蕾娜觉得应该很多小姑娘喜欢他才是。 “我……考试拿奖学金。” “就这?” “还参加学科竞赛了……” 蕾娜抿嘴,有点无语,谢淮的眼睛一亮一亮的,很是诚恳,这又让她不忍心说些伤害对方的话。 唉,长得是好看,可就是有点木头。 · 天如幽潭,夜风微凉,四周一片狼藉。 沉延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头顶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由远及近,他睁开眼——是药剂供应中心空运阻隔剂过来了。 机舱门打开,几位身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提着银色箱子走下来,长官也受了伤,他忍着痛,举起喇叭道:“起来排好队,站成一列,配合工作人员完成阻隔剂接种工作。” 沉延深吸一口气,等完成接种后,已经快十二点了,他们得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才回去,他起身,路过长官身边的时候,对方低声道:“你下午的行为很危险。” 长官很生气,怒视着,并用手指着他,说道:“下次再这样贸然行动,我就把你从猎杀组踢出去。” 沉延没吭声,旁边的人喝着他,“听到了吗?” AF012刚刚完成接种,听到他们的对话后,走过来说:“报告长官,沉延是万万不得已的,我们这次难得成功活捉病发者……” 他还没说完,长官转而来骂他,“胡闹!沉延的命就不重要了?我说过多少次——力所能及活捉病发者,但前提是要保证猎杀组成员的生命安全!” AF012不敢说话了,愧疚地垂下脑袋挨训。 长官气得老脸通红,怒道:“你们回去,给我写1000字的检讨书交上来!” AF012:“啊?不要吧!” 沉延:“……”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AF012,随后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他自认倒霉。 长官训完人之后去找了药剂供应中心的博士,两个人席地而坐,说着研究进展的事情。 周围有些吵,有成员扎堆聊天,也有忙里偷闲给家里的老婆孩子打电话的,然而,对于还没有成家的刘临来说,他趁着这个时候给他的暧昧对象打电话。 沉延就在他旁边坐着,听到刘临一口一声“亲爱的”的叫感到浑身不适,索性走远了些。 他后背倚着墙,抬首就能看到夜空的星星点点,还有藏在云层后面散着淡淡辉光的圆月。 刘临挂了通讯器后,心里美滋滋地往上面吧唧一口,回首时发现身后居然空了! 妈的,沉延去哪里了? 他张望了一阵,才找到了沉延,他起身拍去裤子的粉尘后走过去,道:“师哥,你不跟他们去吃夜宵?” 刚刚救援队空运了压缩饼干、馒头、水还有白粥过来,现在一堆人挤在那儿排队,沉延不喜欢拥挤的感觉,他摇摇头,因为失血,他面色还有些苍白。 大家都融入一片热闹里,就沉延这边还冷冷清清的,刘临说:“师哥,你怎么不给家里人打电话?” “不想。”他说。 其实沉延已经没有家人了,他的父亲是玫瑰病毒的初代感染者,可惜,当时研究院还没研制出阻隔剂。 他八岁的时候,一次放学,父母开车来接他,远远地对他招手,当他正要像往常一样朝他们跑过去时,父亲却突然神情恍惚,随后变得狰狞,玫瑰刺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紧接着是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荆棘…… 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变成怪物,看着他立起荆棘杀死母亲,又看着猎杀组成员开枪击毙病发者。 还是陈长官开的枪。 当时,陈长官还只是训练营的“小猫”,后来他因为在这场任务中表现出色,成功入职猎杀组,成为“狐狸”。 同时,也是陈长官把失去亲人的沉延带回训练营,把他当学生用心地教导他,间接成就了他。 沉延对陈长官的态度是复杂的,即使有杀父之仇在,但他心里依旧感恩更多。 因为他觉得,换做是他,在那种情况下,也会开枪击毙病发者,即使内心会很痛苦,即使这辈子会因为这件事而不得安宁。 刘临坐下来,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师哥,你怎么不谈个女朋友啊,你都25了,你看014,比你大一岁,他都结婚了!过两天估计娃都要出来了。” 沉延没说话,刘临又道:“而且,师哥你条件这么好,又是在基地工作,有头有脸的,什么样的女孩子你追不到啊。” 沉延不想谈恋爱,他试图转移话题,问:“你和你那暧昧对象怎么样了?” 之所以称作“暧昧对象”,那是因为刘临和对方都还没捅破那张纸,把关系确认下来,刘临越想越着急,“我都快怀疑他是个海王了!每天跟我早安晚安的就是还不来表白!” 谈到这个,刘临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事成不了。” “嗯?” “那人是个双,和男和女都谈过,而且,他说他和前男友之所以分手,就是因为父母不同意,他今年都29了,他爸妈着急地想要个孙子呢,动不动就给他安排相亲,催他结婚。” “那他现在到底想要找个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沉延问。 “他喜欢男的,可爸妈让他找个女的。”刘临失落地说。 沉延想不通,因为他这人一向果断,没有人能左右他,他也不会被什么左右而止步不前,所以他不懂得刘临那位暧昧对象怎么那么左右逢源。 刘临叹了口气,带着点怨气说道:“你说我该不该和他继续啊?我真的很喜欢他,可是如果他最后要和女的结婚,那我算什么?备胎吗?” “早点断了吧。”沉延淡声说:“别浪费时间,换个人处。” 刘临“嘁”了一声,嫌弃地道:“师哥,你就是没谈过恋爱,什么都不懂!我喜欢他,所以他不是那些泛泛的甲乙丙丁!” 好吧,沉延的确不懂,不过,他问:“你谈过?” 额…… 完蛋,露馅了! 刘临左看看右看看,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确定其他人没注意到这边后,他才低声坦白道:“几年前谈的,很久之前的事了。” 沉延和刘临算老相识了,他这会心想:我怎么不知道? 他问:“大概什么时候谈的?” 刘临认真地想了想,最后一言难尽地道:“大概十七还是十八的时候?” 这都快十年前的事了…… 的确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你那时候不是刚进训练营吗?” 刘临解释说:“外面认识的,这不……异地恋,崩了吗?”说着,他指了指通讯器。 沉延无语,他原本以为对方勾搭了训练营里的哪位兄弟,没想到居然是把手伸到外面去了。 刘临忍不住白了对方一眼,他道:“师哥,你现在都25了,过几年也要考虑结婚的事了。” 沉延一怔,他妈的,刘临这是太闲了?催婚催到他面前了? 他冷声说:“我没打算结婚。” 刘临说:“等你遇到喜欢的人就不这么想了,爱情来了,势不可挡!” 说着,刘临笑了笑,然而旁边的人沉默着,根本不想理他,他尴尬了,沉脸说道:“师哥,你是不会笑的吗?” 真无趣,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沉延到现在还单身了,估计是因为没有女生受得了他这个冷淡性子。 哦不,是女生遇到冷冰冰的他,估计掉头跑的心都有了。 所以,人长得好看是一大优势,但也要懂得你来我往才行。 “嗯。” 刘临:“……” 他盯着这张淡然的脸看了半响,最后唤了声:“师哥。” 沉延很累,这次没有理他,刘临又觉得对方无聊了,他目光带了点狐疑,偷偷问:“师哥,你该不会是弯的吧?” 沉延心想:你自己是弯的,不要看谁都弯行吗? 刘临分析起来,“我看你没怎么和哪个女的亲近,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没有。”沉延回答得斩钉截铁,原本平静的脸上带了点怒气,“我是直的。” 刘临干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让对方冷静一些,他缓声道:“不是……我就说说,你这么激动干嘛?你认真想想啊,或许你可能真的喜欢男人……” 他还没说完,沉延压着心里的愤怒,低声说了个“滚”字。 好吧好吧,那么生气干什么。 刘临撇撇嘴,他看着前面排队领夜宵的人少了些,起身后对沉延说:“我去吃个夜宵啊,你要不要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沉延不说话,但行为举止间都透露着一个信息——那就是巴不得眼前这人滚远些。 【014-015】 【014】 刘临吃了夜宵后就偷偷找个地方给他的暧昧对象煲电话粥了。 现在快晚上12点了,大家吃了点宵夜后留在原地继续休息,沉延发呆的时间有点长,他眼珠子一转,莫名其妙想到了他的床,随之接天莲叶地想到谢淮。 他想,今晚他不回去,那位霸床的家伙应该很开心吧,说不定现在在基地放鞭炮庆祝了。 实则不然,谢淮今天很累,回到房间后就睡下了,睡得正沉的时候,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赖了好一阵,才伸出手将其抓过来。 “谁啊?深夜扰民……” 他喃喃骂道,接通后“喂”了一声。 深夜扰民的某人听到电话里软绵绵的声音后,冷声反问:“你睡了?” 原来是沉延这个缺德玩意,他在心里狠狠地把对方骂了一遍,随后有些不耐烦地道:“嗯,对,怎么了吗?” 沉延听着这语气怔了半响,什么鬼,脾气这么大。 谢淮挠了挠头,翻了个身躺好后,问:“打电话干什么?你现在在哪里?” 沉延心想,早知道就不打给你了…… “我今晚不回去,你自己睡。” 谢淮挺惊讶的,人都精神了些,“啊?为什么?” “怎么?怕黑?想找个人跟你一起睡?” 感觉到自己被嘲笑了,谢淮冷哼一声,“我才不怕黑,我又不是小孩。” 沉延听着这怒气冲冲的语气,觉得对方挺幼稚的,心里不禁一番嫌弃。 “话说你现在在哪里?怎么不回来?你是猫头鹰吗?晚上不用睡觉的?” 虽然独霸一张床的感觉很好,但怎么说这张床不是他的,他现在有点不好意思。 终于良心发现了,谢淮差点被自己的觉悟感动到。 “在外执行任务,没办法回去。”沉延说。 “那你这个大忙人现在怎么有空找我?”谢淮语调微扬,问对方。 “任务结束了。”沉延的声音还是那么地平静,就像沉眠在森林里的胡泊。 “哦?”谢淮的声音有些调皮,他动了动,晃着脚,懒懒地道:“所以,您是在百忙之中想起我?” 沉延沉默了,随即听到沉闷的吸气声,谢淮闻了闻枕头,道:“这里都是你的味道。” “什么?” “洗发水的味。”谢淮眼珠子一转,“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沉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你睡我的枕头?” 谢淮没回答,等于默认了,沉延的声音里难得多了点着急的意味,“你自己没枕头?蕾娜上次不是帮你买了个新的吗?” 反正沉延现在不在,谢淮索性认了,“可是蕾娜买的枕头不舒服,没有你的软啊。” 沉延嘲讽他:“你还挑这个?你可真是个少爷。” 谢淮试图跳开这个话题,“哎,你知道我今天去哪里了吗?” “我在外面,怎么知道你死在哪里?” 谢淮“啧”了一声,嫌弃地说:“你这张嘴真欠。” 虽然被泼了冷水,但是没关系,毕竟他可是一个厚脸皮的人。 “我今天跟蕾娜去爱心商场了。” 沉延:“?” 既然无论如何你都要说,那你还来询问我的意见干什么? “嗯。”沉延问:“有什么心得体会?” 这是什么意思?谢淮听出了一种敷衍的意味。 “你这人怎么这么嘴欠啊!” “又嘴欠你了?”沉延云淡风轻地逗弄他。 “你欠操!”谢淮骂他。 沉延:“……” 谢淮平复了一下情绪,想想算了,然后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沉延看了一眼还在和博士谈话的长官,道:“明天早上吧。” “啊?”谢淮说:“那我明天就得跟你挤了?” 这是什么话?沉延虽然现在远离基地,但话还是明明白白地撂上了,“姓谢的,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那张床是用我的钱买的。” 谢淮现在寄人篱下,理亏了也不太好反驳。 “哎哎哎,说什么呢,我都陪你睡了这么多天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而且,外面可是要钱的,我免费跟你睡你还不满意啊?” 当然不满意。 “他们脱光衣服,你有吗?” 不仅没有,被子盖得还挺严实。 沉延脑子一热,如此驳他,但是很快,他就后悔了,谢淮已经不是厚脸皮了,而是不要脸。 “你想看哪里?上面还是下面?”未了,他思忖了一阵,还道:“看一次睡一夜好像也不错。” “脑子有病?”沉延就连骂个人,语气都是波澜不惊的。 谢淮笑笑,有些皮,他这下子太精神,睡不着了,大字一张,借着外面的微光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他眨了眨眼睛,想到什么之后,愣愣地问:“沉延,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干嘛?” 他觉得奇了怪了,最近怎么这么多人关心他的个人情感问题。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没谈恋爱啊?”谢淮挺惊讶的,“我还以为你女朋友都谈了几个了?” 这位25岁的一把年纪都还没谈恋爱的人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谢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心想,这沉延是真的心里没点数还是想让他开金口夸人啊? 他硬着头皮道:“你长得还不错啊,喜欢你的人应该很多吧。” 沉延沉默半响,谢淮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知道,不过你说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 “什么话?哪一句?”谢淮懵了。 “夸我好看那句。” 谢淮咽了一下,不会吧,之前没有人跟沉延说过这个?他一不小心成了夸沉延长得好看的“开山鼻祖”? “唉?不是……你自己不觉得吗?” “我不知道。” 此话一出,谢淮立刻安静,不知如何回应。 “大哥,你不照镜子的吗?” 他的语气有点嘲讽的意味。 不过,沉延不是在外执行任务,就是在训练营进行魔鬼训练,他浴室的洗手台虽然有面镜子,但他每天早上用清水草草刷牙洗脸后就走了,根本没去仔细看自己。 当然,谢淮就不一样了,每天早上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愣是在里面待十分钟才出来。 “那你这个照镜子的,觉得自己好看?” “额……”被这么一问,谢淮语塞,“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沉延觉得谢淮挺好看的,难怪刘临都不敢跟他一起睡一张床,怕爱上和自己性取向不同的人,独自受单相思的苦。 他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就要回答一句“还行吧”,谁知谢淮反应比他更快,立即阻止道:“行行行,得了吧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1],当我没问。” 沉延:“?” “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话出口之后,谢淮立刻道:“是别人让我问的啊,我可不关心你的这些零碎问题。” 虽然谢淮是帮蕾娜问的,但他不强调还好,强调了莫名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我没想过。”沉延说。 谢淮无语了,安静了半响,道:“你不喜欢好看的?身材好的?温柔的?善良的?性感的?” “我不知道。” 谢淮神情复杂,嫌弃之余,他猛然发现他居然和沉延这座大冰山聊了这么久,还聊了这么多,他语气软了些,不似先前那么凌厉了。 他道:“突然觉得你这人还挺好说话的,也没有那么凶神恶煞。” 被称为“凶神恶煞”的人不自觉地握紧了通讯器。 “我凶神恶煞?” 沉延没感觉到,他认为自己只是在和谢淮正常相处,换做是刘临霸他的床,他也会这么做。 “你就是很凶啊,尤其是我上你床的时候!” 说到这个,谢淮心里就愤愤不平,鬼知道他被嫌弃成什么样了,心里好生委屈。 [1]出自巴金《秋》五 【015】 没有沉延在,谢淮一夜好眠,甚至睡得非常放肆,床上的被子乱糟糟的,他睡觉前是躺在正中央的,然而,睡着睡着就滚到边上去了。 沉延是早上回来的,一开门看到自己的床乱得像狗窝,愣了那么几秒。 要不是家居还在,他简直快要认不出来这是自己的房间…… 看到霸床的家伙要滚下来了,他好心过去将对方往里拖一些,免得摔坏了脑子。 他的手才碰到谢淮,后者就不满地喃喃几声,沉延顿住,冷冰冰地道:“别、撒、娇。” 事实证明,沉延的声音比闹钟还要管用,闹钟响了几十回谢淮都不见得会醒,但一听到那冷若冰霜的声音,他就立即睁开眼睛了! 沉延是在训练营苦过来的人,他不喜欢哭,也不喜欢去软绵绵地求人什么,遇到不开心的事都是自己一个人咬咬牙扛过去的,所以,遇到谢淮这种厚脸皮,动不动软下性子来的人,他有些看不顺眼。 “唉?你怎么回来了?”谢淮猛然坐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沉延,一双眼睛水亮亮的,很勾人。 “这是我的地方,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说着,沉延把执行任务穿的衣服脱下来,打开衣柜在里面找衣服出来,准备洗澡。 外面的风吹进来,窗帘扬了一下,很快又歇下去,一点迷蒙的光照进来,刚好让谢淮看清了沉延的身体。 他看到沉延左边的锁骨下有一行黑色的字,他盯了半响,嗫嚅:“AF001……” “这是什么啊?”他问,神情很是诚恳。 “没什么。”沉延淡声回答:“我的考试成绩。” 谢淮感觉对方不太想回答,于是没再多问,他“哦”了一声。 他的目光沿着沉延绷紧的手臂,挺拔的背,再到结实的腰游了一路,最后落在对方的小腹上。 虽然裤子挡着了,但谢淮忍不住多想,莫名其妙地咽了一下。 沉延突然侧首看过来,谢淮一惊,手忙脚乱地抓过被子来盖住自己的下半身,他的动静太大了,前面的人一脸怀疑地挑了一下眉。 沉延的眉眼深邃,给谢淮一种自己是他的猎物的错觉。 虽然谢淮的动作快,但他还是看到了,某人的某个部位支起来了。 大家都是男人,沉延也不避讳,他笑了一下,这让谢淮直接羞红了脸。 “晨勃了?” “干嘛!”谢淮拽紧被子,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不会啊!” 沉延没说话,继续找他的衣服,他把要穿的衣服顺手丢在床角,谢淮就这么看着一件黑色的T恤衫落下来,待在他的膝盖边,不消片刻,一件灰色的宽松束脚裤划过他的视野,最后是内裤。 谢淮的视线落在最后一件衣物上,他看了看沉延的腰后,顿时又多想了。 他那里……是不是很大啊? 沉延关上衣柜,他要去洗澡了,拿起堆在床上的几件衣服后,居高临下地扫了谢淮一眼,随后说了一句让后者险些炸掉的话。 “自己解决。”他还强调说:“但不要在我的床上。” “关你什么事?”谢淮恼羞成怒地小声抱怨说:“你又不帮我,你管我在哪里解决!” 沉延觉得他莫名其妙,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勃起自己解决,怎么还得他来帮,是手艺活不好是不是? 沉延越想越气,心里暗骂对方神经病。 谢淮没手冲,而是气冲冲地躺下去了,沉延见他没动静,抬脚进了浴室冲凉。 谢淮昨晚睡得晚,原本还有一点困,但现在睡意全无,他听着从浴室传来的淅沥声,脑子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越是乱想,支起的地方就越不容易消下去。 什么鬼?他居然看别人的身材看硬了! 谢淮觉得自己真他妈不是人,真他妈罪恶,他把脸埋进被子里反省自己,甚至背起书上的理论知识,试图让自己清心寡欲些。 这位忙着清心寡欲的家伙心乱如麻,水声什么时候戛然,沉延什么时候出来的他都没注意到,反而是对方坐在床上,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吹风机吹头发后他才回过神来。 沉延感觉到动静,他眸子一转,见谢淮从被子里探出头,对他眨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他们隔得不远,谢淮的头发有些乱,因为刚刚闷在被子里,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像小兔子,沉延这么觉得。 吹风机的声音有点吵,他看到谢淮的嘴巴翕动,但就是没听到他说什么。 沉延关掉吹风机,放在柜子里将其收好,随后一只手撑在床面上,问:“你又怎么了?” 谢淮就这么看着黑漆漆的影子压过来,挡去了部分刺眼的光线,听着对方嘴里说出这么冷情的话。 他有些不好意思,把下巴埋进被子里,沉默了。 沉延觉得他事多,旁边的人不说,他就不去问了,免得给自己惹麻烦让自己头疼。 他有点累,躺下了。 谢淮翻了个身,有点面壁思过的意味。 沉延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他问:“你还要睡?” 这什么语气,谢淮觉得这人巴不得自己赶快滚蛋似的! 沉延的确是这么想的。 谢淮带着臭脾气,语调微扬地说:“对啊,我一大早被你吵醒,我当然还要睡啊。” 他说得理直气壮,半响过后,就听到了沉延低沉的声音。 “窗帘。” “啊?”谢淮没听懂,还抬眸看了一眼。 “拉上。”沉延说:“太刺眼了。” 他抿抿嘴,迅速拉好窗帘后故意重重地躺下去,惹得床垫轻轻晃了晃。 谢淮并不老实,沉延感受到了,但没去理会他这泼猴,然而,旁边的人却变本加厉,又翻了个身,这次直接靠近沉延。 沉延对谢淮不理不睬,后者就肆意地盯着这张脸看,浓墨般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带着一点血色的嘴唇,良久过后,他突然觉得这人长得还不错。 大概是听到了呼吸声,沉延掀起薄薄的眼皮,开口问:“你不是要睡吗?” 谢淮微微垂首,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硬着,睡不着。”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沉延的眼神带了点冰冷,他垂眸,看了一眼对方被空调被遮住的下半身。 “喂!你看什么!”说着,谢淮生气了,他伸手,上去盖住沉延的眼睛,后者的眼睛动了动,睫毛扫在他的掌心,有些痒,挠得他愈发不安分。 谢淮觉得自己真会给自己找罪受! 沉延倒是淡定,“你敢说,还不允许别人看?” 谢淮抬起手,推了他一下,怒道:“你敢看,那你敢帮我弄吗?” 沉延说:“不敢。” 回答得挺干脆,谢淮僵在那里无话可说。 谢淮这人脸皮厚,即使沉延没给他好脸色,为了这床,为了晚上有地方睡,他也不敢和对方吵得太凶,免得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 他妥协了,躺下去用额头蹭了蹭沉延的肩膀,“哥,你对我温柔点,说不定我们是能成为好朋友的。” 沉延不吃他这一招,反而还挺反感的,他抬手覆在对方的头顶,问:“你是狗吗?” 谢淮轻轻抬头,这次是用鼻尖划了一下沉延的手,大片热息在对方的掌心烧。 “不是。”他否认说道:“哪有这么好脾气的狗,是狗的话早就咬你了。” 沉延冷笑一声,然后压声说:“我觉得狗不敢咬我,敢咬的才不是狗。” 这是挑衅? 谢淮看着他,眼神凉下来,却依然盛着水,很是灵动。 有那么一刻,沉延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伴在帝王侧八成是个祸国的家伙。 可是,沉延不是帝王,反而铁石心肠,不通人情。 谢淮有时候像个小孩闹脾气,有时候又糯糯的,服软的话说得天花乱坠,会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他。 挑衅的话才刚出口,谢淮就真的凑上去轻轻咬了一下沉延的手,后者猝不及防,眼睛微睁,很是震惊。 操,真的是狗啊。 “你自找的。”谢淮无情地说。 沉延:“……” 虽然短暂,但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方才谢淮的舌尖轻舔了他的肌肤。 又湿又软,把他撩得有点热。 沉延的手还支棱着,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发亮水渍,言简意赅地提醒对方:“你的口水弄我手上了。” 谢淮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后道:“那你想怎样,难不成让我帮你舔掉?” 听到最后,沉延的眼睛微微眯起,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审视对方。 “你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谢淮笑笑,随后低声说:“可你要是被舔硬了怎么办啊?” 此时,沉延看着他,就像在看着一只猎物,眸光冷得能杀人。 谢淮倒是有恃无恐,还悠悠地看着他,他嘴角一勾,挑衅的意味很足。 “不怎么办……”沉延有点火,他一字一句,像是在吓人,又像是警告,“就地‘正法’。” 【016】 谢淮和沉延一觉睡到了中午去,后者醒来的时候,感觉有点重,他动了一下才发现霸床鬼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而他的一只手搭在了对方凹下去的腰窝上。 什么鬼? 他抬手,将谢淮的头推远些,但是,旁边的人就是个狗屁膏药,不消片刻后又粘回来了。 这次,谢淮一条腿架在他的腹部,活生生地把沉延当成个抱枕。 “谢淮。”沉延还困着,他呼出一口沉重的气,然后道:“你睡那么久了,是不是该起来了?” 谢淮听到了,喃喃着:“我不。”说着,他稍稍用力抱紧了沉延。 “放手。” 谢淮穿着条黑色五分裤,沉延的手往下伸,一下子就摸到了他的大腿。 “太热了,你睡远些。” “凭什么?”因为还没睡醒,谢淮的声音有些黏,他动了动,大腿内侧蹭着对方的小腹,“我也要睡觉啊,我又不是贝尔。” 沉延眉毛轻蹙,感受到谢淮鼻子吐出的温热洒在他的衣料上,他烦闷地“啧”了一声,但因为太累,他很快又舒展了眉,把头侧向一边,远离谢淮这家伙。 谢淮见他没动静,得寸进尺了些,索性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他的头发很软,挠得沉延有些发痒。 “你又怎么了?” 沉延才问出口,就听到靠在他身上的人闷声说:“空调……太冷了。” “你抱着我就有用了?”他的手放在谢淮的腰上,想把这人弄下去。 谢淮像只考拉一样死死地扒着他,“你很热啊。” 说着,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还在闭目休息的沉延,颤动的眸光里带着一点痞气,他压低了声,问:“你不觉得你很烫吗?” 气音带着暖热,洋洋洒洒地扑在沉延的耳朵上,短暂的得意和挑衅过后,谢淮感觉到放在他腰上的手紧了些。 他感觉到痒,身体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沉延怀里钻,喉间溢出断断续续的闷声,就像春天的雨水打在绿草如茵的平地上。 谢淮感觉自己被戏弄了,他的呼吸变得紧凑,双颊带了点红,是恼羞成怒的意味。 他的眼睛很漂亮,沉延不止一次这么觉得,尤其是现在,眼眶里就像盛着一掬清水,浸润了某颗寸草不生的心。 腰很敏感。 沉延记住了。 谢淮感觉到对方的手真的很烫,虽然隔着薄薄的衣料,但那温度,带着野性,就像要在他身上烙下什么记号一般。 “不行。”谢淮认输了,他把右手伸进被窝里,抓到了沉延紧实的手腕,他用力了,对方的手却像粘了胶水一样,还纹丝不动地贴在他的腰上,他根本赶不走那只讨人厌的手。 这时,他听到对方的嗤笑声,羞得更厉害了,一片红烧到了耳根去。 沉延眼尾难得带了点笑意,他看着趴在他身上挣扎的谢淮,就像看着一只困在笼子里的兔子。 妈的,谢淮在心里偷偷骂人,这死沉延一定是故意的,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1],他即使有气,也猖狂不起来。 他安静了一会后,放轻了声音,“哥。” “哦。”沉延这一声应得理所应当,谢淮险些无话可说。 “哥。”谢淮又开启他的厚脸皮模式了,这一声叫的极为黏腻,“放、了、我、吧。” 沉延垂着眼睛,他的瞳仁漆黑,就像无尽的深渊,会把谢淮的意识蚕食殆尽,变成一抹无关痛痒的灰飞。 这次,沉延学着他,一字一句,强调道:“可、能、不、行。” “行的。”谢淮怕极了,他感受到对方的拇指磨着他的腰,他要溃不成军了,“您这么心胸宽广,您这么关心身边的人,怎么不行呢?行行好吧。” 这波违心的无脑吹,注定是赌上了谢淮的一世英名。 “哦?”沉延语调微扬,怀疑的意思很重,他说:“你好像说谎了。” “没有!”谢淮这一声喊得极为有力,肺都要吼出来似的。 “是吗?”沉延的手往上游移了些,手指轻按着对方的腰窝,他的指纹像丝丝缕缕的触须,惹得谢淮后脊一片发麻,挑弄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沉延不知道谢淮会这么敏感的,这下子就像发现新大陆,有些屡试不爽,想做个周游世界的探险家。 谢淮看到沉延的喉间上下滚动,可能因为他高兴了,声音都升了温,不似之前那么冰冷了。 “可你的心跳有点快。”沉延说着,扫了一眼谢淮的起伏不定的胸,“要跳到我身上了。” 谢淮抿嘴,嘴角勾起的弧度无味,玩笑道:“那我不会猝死在这里吧?” 谢淮看到沉延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像是有些介意这件事,他冷笑一声,继续说:“死在你的床上,挺丢人的。” 他看着沉延那张平静的脸,心里有些不爽,他吐出一口气,脸他不要了,索性豁出去来个鱼死网破。 他低声说:“沉延,你把我弄成这样,很有成就感?” 说着,他微微起身,用膝盖支开沉延的腿,就这么跨坐在对方的右腿上。 沉延感受到了那点温度蹭着他,他这次没有骂人,而是反讽对方:“年轻气盛,挺好的。” 他看着谢淮生气了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又加了一句:“不是吗?” 他的目光与谢淮相撞,像要擦出火来。 “你不年轻吗?”谢淮恼了,他的手往下伸,迅速溜入沉延的衣摆,随之拽松了他的运动裤裤绳,嗤笑一声说:“让我看看你的。” 他的语气让人感觉他势在必得,而怪就怪在对方是沉延——反应敏锐的沉延,后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够了!” 沉延急了,很好,这让谢淮满意了,毕竟,狼狈的人不能只有他。 “怎么?你没反应?”谢淮眯了眯眼睛,一面狐疑地看着他。 沉延没说话,谢淮野了些,不仅如此,他还“嘁”了一声,“我不信,除非你那方面有问题。” 谢淮还要行事,沉延却愈发用力抓紧了他,因为他皮肤白皙,很快就被身下这人抓出一圈刺目的红。 “喂,你抓疼我……” 还没说完,突然天旋地转,谢淮毫无防备地被对方压在身下,双手被制在两侧,沉延的力气很大,稍稍用力就手臂的青筋凸起,荷尔蒙的气息很重,吊人入魂,谢淮的挣扎无异于是徒劳一场。 沉延警告他:“谢淮,是你自己先勾我的,也是你自己先起反应的,这一切跟我没关系。” 谢淮松了一口气后像是作罢了,乖乖地躺在床上不动,他的领口低垂,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沉延的视野里。 “勾你?”他笑笑,“你会不会太自信了?” 沉延说不过对方,他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索性不说了,免得弄巧成拙。 在他松懈之余,谢淮突然抬起腿轻碰了他某个部位,这次,沉延恼了,怒意都写在了脸上,“你!” 谢淮趁机挣脱,一溜烟地坐远了些,让沉延抓不着他,他的背靠着墙,仰着脖子呼吸,因为出汗了,白颈有些泛亮。 他又得意了,扫了一眼沉延的下身,笑笑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沉延是真的生气了,一手抓过放在床头的枪,都已经上膛了,谢淮却十分淡然地说:“开枪啊。” 说着,他脱掉上衣,甩给了沉延,眼里带了点坏,问道:“你说我要是光溜溜地死在了你的床上,警察来了会怎么想?” 沉延看着他的身体,不做声,事实上,他觉得眼前这个家伙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越来越会威胁人了。 谢淮不怕他,他膝行几步,然后在沉延面前坐下来,故意让冰冷的枪口抵在自己的左前胸。 这个动作,很容易让沉延的目光落在枪所指的位置,他突然意识到,谢淮真的很瘦,对方一吸气,他就能隐隐看见皮肤之下骨头的轮廓。 “不开枪吗?”谢淮笑了笑,“猎杀组的狐狸。” 沉延无话可说,这似乎让谢淮很有成就感,他双掌压在软床上,做出动物爬行的姿势,就这么将对方的枪压回去。 他们离得近,谢淮讨厌沉延那双冰冷的眸子,恨不得将他逗弄出一点温热来。 “是不敢杀我吗?”他眼眸一转,目光从对方的眼睛一路向下,落在了对方的薄唇上,“还是舍不得杀我?” “你说我心跳快,你不也是?”谢淮嗤笑道。 沉延立刻否认说:“没有。” “回答得那么快干什么?”谢淮轻笑,故意把温热洒在对方的脸上,他在挑衅沉延这座大冰山。 “骗你的。”他笑笑说:“你这样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呵。”沉延抬眸看着他,“滚。” 谢淮学坏了,而且还是向沉延学的,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满不在乎的模样差点没把沉延气得擦枪走火。 “你不让我在你的床上自慰是吧?”谢淮无所畏惧,脸皮厚起来浪得找不到边,“那我就到你的浴室去。” 说完,谢淮像个小孩子一样哼了一声,抓起刚刚脱下来的上衣就去浴室了。 沉延发愣的时间有点长,他抬手拨了一下刘海,低声骂道:“脑子有病。” 这根本不足以解气,想起谢淮方才引诱人的模样,最后又像个小孩一样对他撒气,他还补骂了一句:“我看你是有精神分裂。” [1]出自西汉·司马迁《史记·项羽本纪》 【017】 谢淮下午要去爱心商场工作,因为已经错过了午饭时间,他下楼后去便利店吃了碗泡面就走人了。 中午烈阳高照,谢淮和蕾娜前后上了员工专用的包车,蕾娜穿着高跟鞋,前面的人担心她不方便,向她伸出一只手。 蕾娜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搭上谢淮的手,并说了声“谢谢”。 他们坐在第一排,谢淮坐下后,嫌外面的阳光刺眼,他侧首,正打算把蓝色的窗帘拉上时,看到沉延和刘临走在一起,二人有说有笑的。 谢淮眼眸动了一下,看了一眼他们的去向,应该是去训练营。 不过,他发现,沉延的脸色不太好,如果说他以往的神情是一种漠不关心的淡然,那么现在,他一个眨眼睛的动作都透露着幽邃的寒意。 一想到沉延那张冷冰冰的脸,谢淮无关痛痒地“嘁”了一声。 蕾娜听到了他的声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惊道:“哎?这不是沉先生吗?” “沉先生”这三个字就像带着某种致命的魔力,原本热闹的车内莫名奇妙安静片刻,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后,直接炸开了锅。 基地派去爱心商场工作的人有八成是女人,这时,她们纷纷挤到窗子这边,谢淮耳边一下子嘈杂起来。 “真的是沉延先生啊!连背影都这么帅!” “他平时都在训练营的,没想到我今天居然见着他了!啊啊啊啊啊!” “你们说这么帅的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废话,肯定是那种前凸后翘的啊!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谢淮耸着脸沉默,他感觉自己就像身处菜市场。 · 这次谢淮被安排到零食区当导购员,除了几位眼花的老人看不清字来问问他这个小年轻之外,他一下午都没什么事做。 快要五点半的时候,谢淮打算早些去吃饭,路过糖果区时,听到有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妈妈,我想要这包巧克力。”不消片刻,她又道:“妈妈,这个牛奶糖我也想要,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当妈妈的人闻言后有些难堪地笑了一下,她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道:“小媛乖,吃太多糖对牙齿不好哦,只能选一包。” 说着,妇人伸出手指比了个“1”。 小媛闻言,细眉轻蹙,她抬头看了一下价格,选择了便宜的那个,“那要牛奶糖吧。”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谢淮驻足,刘雨芳记得他,她微微颔首,就当是给谢淮打招呼了。 谢淮的目光落在她牵着的那位小女孩上,小媛很瘦,面无血色,她穿着牛仔背带裤,一只手紧紧攥着牛奶糖压在胸前,就像害怕大哥哥抢了去似的。 谢淮记得助理说过,刘雨芳的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 他收回视线,对刘雨芳道:“阿姨好。” 刘雨芳穿着件蓝色长裙,她一脸疲态,抬起杏眼看着谢淮。 这时蕾娜上楼来找谢淮,感觉到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谢淮侧首,随即就听到蕾娜问:“一起去吃饭吗?” 刘雨芳怔了一下,笑笑说:“那不打扰了。”语落,她牵着小媛离开。 小媛走了两步,突然回首看谢淮,还眨了眨眼睛,她和刘雨芳长得很像,无论是脸型还是眼睛。 和妇人不一样的是,小孩的眼眸里带着一点明亮,而刘雨芳已经暗淡下去了,即使她不说,依旧礼貌性地面带微笑,可言行举止间,谢淮感受到对方身上透着一种沉重的无望感,就像大雨来袭的世界一样,万物被涂抹上混沌的灰。 见母女二人走远,谢淮对蕾娜说:“我们走吧。” 因为这几日天气热,谢淮没什么胃口,他去到食堂,吃了半碗饭和几块土豆就饱了,蕾娜坐在他对面,见他吃得这么少,问:“你是不舒服吗?” “不是,我饱了。” 蕾娜看了一眼白瓷碗里的玉米胡萝卜汤,用汤勺舀起一块胡萝卜送进嘴里嚼烂后,忍不住道:“你太瘦了。” 谢淮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很多人都这么说他,他笑笑敷衍,抬手伸向后颈,指尖触到了微微凸起的骨节。 “是吗……” 蕾娜突然想起一事,问谢淮:“对了,上次让你帮我问的事你问了没有啊?” 谢淮有点懵,“什、什么?” 完了,看他这样子,蕾娜觉得对方八成是忘了,她扶了扶额,做好最坏的打算后,提醒道:“就是让你帮我问沉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啊?这事啊!”谢淮想起了,“有啊。” 蕾娜喜出望外,有点感动,没想到谢淮这颗脑袋瓜居然记住这事了!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谢淮,谢淮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后,道:“沉延他说不知道。” 蕾娜的笑僵住,整个人石化在座位上。 问了等于没问…… 蕾娜有些失落,她低头喝了一口汤,谢淮见她如此,安慰道:“或许是他很忙,没时间想这些吧……” “也许是吧。”她说,片刻后,她问眼前的人:“那你觉得沉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我不知道啊。”他说。 毕竟,他喜欢的类型总不等于沉延喜欢的类型吧…… “那倒是。”蕾娜抿嘴,她看着倒映着明晃晃的吊顶灯的汤水,发呆的时间有点长。 “蕾娜姐,你喜欢沉延啊?” 虽然很明显,但谢淮还是忍不住去确认。 蕾娜如他所料地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说:“在基地里,喜欢沉先生的人很多。” 谢淮不懂,他一脸天真地道:“蕾娜姐,你们不觉得沉延很闷很无聊很让人讨厌吗?” 蕾娜发懵,“不会啊,他不就是性格冰冷了些吗?哪里让人讨厌了,他长得那么帅,又在基地有地位,天啊,这样的优秀男人哪里找啊!” 她越说越激动,把谢淮整得一愣一愣的。 如果他用枪指着你,你就知道他有多么讨人厌了…… 两人吃过晚饭后又连着工作四个小时,和白天不同,晚上时段爱心商场的人流渐增,尤其是晚饭过后,不少人散步过来这里购买日用品,特别是免费抽纸区,已经挤成一片了。 为了维持秩序,工作人员给谢淮送了个喇叭过来,让他上前去管理一下现场。 谢淮被身后的大妈推搡着,他看着前面如同丧尸围城的限时限量免费抽纸区,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地道:“我去?” 他会被挤死的。 大妈还在推着他,“我相信你可以的,快去吧。” 谢淮:“……” 他颤巍巍地走了,又颤巍巍地举起大喇叭道:“请大家排好队……” 前面依旧嘈杂,就像一堆虫子挤在一起啃食食物一样,谢淮有些怂了,他觉得自己干不赢这群大叔大妈的,他回首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站着的妇人,后者对他笑笑,并且手握成拳,用唇语对他说了两个字——“加油”。 谢淮想,这不是加油就能做到的事…… 他怔了半响,最后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举起喇叭道:“大家请排好队领取抽纸!” 没人理他,他尴尬了。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吼道:“不好好排队的人扣除积分……” 还没说完,大叔大妈齐刷刷地回头看过来,无需谢淮组织,他们自觉地在短短一分钟内排好了队。 果然,商场购物积分在大叔大妈这里就是万年不变的杀手锏。 谢淮有些无语,他抬脚上前继续工作,按理来说,每人只能领两包抽纸,先到先得,而他的任务,就是要保证没有人多拿抽纸,并维持秩序。 一条队歪歪斜斜直接排到了外面,现在只有谢淮一个人负责这份工作,他发了三个多小时,身后原本堆积如山的抽纸堆终于空了。 因为站太久,谢淮的腰和腿发酸,他看着站在他前面的大叔,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抽纸发完了,您下个周末再来吧。” 他态度诚恳,但大叔并不领情,“嘁”了一声后说了“晦气”这两个字,也不知道他是在说人还是事。 大叔摆摆手后就走了,后面差不多还有五米长队伍,大家见到这种情况,小声抱怨了几句后就散开了。 谢淮紧抿嘴,心里有些复杂,他知道大家排了很久的队,就为了免费领这两包抽纸,但是,他没办法,现实就是如此,他在这份工作里,只是起到协调作用,不是供应商。 而且,供应商不是救世主,货物是有限的,不可能做到人人都有。 好不容易忙完这边,谢淮被一老人抓住肩膀,对方凑过来,眯了眯眼睛后拿着一袋粉红色的糖问他:“小伙子,这是西瓜味的水果糖吗?” 这是谢淮上回在面包屋遇到的老黄,他看了一下,说:“老爷爷,这是水蜜桃味的。” 老黄面露难色,睁大眼睛问:“那还有西瓜味的吗?” 谢淮忍着疲惫笑笑,“您等等,我去看看。” 他找了好一阵,才在最里的角落边看到红色包装袋,他伸手去拿,与此同时,他还听到了急促的滚轮声。 一位小男孩玩购物车刹不住,直直地撞向了谢淮,后者被撞到腰,大脑给出的感知信息是一阵疼痛感,他蹙紧眉头,神情不太好看。 购物车晃了一下,小男孩像是被反冲力吓到了,又或者是在害怕未知的批评,自己先哇哇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引来了不少注意,此时路过零食区的人纷纷驻足观望,谢淮感到头疼,想说什么,却又累得不想动作。 他叹了一口气。 小男孩的父母拨开人群冲了进来,父亲抱起孩子责备了几句,后者哭得更响了。 “不许哭!”男人严厉地道:“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 八岁大的小孩理解不到这些成年人口中的是非对错,被吼了几句后一个劲地哭,欲要水漫金山似的。 孩子的妈妈上前对谢淮颔首,“对不起啊,你没受伤吧。” 刚刚被撞到的地方在隐隐作痛,谢淮垂了一下眸子,再抬起来时对眼前的人摇摇头。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最后小男孩被父亲抱在怀里强行带走,不然,以对方那小霸王的性格,怕是要把屁股粘在地上,赖在这儿哭个一整晚。 【018-019】 【018】 晚上工作结束后,会有半个钟的休息时间,等人来齐了,车子才会开走,借着这宝贵的30分钟,蕾娜拉着谢淮去了附近的蛋糕店。 蕾娜问旁边的人:“小谢,你吃蛋糕吗?” 谢淮有些困了,他打起一点精神摇摇头。 蕾娜指了指,“我进去买蛋糕吃。” 闻言,谢淮呆呆地“哦”了一声,然后和蕾娜一起进了蛋糕店。 蕾娜像是经常来这儿,她对这里很熟,谢淮看着她一进门就冲着玻璃展示柜而去,蕾娜微微弯腰看着柜子里的蛋糕,一时选择困难症犯了。 她的指甲在玻璃上轻敲两下,转而问:“小谢,你过来帮我选一下。” 谢淮的目光落在那两个乌漆墨黑的蛋糕上,他沉默了,嘴边的话兜兜转转说不出来。 这……不都一样吗? 他疑惑了,直接问:“有什么区别吗?” “左边这个是黑糖蛋糕,右边这个是巧克力蛋糕。” 蕾娜说完,想了想,嗫嚅道:“我听朋友说这儿的巧克力蛋糕有些苦,没那么甜,可是黑糖蛋糕我上次吃过了。” 听完这话,谢淮投机取巧地道:“那就巧克力蛋糕吧,尝个鲜。” 蕾娜笑了笑,“你说得对。”然后,她抬了一下手,对服务员说:“我想要一个黑糖蛋糕。” 谢淮:“???” 这是信不过他的选择? 算了算了,他叹了口气。 蕾娜拿了包装好的小蛋糕,又问谢淮道:“小谢,你真的不要吗?他们家的蛋糕在统定区是很有名的。” 谢淮不太容易被这些红不红火不火的东西牵着鼻子走,所以,对于这蛋糕,他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花钱可能会让他当场心梗。 这时,服务员对蕾娜说:“这是你弟弟吧?” 谢淮:“……” 这“姐姐”多得挺突然的。 服务员继续道:“很多男生都喜欢吃我们店里的巧克力蛋糕。” 谢淮想拒绝的,嘴巴一张开,莫名想起在基地的某人,以这么多天相处下来的了解,他觉得沉某人可能还在生他的气。 于是,他心一狠,让原本贫穷的自己雪上加霜。 回到基地已经是11点半了,谢淮告别了同行的工作人员,拖着脚步进了电梯,出来后他走到门前,抬指输入密码。 他一脸疲态,习惯性地等着门打开,没想到这次密码锁亮起红光,并发出密码输入错误才有的警示音。 他以为自己手快点错了哪个按键,于是又输入了一遍,结果还是老样子。 他疑惑地“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001,门牌号没错啊!这是什么情况! 他僵了一会,忽地意识到一件事——也许是沉延改密码了。 妈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不能再输入了,毕竟已经错了两次了。 沉延今天回来得早,他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看一本科普杂志,入神时,通讯器响了,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伸手,接过后,还没问清楚打进来的人是谁,就先听到了谢淮软绵绵的声音,“沉延,你家门口的密码锁坏了?” 他在试探,免得误会对方,伤了感情,然而,沉延连他这点试探都不屑接受,直白地说道:“没有坏,是我改了密码。” 这挑明了就是不想让谢淮进来睡觉。 谢淮有点气,他咬了一下唇,忍住了。 “哥。”谢淮变了个称呼,像个小孩子一样顿挫地道:“我、要、睡、觉。” 沉延那边安静了一会,他问:“你现在在哪里?” “就在门口。”谢淮的声音带了点着急的意味。 “楼道是吧。”沉延的声音冰冷,就像在给谢淮判死刑,“楼道也可以睡的。” 什么鬼!我去你的!他深吸一口气调节情绪,就怕自己太过激动咯噔在这儿了。 “哥,楼道很吵的。” 沉延说:“楼道不吵,吵的就是我这里。” 谢淮仍然不气馁,一声哥叫得比爹还亲,“楼道很冷的,我会生病的。” “那又怎么样?” 谢淮:“……” 短短几秒,他在心里将沉延大骂了一顿,但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哥……” 然而,这回他什么都没说,那边就挂断通讯器了。 完了,他真的得睡楼道了?姓沉的你好狠心。 不,姓沉的根本没有心啊啊啊啊啊!!! 沉延耳边终于清净了,他享受了安静的十分钟,而谢淮气急败坏了十分钟,十分钟后,他的通讯器又响了,还是谢淮。 这一次他没有听到一声声亲切的“哥”了,而是闷闷的啜泣声,谢淮顶着个鼻音对他说:“沉延,我错了……” 与此同时,有位基地的程序员上来了,看到站在楼道哭的谢淮一脸发懵,他忍不住放缓脚步,想一会关心一下对方是怎么了。 谢淮的冷淡的视线在迎面走来的程序员身上一晃而过,后者的脚步还没停下,就听到了更劲爆的话,前面的人一腔鼻音,委屈地道:“我不该勾引你,不该跟你上床。” 此话一出,程序员挑眉看了谢淮一眼,脑子里却想起冷冰冰的沉延,一时间无法把勾引的结果是上床和这两人绑在一起。 谢淮他是不了解,但是那个沉延,看着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啊! 程序员虽然想不通,但也没去了解一番,他一脸复杂,加快脚步抬脚离开。 沉延淡声说:“我看你是不知错。” 因为害怕对方像十分钟前一样把通讯器挂了,谢淮急忙道:“等等,要不我们进屋说说?” 谢淮过去野惯了,就没这么卑微过。 “不行。”沉延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着刀刀致命的话,他其实没想把谢淮丢在外面,但想教训一下这个霸床鬼是真的,否则这人根本不长记性。 谢淮绝望了,耸了脸,整个人就像一只垂了耳朵的小兔子。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原谅我?”谢淮忙了一天,身上隐隐作痛,他此时委屈得想哭,声线微颤着,不消片刻,沉延就听到了对方吸鼻子的声音。 他没想到谢淮如此脆弱,一个男孩子居然这么容易哭,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谢淮杀了列车上的病发者,他以为这人很勇的,相处下来后才知道是自己误解对方了…… 二人都沉默着,电话里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谢淮声音迷糊地道:“我知错了。” 沉延知道的,这家伙嘴上说自己有错,但心里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想到这些,他叹了口气,心想就不跟小孩子计较了,虽然谢淮也不过小他三岁,但对方是真的幼稚。 他道:“你得向我保证一件事……” 沉延还没说完,谢淮就应下来了,弄得他有些无语,顿时都不太想说话了。 谢淮抹抹眼泪,他想,沉延让他保证的,无非离他远一些,这有什么难的? “你得保证……”说到这里,沉延停顿了一下,谢淮神经敏感地接他的话,“我保证……” “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晚回来了。” “以后再也不会……”谢淮条件反射地去跟随沉延的一字一句,等他方应过来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做不到吗?”沉延听到那边没说话,语气还是那么凉,却像山间的汩汩细流,在谢淮心野上淌过,亲吻着支离破碎的地表。 “我……” 谢淮没想到对方说的是这个,一下子,他大脑空白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个性格外向的人难得嘴笨了几秒,解释说:“我是和蕾娜去爱心商场帮忙了,所以才这么晚。” 谢淮说着说着,声音莫名其妙低下去,跟沉延一个大男人说这个,他总感觉怪怪的,搞得像对方是他的妻管严似的。 “那打电话跟我提前说声,能做到吧?” “可以。”谢淮点点头,因为眼渍糊了一脸,他感觉脸颊有些刺痛,就像有微小的细针在戳痛他的神经。 沉延小心地叹了口气,他藏得极好,没让谢淮听到,他说:“密码是210927。” 谢淮愣住,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一边吸鼻子一边输入密码,门开的那一刻,见到沉延站在门口等他,他想都没想,就上前一步栽进对方的怀里。 他的动作太快,脑袋撞得沉延的身子微微向后倾斜了一点,后者像是不习惯亲密动作,在接收了谢淮的拥抱后,整个人僵得像座石雕。 沉延低头,见谢淮把脸埋在他的胸膛,柔软的头发就像蒲公英的冠毛,让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把。 谢淮闷里闷气地哭了一会,带了点傻气说:“你对我很不好,我以为你又要把我丢在外面吹冷风了。” “放手。”沉延道,不过话说回来,他的确有那个狠心的想法。 “我不。”谢淮不仅不放手,还用鼻尖蹭了蹭他,隔着薄衣料,沉延被这一蹭搞得心率有些快。 谢淮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嘴上还在和他说话,沉延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不正常,或者说是他自己过分敏感了。 “我刚刚和蕾娜去蛋糕店了,买了个小蛋糕给你。” 谢淮的声音撞在沉延的胸腔,这一刻,细胞成了传播的介质,将温声碎语送达至对方的五脏六腑,融进他的血液循环里。 “去洗澡。”沉延说:“你有汗臭味。” 谢淮:“……”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除非岩浆漫盖,否则冰山是不会化的。 【019】 谢淮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冒着若有若无的水汽,他拿白色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后就爬上床躺下了。 柔软的床垫轻晃了几下,沉延的目光从手里的科普杂志转移到旁边的谢淮上,后者趴在床上,下巴陷在沉延的枕头里,舒服得已经一动不动了。 见对方的头发还是湿的,沉延开口问:“不吹头发吗?” 谢淮懒懒地摇摇头,“太累了,不想。” “会头疼的。”沉延说:“或者明天醒来,你会收获新发型,很大几率是爆炸头。” “什么……”谢淮闭着眼,眉毛轻蹙,“我趴着睡就不会了。” 沉延觉得他没有自知之明,否定道:“没用的。” 毕竟这人睡觉一点也不安稳。 谢淮动了一下,微微侧过头眯着眼睛盯着沉延看,眼里含着的水光让他现在就像是一只狡诈的坏兔子,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看我干什么?” 沉延这声音冷得让谢淮不舒服,不过他厚脸皮,顶得住,不怕这个,他说:“好心人,要不你帮我吹头发?” 他才刚说完,沉延就直接拒绝了他,“滚”字脱口而出。 谢淮转过头,说:“你不帮我,那我就不吹了。” 说白了就是懒。 沉延太清楚对方的德行了,有求于人就一口一个“哥”“好心人”地叫,平常无事就直接唤他大名。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1]。 两人安静了几分钟,谢淮全身酸痛,他抬手摸了摸后腰,随后对沉延说:“我腰疼。” 哦,沉延并不关心,淡定地翻到下一页去。 谢淮自讨无趣,他忍着酸痛起身,换了个位置,这次把下巴支在沉延的腿上,后者依旧不作为,安安静静地看着手里的书。 谢淮看到封面的几个大字后抿抿嘴,突然抬手拨了一下悬他头上的书,沉延手里的书掉下去,直直砸在了趴着的人的脑袋上,这并不痛,他抬手将杂志扔在一边,让沉延看到自己。 “我可能要残废了。”谢淮绝望地说。 沉延被蹭得腿痒痒的,他问:“你怎么了?” 谢淮为对方没听自己说话而感到恼怒,他蔫了一样,无精打采地道:“我腰疼……” 沉延无话可说,顺着对方的话问:“为什么腰疼?” “今天工作太累了吧。”谢淮这么说,然而沉延并不同情他,毕竟在他眼里,对方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吃点苦就咿呀鬼叫跟半条命没了一样。 “那怎么办?”沉延道。 即使感受到对方的敷衍,谢淮还是闭不上这张嘴,“帮、我、揉、腰。” 说着,谢淮抬眼,撞上了沉延淡漠的目光,他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然而沉延就是块千年寒冰,很少把情绪写在面上。 等不到对方的回应,谢淮就像是在做趋利避害的选择,他放软了姿态,手指拽了拽沉延的衣摆,“帮我揉腰,好不好?” “你手没了?”沉延的一句话,让他的心瞬间结冰。 “我不方便。”谢淮困得合上眼睛,嘴巴还在忙碌地加班,就为了和沉延说话,“我腰是真的疼。” 沉延不想理会这朵温室里的花,他抬手,想把杂志拿回来,不料原本趴着的人突然坐起来一头扑进他的怀里,闷里闷气地连叫他几声“哥哥”。 沉延说:“别这么叫我。” 行,那不叫了。 谢淮能屈能伸,这有什么? “沉延……”怀里的人改唤他的名字,一只手将他搂紧了些,然后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抓住沉延的手腕往他腰的方向带。 沉延扶着软腰,衣料挡不住肌肤的温度,谢淮懒到极致,不怕死地把下巴靠在沉延的肩上,懒散地说:“你揉一揉,我明天就起死回生了。” 沉延眼睫轻颤,如同扑翅的蝴蝶,他手指动了一下,谢淮就立刻夸他,“对,是这样,再用力点就好了。” 要求还挺多? 沉延使力了,谢淮在他怀里舒坦得就像个大爷,他的腰身纤瘦,弧度曼妙,没有一点赘肉,突然,沉延鬼使神差地用力抓了一下,随即他便听到耳边一声发沉的闷响。 很短促,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嗯……舒服死了……”谢淮笑笑。 还不到一分钟,沉延就没耐心了,“大少爷,可以了吗?” 谢淮摇头,湿润的软发带着凉意,蹭着对方的颈窝,他突然起身离开沉延的怀抱,撩起一段衣服,露出瘦腰后重新趴在床上,对沉延说:“这样或许舒服些……” 沉延:“???” “沉延。”谢淮理所应当地往自己的后腰指了指,说:“我这里疼。” “……” 温热的手烫着谢淮的每一寸肌肤,这让他的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他舒服极了,还不忘感谢他的免费劳动力。 “谢谢大好人。” 沉延看着他乖巧中带着点狡猾的模样,突然停下,“可以了。” 谢淮眯着眼睛,见好就收,也不缠着人,相处下来,他多少了解沉延的脾气,所以粘也得粘得进退有度,不去碰对方的逆鳞,免得又被轰出去流落街头。 “嗯。”谢淮的下巴蹭了蹭枕头,他头发要干了,困意却被因肌肤相触而分泌的儿茶酚胺冲淡了不少。 谢淮的皮肤很白,沉延才捏了几下,就留下了淡淡的红色痕迹,他翻了个身,面向天花板,朝沉延笑了笑。 沉延不知道他这大晚上的又抽了哪条神经,他扫了一眼谢淮的肚脐眼,突然抬手,帮对方把衣服拉下来,说:“别冻着了。” 空调冷气被衣服隔绝在外,谢淮坐起来,追着沉延的眼睛,问:“你在关心我?” 沉延想说“不是”,但感觉这与自己的行为相矛盾,他给不出解释的理由,干脆默认了。 外面万籁俱寂,谢淮眼睛弯弯,轻笑一声,他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感到意外罢了,不过这入了沉延耳朵,就像是嘲讽,他反问:“很好笑?” “这是开心。” 谢淮拖着调子痞痞地教对方,“好心人,你要学会向身边的人表达自己的在意哦,不然像你这种哑巴闷骚男,以后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的份。” 沉延不会这个,他也不是什么滥情的人,相反,他冷漠得很,他疑惑地道:“你很闲吗?要向每个人表达这些有的没的。” 谢淮摇头,觉得对方误会了什么,郑重其事地解释说:“我说的‘身边的人’并不宽泛到随便一个甲乙丙丁,而是……” 沉延看到谢淮指了指自己,当即无语。 原来这就是对方口中的“身边的人”,这个范围简直小得可怕。 “你缺爱?” “不缺。”谢淮摊手,肩膀动了动。 虽然谢淮是孤儿,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缺爱,因为,从小到大有很多人爱着他,他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人。 谢淮双掌按在床上,因用力的缘故,指尖泛起浅浅的粉色,他微微向前倾斜身体,对沉延说:“我是不缺爱,但我缺你的爱,我希望你能对我好一点。” 比如,不要动不动就拿枪指着他的头,不要随便把他赶出去。 沉延拿他没办法,怼人的话被对方的诚诚恳恳抹杀得一干二净。 谢淮的话好像并没有让沉延觉得自己有多特别,他说:“别人爱你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谢淮看着沉延的眼睛,后者像要被对方点燃四肢百骸,他的嘴抿成一条线,静待下文。 “定语不一样。”谢淮笑笑强调着,像是恨不得把自己说的话刻在对方大脑里负责长时记忆的海马体上,他说:“我想要沉延对我好一点,注意了,是、沉、延。” 沉延无情地收回视线,“我不会。” 在他心里,他和谢淮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而且,下个星期徐博士回研究院后,对方就要离开这里了。 此后,他们也许各自走向人潮人海,不再相见,毕竟,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深浅之分。 谢淮神情不变,见对方要起身,他突然伸手把对方抓回来,“你不懂活到老,学到老[2]的道理吗?” 谢淮把手撑在沉延的双侧,沉延被围着,他想都没想,很干脆地拒绝对方,“是我不想学。” 谢淮:“???” 你这么拽,你老师知道吗? 谢淮不懂,“对我好一点会让你缺胳膊少腿吗?” 沉延第一次见谢淮生气,之前对他的印象都是性格软软的,很好欺负的样子,没想到这人也有凶起来的时候。 谢淮胸口起伏不定,他沉默片刻,将心里的怒气压下去后,调整好情绪对眼前这座大冰山以身示范。 “沉延。”他视死如归般地鼓起勇气说:“你的眼睛很好看。” 是的,好看到让他舍不得大发脾气,他甚至鬼使神差地觉得,这眉眼但凡流露出一点不愉快的情绪,都会牵扯他的喜怒哀乐。 沉延像是一个没有被夸过的人,突然有人说他眼睛好看,他有些发懵。 不过,他记得这是谢淮第二次夸他,第一次是他在监狱执行猎杀任务的那个晚上。 冲着这张冷脸,平时没什么人敢靠近他,更别说是来夸他了。 谢淮咽了一下,有点期待,他对沉延说:“你学我一下。” “什么?”沉延在犯懵。 “夸我。” 虽然谢淮厚脸皮,但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害羞让他的耳根浮起旖旎的绯色。 沉延看着谢淮的脸发呆,那表情,就像看遍了也找不出对方的一个优点来,这让眼前的人心碎不已。 “算了……”谢淮吐了口气,他垂眸,失落的情绪在眼睛里尽数铺开,往日里的清澈现在犹如被厚云层蒙去光华的月亮。 沉延嘴巴微张,想了想后又合上了,他寻觅遍词库,找出几个可用的词汇,终于排列重组出一句难得像样的话来。 “你很热闹。” 谢淮瞪了他一眼,觉得沉延无聊透顶,索性拉起被子躺下了。 操,这是在嫌弃他话多吗? [1]出自西汉刘向的《列女传》 [2]出自古希腊时期的梭伦 【020】 早上七点,坐在小方桌前为写1000字检讨书而发愁的沉延突然听到敲门声,他眼睫颤了一下,像是感到意外,毕竟,他住在基地这么久,平时几乎没有人来找他。 小方桌挨着床,沉延看到躺在床上身子微微起伏的谢淮,心想该不会是这家伙在外面惹事了吧?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沉延起身开门,门外的蕾娜见到他后态度360°大转变,她是来催谢淮起床一起和她去爱心商场工作的,却没想到开门的人是她朝思暮想的沉延,这下子整得她险些不会说话。 蕾娜的脸上挂着笑,因为心跳加速,她有些结巴,“沉、沉先生您好啊……我来找小谢。” 说着,她眼睛朝内望了一眼,目光却不是奔着还在睡觉的谢淮去的,而是为了偷偷看一眼沉延的家。 短暂的扫视后,蕾娜心里感慨,沉先生的家好整洁,一看就知道对方是那种会过日子的好男人! 其实要不是谢淮,这里会更加整洁。 谢淮和沉延不同,他这人有些丢三落四而且还记忆力不太好,这简直就是灾难,很多时候东西前一秒还在他手里,下一秒就不知道被他弄到哪儿去了,而沉延心细,所以好几次都是他提醒谢淮的。 “我帮你叫醒他。” 闻言,蕾娜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也不是什么急事。” “真的?”沉延说:“反正一会他也是要起来的。” 救命!跟沉延说话让蕾娜有种自己随时会猝死的错觉,就好比现在,她开始有些呼吸困难了。 “真的不用。”蕾娜脑子里挤满了粉红泡泡,难得接触沉延,她想留在这里多说几句话的,可惜,和谢淮这个义工不一样,她得准时去爱心商场打卡上班。 她恋恋不舍地道:“沉先生,我先去工作了。” 沉延没说话,可即使如此,蕾娜觉得他不说话也好迷人,或者说,这人光是站在那儿,都会让人目眩神迷。 目眩神迷的蕾娜就这么来势汹汹地来,轻飘飘地回去了,原本她还想大骂一顿谢淮的,居然让她在楼下等了五分钟! 现在的蕾娜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1]。 谢淮那家伙可有可无,能和沉延说上话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就这么,谢淮一觉睡到了九点去,他迷糊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手机之后,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屏幕上显示他有12个未接电话,他一看,果真是蕾娜打过来的…… 完了!他想蕾娜一定等了他很久,于是急忙发信息跟对方道歉。 沉延还在想他的检讨书,看到谢淮如此惊慌失措后,他问:“怎么了?” 与此同时,蕾娜回复了他的信息:[没事没事,你好好休息] 谢淮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他对沉延说:“我早上,本来要和蕾娜一起去商场工作的。” 沉延想了想,说:“难怪她一大早上来找你。” “她来过?你怎么不叫醒我。” “她自己说不是什么急事,然后就左摇右晃地走了。” “左摇右晃”这个词用得甚妙,谢淮已经想象到蕾娜见到沉延后是怎样的如痴如醉,大脑发昏了…… 谢淮抿抿嘴,他看到小方桌上摆着纸,而沉延手指间夹着一支黑色中性笔,他起身膝行几步,随后像只小动物一样把手扒在桌子边缘,问:“你在干嘛?” 他首先看到桌边有个烟灰缸,上面有一段烟蒂,他之前没注意到这个,然而,他也不知道沉延什么时候抽烟了,不过,他觉得,对方应该不是在房间里抽的,不然这里怎么会没有味道,烟灰缸里也没什么烟灰。 他看到白纸上来回划掉的内容后,说:“你在写检讨书啊?” 这话从谢淮嘴里说出来,倒是提醒了沉延——对方是位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他侧首,目光含着一点坏,看着一脸天真的谢淮,后者还没察觉到危险蛰伏,沉延就先开口问了,“你写过这种东西吧?” 这话就像在变相地问:“你很有经验吧?” 然而,不巧的是,谢淮是个遵守校规的好学生,他摇摇头,对沉延坦白说:“我没写过,但我身边有同学写过。” 沉延:“……”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那你知道怎么写吗?” 谢淮有些懂对方的小心思了,他问:“你是想让我帮你写?” 他的语气有些激动,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传达着一种不情愿的意思。 果不其然,下一秒,谢淮直起背,说:“我不会!” 谢淮犹如一只气炸毛的小兔子,需要有一双手来捋顺他的脾气。 “你那么聪明。”沉延凑近了一点,低头看着他,这个时候嘴跟开了光一样,终于说了句夸人的话出来,“你一定可以的,是不是?”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沉延放轻了语气,搞得谢淮好像是小朋友,而他是幼儿园的老师。 沉延的清冷是刻在骨子里的,坚韧得如同是扎根在dna里的东西,他偶尔的温柔是镜花水月,却把谢淮治得服服帖帖的,后者那点火气霎时来无影去无踪。 谢淮闻到了眼前的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他沉默了,沉延抬手顺了一下谢淮凌乱的头发,“你帮我写检讨,我开车送你去爱心商场,怎么样?” “不对,你没写过这个吗?”谢淮反问他。 沉延说:“写过,我之前还是训练营的‘小猫’时,因为吸烟被抓过几次,写了检讨。” “那你怎么不会,不应该很熟练了吗?”谢淮嫌弃地说。 “经验不足。”沉延道:“而且,之前都是500字的检讨,这次不一样,这次1000字。” 谢淮:“……” 这1000字听了就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 不过,这对过去经常熬夜写论文的谢淮来说不难,他虽然是零经验写检讨书,但去网上大致看了格式和措辞后,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就拉拉扯扯出了一篇检讨书,字数刚好压在了1000字,不多也不少。 沉延看着眼前这份新鲜出炉的检讨,夸了谢淮一句:“你好聪明。” 可惜了,他的语气冷冰冰的,不仅没让谢淮感受到诚意这种东西,反而还让他听后感觉有阴风在自己身后吹,很是怪异。 “不是我聪明。”谢淮说:“是你太笨。” 沉延目光平淡地看着他,想着他帮自己写检讨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谢淮有话想说,他抬脚轻轻划了一下沉延的小腿,让对方注意到自己,他问:“你……真的吸烟?” 他知道自己的明知故问很愚蠢,但脑子里的另一个想法是:他想跟沉延多说点话,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靠近对方的冲动,可是,此时此刻于他而言,重点在于他想做,并不想去深究个为什么。 “怎么了?” “看着不像。”谢淮小声道。 沉延冷笑一声,“不要相信表面事物。” 他看着谢淮那副天真样,不消片刻后又道:“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谢淮见沉延起身要走,顿时急了,拉住他的手腕就跟抓贼一样,“你刚刚答应过我的事,不会食言吧?” 沉延低头,从谢淮的眉宇神情里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他微微挑眉,问:“你觉得我像是会食言的人?” “那可不一定。”谢淮认真地说:“你自己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 沉延意识到自己做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他反问:“那你怎么就相信我了?事都做完了才来确认这些。” 与此同时,一卷凉爽的风闯进来,惹得窗帘鼓起小丘般的弧度,呼呼乱响,还有一点调皮的轻风直奔谢淮而去,吹得他柔软的头发丝丝凌乱,让他带了点叛逆的气息,但面上发愣的表情又与之相悖,很是矛盾。 谢淮说不出话来,怎么解释都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沉延看着平日里热热闹闹的人在这个时候哑口无言,觉得很是有趣,他就像在逗弄小动物一样,揉了揉谢淮的脑袋,掌心向下游移一些,甚至碰到了对方因为恼羞成怒而泛红的耳朵。 他拍拍谢淮的小脸,手里做着和煦暖风吹越江南岸的事,嘴上却说着无情的话。 “蠢。” 语落,谢淮听到站在他前面的人嗤笑一声,他感觉自己被嘲笑了,却并没有很生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不觉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冲破临界点,热气流悄然厚积,带来一场淅沥的雨,冲散了谢淮心里燥意,让他变得乖顺。 沉延的手上有茧子,摸得谢淮的脸有些发痒,他收回手,将检讨书收好后对谢淮说:“一起去吃午饭吧,吃完后我开车送你去商场。” 还算守信用,谢淮这么想。 话说回来,这还是谢淮第一次坐沉某人的车,他坐在副驾驶上,要开车的时候,旁边的沉延注意到他的安全带还没系好,但又懒得说,索性自己上手了。 对方莫名其妙压过来,谢淮起初一怔,待见沉延的手拉过带子扣入卡扣时,清脆的一声“啪嗒”,好像把谢淮那颗不安分的心也扣住了。 从谢淮这个方向,垂眸就看到了沉延低垂下来的领口露出的一片紧实肌肉,看到了他锁骨下面那行黑色的af001,不过,他的眼睛不太老实,好像还看到小点点了,虽然昏暗,但朦胧间足以勾起谢淮的无尽遐想。 他咽了一下,这声音有点响,惹得沉延偏过头来看他,“你怎么了?” 两人挨得很近,谢淮心虚了,总不能实话实说吧,不然对方肯定会把他踢出去的。 “没有。”谢淮慌慌张张地道,他抬手,掌心按在沉延的胸膛,推着这颗定时炸弹远离自己。 他不说,沉延也没去多问,准备启动车子了,谢淮趁着他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迅速抬手拉低了衣摆,让其遮住自己的裆部。 做完这一切,谢淮想到了沉延,目光偷偷探过去看对方的下面,沉延穿着一条宽松运动裤,谢淮亲眼确认,旁边这人那里安安静静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谢淮心里飘过一串“呜呜呜”,他觉得自己是个变态!觉得自己罪不可赦!他居然对一个人有过两次反应,之前他没有这么狼狈过的! 更重要的是,对方还是个男人! 罪不可赦的谢淮陷入一场自我反省中…… [1]出自《淮南子?人间训》 【021-023】 【021】 沉延把车停好,随后对身边的人说:“下车。” 谢淮听着这语气,怎么感觉对方巴不得自己滚远点,沉延见他不动,嫌弃地问:“怎么了?该不会还指望我背你进去吧?” 谢淮不敢,他抿嘴,抬手指了指安全带,说:“帮我解开。” 沉延的目光落在他被安全带贴紧的胸前,说:“你没手?” “你不懂有始有终啊?”他用不好意思的语气说着理直气壮的话,气势都弱了几分,“上车时你帮我系的,下车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应该……” 他还没说完,沉延就怼了他两个字——“幼稚”。 话是这么说,姓沉的某人最后还是心口不一地凑过来帮谢淮解了安全带,后者满意地笑了笑,手搭在沉延肩膀上按了一下,然后有些淘气地说:“沉延同学这次的表现评定成绩为b+。” 沉延抬起眸子与他对视,心想这个鬼灵精怪的家伙学什么长官,居然给他打分?不过,像他这种经常拿a+的人,突然问道:“为什么不是a+?” 谢淮若有其事地思忖片刻,实则心里想着该怎么引导沉延再接再厉,他最后说:“为了给你留点进步的空间。” 沉延冷笑一声,像是在嫌对方无聊幼稚,不过,谢淮并不放在心上,他打开车门出去后,走了一段路又突然折回来,沉延侧首看着他,连一声“怎么了”都不想问了。 谢淮微微俯身,对他说:“你要来接我下班吗?” “不要。”语落,沉延启动车子,从谢淮身边直接开走。 谢淮:“……” 干嘛这么无情啊。 · 谢淮这次被安排去一楼的书店工作,下午,刘雨芳带着小媛进来,对在整理书籍的赵阿姨说了几句话后,赵阿姨牵过小媛,和刘雨芳又说了几句,后者随即离开了。 赵阿姨在忙,没空看着小媛,她拍了拍小媛的肩膀,对她说:“去找哥哥玩好不好?” 说着,谢淮走过来了,他蹲下身子看着小媛,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后退一步粘着赵阿姨,谢淮跟她说了几句话,大概是问她中午吃了什么,还夸她今天的小裙子很好看,这一来二去的,小媛好像渐渐接受了眼前这个人。 “你喜欢看什么书?”谢淮温声问对方。 “童话书。”小媛声音有点小,因为紧张,她的手指卷着粉红色长裙,把裙子弄得有些发皱。 “走,我带你去看。” 小媛起初有些犹豫,看了一眼赵阿姨,后者笑笑说:“去吧。” 谢淮带着小媛去了免费观阅区,他在挤满图书的书架上搜寻童话书,眼睛忙到不行,这个时候,身边有个声音道:“哥哥,我想看这个……” 小媛有先天性心脏病,她没有上过幼儿园,之前都是待在家里受妈妈的照顾,而且,身边的街坊邻居都会叮嘱自己的孩子不要和她玩耍,免得人死了赖在自己身上,惹是生非,所以,她的社交圈很窄,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人。 她是自卑的,怕被人讨厌,所以不太敢跟别人交流,一直都是轻声细语的。 谢淮朝对方指的方向看过去,他蹲下来,见到了书架最下面这一行的立体书,而小媛想看的这本橘黄色的书,叫做《向日葵星球》。 既然喜欢,他就顺着。 小媛和谢淮打坐在铺满海绵垫的地板上,两个人挨得近,谢淮打开书,房子,小树,草坪在二人面前立起来,旁边的小女孩“哇”了一声,声音里难得带了些兴奋,就像心里厚积的乌云被微风吹开了。 谢淮轻声念着内容,他一页接一页地翻,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书,他本人也很好奇,时间缓缓流去,两个人读着这本立体故事书,就像是在探索某个平行世界。 《向日葵星球》的故事线很简单,主要讲了一位家境贫困的小女孩,误入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意外踏上寻找向日葵星球的道路,和普遍的童话故事一样,最后女主人公在向日葵星球嫁给了心仪的王子,两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谢淮摸了摸小媛的头发,笑着问:“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小媛脸上的微笑只出现于沉浸在故事里的分分秒秒,谢淮合上书,那些立起来的纸片如同日落山沿,接踵而至的是冗长黑夜。 小媛如梦初醒,又变回那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谢淮感觉她和同龄的孩子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多快乐的时候,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了,让小孩子不开心。 “这些都是假的……”小媛失落地说。 谢淮没有想到对方口中会说出这种话,而不是像其他天真的小孩那样追着他问怎么样才能找到向日葵星球。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想让对方振作起来,不料刘雨芳回来了,远远地喊了小媛一声,紧接着,后者机灵地抬起头,看到刘雨芳在和她招手后,毫不犹豫地抬脚离开。 小媛跑得太快,谢淮还愣在原地,对方已经跑过去抱住妈妈的大腿了。 谢淮起身,顺带把书按顺序放回书架。 刘雨芳刚刚去了药店一趟,谢淮注意到对方手里提着个爱心商场药店的专用透明袋,只是,里面的东西被店员特意用黑袋子包住了,让人不知道刘雨芳到底买了什么药。 不过,这是别人的事,谢淮不想多问,也没去多想。 “你是小谢吧。”刘雨芳笑笑,她和谢淮已经混脸熟了,她微微颔首,“谢谢你帮忙照看小媛。” “没什么,不客气。” 说着,刘雨芳俯首对小媛说:“我们该回家了。” 小媛眨了眨眼睛,对赵阿姨挥手说:“阿姨再见。” 她眼珠子动了动,看向谢淮,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哥哥再见。” 谢淮笑笑,“小媛再见。” · 沉延回到基地,长腿一迈走去开了后备箱,拿走黑色背包后直接去了训练营。 刘临躲在角落跟他的暧昧对象通电话,整个人鬼鬼祟祟的,就像在搞什么地下交易似的,为了防止说的话被别人听去,他还特意用手掩着嘴说。 “hardy,怎么回事?你们才认识几天啊,你们怎么可以订婚啊!” 说着说着,刘临失控大吼说:“你把我的感情当阿猫阿狗了吗!明明是我先认识你,也是我和你先在一起的!” 说到后面,刘临声音颤抖,忍不住失声啜泣,那边的hardy好像说了些抱歉安慰的话,刘临随之追问他:“你告诉我,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alice!” hardy还在那里说些打太极的话,摆明了两边都想讨好,刘临听着他那立场不坚定的没出息的话就生气,怒道:“别说了!是我贱!我们分手!我祝你和alice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沉延路过的时候,刚好听到后面那句,他驻足,刘临泪汪汪的,看到师哥来了,忍不住想上去求个抱抱。 然而,人家沉延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他对很多事情漠不关心,见对方这样,也没去多问,而是让刘临静静地哭一会。 刘临双掌掩面,告诉沉延:“hardy要订婚了,对象是跟他相亲的那位小姐……” 提到这个,刘临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很痛,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想把心里的苦给说出来,发泄一下情绪。 “他说他爸爸得了癌症,他说他爸爸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他结婚生子,所以他不得不结婚……” 说着,刘临的眼泪就像开了阀的洪水,止不住地崩腾,他被伤透了心,喃喃道:“师哥,我好贱啊!虽然我和hardy去年就在一起了,但一想到他要和别人订婚,我觉得我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小三!” 难过归难过,收拾一下情绪后,刘临和沉延一起去了训练营,刘临知道自己底子差,所以现在加入了猎杀组,怎么也不敢懈怠。 刘临刚开始有些颓丧,精神不集中,连续打枪打得太差,还被营里的长官指着鼻子大骂了一通。 “怎么回事!今天跟条软骨蛇一样!像你这样去执行任务,发病者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长官恨铁不成钢,一生气就双颊通红,他胸口起伏着,最后道:“没出息的东西,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做!“ 这不骂不知道,一骂吓一跳,刘临顿时醍醐灌顶,下午的虚拟训练,在练习室击杀发病者猛得就像是森林里的狮子,势不可挡。 长官坐在监控室内观看刘临的表现,霎时觉得这人还是有点潜力的,于是,他这次给对方的表现打了个a-,希望他继续努力。 要知道,刘临的成绩一般都是b啊c的,好一点是b+,就没在长官这儿拿过a-,工作人员给他送来本次考核的成绩单时,还道:“长官说你这次表现不错,希望你能再接再厉。” 刘临过去经常被骂,突然被长官夸了,霎时喜上眉梢,暂时忘了失恋那档子伤心事。 “谢谢长官!”刘临微微颔首接过成绩单后如此说道,他很开心,想去跟师哥分享他的进步。 不巧的是,现在下雨了,刘临只能待在训练营,等雨小了些再回去。 因为下雨,风中带了点凉意,有些潮湿,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土腥味,刘临等待着,突然一抹转向灯的光在他面前一晃而过,他被刺得微微眯起眼睛,嘴边骂道:“是哪个傻逼啊!” 一不会儿,光线一摆,照向别处,刘临看清了什么之后,脸色突变——他看到开车的人是沉延,而那辆黑色的车,正是沉延的车。 “唉?”他疑惑地道:“那么晚了还下雨,师哥出去干什么啊?” 【022】 雨越下越大,谢淮还没下班,手机就先响了。 “喂?”谢淮在整理一批新来的图书,那边的沉延把着方向盘,车轮碾过水洼处溅起一道利落的水线。 “需要我来接你吗?”沉延问。 “不用了。”谢淮笑笑说:“一会我和蕾娜一起坐公交回来就行。” 遇到红灯,沉延踩下刹车,看着上面显示的红色数字,又问了谢淮一遍:“真的不用?” 雨点落在风窗玻璃上,就像碎珠打在上面,发出嗒嗒的闷声,雨刷器在忙碌地工作着,谢淮听到手机里传来的稀碎声后,停下手头的工作,问:“你在哪里啊?” 沉延还没回答,谢淮又道:“你……在外面?” 沉延愣了一下,才风轻云淡地“嗯”了一声,谢淮看了一眼在收银台坐着的赵阿姨,犹豫良久后,有些开心地小声问:“你是来特意接我的吗?” 问完这句话,谢淮的心跳有点快,就像在期待什么答案一样,然而,他这点悸动,很快就被沉延扼杀干净了。 “不是。”沉延干脆地回答说。 好吧…… 谢淮“哦”了一声,不消片刻,沉延又道:“刚刚训练结束,所以想着出来转转。” 沉延眼睫颤了一下,才说:“本想着来接你的。” “你顺路吗?”谢淮激动到眼睛里重新亮起眸光。 岂止是顺路,过了这条马路再拐个弯,车子就开到爱心商场了。 “嗯,顺。” 绿灯亮起,车子向前驶去,沉延问:“你几点下班?” “十点半。”谢淮说着,沉延的车子已经拐弯了,“爱心商场”这四个大字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谢淮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才10:06……你不是要去转转吗?你多兜几圈再来接我吧,下班后助理还要点名登记,我没那么快离开。” 沉延已经停好车了,听了这话后顿时后悔自己来早了,他有些无语,随即听到谢淮说:“你要是嫌麻烦就回去吧,我和蕾娜一起回去也是一样的。” 沉延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没事,我顺路。” 说自己顺路的某人等了将近一个钟,无聊到他在手机上玩了几局连连看。 谢淮出来后,挥别那些要去挤公交的工作人员,蕾娜听说沉延要来接他,起初不信,因为后者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但当她看到当事人的车子停在不远处的时候,不信也得信,她激动得快哭了,对谢淮说:“小谢,你可真是太幸福了!姐姐们都羡慕死你了!” 谢淮干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目送完他的“姐姐们”上车后,才抬脚走向那辆黑色车子。 天还下着雨,沉延就这么看着谢淮冒雨跑过来。 谢淮开了车门后坐进副驾驶的位子,他被淋湿了,白色的t恤衫贴着胸前,冰着他的肌肤,这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抬手关门时,旁边的沉延看到了他背部凸起的脊骨,如同绵延的山脊。 谢淮抽了几张纸过来擦了擦微湿的额发和脸上的水珠,他皮肤白皙,不一会儿就擦得眼角泛起浅浅的红色,他注意到旁边没动静,侧首过去,见沉延居然在盯着他看,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沉延平静地看着谢淮的眼睛,然后抬手撵去他眼角的纸屑,拇指擦过对方眼周的皮肤时,谢淮闭起眼,睫毛带着点湿润,轻轻扫了一下沉延的拇指。 沉延的手上有茧子,说实话,搞得谢淮有点痒,但他还是礼貌地说了“谢谢”。 “要开车了。”沉延提醒说,然而谢淮并未意识到什么,还傻傻地应了声“好”。 沉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而靠近谢淮,过来帮他把安全带系好,然后嘴上闷闷地吐槽着:“不长记性。” 事毕,他才回去系好自己的安全带。 谢淮:“……” · 回到房间后,沉延想起谢淮衣服湿了的事,他道:“快去洗澡,把衣服换了。” “我不。”谢淮忙了一下午,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他站在床边,身子往前一倾,就要往床上躺。 幸亏沉延眼尖,他迅速抓住对方的手臂,将谢淮拉过来后,后者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不消片刻就听到头上传来毫无温度的声音。 “去、洗、澡。” 沉延很高,而且平时不怎么笑,他光是站在那儿,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谢淮白净的脸上划过一点不太愉快的情绪,他想用力挣开对方,但并没有用。 “疼。”他抬起眼睛看着沉延,说:“你抓我抓得这么紧干什么?” 沉延抿嘴不语,片刻后放开了他,然而谢淮一点也不老实,重获自由了就想躺床上去,他走哪沉延就堵哪,把他防得死死的。 “我睡一会再来洗。”他眉头紧皱。 沉延微微挑眉看着他,那神情就像在说“你在跟我谈条件”?他道:“你上了床就起不来了,而且,你脏兮兮的,也好意思往床上躺?” 这次轮到谢淮无语了,他带了点怨气,盯着沉延那张毫无波澜的脸看了半响后,突然伸手抱住对方。 沉延的锁骨被他的额头撞得有些发疼,谢淮抱得很紧,把脸埋在对方的肩上,还特意动了动身子蹭着他。 “放手,你干什么!”沉延喝他,他也不为所动,反而像个智障一样笑了两声。 良久,谢淮松开手,像是怕被打,他迅速抬手贴了一下对方的胸前,确定衣服有些潮湿后,得意地道:“你现在也和我一样脏兮兮了。” 沉延愣了那么一两秒,然后爆发了,他一言不发地抓住谢淮的手腕,拉着他往浴室带。 “没关系。”他故作大度,然而脸上的笑却有点违心,“我也没洗澡。” “唉?” 谢淮被强行拉走,沉延用后背把门合上后,空出的那只手伸到后面将浴室门锁上。 谢淮见状,心里有些害怕,急得脸都红了,这个时候,他脑子里莫名其妙想起那些看过的警匪片,他大喊道:“你干什么?要杀人啊!” 沉延是真的生气了,他把谢淮逼向洗手台,因为怕这个鬼灵精怪的家伙趁机逃走,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圈住对方,让谢淮无处可逃。 谢淮怕得不敢抬头看沉延现在是什么神情,他听到眼前这人呼出一口沉闷的气后,喉结滚动了一下,冷冰冰地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基地里所有建筑的隔音都很好。” “没、没有……”谢淮被逼得有点想哭,但又觉得丢脸,于是咬着唇忍着,才一会儿,下唇就被牙齿压得红肿,上面带了点水光,有些诱人, 沉延看着他,索性帮他做了归纳总结,他说:“你尽管叫,外面要是有人能听到,我就跟你姓。” 谢淮绷不住了,眼眶红红的,语气很是委屈,“你欺负我……” 沉延冷笑一声,随即抬手将谢淮抱上洗手台,身子站在他的两腿间困住他,他抬手,强行褪去谢淮湿哒哒的上衣,然后将其扔进放脏衣服的桶里。 在冷白光的照射下,谢淮的皮肤就像牛奶一样白皙,因为在啜泣,他的胸口起伏不定,沉延雷厉风行,解决了衣服,就要抬手去碰对方的腰带。 谢淮震惊了,“你……你要脱我裤子?” “是。”沉延应得干脆,他突然抱紧了人,用自己的双肩压着对方,一只手环过谢淮的腰,再稍稍用力,让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 谢淮被制住了,手伸不到下面去阻止对方,沉延一边动手一边说:“你有的我也有,你该不会以为我稀罕你吧?” 沉延的声音低沉,在谢淮耳边响起,就像是什么魔咒一样,谢淮心跳很快,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甚至开始有些呼吸不畅。 谢淮仰着脖子呼吸,内心深处的兴奋泛上来,让他一时忘记了恐惧,居然抬起手轻轻搂了一下沉延。 他渴望什么,但又不太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总之,此时此刻,他很享受沉延紧紧抱着他,凶得像是要吃掉自己的感觉。 紧贴在沉延腰侧的双腿微微颤抖,他感觉到谢淮很紧张,不过,他并不在意,把皮带抽出来后,用于捆谢淮这双不老实的手。 “不要!”谢淮急得想撞墙,沉延没理他,假装什么都听不见,捆紧了人后,他把对方抱下来,又伸手拉了裤链,把谢淮脱得一干二净。 这种光溜溜站在沉延面前等待处刑一样的感觉让谢淮感到羞耻,他哭得更猛了,但又很困,反正就是身心俱疲。 沉延在浴缸里放了热水,随即对谢淮道:“过来。” 谢淮被教训够了,这下子乖乖地走过来,脚后跟带起水渍,脚步声透着一种深深的绝望。 “坐进去。”沉延语气强硬,不容违背。 谢淮一边哭一边乖乖坐进浴缸,腾起的热气蒸着他,怕被沉延看到要紧处,他支起双腿并拢起来,然而他越是遮遮掩掩,沉延就越容易往他那里看。 注意到沉延的视线后,他红着小脸怒道:“看什么看,死变态!” 沉延无所畏惧地“哦”了一声,淡然地告诉对方,“我看过了。” 看着谢淮眼角通红的样子,他嗤笑一声,贴近对方的耳朵特意强调说:“而且,我看得很仔细……” 谢淮眉毛紧蹙,嘴角有些抽搐,他委屈坏了,一夜之间清白没了,都叫这个沉延的人给看光了。 沉延冲湿谢淮的头发,水流进他的眼睛,他感到不适,但手又被捆紧了,于是本能地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好受些,沉延见此,嘲讽道:“你是狗吗?” 说完,他还挠了挠他的下巴,把谢淮当狗来逗,后者感觉到痒,仰着脖子,一片水光淋漓暴露在沉延的视野里,水温有些高,烫得谢淮皮肤泛起潮红。 “不是……”谢淮吸了吸鼻子,声音朦胧又可怜。 沉延的手捧着他的脸,将其撇向自己,谢淮的眼睛颤着眸光,他看着这个坏家伙,哽咽着又强调一遍,“我不是狗。” 沉延没理人,他将洗发水抹到对方的头发上,不消片刻就摩擦出了绵密的泡泡,然而谢淮却很执着,还在喃喃着:“我不是狗……沉延,我不是狗。” “听到了。”沉延无奈地敷衍道。 谢淮没办法,只能由着对方帮他又是洗头又是洗身子的,羞得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沉延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新的浴巾给谢淮披上,最后动手解了皮带,谢淮哽咽着,道:“你好凶……” “嗯。”沉延承认了,而且还理直气壮地道:“我还能更凶,如果你下次还耍脾气不洗澡。” 谢淮看着沉延这个大坏蛋,越看心里越难受,两个人对视着,沉默着,突然,沉延像是被对方逗乐了,没忍住,直接笑了一声。 “不洗澡的小邋遢。” 【023】 谢淮站在床边一边啜泣一边穿衣服,浴室里传来淅沥的水声,刚刚谢淮洗了,现在轮到沉延,后者突然想起一事,扬声说:“记得吹了头发再睡。” 此时此刻,沉延的声音就像带了温热的水雾,谢淮没理人,他也不知道小邋遢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反正,他出来的时候,见到床上有坨鼓鼓的东西。 听到了沉延的脚步声,谢淮动了一下,蒙紧脑袋,像是不想被任何人看到他,他这个举动被沉延捕捉到了,随即听到凉凉的一句“你不怕被闷死啊”。 谢淮不为所动,沉延擦干头发后把毛巾随手晾在椅背上,他故意走到谢淮所睡的边上坐下,看着床上这个大蚕蛹一样的东西,道:“睡里面去,我要躺这里。” 被窝里,谢淮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响,他好难过啊,觉得沉延没良心,他眼睛一闭,抱着视死如归地心情准备滚到另外一边去。 他动了动,不小心露出一条缝,不消片刻,一双有力的手闯进被窝,迅雷不及掩耳地将他从里面带出来。 新鲜的空气涌进鼻腔,谢淮就像个会见光死的人一样,抓住被子的一角想把自己遮回去,然而,他的力气没有沉延的大,他被阻止了。 沉延看着哭到眼睛红肿的谢淮,嫌弃地“啧”了一声,说:“你这个男孩子怎么这么爱哭啊。” 听了这话,谢淮哭得更猛了,一颗心顿时支离破碎,风雨飘摇,沉延拿他没办法,抽过床头柜的纸巾,帮他把眼泪擦了,最后,一张纸放在他鼻子上,“用力。” 说着,沉延看到谢淮瞪了自己一眼,生气归生气,委屈归委屈,邋遢鬼还是把鼻涕给醒出来了。 沉延的手指感觉到温热,神情有些嫌弃,嘴欠地吐槽对方,“你是只鼻涕虫吗?” 谢淮抿嘴,软唇颤抖着,想骂人,但又觉得自己胜率甚小,很是惨淡,他用行动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憋屈”。 沉延捏了捏他的后颈,“不是让你吹了头发再睡吗?” 谢淮不说话,他根本没心情去吹干头发,只想大哭一场,沉延突然起身,取过晾在椅背的毛巾,倒了点水壶里的温水下去濡湿后帮谢淮擦了个脸。 沉延摁着对方的后脑勺,直接上手,谢淮倒是老实,微微昂首方便沉延做事。 “眼屎都哭出来了。”沉延一言难尽,谢淮擦了把脸,人舒服了不少,他闻到了毛巾上有香香的味道,突然闷闷地问:“这条毛巾是干嘛用的?” 沉延说:“擦脚。” 谢淮蹙眉,“???” “骗你的。”他觉得对方笨,索性不逗人了,免得又哭了,“擦头发的。” 这么说,谢淮心里多云转晴,好受了些。 完事后,沉延把毛巾扔回去,从床头柜拿出吹风机,启动后帮谢淮吹头发,兴许是后者感到舒服,微微眯起眼睛跟要睡着了一样,这时,沉延挠了挠他的下巴,他立刻清醒了些。 谢淮神情严肃地看着沉延,软软地道:“我不是小狗。” “嗯。”沉延简单应付,谢淮有点难过,见对方有要水漫金山的势头,他妥协道:“你不是小狗,我是,行了吧?” 谢淮头发干了,沉延转而帮自己吹,他见眼前的人笑了笑,又活过来了一样,凑过来在他耳边,略带稚气地说:“你、是、狼、狗。” “行,我是狼狗。”沉延舒了口气,“开心了吧?” 谢淮愣了愣,沉延都快怀疑对方是不是哭成傻子了,他把吹风机收好后,对谢淮说:“早点睡,我要关灯了。” 这个夜晚,注定只有沉延睡得着,受了委屈的谢淮在床上翻来覆去,弄得旁边的人闭着眼睛,含糊地问他:“怎么还不睡?” 谢淮翻了两个身过来靠近沉延,他微微支起身子,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隐约看见了沉延平静的睡颜。 水墨般浓眉,高挺的鼻梁,然后是薄薄的唇,好看到每一线条都像是老天爷的恩赐。 “我手腕疼,你捆疼我的。”谢淮道。 沉延安静的时间有些长,他说:“柜子里有药,自己拿。” 谢淮:“???” 他动了动,故意压着沉延的手臂睡下,让大家都不得好眠,他问:“你知道大人是怎么帮小孩子止痛的吗?” 沉延跟他聊天聊得精神了些,他不知道,猜了一下,然后回答:“打一下?正所谓以毒攻毒。” 谢淮看着对方认真的样子,差点无话可说,他缓声公布答案:“亲一下。” 闻言,沉延有点僵,他睁开眼睛,微微挑眉看着谢淮,犹如在看着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一般。 “你让我……亲你?”沉延自己都难以置信,这是什么狗屁要求,他嫌弃地说:“你都多大的人了。” 谢淮没反驳他,有点以退为进的意思,他伸出自己的一只手给沉延看,“可是我真的很痛,你太凶了,弄疼我了。”他说。 红肿已经消下去了,而且现在光线昏暗,说实话,沉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他又不想亲谢淮,于是变了个法子,他抓过谢淮的手腕揉了揉后说:“这样行不行?” “那行吧……”谢淮勉为其难,将就了。 沉延动了几下,他顺势从身后抱住谢淮,这样方便他揉对方的手腕,他想起谢淮那个贵公子似的语气笑了笑,说:“珍惜吧,我就没为谁揉过手腕。” 他的手上有茧子,揉得谢淮有些发痒,后者想到什么,认真地问:“你帮别人洗过头吗?” “没有。” 沉延困了,他把下巴支在谢淮脑袋上,似乎是觉得这样很舒服,他闭上眼睛,说:“我还没帮别人洗过澡,你是第一个享受这份特别待遇的人。” 说着,他不知怎么的笑了一声,在谢淮那边听起来很是混账,后者羞了,嗫嚅说:“这份待遇不要也罢。” 沉延将人抱紧了些,“你好软啊。” 感受到他揉手腕的力气小了许多,有松懈的趋势,谢淮冷声冷气地道:“你别偷懒啊。” “知道了。”沉延困死了,还要做这种事,他叹了口气,“早知道亲一下就好了,一劳永逸。” “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谢淮说:“是你自己要帮我揉的。” “别吵了。”沉延懒洋洋地道:“我困了,要不明天再继续吧。” 说完,他就没了动静,睡着了,起伏的胸膛紧贴着谢淮平坦的后背,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谢淮疑惑地“哎”了一声。 沉延就这么睡着了? 昏暗中,谢淮懵懵地眨眨眼,因为被对方抱着太热了,他想挣开,却只是徒劳,沉延发现新大陆,圈着谢淮就像圈着什么宝贝一样,死活不肯松一点。 不过,谢淮睡觉是不老实的,于是乎,早上先醒来的沉延,是被谢淮呼在他脖子上的热息给痒醒的,他发现自己居然和小邋遢抱在一起睡觉。 罪过…… 谢淮睡得挺香的,沉延要起床了,他的动作很轻,不过,他的脚还没落地,谢淮就缠上来环住他的腰身了。 小邋遢的手好像有点烫…… 沉延的手伸过去制住谢淮那双不老实的手,随之低头,与对方额头相抵——烫烫的。 谢淮不舒服,一睁眼看到沉延离他这么近,差点吓到归西,他鼻音很重,“你干嘛?” 沉延起身,看着他冷声道:“叫你昨天早点洗澡,你看,生病了吧。” 这个时候,谢淮不想在沉延面前低头认输,他推开对方,否认说:“我没有生病。” “嘴硬。”沉延丢下这两个字后,转而去给小邋遢找退烧药。 良久,他递了杯温水给谢淮,摊开手掌,看了一眼手里的药片,道:“吃下去。” 谢淮有些不相信沉延,他问:“这是什么药啊?” “退烧的。”沉延说:“早吃早完事。” 听着这语气,谢淮怎么觉得是早吃早咯噔…… 沉延看着他就像个小孩一样,捏着他放在掌心的药依次送水吞服,后面还因为喝水喝得急了些,呛了几下。 “没人跟你抢,急什么。” 谢淮:“……” 沉延抬手用拇指捻去对方嘴角的水渍,茧子划过软唇,那种存在感很明显很强烈,不过,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做了这件事。 他觉得谢淮懵懵的样子有些好欺负,他沉默半响,装出一副着急的模样,说:“哎?我刚刚好像拿错药给你了。” 被突然通知吃错药的谢淮怔住,语气都弱了些,“不是……退烧药?” “不是。”沉延认真地说。 “那是什么?”谢淮问。 沉延装作不好意思,用气音说了个“春”字出来,谢淮秒懂后,觉得自己要疯了,“你不是没女朋友吗?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对!他意识到什么后,惊讶地道:“不是吧,你那什么有问题?需要用这种药提欲·望?” 沉延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他装得有模有样,实则内心有点想骂人,但是他忍住了,他对谢淮说:“不知道,你要试试?” “什么……”谢淮似懂非懂,人都紧张了,“做、做爱?” 沉延没说话,谢淮慌张地道:“不太好吧,我、我喜欢女孩子啊。“ 可是…… 谢淮抱头,对沉延愁眉苦脸地说:“我好像有点热,而且……” 他有点想做。 然而,他不敢说的是,他此时此刻想跟沉延在这里滚床单……他居然对眼前这人产生了性欲! 沉延丝毫不乱,继续逗他:“只是一点吗?” 谢淮自己也感到奇怪,傻傻地咽了一下,说了句:“我、我还控制得住。” 当然控制得住啊,你吃下去的是退烧药。 沉延笑了一声,说:“我记起来了,那药过期了。” “那怎么办?”谢淮好烦恼,说:“那种药你怎么能乱放呢,还让我误食了。” 沉延看着小邋遢这副样子,觉得他好蠢,他摁着谢淮的肩膀,让对方躺下,谢淮以为对方要做什么,眼睛一闭,全然一副任君解衣的模样,但是,他等来的只有沉延帮他盖上被子,然后说:“骗你的,那是退烧药,你还真信了?” 他把谢淮的手放进被子里,“吃了药就休息吧,被徐博士知道你生病了,她估计会打电话来骂我。” 啊?被骗了? 谢淮看着沉延,他生气着,但语气平静得反常,闷闷地骂了声“坏人”。 【024-026】 【024】 谢淮一觉睡到中午,沉延见他醒了,道:“起来吃饭了。” 听到有吃的,谢淮精神了些,眼睛一亮,问:“吃什么吃什么?” “青菜粥。” 谢淮:“……” 感觉自己被欺骗了。 沉延走过来坐下后,抬手贴了一下谢淮的额头,手背随即沾了一点汗。 “感觉好些了吧?”沉延问。 谢淮点点头,“头没有那么痛了。” “那就好。”沉延说:“我刚刚问了,徐博士后天回来,你得争气点,快些好起来。” “你怕博士责怪你啊?”谢淮耸着脸,他之前一直以为沉延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居然害怕徐闵兰。 沉延没说话,手向下摸了摸他的胸,“出汗了,衣服湿了,换下来先。” 谢淮道:“我好像没有衣服可以换了。” “嗯?”沉延看着他,神情毫无温度,谢淮感觉现在自己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坐在老师面前乖乖认错。 “我前天的衣服没洗,和昨天的一起洗了。” 沉延不懂他说这个干什么,“然后呢?” 谢淮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行李箱里只带了三套衣服。” 沉延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顿时懂了,他说:“先换下来,穿我的衣服。” 沉延给谢淮找了一件灰色上衣,他的衣服尺码比谢淮平时穿的大一个号,在加上谢淮本身偏瘦,所以他穿着很宽松。 换好衣服后重获新生的谢淮打坐在床上,看着沉延开了包装盒,把青菜粥递到他面前,他看了一眼,惊讶地说:“没有肉啊,这么清淡。” 沉延沉默,直直看着发愁的谢淮,那眼神冷冰冰的,就像在说“你敢不吃试试”? 谢淮好绝望,“我不想吃。” 好啊…… 沉延脸一沉,对他说:“去交罚款。” “什么?” “浪费粮食超过300g是要扣钱的,按购买价的三倍来扣。” 谢淮感到为难,他笑得有些牵强,“你不会举报我的对吧?” 沉延淡声说:“举报有钱领。” 谢淮:“???” 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沉延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谢淮感受到什么叫做“心在滴血”,他心疼钱,“不要……”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躺下去,开始装死,“啊啊啊,我腰好痛,我头好痛,我这颗心也有点痛,我现在还不太适合起来喝粥。” 谢淮想嚎,沉延见他迟迟不动手接过去,人都急了,但依旧淡然地道:“不需要我喂你吧?小邋遢。” “不需要。”谢淮装死倒是挺本色出演,他眼睛一闭,说:“我休息一下就好了,这粥你喝了吧,不要浪费粮食。” 沉延早就把这家伙看得透透的了,他眼里划过一点厉色,一手搂过谢淮的腰将他带起来,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身子颤了一下。 沉延让谢淮靠在床背上,为防止对方逃跑,他将这家伙逼到床角去,“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我来喂你。” 说完,他舀了一汤匙粥,送到谢淮嘴边,“吃。” 谢淮闭着眼睛摇摇头,这个时候还宁死不屈,沉延觉得这人怎么事这么多,不爱洗澡还不爱吃饭,他说:“张开,不然我撬开你的嘴了。” 谢淮目光落在沉延的嘴唇上,他一下子就捂住了嘴! “你干什么?觉得这样做我就撬不了你的嘴了是吗?”沉延嗤笑一声,脸很快又冷下来了,“不想我亲自动手的话就乖乖张嘴吃饭。” 呜呜呜…… 谢淮张嘴,沉延看到了他粉红色的舌头,他动手,勺子向前一点,送进对方嘴里。 谢淮面色不太好看,小声说:“好像有点烫。” “你事真多。”沉延嫌弃地看着他,舀了一勺粥起来后吹了吹,说:“去了研究院可没有人这么伺候你。” 谢淮乖乖地把粥含入嘴里,“那我回基地找你。” 沉延闻言顿了片刻,对他说:“严肃点,基地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离开了这里,就没机会回来了。” 谢淮:“……” 沉延感觉他有些失落,道:“怎么了?在这里生活得太舒服,不想走?” 谢淮是挺舒服的,沉延这人虽然有时候很凶,但的确把他照顾得不错。 但是,此时此刻,谢淮心里有点难以言喻的情绪,倒不是因为离开基地而难过。 “你……舍得吗?”谢淮问垂首帮他吹冷青菜粥的沉延,眸光颤了一下,他觉得沉延很好看,特别是认真的时候。 不知名的情愫就像是一个庞大的网络拓扑结构,以大脑为中心节点,向五脏六腑,皮肉筋骨传输万物等待春雨降临般的躁动信号。 沉延像是听不见,谢淮抓住他的衣摆,像是不想让他逃走,他问:“你会想我吗?” “不会。”沉延干脆地回答说。 谢淮有点难过,他咬了咬下唇,他现在的思维就像个小孩,因为不懂,却又难受,所以非要刨根问底得到些什么,因为还没有避讳什么的意识,所以用最直白的方式来表达情绪。 “可是……”他微微昂首看着沉延,心里想说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就不太想让其出口了。 沉延之前一直把他当傻小子,觉得他的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横冲直撞的劲,因为觉得对方每天乐呵呵的很幼稚,甚至还把他当做幼儿园的小朋友。 可现在,他感觉到谢淮那双眼睛好像有什么变了,如同有狼王误入一片清澈见底的胡泊,让原本平静无波的世界带了一点疯狂的野性。 沉延在那漆黑的瞳仁里看到自己,有种自己就是那匹狼王的错觉,但谢淮的野性,像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是因为狼王的到来,激起了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可是什么?”沉延淡然地问。 “没、没什么。” 沉延抿嘴,又舀起一勺粥送到对方嘴边,吃了点东西下去,谢淮脸色也没之前那么苍白了,嘴唇变得红润起来。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让人喂着吃饭。”沉延吐槽道,说着,他见有粥水从谢淮嘴角溢出来,他下意识用勺子刮了一下。 谢淮有些羞,反驳说:“是你自己要来喂我的。” “你不是吃得挺香的吗?” 谢淮无言以对,他觉得沉延这人说话真是不中听!良久,他突然开口说:“你别告诉别人啊。” 沉延“哦”了一声,似乎对谢淮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居然在意这种事而感到惊讶,他趁机道:“你求我啊,求我我就不告诉别人了。” 呜呜呜,这人怎么这么坏,谢淮感觉自己的一世名誉都毁在沉延手上了,想是这么想,不消片刻,谢淮直接妥协了。 “求你……” 他声若蚊呐,沉延没听清,他把吃得差不多的粥放在床头柜,然后把耳朵凑到谢淮嘴边,扬声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说着,他眼珠子一动,看向谢淮,从那轻佻的眼神,谢淮觉得对方一定是故意的。 “我已经说了,是你自己没听到。”谢淮恼得耳根发红。 “没听到,那就不算,懂?”说着,他抬手捞了一下谢淮的腰肢,让他靠近自己一些。 “要不……你再说一遍?” 谢淮感觉到了,沉延就是个变态,似乎很期待自己求他,而且也很喜欢自己说求他的话。 “我不要。”谢淮很认真地说出这三个字。 沉延安静地看着他,片刻后,他装模作样地起身去哪通讯器,就像要去给谁通电话一样,把谢淮长这么大还要人喂着吃饭的羞羞事说出去。 谢淮紧张了,他一把抱住沉延,阻止他,沉延反问对方:“害怕了?后悔了?” 谢淮脸不要了,咬咬牙,“求你。” “嗯?求我什么?” 谢淮有被对方的明知故问气到,他的双手搭在对方有力的双肩上,硬着头皮道:“求你不要说出去。” “可以。”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谢淮松了口气,想着觉得对方还算个通情达理的人,然而,他开心没多久,眼前的人笑了一声,说:“我考虑一下。” 谢淮内心:我都求你了你还考虑个屁,你逗我呢你! 他生气了,“你这个坏人。” 谢淮过于青涩,他一生气,不仅没有一点震慑力,反而让人有些想笑,根本吓不到谁。 “你可别这么说。”沉延笑笑,他看着谢淮的脸,说:“你现在,可是个和‘坏人’睡同一张床的人。” 谢淮没说话,心里又委屈了,沉延反问对方,“你说是不是?小邋遢。” 【025】 沉延下午去了训练营,晚上,天下起蒙蒙小雨,他和刘临一起出门,后者眼尖,在保安亭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师哥,那是不是谢淮啊?” 谢淮在和保安大叔聊天,因为他穿了件灰色的衣服,远远一看,还挺高冷的,然而,下一秒,他侧首对大叔笑了笑,刘临就确定是他了。 “什么啊?”刘临离开沉延,向前跑去,“谢淮!” 谢淮听到有人在喊他,他回首,见到是刘临后对他挥手,“临哥!” 刘临跑得急,谢淮笑着,两个人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再重逢一样,画面一度美好。 “你怎么来训练营了?”刘临问。 “我没事干,所以过来送伞。”谢淮说,他今天带了两把伞来,本想着自己一把,沉延一把的,可没想到现在多了个刘临。 但是,好像也够用。 “你可真是聪明。”刘临高兴地说道,然后,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拿了一把伞过去,他看了谢淮一眼,“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看。” “没什么。”谢淮淡声道。 沉延过来了,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转而对刘临解释说:“洗澡冻着了,发烧了。” 闻言,刘临就像个爹一样关心起谢淮,他伸手贴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然后说道:“小兄弟,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啊,后天徐博士回来,知道你生病了一定会心疼死的。” “好。”谢淮看向沉延,然而对方根本没在看他,这让他有些失落。 刘临拿了小一点的伞,谢淮把大一些的伞给了沉延,按理来说,他应该跟后者走在一起的,但是,刘临好几天没见到谢淮,现在真想一股劲地找他吐苦水。 “小谢,我失恋了。”刘临悲伤地道:“hardy和alice订婚了,我好难过啊,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三!” 谢淮头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临哥,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啊?” “啊这……”刘临语塞,搪塞道:“说来话长,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hardy要订婚了,怎么办,我的心里还有他,我好爱他,他答应过我一定会说服父母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子,说订婚就订婚,他和alice明明认识还不到一个星期。” 刘临越说越心酸,到最后声线颤抖,跟要哭了一样,谢淮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就没吃过爱情的苦,上学的时候都是女孩子来追他的。 刘临还真是哭了,他抬手抹去泪水,喃喃道:“你该不会觉得我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很丢人吧?”说着,他吸吸鼻子,“算了,你不懂。” 谢淮:“……” 他突然想起自己哭起来可比刘临猛多了,尤其是在沉延面前,如此想着,夹杂淅沥的雨声,他居然听到了一声嘲讽意味很足的嗤笑。 他侧首,看向沉延,微微蹙眉,神情并不友好,沉延淡然,笑完人后就不去看人家了,免得谢淮半路发作来打人。 谢淮给刘临的这把伞是真的小,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有些勉强了,刘临倾诉得太投入,没有关心到旁边的人,直把谢淮往外挤,自己独霸一伞。 “临哥……”谢淮想提醒对方的,毕竟他刚刚感觉到有雨点溅入自己的眼睛了。 刘临自我沉溺,根本没听见,他嗫嚅道:“怎么样才能忘掉他啊……” 谢淮的肩膀有些湿了,他烦恼之际,突然被走近的沉延一把拉过去,下一秒跟对方站在了同一把伞下。 这倾诉对象走得太突然,刘临懵了,他停下来,看着沉延按在谢淮肩上的那只青筋凸起的手,愣愣地道:“师哥,你……” “他还没好,不能淋雨。” 看着这两人站在一起,刘临被刺激到了,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他的hardy,他撇撇嘴,委屈地道:“师哥,你怎么那么关心他?” 谢淮:“……” 沉延:“……” 刘临心碎了,“上次我生病了,你只跟我说多喝热水。” 他视线下移,注意到什么之后,惊讶地说:“师哥,这件衣服好像你的啊。”说着,他指着谢淮,脑子里不可避免地乱想。 “你们该不会是在一起了吧?而且还发展到已经随意穿对方衣服的那一步了。”刘临突然想起谢淮和沉延住在同一屋檐下,心里顿时横生更进一步的猜想:该不会已经滚过床单了吧…… 当然,最后一个想法他不敢说出来,他觉得自己一说,师哥会当场灭了他。 这个时候,平日里热热闹闹的谢淮莫名其妙不吭声,就像是变相默认了一样,反而是沉延等对方一次性疯完了,否认说:“没有的事。” 沉延没有给出理由,但光是这四个字,就足够扼杀刘临脑子里的那堆黄色废料了。 刘临看着谢淮,只见眼前这位生病的小兄弟微微垂下脑袋,眼睛里的眸光暗下去了些,然后小声说:“嗯,对,没有。” 闻言,刘临转而看向沉延,他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谢淮有些心神不宁,输入密码锁的密码时,他输错了一个数字,结果屏幕突然亮起红光,还伴随着一声利落的错误警告声。 “唉?”谢淮还想要再试多一次,然而,身后的沉延担心他这次又弄错了,于是轻轻挡开他的手,道:“我来吧。” 谢淮蔫蔫的,看着就觉得不太靠谱。 密码正确,绿光亮起,门“啪嗒”一声开了,谢淮蹲下身子换拖鞋的时候,头上有冰冷的声音问他:“你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谢淮感觉自己就像被判了刑,他手中的动作没再继续,而是直直地僵在那里。 他有种要被别人刨得明明白白的错觉。 沉延没等到回答,说:“你是不是不舒服?没什么精神。” “没有啊。”谢淮应付道,他才站起来,沉延就伸手过来贴了一下他的额头,因为动作利落粗暴,还弄乱了他的额发。 “有点……热?”沉延自己也不确定,毕竟他自己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也不过是睡一觉就好了的事。 谢淮看着对方那疑惑的模样,突然伸出一只手撩开沉延的额发,随之踮起脚尖与对方额头相抵。 刚刚还说自己没事的人,现在变卦了,谢淮咽了一下,语气急切地说:“我很热。” 沉延感受到了,的确挺热的,他把谢淮摁回去,嫌弃地说:“你太虚弱了,病了三天还没好。” “是吗?”谢淮愣住,细细回响一下后觉得好像的确如此,他说:“我不记得了。” 沉延不说他了,说了也没用,他道:“你刚刚淋到雨了,快去洗澡。” 谢淮情绪不高,做事都有些反射弧过长,沉延见他有要拖延的趋势,警告说:“不用我绑你去洗澡吧?” 想起昨晚的事,谢淮精神了,摆手道:“不用不用。”说完,他就去阳台收衣服了。 沉延看着对方从他面前走过去,淡声说:“我去帮你放热水。” 因为怕谢淮着凉,沉延放的水很热,谢淮刚脱了衣服,脚才进去试了一下水温,就忍不住对外面的人喊:“沉延,你是要杀猪吗?这水太烫了吧!” 沉延在整理衣柜,闻言,冷静地回怼说:“别侮辱了猪。” 谢淮:“???” 这根本洗不了,谢淮开了水龙头掺了些冷水进去,最后才勉强能洗。 外面的沉延听到水声后,“别把水弄凉了。” “知道了。”谢淮坐进浴缸,说:“还烫着,都要烫脱皮了!” 什么…… 沉延蹙眉,水冷了会着凉,水热了又说会烫脱皮,他一时觉得这位少爷真难伺候。 …… 等到沉延洗完澡后,突然发现衣服忘记拿了,他喊了谢淮把放在床头的衣服送过来,后者准备睡了,突然被叫醒心情不太美丽,嘴边碎碎地骂了几句后,下了床乖乖地把衣服送过去。 “开门。”谢淮这声喊得就像个来讨债的人似的。 沉延真的开了门,身上还冒着蒙蒙的水汽,他直接接过谢淮送来的衣服,谢淮看到沉延的身体上有深深浅浅的伤疤,他的心颤了一下,眼睛很是不老实,目光顺着沉延优秀的腹肌线一路向下,莫名其妙地往对方的下半身看去,然后,大开眼界的谢淮眼睛一闭,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 谢淮咽了一下,好像有点大…… 但是,前面的人根本不介意这个,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穿衣服。 谢淮脸红了,呆呆地问:“你不用避一避吗?” 沉延瞥了对方一眼后,冷声说:“对你有什么好回避的?” 他又开始觉得这家伙金贵了,嫌弃地道:“我在训练营的时候,洗澡还是去公共浴室洗的。” 公、公共浴室? 谢淮顿了顿,一想到自己全身光溜溜的要和其他兄弟在同一个房间洗澡,哪怕再熟他都会觉得变扭的! 沉延抬手将内裤拿过来,谢淮就这么看着他一气呵成地穿好,然后把长裤也穿上了。 唉?谢淮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是公共浴室的话……想到这里,他的脾气不打一处来,有些介意地说:“那你不得被别人看光光了?” 的确是,但是,沉延说:“怎么了吗?” 怎么了吗?谢淮傻了,他觉得沉延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不在意的话! 看着谢淮气鼓鼓的模样,沉延也不知道眼前这人又怎么了,不消片刻,他听到小邋遢说:“人要有礼义廉耻。” 沉延不懂,他冷冰冰地说:“大家都在公共浴室洗的,你来警告我这句话干什么?” 二人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谢淮不知道该怎么加工自己想说的话,但他此时此刻的介意是真真切切强烈存在的。 他的唇抿成一条线,有些无奈,但最后还是小声说:“我不想别人看见你光溜溜的样子……” 是的,自己除外,谢淮不想别人看见沉延裸着的身体。 沉延听了这句话,觉得谢淮有些怪怪的,但具体是哪里怪他说不上来,还没等他想明白,就看到了谢淮那张不太开心的脸。 他没多想,应付道:“知道了。” 【026】 谢淮昨晚吃了感冒药,一觉睡到了中午去,他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人。 沉延早上八点多接到通知要去执行任务,他临走前帮谢淮把一天要吃的药量分好,放在了床头柜那里,谢淮看到了,对方还给他准备了衣服,说要是出汗了要把衣服换掉。 好吧…… 可是,他明天要走了,也不知道沉延今晚能不能回来,后者执行任务短则一天,长则三四天甚至一个星期。 一想到沉延要是不能回来,明天送不了他,谢淮心里就有点失落。 沉延这次去机场执行猎杀任务,这次的病发者是一对情侣,在候机厅突然发病,造成了不少人员伤亡。 沉延右眼视野里有两个红色的倒三角符号,他举起枪扣下扳机,这次的病发者不仅听觉很好,行动也敏捷,居然就这么逃到一边了,落空的子弹打在地上,摩擦出一点火花。 难搞…… 沉延继续找准时机,等待下一次的进攻。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来,然后划过侧脸。 双方对峙了三个多钟,男性病发者被沉延一枪击杀,女性病发者疯了般长啸一声,立起荆棘向沉延甩过去! 长官:“001!” 沉延躲到候机位背面,荆棘打下去,金属椅子很快就皱成了一坨废铁,沉延迅速站起来,扣下扳机打中了病发者的肩膀,后者晃了一下,受伤的地方分泌出纤维一样的网状物,不消片刻伤口就愈合了。 病发者怒了,但是还没进攻,就被后面的长官一枪爆头,血液溅开,病发者嘴巴大张,发出一点沙哑的声音后,随即倒了下去。 天已经黑了,因为候车厅内有几盏大灯被打碎,所以室内有些昏暗,其他队员跑过来,长官看着沉延脸上的伤,对身边的af005说:“快去把车上的阻隔剂拿过来!” “是,长官。” · 晚上,谢淮躺在床上睡不着,打了个电话给沉延,然而后者没接通,他想着:也许沉延很忙吧,于是不去打扰了,可是,他忍不住,两个钟后又打了一个过去,还是没接,这次他开始有些担心。 有几位成员受伤了,长官联系了当地的救援队过来帮忙,沉延打了阻隔剂后坐在候机位上闭目休息,醒来已经快早上六点了,他看了一眼通讯器,才发现谢淮找了自己两次。 不知道那家伙醒了没有。 沉延拨过去,那边瞬间接通。 “沉延。”谢淮趴在床上叫了他一声,语气急切。 被叫的人倒是冷静,“你昨晚通宵熬夜了?” “没有。”谢淮认真地回答。 “总不可能是失眠吧?”沉延如此说道,声音里带了点狐疑,毕竟,他觉得谢淮挺能睡的,失眠不太可能。 “如果是呢……”谢淮小声说。 沉延没去问原因,反而问:“什么时候走?” 谢淮:“……” 他怎么感觉对方巴不得自己赶紧走。 “博士说,孙助理十点会到基地。” “哦。”沉延呼了一口气,谢淮听到气息撞击话筒后传来的杂音。 “昨晚没睡,还不抓紧时间休息?” “不要。”谢淮像是怕对方挂电话,他一急,说道:“想跟你聊聊天。” 沉延透过玻璃看了一眼外面天边吐白的世界,问他:“你想聊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沉延看了一眼还在休息的长官,说:“这个得服从组织安排,应该没那么快。” 谢淮问:“十点前能回来吗?” “不能。”沉延斩钉截铁地给出答案,毕竟,他不是长官。这一刻,沉延像是感受到了谢淮有些不对劲,比如,会不会太依赖他了,于是,他急着断掉对方的那点念想。 即使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与其空口给别人承诺,还不如让对方做最坏的打算。 所以,沉延不是个会随便给出承诺的人,他深知很多事情即使铆足了劲,也有可能一败涂地。 谢淮被对方脱口而出的这两个字伤到了,他嘴角颤了一下,然后听到沉延说:“想让我来送你?” “是……”谢淮承认得很干脆,他就是想让沉延来送他,“可以吗?” “不行。”沉延平静地说道。 “好吧。”谢淮咬了一下嘴唇,“那你去忙吧。” “嗯。”沉延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他眼珠一转,看到长官已经醒了,正朝他这边走来,他淡声说:“我有事,先挂了。” “好吧,再见。”谢淮情绪牢落。 陈长官抬手拂去灰尘,在沉延旁边的空位坐下,问:“跟朋友打电话?” 沉延一向冷淡,除了工作的事,陈长官就没见过他和谁主动打电话,沉延沉默半响后迟钝地点了一下头,陈长官忍不住八卦一下,问:“女朋友?” “不是。”沉延回答:“是谢淮。” 陈长官对谢淮有印象,他想了想后说:“那孩子要走了吧?” “明天。”沉延抿嘴,随即问:“长官,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长官微微眯起眼睛,“要去送人?” 沉延虽然没说话,但长官已然明了,他问:“那孩子什么时候走?” “早上十点。” 长官估摸了一下,说:“应该赶得回去吧。” 但愿如此。 车上,沉延给刘临打了个电话,后者还在睡觉,声音迷迷糊糊地问:“谁啊?” 这个时候,前面的陈长官说:“大家如果还困的话就休息一下吧。” 从电话那头听到长官的声音,刘临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跳起来,大喊一声“长官好”后,结结巴巴地道:“长官你听我解释,我我我……” 沉延被对方那惊天一吼吓了一跳,他放低了声音,嫌弃地说:“大早上的发什么神经?” 沉延的声音就像一发镇定剂,让刘临紧张的神经舒缓了不少,他缓过来后,眨了眨眼睛,“师哥?” “你该不会还在睡吧?犯迷糊?”沉延看着车窗外面一一退后的风景,说:“谢淮都起床了。” “师哥,我和他不一样,我只是偶尔睡得晚。”刘临强行解释说。 “谢淮早上十点要走了,你去送送他吧。”沉延说。 刘临闻言,疑惑地“唉”了一声,道:“师哥,你人哪去了啊?你俩该不会又闹矛盾了吧,师哥,你们怎么说也睡了半个月了,总得有点感情的吧,你不去送吗?小谢这么感性的一个人,他可是会难过的。” 沉延听他吧啦了一堆后,说:“他就是被宠坏了,到了社会哪有这么多人来宠他,不可能什么都顺着他的意吧。” 虽然刘临也这么觉得,刚开始他看谢淮不爽,但相处久了觉得这兄弟还不错,不去送送是不是无情了些。 沉延说:“我不能保证十点前回到基地,所以,麻烦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刘临偏过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现在快要九点半了,他说:“好吧,我这就起床刷牙洗脸。” 刘临还真是去送谢淮了,后者情绪不高,刘临倒是积极,关心道:“你好些了没啊?” 反应过来刘临在说生病的事,谢淮点头应付过去了,想到什么后,问:“你知道沉延什么时候回来吗?” 刘临眼珠子转了转,思忖着,最后说:“这个……得服从长官的安排,他自己也决定不了啊,所以……嗯。” 和沉延是一样的回答。 “这样啊。”谢淮眼睛垂下去,刘临小心地问:“你……不开心吗?” 谢淮的确不开心,总感觉心里缺了一块,但是,他道:“临哥,你来送我我挺开心的。”说完,他嘴角扯出一点牵强的笑。 刘临挠挠头,他想安慰对方,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于是闭嘴了,他想了想,斟酌良久,才问:“你该不会喜欢……” 谢淮抬起眼睛看他,对方欲言又止,他有点好奇,“什么?” 刘临觉得太直白地问不太好,所以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变了个法来,“你是不是想我师哥来送你?” 谢淮点头。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师哥?” “嗯。” “跟我师哥在一起你是不是很快乐?” “嗯。” “你会不会对我师哥有那方面的欲望啊?”刘临狐疑地看着谢淮。 谢淮眨眨眼睛,认真地问:“哪方面?” “性欲。” 这次谢淮沉默了,他不说话,刘临就觉得自己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荼毒了对方,他解释说:“我随便说说而已,你当我放屁好了!” “如果是呢?”谢淮淡然地问。 唉呀妈呀!刘临听到这话,嘴巴大张,表情都扭曲了,他意识到现在是在外面,得注意形象,免得以后的桃花路被自己堵死,不小心单身一辈子,所以迅速合了嘴。 他神情狡诈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师哥啊?” 这次谢淮又不说话了,他看着刘临,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想到对方和沉延关系不错,说不定会去沉延那里添油加醋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谢淮撒谎说:“想多了,我对沉延没有你说的那个的欲望。” “啊?”刘临脸色又变了,不过他看着谢淮这家伙那么冷静的样子,倒是相信了这话。 谢淮向前走去,孙助理看到他从公寓楼门口走过来,对他点了点头,孙助理今年四十五了,鬓角有些花白,仔细一算,他已经为研究院工作十年了。 孙助理过来,接过谢淮手中的行李,才刚打开后备箱,突然大门的起落杆升起来,一辆军用车驶进来,谢淮眼睛一亮,盯着那辆车不放,就这么看着它从自己面前经过,找到停车位后停下来。 “该不会是师哥回来了吧?”刘临喃喃说。 谢淮心一颤,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孙助理见了,温声问:“小谢是在等什么人吗?” 刘临贼眉鼠眼地小声道:“在一起睡了半个月的好朋友。” 这么一说,孙助理倒是想起一人,他问:“沉延?” 刘临点点头,转而看了一眼还在盯着车子发呆的谢淮。 嘶,他怎么感觉谢淮突然着了魔似的,总而言之,不太正常。 【027-030】 【027】 车门开了,谢淮见一个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下来排成一列,最后的那个人是沉延,陈长官再次清点人数,确定全员回归之后,才刚气十足地道:“解散!” 见眼前那排人散了,谢淮跑上前去,“沉延!” 沉延听到了,甚至刚刚在车上的时候,透过窗子,他看见谢淮往他这边看过来,孙助理见到沉延,远远地对他轻轻招手,而沉延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谢淮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为什么眼前这人即使毫无温度,但他的每一个举止都能让自己的心沸起来。 他看到沉延脸上的伤了,愣愣地问:“你受伤了?疼不疼啊?” 沉延的目光落在谢淮那张白净的脸上,“没什么,家常便饭。” 谢淮感觉心里堵堵的,半响,他说道:“沉延,我舍不得你。” 即使他们周围没有其他人经过,谢淮还是说得很小声,像是怕被谁偷听去似的。 是的,他的不舍只想让沉延知道,他不想让那些不相干的人知道他的太多情绪。 念想要传达给魂牵梦绕的人,那才有意义。 沉延吸了一口气,面对这个直白的家伙,他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没等他做出回应,谢淮走近了一小步,请求道:“你可以抱我吗?主动抱我那种……” 他看着眼前的人一动不动地,有些着急,但语气还是那般温和,“抱一抱我,好不好?” 沉延抬眸看了一眼在远处的刘临和孙助理,他们都在往这边看,但是沉延没去在乎那么多,他张开双臂,将谢淮揽进怀里,还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因为刚刚执行任务回来,沉延的衣服有些脏,上面沾了灰,但谢淮没有介意,他跌进了温暖结实的胸膛,真想就这么一头陷进无尽的深渊里,让时间都变得无关紧要。 他们拥抱还不到一分钟,然而谢淮已经心满意足了,沉延见他笑了,随口道:“这么开心?” 谢淮毫不掩饰地点头,沉延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快去吧,孙助理还在等你,他可是很忙的。” “好吧……”谢淮转身要走,沉延突然叫住他,顿时,谢淮的心像被牵扯住了一般,他侧首,见沉延的神情温和了不少,对他说:“祝你工作顺利。” 谢淮皮肤白皙,脸也很小,所以少年气很足,特别是笑的时候,还带了点难得的稚气,他没有多想,仅仅是顺着内心的声音来,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希望你每次都能平安归来,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沉延轻笑一声,“谢谢。” 沉延性格平淡,就跟水一样,很少动怒也很少感到快乐,但是,他发现,好像这两种极端一点的情绪,都叫谢淮那个臭家伙给惹出来了。 两人告别完,谢淮就跑远了,上了车后,沉延见对方的目光一直粘着自己,他笑笑,用唇语对谢淮说了“再见”,小邋遢悟出来了,也同样对他说了“再见”。 沉延目送车子走远,刘临这个时候走过来,他心情有些复杂,因为,他挺讨厌分别的,他看了沉延一眼,抿抿嘴后说:“师哥,其实谢淮这人挺好的。” 沉延习惯了离别,这个时候不像刘临那样已经泪眼婆娑了,他淡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不好了?” 刘临愣住,神情疑惑,心想:你刚开始不是巴不得人家早些滚蛋吗? · 从基地到研究院要半个钟,和基地一样,研究院建筑群的主色调也是白色的,给人一种庄重严肃之感。 孙助理停好车后打了个电话,然后对谢淮道:“博士要开会,我带你去大厅坐一会。” “好的。”谢淮颔首,“麻烦您了。” “不客气。” 就这么,谢淮被带到了大厅去,因为孙助理就坐在他旁边跟着他一起等,所以路过的穿白色研究服的人时不时朝这边点头问好,虽然谢淮和他们不熟,但还是笑笑回应了。 也有一两位好奇的科研人员走过来询问,不知道的人都误把谢淮当成孙助理的儿子了,后者闻言后笑着说:“这样误会可不好,这位是谢淮,徐博士让我早上去基地接的人。” 在研究院里,知道谢氏夫妇的人自然也知道他们有个儿子叫谢淮,眼前几位叔叔听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其中一位笑着拍拍谢淮的肩膀,说:“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你才到我膝盖边,动不动就抱着我的腿让我带你去买牛奶糖吃。” 谢淮懵住,“???” 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虽然如此,他还是笑着,没说什么,毕竟在老前辈面前,礼貌还是要有的。 双方你一句我一句,谢淮在这些研究人员面前略显青涩,幸亏有孙助理在旁边照顾他,说完,对面几人就要去会议室开会了,谢淮挥手告别他们,“伯伯再见。” 孙助理的情商很高,处理事情的方式让人感到舒服,谢淮原本以为和一个陌生人坐在一起会很尴尬,但现实是,有孙助理在,他完全不用担心这个,旁边的人问了他学习和生活上的事情,两人坐在一起聊着聊着,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这场会议开到了中午一点多,孙助理问谢淮:“小谢,你饿吗?要不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不……”他刚想说自己不饿,随即就听到了电梯开门的声音,研究人员碎碎的讨论声由远及近,而走在最前面的,戴着个银边眼镜的人,就是徐闵兰。 徐闵兰和同事说了最近的实验进展,到了玻璃门前,告别了他们后,谢淮走过来,“徐阿姨。” 别人都称徐闵兰是“博士”,就谢淮叫她“阿姨”,尾随而来的孙助理有些惊讶,但见博士挺高兴的,于是没去纠正什么。 徐闵兰头发花白,谢淮总感觉她比之前憔悴了些,眼前的人抬手摸了摸谢淮的脸,笑着说:“又长高了。” 语落,她转而对孙助理温声说:“麻烦你了。” “博士,您客气了。”孙助理道。 中午,徐闵兰带着谢淮一起去了饭堂,他们来得晚,现在这里没什么人,因为饭堂很大,所以显得有点空。 谢淮对研究院是有印象的,毕竟他小时候偶尔来这里的饭堂吃马蹄糕,那时候他不懂事,每次来这里,做糕点的叔叔都会给他马蹄糕吃,他曾天真地以为那位叔叔偏宠他,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每次来这里吃一次马蹄糕,事后扣的都是徐闵兰卡里的钱。 不过,中学的时候,他寄宿在学校,就开始很少来这儿了。 饭桌上,徐闵兰记得谢淮爱吃烧麦,夹了一块给他,然后问:“沉延怎么样?” 谢淮闻言一怔,他不知道博士突然问起沉延干什么,他正想说“沉延这人挺好的”,不料对方快了些,继续说:“我上次听说他受伤了。” 原来是这个……谢淮倒是莫名其妙心虚了。 “应该……”他想起上次看到的沉延手臂上的伤口后,改了口,说:“我不清楚。” “回头我让人问候他一下。”徐博士才刚说完,谢淮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联系沉延的理由,他人都精神了些,疲倦一扫而空,“阿姨,要不我去问吧。” 徐闵兰没有多想,她笑着点点头,“也行。” 谢淮得逞了,眼睛弯弯,不过吃着吃着,他就感觉不对劲了,他想联系沉延就直接联系啊,又不是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为什么偏要借着个理由啊!搞得跟偷鸡摸狗似的! 不过,谢淮自己也不知道,反而越想越郁闷,他就是觉得,这颗心有点怪,而且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怪,最起码,他面对沉延,做不到像之前那样坦坦荡荡地去联系了。 而且,更奇葩的是,他才和沉延分开了三个多钟,就开始想给对方拨电话了。 二人出去的时候,谢淮看到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老者迎面而来,旁边跟着一位小助理,不知道的还以为研究院误闯一位算命的老先生。 不过,谢淮发现,这位老人的眼睛好像有些问题,双目无神,跟瞎子一样。 来者还真是个瞎子。 助理扶着莫桑,后者走到谢淮面前,温声道:“这位就是小谢吧?” 徐闵兰道:“是的,老师,这位就是我经常跟您说的谢淮。”她对谢淮介绍说:“这位是莫桑教授。” 徐博士的老师?谢淮有些震惊,他还没缓过来,现在有点懵,想了想后,颔首向对方问好,“莫教授,您好,我叫谢淮。” 闻言,莫桑爽朗地笑了起来,白色的眉毛一颤一颤的,他摆摆手,像是让谢淮不要太拘束,他道:“叫爷爷就可以了。” 莫桑虽然这么说,但是谢淮心想会不会不太好,他偷偷看了旁边的徐闵兰一眼,后者对他轻轻点了一下头,他才应了下来,”好的……” 【028】 凌晨一点,小周还在实验室做数据分析,他身后有一个两米多高的玻璃培养瓶,里面装着的是上次猎杀组在六号监狱执行任务后活捉回来的病发者,后者沉睡在营养液里,身上零零散散地扎着细长的管子。 小周有些累了,他抬起眼镜揉了揉山根,忽然眼前飞快地暗了一下,他起初以为是错觉,所以没去在意,疲惫舒缓些,他垂首继续做实验。 不消片刻,他听到了几声细微的闷响,他猛地想到了什么之后,回首一看——病发者居然醒了! 病发者歪着脖子用头撞向玻璃,它翻着白眼,神情痛苦,营养液因为受到波动,里面升起一串串小泡泡,小周见势不妙,慌乱之余按下墙上的红色紧急按钮! 实验室内红光大亮,伴随着急促的警报声,负责值夜的守卫率先赶到,举起枪对准培养瓶。 徐闵兰和莫桑先生也来了,小周唇面皆白,额间的汗顺着脸颊滑下来,他对来的人解释道:“博士,先生,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病发者突然醒了过来……然、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小周一紧张,忍不住先哭了,莫桑先生淡然开口道:“联系基地,委派猎杀组的人过来。” · 谢淮躺下了,突然被外面的脚步声吵醒,他拉开窗帘一看,见到不远处的实验楼已经被救援队围住了。 入夜微凉,他穿了件外套后就踩着拖鞋出门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为了不耽误猎杀工作,只好远远地看着。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研究院门口的伸缩门开了一个小口,一辆军用车驶入,车子停下后,谢淮看到率先出来的人是陈长官,然后是af005,紧接着是沉延。 谢淮的目光忍不住从上到下游了一遍,目光落在对方手里的枪,最后是黑色军靴上。 就……很好看,好看到谢淮愣在原地吹冷风,脑子里想的都是沉延。 不过,谢淮发现,执行任务时的沉延绷着一张脸,比平时还要更冷,这让他感到陌生。 守卫给他们三人让道,沉延随着长官径直地走进实验楼,并未侧首去看谢淮。 事实证明,莫桑先生的决策是对的,徐闵兰才刚联系到陈长官,培养瓶里的怪物突然面部狰狞,手指扭曲,它停止撞击,像收到了什么惩罚一样一下子没了力气,一下一下地在营养液里飘着。 但是,那些枯萎的荆棘突然被被注入了生命一般,猛然立起来,狠狠地扎穿玻璃,裂痕顺着洞口向外扩张,荆棘用力一带,玻璃碎裂,溅了一地,营养液随之外流,浸湿了地面。 重获自由的病发者歪着脖子,瘫在地上肢体抽搐着,不消片刻,它艰难地爬起来,每动一下,旁边的人都听到了清晰的活动骨头的声音。 守卫朝他开枪,子弹射入病发者的肩膀就像被吞了一样,伤口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迅速愈合。 猎杀组的成员已经进来了,长官朝地面开枪,怪物受到惊吓,颤了一下后被活动的荆棘拖着往后拽,因为用力过猛,病发者的头部猛地撞向墙体,骨头断裂的声音很是惊心。 “什么狗屁玩意!”说着,af005举起枪。 现在的病发者就像个傀儡一样,被摆动的荆棘操纵着,突然,它嘴巴大张,里面的枝条向前蹿去,直向一边的沉延。 地狱眼锁定病发者,“嘭”地一声,子弹打中了口腔,荆棘条受到刺激,行动变得迟缓,软在地上发颤。 af005趁机举起枪,在此之前,病发者的眼睛眨了一下,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因为这声音含糊,所以没多少人听得清,反倒是站在后面的莫桑教授蹙眉了,对还在冒冷汗的小周说:“病发者的脑电波分析做了吗?” 小周愣愣地点点头,然后听到身边的人说:“麻烦尽快把报告送到我的实验室去。” “好、好的。” af005一枪爆头,收了枪后还不忘跟旁边的沉延吹嘘:“小菜一碟。” 沉延倒是没说什么,他习惯了,但这句话被长官听了去就不一样了,他沉声道:“005,切记骄兵必败!” af005只是想吹吹牛而已,一时忘了陈长官还在的事,他连连颔首干笑道:“对不起长官,我只是……” 他本来想脱口而出“我只是想吹吹牛”,但幸好及时悬崖勒马止住了,他想起长官最讨厌爱吹牛的人。 af005没再继续说下去,长官也没去问,后者转身走向在一边避难的几人,俯首对莫桑道:“教授,任务完成。” 莫桑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他咳了一声,“辛苦陈长官了。” “应该的。”长官说道。 莫桑问:“沉延来了吧?” 长官眼珠子一动,对站在前面的沉延道:“001,教授有事找你。” 沉延走过来,“教授。” 莫桑抬手,就碰到了沉延的脸颊,碰了碰后,关心地问:“地狱眼还能适应吧?” 原来是这件事,不过,一提到地狱眼,沉延心里有点难受,毕竟,莫桑先生双目失明,就是因为接受地狱眼实验,如果没有对方促进实验进程和后续稳定,沉延想,他不会那么顺利地被植入芯片,并借助地狱眼顺利完成过那么多次的任务。 “还行。”沉延说。 莫桑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那就好,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的,及时汇报到研究院这边来。”他沉默了一会,最后对陈长官道:“长官,关于这次工作的事,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一会能留下来吗?” 陈长官心里咯噔一下,险些归西,心想:该不会莫教授对这次的任务哪里不满意吧?想到这些,他就条件反射地觉得自己要挨骂了,虽然莫教授人很好,不像执行院那些上级领导一样,哪里不满意就唾沫横飞到他的头上去。 “当然可以。”长官说,教授都开口这么说了,他哪里拒绝得了。 一边的徐闵兰看着眼前的人,最后目光落在陈长官身上,说道:“这么晚了,要不让狐狸们在研究院住下吧。” 陈长官看了看旁边的沉延,然而后者在看着徐博士,根本没办法和他来点眼神交流,af005在前面和救援队的人不知道在聊什么,他见对方还挺开心的。 他原本想问猎杀组成员的意见,既然如此,他这边只好应下来了。 沉延随便,不过,既然博士都开口提了,长官也不太好拒绝。 af005在和别人吹牛,沉延走过来,语气毫无温度,“走了。” “啊?”af005懵住,“这么快啊!” 他的牛还没吹完呢…… · 徐闵兰带着两位猎杀组成员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谢淮,她有些惊讶,“小谢?” “啊?”谢淮显然也懵了,“徐阿姨……” 懵着的人的眼睛朝徐闵兰旁边看去,沉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很快地就撤去了目光,反而是af005,听到谢淮唤徐博士为“阿姨”时,心想:这人和博士好像关系不一般。 徐闵兰走过来,微微昂首看着谢淮,“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完蛋了,谢淮就知道对方会这么问,他结巴道:“我、我半夜想起来上厕所,听到外面有呼喊声,所以就出来了。” 总不能说自己是熬夜吧,徐闵兰会教育他的! 原来如此,徐闵兰道:“快点回去休息吧。”她注意到谢淮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沉延看,又说:“他们今晚留下来休息。” 谢淮眸光轻颤,所以说,沉延今晚会留下来休息?他试图压住自己心里的小雀跃,道:“房间够吗?要不沉先生去我那里睡?” 沉延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眸子一转,终于看向谢淮,被对方这么一看,谢淮大脑乱了一章,差点不会说话。 徐闵兰没听出什么,淡然地道:“研究院有房间。” 谢淮:“!!!” 他实在没想到徐闵兰会这么说! 虽然如此,但谢淮还是要力挽狂澜,他就是要留下沉延,谁也不能阻止他! “阿姨,要不沉先生今晚跟我睡吧……”他后面越说越小声,最后编了个不是一个22岁男人该说出口的理由来,“没人陪着,我睡不着……” 听到这里,af005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后面说的话也没给谢淮多少面子,“你是个男人吗?这么大了,还要别人陪着你一起睡?” 被这么一说,谢淮羞了,但又没办法反驳,af005看着他这副小孩样,更加胆大了,甚至忘了徐闵兰在旁边,说话应该注意点的。 “你这个年纪,还不如去找个女朋友一起睡觉……” 说到一半,沉延:“嗯?” 这一声来得真是时候,直接救了谢淮,af005比沉延大了整整十岁,只不过沉延当时的考核成绩第一名,所以编号是001,在猎杀组,大家都是靠实力说话,没多少人去在乎谁谁谁留在组织的时间长短如何,用长官经常训人的一句话来说就是“行就上,不行就滚蛋”。 但是,沉延平时还是很尊重这些年纪大一些的人的,可不知今天怎么了,抽风了似的,这“嗯”地一声就像是在警告人,听的人很是不舒服,甚至后背有些发凉。 徐闵兰没去多管,她转而问沉延,“你呢?怎么想的?” “我都可以。”沉延说。 博士道:“那你今晚就和小谢将就一下吧,今天辛苦你们了。” 说“将就”真的是勉强了,谢淮住的地方虽然一般,但也差不到哪里去,至少谈不上“将就”。 工作人员已经来了,把房间钥匙交给了af005,另外一把本来是给沉延的,然而谢淮挡在前头,道:“他不需要房间。” 来送钥匙的工作人员愣在原地,但沉延没阻止谢淮,工作人员信了,只好走过去对af005说:“先生,请随我来。” 徐闵兰要离开了,经过沉延的时候又看了谢淮一眼,最后笑笑对沉延说:“小谢好像很喜欢你。” 徐闵兰没说这是普通的喜欢还是复杂的喜欢,但是,一边的谢淮却紧张了,他不知道沉延听到这句话后是什么感觉,一时间有点期待,但又有些害怕。 沉延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是吗?” “小谢算是我带大的,我看得出来。”她说完,把问题抛给谢淮,“你说是吧?” “额……”谢淮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想,如果沉延听到自己承认对他的感觉是复杂而强烈的会怎么想?会不会恶心他?会不会以后沉延都不想再见到他了?谢淮知道的,对方拒绝人的本事堪称一流。 “我……”谢淮纠结了一阵,最后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应该吧……” 徐闵兰不知道谢淮怎么了,突然间说话吞吞吐吐的,但是她一会还要去取实验报告,所以就没多问了,她说:“嗯,早点休息。” “徐阿姨晚安。”说完,谢淮松了一口气,他缓了缓后,扯着沉延的衣袖,带着他往自己住的那栋公寓楼走去。 等到周围只剩他们两人,沉延突然反手抓住谢淮的手腕,阻止他向前继续走,后者被猛地一拽,趔趄了一下,“干什么?” 沉延心想: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是。”谢淮反驳。 “我们不一样,我是因为工作。”沉延说完,谢淮开口,但声音没有出来,他又合上嘴巴了。 沉延对他多少有些了解,问:“是不是又熬夜了?” 谢淮承认了,他说:“你来的时候,我看到你了……” 沉延说:“这里没你的事,你怎么不回去?” “我想等你出来。” 最近降温了,冷风吹过来,谢淮的声音变得有些小,但是,沉延还是听见了,他问:“等我干什么?” “拉你回去跟我睡觉……”说着,谢淮心虚地抬眼扫了一下沉延,后者也在看着他,不过目光还是那么冷,就像怎么样都捂不热。 “那恭喜你,成功了。”沉延眉间有些抽搐,假笑的样子很牵强。 是的,成功让沉延原本可以独自享受一张床,现在只能舒适度减半,甚至不止。 【029】 沉延脱下外套后,直接平躺在床上,把靠墙的位置留给了谢淮,人家谢淮还没上去呢,他坐在床边,推了推沉延的腿,道:“你睡进去啊,不然我怎么上床?” 沉延很累了,他这几天连着执行任务,昨天才睡了三个小时,他眼睛已经合上了,对谢淮说:“你睡里面去。” 谢淮想都没想,就问了句:“凭什么?” 凭什么?沉延觉得这人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就凭你睡觉不安稳,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会滚下去。” 谢淮之前住在学校,宿舍床有护栏,但是现在睡的床没有,在基地的时候,要不是沉延拉着他,这家伙早就摔到脑袋开花了。 被这么一说,谢淮突然想起,他早上醒来的时候,人就睡在床的边缘,再动一下就要往下掉的那种程度。 “可是,你横在这里我怎么去里面?”谢淮被沉延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一脑热就问了个智障问题。 果不其然,下一秒,沉延说:“你自己不会跨过去?” 好吧…… 谢淮无奈抿抿嘴,抬脚上了床,双腿分开要跨过去的时候,原本躺着的沉延翻了个身,直接绊倒了他,谢淮栽下去,定下来时自己已经跨坐在对方的腿上了。 沉延被他这么一压,当即无语。 谢淮急忙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自证清白,声音都弱了几分,“我……太黑了我看不见。” “起来。”沉延冷声说。 谢淮:“……” 他犹豫了半响,他其实不太想起来,想就这么粘着沉延,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有些过度依赖沉延了,总是想和对方纠缠在一起,谢淮觉得这是不对的,但是念头一上来,他提着胆反问:“我要是不想起来呢?” 沉延坐起身,伸手用力将谢淮拉过来,带到胯部这边,谢淮被这么一拽惊魂未定,然后就听到对方在他耳边低声说:“命根子不想要了是吧?” 谢淮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劈,他有些羞,生理性地吞咽了一下,因为四周安静,他的声音有点大,沉延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不觉地垂下眼眸,在昏暗中,估摸着谢淮脖颈的所在位置。 “你有病,你是变态。”谢淮骂人缺了点气势,绵软的声音让沉延很想笑。 沉延一把搂过谢淮,翻了个身,将他放在旁边的位置,随即还好心地帮他盖上被子,笑了一声,说:“变态要睡觉了,你也该睡觉了。” 沉延居然没有生气?好吧,谢淮一脸不情不愿地闭上眼睛,沉延撑起手臂支着脑袋,就这么躺在旁边看着他,窗帘没有完全拉上,空出的一条缝隙让外面的光有闯进来的机会。 微光下,沉延隐隐看到了谢淮微颤的眼睫毛,一看就知道这家伙还没睡着,谢淮的脸很小,闭上眼睛的时候让人感觉有些乖巧。 忽然,谢淮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不消片刻,就听到上面的人问:“睡不着?” 谢淮睁开眼,见沉延也在看着他,这颗心顿时跳动得有些不安分,“嗯……” 沉延嗤笑,听到声音的谢淮微微蹙眉,他搞不懂了,为什么对方总是爱取笑他。 “你该不会,还需要有人来给你讲睡前故事才能入睡吧。” 谢淮无奈抿嘴,心想:你这人怎么这样,就不能把我往好的方面想吗…… “我不需要……”谢淮带了点怨气说道,沉延挑了挑眉,他躺下去了,盖上被子后说:“行,那祝你能一夜好眠。” 谢淮没说话,在心里闷闷地生了两分钟的气,随后侧首看向沉延,他翻身靠近,在被窝里,用脚踝碰了一下对方,他的动作很轻,伪装得就像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谢淮的脚踝很瘦,沉延也是,两个人这么一碰,有些硌人,睡意上来,沉延的意识变得沉重,“还不睡啊?” 他以为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几分钟。 谢淮把额头贴在沉延的手臂上,说:“睡不着。” 沉延知道,轻轻地“嗯”了一声,貌似并不在意。 “我想你抱着我睡。”谢淮的声音有点小,一时就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似的,趁着沉延意识模糊,他趁机把手伸过去,轻轻盖在对方的手背上,他想牵着沉延,但又不敢来得太猛,免得一会受到对方的嫌弃和拒绝。 谢淮想一步步靠近沉延,他觉得,或许沉延习惯了这些触碰,就不会把他拒之门外了,而是将这些身体上的接触当成与自己相处的一部分。 谢淮这颗心有点乱糟糟,如果,沉延能主动来牵自己就好了…… 沉延迷糊道:“你这么大了,还要人抱着睡?你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 谢淮说:“你之前也抱过我睡的,而且,你不是说我睡觉不安稳吗?” “我睡在外面,你翻不出去。”说完,沉延想要翻身背过去,谢淮见状,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万一我翻过去撞墙了呢……” 沉延想想,觉得也是,他的手臂将人搂紧了些,紧随着摸了摸他的耳朵,似乎是觉得有趣,还特意揉了对方的耳垂。 谢淮被他揉得发痒,“你别把我当狗啊。” “没有……”沉延懒懒地道,手掌向下顺了顺他的背,跟在哄小孩一样,含糊地问:“睡吧,这样能睡了吧?” “嗯……” “难搞。” · 谢淮在研究院住了几天,离开后就开始忙找工作的事了,他现在偶尔去爱心商场帮忙,蕾娜已经快半个月没见到他了,差点以为对方是人间蒸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谈恋爱了,魂都被勾走了。”饭桌上,蕾娜坐在他的对面如此说道。 谢淮在吃面,他道:“工作还没落实下来,谈什么对象?” “你倒是务实。”蕾娜开他的玩笑。 谢淮这次被安排去一楼的药店工作,晚上老黄带着他的小孙子过来,他对谢淮有印象,道:“小伙子,你还没下班啊?” 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谢淮看着这位腿脚不便的老人一瘸一拐的样子,回答说:“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回去。” 说完,老黄对小男孩说:“昊昊,来跟哥哥打个招呼。” 这位叫昊昊的小朋友有点怕生,谢淮靠近了一步后,他连忙躲到老黄的身后去,嗫嚅道:“我不想跟他打招呼。” 谢淮的笑容僵在脸上,有点尴尬,心里反思他是哪里长得像坏人吓到小孩子了吗? 老黄也尴尬了,他想去摸摸小孩的头,谢淮却看见那孩子又退了一步,直接躲开了老黄那双皱巴巴的手。 “不好意思,这孩子很害羞。”老黄对谢淮说。 “没关系。”谢淮道,老黄说:“我来买些风湿贴,这两条腿啊疼得我晚上睡不着觉。” “有的。”谢淮扫了一眼老黄的膝盖,目光最后落在了对方那双破旧的布鞋上,不过,他的视线很快就离开了,“请跟我来。” 谢淮想起那位怯生的小朋友,还不忘回首看看,老黄对孙子摆摆手,“昊昊,跟上。” 昊昊抬起眼睛看人,因为紧张,他的小手指搅着衣服的衣摆,老黄见他没动,向前走了一步,昊昊才跟上来。 谢淮觉得他们这对爷孙有点奇怪,这个叫昊昊的小孩,好像不能接受亲密关系,别人家都是大人牵着小孩来,而老黄却一直跟他的孙子保持一段距离,这不像是生疏,倒像是什么不适应。 他把老黄领去放风湿贴的置物架,后者扫了价格牌一眼,最后拿了最便宜的那一盒。 收银台上有卖棒棒糖,昊昊的眼睛盯着罐子里的糖看,忽地眼珠子转了一下,发现谢淮在看他,没等后者说什么,他先道:“我不喜欢吃糖,特别是香蕉口味的。” 他的语气有点凶,旁边的老黄下意识地去拉他,轻声说:“昊昊,别这么跟哥哥说话……” 被这么一碰,昊昊的反应更大,抬手拍开老黄的手,还吼了一声:“别碰我!” 谢淮很惊讶,心想这该不会是什么熊孩子吧,老黄踉跄了一下,身子撞到收银台,谢淮及时向前扶住了他。 老黄腿不好,被这么一撞面色有些难看,“老先生,您还好吧?” “没事没事。”老黄忍着痛干笑,借着谢淮的力站直了身子,“我没事,对不起啊,麻烦你了。” 结了账后,老黄带着他的小孙子走了,两个人还是那么见外,中间隔着一臂距离。 快要下班了,店内的清洁阿姨在拖地,她一边工作一边对谢淮抱怨说:“现在的小孩就是金贵,你看那老人都憔悴成什么样了,小孩子也不体谅一下,还一个劲地闹,依我看啊,把他饿上几天,人就老实了。” 老人和小孩还没走出去,这话全被前面的人听到了,昊昊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忍不住了,眼睛一闭,像只疯了的小牛一样冲了出去! 老黄急了,“昊昊!回来!” 然而,小孩一溜烟地跑,就像是想逃离这个地方,或者是这个世界。 清洁阿姨见了这一幕愣住了,像是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她总算收敛了些,直起腰后低声说道:“这样的小孩不养也罢!” 看在对方是长辈的份上,谢淮有些为难地劝道:“阿姨,别说了。” 被说的人觉得自己没有错,“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他的父母把他生下来还养他容易吗?不要搞得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什么一样,以为自己是少爷呢?我看他也没那个命!” 谢淮:“……” 像这种中年妇女,发起牢骚来就像连环炮一样。 清洁阿姨继续工作,突然想起一事,说:“对了,小谢,我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是需要送药的,对方让你下班后送过去就好,他说不急。” “好,麻烦把地址写给我。” · 昊昊跑到商场外面的花坛下,他累了,腹部跑得有点疼,一只小手贴在冰冷的瓷砖上撑着身体休息。 爷爷说,运动后不能立刻坐下也不能喝冷水,这些他都记得。 四周无人,昊昊缓了一会后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突然小脸一皱,哭了。 老黄一路喊人,下楼梯的时候走得急,差点因为踩空而摔倒,他心里着急,裤子粘上的尘土也顾不得拍了,一路向前快步走去。 他听到哭声,往花坛那边走,待看到自家的小哭包后,没有说话,只是隔着距离远远地站在一旁。 昊昊哭得小脸通红,他哽咽着,对老黄说:“你不要过来……” 老黄感到无力,但还是应了好,他艰难地就地蹲下,等着孩子情绪平复了些,语重心长地道:“昊昊,你不能这么跟那位哥哥说话的,这样不礼貌,人家也不是什么坏人。” 昊昊当即反驳老黄,“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了!你凭什么相信他!” 老黄无话可说,然而这份沉默却刺伤了昊昊,他哭得更猛了,老黄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面巾纸递给小孩,后者伸手接过来,醒了醒鼻涕后,眼汪汪地看着旁边的人,糊糊地道:“对不起。” “没事。”老黄呼了一口气,想摸摸昊昊的头,却又作罢了,“昊昊别哭,你哭了,爷爷也难受……”说着,他自己鼻子一酸,眼眶有些热。 “对不起。”昊昊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后,神色悲伤地对老黄道:“我……我好像有病,我接受不了别人碰我,我知道爷爷很爱很爱我,但我就是……” 说着,他感到痛苦,双手抱着脑袋狠狠地锤,他像是在惩罚自己,却怎么也得不到解脱。 昊昊哭着说:“我没办法靠近任何人,爷爷,我没办法……我好痛苦啊!即使我知道我的行为会伤害别人,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离别人远远的,离这个世界远远的……” 【030】 下班后,谢淮照着清洁阿姨给的信息,拐了条街去了五号路,五号路是出了名的偏僻,而且因为这边的路灯欠缺维护,到了晚上,头顶的灯昏暗得跟鬼火似的,有些渗人,所以,一般来说,晚上几乎没有人来这片区域。 最近天气转凉,晚上的风有点大,谢淮穿着件白色卫衣,要带的药被他放进口袋里了,说实话,一想到袋子里有那种药,他觉得有些羞耻,他把手插进衣袋里,特意时刻确定药有没有丢。 顺着这条路走,很快,他就看到了前方挂着个闪着霓虹灯的牌子,上面写着——洗浴中心,前方右拐200米。 谢淮回忆了一下地址,心里觉得应该就是这里了,他右拐走入一条黑酸酸的小道,等再次豁然开朗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家三层楼的洗浴中心。 这是谢淮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推门而入,发现服务台前居然没有人工作,他感到疑惑,问:“请问有人……” “吗”字还没出口,耳边传来一声尖叫,谢淮偏过头看去,白色瓷砖铺就的楼梯上,突然淅淅沥沥地洒下一把血。 谢淮吓得一颤,不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身后硬邦邦的服务台。 紧接着,尖叫连起,是二楼传来的,一个血淋淋的人在谢淮眼前直直地坠下来,撞在扶手上,弄得木质扶手沾了血腥,那具身体最后头朝下栽在了楼梯上。 谢淮看到死者撑大了眼睛,面部血肉模糊,腹部有个大窟窿,里面的东西顺着阶梯连着血流了一地。 他有些反胃,甚至捂住嘴强忍下干呕的感觉。 这儿该不会有人闹事杀人吧? 想到这里,谢淮迈开腿快步往外走,然而他一出门,就见一辆军用车在他面前一横停下,门开了,救援队的人四散开来,很快就把这里给包围了。 谢淮意识到自己好像走不了了,虽然他只是个送药的……不过,来的居然是救援队的人,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救援队队长拿起枪,对谢淮喝道:“站在原地不要动,把手举起来!” 谢淮乖乖服从命令,二话不说就直接举起双手,这时,又有一辆车驶过来,来的是猎杀组成员,一位是af007,另外一位,就是他的老相识——沉延。 “唉?沉延?”谢淮眨眨眼,心想猎杀组的成员怎么会来这里,是因为有感染者吗? 救援队队长扫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沉延,心说:他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那么简单,还睡过一张床呢。 沉延和af007没理会太多,直接进去执行任务。 “你,先看着他。”队长对一位队员如此说道,紧接着,谢淮就被带到一边了,手还被上了手铐……他虽然是站在,但站在后面的工作人员的枪口时不时戳到他的背部,他真怕这人一不小心走火了…… 厚重的大门挡不住枪声和尖叫声,一群人在外面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才等到大门再次打开,af007站直了,颔首对队长说:“任务完成。” 谢淮看着沉延,而恰巧,尾随在后的人也注意到了角落那位被扣着的倒霉鬼。 队长对af007说:“辛苦了。” “应该的。”他说。 沉延上来,问:“他怎么了?” 闻言,队长朝沉延望的方向看去,要不是对方提起,他都忘记待在角落的谢淮了。 “他啊……我们出来的时候见他从里面跑出来,所以将他扣下了。” 沉延目光下移,见谢淮的卫衣口袋鼓鼓的,而后者懵懵的,不知道对方盯着自己的腹部看干什么。 “我去搜个身。”沉延说:“可以吧。” 这次轮到队长懵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这种请求,而且提出的人还是平日里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完成任务后就直接走人的沉延。 “可以。” 得到队长同意后,沉延走向谢淮,把他带到了前面暗一点的地方去,负责看守的队员刚开始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放人,但见到队长都点头了,他也就让步了,解了谢淮的手铐。 沉延松开抓着谢淮手腕的那只手,冷声道:“搜身。” “啊?” “没听清?”沉延重复一遍,道:“抬手,搜身。” 谢淮不是没听清,而是感到疑惑,他也不知道沉延想搜个什么,虽然如此,他还是听话地把双手抬高了。 沉延觉得谢淮今天好乖,他很满意。 他的手伸进谢淮的卫衣口袋里,隔着布料,他的指节摩擦着谢淮的腹部,后者感觉到痒,嘴里不小心溢出一点闷声,他猛然想起口袋里的药,声音有点软,“不要……” 沉延停止了动作,他已经摸到那盒东西了,他的手还放在谢淮的口袋里,垂眸看着人,问:“这是什么声音?娇喘吗?” 说完,眼前的人轻笑一声,谢淮不可遏制地想到更多东西,有些羞,“你有病!” 沉延把药拿出来了,谢淮脸色一变,顿时就像只受了刺激的小动物一般,凑过来想阻止对方看清楚上面的字。 沉延手臂一环,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个不老实的家伙制得死死的,他看清楚盒子上面的字后直接把药抛进了前面一点的垃圾桶里。 谢淮听着盒子掉进桶里的那声闷响,愣了愣,随后气急败坏地挣开对方,问:“你干嘛!” 沉延想起包装上的字,微微挑眉问:“你不会勃起啊?” 谢淮“呸”了一声,强压着心里的火,“那是我要给别人送的药。” “给谁送啊?”沉延看着气到脸颊微微通红的谢淮,声音有些凉地问:“你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洗澡啊,不是洗浴中心吗?”谢淮说得理所当然。 原来谢淮是不知道,不然沉延以为他带那种药来这种地方是要寻求什么刺激。 沉延淡声说:“今晚发现的病发者是洗浴中心的老客户,他是在进行情色交易的过程中发病的,他杀死了他的小情人还有一位负责送酒水的男服务员。” 谢淮终于懂了什么,他侧首再次看了一眼招牌上的“洗浴中心”四个大字,感到有些难以置信,这表面看着还挺正规的,不像是那种地方啊…… “人家写什么你就信什么?傻。”沉延说。 傻?谢淮想反驳,但一想到自己的确是这样单纯地以为的,只好闭嘴,不说了。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沉延问。 不仅不回去,还到这种地方来,也真是心大,要知道,这里可是男女不拒的。 “工作啊。”谢淮说。 沉延想了想,“这个时间不是应该下班了吗?” “有人打电话到店里让我下班后送药,所以我就来了……” 沉延问:“听说你离开研究院了,现在住哪里?” 谢淮生着气,不太想告诉对方,于是凶巴巴地道:“要、你、管?” 沉延:“……” 的确是管不了。 “你怎么回去?坐公交?现在这个时间,公交已经停了吧。”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谢淮了,他尴尬地嗫嚅说:“要不……打车或者走回去?” 现实是,在五号路这片区域,是很难约到车的,但是从这里走到他租的房子,要一个多小时。 沉延眼珠子一转,看到了站在谢淮身后的救援队队长在看着他,应该是要等他一起回基地了,他目光重新落在谢淮的脸上,“我送你回去。” “什……么?”谢淮还在疑惑着,沉延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去了,来到队长面前,后者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该回去了。” 沉延说:“你们先走吧,我送他回去。” af007不太了解沉延,但基地里谁都知道沉延对人一向保持距离,他上前一步,问:“延哥,那是你的谁啊?” af007与谢淮的目光撞在一起,谢淮看着眼前一群人在灯光之下窝在一块说些他不知道的东西,他顿时有些紧张难捱,心想他们该不会在吐槽自己胆小吧…… 虽然谢淮看起来好像的确没什么出息,遇到病发者只有逃跑的份,做不到像猎杀者一样举起枪解决掉那些家伙,但是,他就是…… 不想让别人在沉延面前说嫌弃他的话,这样太败好感了…… “我朋友。”沉延平静地说。 队长点了一下头,没去管太多,道:“要不一会我派人接你回基地?” “不用了。”沉延说:“不用等我,我可能不回来。” 说完,他就朝谢淮走去了,af007突然意识到什么,疑惑道:“唉?那延哥今晚睡哪里啊!” 队长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被af007突然这么一咋呼,左耳都快聋掉了。 这个问题,应该问沉延才对吧。 队长说:“不知道啊,会不会是住在朋友家?” “不可能!”af007信誓旦旦地说:“我和延哥认识八年了,几次邀请他去我外婆家吃饺子他都没去,更别说是去什么朋友家睡觉了!” 谢淮听到了af007稀碎的吵闹声,但因为太远了,再加上耳边风声呼呼,他没听清那个四肢并用发狂一般的af007具体说了什么。 沉延走过来,“看什么?” “你们说了什么……”谢淮小声问。 沉延微微偏过头,扫了一眼还在叽叽喳喳的af007,然后说:“没什么,他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回答的啊?”谢淮莫名有点期待,脸上带了浅浅的笑。 “我儿子。”沉延看着谢淮的脸笑了笑,觉得对方很是幼稚。 什么! 谢淮:“……” 沉延轻轻拍了拍谢淮的后脑勺,“去队长那里打阻隔剂,一会我送你回去。” 前一秒还蔫着的谢淮忽地眼睛一亮,人都精神起来了。 【031-035】 【031】 今晚的风有点大,吹得谢淮的脸刺痛,他带着沉延走进一条巷子,头上的路灯时明时灭,让此时风声呼啸的环境带了点诡异的气氛。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眼前蹿过去,连带着撞击易拉罐的金属声,谢淮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后脑勺撞到了沉延的胸膛。 “你干嘛?”沉延问。 “有东西,你没看见?”谢淮一边看着他,一边指着前面如此说道。 沉延很淡定,他这样子,就显得激动的谢淮既胆小又智障。 他才刚说完,角落就传来一声弱弱的猫叫声。 “猫?”谢淮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你该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吧?” 谢淮无言以对,想了想后,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为自己讨回点面子。 沉延略微鄙夷地“哦”了一声,这一声入了谢淮的耳朵,他总觉得对方在嘲讽他,但他有没有足够的证据! 到了家门口,谢淮把手伸进衣袋掏钥匙,沉延看着眼前这扇铁门,又回想起周围萧条的环境,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的住这里?” “是啊,怎么了?”谢淮一双眼睛亮亮的,就这么盯着沉延看。 “我以为你这种金贵‘少爷’不会住这种地方的。” “那你还真是不了解我。”谢淮拖着音调说,他转了几圈钥匙,终于把门开了,室内不算大,一眼就能看到摆在角落的床,因为谢淮刚入住不久,所以这里还比较空,没什么家具,但是,他不准备添置这些东西,他不喜欢空间拥挤的感觉。 沉延随意扫了几眼,谢淮有些热,他脱下外套后晾在椅背上,然后把里面的黑色毛衣也脱了。 沉延的视线回到谢淮身上,后者脱毛衣的时候有点急,手指抓起下摆往上带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一截雪白平坦的腰腹,感觉到肚子凉飕飕的,他迅速把最里面的衣服捋下来。 “你怎么还在这?”谢淮抓着毛衣愣愣地问。 沉延坐在靠床的那张椅子上,看了一眼床,然后说道:“他们把车开走了,我今晚回不去了。” 啊?这样啊…… 一想到沉延难得好心送自己回来,谢淮说:“那你……要不今晚在我这里挤挤吧。” “也许?”沉延的头轻轻往下歪,神色轻佻。 “可是……”谢淮看着他那蓝色的床上用品,指了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觉不觉得这张床有点小?” “挤挤不就好了?你在基地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跟我睡的吗?”沉延冷冰冰地嗤笑一声。 “那不一样好吗?你的床是这个的两倍大。”谢淮反驳说。 “那怎么办?”沉延微微蹙眉,故作为难地跟他说:“今天有点冷。” 因为今天冷,谢淮觉得无论自己打地铺还是沉延打地铺,那都是一件很过分且没有良心的事。 “好吧。”他妥协了,说:“我还没洗澡,先去洗个澡。” 谢淮的床是真的小,和他大学时睡的宿舍床一样大,所以,他把睡了本科四年的床上用品往上面一铺——刚好合适。 谢淮出来的时候,见沉延已经躺上去了,床上只剩下一丁点位置……他走过去,倒不是吐槽沉延霸床的事,而是说:“你没洗澡就想和我一起睡啊?” “外套已经脱了。”沉延平静地说。 谢淮抿嘴,坐在床边,看着沉延的目光有些发粘。 沉延感觉到了,头往另一个方向一偏,然后闭上眼睛,全然一副要睡觉了的模样。 谢淮躺下来,说实话,有点挤,但此时,他心里却生出了一点兴奋,本能证明他就是喜欢和沉延亲密接触。 他往里面挤,故意推了推沉延,后者没动静,他有些不满地小声说:“万一我掉下去怎么办?” 只要是和沉延在一起,谢淮现在都不嫌弃这张床了,以往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翻个身都嫌床小,经常睡得不痛快。 沉延闻言,沉默半响后只是伸手环住他。 “抱紧点。”谢淮往沉延身上贴,感受着他胸前的温暖,他说:“我真的会掉下去的。” 沉延无话可说,没办法,照做了,良久过后,他道:“说我脏还要我抱着,不嫌弃?” 谢淮微微抬头看着对方说:“你知道自己脏还往床上躺干什么?” 沉延:“……” 紧接着,他听到谢淮笑了一声,说:“你想上我的床,还是想跟我一起睡?” 他们挨得近,呼吸缠在一起,谢淮的头再往下低一些,嘴唇就能轻易亲到沉延高挺的鼻子。 沉延长得很好看,这一刻,谢淮想吻人,他的鼻息很热,赤裸的,复杂的,带着原始的欲望,洋洋洒洒地落在沉延的面颊。 恍惚间,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了,迎着风,迎着热,连接经脉搏动,参天直上,通向身体的每个角落。 “这两个选项有什么区别吗?”沉延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但已经冻不住身体里这颗躁动的心了。 “没区别。”谢淮笑笑,眼睛弯弯的样子很动人,“从你上我床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失去选择权了。” 沉延轻笑一声,“不睡觉吗?”他试图转移话题,道:“现在应该凌晨一点多了。” “不想睡。”谢淮躺回去,他粘着沉延,“你累吗?要不聊聊天?” 沉延问他:“想聊什么?” 谢淮抬眼看人,沉延被这双盛着波光的眼盯得心率有些不正常,他鬼使神差地突然抬手,朝令夕改,盖住对方的眼睛,说:“睡觉。” 谢淮眨眨眼,故意利用眼睫毛挠着沉延的掌心,放肆得就像要直接挠到对方心生动摇为止。 “沉延。” “怎么了?” 谢淮轻笑一声,沉延不明其意,不消片刻,他就听到身边的人说:“你知道吗?唐僧过女儿国的时候,他不敢睁眼看国王。” 沉延咽了一下,谢淮听到声音了,他抬起手指,凭着感觉,指尖轻轻地点在对方凸起的喉结上,低声问:“那你不敢让我看你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沉延放开他,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直视谢淮,像是想证明自己并不心虚,他说:“你这双眼睛很讨厌。” 二人之间沉默良久,沉延被盯得有些燥,开口补充说:“尤其是现在。” “现在讨厌,以前喜欢,是吗?”谢淮嘴角上扬,平日里清澈的眸光沾染上挑逗的意味。 沉延纠正说:“以前讨厌,现在讨厌,以后也讨厌。” 谢淮依旧不乱,反而有种想惹毛沉延的冲动,即使他知道这个念头很危险,如果拿捏不好,眼前的人一生气可能会用着枪指他。 “那怎么办?”谢淮轻挑眉毛,语气带了点不知名的散漫,“你喜欢什么样的?” 沉延没回答,这时,谢淮微微凑上去,在对方的耳边呼了一口气,他的气息声丝丝缕缕地闯进沉延的耳膜,柔软的声波如同一道钩子,发狠起来会直接把猎人拽进深渊,攻破他心里那道用意识筑起的高墙。 “你干什么?”沉延的语气有些急。 谢淮笑笑,“喜欢在你耳边喘的吗?” 一向冰冷的沉延就像遇到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势头猛起来时,他这个已经走入危险地带的人,避免不了被烈火灼身。 “我劝你这种事情不要乱做,尤其是在别人面前。”沉延说:“如果遇到个自控力差的,你已经被扒光衣服摁在床上了。” “那你现在想吗?”谢淮垂眸看着他,问。 他想确认沉延是否对他也有肉体上的欲望。 曾经是谢淮忽略了,人不至于离开了谁就穷困潦倒到活不下去,在基地的时候,他之所以粘着沉延一起住,或许是始于某次不曾发觉的心动,于是就这么想同对方纠缠在一起,沉延太冷,他很倔,所以一直压抑着心里的变化,不想承认不想面对,可这点变化又是多么真实的存在,它让谢淮感到矛盾。 对于谢淮来说,沉延是那个让他全身细胞都躁动起来的人。 “不想。”沉延拉过被子盖在谢淮头上,强迫他躺安分些,“你该睡觉了。” 说完,被子就耸动了几下,随之一个脑袋从里面探出来,谢淮的头发被弄得有些乱,现在就像一只生气了的小动物一样。 沉延的心有点燥,他突然说:“我喜欢女的,你也是,对吧?” 说实话,很多事情他确定不了,却又觉得可疑,所以,即使之前听谢淮亲口说过自己是直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再问一遍,就像是在复核什么。 谢淮在听到沉延说“喜欢女的”的时候心里难受了,他以前只以为感情会卡在精神或者物质上,没想到自己的感情有朝一日直接卡在了性别上。 他这次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我喜欢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那些分门别类的名词。” 不过,谢淮是在遇到沉延之后才悟出这件事的,名词是抽象的,但喜欢不是,贴合心仪标准的人有很多,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让他有一种思念到难捱的冲动。 谢淮的爱很像是陨石坠地,还是流星雨划过天边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会降落在哪一方经纬,可一旦触碰地面,就像扎了根一样,摩擦产生的高温会将周围的一切燃烧起来,任性到非要撞出个坑来,烙下一点痕迹才满意。 沉延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又重复了一遍,“睡吧,很晚了。” 沉延想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显然已经做不到了,他是要为基地工作的人,随时有可能在猎杀任务中牺牲,他在别人眼里地位非凡,光鲜亮丽,实则肩上早已承载了太多的期待和使命,在无数个夜里快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很小的时候,沉延就觉得,爱情或者是家庭什么的离他挺远的,甚至好像根本不配拥有。 谢淮开口,“沉延,我……” 几分钟前的谢淮还在想着要怎么说“我喜欢你”,没想到他还没说完,沉延就已经感受到了什么,抢先一步说:“我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所以,也不准备谈恋爱。” 谢淮闻言后怔住,他知道沉延这人虽然性格冷淡,但对人还是很有礼貌的,至少就没有打断过谁的话。 谢淮22岁了,人情世故他多少懂得,这样的拒绝有点狠,嘴边的话被他生生咽回去,最后只剩一声闷闷地“哦”。 【032】 谢淮下午去面试了,晚上是坐公交车回去的,九点的时候,刘临打了电话给他,无非就是关心他工作的事。 这位无业游民刚刚洗完澡,擦干头发后拿起手机,接通的那一刻,就听到了那边的人问:“你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啊?” 谢淮才刚开口,还没说话,刘临就抢先一步激动地说:“我听说五号路那边有位富婆两年前死老公了,这人后来也没结婚,我这两天打听清楚了,那富婆包养男人,光是零花钱一个月就给了对方20万,要不,你也去试试,我听说她喜欢小奶狗……” 刘临说到一半,某位小奶狗就说:“你怎么不去试?” 刘临“啧”一声,嫌弃地道:“我都27了,再说了……我、我也没那张脸啊,去给富婆端茶倒水还差不多。” 谢淮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说:“我不去。”他的语气有点凶,刘临不想惹这位少爷不开心,跟他吵架都嫌浪费时间,他妥协道:“行吧,你不去就算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到时候没钱吃饭可别怪哥没给你指条门路啊!” 谢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算是什么门路? 刘临没听见他说话,语气收了些,不像先前那么凌厉了,他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谢淮还没吃饭,这下子感觉肚子饿得慌,他起身打开柜子,找到了一包挂面,打算一会敲个蛋下去煮着吃。 “我下午去基地面试了。”他说。 谢淮倒是淡定,刘临反而禁不住了,在训练营的更衣室直接“啊”了一声,周围不知道的成员还以为他是命根子出什么事了。 “小临,你还好吧。”隔壁年纪稍长的猎杀组成员停下脱衣服的动作,关心道。 “啊……没事,我在和朋友打电话。”刘临扬声说。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后就立即有人用力地敲了两下门,怒道:“里面的人有病?在更衣室打什么电话,后面的人不用换衣服吗?” 听到骂声的谢淮心想:居然在更衣室打电话,而且还是在人多的时候……这可真有你的。 刘临的裤子还没穿,他听了后急急忙忙地把手机放在一边,“知道了,别叫了,你等等。” “你他妈的快点!”外面的人骂道。 刘临被这么一吼,吓得双肩一颤,虽然心有不满,但他不敢和对方吵,他慌张地把裤子拉链拉好,拿了东西后一开门,就被外面的彪形大汉啐了一口,对方把他推到一边,随后还跟个怨夫一样嘴边碎碎地骂着他,搞得像在咒人一样。 身后的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刘临内心:火气这么大,小心高血压! 他抿抿嘴,背好背包,在外面等候的还有训练营的学员,见了他后一个个干笑着,恭恭敬敬地喊“师哥”。 刘临心情不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径直走出去了,他想起电话还没挂,拿起来后问:“喂?你还在吗?” “在啊。”谢淮在煮面了,水沸起来冒着咕噜声,刚刚那边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不过他没拿这件事去笑刘临,后者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那面试结果怎样?” “还不知道。”谢淮说:“挺奇怪的。” “奇怪?怎么了?”刘临感觉不妙。 “短信通知我下午四点去面试,可是五点半的时候面试官才来,他身边跟着的助理对我们几个面试的人说面试六点结束。”谢淮把面放锅里煮,侧着头压着手机讲话。 “多少人去面试啊,你赶着时间了吧?”刘临走到自动售货机面前,用消费卡支付了一瓶冰啤酒的钱。 谢淮说:“就我一人进去面试了。” 刘临不太懂,他疑惑地“嗯”了一声,谢淮详细说道:“中途有位清洁工推着垃圾车经过,不小心翻车了,垃圾洒了一地,另外四人去帮清洁工捡垃圾了。” 刘临注意到“捡”这个字眼,他惊讶道:“用手啊?” 谢淮敲了个鸡蛋入锅,然后又撒了盐,滴了几滴香油进去,“是啊。” 刘临脑子里有画面了,他想到什么之后,突然惊呼一声,说:“你傻啊!你怎么不去捡!这估计是组织对你的道德考验,你死定了谢淮,你在道德这方面就过不了关,你肯定会被刷掉的!” 谢淮不太懂,“可是六点面试就结束了,这是铁规则,而且,我又不是去面试后勤部的职位,我去捡垃圾展示我捡垃圾方面的才能?” 刘临想骂人,你一个去应聘的社畜怎么还质疑起用人单位了?他觉得对方太单纯了,什么都不懂,他懒得跟对方多解释,喝了一口啤酒后冷笑一声,说:“你就是太年轻了,等到时候被淘汰就知道哭了。” 谢淮懒懒地“哦”了一声,随后刘临又问:“那面试官见到你后是什么表情?生气?” “不会是生气吧,我觉得他笑得挺灿烂的……他对我点了一下头,问了我一个问题后就问我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的。” 刘临感到奇怪,“不是应该他问你吗?” “我也这么想的。”谢淮说。 “那他问你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他问我来基地应聘工作是为了什么?”谢淮说。 “那你怎么回答的?” 谢淮答:“赚钱糊口。” 刘临沉默了,他怎么感觉谢淮做的事说的话样样踩雷! “你死了!你怎么不说你是来学习的!好听的话不会说吗?别把自己的那点野心摊出来啊!多难看啊。” 谢淮头顶又冒出一个问号了,他说:“临哥,有野心不可耻啊,没野心躺着过日子才是最可怕的。” 刘临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他嘴巴微张,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算了,下一个问题! 他问:“那你问对方的问题是什么?” “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 刘临:“兄弟,你会说话吗?谈钱有点……有点难听啊!”他已经忍住了,没把“俗”字说出来,就怕伤着对方。 谢淮说:“经济人不耻于谈钱,我出来打工,我不想着赚钱我等着饿死家中吗?” 刘临说不过他,拿他没办法,他叹了口气,郑重地说:“兄弟,建议你继续找工作吧,基地这边你估计是过不了了。” 谢淮倒是不烦恼,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就像个“海王”,在找工作这件事上广投简历,刘临道:“兄弟,哥我祝你好运,毕竟,在统定区找工作真的挺难的。”半响后,他问:“我师哥知道你找工作的事吗?” “不知道。”谢淮把煮面的电锅关了,想了想后,有些难过地说:“他已经一个星期没和我联系了。” 刘临笑笑,“我师哥最近忙着呢。”他说完这话,听到身后有同事客客气气地唤了声“延哥”,沉延听到后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刘临猛然回首,见沉延换了身衣服,看样子应该是刚从更衣室出来,而刚刚叫他的人,就是前半个钟前在更衣室吼刘临的那位肌肉猛男。 一想到这人刚刚凶得跟个恶鬼似的,现在更在沉延旁边像条狗,他忍不住低声骂了声“王八孙子”。 谢淮听了,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我又怎么了?” “不是说你。”刘临见那王八孙子走了,沉延正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他说:“先不聊了,我师哥来了。” 谢淮听到“师哥来了”这四个字,立刻机灵起来,他道:“你等等,先别挂!” “怎么了?”刘临问他。 “你帮我告诉沉延,我……” 我想他了。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不想让刘临听到。 对方突然不说话,刘临挺懵的,“怎么了?” “没、没什么……” 刘临本来还想追问的,不过,他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沉延已经看到他了,“行了,不聊了。”语落,他就直接挂断电话了。 谢淮:“……” 他看了一眼锅里的面,有点要坨了,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沉延问刘临:“跟谁聊天?你那个对象?” 一提到hardy,刘临就觉得糟心! “呸!跟你对象聊天还差不多!”他解释说:“是谢淮。” 沉延沉默了一会,然后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刘临喝了一口啤酒后说:“他说他下午来基地面试了,但是我问了问,感觉他挺悬的。” 沉延:这还没什么?工作都关系到对方的温饱问题了。 刘临忍不住吐槽,“师哥你说得对,他就是太年轻了,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沉延感觉谢淮好像受了什么社会毒打一样,他这颗心有点不安,他之前虽然总是嫌弃谢淮是个被宠坏的人,但现在,他莫名希望对方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不要有太多大风大浪。 见到沉延要走,刘临问:“师哥,你要回去了啊?” “嗯。” 刘临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他一口气喝完啤酒,跟上对方的脚步,“我跟你一起走。” 【033】 洗完澡后,沉延躺在床上,想到某人之后,一手抓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串备注为“谢淮”的号码,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就是没有按下拨通键。 突然,页面一切,变成了来电显示,而打电话给他的人,正是谢淮。 沉延眼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拇指往下点,但很快又停止了动作,直到对方因等得太久而自己挂断了电话。 页面一转,又回到了那串数字。 沉延的心有点乱,他隐隐感觉到谢淮在喜欢他,但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可能。 或许,谢淮对所有人都黏黏腻腻的,毕竟他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孩,撒娇这种事情,应该没少干吧? 一想到谢淮不是只对他一人黏黏腻腻,沉延的心像是被乌云盖住了,有点沉闷,有点阴郁。 手机里多了一个未接来电,不过,沉延没打算拨回去,他放下手机,起身关了灯后准备睡觉,毕竟明天他要参加新一轮的考核。 与此同时,另一边,谢淮因为沉延没接电话,心里有些失落,其实不止是这一次,自从上次沉延离开之后,谢淮每次给他拨电话,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等不到对方接通。 沉延就像在排斥他一样。 谢淮想,或许是他太热烈太直白了,所以沉延受不了,或者说……讨厌他了,毕竟对方可是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女生的人。 想到这些,谢淮难过了。 事实上,自从他确定自己喜欢沉延之后,就一直容易想太多,甚至会不自觉地去揣测沉延是怎么想的。 难道我真的没机会了? 谢淮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甘心,他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迅速打开另一个软件,给沉延发了信息。 他编辑完,看着条形框里的“我想你了”愣了那么一两秒,心一狠,硬着头皮发出去了。 谢淮觉得自己就像个变态,一个劲地盯着屏幕看,可是,他盯到犯困打哈欠了,还是没有等到沉延的回应。 快要十二点了,谢淮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心想沉延该不会睡了吧…… 谢淮吊着仅剩的一点精神,又发了一句“你该不会再也不理我了吧”过去,最终真的困到不行了,手机一熄,躺在床上睡着了。 沉延从看到谢淮发的第一条信息开始就睡不着了,原本还打算心一狠不回复,然而,第二条信息让他动摇了。 他幻想谢淮发这条信息的时候是在哪里?神情如何? 沉延斟酌的时间有些长,最终还是选择不做理会。 沉延整个人有些郁闷,低声喃喃:“搞什么?” 于是,这位郁闷的家伙心烦意乱到躺在床上都不舒服,他起身,打开抽屉最下面的那个储物格——里面躺着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沉延轻车熟路地抽了一根烟出来,然后滑动打火机,火苗蹿出来,火光在他线条分明的脸上跳跃。 他吸了一口,在黑暗中吐出烟圈,外面的风吹进来,如同一双无形的手,揉散了那些飘飘然的白色烟雾。 沉延已经很久没抽烟了,今天破例抽了一根,但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反而那些烟雾就像堆积到了他心里一样,让他越抽越烦,于是,这根烟抽到一半,就被他掐灭了。 · 第二天,谢淮一大早去了爱心商场工作,这一次他被分配去了一楼的儿童乐园,那里就像个幼儿园,一群小孩在荡秋千玩滑滑梯,你追我我追你的,未了,有小女孩过来拉着谢淮的手,声音软软地道:“哥哥,来跟我们一起玩啊。” 谢淮既疑惑又震惊,他看了一眼小小的荡秋千,连忙拒绝说:“我看着你们玩就好了。” 小女孩停住脚步回首过来看他,一张小脸很是失落,她一生气,直接甩开了谢淮的手,气呼呼地道:“我要去找盟盟玩。” 谢淮:“……” 他看着小女孩跑去找那个叫盟盟的男孩,两个人说了几句后,男孩就像个跟屁虫一样推着女孩荡秋千。 看他们俩玩在一起了,谢淮收回目光,环视旁边有没有别的情况,对于这个职位,他最怕的就是小孩子因为抢着玩闹矛盾了,他们一哇哇大哭起来,谢淮觉得那就是世界末日,头疼得要命。 今天是周末,刘雨芳带着小媛过来,她站在儿童乐园门口张望,谢淮侧首时余光看到她,所以抬脚走过去问候了一下,“阿姨好。” 刘雨芳的手放在木质围栏上,围栏不高,只到谢淮的脖子那里,主要是为了防小孩子偷溜出去的。 她眼珠子一转,看了一眼在玩滑滑梯的孩子,对谢淮点点头,后者闻到了对方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有几缕碎发落下来,刘雨芳抬手,将其别到耳后去,眼尖的谢淮注意到她手背上有皮肤皲裂的痕迹,这让他突然想起之前这儿的助理说过刘雨芳辞掉工作回家照顾小孩的事。 刘雨芳一面憔悴,疲态很重,眼白泛起的红血丝十分惹眼,她问道:“我把小媛暂寄在这里可以吗?我一会要去工作,下午四点后再来接她。” 听到“工作”二字,谢淮微微睁大了眼睛,没等他开口问,刘雨芳干笑着,解释说:“是钟点工,就在我们住的那片小区,我怕小媛自己一个人在家无聊。” 谢淮知道他们家困难,而且小媛有先天性心脏病,治疗需要大笔的医药费,光刘雨芳的丈夫在外打工是远远不够的。 “好的。”谢淮开了门栏,请小媛进来,后者开始有点担心,抱着个白色方形袋立在原地,就是不肯动。 刘雨芳面露难色,道:“不好意思啊,我跟她说几句话。” 语落,她蹲下身子对小媛低声哄了几句,小媛最后抬起一条小手臂搂了搂自己的妈妈,有些不舍得地跟对方挥手告别。 小媛没有上过幼儿园,现在这个场面,大概就跟家长去送孩子上学一样,只不过小媛长大了些,而且也比同龄的小孩懂事,即使心里舍不得,也不会一屁股地赖在原地又哭又闹。 其他小朋友见到有陌生的小伙伴进来,愣在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媛看,就像在试探对方的脾性一样。 然而,小媛这人在家呆惯了,不太喜欢热闹,谢淮准备带着她去融入群体时,后者却猛地抽回手,怯生生地抱紧了怀里的方袋子,说:“我坐在那边等妈妈。” 说完,她就自己一个人小跑去角落坐着,前面的小朋友见小媛这副不屑交友的模样,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嘀咕什么。 那个叫盟盟的男孩对身边的女孩低声道:“她是不喜欢我们吗?” 被问的人摇摇头,两条麻花辫晃了晃,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谢淮对小朋友们说:“你们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孩子们声音稚嫩,参差不齐地应着“好”,然后就继续玩一起去了,之中有位小孩似乎对小媛感到好奇,眼睛时不时地往角落的方向瞄。 谢淮走过来,坐在小媛身边,后者抱着东西一脸难堪,她怕谢淮问她为什么不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没想到的是,谢淮却笑笑问她:“今天和妈妈去哪里了?” 小媛如释负重,她抬起眼睛看着身边的谢淮,小声回答说:“刚刚和妈妈一起去隔壁的书店了。” 找到了话题切入口,谢淮接着温声问:“能告诉我买了什么书吗?” 小媛原本环紧的手臂松开了,她心情好了些,语气中都带了一些雀跃,“哥哥你应该知道的,就是你之前给我讲过的那本书。” 小媛眼尾笑意渐深,神情有些期待,但想到谢淮每天都接触到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记得有关她的事,她这下子心里有些失落,正准备说出书名时,没想到谢淮快了一步,问:“《向日葵星球》?” 小媛感到意外,她开心地点点头,抬手把童话书从白色袋子里拿出来,准备跟谢淮一起分享这本新书。 谢淮想,小媛一定很喜欢这个故事,不然不会即使已经听过了这个故事,还想将它带回家。 人啊,就是会本能地想将喜欢的东西收藏起来,或者,让它完全属于自己。 【034】 半夜的时候下了雨,小媛醒来的时候发现原本睡在她身边的妈妈不在,门缝透着光,她眼珠子一转,把原本搂着的粉红色小熊放在一边,穿上小拖鞋后想走出去看看。 然而,她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了争吵声。 先是母亲的声音,刘雨芳像是哭了,声音有些糊,她颤声道:“所以你回来是想跟我说离婚的事?” 小媛知道“离婚”是什么,她闻言后怔住。 妈妈要离婚? 她木讷地走了几步,让耳朵贴在门上,外面大雨倾盆,在雨声杂乱中,她还是听到了外面的人说了什么。 男人沉重地叹了口气,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他抽了几张纸递给坐在她对面的刘雨芳,就是不敢去看她。 刘雨芳捂着嘴,尽力让抽泣声小一些,不敢让在睡觉的女儿听到,她低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治疗的医药费太高了,所以回来跟我说离婚的事?” 男人沉默了,黝黑的脸上有了点愧疚的意思,他感到心烦,伸出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根烟,想抽烟解闷,但又实在是没有心情,于是把那根烟放在了桌子上,他嘴角动了动,最后沉重地坦白说:“我喜欢上别人了。” 刘雨芳闻言,抬起湿润的眼睛看着他,想明白这一切后,她眼睫颤了颤,反问:“因为这个,所以你要跟我离婚?” 当然,也有孩子的原因。 听到丈夫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刘雨芳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愤怒,而是难过和害怕,她压低声音问:“发展到哪一步了?” 傅业华心虚了,小声说:“睡过一次……” 刘雨芳惊讶,她原本只以为他的丈夫和喜欢的人只是牵牵手就像情侣拍拖一样,没想到已经关系好到上升到肉体层面了。 “傅业华,你是个人吗?你已经是个娶妻结婚生子的人了,你懂的什么是责任吗?你在外面跟别的女人谈情说爱的时候,有想想当初追求我的时候答应了我爸妈什么吗!” 刘雨芳一边说,眼泪一边往下掉,最后,她小声哽咽道:“你知道我生小媛的时候,因为婴儿脐带绕颈,剖腹产的时候有多痛吗?” 她抽噎了两声,最后掩住嘴呜声道:“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每次只顾着自己爽,怀孕生子也没你的事……” 的确,刘雨芳生产的那一晚,傅业华在外面和朋友喝酒喝得烂醉,最后还是被人扛回家的,一觉醒来才知道自己的媳妇生小孩了,到了医院一问出来的是个女孩子的时候,心里的失落藏不住,直接说了句:“啊?怎么是个女孩儿?” 当爷爷的人比他这个当爸的还懂事,二话不说就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们的心肝。”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傅业华愣愣地看向还躺在病床上的刘雨芳,道歉的话想说,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反而是后者浅浅一笑,像是在原谅他,就当他是酒劲未消,说了糊涂话。 在外人眼里,刘雨芳是个贤惠的全职太太,大家都知道她对自己的男人很宽容,傅业华喜欢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喝酒,每次朋友都会说他娶了个好媳妇,而且还是某名牌大学的校花,要是他们有傅业华这个福气,做梦笑死都觉得值了。 刘雨芳起初听到这种话,只是一笑而过,对于她这种从小到大都在夸赞声中成长起来的人来说,这点夸奖对她而言,早已经平淡如水了。 但是,后来她才慢慢明白,傅业华那群狐朋狗友对她不是夸奖,而是讽刺,讽刺她这个人即使是高学历有颜又有才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沦为人妻,在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没有工作,她寒窗苦读学到的一身知识好像就成了一纸空文。 尤其是这几年傅业华工作愈渐不顺,他原本是托着父亲的关系当了酒店经理,后来父亲退休了,变得无权无势,曾经奉承他这位老人家的人对他避之不及,几乎是能不来往就不来往,而傅业华这个人本来就是个街头混混,一身的坏毛病,很快就因为跟重要客户起冲突而被开除了。 失去工作的傅业华在家躺了两个月,那段时间生存的压力扑向他,他像是本性爆发了,脾气暴躁得很,一天到晚在家爆粗口骂人,妻子过来安慰开导他,他看对方不顺眼,甚至还动手打了人。 那是刘雨芳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她从小就是父母心尖上的宝贝,虽然顽皮,但父母也不过是说她几句而已,从未打过她一下。 刘父刘母真的很疼爱自己的小孩,初中的时候,刘雨芳因为参加校运会摔破了膝盖,她爸爸接到消息后,从老远的工地赶来学校看自己的女儿。 自从傅业华没了工作后,刘雨芳愈发感觉到对方视自己如累赘,但对亲密关系无比信任的她,欺骗自己丈夫只是心里郁闷才对她发作,等到日子雨过天晴就好了,谁家还没有个风风雨雨呢。 后来夫妻实在没办法,想着还有个生病的女儿,于是二人决定一起去找份工作养家糊口。 刘雨芳知道人生不会一路坦途,从和傅业华去民政局领证的那一天起,她就下定决心要和这个男人面对往后的风雨,但没想到,她一腔孤勇的坚决只是一场独角戏,现在眼前这位曾经在刘父面前说“我会一辈子对雨芳好”的人先说了要放手的话。 傅业华最终还是点着了那根烟,不为什么,就当为缓解一点尴尬,他道:“雨芳,我累了,我是真的累了。” 他看着刘雨芳哭得双肩发颤的样子还是心疼了,他也知道刘雨芳在家带小孩很累,但他仅仅是知道,终究感受不到那到底有多疲惫,他不知道每天刘雨芳出门时街坊邻居甚至是菜市场的大妈问起她家里的情况时,她的内心有多难过,他不会懂,刘雨芳这个做妈妈的人,看到自己的小孩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别人家的小孩和家长都排斥小媛,对小媛避如蛇蝎的时候,她有多么的心痛。 这些傅业华都不知道,因为他没看到过,感受过,毕竟刘雨芳晚上在厕所偷偷哭的时候,眼前这个说自己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的狗家伙,和小三在床上颠鸾倒凤。 “雨芳,你别怪我……”傅业华眼眶有点酸,多年夫妻他心里还是有点感情的,但不爱了也是真的不爱了。 他说:“我知道孩子无罪,但现实是,为了小媛的治疗,我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了,雨芳,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受了那么多苦,万一有一天,我是说万一,万一小媛病情恶化……” “闭嘴!不要说了!”刘雨芳被对方的话刺激到了,一气之下情绪爆发,直接吼了傅业华。 刘雨芳知道也许孤注一掷,最后还是可能输得一败涂地,但她只是想把小媛留在身边,小媛是她的孩子,即使因为自身的缺陷,大家都不喜欢她,把她当异类,但刘雨芳永远不会这样,如果可以,她想陪孩子走到生命与时间的尽头去,就算她想留下的人最终会被无情的疾病带走,就算现实会让她拼尽全力做的事情变得苍白而没有意义。 傅业华被她突如其来的怒声吓了一跳,他急忙道:“雨芳,你冷静点,听我……” 他还没说完,刘雨芳就像个疯子一样把他推了出去。 外面沉闷的雨声忽地变得清晰,刘雨芳一双杏眼里布满血丝,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傅业华,凶狠的样子像极了恶鬼。 往事如潮水上涌,傅业华记得,他追求刘雨芳的时候,还夸过对方的眼睛好看,但现在,他从这双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光了,而是地底巢穴般的沉郁。 刘雨芳是真的老了,明明才三十几岁,可额发已经有了花白的痕迹,眼尾也积了皱纹,她是爱美的,但自从怀孕后就再也没有化过妆,每天都是在忙碌的家务中度过,很多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反正就是起床见到日出,傍晚买菜回家的时候,望见被统定区高楼挡住一角的落日,才反应过来一天就这么迷糊地过去了。 刘雨芳嘴唇苍白,上面有死皮,在傅业华眼里,曾经别人口中某某大学的校花,现在在楼道的冷白光下,就像一位要像他索命的猛鬼,让他心虚地朝后退了一步,差点站不住,狼狈地从楼梯摔下去。 刘雨芳家教很好,她是不屑于说脏话的人,刻在骨子里的柔性让她现在即使恨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懂得怎么骂人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她头疼,一只手抓在扶手上支撑身体,傅业华想上前一步关心一下她,却被后者瞪了一眼,“你别碰我,恶心。” 傅业华闻言,双手愣在空气中。 刘雨芳真希望自己是个骂街泼妇,把傅业华骂到狗血淋头,她甚至现在想冲到对方的单位大喊大叫,让整个厂子的人都知道傅业华多么的混蛋! 她缓了缓后,有些发虚地道:“你不是想离婚吗?” 傅业华心一颤,急着解释道:“雨芳,你听我说,对方是厂长的女儿,她威胁我……” 对,威胁! 傅业华像是找到了为自己开脱的借口,他一脸苦相地说:“那女的威胁我,说我要是不答应她,她就让她爸把我炒了,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只能……” “你只能什么?”刘雨芳冷笑一声,“只能和她上床?只能忍辱负重背叛我?” 刘雨芳嘲讽他,“傅业华,你可真是伟大啊!”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死缠着你,没有你我和小媛也一样可以活下去。” “雨芳,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们下午就离婚。”她说:“过你的好日子去吧,恶心的东西,以后离我们母女远些。” 傅业华最终还是走了,走之前还装得很无辜,说了一堆自己还爱着刘雨芳的话,然而对于一个做了背叛之事的人来说,谈“爱”简直就是侮辱了这个字,刘雨芳看不下去他在那儿装模作样,拿了扫把赶人。 然而这并不能解气。 在房间里的小媛听了大人的对话,哭得泪流满面,和刘雨芳一样,为了不让外面的爸爸妈妈听见,她捂住嘴,尽量不要让声音出来,滑下来的泪水濡湿了她的小手。 注意到外面没了动静,担心母亲突然回到房间,小媛手忙脚乱地回到床上,抱着小熊,乖乖盖好被子,伪装出自己没有醒过的假象。 不久后,刘雨芳真的来开门了,她看着床上的小孩背对着自己睡得正熟,检查了一下对方没有踢被子后,她轻吻了一下女儿的头就走出去了,没回房间继续睡觉。 小媛也睡不着,她抱紧小熊,就像想要留住生命里残存的东西一样,可她又是多么渺小,什么都留不住。 外面雨声淅沥,就像一双无形的手,又从她的命运里剥舍了什么。 【035】 下午沉延开完会出来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身边跟着的年轻助理在向男人汇报工作。 沉延微微点头,道:“张组长。” 张楠见到沉延后,笑笑说:“很久没见到你了。” 沉延回答:“最近都在外面执行任务。” 这时,旁边的助理提醒:“先生,执行院的陈长官刚刚发信息过来,说等你明天下午的面试工作结束后,想约你出去喝酒。” 张楠说:“跟他说周末吧,这周有点忙。” 助理应声道:“好的。” 提到面试,沉延借机说:“听长官说这个月来面试的人比上个月多。” 张楠点点头,“这个月来的人的确是多了些,但是……”说着,他摇摇头,想到什么后似乎是感到头疼,但还是习惯性地微笑说:“最终能进基地工作的,也就零星几个。” 沉延疑惑地“嗯”了一声,像是在等待下文。 助理推了一下眼镜,抱着一份文件,说道:“沉先生,这您就不知道了,上个月有五十多人来面试,最后被录取的也就只有两个人。” 听着这数据,沉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惨淡”。 助理继续道:“来面试的人大多是名校毕业的学生,然而他们很多人连第一关都过不了,走不到面试官面前,自然是要被刷下去的。” 名校毕业…… 沉延想到某位岳工大毕业的家伙,心里感觉大事不妙,而且之前刘临也说了,他感觉谢淮很悬。 张楠当时虽然坐在室内等着人进来,但他桌上的电脑,显示的却是外面的监控信息,他摇摇头,遗憾地说道:“事有轻重缓急,规则就是规则。” 助理想起一事后,道:“先生,我们该进去了,一会会议要开始了。” 张楠对站在他前面的沉延说:“那我们先进去了。” 沉延闻言,侧身给他们让路。 刘临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见到沉延还站在会议室门口,他上前去拍拍对方的肩膀,“师哥,你还不回去啊?” “一会。”沉延侧首,看对方一脸笑嘻嘻的模样,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刘临摆摆手道:“今天谢淮早下班,一会我去找他喝酒吃烧烤。” 沉延内心: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话都说出来了,刘临觉得有必要邀请一下对方,他问:“师哥,一起吗?” “不了,没空。”沉延淡声说:“今晚还得训练。” 刘临眉毛一皱,“唉”了一声后说:“师哥,你都练了这么久了,放松一天没关系的。” 相比起沉延这种日复一日勤学苦练的人,刘临是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 刘临凑近了些,继续道:“那么多天没见着谢淮,你不想人家啊?” 前面的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沉延像是当真了,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不想”后,就抬脚离开了。 刘临有些搞不懂他,抬手挠了挠头,道:“怎么了这是?还较真上了?” · 谢淮今晚没有留在爱心商场吃完饭,他换班后一走出来,就看到刘临在不远处朝他挥手,“这里!” 他走过去后,看了一眼对方身后的黑色摩托,刘临可宝贝它了,拍了拍坐垫,神气地道:“怎么样?新买的。” “还不错。” 谢淮因为做了一天的义工有些累,所以情绪并不高,刘临听着他这语气,还以为他是在嫌弃呢。 “你别看不起它啊,它可是我攒了一年的钱才买下来的,当然,如果你以为我能像师哥那样开着拉风的车子来接你,那是不可能的,别想了。” 刘临原本想买摩托带着他的hardy去兜风的,可没想到后者突然有了未婚妻,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只好自己潇洒了。 “没有。”谢淮摇摇头,补充说:“我觉得它很酷。” 语落,眼前的刘临嘿嘿笑了两声,说:“我也这么认为。” 说着,他先上了车,准备好后对谢淮偏了一下头,说:“快上来,哥带你去潇洒!” 这位说要带谢淮去潇洒的人,把人家带去了美食街的烧烤摊,在忙着烧烤的光头老板见刘临来了,一边忙活一边笑笑说:“呦,临哥大驾光临啊!” 刘临停好车后,抬了一下手,大声道:“二胖,来两瓶啤酒!”说着,他环视了一周,问:“你媳妇呢?” 二胖闻言,脸色不太好看,直接说了一句:“唉?你惦记我媳妇干嘛!” 虽然二胖知道刘临是同性恋,但还是忍不住质问一番,此话一出,其他在场的人都笑了,回首看过来,就等着刘临给出个理由。 二胖说:“她先回家带小孩了。” “给我干儿子买了个平安锁。”刘临边说边点了烟,吸了一口后吞云吐雾着道:“还不快把酒上了!” 说着,他一手搂过旁边的谢淮,带着他找了个空位坐下。 二胖红光满面,傻笑了两声后道:“我临哥就是出手阔绰,不像我,结了婚后钱都放在媳妇那儿了。” 刘临睨了他一眼,总感觉对方比之前又胖了些,他吸了一口烟后说:“我看你过得挺滋润的。” 二胖“唉”了一声,对刘临说:“哪有临哥潇洒。” 这时,他终于注意到了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谢淮,抬了一下下巴指了指人家,转而问刘临:“你小男朋友?哪里找的?还挺好看。” 刘临目光一转,看了一眼犯懵的谢淮,见后者要开口澄清了,他凑过来低声对谢淮说:“给哥点面子。” 然后,他乐着对二胖扬声道:“你一个有媳妇的人羡慕我?” “所以我说我没有临哥您潇洒啊。”二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谢淮那张白净的脸看,这让后者有点不舒服,谢淮垂下眼眸,不和二胖对视。 不一会儿,二胖说:“我觉得还是我媳妇好。” “行了行了,做烧烤去吧。”刘临抿抿嘴,把桌上的菜单朝谢淮那儿推了推,小声说:“想吃什么点什么,我请你,就当哥补偿你的。” 谢淮:“???” 刘临跟他说:“这二胖啊,以前和我一样是训练营的学员。” 谢淮听了,眼珠子转了转,他看过来,像是对这件事情有点感兴趣,刘临也不卖关子,继续说:“他毕业考核不及格,进不了猎杀组也去不了救援队,我和师哥当时还觉得可惜呢,毕竟二胖在训练营训练了十年。” 刘临把烟蒂摁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看着在烧烤的二胖,说:“我觉得他现在这样也不错,你看吧,有媳妇有小孩,房子也买了,车也有了。” 说到这儿,刘临想到自己的摩托,难免心酸了些,他啧啧两声后道:“不像我和师哥,没对象……” 今晚的刘临就像暴露天性了一般,在基地工作的时候老老实实的,现在如同进了夜店一样,野到不行,谢淮觉得,如果现场有音乐,他身旁的这位哥能甩头蹦起来。 谢淮低头看菜单,刘临打开手机给沉延发了条信息:[师哥,你真的不来啊?] 沉延没回复,刘临说:“师哥该不会还在训练营吧?” 很有可能。 谢淮听到一点关于沉延的事就像被点了穴一样,眼睛有点失焦,菜单他都无心看了,就等着对方透露多一点关于沉延的消息给他。 服务员把两支酒拿上来了,刘临这个时候灵光一闪,准备来个美食诱惑,他打开相机,拍了那两支酒,无意中把谢淮也给拍进去了。 他编辑道:[师哥,真的不来吗?有酒] 他发送了消息后点开照片看了看,这才注意到入镜的谢淮。 好白……还挺好看的。 刘临这么觉得,他轻轻抬眸,看了一眼本人后,突然灵感爆发,又发了一句:[还有小美人哦~] · 沉延训练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陈长官从监控室里出来,将这次诊断测试的成绩单递给他。 沉延简单地扫了一眼,各个项目都是九十分以上,纸质单的右上角有个红艳艳的a+。 长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成绩不错。” 沉延拿a+拿惯了,对此早就无感了,他淡声说:“谢谢长官。” 陈长官点点头,道:“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其他成员的测试结果如何。”语落,他先迈步离开了。 沉延去储物柜取自己的背包,拿出手机看时间时,见屏幕上有几条未读信息,而且还是刘临发过来的。 沉延点开后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谢淮,还有酒…… 他发信息说:[别喝太多] 消息发送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应该说“别喝了”才是,尤其是那个酒量差的谢淮…… 不过,这个时候,刘临已经喝掉两支酒了,谢淮见他发酒疯,很实务地从他的身旁坐到了他的对面去。 谢淮低头吃着烤面筋,刘临喝得双颊通红,整个人黏在桌子上直不起腰,他举起酒杯,给谢淮倒了一杯,“喝!” 因为那瓶酒方才刘临嘴对嘴喝过,瓶口还泛着一层油渍,这一时半会地谢淮还真是下不去嘴,他道:“临哥,我不能喝……” 刘临喃喃了几声,突然怒道:“不喝酒?你是个男人吗?” 谢淮:你在绑架我? 他刚刚已经喝过一杯了,喝醉在这里可不好看。 刘临的手里响了,他艰难地掀起眼皮看了看,笑了一声后嘀嘀咕咕:“什么鬼?师哥居然叫我别喝太多……” 听到这个,谢淮顿了一下,他有些难过了,这说明沉延不是没有看到他发过去的信息,而是故意不回他的信息。 谢淮想了想,说:“临哥,你别喝了,一会你怎么回去啊?” 刘临闻言,白了谢淮一眼,他撑起的身子晃了晃,吐字浑浊地说:“你担心什么?我还能开车带你回去!” 谢淮看着他这副醉鬼模样,心想:安全起见,你的车我实在不敢坐…… 这位说自己还能开车的人又喝了半瓶酒,最后真的醉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烧烤摊晚上生意很好,二胖远远地看到他的哥们醉倒了,嘴边说了几句吐槽对方酒量的话,随后叫服务员过去关心一下。 服务员是半路来兼职的大学生,因为不认识刘临,这个时候有些尴尬,他硬着头皮走过来,对谢淮道:“先生您好,他……” 服务员欲言又止,小心地问:“需要打电话叫家人来接吗?” 客人喝醉在烧烤摊的场面服务员见多了,往常的处理方式都是让家人来接回去。 家人什么的谢淮不知道,朋友倒是想到一个,他打开通讯录,给服务员展示了一个备注为“沉延”的号码,然后说:“这是他的朋友。” 服务员看上去不太想把刘临交到所谓的“朋友”那里,总感觉没有家人靠谱,不过,谢淮为了让对方相信,他说:“这位朋友,你们老板也认识,不信可以问他。” 服务员跑去向二胖确认了一番,回来后立刻拨了沉延的电话。 “沉先生,您好,这里是胖子烧烤摊,您有一位姓刘的朋友在我们这儿喝醉了,您能不能麻烦过来一趟,把他带回去?” 电话那边的沉延像是答应了,服务员喜上眉梢,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 谢淮筷子一撂,不吃了,服务员放下手机后对他说:“那位姓沉的先生说他一会就来。” 语落,服务员就走了,谢淮想到什么后,突然开口叫住对方。 “等等。” 服务员回首,问:“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要一瓶啤酒。”谢淮说。 【036-040】 【036】 沉延赶到的时候,二胖都快收摊了,但见有两人倒在了这里,只好再等一会。 二胖自从离开训练营后,就很少见到沉延,今天终于见着大忙人,他笑着说:“兄弟,留下来喝一杯吗?” 沉延把车钥匙放进口袋里,看了一眼趴下去的谢淮,道:“不了,我先把人送回去。” 二胖倒是客气,说:“都这么晚了,要不去我家住下吧。” 沉延想了想后,像是嫌送两个人回去太麻烦,他对二胖说:“你带刘临回去吧,我送谢淮回家。”说完,他伸手搭在谢淮的肩上,欲要扶他起来。 这时,二胖急了,干笑说:“哎?你一个男的,带走人家的男朋友,会不会……不太合适?” 沉延顿住,眉眼还是那样冰冷,他这么看着二胖,让后者觉得不太舒服,但为了刘临,他硬着头皮小声说:“会不会不太道德……” “什么男朋友?”沉延吸了一口气,问道。 二胖说:“你不知道吗?这位小兄弟是临哥的男朋友啊?” 沉延心想:刘临不是和他的hardy刚分手吗?怎么那么快就勾搭上谢淮了,而且谢淮不是…… 难道是他想多了?他之前感觉谢淮对他的感情有点复杂,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回避对方。 谢淮虽然是醉了,但好歹有点意识,听到二胖的话时,他脑子里迷迷糊糊地冒出两个字——完蛋。 沉延冷笑一声,二胖这个时候夹紧尾巴做人,不敢多说什么,他听到眼前的人说:“是吗?这人前几天还对我投怀送抱着我跟我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对象了。” 二胖小心地咽了一下,他听着这话怎么感觉不太对劲,沉延也是同性恋?他之前怎么不知道? 沉延面上平静无波,可不知怎么的,二胖总觉得他好像生气了……他看着对方搂着谢淮的腰,就这么把人带了起来,随后冷声丢下一句话:“刘临就交给你了。” 二胖还想阻止,总觉得让沉延带走了刘临的小男朋友好像对不起兄弟,然而,他还没开口,沉延又道:“有事打我电话就行。” 二胖抬起的手愣在半空,就这么看着沉延开了副驾驶的门,小心地将谢淮带了进去并给他系好安全带。 沉延绕到驾驶位时余光扫了一眼刘临新买的摩托车,他记得前几天刘临还特意在他面前兜了一圈展示给他看,没想到这车子买来是为了载谢淮兜风! 这会,沉延越看心越闷,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就这么开车走人了。 沉延把着方向盘,时不时用余光扫旁边的人,谢淮喝多了,头晕得厉害,现在只能静静地坐着,闹腾不起来了。 谢淮的耳根到脸颊都泛着红,一片绯色向下蔓延到颈部去,牵引着沉延的视线。 “不舒服?”沉延问他。 谢淮听见了,他含糊地喃喃了几声,轻轻晃了晃脑袋。 “刘临让你喝的?”沉延继续问。 谢淮又摇头了,他睁开眼睛看着沉延,呼吸间都是一片浑浊的酒气,“我自己喝的,不关临哥的事……” 前路红灯亮起,沉延踩下刹车后,感觉身体里的躁动因子严重超标,这很糟糕,让他的思绪都是关于谢淮和刘临。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沉延想问,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问。 最近降温了,晚上冷了许多,谢淮睡着睡着打了个喷嚏,沉延按下按钮,把他那边的车窗升了上去,将寒意隔绝在外。 “谢谢……”谢淮吸了吸鼻子含糊地道。 沉延抬手碰了一下对方的手背,感受到的只有一片滚烫,谢淮意识到对方的意图后,动了动,急着说:“我有点冷。” “我开暖气。”他说。 “不、不用……”谢淮强忍着头晕的感觉,“你手伸过来。” “干什么?”沉延看着他那双水灵的眼睛,问道。 “牵手就不冷了。”谢淮说着,不争气地打了一个嗝,紧接着,闻到酒味的沉延眉头轻蹙,他抬眸看了一眼倒计时的数字,淡声道:“要开车了。” 谢淮这个时候居然恨起这没点眼力见的红绿灯! 终于到家门口了,沉延凑过来给谢淮解安全带,不料突然被后者抓住手臂,谢淮有些无力,手掌轻轻地贴在沉延露出的一截肌肤上。 “嗯?”沉延侧过头与他对视,谢淮被这双幽邃的眼睛看得心率不太正常,他软声说:“我没有力气……” 沉延冷声道:“刚刚喝酒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是个要回家的人。” “我……”谢淮被酒精折磨得都有些不会说话了,他捋好思路后,跟个刚学说话的小孩一样,认真地道:“我就是想见你。” 此话一出,车内安静片刻,沉延看着谢淮,一言不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心里竟然生出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谢淮胸口起伏着,有点委屈地说:“我发信息给你,你没回我,我好难过。” 他不想沉延误会刘临,解释说:“临哥他催我喝酒,我刚开始没理他,后来临哥醉了,我让服务员打电话给你,因为我觉得,如果我打给你,你不会理我的……” 谢淮越说越伤心,沉延看着他这个22岁的男人眼眶渐红,一霎时伤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搞不懂,眼前这人怎么跟个幼稚小孩一样,从小到大上的都是幼儿园吗? “服务员告诉我你会来接临哥,我就故意喝醉了,想着你或许会送我回家……” 沉延抬起手指拭去谢淮的泪水,温热与狂野交融在一起,几乎要化了他这座冰山,他沉默一会后反问:“要是我没有送你回家,把你丢在那里呢?” 谢淮嘴角微颤,抿着嘴,眼眶鼻子红红的,真的像只小兔子一样。 他这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坦白道:“我没想过这个……我觉得你会送我回家,有那个可能,我就试了,没有想过你会不会把我丢在胖哥那里。” 沉延不知怎么的有点想笑,但忍住了,他问:“能动吗?要不我背你?” 谢淮真的没什么力气了,但一听到人家要背他,立刻就跟充满了电似的眼睛一亮,他点点头。 沉延下车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去背谢淮,后者笑了笑,把脸埋在他的肩窝,沉延问他:“你笑什么?” 谢淮蹭了蹭对方,乐着说:“猪八戒背媳妇。” 沉延:“……” 感觉自己被骂了,沉延说:“那你这位猪八戒的媳妇也没好到哪里去。” 谢淮却不介意,他环紧沉延,柔软的唇啄了一下沉延的后颈微微凸起的骨节,黏糊糊地说:“如果猪八戒是你,那我愿意做猪八戒的媳妇……” 闻言,沉延停住脚步,也不知道是因为谢淮的话,还是谢淮亲了他的这个举动。 或者说二者兼有。 但真实的是,他此时横生的心动,都是因为谢淮。 说着,身后的人就没动静了,静静地伏在沉延的身上感受他的温度。 进门后,沉延小心地把谢淮放在床上,后者有点舍不得,缠着他一动不动,跟个小孩一样问他:“我放手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沉延没回答,谢淮缠得更紧了,说:“那我不放手了,我不想你走。” 沉延拿他没办法,耐心地说:“我不走,你下来。” 谢淮像是不信,片刻后,沉延又道:“我保证,不骗你。” 好吧,谢淮信了,松手了。 沉延被他勒得脖子有点疼,他活动了一下后道:“把脏衣服换了再睡。” 谢淮有点为难,他头晕,身子轻轻晃,对沉延说:“你帮我去阳台收衣服可以吗?我走不动……” 沉延无语,但还是照做了,问他:“你毛巾在哪里?” “阳台晒着,怎么了?”谢淮的声音有些懒散。 “我帮你把身子擦擦。”沉延蹲下来抬起眼睛看他,语气有点凶,还酸溜溜的,“你身上有烟味。” 谢淮没闻到烟味,他嗅了嗅自己,只闻到隐隐的烧烤味,他慢吞吞地说:“今晚临哥抽烟了。” 所以这烟味是刘临带给他的? 沉延想到这里,心情不太美丽。 谢淮身子微微向前倾,对沉延说:“你身上才有烟味。” 沉延的确抽烟了,他没说话,起身去阳台了。 谢淮就像个等人服侍的大爷,换了干净的衣服后等着沉延接水回来给他擦身体。 沉延抬起谢淮的手臂,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用毛巾擦干净,就连指缝都不落下,坐着的人似乎是觉得好玩,趁着酒劲微微屈指揉了揉沉延的手指,跟在调戏人一样。 沉延听到他笑了,不多时,前面的人昂首,说:“脖子忘记擦了。” 这是在使唤人? 沉延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照做了,谢淮的脖子纤瘦,上学的时候就经常有女生误以为他是艺术学院的同学,脖子到肩部的线条美得就像是学过舞蹈的人。 谢淮喉结滚动了一下,白皙的脖颈赤裸地暴露出来,就像猎物抛出了致命的诱饵一般,让捕猎者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沉延很小心地帮他擦拭,真的是把他当大爷供着了,他对待自己都没有这种耐心。 沉延完成任务了,要收手的时候,眼前的人突然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凑上来亲了他的鼻尖。 谢淮吐出来的气带着酒精味,黏人的模样跟要拉着沉延一起坠落深渊似的。 刚刚有那么一刻,沉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停跳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男人亲了两次…… 谢淮笑笑,眉眼弯弯的,他双手压在两侧支撑身子,对沉延说:“你会不会忘了什么?” 沉延脑子有点乱,他想,谢淮真不是个好东西。 然而,这个不是好东西的人接下来说了句不是东西的话:“裆部是不是该擦擦?” 谢淮的声音就像在勾引人一样,沉延感觉有些燥,被这么一提醒,目光不可避免看向对方的某个部位去,然后一脸淡然地说:“你该睡觉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毛巾扔向水盆,溅起的水花有点大,地上湿了一圈。 【037】 谢淮耍无赖,他摇头的时候看上去有些憨,“我不想睡。” 沉延进浴室把水倒了,出来的时候,谢淮对他说:“我想跟你说说话。” “说什么?”沉延一边帮他把被子拉过来一边说话,语气有些敷衍。 谢淮的脸颊泛红,烫烫的,沉延想让他躺下去休息,后者靠近了,谢淮突然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臂,“我喜欢你。” 沉延愣住,这颗心不可避免地被撞了一下,想了想后,他道:“你喝醉了,先睡吧。” “我没醉。”谢淮抬手勾住沉延的脖子,用身体的重量带着他向后倒。 谢淮陷在被子里,他动了动,跟眼前的人认真强调说:“我没醉,我知道你是沉延。” 怕沉延误会他,他在努力证明自己是清醒的,说“喜欢你”不是因为犯糊涂。 沉延一条腿屈着抵在床边,为了保持一段距离,不压着人,他双掌按在床上支撑身体。 他垂眸看着软糯糯的谢淮,心好像也软了一块,他开口说:“你才22岁,没和女孩谈过恋爱,很多事情还没定下来,说不定某天你就后悔了。” 谢淮听懂了沉延的意思,他环紧人,像怕对方跑掉一样,他此刻有些嘴笨,花言巧语的话不会说,只好赤裸地向对方坦白感情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可……”谢淮看着这张平静的脸,说:“可是我就是喜欢你,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控制不住地想你,晚上做过和你接吻的梦,你不理我我会难过,虽然你说过喜欢女人,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 沉延问他:“试什么?” “试试能不能追到你。”谢淮说。 沉延没说话,谢淮道:“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我对别人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片刻后,他更小声地补充说:“和你离得近,我就想抱你亲你……” 谢淮的欲望远不止于此,但他也不好意思全盘说出,免得吓到沉延,让对方怀疑他是个色鬼。 沉延沉默半响,平静地说:“你知不知道,我每次执行任务,都有可能死去。” 也就是说,和沉延在一起,随时都有失去他的可能。 提到这个,谢淮的第一反应是舍不得,他不想沉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知道。”谢淮垂下眼睛,“所以我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在一起。” 眼前的人安静了,谢淮心里有些害怕,所以靠一直说话来掩盖心里的恐惧,他对沉延说:“你尝试一下和我谈恋爱,好不好?如果真的不喜欢不适合,那就分开,我不会缠着你的,我保证。” 沉延的目光在谢淮身上流转,有那么一刻,他失了神,撞击胸腔的心跳让他意识到,他对谢淮也是有不一样的感觉的,但是,也正如他所说,他每次执行猎杀任务,都有可能牺牲。 他不想让谢淮难过,但很多事情,不是他“不想”就可以避免的。 “怎么样?”谢淮有点着急地问。 沉延用力扒开谢淮的手臂,后者有不好的预感,感觉眼前的人会拒绝他,他企图挣扎着,被抓疼了也不放手。 “别……” 沉延抓住谢淮的手腕,将他死死制住,没等沉延当话,谢淮问对方:“你是要拒绝我吗?” 沉延没回答,他又问:“你不喜欢我吗?” 又是一发沉默,谢淮感觉得到,沉延对他有些不一样,甚至是纵容,所以他才敢三番五次地来粘着人家,即使被冷言回怼依旧肆无忌惮。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淮一不开心,沉延也跟着不高兴,他欺骗不了自己的本能,松了手,将哭了的谢淮一把捞起来,圈在怀里。 “别哭了。”沉延不会安慰人,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更不会像谢淮那样,想要什么就大声地说出来。 谢淮跨坐在沉延腿上,一颤一颤地抽泣着,后者抬起手背抹掉他的泪水,说:“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怕凶着人,沉延难得温声细语,真的就像个幼儿园老师一样哄着人,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这样过。 “我控制不住,我也不想的。”谢淮像是刹不住阀了,眼泪一个劲地掉,他哽咽道:“一想到你以后会跟别人在一起,牵别人的手,跟别人亲嘴,甚至是脱光衣服上床,我就好难过……” 谢淮想到沉延说自己执行任务随时会死,他抽泣着,断断续续地道:“我不想你死……我不想你离开我……” 沉延眼里的光轻颤,心情有些复杂,他的手掌贴在谢淮清瘦的背上,摁着他带向自己的肩膀。 他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顺着谢淮的后背,隔着衣料,沉延能感受到对方微微凸起的骨节,以及肌肤传来的温热。 沉延有点搞不懂谢淮为什么那么容易哭,跟个哭包一样,他轻笑一声,谢淮不明白沉延的意思,随即听到他说:“今晚如果我不来接你,你是不是就要和别人一起睡觉了?” 他口中的“别人”还能有谁?今晚是刘临带谢淮一起去吃烧烤的。 “不是。”谢淮蹙眉,声音有些糊地问:“你很在意这个吗?” 沉延靠近了些,看着对方有些慌的脸,说:“男朋友跟别人躺在一张床上,我能不介意吗?” 谢淮脸上的慌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他嘴巴微张,有些还没反应过来。 “我……” 沉延将他放在床上,让他躺好,然后帮他盖好被子,他说:“我们试试。” “所以……”谢淮睁大了眼睛,眼睛还湿湿的。 沉延笑了一声,说:“所以你有男朋友了。” 看谢淮一脸湿湿的,沉延又出去把刚刚洗好的毛巾收进来,给对方洗了个温水脸。 沉延扶着谢淮的后颈,小心翼翼地帮他说擦脸,也不知道是因为谢淮皮肤白还是真的金贵,他明明很轻了,却还是把对方的脸擦得微微泛红。 真难搞,沉延这么觉得,但还是不厌其烦地伺候着。 完事后,沉延顺手把灯给关了,四周暗下来,只剩下小夜灯微微发着光。 微光下,他见谢淮坐起来了,于是坐到床边问:“怎么还不睡?” 谢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沉延,就像黏在了他身上一样,“你跟我一起睡。” 有了男朋友,谢淮头顶上就像升起了一轮太阳,再也不是之前那般乌云蔽日了。 沉延看着谢淮乖乖躺下,很自觉地睡到最里面去,留了一片位置给他,然后又扯了扯他的袖子,说:“你抱着我睡。” 谢淮眼睛一弯,沉延也忍不住笑了,他睡下后,谢淮比他动作还快,直接动了动身子,缩在沉延的怀里,伸出一条手臂轻轻环着他。 沉延揉了揉他的头发,想起一事后问他:“二胖说你是刘临的小男友,解释一下?” 谢淮感觉到沉延的语气有点火,他小声解释说:“胖哥误会我和临哥的关系了,但是临哥承认了……” 被子里,沉延的手伸到谢淮的腰部,拇指一下下地摩挲着,谢淮感觉有些痒痒的,脸有渐渐发热,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 沉延就像在惩罚谢淮一样,明知道后者的腰敏感,还上手去慢慢地折磨人,他听到了谢淮的喘息声,靠近他的脸直视他,问:“你不否认?” 谢淮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他有些慌,愣愣地道:“临哥让我给他点面子……”担心沉延介意这个,他又道:“要不,我明天早上打个电话跟胖哥说吧。” 沉延冷笑一声,“不用了。” 他突然俯首,趁着谢淮不注意,咬了人家的颈窝,谢淮有些意外,喉间溢出一点短促的闷声,但亲密的举动又让他感到兴奋,一下子,他的心跟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似的。 谢淮清楚地感受到,沉延的牙齿磕到他的肌肤了,他脑子有点乱,下意识地抱紧人,想让沉延咬得再用力一些。 弧度优美的颈窝很快生出一块齿痕,沉延放开他,“怕不怕?下次你再乱当人家的男朋友,就不只是咬这里那么简单了。” “那你会咬哪里?”谢淮眼睛亮亮的,全然没有害怕的模样,反而唯恐天下不乱。 沉延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一时语塞到答不上来,他的目光缓缓向下,想从谢淮身上想想下一次犯错该咬哪里。 然而,谢淮这颗脑袋瓜转得比他还快,他顺着沉延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前胸,硬着头皮小声问:“你会咬我的小豆豆吗?” 沉延:“……” 想到这里,谢淮心跳更快了,他真怕自己出事直接咯噔在床上,“那我……” “什么?”沉延问。 “有点想知错不改。” 沉延内心冒出一大串问号,他问:“你不怕我咬你?” 谢淮岂止是不怕,快乐得简直就像个因祸得福的人,他抿抿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你咬我的时候,我觉得好舒服。” 这罚了跟没罚一样。 “心跳也有点快。”谢淮笑笑说:“你要不要试一试?” 沉延一顿,眼前的人已经靠过来了,和他不一样的是,谢淮就像只初生的小兔子,只会用牙齿轻轻刮蹭着人家的颈窝,偶尔用软舌去舔。 有一股麻感通过神经传至大脑,就连沉延这座行走的冰山都控制不住地耳根泛红,“谢淮……” 谢淮听到对方叫他后停止动作,抬起头看着沉延,嘴唇还是湿的。 沉延像是化了,谢淮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热,还含着一点笑意,沉延说:“你太调皮了。” 【038】 第二天早上,谢淮躺在沉延的肩上,昨夜的回忆如同潮水涌上来,他揉了揉眼睛后,看着旁边的沉延。 由于酒精的作用,他一度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在梦里借着酒劲,让沉延送自己回家,然后又跟他拉拉扯扯地表明心意。 他吸了一口气,感受到沉延的体温,就像老天爷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 他是真的跟沉延表白了——不知羞耻地说了一些话,酒精上头,当时他勇得很,只顾着想办法抓住眼前的人,什么矜持不矜持的都抛诸脑后了。 沉延一向警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睡不了了,他垂眸看见谢淮还躺在他身上犯懵,动了动,问:“怎么了?” 谢淮抬起头看他,一想起对方那句“我们试试”,他就像个在实习期积极表现的员工,眼眸里颤着一点光。 他眨眨眼睛,“男朋友?” 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嗯。”出乎意料的是沉延应了他,就像是承认了这段关系,谢淮有点雀跃,眼尾带着笑,整个人灵动得就像只竖起耳朵的小兔子。 兴许是因为他脸上带了点惊讶的意味,沉延问:“怎么?现在大脑清醒了,想反悔了?” “怎么可能?”谢淮有些急,他一急,手指就不直觉地收了收,抓紧沉延胸前的衣服。 沉延支起一只手撑着脑袋,就这么盯着对方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什么时候想结束这段关系,告诉我一声就行,我不会勉强。” 刚确定关系就提这个?谢淮有些不高兴了,心想:你是对我没信心? 他凑近了,缠着沉延身上的温热,说:“我不后悔。” 沉延眼里的寒意好像化了些,变得温厚,他没说话,谢淮焦急更甚,“我喜欢你。” 说着,谢淮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的话能刻在对方心里。 “我真的喜欢你。”谢淮说:“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沉延笑笑,还是没说话,他不是个会擅长表达爱的人,或许是因为不习惯,所以心里总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怪,他过去的二十五年时光里,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谈恋爱,而且是和同性谈恋爱。 当然,直到他遇见了谢淮,之前的没有想过的,觉得不可能的,好像通通都降落在了现实里。 谢淮与沉延不同,相比起沉延的理智隐忍,谢淮是那种喜欢就追的人,而且,谢淮非常积极地想从沉延嘴里听到那些与众不同的,带着炙热的话,就像恨不得捂化这座冰山,与对方赤裸裸地融合在一起,谁也不离开谁。 “沉延。”谢淮压着沉延问他,“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我对吧?” 沉延失笑道:“不然呢?我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浪费时间精力吗?” 谢淮闻言,趴在沉延的胸口安静了一会,他其实知道的,如果沉延不喜欢,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话,他一定会把自己拒之门外,更不会三番两次地来找自己。 正是因为感受到沉延的偏袒与纵容,谢淮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来得寸进尺,想让两个人的关系近一些,再近一些…… 谢淮想到什么后笑笑,声音撞在沉延心口,还没等后者问个明白,他先道:“所以,你是愿意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我身上,对吗?” 沉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觉得君王从此不早朝可不是什么好事,他道:“也许吧。” 沉延是极其理智的人,绝不允许自己被恋爱冲昏头脑,对于谢淮,他还不至于发昏到被对方的一言一行左右,只是心里那份躁动实在不安分,这是他的本能,是他控制不住的东西,就算他刻意视而不见,刻意减缓压制,这种冲动并没有消散多少,反而愈酿愈烈,让他不自觉地一步步走向谢淮,即使他知道对方是只狡诈的小兔子,坏得很,脑子里的鬼点子多到数不清。 很多时候沉延都没有意识到,爱是浪漫的,是一种带着盲目性质的东西,亦是压不住的激情,他的理性在遇到谢淮的那一刻开始,就像发生了钝化反应,在一次次肌肤相触以及呼吸交缠中崩裂了,有了缺口,抑制不住的情绪才会点点滴滴地渗进来。 谢淮现在难得乖顺地趴着,沉延的手伸上来碰了碰他的耳朵,随即听到他说:“我感觉你的心跳比刚刚快了些。” 沉延静待下文,谢淮终于抬起头看他,说:“是我的,对吧?” 谢淮那双盛着水波的眼睛眨了眨,执着的模样就像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一样,身下的人闭眼片刻,轻轻点了一下头。 沉延实在是太冷静了,谢淮虽然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泛起了一点失落的情绪,耸了耳朵的小兔子说:“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我知道。”沉延道,因为谢淮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谢淮抿抿嘴,蹭了蹭沉延的胸膛,闷闷地说:“那你还那么冷漠……” 沉延是冷而不自知,他摸了摸谢淮的脑袋,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好笑,“那你说怎么办?” 他难得放轻了声,丝丝缕缕的话钻进谢淮的耳朵,给人一种有种放任了全凭对方拿捏的错觉。 然而,沉延一旦把选择权交出去,谢淮就容易放肆起来,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后,问沉延:“你是不是不习惯我们的关系啊?毕竟我们是同性恋……” 沉延微微挑眉,如实回答,“有点吧。” 谢淮不太安分,他腿一动,搭在沉延结实的腰腹上,把脑袋埋进沉延颈窝,问他:“你会不会有一天喜欢上女孩子,然后不要我了……” 沉延抬手顺着谢淮的背,后者刚醒,晨勃还没消下去,隔着衣料,沉延感受到了他的反应抵着他,有点热,搞得他现在有些乱,他笑了一声,开始怀疑谢淮是不是故意的,毕竟小兔子总会做一些让他失控的事。 沉延不知道哪里来的坏,开始逗弄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当然会不要你了。” 谢淮闻言,大脑一片空白,沉延在那片刻的安静中,感觉对方又要水漫金山了,果不其然,谢淮有些不满地小声说:“不要不要我……” 谢淮声音有些抖,他搂紧人,就像害怕沉延一出去就会看上哪个女孩子动了心然后不要他似的。 沉延用力,带着谢淮坐起来,先是抬手拉了谢淮的手让他靠近自己,随后掰他的腿,让他自然而然地跨坐在自己身上。 谢淮愣了愣,犯懵的样子让沉延越来越想逗他。 有那么一刻,沉延心里涌起一点冲动——想把谢淮弄坏。 “那就看你表现了。”沉延说。 沉延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谢淮,像是在审视什么,谢淮的目光与他相碰片刻,很快就躲开了。 沉延会怎么想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脆弱,太烦了? “躲什么?”沉延轻笑一声,一只手掰过谢淮的小脸,另一只手在后面扶着他的腰,不让他逃走。 谢淮向后退了一点,不消片刻就被沉延那双滚烫的手拦回来了,还被对方往腹部的方向推了推。 “刚刚敢粘着我,现在怎么想逃了?”沉延追着谢淮的目光与他对视。 谢淮有种被逼到角落的无措感,他眼睛垂下来,搞得沉延就像是欺负人的大坏蛋,虽然他已然是了。 “手。”沉延提醒说。 谢淮疑惑地“啊”一声,沉延继续道:“伸过来,搭在我肩上。” 他这么说,谢淮没犹豫,还真是搭上去了,“这样可以吗?” 沉延看着他,觉得还不够,又道:“勾着。” 谢淮依旧照做,沉延满意了,他嗤笑,事实上,他挺喜欢谢淮勾着他的,这让他有种被对方需要的满足感。 即使是组织需要他,基地需要他,任务需要他,可很多时候,铺天盖地的压力快要逼得沉延喘不过气,然而,此时此刻,在这个小房间里,他只想属于谢淮一人。 同样地,他也只希望谢淮是他的。 沉延累坏了,不是身体上,而是在精神上,他把头靠在谢淮的肩上,休息片刻后,听到前面的人问他,“沉延,你会不会讨厌我?” “什么?”沉延抬头看他。 “我之前在你面前哭,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脆弱了?”片刻后,谢淮问:“会不会不喜欢我……” 沉延向前蹭了一下谢淮的鼻尖,盯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认真地说:“不会。” 谢淮道:“我会控制自己的。” “我喜欢你。”沉延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你不需要控制什么。” 对,沉延不想谢淮控制什么,特别是对他的情感,无论是平静的,还是热烈的,他都喜欢。 谢淮前一秒还在暗暗难过,听到沉延亲口说出“我喜欢你”,他的心就像遇到了华佗转世,一下子由阴转晴,明亮起来。 “真的?” 沉延把谢淮原本勾着自己的一只手拉下来,带到嘴边亲了一下后,将其覆在自己的左胸。 衣料挡不住炽热,谢淮的掌心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力量,一下一下地撞着他手,仿佛恨不得跟他的掌纹融为一体。 沉延的掌心盖在谢淮的手背上,压着他的手紧贴着自己,他看着对方错愕的模样,嘴角一弯,嗤笑一声。 “你的。”他说:“都是你的。” 【039】 昨晚刘临在二胖家发了一夜的酒疯,二胖老婆都对刘临有意见了,她哄完孩子后走出去,一个劲地给二胖使眼色。 刘临四大八开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还在那一个劲地喃喃着,跟念经似的,二胖也头疼,对媳妇说:“莉莉,这里我来处理就好,你回房间休息吧……” 二胖卑微得就像个太监,然而莉莉并不领情,她挣开对方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道:“再吵着孩子别怪我跟你翻脸!” “好的好的,老婆大人。”二胖推着媳妇进门,后者目光一转,看到还在沙发上发神经的刘临,不忘损人一句“真不是东西”! 二胖干笑,解释道:“我这哥们最近失恋了,所以……” 他还没说完,莉莉突然转过头来瞪人,二胖吓得心一颤,莉莉生气了,说:“你居然帮他说话,他是你媳妇还是我是你媳妇,他这人模狗样的不失恋才怪了,有谁会喜欢夜不归宿的人!” 二胖一个劲地点头,顺从老婆说的话,“是是是……” “你让他安静点,吵醒孩子我跟你们没完!”莉莉说。 “好好好。”二胖点头哈腰。 媳妇进门后,二胖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刘临还在发疯,二胖别无他法,只好拖着他的临哥进离主房最远的储物室,并随手把门关上。 于是,第二天刘临醒来,发现自己靠在纸箱上,身子动弹不得——他被红色包装绳死死捆住四肢了,而且嘴里被塞了一团小毛巾。 刘临吓坏了,以为自己被绑架了,他试着挣扎几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然而什么用都没有。 妈的,什么鬼!刘临这颗心有点烦躁,那点头疼都顾不上了。 他有点害怕,这是什么地方?他记得他昨晚和朋友在一起的。 二胖进来,见刘临醒了,过去帮他把塞嘴的毛巾拿下来,后者“呸”了一声后,说:“胖子,你发什么神经,搞谋杀啊!” 二胖被他这一吼吓坏了,倒不是怕他,而是担心吵到媳妇,他急急忙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说:“哥,你小点声,我老婆还在睡觉呢。” 刘临白了他一眼,二胖一边帮对方松绑一边低声说:“昨晚你疯了一夜,我老婆差点把我骂死了,哥,你行行好,小点声行不?” “你看看你这怕老婆的怂样。”刘临瞥了他一眼,如此说道,想当年,在训练营的时候,二胖经常闯祸被管理员艾琳警告,但不论后者怎么处罚,二胖还是左耳进右耳出,依旧我行我素,下次还犯,怎么现在结了婚就从良了? 刘临抿抿嘴,“你老婆倒是把你治得挺服帖。” 二胖把解下来的绳子放在一边,叹息后说:“哥你还没结婚,很多事你不懂,喜欢可以任性,但爱是一种责任,所以结婚不只是一本结婚证那么简单,两个人过日子,总要负责任的吧,不然这个家早就散了。” 刘临嘴巴微张,惊讶得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二胖嘴里说出来的,毕竟之前的二胖可是出了名的沾花惹草。 “哥,一会我要下楼买早餐,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刘临活动了一下关节,嫌弃道:“得了吧,你个妻管严的,我回基地吃。” 二胖还想留人,即使莉莉看刘临不爽,然而,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二胖接通后,那边传来的是沉延低沉的声音。 二胖和沉延之前虽然住在同一间宿舍,但毕竟多年没联系了,难免生疏,这下子二胖有点紧张,“沉延,什么事啊?” “刘临还在你那里?” 因为电话里的声音冷得可怕,二胖有些紧张,他的眼睛瞄了旁边的刘临一眼,很快又移开了,“就在我旁边,怎么了?” “嗯。”沉延已经回到基地了,他倚着桌子边缘抽烟,吐出一口白雾后说:“你问他,谢淮是你什么人?” 二胖愣了愣,眼睛又看向刘临,说实话,刘临被他这么看来看去的,心里有些发毛,莫名有种大祸临头的危机感。 这位心里发毛的家伙一脸疑惑地凑过去,偷偷听着电话里的内容,二胖有些咂舌,“不是……男朋友吗?” 刘临懵懵的,什么男朋友?他没多想,继续偷听。 沉延笑了一下,然而并没有什么温度可言,“你再问他一次?” 二胖:“好……”他转而对刘临说:“沉延让我问你昨晚那位小兄弟是你什么人?” 额…… 听到“沉延”这个名字,刘临这时不敢装逼了,干笑说:“我、我弟弟……” 二胖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先回了沉延的话,“他说是他弟弟。”说完,他自顾自地嗫嚅道:“昨晚不是说是男朋友吗?” 那边的沉延敛了笑,最后一口烟从他嘴里呼出来,随后,他顺手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说:“当然不是他男朋友。” 二胖还在一头雾水地跟刘临眼神交流,而沉延继续说:“因为他是我男朋友。” 此话一出,刘临和二胖感觉仿佛有道雷电从他们头上劈过去,直直把他们吓愣了,刘临震惊到舌头打结,“师哥……你说什么?” “我说,谢、淮、是、我、的。”沉延一点也不嫌麻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刘临倒吸一口凉气,神情呆滞,他捋清思路后,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他的师哥居然喜欢男人! 刘临想明白了,二胖也听懂了,他对旁边的人说:“那你昨晚干嘛说人家是你的男朋友,你看,现在惹事了吧!” 这会轮到刘临尴尬了,他当时只是想装逼,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孤单,实在没想到自己的行为惹怒了师哥。 沉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也给足了刘临面子,他嗤笑一声,说:“昨晚喝多了胡言乱语吧。” 他这么说,二胖倒是信了,只有刘临自己心里清楚,他昨晚吹牛的时候,还没沾着酒呢…… 但是,既然人家都给台阶下了,他就老老实实接下了。 沉延不过是来宣示主权而已,毕竟,从昨晚听说刘临吹牛说谢淮是他男朋友的时候,他就不太舒服,总觉得不来说明一下关系心里不踏实,即使他知道,刘临这人爱面子,什么牛都敢吹。 二胖干笑,禁不住好奇,小声道:“沉延,你怎么……” 他原本想说“你怎么是个同性恋,之前在训练营的时候没看出来”,然而他觉得这件事有点敏感,所以话说到一半,突然不想说了,生生将那点该死的好奇咽进肚子里。 然而,沉延已经猜到了,对方肯定很惊讶他居然喜欢谢淮,于是直接反问他:“怎么跟男人在一起了?” “额……”二胖紧张得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有些语塞。 “喜欢上了,就在一起了。”沉延的理由很简单。 刘临听了这句话后石化了,在他心里,师哥就是座大冰山,在基地,暗恋沉延的人很多,他以前就想象不到哪位女生能追到他师哥,实在没想到对方居然喜欢男人…… · 有了男朋友的谢淮,去爱心商场工作时都是哼着歌的,蕾娜搞不懂这位弟弟这几天是怎么了,跟个傻孩子似的,她在旁边放置货物,忍不住问:“小谢,你这几天怎么了?那么开心。” “啊?”被这么一问,谢淮顿住,手中的方便面还没放上去,他就先问:“我很开心吗?” 蕾娜点点头,瞥了他一眼,“捡到钱了?发财了?那么开心干什么?” 蕾娜每天来工作都感到生无可恋,实在是无法理解谢淮为什么这么高兴。 谢淮心想,我不是捡到钱,我是捡到男朋友了。 但一想到现在和沉延只是在试,还有很多的不确定,于是没向蕾娜说明他们的关系。 而且,沉延会不会介意别人知道他是同性恋啊?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觉得同性恋是不正常的。 他没回答,继续做自己的事,把泡面放在货物架上,蕾娜觉得他怪怪的,于是又问了他工作是否有着落了,然而,谢淮摇摇头,说自己还没收到回复。 蕾娜轻轻点头,“也是,如果你有工作了,怎么会有空来爱心商场当义工。” 谢淮:“……” 这边工作完成后,谢淮有点饿,准备下楼买东西吃,他路过儿童乐园的时候,突然听到有小女孩叫了他一声“小谢哥哥”。 谢淮驻足,回首一看,原来是小媛,她双手扒在木栏上对谢淮招招手,见后者走来,她对管理员说:“姐姐,我可以出去跟哥哥说几句话吗?” 管理员面露难色,但又对小媛突然积极起来的模样感到惊讶,所以有些不忍拒绝,毕竟这小孩从早上来到这儿开始,就一直坐在角落,不怎么跟其他小孩玩。 小媛担心管理员不同意,拉了拉对方的袖子,说:“姐姐,我就出去一会,一会就回来。” “怎么了?”谢淮问。 管理员把刚刚发生的事言简意赅地说了,谢淮之前也在儿童乐园当过管理员,他知道的,管理员很怕一个不留神,小孩子偷跑出去了。 小媛:“姐姐……” 谢淮看了一眼小媛,对管理员道:“让她出来吧,我会看好人的。” 【040】 谢淮把小媛带到前面一点的位置,管理员还是不放心,眼睛一个劲地往这儿瞄,小媛还是想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她牵着谢淮的手,后者突然停下来,蹲下身搭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小媛,什么事啊?” 小媛左顾右盼,谢淮又说:“有什么话这里说吧,他们听不到的。” 谢淮眼珠一转,余光瞥见心急如焚地朝他使眼色的管理员,那焦急的样子就像怕孩子跑了一样。 小媛小声说:“哥哥,我给你看个东西。”说着,她把手伸进背带裤的口袋里,从里面掏出一个蓝色三角形的东西递给谢淮。 谢淮摊开手接过,虽然上面的字母明显被撕成两半,只剩下包装的一角,但他还是认出了这是套子的包装。 他看着小媛,惊讶得差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说话了,他问:“小媛……有没有哪位男人对你做了什么?” 小媛摇摇头,头上的两根可爱的麻花辫跟着轻晃,她认真地说:“男人我只认识爸爸和小谢哥哥。” 谢淮:“……”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见到爸爸了。”小媛有些失落地道,想起一事后,抬起眼睛说:“对了,我还认识四楼的那位郑叔叔,我妈妈就是帮他们家打扫卫生的。” 套子的包装是小媛在床底边找到的,她拉着谢淮的手,好奇地问:“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啊?” 被小孩子这么一问,谢淮犹豫着该说明白,还是隐瞒,思忖一阵后,他选择了一种委婉的方式,对小媛说:“就是……你听过《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吗?” 小媛愣愣地点头,随之笑笑,“妈妈给我讲过。” “这个东西,就是用来阻止小蝌蚪找到妈妈的。”谢淮这么说,小媛懵了,“那它好残忍……” 谢淮想说并不残忍,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子解释清楚,这一来二去的,他有点头疼,他原本想问小媛怎么捡到这种东西的,突然,他听到有人远远喊了一声:“小媛?” 小媛侧首,见妈妈来了,拿回那一半的包装后跑了过去,刘语芳见到谢淮,点点头,她揉了揉小媛的头,温声道:“打扰哥哥工作了?” 小媛摇摇头,道:“没有,是小谢哥哥来找我的。” 谢淮:“???” 小媛对谢淮眨眨眼,请求他帮自己说说话,谢淮呼出一口气,心想,就不跟小孩子计较了。 · 刘雨芳带着小媛上楼买菜,出门时,有一辆黑色车子对他们鸣笛,驾驶位的车窗摇下来,郑镐的私人司机吴叔对母女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走过来。 吴叔看向刘雨芳时的神情并不友好,小媛瞪了回去,她认得这人——接过她们几次,但每次都是静静地开车,一句话也不说,这让小媛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并不喜欢她和刘雨芳。 小媛抓紧妈妈的手,“妈妈,我们回去吧……” 刘雨芳笑笑,一脸疲惫地对小媛说:“我们去看看。” 小媛撇撇嘴,拉紧妈妈的手,“他不喜欢我们……” 小孩子都察觉到了,更别说是大人了,刘语芳是知道的,那个司机看不起自己,甚至很是鄙视,可是,她的尊严已经在一次次妥协与放弃中湮灭了。 她没说话,拉着小媛走过去,吴叔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盯着前方,道:“郑经理让你们上车。” 刘雨芳目光一转,透过车窗朦朦胧胧地看见郑镐也在看着自己,小媛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小声说:“妈妈,我们还是走路回家吧。” “上车吧。”刘雨芳对孩子的话置若罔闻,这让小媛害怕,又有些伤心,因为她以前觉得,即使全世界的小孩都不和自己玩,对她有偏见,但妈妈永远都是宠着她的。 但今天,刘雨芳有点奇怪,这让小媛有种被抛弃的错觉,因为害怕被抛弃,小媛最终没说话,妥协了,乖乖地跟着妈妈上车。 她们坐在后座,刘雨芳先上去的,随后才抱起小媛,有意让她坐在靠窗的位置。 郑镐较瘦,脸部轮廓锋利,面颊微微下陷,他一身黑色西装,像是刚从公司回来,手里还拿着一迭文件,见母女二人上车后,他看了一眼刘雨芳,然后对小媛点点头,“小朋友?” 郑镐对小媛伸出手,后者往一边缩,并不理会他,他笑笑,“你忘了?叔叔之前经常带你去买糖吃呢。” 他放低了语气说话,小媛依旧不为所动,她想起了之前偷听到的对话——爸爸视她为累赘,她现在开始害怕妈妈也是这么认为的了,她抱紧妈妈的手臂,弱弱地说:“我想回家……” 刘雨芳摸摸她的头,“我们一会就到家了。” 小媛发现了,这几天刘雨芳动不动就把她放在儿童乐园玩,虽然之前妈妈说怕她在家出事,所以把她带到儿童乐园,但是,这位姓郑的叔叔三番两次地来接她们母女回家,这让小媛感到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但她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她想,该不会郑叔叔喜欢妈妈吧?可是……郑叔叔已经结婚了呀,他是有妻子的人,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和妈妈走得这么近呢? 小媛想不通,想起亲口跟刘雨芳说“我在外面有喜欢的人”的父亲时,这颗心就难受了。 一路上,她没再说话,反而是郑镐和刘雨芳聊了起来,郑镐看完了文件,摘掉眼镜后揉了揉山根,对旁边的人说:“今晚小漫带维维去外婆家吃饭,家里的房间需要打扫,你一会吃饱饭后就过来吧。” 小媛知道,郑镐口中的“小漫”就是他的妻子,闻言,她集中精神去听他们说什么。 刘雨芳不喜欢郑镐离小媛太近,他阴魂不散地缠着她们母女,这让她感到为难,她抬手,环住旁边的小媛,让她倚在自己的怀里,“知道了”。 司机把车开到停车场,左右观望了一下后,对后面的郑镐说:“现在没人。” 郑镐闻言,点了一下头,“回去吧。” 这句话是对刘雨芳说的,她没说什么,开了车门后就带着小媛走了,郑镐目送母女二人离开,中途刘雨芳注意到司机投来的鄙夷目光,她心知对方讨厌自己,于是挪开视线,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击的举动。 然而,她的行为在司机眼里却成了趾高气昂,吴叔不爽地闷声骂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郑镐在后面点着一支烟,现在车里就他和吴叔两人,前面的人说什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吐出一口烟后,冷声道:“你会不会管得太宽了?” 此话一出,前一秒还凶巴巴的吴叔顿时就安静了,他干笑说:“对不起啊郑经理,我保证下次不这样了。” 郑镐嗤笑,“你上次跟我说小漫多么好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我保证的。” 吴叔紧张得心如擂鼓,他偷偷抬起眼睛,想通过后视镜观察郑镐此时是什么表情,然而,除了一缕缕散开的白雾之外,他什么也看不见。 “你最好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再有下次,给我滚蛋。” “是……”吴叔额间沁了点汗,他小心地抬手擦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狼狈。 “还有……”郑镐想起从车外后视镜看到的对方怒视刘雨芳的模样,又说:“你这双眼睛,老实点。” · 吃饱饭后,刘雨芳做完家务,站在房间门口唤了一声在搭乐高的小媛,后者转过来看着她,刘雨芳说:“我得去工作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不要乱跑,知道吗?” 小媛赤着脚跑过来,眨着眼睛,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刘雨芳蹲下身子摸摸女儿的头,“九点就回来。” “可我不想妈妈去工作,我不喜欢郑叔叔。”小媛撅着嘴不满地说道。 刘雨芳抬眸,看到了小媛搭到一半的乐高,“郑叔叔给你买糖买乐高,难道不好吗?” 小媛摇摇头,刘雨芳叹了口气,她觉得就算跟小孩讲什么生存问题,告诉她那些糖那些乐高有多贵,她也不会理解的,毕竟,小孩子没那种概念。 她对女儿说:“小媛听话,妈妈下个周末带你去公园,好不好?” 听到这里,小媛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真的吗?” “嗯,小媛能做到,妈妈也能做到。”刘雨芳低头亲了一下孩子的额头。 “好。”小媛点点头,“我能做到。”然后她伸出小拇指,对刘雨芳说:“我们拉钩。” 拉完钩后,小媛送刘雨芳到家门口,刘雨芳催着孩子进门待着,然后才放心离开。 刘雨芳走后,小媛偷偷看了一会电视,平时妈妈让她多休息,她只能看半个钟的动画片,然而,这次,她还没摁下开关,后面的饭桌突然传来一声信息提示音。 小媛停下手中的动作,跑过去摁亮屏幕,然后解锁密码进去,这是刘雨芳的手机,几个月前,刘雨芳担心小媛有事要用到手机,于是就把密码告诉了小孩。 小媛点开软件,看到的第一条信息就是:[什么时候来,我已经洗好澡了] 看到这条信息,小媛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她不能思考,缓了好一会后,才去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从信息中,她得知对方是郑镐。 这件事情的开始时间,大概是在刘雨芳去做钟点工后的一个星期,当时郑镐添加了刘雨微的联系方式,动不动就对她嘘寒问暖,而后者应该是察觉到了,所以对郑镐的暧昧问候一概不回,偶尔回复的,都是关于工作上的事,后来刘雨芳开始对郑镐有所回应…… 小媛算了算日期——是她爸爸回来提出离婚的第二天。 信息里,郑镐说会给小媛找最好的医生治疗,这对小媛来说,无疑是好的,但是这份突如其来的好,却让小媛感到惴惴不安,毕竟,刘雨芳一直教导孩子不要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事实证明,刘雨芳的话是对的,不要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小媛往下看,就看到了郑镐问刘雨芳生理期的事情,她不懂这个,继续滑动屏幕,就看到了郑镐说什么“避孕套我买好了”,“家里没人,你可以来了”,“去你那还是来我家”…… “避孕……套?”小媛感觉这颗心好像被堵住了,有些喘不过气。 这个年纪的小媛还天真地以为接吻会怀孕,男女同床共枕会怀孕,她还不懂什么是“性”,但她意识到她妈妈可能在被伤害,或者说,在做伤害对方家庭的事。 小媛记得郑镐的妻子是位模特,长得很漂亮,他的女儿维维很可爱,前天早上,小媛坐在地上折小青蛙,看到吴叔帮维维提着粉色书包,看样子应该是要送她去幼儿园。 维维侧首,看到了在折纸的小媛,微笑着对她挥手了,不过旁边的吴叔催着她,就像是不想让维维和小媛有过多的接触。 后来的几天,小媛都会早起蹲在门口折纸,维维看到她,就会和她挥挥手,即使她们没说话,可这是小媛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同龄小朋友的善意。 以往读过的那些童话故事告诉小媛,王子和公主是要在一起的,任何破坏他们感情的人,都是坏人,而坏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小媛出了一身冷汗,怕被刘雨芳发现,她退出软件,想出门去找妈妈,然而,她一起身,突然一阵漆黑压上来,她手脚发软,倒在了地上。 【041-045】 【041】 周六早上,谢淮收到了基地的录用通知,下周他就可以去基地上班了,他本想和沉延说这件事的,不料恰逢后者外出执行任务,没有接通电话。 最近寒潮来袭,谢淮忙了一天,手脚僵硬,他的清点工作完成后,还有十几分钟才下班。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他从卫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沉延回电了。 谢淮左右望了望,随后对面包屋的糕点师傅说:“叔叔,我去一下洗手间。” 大叔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提醒说:“快点回来,一会要下班了。” “好。”谢淮快步走出去,公共洗手间离面包屋很近,就拐个弯的事,他站在镜子前,接通电话后就像一只竖起耳朵的兔子,疲态一扫而空,“沉延?” “嗯?” 突然,有战友对沉延喊:“延哥,你站在那角落干什么?一会要集合了!” 沉延把通讯器拿远了些,回应对方,“知道了,你先去。” 谢淮闻言,有些失落,这两天沉延在外执行任务,信号不好,他好不容易才打通电话,对方又要忙了…… “是有急事吗?”谢淮说:“你先去忙吧。” 沉延看着陈长官朝前面一点的方向走去,他后背倚着墙,不紧不慢地说:“没什么,任务结束了,要回去了而已。” 谢淮问:“你最近会不会很忙啊?” 沉延实话实说,“会吧,回去后要开总结会议,听说徐博士有最新研究进展,后天长官要去研究院一趟,回来后猎杀组应该会开会。” “哦。”谢淮垂着眸子,看着干净到发亮的水龙头有些失神。 “怎么了?”沉延感觉他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不开心的事…… 谢淮想了想,他的不开心也不过是因为沉延太忙,他们都没什么时间联系了,他不想让对方担心,道:“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 沉延闻言,笑了一声,谢淮顿时脸烧起来,他弱弱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肉麻啊?” 谢淮觉得,沉延就不是那种会说情啊爱啊想你的人。 “不是。”沉延说:“挺喜欢的。” “啊?” “我说,我喜欢你说想我。” “真的?”谢淮眼睛一亮,感觉心里升起了一轮小太阳,乌云全跑开了。 “不然呢?”沉延笑笑,此时,陈长官的目光扫到了他,大声道:“沉延!还不快过来集合!” 以往,集合这种事情,沉延都是最早的,今天晚了些,他被陈长官训了,惹得不少人的目光朝他这边看过来。 “什么啊?延哥在笑吗?” “不知道啊,这夜黑风高的谁看得清。” “见鬼了,居然有人给他打电话,而且他们好像还聊得挺好。” “小沉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这是一位年长的猎杀组成员说的,此话一出,前面一排人回首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又统一看向沉延——还真像是谈恋爱的人。 谢淮对沉延说:“你快去忙吧,别理我了,有时间我再打给你。” 沉延一边走,一边“嗯”了一声,“那先挂了。” 谢淮想到什么后,“哎!等一下。” “怎么了?” “想听你说爱我……” 谢淮原以为沉延会拒绝他的要求的,没想到他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嗤笑后,沉延缓缓道:“我爱你。” 一颗心像是被这三个字攥紧了,谢淮感觉自己全身很热,跟要炸了一样,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说不出话来,反而是沉延开口道:“说爱你的时间还是有的。先挂了,等有空了我来找你。” “好。”谢淮愣愣地点点头,那边已经挂断了,他还举着手机站在镜子前发呆,直到有位大爷想进来上厕所,路过时见有位小伙子傻傻地站在镜子前,他忍不住上去关心一下。 大爷拍拍谢淮的肩膀,问:“小伙子,你还好吗?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谢淮的手放在感应水龙头下,冰冷的水流出来触到手心,他迅速地洗了把脸,让自己降降温,然而,冷水扑上脸,却让烧灼的感觉愈发明显。 大爷急着去上厕所,也没多问什么,他道:“行,我先去上厕所了。” 谢淮喘着气,抬手随意地抹去脸上的水珠,忽然手机震了一下,是蕾娜给他发信息:[你在哪里?助理要来点名了] 谢淮回复:[这就来] 他把熄灭手机,将其放入口袋,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另一边,陈长官迎着冷风,抱着手臂盯着沉延看,神情很是复杂,他也想知道,是哪只小狐狸让对方舍不得挂电话! 前面一群人还在窃窃私语,长官生气了,道:“说什么?还有没有纪律了?看看你们站成什么样!一个个的跟软皮蛇一样贴在一起!” 被这么一吼,前面的人识相地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沉延来了,准备归队的时候,长官突然开口叫住他,“等等,你先过来。” 陈长官瞄了一眼他前面一点的位置,示意沉延过来站这边。 沉延没说什么,他走过去,长官下巴微微抬起,瞥了他一眼,问:“跟谁打电话?” 陈长官的语气冷沉,虽然没有发作,但眼前一群人都感觉到他生气了,现在这种情况就很像——平日里天天早到的好学生,今天比平时来晚了一两分钟,即使不算迟到,做老师的也嗅出了一股不对劲的味来。 “谢淮。”沉延冷静地答道。 其他人愣愣的,怕挨骂,他们觉得也就只有沉延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平静的站在长官面前,换做别人,不是被吓到腿软,就是已经晕厥过去了。 沉延不提,陈长官都差点忘记谢淮了,他之前照顾谢淮,是托了徐闵兰的情,现在那孩子离开基地了,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冷声道:“他是你弟还是你爹?有什么好聊的,整个人黏在那边迟迟不过来!” 这次长官语气冲了些,明明被批评的人是沉延,可其他人就像跟着遭殃了一般,一个个吓得一颤一颤的。 冷风吹过来,陈长官还在朝沉延开炮,他骂了一阵后,道:“下次你再这样,就给我写份2000字检讨上来!” 啧啧,2000字,听得让人发慌…… 沉延听完长官的训斥后,淡声说:“他是我男朋友。” 其余人闻言,震惊到忽略了还在生气的长官,纷纷抬起头,先是看了看僵在原地的长官,然后又看向站得笔直的沉延。 四周是一片废墟,冷风刮起尘埃,长官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年纪大听错了,疑惑地“啊”了一声。 “谢淮是我男朋友。”怕长官听不清,这次沉延声音大了些。 其他成员:“!!!” 长官:“……” 长官蹙眉,眼珠子转了转,缓过来后,言简意赅地道:“你喜欢男人?”因为太过惊讶,他几乎是用吼出来的,然而,沉延只是淡定地“嗯”了一声,承认了这件事。 基地没有明文规定猎杀组成员不能谈恋爱,沉延不觉得自己承认恋爱有错,然而,在不能理解他的长官这里,沉延就像是个犯了滔天大错的罪人。 虽然长官身边有同事是同性恋,但他本人是无法理解一个男人喜欢上另外一个男人这种事情的,他目光变得沉冷,打量着站在前面的沉延,片刻后,他说:“你怎么就喜欢男人了?” 长官想不通,道:“你那么年轻,长得也不错,在基地又有职位,什么样的女生你追不到,偏偏去喜欢男人?” 大家都知道的,长官虽然严厉,但对于沉延,几乎是当儿子一样来栽培的,听到沉延说自己喜欢男人,就像是自己的儿子搞同性恋一样,长官怒气上来,顿时骂人的心都有了。 沉延看着气到脸红的长官,他道:“报告长官,我想我喜欢的是人,而不是一个分门别类的名词,无论谢淮是男是女,我都喜欢他。” 长官直直地“嘁”了他一声,“你现在就是热恋期上头才说得出这种话!你们才认识多久?你了解他吗?你们相处一个月,一年,十年试试?等热情过去了,你不喜欢他了,你就说不出这种屁话了!沉延,你冷静一点!” 沉延生气了,手指动了动,但面上依旧毫无波澜,他笑了一声,气氛变得凝滞,大家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他说:“长官,我一直很冷静。” 他呼出一口气,像是要跟长官杠上了,他道:“未来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就是喜欢谢淮,我想跟他在一起。” 甚至,此时此刻,沉延开始有点想念了。 沉延这么说,长官觉得要气炸了,狠狠地骂了句“没出息的东西”,他经常这么骂其他成员,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句话会骂到他最看好的沉延身上。 沉延回怼长官,这是其他人想不到的,他们目瞪口呆地愣在冷风里,心里暗暗叹服沉延就是野,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而且还是在长官面前。 大家都知道刘临也是喜欢男人,但是他这人是掖着藏着自己的性取向的,被谁知道都不敢被长官知道,因为,长官本身就不太看好刘临这人,在猎杀组里,被那句“没出息的东西”骂得最多的人就是刘临。 “你和谢淮在一起能干什么?他能给你生个孩子出来吗?沉延,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长官指着沉延的鼻子骂人,他因为说得太急,他还被呛了几下,咳到整张脸涨红。 长官这几年身体不太好,沉延见此,没有继续和他吵,但想了想后,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让别人意识到的,不止是长官,还有他的同僚。 他声音平静地说:“我喜欢谁,跟谁谈恋爱,不是任何一人都可以来干涉的。” 【042】 刘临忙里偷闲,下午的训练结束后开着他的摩托去了一趟爱心商场,蕾娜在一楼门口的甜品店工作,她收盘子之余,瞥见刘临停好车,脱下头盔,随即朝她微微抬起下巴笑了笑,又用手拍了拍他的摩托车。 刘临只是想跟蕾娜显摆一下他的新车,不料因为他的举动太过智障,让对方误会他在发神经。 “有病?”蕾娜蹙眉,很是一言难尽,这时店主从时尚杂志里抬起头,见她停在那里没有动作,催着道:“小娜,怎么了?快把盘子送去厨房给工作人员清洗啊……” 店主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气质儒雅,她眯起眼睛,看到了远处的刘临,又问蕾娜:“你男朋友?” 蕾娜闻言,当场“呸”了一声,店主惊讶地看着她,蕾娜尴尬地笑笑道:“不是我男朋友……我这就把盘子送去厨房。” 刘临看着店内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他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等到他走过去的时候,蕾娜恰巧从厨房出来。 刘临趁着此时长官不在,不慌不忙地从皮夹克上衣兜里掏出他珍藏已久的烟,蕾娜看着他点燃了烟,说:“你不用训练?” “刚刚训练完。”刘临回答。 蕾娜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问:“晚上呢?” 刘临一脸欠揍地笑了笑,“请假了。” “你又怎么了?” “我说我肚子疼。” 蕾娜看他一身健全的样子感到无语,这是多么老土的请假理由…… 刘临吐出一口烟,说:“一年有十次请假机会,不请白不请,你以为我是沉延啊,每次训练都积极参加。” 蕾娜瞪了他一眼,一边用湿抹布擦小方桌一边吐槽:“真他妈没出息,难怪是个bf041。” 她的话刺伤了刘临的尊严,后者当场嚷嚷起来,试图为自己挣回点面子,“bf开头怎么你了,我好歹现在也是猎杀组的成员了。” 刘临一激动,竖起拇指指着自己。 一对爷孙朝这边走来,蕾娜推了推刘临,“走远点,我要工作了。” 啧,这是什么语气…… 刘临回首看了一眼——是老黄和昊昊,因为他们隔着些许距离,刘临总觉得他们之间少了点什么,他说不上来,总而言之,就是感觉怪怪的。 他小声道:“你确定这不是拐卖小孩?” 蕾娜嫌他站在这儿挡住生意,冷声说:“滚不滚?不滚我叫保安来了。” 刘临尴尬地笑,当然,蕾娜是不会这么做的,只是吓唬一下人罢了。 “你知道谢淮在哪里吗?”刘临问。 老黄和昊昊已经找到位置坐下了,老黄把靠近他的那张菜单递给对面的昊昊,哑声道:“看看想吃什么?” 昊昊一言不发,接过菜单后,目光在上面的菜品上迅速扫过。 蕾娜想了想,“应该在里面的儿童乐园吧,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看,我得工作了。”说完,她饶过刘临,走向老黄那边,问他们想点什么。 刘临看了看蕾娜,掸了一下烟身,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问,那就是儿童乐园在哪里…… 算了,对方忙着,刘临想着自己闲,于是决定慢慢找,爱心商场就这么点地,他一个快28岁的人不至于找不到吧。 谢淮今天的确在儿童乐园工作,那儿的小孩子都挺喜欢他的,此时此刻,一群孩子坐在铺满海绵垫的地上,听谢淮给他们讲故事。 谢淮手里捧着《向日葵星球》,这是他早上去书店借过来的,赵阿姨担心书被损坏,再三强调借书的人要保护好书籍。 谢淮的声音由远及近,刘临双手靠在儿童乐园的围栏上,盯着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谢淮看了半响。 因为注意到小孩子的目光往上一点的方向看,谢淮回头,转而刘看到了身穿黑色皮夹克的刘临。 这时,有位小孩子糯糯地道:“哥哥,那位叔叔好像认识你。” 被叫叔叔的某人:“……” 谢淮对孩子们说:“我先去看看。” 一位小朋友垂着眉,失落地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朋友们对商场工作人员的工作时间多少有些了解,他们知道五点半是一个换班时间,换班后,谢淮可能就去别的地方工作了。 “一会就回来。”谢淮对提问的小男孩如此回答道。 小男孩点点头,说:“哥哥,你尽量早点可以吗?” “好。”谢淮抬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让他放心。 谢淮出去时,对另外一位管理员说了一声,让他帮自己照看一下这里,后者闻言,撅着一张驴脸,管理员的目光越过谢淮,见后面一群孩子眼神直直看着他,顿时头疼又犯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对谢淮点了一下头,“你早点回来,我可应付不了这帮小崽子。” “行。”谢淮说着,把故事书递给对方,“你继续讲吧。” 语落,他就抬脚离开了,只留得管理员愣在原地,后者看着眼前这群小孩,有些不知所措。 刘临吸了一口烟后,将烟摁灭在垃圾桶上方的灭烟区,谢淮看着那点火星暗了下去,缓声道:“临哥,你怎么来了?” 刘临:“???” 他问:“怎么?还不给来了?” 谢淮干笑否认,说:“你们猎杀组不是都很忙吗?” 刘临有些无语,他耸着脸盯着谢淮沉默半响后,略带怒气道:“别问我这个,我刚刚才被蕾娜讽了一顿,她居然瞧不起我这个bf041?她算老几啊她!” “额……”谢淮愣了愣,注意到一事后,问:“临哥,你怎么是个bf开头啊?我一直以为猎杀组都是af开头的,就像沉延那样。” 这句话更气人,刘临扶额,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对谢淮说这么多的,这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虐! 他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振作,生活还要继续的。 刘临语气有些酸地告诉对方,“我可不像你男朋友,一天到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测试次次第一。”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扫了谢淮一眼。 谢淮顿了一会,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之后,有些虚地小声道:“临哥,你知道了啊……” 刘临“嘁”了他一声,一只手伸进裤袋里,搞得像个道上的大爷似的,他说:“不止我,整个猎杀组都知道了。” 谢淮感到惊讶,嘴巴微张,刘临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补充道:“连陈长官也知道了。” 谢淮:“???” 刘临长叹一声,有些事他越想越不明白,感慨道:“你说我师哥一天到晚不是出去执行任务就是在训练营,怎么就有男朋友了呢?我也不比他差啊!” 为了给对方面子,谢淮有些事明知却不说破,他觉得,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不说这个了。”刘临摆摆手,道:“听蕾娜说你被基地录用了?唉,我还以为你会被淘汰掉呢。” 谢淮无奈笑笑,“可能运气好吧。” 刘临眯了眯眼睛,对他说:“这句‘运气好吧’挺气人的。”他扫了一眼被孩子们缠着的管理员,随后问:“进了哪个部门啊?” “侦查组。”谢淮回答。 刘临眼珠子一转,想了想后,说:“还行,应该不会太忙。” 谢淮垂下眼睛,再抬起时,问:“临哥,我需要学习什么吗?” “放心吧。”刘临说:“像你这种刚进去的新人,组织会派人带你的……” 刘临说到一半,突然眼睛看向别处,停住不说了,谢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老黄和昊昊,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一段距离。 老黄见到谢淮,在要进电梯前朝他点了点头,谢淮也点了一下头当做回应,等到电梯门合上了,刘临撞了一下眼前这还在发呆的人,“喂,你们认识?” “不算很认识。”谢淮想了想后,回答说:“他们经常来商场购物,所以这一来二去的,混脸熟了。” “原来是这样。”刘临忍不住低声问:“话说他们真的是爷孙吗?哪有爷孙这么走的啊?不应该都手牵手的吗?”说着,刘临自己牵自己的手,在谢淮面前做演示。 其实不止刘临,爱心商场很多的工作人员都在说老黄和昊昊,有人说老黄经常打昊昊,把小孩子打怕了,所以一直不敢靠近他,也有人说昊昊这小孩不懂事,排斥长辈。 谢淮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摇头了。 “你在这儿当牛做马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啊?”刘临嫌弃地说,等他想明白后叹息一声,“算了,我想你应该不喜欢和那些老阿姨一块八卦,不知道也正常。” 谢淮内心:“……” 【043】 因为昊昊发烧了,所以老黄去肉类区买了肉沫,准备今晚回去炖粥用,负责剁肉的大叔见了老黄,问候了对方的身体状况。 老黄笑笑,因为眼睛附近的那道疤,他的笑有些狰狞,“老了,还能怎样,不是腰疼就是腿疼。” 大叔把肉沫打包好递给老黄,后者接过后,说了声“谢谢”,然后温声对昊昊说:“我们走吧。” 因为冷,昊昊半张脸都埋在了厚厚的围巾下,他的手放进衣袋子里,他没说话,直接抬步走人,老黄在一边跟着他。 剁肉的大叔看了这一幕,不禁摇摇头,心想老黄这孙子也太不懂事了。 到了电梯口,昊昊突然停下来,老黄不明所以,问他:“昊昊,怎么了?” 昊昊垂下头,抿抿嘴,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我想吃西瓜味的水果糖。” “走吧,我带你去买。”老黄刚说完,昊昊抬起眼睛看着他,问:“钱够吗?” 虽然生活拮据,但在老黄心里,孙子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他说:“这跟钱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喜欢,我就给你买。” 兴许是感觉到老黄在回避问题,昊昊更敏感了,他低声说:“算了吧。”随后,他跳了一下,按下电梯。 老黄有些疑惑,说:“怎么了?你想吃,我们就买,这点钱爷爷还是有的。” 老黄就是那种典型的只要孙子开心,砸锅卖铁他都愿意,然而,不如意就在于,他的孙子很难感到快乐。 “算了。”电梯门开了,昊昊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因为知道老黄腿脚不好,所以昊昊踮着脚尖按着开门键,等到爷爷一拐一拐地进来后,他才按下旁边的关门键。 老黄不知道昊昊又怎么了,即使如此,他还是耐心地说:“你想吃,爷爷就带你去买嘛。” 昊昊蹙着小眉,把下巴埋进围巾里,说:“不了,我不想吃了。” 他这么说,老黄也没继续问了,爷孙俩缓缓走回家去,要过马路时,周围刚下班的蓝领看到腿脚不好的老黄,都会下意识地避开他,不跟他挣,只有昊昊还淡然地走在他的身边。 他们是爷孙关系,但在外人看来,他们总是缺少了什么,这让大家感到奇怪。 老黄和昊昊走进窄巷,这儿黑漆漆的,时不时能听到几声狗吠,路边只有年久发昏的路灯在冷风中晃着光线,看样子像是要坏了。 昊昊不喜欢这种逼仄无人的感觉,尤其是在晚上,这会让他感到不安,就像被扔进了潮湿发臭的泥潭里,他不相信任何人,即使走在他旁边的人是老黄——他的爷爷,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亲人。 昊昊只有老黄了,但又做不到去靠近他,他不喜欢别人触碰到他,即使对方是老黄,他也会感到害怕,心里泛起难忍的恶寒。 走着走着,昊昊看到了熟悉的牌子,上面写着“自行车维修”这几个大字,其实,刚开始,这儿是写“自行车维修,打胎”的。 所谓的“打胎”就是“打气换胎”,当时因为牌子就这么点,空间有限,老黄详写不了,于是就简略地写,没想到闹出了笑话。 昊昊记得,几年前,有一天下午他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看动画片,有位穿着校服的女学生神色慌张地来问“这儿真的有打胎吗”,昊昊不知道,于是去叫午睡未醒的爷爷。 老黄出来后一阵骂骂咧咧,把人家女学生给骂跑了,这件事后,白色方牌后面的“打胎”二字就被老黄用锯子拦腰截断了。 老黄的父亲是修理工,看上去憨憨的,但就是养出了个不老实的孩子,老黄年轻时爱面子,再加上跟着狐朋狗友学坏了,偷盗抢劫绑架强奸什么混蛋事都做过,那时候他年轻气盛,一张嘴口出狂言,因此惹下了不少祸患。 他曾经吃了十几年的牢饭,出狱时都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他本想着出来后好好跟妻子过日子,可没想到不久后遇到仇家算账,他被剁下了右手食指。 妻子在老黄出狱的第二年因为癌症去世,他后来才知道,原来妻子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但为了养大两个小孩,送他们去外面读大学,于是一直瞒着这病,没告诉任何人。 因为老黄缺席了十几年,所以两个儿子对他一向淡薄,想明白这一切后,老黄也没去打扰两个孩子,更别说指望他们给自己养老送终了,他靠着妻子生前存下的钱,在巷子这边开了家维修自行车的店铺,想就此勉强维持生活,他曾想过自己哪天不行了,应该是死在家中发烂发臭的吧,如果幸运一点,也许街坊邻居会发现他的死亡。 但事实证明,他这人就是不太幸运,小儿子跟年轻时候的他一样混蛋,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还算优秀的大儿子,却是个没出息的恋爱脑,被前妻骗光了钱后轻生了。 老黄经常感慨这是他的报应,年轻时伤害了太多的人,现在报应通通来了。 今晚有些冷,昊昊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二人走在一片夜色里,昊昊突然停下脚步,微睁着眼看着前方。 “昊昊?”老黄把目光从昊昊身上挪开,抬头朝前看去,他眯了眯眼,只见他们的维修铺前隐隐约约站着个人,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老黄下意识地护在昊昊前面,紧接着他听到前面的人嗤笑一声,黄述喝了点酒,整个人晕乎乎的,他等得有些久,走路的时候没看清脚下有个坑,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原本藏匿在黑暗中的身影渐渐暴露在微光下,黄述笑的时候露出一排大黄牙,在昏暗中尤为恶心,就像蠕动的蛆虫一般。 “黄昊昊?”黄述侧首,绕过老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他身后的小人。 昊昊神色慌张,往老黄身边靠,后者抬手护着人,怒道:“你来干什么?我们不想见到你!” 黄述闻言,迅速收敛了笑容,变得有些凶狠,他一脸不屑地瞪着老黄,“你算什么狗东西?”说着,他抬起手臂,狠狠地推开老人。 老黄撞在门前的那堵石墙上,因为后背和腿发疼,他紧紧蹙着眉,昊昊见状,拔腿跑过去,跪在老黄身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爷爷……” 老黄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忍着痛摇了摇头。 黄述冷笑,对老黄说:“我早看不惯你这把老骨头了,以前是因为我妈在,看在她的面子上,我还当你是个爸,所以没动手,现在可不一样了,是你要跟我断绝关系的,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说完,他看着眼泪直掉的昊昊,道:“你居然叫他爷爷,你爸还在世的时候,可没认他这个恶心的爹!” 昊昊害怕得啜泣起来,他在担心老黄,黄述说了什么,他没听进去,眼看着这个混蛋小儿子朝这边走,一道黑影缓缓爬上来,老黄艰难地挪动身体,坚持着挡在昊昊前面。 “你个老不死的。”黄述气得眼红,啐了一口口水在老黄身上。 昊昊很怕黄述,不仅因为他这人心理变态,而且他的出现,会勾起昊昊那些不好的回忆。 黄述有恋童癖,大哥还在世的时候,有一次周末晚上,他去大哥家喝酒,兄弟俩喝高了,做哥哥的不省人事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那天昊昊在房间玩小火车,外面的说话声什么时候消失了他没注意,只听见耳边一声门锁转动的声音,他原本以为是妈妈下班回来了,不料见到的人是小叔子。 这位小叔子一脸通红的走进来,又偷偷摸摸地合上门,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火车后,用小火车进隧道的事给昊昊下了一个性暗示,不过当时的昊昊太小,不懂这个,心不在焉地说:“隧道乌漆嘛黑的,有什么舒服的?” 黄述笑笑,一只手起初摸着昊昊的头,随后缓缓向下,去摸他的脖子,然后是后背,昊昊被他摸得不舒服,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他想走出去找爸爸,不料才起身,就被黄述制住了。 大人与小孩的身型差别很大,黄述只用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困住昊昊,他的另一只手伸下去拉低裤子,让自己的生殖器官暴露在小孩面前。 黄述露出大黄牙,笑着对昊昊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一年,昊昊八岁,前几个月,他才刚刚背着书包去上小学。 三年过去了,昊昊每天都在努力不要去想那个夜晚,不要去想到黄述,可有时候,那些残酷的回忆就是不饶人,他在现实世界里逃避,在梦里,却总会梦见黄述那张猥琐的脸,以及对方强行把器官塞进他嘴里的恶心感。 黄述强迫一个八岁的小孩给他口交,事后还逼小孩把恶心的粘液吞下去。 那时候的昊昊还不知道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之后的每一个周末,小叔子都会来自己家里,然后趁着爸爸醉得失去意识后,到他的房间里,逼着他去抚慰那满是赘肉的身体。 因为本能的害怕,每一次昊昊都会哭,而黄述也怕昊昊这样子,因为这会让别人发现他干的混蛋事,于是他骗昊昊说:“我是因为疼爱你,才这么对你的,我对其他人不这样。” 而昊昊知道这是错误的事,是有一天晚上,他和爸妈在电视机前看普法节目,里面的罪犯猥亵未成年人,不过,兴许是妈妈觉得内容对小孩来说有点露骨,于是看到一半,她就拿起遥控器转台了。 因为意识到这是不正常的事,之后每到周末,昊昊就去外公外婆家住,他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开黄述,他可以自由了,再也不用被猥亵了,然而,他渐渐发现自己变得奇怪,比如,他开始不相信周围的人,不喜欢别人碰到他,看到电视剧里情侣亲吻的画面,会忍不住想他们是不是会口交——就像他的小叔子强行把那个东西放进他嘴里一样。 有一天爸爸来接昊昊回家,昊昊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对爸爸说:“我感觉小叔子有点……” 男人没听到下文,他转过头,疑惑地“嗯”了一声,昊昊鼓起勇气,断断续续地道:“对我不、不太好……” 昊昊越说越小声,他原本以为爸爸听不清,没想到对方全听见了,但是,回应他的是一声嗤笑,爸爸告诉昊昊:“你也知道,他是你小叔子,你是他小侄子,他怎么可能对你不好。” “他有点猥琐……” 男人闻言,立刻就变了脸色,他不知道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哪里学来“猥琐”这个词,他怒斥道:“昊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叔子给你买糖又买新衣服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大人?你知道‘猥琐’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就乱用在别人身上!” 被这么一骂,昊昊不敢说话了,关于黄述的事他再也没在爸妈面前提起,只能能逃则逃。 后来,昊昊的爸爸去世了,妈妈改嫁到国外,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小孩,外公外婆也不要他了,他的生命里只剩腿瘸的老黄。 老黄起初以为昊昊疏远他是因为他的缺席,就像大儿子不认他这个爹一样,可有一次,他那抽风的小儿子突然黄鼠狼给鸡拜年,给他这老头送了两瓶酒来,当黄述伸手想要摸昊昊时,后者却咬了他一口。 黄述气得想打人,老黄一生气,直接把人骂走了,还把那两瓶白酒摔了出去。 受到惊吓的昊昊躲在墙角哭,老黄一靠近他,他就缩起身子。 老黄有些难过,正当他要走开的时候,昊昊从膝盖抬起那被泪水濡湿的脸颊,他哽咽着,叫了声“爷爷”。 这是老黄第一次听到昊昊喊他“爷爷”,然而,他并没有感到快乐,反而这颗心像被针戳着般隐隐发痛。 老黄忍着疼痛,坐在一边远远地看着孩子,昊昊泪眼朦胧,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咬着自己的拳头,痛苦地道:“他……他把下面放进我的嘴巴里。” …… 幽长的巷子里传来车轮磕碰不规则地面的声音,一位刚下班的保安大叔看见有位大爷倒在一边,他想都没想,刹车后扔下自行车关心老人家的状况。 黄述喝了酒,本来胆子挺大,但见来的人穿着黑色制服,以为是警方的人,于是灰溜溜地逃走了。 【044】 实验室里立着个大玻璃瓶,徐闵兰站在大屏幕前做脑电波追踪,一旁的小周在奋笔疾书地记录数据,身后突然传来撞击的闷声,小周猛地回头一看,见泡在营养液里的病发者在用头部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玻璃瓶,细长的管子因为病发者的动作,在营养液里一下下地飘动,就像水蛇一般。 “博士……”小周语气带了点惊慌。 自从上次的事故之后,研究院就加固了玻璃瓶,徐闵兰戴着耳机,没听到小周的声音,反而是旁边的莫桑教授提醒道:“别分心。” “哦……好的,教授。”虽然小周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这下子,他写字的那只手都带了点颤抖。 差不多过去了半个钟,实验结束,徐闵兰摘下耳机后舒了一口气,似乎将神经的紧绷感也疏散了些,她抬了一下眼镜后,对小周说:“把数据交给教授吧。” 莫桑接过厚厚的本子,将手指轻贴在纸页上,他的指腹植入了感应芯片,这能帮助他快速阅读数据文件。 徐闵兰扫了一眼这白纸黑字,她也不懂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数据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上次的实验室事故后,莫桑曾对她说要及时对病发者做脑电波追踪。 “老师?”徐闵兰见莫桑眉头紧蹙,不由得有些担心,良久,莫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好像代码啊……”一边的小周忍不住说道,即使他的声音小了些,但莫桑还是听到了。 莫桑否认说:“这应该不是代码。” 闻言,其他二人抬起眼睛,目光从白纸转移到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莫桑说:“这或许是一组数据代表一个发音……有可能是一句方言。” “方言?”小周挠挠头,这五湖四海的方言可多了,而且“十里不同音”,要找起来还真是有点麻烦,不过,如果依靠匹配度查找,应该还是能有结果的,只不过要等久一些。 “老师,那这种方言,您知道吗?”徐闵兰觉得对方既然有头绪,多半是听出了什么。 莫桑沉默半响,然后说:“如果这是伯雷尔洲的方言,这组数据的意思是‘接受玫瑰籽的祝福’。” 小周惊讶得说不出来,他先看了看徐闵兰,博士沉着脸,像是在思索什么,而莫桑倒是淡然,他将本子交还给小周,说:“辛苦了,麻烦继续做数据追踪。” “是,教授。”小周颔首接过本子。 徐闵兰沉默着,突然,有守卫进来汇报,说:“徐博士,莫教授,执行院的长官们已经到了,现在在大厅侯着。” “行,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到。”徐闵兰对守卫这么说。 因为这次的会议,需要徐闵兰和莫桑到场,于是,徐闵兰临走前对小周说了一些实验的注意事项后,就扶着莫桑离开了。 身后的门缓缓合上,大屏幕上显示出一串新的数据,小周急忙咬开笔盖记下,完事后,他顿了顿,突然想起莫桑先生好像就是伯雷尔洲人。 不过话说回来,因为伯雷尔洲经济发展不景气,且人口稀少,所以很少人知道这个地方,小周大学的时候选修地理课程,当时的老师也不过是寥寥几句带过这个偏僻之地,搞得这块地方真的就是一无是处没什么好说的一般。 小周发呆片刻,突然被“嘀”的一声拉回思绪,他吓了一跳,寻着声音的方向偏过头,看见左手边的专门检测病发者生命体征的心电图显示为一条直线,且屏幕周围亮着红光。 玻璃瓶里,病发者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整个身体泡在营养液里,一上一下地小幅度晃动,痛苦的神情有些扭曲,直直地僵在脸上。 小周心里有些毛毛的,他迅速收回目光,抬手轻轻点了一下,空气中迅速弹出一个光屏,他阅读完关于病发者生命体征的各项数据分析后,按下了操作台上的圆形按钮,屏幕上的红光消失了,他又走到白墙前,拿起上面的通讯器,对组织汇报说:“实验体1256确认死亡。” · 为了不让执行院的长官们久等,徐闵兰披了件风衣后就走向会议室了,孙助理见人来了,为她和莫桑先生推开门,等人进去后,再把门合上。 莫桑在助理的搀扶下坐在了最前面,徐闵兰这人不喜欢拘礼,她习惯长话短说,她拿过屏幕遥控器简单讲了一下最近的实验进展后,在快要结尾的时候,提出了c计划。 屏幕散发的光浅浅淡淡地映在大家的脸上,台下的长官们闻言后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已经沉了脸,众所周知,b计划是地狱眼,而徐闵兰今天新提出的c计划,是一种以玫瑰病毒病发者为实验品所研究出来的一种能使人体感官发生变异的针剂。 此时,负责训练营教学工作的一位年迈长官提出质疑,“请问徐博士,良性变异的几率是多大?” 徐闵兰沉默半响,然后说:“目前只有65%的良性变异几率,但随着后续试验的跟进,我有把握将其提高到80%。” 和地狱眼一样,都是具有不确定性的东西。 这时,坐在年迈长官旁边的大胡子长官举手问道:“博士,变异失败的后果是什么?” “瘫痪……” 这两个字一出,全场顿时安静得可怕。良久过后,大胡子长官“嘁”了一声,讥讽道:“研究院是没人了吗?尽做这些半吊子实验,前面的地狱眼还没站稳,c计划就出来了,真是可笑!” 大庭广众下,徐闵兰被别人扫了面子未免有些难堪,但她还是淡然道:“欧阳长官,我今天只是提出c计划,并未说要落地实施,正因为c计划仍然存在诸多的不确定性,所以科研人员也在加紧实验,优化方案,但是,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如果有一天人类无法战胜病毒进化体,那我们可能将会强制实施c计划。” 谈到严肃的问题,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欧阳长官眉毛颤了颤,想说什么,但又作罢,周围噤若寒蝉,陷入沉思。 当初组织启动b计划,莫桑先生第一个站出来接受实验,结果双眼都瞎了,虽然后来莫桑经常说自己老了,这双眼睛也没什么用了,但别人每每想起这事,心里多少是有些酸酸的,觉得很遗憾,毕竟,莫桑先生目前做出的科学贡献无人能及。 长官们心知肚明,无论是b计划还是c计划,主要都是协助猎杀组进行猎杀任务的,所以,如果到了人类真的战胜不了进阶体的那一天,还是得猎杀组的小狐狸率先接受针剂注射。 徐闵兰将遥控器放在讲台,最后缓声道:“所以,我们将c计划称之为doomsdayplan——末日计划。” 长官回去后,果然召集了猎杀组的成员一起来了个短会,说到c计划,大家就忍不住想起b计划,想起b计划,思绪就接天莲叶地想到沉延这位第一位拥有地狱眼的人。 方形长桌上,沉延坐在左手边的中间位置,他认真听着陈长官的话,并未注意到有谁在看他。 因为有长官在,小狐狸们不敢多说什么,但会议结束后,他们几人围在一起,就像早上在研究院开会的长官一样,也在跟着质疑c计划。 天暗下来,基地外面的路灯亮了,沉延穿过人群,刘临余光瞥见了他,跑过去问:“师哥,你要去训练营?” 沉延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说:“不是,我要出去一趟。” 刘临有些失落,因为他上次翘了考核,所以昨天长官打电话联系他,让他过来训练营同他当面解释,而且还要补考,刘临听到要去亲自见长官,头都大了,但是他知道长官重视沉延,所以原本想和对方一起去的,让沉延为自己挡挡灾。 不过,看样子,他只能独自一人去面对这场腥风血雨了,他随口一问:“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啊?” “去找谢淮。”沉延脱口道,反正刘临都知道他和谢淮在一起了,就没必要瞒着了,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坦然间接伤到了刘临,这么久了,后者还在想着hardy,他还没走出来。 “好吧。”刘临垂下眸子。 “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沉延道。 刘临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干什么?急着洞房啊?” 沉延没说话,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久到刘临都害怕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一时的口无遮拦让沉延不高兴了。 沉延倒是没有不高兴,反而还轻轻笑了一声,这一笑,刘临不太懂,所以他更紧张了,越想越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发现沉延背了包,又忍不住问:“师哥,你背个包去干什么?” 沉延左肩背着包,他提了提带子,说:“没什么,里面不过是几件衣服。” 刘临懵懵的,沉延说:“我今晚不回来。”他不想浪费时间了,道:“我先走了。”语落,他抬脚走向停车场。 冷风中,刘临眨眨眼。 师哥这是要……去男朋友家过夜? 【045】 谢淮洗完澡后换上了毛茸茸的白色的睡衣钻进了被窝里,他听到敲门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穿好拖鞋后走过去开门。 今晚比之前几天都要冷,外面飘着絮雪,沉延停好车下来的时候,有零星几点落在了他黑色的头发上,尤为刺目。 门一开,沉延看到谢淮那张白净的脸,他微微挑眉,疑惑地“嗯”了一声,谢淮失神了那么一两秒,才侧身让他进来。 沉延穿了件黑色长款风衣,显得他整个人更加修长挺拔,谢淮整个人白白的,就像只小兔子一样,沉延一进来,脱掉风衣挂在了架子上,随即听到身后的人笑了一声。 “怎么了?”沉延问。 谢淮说:“我感觉我是在给狼开门。” 沉延抬手,揉了揉谢淮的脑袋,然后手伸到后脑勺的位置稍稍使力,让对方离自己更近一些,“是吗?引狼入室可是会被狼给吃掉的。” 他的声音低沉,丝丝缕缕入了谢淮的耳朵,让后者像中了什么蛊一样。 谢淮抬手环住沉延,问他:“那你想试一下吗?” 沉延俯首啄了一下谢淮的唇,闻到了对方身上还未散去的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他的手伸进谢淮的睡衣里摸了摸腰,“牛奶味的。” 腰是谢淮的敏感地带,沉延的手上有薄茧,擦过他的皮肤时,他感觉自己骨头有点发软。 沉延注意到谢淮眉毛轻蹙,脸红得更厉害了,他开玩笑说:“你好像不太行。” 谢淮闻言,睁大了眼睛看着沉延,急着道:“我行的!”他抬手勾住沉延的脖子,不让他走,“你把我放床上就好了……” 谢淮感觉自己有点烧,要不是刚刚沉延吻了他又摸了他,他都快要怀疑自己是发烧了。 沉延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我得去洗澡了。” 谢淮坐在床上,看着沉延进了浴室,浴室门上有一块磨砂玻璃,室内的灯是暖黄色的,沉延开了热水,身体很快就被厚厚的水汽包裹着,但这些水汽并不妨碍谢淮通过那面磨砂玻璃,朦胧地看到对方的身型。 水声忽然停了,谢淮眼珠一颤,看到沉延挤了洗发水洗头,谢淮盯着那起伏的手臂线条,不自觉地咽了一下,感觉心里燥燥的。 刘临说得对,谢淮喜欢沉延,而且会对他有性欲,谢淮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沉延对自己会不会也有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 谢淮胸口起伏着,被衣摆遮住的下身鼓鼓的,他不知道沉延什么时候会出来,或者说看到他现在把手伸进裤子里解决生理需求会作何感想。 水声什么时候再次响起的,谢淮没去注意,他看着玻璃上那浅浅淡淡的身影笑了笑,等到东西出来时,他身子轻轻一颤,缓了一阵后,才抽过床头的纸巾把黏黏的液体擦去。 沉延出来了,没见到谢淮,他观望了一阵,才发现对方去了阳台。 谢淮在清洗内裤,听到开门声后吓了一跳,那心虚的样子,搞得自己像是个内裤大盗一样。 脚步声由远及近,谢淮放快了清洗的速度,沉延站在门边,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问他:“洗什么?那么冷,你回去吧,我帮你洗。” 谢淮躲在水龙头前顿了顿,有点羞,小声说:“不用了,我好了……” 沉延微微歪着脑袋,看到了谢淮把衣物拧干后展开,用晾衣杆挂了上去,谢淮抬手的时候,露了一小截腰出来,不过很快又被衣服掩下去了。 外面风大,谢淮从阳台出来的时候顺势把门给合上了,沉延坐在床边,他擦完头发后随手把毛巾晾在椅背上。 沉延的小腿碰到了旁边的垃圾桶,眼睛不自觉地朝下面看去,见到了套着黑色垃圾袋的桶里有面巾纸,他进门的时候扫过这儿一眼,那时桶内还是空的。 谢淮停在桌边,问沉延:“喝水吗?” “不喝。” 谢淮有点渴,但又担心晚上起夜会影响沉延休息,于是只喝了两口下去。 “谢淮。” 被叫的人嘴里含着水,转过来看着沉延,后者笑了一声,样子有些坏,有些危险。 “你过来。” 谢淮放好杯子走过去,沉延看着他,道:“坐上来。” “坐你腿上吗?”谢淮有点懵。 “嗯。” 对于沉延的邀请,谢淮觉得挺突然的,尽管如此,他还是横着坐上去了,沉延环着他,见他唇角还有点水渍,于是抬指将其抹去。 “最近有什么事吗?”沉延问道。 “好像没有,我最近都在爱心商场工作……”说到一半,谢淮突然想起有一件事没跟沉延说,他面上带着笑,抬手勾着沉延的脖子,“我被基地录用了,过两天可以去上班了。” 沉延笑了笑,问他:“在什么部门?” “侦查组。”谢淮说。 沉延顿了一下,微微挑眉看着他,说:“侦查组好像挺忙的……”说到这个,沉延突然想起猎杀组也没好到哪去,同样很忙。 感受到沉延情绪低了下去,谢淮敛了笑,问:“你是觉得太忙不好吗?” 沉延的确是这么觉得的,“太忙的话都见不到你了。”他掂了掂人,让对方离自己近一些,“不过,你喜欢就行。” 谢淮之前对沉延的印象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现在听到对方说这些话,感到有些意外,他缓了一会后,小声问:“你是……在在意我吗?” “怎么了?”沉延看着他,问道。 “没什么。”谢淮说:“就是,我感觉你好像……之前,不怎么关心人的……” 在基地的那段日子,谢淮感觉到沉延无时无刻都想让他离开,谢淮这人多少还有点学生气,其实刚开始他是不想去贴人家的冷脸的,但是没办法,现实所迫,他不得不退一步,然而,他退着退着,发现自己是真的有些黏沉延了,而这种“黏”不仅仅是依靠对方,更多的是想和对方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光是看着人,都让谢淮觉得很好。 “你是我男朋友,我不在意你在意谁?”沉延道。 谢淮感觉全身热热的,他在想,现在在沉延眼里自己会不会是一个大番茄,他咽了一下,说:“刚开始你说试试……我还以为你只是在将就。” “将就?” “嗯……就是那种,没有对象,所以才和我在一起排遣一下寂寞什么的,可是,即使你说我们试一试,但我还是希望你也能爱我,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在用心吧。”谢淮小声道。 沉延嗤笑一声,反问对方:“那你还和我在一起?不怕我玩你吗?” 谢淮手指微屈,目光落在沉延的眼睛上,同时将人勾紧了些,“你不像是那种人。” 事实证明,谢淮忽略了两件事,一件是沉延平日很忙,没时间去“寂寞”,再则是,像他这样年少有为的人,根本不缺追求者,只不过是他自己不喜欢那些追求他的人,所以生生将人拒之门外了。 “我很在乎你。”沉延觉得自己嘴很笨,所以认真道:“但是,我可能不太会表达……” 谢淮刚想说“没关系”,但沉延比他快了些,继续说:“虽然好像有点难,但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说着,沉延的眼睛盯着谢淮的嘴唇看,他这时才注意到一件事,虽然他们从确定关系到现在只通过一次电话,见过两次面,但他们还没有真正的接吻过。 “谢淮。”沉延叫他的名字,“我爱你。” 沉延的目光是热的,带着暗示的意味,让平时横冲直撞的谢淮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时,沉延的唇已经贴了上来,他刚开始缓缓的,像是在等谢淮适应,后面凶了些,舌头伸进来吻得谢淮心跳都不正常了。 谢淮换了个姿势,跨坐在对方身上,沉延顺势加重了这个吻,谢淮喘不过气,有点缺氧,他就像只被拿捏的兔子,在沉延的亲吻下嘴里发出迷迷糊糊的碎声。 唇分时,谢淮窝在沉延的怀里喘气,他的胸口起伏着,沉延也一样,他顺了顺谢淮的背,弄得谢淮觉得自己有点可怜,就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沉延没给他大脑缓冲的时间,突然伸出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眼里带着笑意,低声说:“你脸好红。” 谢淮被看羞了,他嘴唇有点肿,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诱人,沉延亲了亲他的唇,问他:“刚刚我在洗澡的时候,你在干嘛?” “没干嘛……”谢淮有些不好意思,那种事情总不能实话实话说吧,他愣了愣,道:“在等你出来。” “是吗?”沉延眼睛里猫着坏,像是非要求证什么,他的手向下移,摸了摸谢淮平坦的小腹,后者不明其意,低着头,看着沉延的手摁在他的腹部。 然后,耳边响起沉延低沉的声音,“可我好像听到你在喘……” 闻言,谢淮睁大了眼睛,心想这张床和浴室还是有些距离的,不应该啊…… 沉延的手又往下了些,这次翻进谢淮的上衣,碰到腰后溜进他的裤子里。 谢淮的下面被握住了,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身体上的兴奋让他真的很想沉延弄他,他觉得这一定会比自己弄要来得更加舒服刺激。 “我摸到毛了。”说完,沉延还蹭了蹭,手感有些粗糙。 沉延离谢淮很近,说话时几乎是贴在耳边的,这让谢淮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沉延。”谢淮喘着气,“我下面有点难受。” “很快就舒服了。”沉延说完,拉低了谢淮的裤子,把他的东西掏出来,暴露在空气中。 沉延饶有趣味地盯着对方挺立的部位看,谢淮感到羞耻,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它在流水……”沉延开始小幅度的撸动起来,渐渐地加快了速度,他手上有茧子,每一次摩擦柱身,都让谢淮四肢发麻。 “啊……嘶……” 快感从下半身冲上来,他几近不能思考。 “爽不爽?”沉延笑了一声,低头亲了一下谢淮的眼角,他看着谢淮被欲望冲垮的模样,感觉他要被弄坏了。 “呜……”谢淮声音都是颤的,跟要哭了一样,“我要射了……” 沉延盯着谢淮那吐水的眼口,认真地撸动茎身,沉延没应他,谢淮有些可怜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射了……” 沉延笑了一声,“射我手里,我看着。” 沉延贴着他的耳朵问他:“爽不爽?” 谢淮有些羞,他没说话,沉延的手不老实地往上走,用手指上的精液做润滑,去逗弄谢淮的乳头。 “啊……”谢淮皱眉,沉延看着他的表情,“还挺会叫的。” “说话。”沉延手指动作的频率快了些,谢淮痒死了,求饶似的赶紧说:“爽……你、你慢点……” “慢不了。”沉延捏了那粒凸起来的肉,“你现在的表情特别漂亮。” 谢淮的脸很红,沉延故意用指腹摩擦敏感的眼口,谢淮顶弄起来,感觉来时白色的黏液喷了出来,留在了沉延的手掌心。 谢淮伏在沉延的肩膀上轻颤,本能的反应让谢淮忍不住紧紧抱着沉延,就像要把自己交给他一样。 谢淮眼神迷离,找不到焦点,沉延一手抱着谢淮,另一只手去拿纸巾帮谢淮擦干净。 谢淮还沉在余韵里,嘴里含糊地念着沉延的名字,沉延“嗯”了一声,谢淮蹭了蹭对方的脖子,声音有些懒,“你弄得我好舒服……” 【046-050】 【046】 天气一冷,谢淮就奢睡,即使醒了,也窝在被子里不起来。 今天,谢淮出奇地早醒了,他动了动,感觉到沉延在抱着他,他才感到安心,毕竟之前在基地的时候,很多次他一觉醒来,身边就空了。 谢淮抬手碰了一下手机,屏幕亮了,显示现在的时间是7:15,透过窗帘缝,他看到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沉延连续几天执行任务,好不容易一夜好眠,不过他向来神经敏锐,睡眠较浅,刚刚谢淮那一动,就把他弄醒了。 谢淮躺在床上看着窗帘发呆,突然腹部一紧,是沉延收紧手臂把谢淮拉近了些,让对方的后背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谢淮的睡衣毛茸茸的,沉延抱着觉得又暖又舒服,谢淮感受到沉延把脸埋在他的后颈,吐出来的热气扑在他的脖子上,让他觉得有些痒。 “怎么不睡了?”沉延问:“你昨晚那么晚睡。” 谢淮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怎么睡着的,反正他伏在沉延身上,两人聊着天,那时他就开始有点困了。 “睡不着。”谢淮翻了个身跟沉延抱在一起,“你今天需要工作吗?” 沉延糊糊地“嗯”了一声,谢淮感觉到对方真的很困,于是没去近一步问沉延是什么时候需要去工作。 谢淮本来以为沉延又要睡过去了,谁知对方一只手伸进他的睡裤里摸他的屁股,谢淮惊讶得微微睁大眼睛,不消片刻,沉延还捏了捏他的肉。 “干什么?”谢淮被沉延弄得脸有些烧,说着,沉延又捏了他,“你、你……” 谢淮有点羞,但终究没去阻止沉延的动作,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猎物一样,被对方死死地圈在怀里把玩。 “你有小尾巴?”沉延笑了一声。 “什么……”谢淮没听明白,“我怎么可能有尾巴?” 沉延说:“兔子怎么可能没有尾巴?别动,我找找。” 说着,沉延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内裤布料蹭着谢淮的臀缝,这个动作在谢淮心里,这就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搞得他心跳有点快,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闷响。 谢淮抱紧了人,像要献祭一样,恨不得沉延在这张床上将他吃干抹净,沉延的手指故意卡在中间不动,“这就叫了?” 明明没有进去,只是隔着布料摩擦肌肤,可是谢淮就是忍不住,他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不行,太敏感了,沉延的一点点动作就让他不是叫就是哭,要是做爱,他觉得自己估计会死在床上。 谢淮尝到了一点快感,控制不住地想用臀部的肉夹紧沉延的手指,不让他有机会抽出手。 “沉延……” 谢淮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咽了一下,因为大脑现在思绪不太稳定,所以他干脆不说了,钻进沉延的怀里跟个在避难的可怜儿一样。 然而,沉延只会捉弄谢淮,并以看着对方红了脸而感到兴奋,他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是,他就是喜欢“欺负”谢淮。 沉延突然“嘶”了一声,故作难受地低声对谢淮道:“太紧了,你会夹坏我的。” 谢淮放松了些,沉延就变卦了,“我还是喜欢紧一点的……” 太坏了,谢淮觉得自己是真的被玩了,而且,沉延还玩得挺开心的。 良久,沉延才抽出手,他笑了笑,拍了一把谢淮的臀部后将人抱紧。 谢淮的脸很热,沉延感受到了,所以特意将他从被窝里抱出来,免得男朋友闷死在里面。 沉延支起手臂撑着头,就这么看着面泛潮红的谢淮,后者有些不好意思,想拿被子来遮脸,没想到被沉延一手阻止了。 沉延的手压住谢淮将要抬起的手,随后轻轻揽住对方,他俯首亲了一下谢淮的脸颊,然而这并没有什么降温的作用,反而让谢淮有种下一秒就会烧坏大脑的错觉。 “你这么容易害羞啊?”沉延笑了一声,看着人,道:“在基地的时候,你不是很会黏人吗?” “那不一样。”谢淮有些激动,沉延追着问他:“怎么就不一样了?” “那时候是我主动,刚刚明明是你……你居然摸我……屁股……”谢淮越说越小声,刚刚沉延何止是摸他那么简单,简直就像在给他下性暗示一样,那么直白,那么赤裸,而且还是在那么敏感的部位。 “那你再主动一回?”沉延低头,凑近了道。 谢淮很听话,沉延让他主动,他就毫不犹豫地贴上来了,轻轻碰了碰对方干燥的唇。 谢淮的头微微陷在柔软的枕头上,他眼睛直直地盯着沉延看,沉延不太懂,摸了摸他的头,问:“怎么了?” “沉延。”谢淮叫了他一声。 “嗯。” 谢淮抬手勾住沉延的脖子,“我以前觉得你好冷啊。” 谢淮之前不仅觉得沉延高冷,还险些怀疑对方是个性冷淡,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不过,他想了想后觉得,他之前真的是对沉延不够了解。 “那现在呢?”沉延问他。 谢淮盯着沉延的眼睛看,闷声说:“我觉得你有点色色的。” “摸一下你你就觉得色了?”沉延觉得好笑,忍不住嗤笑一声,谢淮蹭了蹭他的颈窝,过了一会后道:“可我好喜欢这样的你啊。” 在别人面前高冷,唯独在自己面前为所欲为,谢淮想想就很开心。 谢淮亲沉延的颈侧,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信号,他喘了喘,“我喜欢你,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沉延伸手,捏住谢淮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谢淮那黑漆漆的眸子就像深渊,直直地把沉延往欲望的无底洞里拽。 “是吗?”沉延看着他,“我也很喜欢现在的你呢。”语落,他凑上去与谢淮接吻。 这次,沉延有些发狠,故意吻到谢淮喘不过气来,谢淮的手原本抓着沉延的肩膀,后来有些乏力了,一只手垂下来,却被沉延牢牢接住了,将其裹进了温热的手掌心。 沉延用手上的茧子轻轻摩挲着谢淮的手,后者被茧子摩擦着,感觉全身的细胞在沸腾。 突然,谢淮的手机响了,沉延才放开了他,谢淮有些晕,靠在对方的肩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沉延没想到才吻几下,谢淮就累成这样。 “不接电话吗?”沉延顺着他的后背。 谢淮咽了咽,他刚刚听到沉延笑了,但又没力气去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没吃早餐才会晕乎乎的。 “帮我拿一下手机……” 闻言,沉延伸手,将手机递过来,谢淮要去接的时候,他又将手机移开了,故意让谢淮拿不到,一把撞进了他的怀里。 沉延看了一眼屏幕,说:“是蕾娜打来的。” “给我……”在沉延眼里,谢淮脸红的样子有些动人。 “亲我一下,我就给你。”他说。 因为着急着想要接电话,谢淮啄了一下沉延的嘴唇,亲得极为潦草,沉延这时候没去介意这个,他说到做到,把手机给了谢淮。 “喂,蕾娜姐。” 蕾娜听着谢淮的声音觉得怪怪的,好像有点累,她问:“你是不是生病了?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虽然谢淮不知道蕾娜口中的“声音变成这样”到底是哪样,但一想到刚刚和沉延接吻了,他就有些心虚,怕蕾娜听出了什么,毕竟,他记得,蕾娜喜欢沉延…… 想到这些,谢淮心里闷闷的,他战术性地咳了两声,说:“可能是,我早上起来喉咙有点疼……” 沉延听到了谢淮说的谎,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用气音在对方耳边说了三个字:“匹、诺、曹。” 谢淮现在的心思都在沉延上,蕾娜说什么他没太注意听,反正最后他听到了蕾娜问他今天是不是不来爱心商场工作了,谢淮“嗯”了一声,说:“生病了,不去了。” 沉延看着谢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谢淮抿抿嘴,用口型说:“坏人。” 这时,蕾娜疑惑地“唉”了一声,“我昨天听刘临说,沉延去找你了。” 谢淮脸色忽变,他记得刘临是知道他和沉延的事的。 卫生间里,蕾娜猜到了谢淮在避着什么,她叹了口气,叉着腰道:“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有刘临那大嘴巴在,我不想知道都难!” 谢淮木讷地眨眨眼,他感觉蕾娜知道了这件事后好像也没有很介意的样子,蕾娜继续说:“我虽然暗恋人家,但对方有喜欢的人了我也没办法啊,你说是不是?” “好像是……” “怎么?”蕾娜笑了笑,“沉先生昨晚委屈你了?” 谢淮听着这话感觉怪怪的,但是,他觉得蕾娜应该不会往那什么方面想吧,于是道:“他很好。” 沉延等得有些久,他伸手抱住谢淮,后者摸了摸他的头,嘴上却还在和蕾娜聊天,蕾娜问谢淮什么时候去基地工作。 “明……”谢淮还没说完,忽地感觉锁骨痒痒的——沉延在轻轻地舔着他那片肌肤。 “小谢,你怎么了?”谢淮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可把蕾娜给吓坏了,她担心道:“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吧,我跟你说啊,男人都是神经大条的……” 谢淮大脑一片空白,蕾娜后面说了什么,他不想听了,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等对方说完了话,才道:“蕾娜姐,我还有事,先挂了。” 谢淮觉得自己再不挂电话,他就要挂在床上了…… 通话突然结束,蕾娜神情疑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看了看手机,嘴上喃喃道:“什么事啊,至于这么急吗?” 【047】 沉延掐住谢淮的下巴,“跟我接吻专心点。” 谢淮有些乏力,手轻轻地搭在沉延肩上,湿软的吻落在他脖子上,让他禁不住发颤。 沉延不想停下来,他一把拉起谢淮,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身上。 谢淮有些呼吸不畅,他的手缓缓下移,摸到沉延鼓起的部位后,咽了咽说:“沉延,你这里好像……” 沉延抬头亲了亲他的唇,眼神有些热,他光是这么赤裸裸地看着谢淮,就让后者思绪翻飞了。 “怎么?”沉延笑了一声,观察着谢淮的表情。 谢淮脸一红,小声道:“有点硬……”他说完,隔着布料,手指在对方的部位轻轻划过,然后他就后悔了,想把“有点”这两个字去掉。 “崽崽。”沉延声音有点哑,“一起吧。” 突然被对方这么亲密地唤着,谢淮脑子一片空白,“啊,什么?” 沉延看着谢淮又懵又慌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他抓住谢淮那只摸他的手,当着他的面把阴茎掏出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谢淮看着那根直挺挺的事物,呼吸都滞住了,他还傻在那儿,沉延的手已经伸过来了,就像昨天那样,握住了他的部位。 “过来。”沉延的声音很低,带了点蛊惑的意味,但又是那般不可抗拒。 谢淮不懂他要来什么,有点紧张,懵懵地问:“是要做吗?” 沉延一只手摁着谢淮的后脑勺,强迫对方低头往下看,谢淮盯着沉延翘起的下身,凸起的青筋映入眼帘,他脑子里有什么炸了一般,完全无法思考。 “我教你你就懂了。”沉延将两根事物裹进手掌心,起初轻轻地动,让谢淮习惯一下先,后来慢慢加快速度,让抚慰的快感像电流一样在身体里钻。 “嗯……”谢淮四肢发麻,想要仰首,不料被沉延摁了回去,“看着。” 谢淮思绪放空,他看到顶端已经吐水了,沉延的拇指在上面轻轻擦过,谢淮霎时双腿发软,嘴里发出一声闷哼,同时腰忍不住朝前挺。 他和沉延几乎是同时出来的,他闻到了精液的味道,还看到了他射出来的东西弄在了沉延的黑色衣服上,很醒目。 沉延拿纸巾过来,擦了部位后,还帮谢淮把睡衣上的液体给擦了。 谢淮喘着气,看着沉延的手在动作,不消片刻,还听到对方说:“脏了,你换下来,一会我帮你洗。” “不要。”谢淮向前勾住沉延的脖子,把下巴埋在沉延的颈窝,软软地道:“不脏的,不用洗。” 沉延抱着他,闻言后笑了笑,嘴唇贴着谢淮泛红的耳朵说话,“听话,换下来,我帮你洗。” 谢淮感觉到沉延在揉他的脑袋,他语气慵懒地道:“沉延,你能再叫我一声‘崽崽’吗?” 对于谢淮,沉延有求必应,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崽崽。” 谢淮想点头,但他现在靠在沉延的肩上,于是就变成了蹭着对方的脖子。 “喜欢我这么叫你?”沉延问。 谢淮点头。 沉延在谢淮耳边吹了一口气,试图将他的注意力拉过来,因为他今天下午和明天有工作,于是说:“后天我来接你去基地住,怎么样?” 谢淮脑子里灵光一闪,抬头看着他,小声嗫嚅:“接我去基地住?” 沉延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谢淮的后颈,因为上面有茧子,所以谢淮感觉痒痒的,他在沉延面前,就像一只被拿捏的小动物。 “对,可以吗?”沉延亲了一下谢淮的嘴唇,问他。 “可以啊。”谢淮想起一件事后,问:“你不是之前说过,从基地走出去后,想要回去很难的吗?” 的确是挺难的,不过沉延没想到谢淮居然被基地录用了,他说:“你现在是侦查组的工作人员了,合住的事情,我跟服务部的人说一声就行。” 谢淮眼睛亮亮的,他和沉延算是要同居了吗,这么一想,他好快乐。 · 早上,基地工作人员领着谢淮去服务部领取工作牌,带路的男人特意告诉谢淮,“平时的话你偶尔不戴没关系,但是开会的时候一定要戴工作牌,尤其是见到维多警长的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小组成员上班时间摘掉工作牌了。” 谢淮一边听着男人的话,一边在柜台上把自己大一寸的照片贴在工作牌上。 “好的,谢谢。” “你刚来这儿,可能对警长不太了解,他这人骂起人来,可是要往死里骂的!” 谢淮填写完资料信息,把工作牌拿起来扇了扇,让上面的墨迹干得快一些。 他没说话,但听着对方的话,莫名觉得这个维多警长是个凶神恶煞…… 戴上工作牌后,男人带谢淮去侦查组的办公室,男人告诉他,侦查组的工作人员是这么多组织中最辛苦的,更悲催的是动不动就要挨骂。 男人说:“如果是张组长还好一些,他这人没什么脾气,对人挺好的,主要是警长啊,骂起人来简直要命。”说着,他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表情变得有点难看,他说:“我是去年才来基地工作的,有一次遇到警长训人,他从下午五点骂到了晚上九点。” 谢淮觉得旁边这位男人好像很怕维多警长,不过,他转念一想,维多警长这么能骂人,应该身体还算健康,他们这些打工人,最怕的就是工作没几天,老板就倒下了。 突然,男人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张楠给他发了信息,他灭了屏幕后,对谢淮说:“我们先去组长的办公室吧,他有事找你。” 谢淮轻轻地“嗯”一声,跟着男人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 张楠在办公室和阮宏聊天,听到敲门声后,他扬声道:“进来。” 工作人员推门而入,张楠站起来,走到谢淮面前朝他伸出手,“你好,谢淮。” 张楠算是对谢淮的面试表现有点印象的,谢淮上前一步,颔首道:“组长,您好。” “这位是我们侦查组的阮宏先生,他带过很多位新员工了,谢淮,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阮宏学习吧。” 谢淮的目光转向那位负手而立的男人,阮宏快五十岁了,鬓角有些花白,他寸头,皮肤黝黑,整个人有点壮,看起来凶巴巴,谢淮低头,“阮老师好。” “嗯。”阮宏哼了一声,像是对谢淮这种细皮嫩肉的毕业生感到十分不屑。 谢淮听到了,但没去说什么,毕竟以后是要相处的,保持距离不起冲突就行,至于对方怎么看他,他还真是不在意。 张楠从抽屉拿出一份表格,上面是打印好的导师和学生的资料信息,最后一栏需要双方签字。 谢淮注意到张楠的无名指上有一圈戒指痕迹,他顿了一下。 张楠给他们递了一支笔,旁边的阮宏怒气冲冲地拔出笔盖,潦草地签了个字,随后,“嗒”地一声放下笔,把双手插衣兜,就这么等着谢淮自己来拿东西。 谢淮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人了,他现在有点尴尬,因为笔的位置离他有些远,他不太方便。 张楠看出来了,他笑笑,从抽屉拿出一支新的笔给谢淮,谢淮接过来,“谢谢……” 张楠点了一下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谢淮在纸上签名,后者拔了笔盖后规规矩矩地写下“谢淮”二字。 谢淮觉得,眼前这个叫阮宏的人是真的不喜欢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看不起他的模样。 进了办公室,阮宏拿出一把枪递给谢淮,后者双手接过,感到意外。 谢淮从来不知道枪居然这么沉,即使如此,他还不至于握不起一把枪。 阮宏看着对方倔强的模样,讥笑一声,说:“在基地,可是靠实力说话的,管你在研究院有什么人。” 谢淮听出来了,阮宏之所以看自己不顺眼,或许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和徐闵兰的关系。 阮宏挑眉,问他:“枪会使吧?” 阮宏的声音有点大,弄得坐在办公室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和谢淮,不过他们都只是偷偷瞄,不敢明目张胆地看,毕竟,这里有一半以上的人刚进基地工作时是阮宏带的,阮宏是什么暴脾气,他们都心里有数。 “不会。”谢淮说。 “不会就对了。”阮宏就知道对方不会,他冷声说:“去训练营,学一个月就会了。” 阮宏的语气并不友好,大家都听出来了,这会,有位女工作人员对旁边的男人小声道:“怎么回事啊?老师今天火气这么大。” “不知道。”在电脑前做文件的男人摇头,“听说这人是个关系户,可能是走后门进来的,我是说‘可能’,可能啊!”说着,男人暗示性地扫了谢淮一眼。 “和谁有关系啊?牛逼到能进基地工作。” 说实话,在坐的工作人员大多是数一数二的名牌学校毕业的,论出身,谁也不比谁差,而且基地一向对外招聘公平公正,之前很多有关系的人,即使有心想进基地工作,也不见得能挤进来。 “研究院的徐博士。”男人低声答道。 “徐……” 这关系够硬的,女人惊讶的声音有点大,引起了阮宏的注意,后者一个眼神杀过来,沉声问:“是闲着没事干了?” “不是不是……”女人急忙摆手,速速低下头。 阮宏收回目光,冷冷地看了谢淮一眼,“走吧。” “去哪?”谢淮有点懵。 “还能去哪?”阮宏说:“去训练营练枪啊,侦查组的成员不会使枪就是个废物!” 谢淮:“……” 现在这里只有谢淮一人还不会用枪,阮宏在骂谁,指向已经很明显了,周围的人都替他感到尴尬,但又不敢出来说什么,因为今天的阮宏,是真的火药味大了些,挺呛人的。 等到二人走后,刚刚被训的那位女员工抬起头往门的方向望了几眼,确定他们走远后,对旁边的男人说:“他真的和徐博士有关系?是什么关系啊?徐博士不是单亲家庭吗,听说她初中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而且,她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结婚,不可能有什么亲戚啊。” “你别激动,我听说的。”男人不敢惹事,一边打字一边强调:“道听途说的事谁知道真假呢。” 女人点点头,“也是……张组长虽然性格温和,但不是那种会让关系户进基地工作的人,而且,他不是最讨厌关系户了吗?” 男人手头还有工作,于是回答得有些敷衍,他笑了笑道:“这种事,你就当听个八卦乐一乐得了。” 【048】 下午两点,阮宏带着谢淮去了训练营,值班的保安给他们开了铁门,谢淮跟着阮宏往靶场走,不消片刻,他们就听到了枪响。 谢淮之前从来没有进过训练营里面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有那个资格,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基地的工作人员,想来训练营登记一下就好了。 二人走着,又一发枪响后,一个冷淡的声音飘进耳朵,谢淮认出来了,那是沉延的声音,他一激动,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走得比前面的阮宏还要快。 “是没吃饭吗?拿个枪都能手抖。”沉延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对一位训练营的学员如此说道。 学员被沉延这冷冰冰的声音吓得腿脚都软了,一下子枪拿不稳,直直地从他手上掉下去,砸在软绵的草地上。 “再给你一次机会,实在不行,这门成绩直接0分。”沉延淡声说。 沉延看学员的状态不好,一整个下午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这搞得他都不太想继续教下去了,他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时间,说:“别练了,去调整状态吧。” 说完,沉延迈步离开,等他走后,那位年轻学员松了一口气,直接坐在了草地上。 谢淮愣了愣,他觉得沉延有点凶……他突然想起之前他和沉延还不熟的时候,对方也是凶巴巴的。 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沉延身上穿的还是黑色短袖,衣摆收进下身的制服长裤里,长筒军靴贴紧小腿,衬得他腰窄肩宽,修长挺拔。 沉延教得心都累了,他拿着文件夹,迎着冷风朝休息区这边走来。 阮宏这人心高气傲,即使知道沉延在基地地位不一般,也没跟他主动打招呼,反而是沉延朝他点了一下头。 不过,阮宏注意到,方才沉延的目光先看向了谢淮,随即才是自己,他有听说沉延是同性恋,和谢淮是一对的事,这俩年轻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的,多少让他心里感到不舒服。 真是伤风败俗,他这么觉得。 “怎么了?”沉延问。 阮宏拿出一盒烟,开了后先递给沉延。 这时,谢淮的目光停留在沉延上,他见对方摇头拒绝了,阮宏见状,自觉无趣,叼了一根烟进嘴里,干巴巴地说:“带小白来打枪。” 说完,他点着了烟,丝丝缕缕的烟雾很快被风吹散,糊了谢淮一脸,沉延看到谢淮皱了脸,忍不住轻轻一笑。 阮宏光顾着抽烟,没注意到沉延的表情,他将烟夹在指间,吐了一口烟后,问:“你现在有空?” “嗯,算是吧。”沉延说。 阮宏不明其意味地笑了笑,将旁边的谢淮推向沉延,“那正好,他就交给你了。” 沉延面上毫无波澜,“行。” 谢淮看了看阮宏,像是在观察着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说着,阮宏又吸了一口烟,向前走一步,有意地拍拍沉延的肩膀,笑着道:“沉老师来教,我很放心” 突然,阮宏又把问题抛给谢淮,“你说对吧,谢淮?” 谢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总感觉阮宏的语气怪怪的。 沉延轻笑一声,一语道破:“你觉得我会放水?” 这次轮到阮宏发愣了,他撇撇嘴,有些无奈地笑笑说:“应该不至于吧。” “那就是了。”沉延嗤笑一声,“既然如此,阮叔你放心地去工作吧。” 谢淮站在一边见识到了,虽然在侦查组,很多人都怕阮宏,毕竟比起张楠,阮宏高调得更像是那个做决策的组长,但是他在沉延面前,好像…… 也不过如此。 阮宏走之前特意回首看了谢淮一眼,后者被他盯着觉得不舒服,顿了顿后说:“阮叔再见。” 阮宏没理会他,回头后直接走人了。 沉延见谢淮的目光一直黏在阮宏身上,突然伸手掐住他的下颌,扳着他的脸让这个眼睛不老实的家伙看向自己。 沉延朝谢淮的刘海吹了一口气,“看什么,训练了。” 好凶…… 坐在远处休息的学员看着他们二人,其中一人喝了一口水后,懵懵地对旁边的人说:“怎么回事啊?” 那人睁大了眼睛,沉默片刻后继续道:“该不会沉老师气到想杀人吧!” 听着,旁边几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沉延带着谢淮去取枪,上了靶场,谢淮突然看过来,沉延问他怎么了。 “你不要放水啊。”谢淮有些担心地说。 沉延看了靶子一眼,轻笑一声,“不会。” “那就好。”谢淮说。 按照训练营的规定,练习一小时休息十分钟,然而,一整个下午,谢淮都没有休息,谢淮不休息,沉延也不太想走,他抱着手臂,道:“我陪你。” 说着,他盯着谢淮的手腕,说:“有进步了,手再抬高一些。” “哦,好。”谢淮脸颊边留下一滴汗,沉延用手背将其抹去,道:“累了就说一声。” “我不累。”谢淮闷闷地说。 训练营五点结束训练,完成今日训练任务的学员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他们见谢淮还在那里练习,心想这人真他妈的认真! 学员走的时候,一一对沉延喊:“老师再见。” 沉延抬起冰冷的眸子朝学员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到了五点半,谢淮感到累了,他放下手,肌肉一片酸胀。 现在靶场只剩他和沉延两人,夕阳下,沉延揉了揉谢淮的头,说:“先去吃饭吧,已经很不错了。” 谢淮侧首看过来,像是对自己并不满意,语气里有些失落,“好吧。” 二人走到休息区,沉延开了一支矿泉水递给谢淮,后者怔了一会,摇摇头,说:“我不用,你喝吧。” 谢淮的手很疼,他看到沉延,觉得自己现在经历的,也许沉延曾经也经历过,不过,他想,沉延经历这些的时候,应该比他还要小,比他还努力,吃的苦更多。 放空之际,沉延的手伸过来掰过谢淮的脸,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背对着夕阳,被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下。 沉延俯首吻人,二人的嘴唇边带了一点水渍,谢淮喉结滚动,吞咽着沉延嘴里的矿泉水,觉得有些甜。 水通通被谢淮喝进肚子里了,沉延的舌头开始搅动他,加深这个吻。 唇分时,沉延捏了捏谢淮的脸颊,后者的脸有点热,身后天边那淡淡的红落在谢淮白净的脸上,衬得他有点可爱,神情有些无措。 谢淮咽了咽,嘴唇是湿的,“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啊?” “他们都走了。”沉延笑了笑,并不在意这个,他说:“你怕别人看到我们接吻啊?” “也不是,就是……那些都是训练营的学员,而且你是他们的老师,这样子好像不太好。”谢淮想了想,继续说:“他们里面有些人好像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好小啊。” 谢淮快23岁了,去看初中生高中生总感觉他们很小,而他忘了的是,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是个小大人。 沉延嘴角一弯,“你也是小孩。” “嗯?”谢淮抬眸看他。 沉延低头,微凉的唇碰了一下谢淮的额头,“在我眼里是。” 谢淮的心颤了一下,他感到不好意思,把头靠在沉延的肩上,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冒烟。 沉延觉得谢淮有点好笑,他顺了顺对方的背。 谢淮简直不敢相信,沉延这座大冰山居然说了这样让人发烧的话,他想起一件事,抬头问沉延:“你今晚是不是要去训练室训练啊?” “嗯,怎么了?” 谢淮说:“那我再练习一会吧,到时候跟你一起回去。” 沉延揉了揉谢淮的耳垂,脸上的笑意淡了点,“行,太累了就休息会,你已经很棒了。” “不辛苦的。”谢淮有点累,他抱住沉延的时候,莫名地想睡觉。 沉延笑了一声,“怕别人看见我吻你,就不怕别人看见你抱我啊?” 谢淮理直气壮地道:“你不是说他们都走了吗?” · 沉延晚上训练结束后已经九点多了,他开了车门,等谢淮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后,他才去开另一边的门。 谢淮打了个哈欠,沉延坐好后凑过来帮他系好安全带,感觉到对方有些蔫,沉延问:“困了?” “有点。”谢淮说完,沉延抬手贴着他的额头,确定不是发烧后,才系上自己这边的安全带,准备开车。 “我没那么弱。”意识到沉延在担心自己生病,谢淮如此说道。 “嗯。”沉延没说什么,谢淮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弱,他是知道的,只是,对于谢淮,他做不到不去关心。 基地离谢淮租的房子有些远,再加上中途堵车的缘故,谢淮等得太久,在车上睡着了。 红绿灯路口,后面有辆车的车主抽了风,不耐烦地连按喇叭,沉延微微蹙眉,将车窗升起了,把声音隔绝在外,有些生气地扫了后视镜一眼。 谢淮睡得沉,并未被噪音吵醒,沉延垂眸,看到了谢淮垂在一边的手——手掌心泛红,虎口边被磨破皮了,渗出来的血珠凝结成暗红色的斑驳。 倒计时三秒绿灯,趁着这宝贵的三秒,沉延侧首,嘴唇啄了一下谢淮的脸颊。 【049】 车子停了,谢淮还在睡觉,沉延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快十点了。 沉延动作小心地帮谢淮解了安全带,他没有叫醒人,垂眸的时候看到了垂在一边的工作牌——是谢淮的,沉延饶有兴趣地拿起来看,目光不在最底部的那块信息栏上,而是在照片上。 工作牌上的照片是谢淮毕业前在学校内的照相馆拍的,因此上面的容貌与现在没什么区别,沉延看着照片上那张白净的脸,不自觉地笑了笑,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 片刻的虚假让他生出一种就像在摸谢淮的脸的错觉。 沉延拿了件外套披在谢淮身上,然后坐在车内看了一会手机,顺便看看今天的新闻。 旁边的谢淮睡着睡着感觉颈部有些酸,他伸了个懒腰,同时喃喃了几声。 沉延听到声音后放下手机,谢淮发现车子停下了,四周有些昏暗,他立刻直起身,问:“我们到了?” “嗯。”沉延淡淡地应了一声。 谢淮挠挠头,他想伸手去解安全带,因为动作太大,披在身上的外套向下滑落了一段距离,他摸不到带子,低头才发现有人先帮他解开了。 “睡醒了没?”沉延看着对方惊慌失措的样子,感觉有点好笑。 “你怎么不叫醒我?”谢淮睁大了眼睛问,他觉得沉延一定等了很久,说不定还看着他睡觉的模样偷偷笑话他了。 “见你在睡觉,所以不想叫醒你。” “你等了多久啊?”谢淮语气愧疚。 “这不重要。”沉延笑笑,伸手揉了揉谢淮的脑袋,这让后者觉得自己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沉延……”谢淮一头栽进沉延的怀里,后者捏了捏他的后颈,问:“怎么了?” 谢淮感觉痒痒的,他没说话,人还有一点倦意,所以显得有些蔫,沉延问他:“受委屈了?” “没有。”谢淮摇摇头,蹭着沉延的前胸,后者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头上,说:“阮宏为基地工作了二十几年,再加上很多侦查组的优秀成员都是他带出来,所以性格上难免有些傲气,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回来跟我说。” 谢淮被他的话逗笑了,他抬起头,车内暖黄色的灯光照下来,谢淮的眼神就像壁炉里跳跃的暖火般热烈,他说:“阮叔说话是难听了点,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的确太弱了……” 半响,谢淮活跃起来,他笑笑,继续道:“不过我会努力的。” “嗯。”沉延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回去后,谢淮去阳台帮沉延把上次留在这儿的衣服收好了放在床上,随之去收拾行李,幸亏他东西少,所以整理起来方便。 沉延是什么时候进浴室的谢淮没去注意,他把衣服迭好放进行李箱,突然听到沉延慢悠悠地喊了他一声“崽崽”。 接受到信号的谢淮就像一只竖起耳朵的兔子,顿了顿后扬声问:“怎么了?” 沉延说:“放在床上的衣服忘记拿了。” 沉延倒是不紧不慢,他的声音撞在浴室里,带着点凉意,就像薄荷味的糖果一样引诱着谢淮掉进陷阱。 谢淮想着现在天冷,对方光溜溜地站在浴室等估计得冻坏了,他有些担心,抓过放在床边的衣服,快步朝浴室走。 脚步声由远及近,谢淮正想着敲门把衣服递进去,不料先听到了门把转动的金属声,门开了,沉延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热气,就这么赤着身子站在对方面前。 沉延身上有深深浅浅的疤痕,上面还带着水珠,他呼吸时,胸口微微起伏,流畅的肌肉线条勾引着谢淮的目光缓缓往下游动,先是胸膛,然后是腹部,最后停落在尺寸优秀的器官上。 虽然先前看过,可谢淮依旧受到了视觉冲击,他咽了咽,收起脑子里那些不安分的想法后把怀里的衣服递给沉延,然而,对方并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而是擦干身子后,直接在谢淮面前穿上了。 谢淮一愣,沉延一边动作一边问:“怎么了?” 谢淮如梦初醒,他激灵了一下,缓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在盯着沉延的那儿看,他想,既然对方都开口提醒了,一定注意到他的目光有多野了。 沉延弯腰穿上内裤,谢淮呼吸微滞,忽然涌出想被对方压在身下的欲望,他想沉延最好像发疯的猛兽一样,把他吃干抹净。 沉延拿了裤子,谢淮的手里空了些,只剩下一条微湿的白色毛巾,他的手感受到毛巾有些凉,一想到眼前这人刚刚用这条毛巾擦过身子,谢淮忍不住想得更多,或许,毛巾上面带着沉延的一点液体。 “过来,帮我把链子拉上。”沉延等着谢淮动作,他淡然的模样,就像知道谢淮不会拒绝,一定会乖乖听话一样。 事实证明,谢淮的确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过,也可能是个让人头疼的小恶魔。 谢淮一只手捏着拉链头,看起来老老实实,实则内心波涛汹涌,他想着想着,突然改变注意了。 “沉延……” 沉延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等到下文了。 谢淮一根手指伸进去,往里挤了挤,隔着布料摩擦着沉延的前端,他正兴奋脸红的时候,沉延的呼吸也有些粗,他突然伸手过来,握住了谢淮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刚刚洗完澡,而且只有一身衣服。”沉延胸口起伏,眼里猫着坏,“弄脏了不太好。” “那怎么办?”谢淮一脸困惑,他明显感觉到沉延已经有抬头的趋势了,“我很想帮你,你不喜欢这样子吗……” 更重要的是,他想摸沉延。 谢淮抿抿嘴,沉延的拇指往上移了移,掰直了对方的手指,让谢淮的掌心暴露在自己的视野里,见沉延在盯着自己的手看,谢淮紧张了,本能地想缩回手,把那些伤全部藏起来。 但是,谢淮的力气比不过沉延,根本挣脱不了,沉延将谢淮的手拉近了些,随后低头在掌心处落下一个吻,“你手都这样子了,还有力气帮我?” 谢淮耳根有些红,沉延突然用力,将他整个人压向洗手台,并用一条腿顶在中间,有意地轻轻蹭了蹭。 沉延动手了,有些凶地解了谢淮的皮带,说:“我来帮你。” “我还没洗澡,脏脏的……”谢淮想阻止沉延,然而沉延根本不在意,用手背挡开了对方的手后继续动作,“弄完后直接洗澡。” 沉延将皮带抽出来扔到后面的洗手池里放着,然后抬指去解谢淮的裤扣,拉下链子伸进去把阴茎掏出来,一边动手一边说:“就算没洗澡,你也是我的脏崽崽。” 这些话让谢淮心跳加快,他仰着脖子,快感冲上来的时候,就连光线都变得有些恍惚。 “唔,沉延……” 沉延觉得此时此刻谢淮脸上的淡红比下面的光景还要好看,还要动人,他开始有点想把人弄哭了,如果可以,他还想看看谢淮兴奋到向他求饶的模样。 沉延的手加快了速度,谢淮喉间发出一点短促的声音,他说不了话,有点可怜,但沉延感觉得到谢淮的答案是什么。 “哈……” 带着茧子的拇指划过顶端,谢淮挺了腰动了一会,黏糊糊的液体出来了,他腿有些软,盯着沉延的下面说:“我帮你。” 谢淮那双手都这样了,沉延哪里舍得男朋友来帮他,“我自己可以。” 他亲了亲谢淮的唇,“等你好了再来给我弄。” 谢淮想到什么后说:“沉延,也许……”他张开嘴巴,舌头伸出来些,给对方暗示,“这样子……我给你口。” 谢淮从洗手台上下来,说实话,这洗手台硌得他的屁股有些不舒服,他在沉延面前跪下,对着那东西,先是愣了愣,然后探出舌尖尝了尝。 沉延抬手摸了摸谢淮的头,“确定吗?” 谢淮用行动给了沉延答案,他轻轻地舔,既然手不能取悦沉延,那他就用舌头让对方开心。 沉延这人长得好看,就连下体也是,充血的样子给人一种蓬勃凶猛的感觉,好像真的会把谢淮这张嘴给弄烂。 谢淮想动舌头,然而嘴里的东西真的是太大了,他光是含着,口腔就被挤得满满的,甚至嘴角因为张得开而有些疼,唾液流到了下巴去。 沉延摁着谢淮的头,往里面做动作,谢淮的舌头摩擦着上面的筋络,于此同时,他听到沉延嘴里发出了稀碎的声音,那是欲望,就像洪水猛兽,将沉延平日里的淡漠疏离通通淹没。 谢淮是真的很喜欢做那些让沉延感到开心的事,沉延在别人面前冷淡,在他面前却是炙热的,赤裸的,这让谢淮感受到了自己的特别。 他好想把沉延吞掉啊,于是不自觉地开始吮吸,让对方更舒服,更疯狂地往他嘴里顶,即使被顶到喉间的感觉并不是太舒服,但在身体和心理上的快感面前,这点不舒服就像情欲的调味剂一样,让谢淮很是上瘾。 感觉上来,沉延把东西从谢淮嘴里抽出来,最后射在了浴室的瓷砖上。 谢淮的脸一片潮红,沉延蹲下来,捧着他的脸跟他接吻。 沉延还沉在高潮余韵里,声音都变得诱人,他亲了一下谢淮的额头,“你好棒。” 谢淮愣愣地坐在地板上,他没想到沉延会来吻他的,一时变得无措起来,“我的嘴巴……刚刚……那个……” 沉延当然知道他们刚刚干了什么,他轻轻笑了一声,热气喷在谢淮的鼻尖,“如果我介意,就不会这么做了。” “嘴好软……”沉延放轻了声音,凑到谢淮耳边,“难怪口得我这么舒服。” 【050】 谢淮的行李不多,沉延趁他洗澡的时候帮他收了一些,要睡觉了,沉延一如既往地让谢淮睡里面去,就怕对方半夜不老实滚出去了。 谢淮盖好被子后躺下,说实话,他今天很累,明明觉得自己困意很足,可一闭上眼睛,就莫名其妙睡不着了。 他回想起在浴室里,他帮沉延口的时候,对方嘴里发出的闷哼声,以及那张被欲望催得微微泛红的脸。 谢淮感受得到,沉延当时是多么地凶,可是…… 他好喜欢这样的沉延啊。 我是不是变态啊…… 想着,谢淮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被子里。 沉延算是克制的,没有太过用力,否则,谢淮的喉咙早被顶废了。 谢淮平复心情的时间有点长,良久过后,他才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他想,也许刚刚可以缠着沉延做点别的事的。 比如……做爱…… 他一直很想试试和沉延做,奈何这种事情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想到方才错失良机,谢淮一巴掌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谢淮在被窝里悔得肠子都青了,我怎么那么笨…… 突然,沉延掀开被子,微凉的空气灌进来,谢淮冷得身子颤了一下。 “在干什么?不怕闷死吗?”沉延看着谢淮的后脑勺问。 “我……”这被抓包的速度太快,谢淮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难道要说“我在后悔刚刚没趁机占你便宜跟你做爱”吗…… 不,这种话谢淮说不出口。 还没等谢淮给出理由,沉延就抬手环住他的腰身,将他往上带了点,让对方老实地睡在枕头上。 “沉延?”谢淮翻了个身跟他抱在一起,沉延的身体热热的,谢淮抱着觉得很舒服,他闷闷地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沉延摸了摸他的头,“我还没睡,你快睡吧。” 谢淮动了动,蹭得沉延的颈间有些痒,他说:“我还不困,不想睡。” 这话说完,谢淮就听到沉延笑了一声,“训练了这么久还不累啊?” 谢淮声音慵懒地“嗯”了一声,然后问:“那你是为什么睡不着啊?” 沉延伸手捏了捏谢淮的后颈,凑近了说:“被你这张嘴弄得有些兴奋。” 谢淮顿了顿,没说话,沉延看着他,“现在会害羞了?刚刚不挺坏的吗?” “沉延……”谢淮趴在沉延身上,眼里带了笑意,低声问:“你喜不喜欢我帮你口啊?” 沉延见谢淮笑了,自己也不自觉地笑了一下,谢淮没听到他的回答,有些恼地追着他问:“说话,你喜不喜欢?” “喜欢,为什么不喜欢?”沉延掐着谢淮的下颌,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 谢淮微微仰首,含住沉延的唇,顺势抱紧他跟他接吻。 谢淮的舌尖有些发麻,沉延逐渐手握欺负谢淮的大权,故意将他吻得喘不过气,听着对方嘴里溢出稀碎的声音,就像在跟他求饶一样。 唇分后,谢淮躺在床上缓气,沉延牵起他的一只手看了看,然后自己坐了起来。 谢淮还有点恍惚,他拉住沉延的衣摆,“你去哪?” “拿药。”沉延说。 谢淮眨了眨眼睛,看着沉延从他的黑色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支药膏,沉延有些粗暴地把包装拆了随手丢进垃圾桶,他用力的时候,短袖没遮住的手臂线条绷紧,有些性感。 “什么时候买的?”谢淮懵懵地问。 沉延回来后坐在床边,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你在车上睡着的时候。” 原来如此,难怪谢淮什么都不知道…… 沉延拿出一支棉签,沾了点药膏后摊开谢淮的手掌,轻轻地将药给抹上去,药膏碰到裂开的伤口,起初有一点刺痛,但薄荷般凉意铺开后,就好了许多。 “疼啊?”微光下,沉延抬起眼睛看着谢淮。 “也不是很疼。”谢淮小声说。 沉延想起一事,嘴角微微扬起,他俯首亲了一下谢淮的手腕,问:“这样还疼不疼?” 谢淮脑子宕机片刻后才回答:“不疼了……” 沉延一边给他吹气一边上药,谢淮看着沉延低头认真的样子,心率变得有点犯规,他莫名觉得沉延……有点温柔。 完事后,沉延把棉签扔了,他把药膏放在床头柜,上床后见谢淮还在盯着他愣愣地看,他不禁失笑,问:“怎么了?” 谢淮抬起手臂勾住沉延的脖子,“沉延,我好喜欢你啊。” 沉延顺着谢淮的背,亲了一下他的颈侧,“我也是。” 谢淮懒懒地“嗯”了一声,他是真的喜欢沉延,喜欢跟他睡觉,想跟他做爱,做到两个人都干不动了为止,不过那也没关系,谢淮觉得光是能和沉延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他就心满意足了。 沉延忙了一天也困了,他闭上眼睛,下巴挨着谢淮的头,问:“你要这样抱着我睡啊?” 谢淮此时就像只树懒粘着沉延,“不可以吗?” “那就抱着吧。”沉延的语气里带了点纵容的意味,他收紧手臂,将人搂紧了些,谢淮感觉到沉延在宠他,他原本还高兴来着,不料下一秒听到身边的人说:“这样睡才暖和。” 敢情谢淮原本以为自己占了个便宜,没想到竟成了沉延的暖床工具…… 第二天,谢淮还在睡觉,沉延七点多就醒了,他顺便叫醒了身边的人,免得对方洗漱吃完早饭后就上班迟到了,按着阮宏的性子,新人刚来不久就迟到,他肯定会将谢淮骂到狗血淋头的。 “谢淮?”沉延坐在床边,叫了几遍人都没有一点回应,谢淮睡得舒服,被吵醒了有些不满地喃喃几声,随后用被子盖住头,继续睡了。 沉延抬手去扯被子,谢淮就扯回来,“好困……几点了?” 沉延使坏说:“快八点了?” 快、八、点、了! 听着这话,谢淮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迟到,而是被扣钱,他顿时顾不了这么多了,被子一掀,起得比谁都快,一溜烟地跑去了浴室。 沉延看着谢淮急急忙忙的样子,嘴角勾起一点笑意,谢淮在浴室里忙碌了一阵,挤牙膏的时候因为心急,还差点拿不稳牙刷。 刷牙洗脸后,谢淮要把睡衣换了,张望了一阵,才猛然想起他昨天把衣服放在客厅的椅子上了,于是他又快步地走了出去。 沉延倒是淡定,问他:“好了?” “没有。”谢淮一边说话一边在解扣子,“衣服还没换呢。” 因为赶时间,谢淮打算直接站在床边换,毕竟去浴室费时间,他把衣服脱下来扔到床上,沉延轻易地接住了,然后不紧不慢地帮他迭好,一会准备带走。 衣服刚换下来的,还带着谢淮的体温。 沉延抬起眼睛,就能看到谢淮的腰在他面前晃,他的目光从胸前开始一路下移,缓缓地落在了胯部,谢淮的腰没有赘肉,而且又生得白,沉延不自觉地咽了一下。 穿好了毛衣,谢淮脱裤子,他刚刚起床,晨勃还没有消下去,黑色内裤包裹着的器官鼓鼓的,谢淮急着去拿裤子,倒是没注意到沉延在盯着他的部位看。 沉延抬手,对着那个谢淮抬头的部位挠了挠,这姿势,就像在挠小动物的下巴一样,谢淮敏感地朝后退了一步,“别……赶着上班呢。” 也是。 好吧,沉延收了手,去帮谢淮把行李放到后备箱,谢淮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手机放在床头柜差点忘了拿,幸好出来的时候觉得手有点空,于是又折回去了一次。 谢淮上车后才知道现在才6:57,难怪这天才蒙蒙亮!他有些生气,“你骗我?” “怕你赖着。”沉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说:“现在还早,一起去吃个早餐怎么样?” 一起去吃早餐? 还能怎么样? 去呗! 于是,下一秒谢淮怨气全散,问:“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沉延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问。 “随便。”谢淮说。 啧,难搞。 沉延道:“不要随便,说个具体的出来。” 什么?谢淮绞尽脑汁地想了很久,最终二人决定去吃最简单的豆浆油条,沉延想到什么,开口说:“基地附近有一家早餐店很好吃,我还是训练营的‘小猫’时,周末经常和舍友溜出来吃。” 谢淮看着沉延,想起他的锁骨下的那块纹身,好奇地问:“沉延,你身上那串编码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a什么01那个。” 沉延淡定地纠正说:“是af001。” “哦……” 沉延解释道:“a代表在训练营的时候是a班的学员,f是猎杀组成员‘狐狸fox’的开头字母,001的意思是在毕业考核中拿了第一名。” 第一名吗…… 谢淮眼睛一亮,他记得刘临的编码是b开头的,这么一对比,他觉得沉延好像挺厉害的。 沉延听到旁边的人笑了一声,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男朋友厉害,我不能开心啊?”谢淮脑子里蹿出一个念头,凑近了调戏道:“就是不知道在床上厉不厉害?” 沉延笑了笑,早餐店已经到了,他停好车,侧首看着谢淮,问:“想试试?” “很想……”兴许是沉延的目光太热,冲昏了谢淮的头脑,所以让对方冲动得毫无保留地吐露出自己的欲望,两人挨得近,谢淮微微朝前一倾,在车里和沉延接吻。 舌头相触,谢淮尝到了沉延口中淡淡的薄荷味,有点甜,他吞咽着沉延的唾液,心里感到满足。 亲吻过后,沉延的手往下伸,碰到了谢淮的裤裆,隔着布料,他摸着谢淮的部位。 才被摸了几下,谢淮就有些慌地道:“别,我会脸红,老板会发现的。” 沉延收了手,他差点忘了谢淮脸红起来要很久才能褪下去,谢淮亲了亲沉延的脸,低声说:“今晚回去,我再给你弄好不好?” “是我弄你,还是你弄我?”沉延眼神变得有点坏,问道。 “你想怎样?”谢淮探寻对方的意思,沉延凑近了,在谢淮耳边低声说:“弄哭你。” “你有这个癖好?”谢淮懵了,他虽然没做过爱,但是之前听舍友说过,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有被摁在床上爽得流眼泪的,而进入的那方,看着自己把人操哭了会感到兴奋。 不过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沉延的意思……是想把他摁在身下操吗? 沉延开玩笑地反问他:“你害怕啊?” “没有。”谢淮一想到要和沉延上床就心潮澎湃,这会莫名口干舌燥。 “那你的需求也挺特殊的。”沉延笑了笑,他这么一说,谢淮的脸有些烫,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051-055】 【051】 今天谢淮走进多人办公室,没见到阮宏,他起初还以为对方早上起晚了迟到了,等他坐到自己的位置时,一位女员工走过来,放了几份文件夹在谢淮桌上,并说:“阮叔一大早去查案了,走之前叫我把这份资料交给你整理,完成后打包发给艾琳。” “好。”谢淮起身接过东西,并说了声“谢谢”。 办公室里一片杂乱的敲击键盘声,谢淮坐下来,一忙就直接忙到了中午去,临近饭点,周围的同事纷纷起身准备去吃饭了,其中一人见谢淮还在工作,又想起他是新来的,于是想拉着他一起去吃个饭,顺便认识一下。 不过,他想了一会,都没想起对方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对方好像姓谢,他试探道:“小谢?” 虽然不知道办公室里是否还有其他的“小谢”,但谢淮还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男人笑笑,问他:“一起去吃饭吗?” 谢淮摇头,“不了,这里还有一点资料没有整理完。” 男人:“……” 居然被拒绝了…… 好吧,他道:“那我先去饭堂了,你也早点去,下午还要工作呢。” “哦,好。”谢淮应了一声后,继续打字。 吃过午饭后,谢淮赶着时间出去了一趟,他来到基地附近的商场,站在结账台旁边看了许久。 虽然说中午人少,但此时不远处有位女收银员,说实话,谢淮站在这儿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女收银员趴在那儿用平板看电视剧,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 谢淮看着架子上的套子和润滑剂,思忖了一会,才匆匆拿了东西去结账,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时候,结个账内心居然如此煎熬。 那位收银员起初看了看他,然后多嘴问了一句:“你是高中生吧?” 从对方的语气和神情中,谢淮读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意味,他低声说:“大学……毕业了。” 原来大学毕业了啊。 收银员收回目光,这都怪谢淮长得太显小了,她一边拿着仪器算账一边说:“我还以为你是高中生呢。” 谢淮有些无语,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像高中生了,怎么说他也是个顶着178身高的人啊! 算了…… 谢淮拿了东西后,快步离开,还有一个小时,他就要继续工作了,出门后,谢淮忽地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他,“小谢哥哥!” 谢淮顿了一下,回首,见前面那辆黑色轿车里有位穿着粉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在对他挥着小手,他缓了片刻,才认出那是小媛。 谢淮走过去,小媛对前面的吴叔说:“叔叔,可以让我下去吗?” 吴叔虽然看不起刘雨芳这种当三的,但对于小孩子,他还是拎得清对方是无辜的,在这件事情里是无奈的。 他淡漠地“嗯”了一声,同意了。 小媛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叔叔”,即使她知道吴叔并不会理她。 “哥哥。”小媛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谢淮有些尴尬了,他总不能告诉小孩子他是来买套子的吧,于是含糊说:“来买点东西。”怕小孩子多问,他赶忙说:“那小媛怎么在这里?” “妈妈来这儿买东西。”她说:“一会吴叔叔要开车带我去医院做检查。” 谢淮眼珠子一转,看到了坐在前面的吴叔,后者瞥了谢淮一眼,随即垂眸点了根烟抽。 车上有个陌生男人……这让谢淮忍不住多想,但又不好多问。 小媛想起一事,笑着问谢淮:“哥哥,你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我的联系方式?”谢淮指了指自己,小媛点点头,因为小媛有心脏病,刘雨芳怕孩子出事,于是给她买了部儿童专用的通讯器,小媛这人没什么朋友,唯一对她好一些的人就是谢淮,于是她想保存谢淮的号码。 小媛钻进后座,从书包里拿出她的小通讯器递给谢淮,后者起初有些犹豫,但想到刘雨芳平时要工作,担心小媛出事了找不到人帮助,所以就往里面输入自己的号码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对小孩子强调说:“哥哥平时要工作,小媛有重要的事情再来找哥哥,知道吗?” 小媛算懂事的,不像别的同龄小孩子那样爱哭爱闹,她心满意足地接过小通讯器,笑着说:“我知道的,我不会打扰哥哥工作的。” 这时,刘雨芳从商场出来,见到谢淮有些惊讶,“小谢?” “阿姨。”谢淮侧首看去,见刘雨芳手提着个白色包包,身穿一件杏色风衣,脸上也化了浓妆,看上去就像个富家太太,与之前在爱心商场见到的样子很是不同。 “很久没见到你了。”刘雨芳启唇说道,她抬手放在谢淮的肩上,谢淮注意到了她的白色美甲,现在的刘雨芳,即使不说话,全身上下也写明了四个大字——贵不可言。 谢淮说:“我现在在基地工作。” 刘雨芳闻言,很惊讶,眼睛睁圆了些,随后道:“小谢,不错啊,我听说基地的工资待遇挺好的……”说到一半,刘雨芳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接通后说了几句,然后对谢淮道:“对不起啊小谢,我们预约的医生打电话过来了,我得先带小媛去医院一趟。” “哦,好,阿姨再见。”谢淮道。 “再见。”刘雨芳笑着,红唇一勾,很是妖艳。 谢淮看着她带着小媛坐进后座,要关门了,小媛不舍地对谢淮大喊一声“哥哥再见”,谢淮对小孩子挥挥手,车开了,小媛跪在座位上,一个劲地盯着后窗看。 刘雨芳心情一般,没去管小媛,她想起以前的大学同学,现在也有在基地工作的,而自己同样是一个大学出来的,却在给别人做钟点工,未免心里有落差。 哦,不,严格来说,她现在是郑镐的情妇,就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原配夫人出差不在,郑镐只要一个电话过来,她就得上楼跟对方睡觉。 刘雨芳越想越头疼,她侧首,看到小媛还在那眼巴巴地看着,霎时心情更不好了,冷声说了两个字:“坐下。” 小媛愣了愣,心里有点怵,刘雨芳见小孩迟迟没有动静,又道:“有什么好看的?我的话你不听了是吧?” “不是……”小媛难过地抿抿嘴,乖乖坐好,内心敏感地把安全带系上,努力不让刘雨芳讨厌她。 刘雨芳见状,没再去说什么,只是身心俱疲地向后倚,闭目养神。 在前面开车的吴叔不屑地朝后视镜扫了一眼,什么玩意,一个小三而已,这语气搞得自己是原配夫人一样,要不是郑镐对他放了狠话,他早就对刘雨芳发作了,说实话,他看这女人不爽很久了。 小媛偷偷看了旁边的刘雨芳一眼,她有点害怕,她上次在家里晕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妈妈和郑叔叔到底是什么关系,当时在医院,刘雨芳帮她掖好被子,口中淡然地说出两个字:“朋友。” 刘雨芳想云淡风轻地盖过这件事,反正小孩子是不会懂的,可是,小媛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刘雨芳和郑镐已经不是朋友这么简单了。 预约的医生是郑镐的高中同学,他对刘雨芳笑笑,说:“昨晚老郑跟我说来的人是他的朋友,特意让我来这里等人。” 刘雨芳礼貌地笑了一下,以示回应,她现在身份尴尬,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想小媛能赶快好起来,郑镐一直想要个男孩,而且有让她给自己生个小孩的想法,不过,为了小媛的治疗,她这几次做完后都吃了药,怕的就是万一她怀孕了,生下的还是个女孩,郑镐会对他们母女弃之不理。 做完检查回到家后,刘雨芳收到了郑镐的短信,他让母女二人今晚过来家里吃饭。 吃个饭而已,刘雨芳觉得没什么,于是就跟小媛说了一声,小孩在房间玩积木,闻言后抬起小脸,小声说:“妈妈,可那是维维的家,不是我们的家。” 刘雨芳在画眉,手中的眉笔顿了一下,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差,冷声说:“让你去你就去,说那么多干什么?” “哦……”小媛有些失落,她感觉最近妈妈怪怪的,以前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凶过的,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小媛的内心一直很敏感,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妈妈是不是像爸爸一样开始嫌弃她是个累赘了。 所以,总有一天妈妈也会像爸爸那样离开她,对吧? 小媛心里既害怕又难过,爸爸已经离开了,她现在只有妈妈,她不想妈妈不要她,可仔细一想,她又觉得,她的存在对于别人来说,好像的确就是个拖累人的负担。 想着想着,小媛眼眶就红了,背着刘雨芳偷偷地哭,眼泪重重地打在积木上。 六点多的时候,刘雨芳带着小媛去了郑镐家,一顿饭吃完,小媛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等到播放广告了,她才发现郑镐和刘雨芳都不在客厅了。 小媛有些疑惑,她去找人,房子有些大,她到处乱走,经过主房时,她听到了郑镐的声音,不过她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妈妈?”小媛站在厚重的木质大门前,见门没锁,有一条缝敞着,所以好奇地推开去看。 然而,小媛下一秒看到的情景,让她瞬间精神破碎,失措地愣在原地。 郑镐看见小媛也懵了,刘雨芳后悔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郑镐居然没关门,她现在赤着身子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媛。 小媛神情错愕,不知怎么的就哭了,头也不回地跑开。 “小媛!”这一次,刘雨芳喊人,也没把小媛喊回来。 郑镐真是烦死那个小孩了,要不是他惦记着刘雨芳,那小孩死了都跟他没关系,更别说花钱去给她治疗了。 见刘雨芳想起来,郑镐觉得扫兴,气急败坏之下把气全撒在了刘雨芳身上,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打到角落痛哭,嘴上还不留情地咒着她的女儿。 【052】 小媛躲在停车场的环卫垃圾桶旁哭泣,良久过后,一节有律的高跟鞋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小媛从手臂中抬起头,在冷白光线下,她看见一位穿着白色婚纱的人朝她走过来,对方脚踩红色高跟鞋,面上妆容怪异,老态藏不住,这让小媛心里有些发毛。 肖尔骨瘦嶙峋,皮肤发皱,白得可怕,小媛缩了缩身子,心里感到不安,她哽咽了几下,问:“你是谁?” 肖尔笑笑,凹陷的面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诡异,“你好啊,小朋友,我叫肖尔。” 一听是个男人的声音,小媛更害怕了,她连忙起身想走,肖尔却不紧不慢地朝前走一步,困住了她,“小朋友,别误会,我是好人,我是来帮助你的。” “可我根本不认识你……”小媛被罩在一片阴影之下,旁边有垃圾桶,身后是一堵墙,前面还有位披头散发的怪老头,她想逃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小朋友,别紧张。”肖尔的笑有些病态,他伸出发皱的手搭在小媛的肩膀上,装出一副友善的样子骗取信任,他叹了一口气,感慨说:“你那爸爸真是个糟糕的家伙,居然狠心丢下这么可爱的小天使。” 谈到这个,小媛有些伤心,眼眶渐渐地红了,她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哭出来。 肖尔说她是天使,可在小媛心里,她就算是天使,也仅仅是一位折翼天使,没有高飞的能力,只能困在一方之地。 “你那美丽的妈妈……”说到一半,肖尔“啧啧”两声,其中不仅有惋惜,也有嘲讽的意味,“她虽然灵魂高贵,可掉进了泥潭,与臭虫又有什么区别呢?” 闻言,小媛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颤起来,有害怕,也有不知名的气愤,她沉默了一会,最终开口问:“那你要怎么帮我?你能让我的病好起来吗?你能……你能让爸爸妈妈重归于好吗?” 肖尔冷笑一声,觉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天真地把所有的罪都归在自己身上,以为是自己的病让爸妈分开的,殊不知人是多变的。 “当然可以啊,我可爱的小天使。”肖尔张开双臂,因为他瘦得骨头突出,黑压压的影子落在墙上,就像小媛的背后不偏不倚地长出了一对扭曲的翅膀。 “我是这世间的真主,我是不生不灭的,我能摆渡尘世间的苦难人,我能让恶鬼永坠地狱,不得超生!”肖尔神色激动,就像在吟诵一首激昂的诗歌,涂偏了的大红唇说话时歪歪扭扭的,让眼前的小女孩心里更加发怵。 小媛害怕得后背靠向垃圾桶,像是想找个避风港,肖尔低头看着眼前的人,随即伸出手,言辞诚恳得就像母亲在哄自己的小孩,他轻声细语地说:“美丽的小天使,你愿意接受玫瑰籽的祝福吗?“ 肖尔摊开手掌,干燥的掌心里躺着一粒豆大的黑色种子。 · 谢淮刚在靶场结束训练,回到休息区的时候听到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有六个未接来电。 谁啊? “喂?” 小媛跪在空间狭小的公共电话亭内,她感觉身体有点疼,也不知道是刚刚跑得太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哥哥……” 小媛的语气不太对劲,谢淮微微蹙眉,问:“小媛,怎么了?” “我……”小媛难受地咽了咽,对谢淮说:“我遇到了一位穿着白色婚纱的怪老头,我吃了他给我的东西……” 什么?谢淮的第一反应是小孩子被人贩子给骗了,虽然说统定区治安良好,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追问道:“小媛,你现在在哪里?” 小媛的身体越来越痛,就像有无数根小针在戳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的手摁在玻璃窗上,因为太用力,指尖微微泛白,“宜成路655号……” 她说到一半,忍不住了,手指松了松,电话从耳边滑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小媛额间渗出细汗,她疼得咬紧牙关,抬眼时见到有路人站在电话亭前神色疑惑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博物馆里供人观赏的标本。 “啊——” 小媛的手背突然蹿出一根玫瑰刺,她想叫人快跑,然而喉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有东西在她的身体里野蛮生长,翻山倒海一般搅动她的器官,她的血液。 路过的大妈看着废旧电话亭里的人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她原本想凑上去关心一下,但看到女孩的衣服被鲜血浸染,后背冲出一根玫瑰刺的时候,大妈吓得尖叫一声,一边跑一边拿出包里的手机报警。 越来越多的玫瑰刺破肉而出,小媛视线愈发模糊,疼痛之余,她想起那位穿着婚纱的长发老人。 当时,小媛吃下肖尔给的东西后,愣愣地问:“神明真的会来摆渡我吗?” 肖尔笑得双肩发颤,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内显得病态,“神明当然会摆渡小天使啊。”他摸了摸小媛的头,“孤傲的玫瑰会庇佑流浪的灵魂。” 前提是以鲜血为祭,以示忠诚。 · 阮宏忙了一天,本想着结束工作后回家休息了,但没想到接到了紧急通知,不能回去。 阮宏坐在车上揉了揉山根,刚刚调出来的资料他交给谢淮去看了,事实上,要不是谢淮知道那一星半点的线索,他打死都不想带新手上路,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雪刚刚停,救援队的人比侦查组先到几分钟,然后才是猎杀组。 沉延下了车,见这次阮宏居然带了谢淮来,感到有些惊讶,毕竟,阮宏这人一般是不会轻易带新手出来执行任务的,更何况,谢淮的枪还打不好。 积灰掉漆的电话亭被荆棘缠紧,像随时会被碾碎一般。 除却参与本次任务的工作人员,其他人几乎都跑光了,周围的店铺不是已经关上了就是没人营业,显得很是萧条。 突然,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唤声,刘雨芳光着脚踩在薄薄的雪上跑,她披头散发,脸颊处红一块青一块,那是郑镐打的,她衣服的领口有些凌乱,内衣带露了出来,像极了廉价的陪睡小姐。 “小媛!小媛!”刘雨芳扒拉着人,试图冲过去,然而救援队就像一道铜墙铁壁,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挡在了外面,救援队队长回首,看着衣衫不整的刘雨芳,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从哪里跑来的疯子。 “不知道这里有病发者吗?”队长冷声说。 “我去你丫的!”刘雨芳被两位救援队的人控制住了,她跪在地上,见那么多人拿枪对着小媛,平日里的礼义廉耻全都不要了,她一边哭一边大喊:“她是我女儿!她是我的女儿啊!” 队长看了一眼像只洋娃娃一样被挂在铁架上,后背不停地涌出荆棘条的小媛,他压低了声,对旁边的队员说了句:“别让她干扰任务。” 谢淮远远地看着两位救援队队员拉着刘雨芳,而刘雨芳手脚并用,拼了命地挣扎,她看到猎杀组成员已经举起了枪,大声道:“你们别杀她,她是我的孩子啊!我把我的命给你们!我把我的命给你们!啊啊啊啊啊你们杀了我吧!为什么要我活着啊!为什么!!!” 小媛视线模糊,人也昏昏沉沉的,身体里好像有一只恶灵要吃掉她的意识,占据她的身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隐约听到了刘雨芳的声音,就跟在做梦一样。 那声音很绝望,像末日来临,天幕将倾,渺小的人类只能等待命运的仲裁,这是小媛从未听到过的,即使她们家的生活并不富裕,每天都过得很拮据,但刘雨芳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吐苦水。 给不了小媛健康的身体,刘雨芳只想尽力让女儿过正常人该过的生活,她曾经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坚强,就能跨越那些苦难,但是,在这一刻,她那原本不屈的灵魂,被现实狠狠地撕碎了,暴露出来的是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趁着小女孩病发不久,af005举起枪,直接击杀了对方。 鲜血溅出,现场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刘雨芳面容扭曲,一霎时所有的力气和残存的希望都消耗殆尽了,铺天而来的是无尽的绝望。 她跪在雪地上,无力地失声痛哭起来。 小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本来可以操控身上的荆棘条做出防御的,但仅剩的一点意识让她安安静静地接受这场死神的宣判。 小媛短暂的一生里虽然只上了几天幼儿园,但是,她知道感染玫瑰病毒意味着什么,比起死亡,她更怕自己会变成病毒的宿主,或者说是那位怪老头的杀人工具。 她做不到对孤傲的玫瑰献祭。 刘雨芳还在痛哭,眼泪划过脸上的伤,掉在了雪地上,但无论她怎么叫,也叫不回自己的小孩。 小媛合上眼,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金黄映入眼帘,她看到了油菜花田,正如她对《向日葵星球》的幻想,那里没有病痛,没有任何歧视,没有冰冷的背叛,自然也没有无情的抛弃。 她触目所及,除却满地金黄,还有一条小径。 那是探索向日葵星球的小径。 【053】 晚上,谢淮被张楠叫去办公室了,后者问了些关于小媛的事,随后蹙了蹙眉,“穿着白色婚纱的老头?”他想到一事后,道:“那你知道那老头给小媛吃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谢淮垂下眼眸,“我当时急着问小媛在哪里,没去细问这个。” 别说是谢淮,就连当事人小媛都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 “好吧。”张楠抬手,拍了拍谢淮的肩膀,说:“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我会上报的。” “哦,好。”谢淮道:“组长,你也早点休息。” “嗯。”张楠目送谢淮离开办公室后,喝了一口咖啡提神,随即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联系研究院的徐闵兰。 入夜了,风有些大,谢淮一路走回公寓,中途想到小媛,以及对方病发后像只木偶吊在电话亭上的扭曲模样,他心情有些复杂,缓了缓后,快步向前走。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谢淮不知道沉延是否回来了,或者是已经躺下休息了,他输入密码后轻手轻脚地进门,不久后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谢淮?”沉延叫他。 “啊?”谢淮愣了一会,关好门后问:“你还没睡啊?” “我刚洗完澡。”沉延说:“阳台的衣服我收好了。” 谢淮目光一转,看到他的衣服被整齐地迭好放在床边,他上前将其拿起来,然后说:“我去洗澡了。” “嗯。”沉延先上床了,谢淮走进浴室,因为发呆了几次,他这个澡洗得比之前要久得多,甚至沉延都担心他是不是在里面出事了,中途还叫了他一声,听到回应后,沉延这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谢淮穿好睡衣后走出来,身后是一片迷蒙的水汽,沉延将手里的杂志放到一边,抬眼看着谢淮,温声说:“过来。” 谢淮闻言,步子一迈,走到沉延身边,后者伸手环着他的腰,“坐过来。” 沉延稍稍用力,让谢淮坐在自己的腿上,见对方发梢上还带着点水,沉延拿过自己擦头的毛巾,覆在谢淮头上帮他把那点水吸干。 谢淮就像只乖巧的小动物一般任着沉延帮他擦头发,不知怎么的,突然,沉延停下手中的动作,谢淮眼神疑惑地与他对视了一会。 沉延捧着谢淮的脸,凑上去啄了一下对方被水蒸气催得红润的唇,然后将毛巾扔到一边,用双臂圈紧谢淮。 谢淮感觉沉延心事重重的,他扶着对方的肩膀,懵懵地问:“怎么了?” 沉延道:“你认识那个小女孩。” 这句话没有一点疑问的意思,提到小媛,谢淮心里不可避免地有点失落,“嗯……之前在爱心商场,我们就认识了。” 沉延把头埋在谢淮颈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谢淮原本扶着沉延肩膀的那只手往上移了移,变成了摩挲沉延的后颈。 谢淮从未见过沉延这样子,他忍不住道:“沉延,你……没事吧?” 沉延动了一下,鼻尖划过谢淮的颈部,他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露香味,缓了一会情绪后,他抬头对谢淮说:“我刚刚居然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开枪。” 说完,沉延自嘲地笑了笑,毕竟,对于猎人来说,每一秒的心软都是笑话。 其实最后沉延还是开枪了,毕竟猎杀病发者是他的工作,只不过af005比他快了一步,在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对方射出的子弹已经正中病发者脑门了。 谢淮看着沉延的眼睛,心被抓得死死的,沉延也看着他,问:“如果是我开枪击毙了那女孩,你会不会恨我?” 残忍是猎人的必修课,即使这并不是他的本性,但一定是他逃不开的生存法则。 “不会。”谢淮很干脆地给出了答案,然后亲了亲沉延的脸颊,认真地说:“我不会觉得你残忍,也不会恨你。” 谢淮本身也不希望小媛死,但她是病发者,谢淮没有理由为自己那点自私的“舍不得”做出任何挽留。 谢淮笑了笑,试图让沉延放松点,然后用最随意的语气说着最沉重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病发者,你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击毙我。” 沉延没说话,呼出一口沉重的气,谢淮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他神色轻松,与沉延额头相抵,“知道吗?” 如果有一天谢淮变成病发者…… 他的爱人变成了病发者…… 面对这个严肃的问题,沉延犹豫了一会,他觉得他会开枪的,但是,往后他只能带着遗憾和疼痛生活下去,这像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惩罚。 沉延不敢想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他甚至开始有些害怕了,他收紧手臂用力地抱着谢淮。 “我不想失去你。” “我也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谢淮抬手搂住沉延的脖子,贴着他说:“沉延,我好爱你。”他呼出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爱你。” 如果可以,谢淮想把“我爱你”这句话重复一辈子,只说给沉延听。 沉延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谢淮的唇,然后微微俯首吻人。 谢淮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了床上,什么时候沉延压过来,把舌头伸他的嘴里攻城略池。 沉延的吻很有侵略性,每一分辗转狠得像想把谢淮吞个干净,谢淮被吻得胸口起伏,整个人有些热,但又很享受跟沉延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对于沉延给出的每一分占有,谢淮都很是喜欢。 谢淮躺在床上喘气,脸微微泛红,他咽了咽,想把沉延残留在他嘴里的唾液通通吞进肚子里。 沉延给谢淮盖上被子,然后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沉延的身体很热,隔着布料,谢淮能听到沉延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郑重有力的,属于他的。 “沉延,你好热……”谢淮说着,手指轻轻划着沉延的胸膛,就像小兔子在挠人一样,他动了动,想蹬被子,却被沉延一把抓住了,“不准。” 谢淮有点委屈,“还不是因为你吻我,不然我也不会这样。” 沉延安静地看着谢淮那张微微泛红的脸,突然低声说:“你不是说热吗?”他的手一个个地解开谢淮睡衣上的纽扣,“脱衣服,我现在想干你。” 说完,沉延故意用下半身顶了顶谢淮的腿根,后者感觉到他硬了。 沉延继续动作,谢淮没有拒绝,乖乖地躺好,突然,他胸前那一点被对方的手指划了划,谢淮急促地“啊”了一声,微微缩起身子。 沉延扒开谢淮遮挡在胸前的手臂,将它们摁在两边,他低头,认真地看着那个被他弄了一下就凸起的粉色小点。 “沉延,我……” 谢淮咽了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确是挺敏感的,但他好喜欢,只要是沉延,对方怎么弄他都喜欢。 沉延的视线落在谢淮的脸上,玩味十足地等着他下面要说的话。 “有点痒。”谢淮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不喜欢?”沉延俯首亲了一下他的唇,问他。 “喜欢……”谢淮的声音软软的,就像初春草地里冒出的新芽。 “想不想要我?”沉延一边说一边用下半身蹭对方的腿侧。 谢淮的脸更加烧了,他的腿勾住了沉延的腰,用行动回答了对方。 沉延笑了笑,他俯下身,舌尖在谢淮的敏感点上打转,还时不时地小幅度扫动,不消片刻,谢淮就被弄得身上泛起酥麻感,他垂下眸子,就能看到沉延在舔弄他的胸,嫣红的舌尖和沾满口水的小点浮出视线。 比起沉延那副淡然认真的模样,面部潮红漫到耳根去的谢淮显得狼狈。 “沉延……啊……嗯……” 谢淮看着沉延将那小点含进嘴里,对方是怎么弄的,谢淮看不见了,只能通过知觉来遐想沉延的舌头是怎么欺负他的。 谢淮不自觉地微微拱起身子,就像要将自己送给沉延一样,沉延的贝齿轻轻磕了磕被口水含软的点,嘴唇离开时还带出一段细细的银丝。 谢淮被舔硬了,虽然睡裤宽松,但沉延往下一看,就能见到支起的小帐篷。 沉延亲得太久了,谢淮涨得难受,他的手往下伸,想解决一下生理需求,沉延拍开了他的手。 “我帮你。”他说。 谢淮被沉延带了起来,他的裤子被扒下了些,沉延从身后抱着他,谢淮一想起沉延那硕大的性器要插进他后面的小洞,突然有些紧张。 “沉延,你那里太大了,我有点怕……” 沉延安静着,谢淮以为对方没听他说什么,于是一副闭上眼睛赴死一般的模样,然而,不一会儿,他感觉到对方将发硬的性器插入他的腿间。 “夹紧点。”沉延说。 谢淮听话地夹紧了些,腿间那根东西又硬又烫,沉延一只手环住谢淮的腹部,另一只手伸到前面握住谢淮的小兄弟,然后开始缓缓撸动。 “唔……” 谢淮看着沉延的手在撸他,眼口很快就吐出黏腻的水了,“再快点……” “想再快点?”沉延的气息很热,洒在谢淮的颈侧烫了他一下,沉延很快地捕捉到了,于是,猎人连小兔子的脖子都不放过,顺势吻了下去。 谢淮感觉到痒,他微微昂首,靠在沉延的肩上,胸口起伏着,胸前右边那一点有点肿。 沉延的手指拂过前端,谢淮身子颤了一下,射出浊白色的液体,弄得沉延的手黏糊糊的。 谢淮心跳有些快,他才缓了一会,就被身后的沉延掐紧了腰,谢淮跪着,沉延的目光顺着对方流畅的腰线一路向下,最后落在了那个微微张着的小洞上。 粉红色的,惹得沉延开始口干舌燥了。 “呜……” 沉延涨得发紫的器官在谢淮腿间来回抽动,一次比一次猛,渐渐的,谢淮的腿根又热又湿,他低头,看见沉延的尺寸大得可怕,上面的青筋凸起,样子有些凶。 腿根被摩擦得有些疼,谢淮仰首叫了几声。 “沉延,太快了……好热……” 然而,就是这根凶得可怕的东西,让谢淮又射了一遍。 结束后,谢淮很累了,奇怪,明明他们没有真做,可谢淮就是感觉很困。 沉延抱着软趴趴的谢淮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帮他把下半身黏腻的液体清洗干净。 谢淮泡在热水里,忍着困意挣开眼睛看着沉延,后者见他醒了,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睡吧,我帮你洗就好。” “不要……”谢淮还是不想睡,他凑上去抱住沉延,两个人赤着身子贴在一起,体温变得有些不正常。 谢淮亲吻沉延肩上的伤疤,因为他有些困,所以落下的每一个吻都很轻,谢淮的唇轻触沉延的肌肤,一时有点心疼。 如果我能把这些疤都吃掉就好了。 他这么想。 沉延顺了顺谢淮的背,摸到了对方后面凸起的骨节,谢淮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沉延锁骨下面的纹身,丝丝缕缕的水汽把他勾得死死的,只因为这里有沉延的味道。 沉延欲要起身去拿浴巾,谢淮轻轻拉了他一下,“嗯?怎么了?”说着,他亲了一下谢淮的眼角。 谢淮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被温暖的水汽一蒸,红得更厉害了,眼睛也湿湿的,就像森林里的小鹿。 而这只灵动的小鹿,现在就这么纯粹而认真地看着沉延。 谢淮用脑袋蹭了蹭沉延的颈间,然后抬起头看着对方说:“下次……插进来好不好?” 沉延愣了一会,很快就听懂了,“你不害怕?” 因为是第一次,谢淮其实挺怕疼的,但是他认真地说:“我想要你,很想被你插。” 沉延不知道这人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下流话的,他笑了笑,摁着谢淮的后脑勺,在浴缸里和对方接吻。 【054】 第二天一早,沉延一如既往六点多就醒了,谢淮还在睡觉,他微微屈着身子,昨晚他们洗完澡后就赤着身子上床休息了,沉延抱着谢淮睡了一晚上,舒服得就像抱了只小猫一样。 沉延发现,想要对付谢淮这种爱抢被子的人,得抱着睡才行。 沉延收紧手臂,将谢淮搂紧了些,脸埋在对方的后颈,蹭着对方的温度。 刚醒来,沉延下身还挺着,谢淮感觉到对方的前端在他股缝那儿蹭了蹭,有点痒,这下子,弄得他也醒了过来。 谢淮微微睁眼看向窗外——天才蒙蒙亮,他翻了个身,与沉延抱在一起,迷糊地问:“你怎么那么早就醒了?” 沉延亲了亲谢淮的额头,谢淮越想越觉得不科学,小声嘀咕:“明明昨晚你比我还晚睡……” 沉延笑了一声,见谢淮露出一截肩膀,抬手把被子拉高了,将对方裹进被子里。 “你再睡一会,我先起床了。”沉延说。 “嗯……”谢淮点了点头,沉延放开他,不消片刻,身后的人叫了他一声,沉延俯下身凑近了,问:“怎么了?” 谢淮看着沉延,说:“想要你再亲我一下。”他就像知道沉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一般,稍稍抬起脸,好让沉延低下身来亲他。 沉延在谢淮的眉心落下一个柔软的吻,才微微直起身,谢淮就抬起手臂将他抱住,有些孩子气地说:“还想听你叫崽崽。” 说完,谢淮啄了一下沉延的前胸,就像抛出一块糖果奖励对方一样。 “崽崽。”沉延笑了笑,手掌轻抚谢淮的后背,触碰他微微凸起的骨节,谢淮被沉延摸得有些痒,但又很舒服。 谢淮本来就没睡醒,这下子靠着沉延的肩膀又睡过去了,后者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后小心地将谢淮放下,盖好被子,就起身穿衣服了。 沉延打开衣柜,视线下移一段,发现了不得了的事——衣柜底部堆着衣服。 沉延蹲下去翻了翻,衣服是干净的,看样子,应该是谢淮昨晚去阳台收了衣服后懒得挂起来,所以直接堆放在底部。 谢淮不像沉延,他读书住校的时候,衣柜就从来没有好好整理过,都是外面晒干了收进来后就直接丢衣柜里了,所以,谢淮经常找不到衣服穿,而且还觉得自己没什么衣服,直到大四要离校了,他收拾东西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有这么多没怎么穿过的新衣服。 沉延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谢淮,他之前只是偶尔提要整理东西的事,但现在觉得,有必要认真地和谢淮说说,两个人住的地方,总不能乱到跟狗窝一样吧。 其实和沉延一起住后,谢淮还是有点改变的,比如,喝了水的杯子他会放回原位,每次从阳台收完袜子,都会乖乖地收纳好,不然,他以前能半年一次找不着杯子,洗干净的袜子东一只西一只,要不就是在阳台晒成干了还没收回来。 沉延扒了扒衣服,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衣架,一件一件地整理好后挂上去,做完这一切,他还帮谢淮把衣服找了,放在床头,一会对方醒了可以直接穿。 沉延刷牙的时候发了一会呆——他想起家里的厨房,之前因为他是自己一个人,而且也不太会做饭,所以平时都是去饭堂吃饭的,厨房就这么闲置了,台面被他用来放置杂物,但是,这一大早的沉延突发奇想,觉得他现在和谢淮是两个人了,不会做饭没关系,他可以学。 嗯,对,没错,他可以学。 以前还是训练营学员的时候,这么多高难度的作业和测试他都能完成,做个饭算什么。 沉延洗脸的时候想起昨晚的衣服还没丢洗衣机洗,于是顺手把谢淮的衣服一起带上,他抬脚去了阳台,空闲之余,还拿起手机点了个外卖。 沉延靠在床上看书,6:50的时候,谢淮前一晚定的闹钟响了,他还想睡的,于是蹙了蹙眉,抬手去摸手机,打算把烦人的闹钟关了。 他的手指才刚触碰到冰冷的屏幕,沉延就把手机抢了过去,他关闭了闹钟,对谢淮说:“该起床了。” “不要,还想睡……”谢淮闷闷地道,头靠过来蹭了蹭沉延的腿,跟在做商量一样。 “你一会会迟到的。”沉延说完,自己的手机响了,是外卖员打过来的,大概是说外卖已经放在楼道的自提柜里了。 沉延一边摸着谢淮的耳朵一边听电话,“嗯,好,一会我就过去。” 谢淮都被他摸精神了,他听到沉延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谢谢,麻烦你了。” 结束通话后,他对谢淮说:“起来刷牙洗脸,早餐到了。” 明知道沉延要出去拿外卖,谢淮还枕在沉延的腿上黏着人,后者笑了笑,说:“起来了,我要出去了。” “不要。”谢淮说。 沉延发现了,谢淮动不动就跟他唱反调,不过他并不介意,他笑着说:“你不起来,我不出去,我们早上吃什么?” 谢淮也不害臊,“吃我。” 沉延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提醒说:“现在七点了。” “嗯。”谢淮缠着沉延,心想,七点怎么了?老子大发慈悲让你吃我还在意这七点八点九点十点的? “时间不够。”沉延说。 “啊?时间不够?”谢淮起身看着沉延,脖子处的痕迹露了出来,“半个钟还不够你发挥啊?” 沉延饶有趣味地看着谢淮,没说话,谢淮抿嘴,有点失落,他一直想和沉延尝试第一次,昨天好不容易开口了,早上好不容易有时间,对方居然告诉他时间不够? 妈的! 好吧。 谢淮心一横,豁出去了,他对沉延说:“你今晚回来就跟我做,没有半个钟我……” 说到一半,谢淮思路卡住了,沉延眼尾带了点笑意,他揉了揉谢淮的头,问:“没有半个钟,你怎么?” “我、不、满、意。”谢淮带了点脾气,一字一句地道。 “行。”沉延吻了一下谢淮的唇,就当是补偿,“那我尽量让你满意。” 什么叫做尽量让我满意?听到这个,谢淮忍不住怀疑沉延该不会那方面不持久吧! 谢淮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之前沉延险些让他吃错药的事,他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说了,即使这个话题有点尴尬,有点沉重,但是,这关系到谢淮的终生性福! 谢淮看了一眼沉延的裆部,问:“沉延,你是不是不行啊?” 沉延不知道谢淮为什么会这么想,心里冒出了一堆问号。 谢淮亲了亲沉延的脸颊,抱着人语气沉重地安慰道:“沉延,你那方面不行也没关系的,即使你不行我也爱你。” 是的,沉延不行没关系,谢淮觉得自己行就可以了。 沉延:“???” 他皱眉了,真想把谢淮抓起来操一顿。 【055】 谢淮起身把衣服穿了,沉延给他找的是圆领毛衣,因为谢淮本身皮肤就白,所以后颈那块红色的痕迹很是惹眼。 谢淮自己不知道,刷牙洗脸后恰逢沉延拿外卖回来,他跑过去接过对方手里的袋子,表面看上去积极,实则是想看看今天吃什么。 沉延见谢淮像个小孩一样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轻轻地笑了一声后,抬指挠了挠那块痕迹。 谢淮被他弄得有点痒,“嘶,干嘛?”他才刚问出口,一个温热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后颈上,“唔……” 沉延顺势在他耳边用气音说:“吻痕。” 什么啊?谢淮抬手碰了一下沉延刚刚吻的地方,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啊?” “不信的话现在我给你吻一个?” “别别别,我信。”谢淮看了一眼袋子里的早餐后一溜烟地跑过去坐下,他一边把东西拿出来一边说:“等我吃饱了再换衣服。” “可以,但你要记得。”沉延走过来,说道。 闻言,谢淮一顿,他突然担心自己一会饭饱后什么都忘了,然后一大早的顶着个吻痕去上班,还在阮宏面前晃,他已经想象得到阮宏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他了…… 谢淮打了个寒颤,起身说:“我还是现在去换吧。” 沉延看着谢淮拿着衣服匆匆跑去浴室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沉延今天点了皮蛋瘦肉粥,因为之前谢淮喜欢把油条分成几个小段放在粥里泡软了吃,所以沉延还特意给他点了根油条。 谢淮早上到办公室的时候,里面还没有什么人,他整理了一会文件,突然收到阮宏给他发的信息。 今天阮宏和张楠要去研究院开会,所以阮宏发信息过来提醒谢淮下午记得去训练营训练,不要一到冬天就犯懒了。 阮宏刚打完字,就叹了口气,说实话,因为知道谢淮和沉延是什么关系,所以他一开始是不想把谢淮放在沉延那里的,就怕后者放水。 但是,谁知那天就沉延一人有空教学,于是谢淮就莫名其妙地被安排到对方那儿了。 这时,徐闵兰开完一场会议,科研人员纷纷从会议室里出来,同样在大厅等候的张楠看了一眼手表——8:46,还有十四分钟才开始他们的会议。 徐闵兰刚放下屏幕遥控器,孙助理就送了两杯温水过来,徐闵兰顺手接过,道了谢,把另一杯给了莫桑。 莫桑这几天忙着听报告,昨天才休息了三个钟,这会有些累了。 徐闵兰喝了点水,嗓子舒服了些许,她道:“老师,要不您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这场会议我来主持。” 莫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回去,他问:“小周的实验结果送过来了吗?” “还没,一会我让助理去催一下。”徐闵兰想了想后,又问:“老师,您之前说玫瑰病毒与普提安有关……” 听到这个名字,莫桑蹙了一下眉,徐闵兰注意到了,她顿了一下后,说话变得小心了些,“可是,她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和莫桑一样,普提安也是伯雷尔洲人,徐闵兰对普提安不太了解,只知道她和自己的老师认识,二人算是一起长大,关系还不错,但后来普提安丧心病狂地追求永生,导致玫瑰病毒泛滥,所以莫桑和她决裂了。 谈到这个,莫桑叹了口气。 普提安最后是走投无路被烧死的,当时莫桑和执行院的一众长官亲眼看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面容扭曲,不停哀嚎,直到完全被吞没在一片火海中没了动静。 莫桑心情复杂,沉默着,徐闵兰也不多问了,她试图转移话题,对孙助理说:“叫外面的人进来开会吧。” “哦……好。”孙助理快步走出去。 这场会议结束时,快要十一点半了,因为提到了c计划的事,会议上免不了一顿争吵,其他人还好,看在徐闵兰和莫桑在场的份上,即使有意见和不满,也只是委婉地说出来,但有欧阳长官在场就不一样了,他这糙汉子,一言不合就跟要上房揭瓦吵大架一样。 不过,幸好在台上做汇报的徐闵兰脾气好,忍得住,所以这场会议难得太平。 c计划有了新的实验进展,实施的安全性已经达到了85%,但由于和b计划的地狱眼一样,都是落到人身上的计划,所以,欧阳长官又开始说研究院的人不靠谱了。 科学是严谨的,科研人员对风险做出合理的预测,到了欧阳长官那儿却成了半吊子工程,再加上他本身说话就冲,可没少拂徐闵兰的面子。 不过,徐闵兰除了对科学研究执着较真之外,其他的生活琐事鸡毛蒜皮她不怎么在意。 会议结束后,徐闵兰和其他人一起走出会议室,又回答了几位长官提出的问题后,抬脚朝在不远处等着她的张楠和阮宏走去。 小媛的事,昨天张楠已经打电话跟徐闵兰说了。 “博士。” 徐闵兰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对二人道:“请跟我来。”说完,她继续走,后面二人跟着她出了大厅,去了实验楼。 小周昨天忘了交报告,电梯门一开,徐闵兰就看见他急冲冲地跑出来,差点撞到了人,小周对几位同事道了歉,随后慌张地离开。 人脸识别通过后,大门缓缓打开,徐闵兰抬了抬眼镜,淡然地道:“给你们看个东西。” 徐闵兰下巴微抬指了指前方,张楠和阮宏朝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实验台上的透明箱子里,放着一粒黑乎乎的东西。 阮宏有些不确定,道:“博士,您是说这粒玩意?” “嗯。”徐闵兰点了一下头。 “这……” 阮宏险些脱口而出一句“这有什么好看的”,但想起徐闵兰在旁边,他及时止住了,跟着张楠有模有样地盯了一会,随后两人抬眼睛四目相对,很是疑惑。 徐闵兰解释说:“这是沉延上个月在一次任务中带回来的东西,在死者身上找到的。” “所以……”阮宏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黑色玩意,忍不住问:“这到底是什么啊?” 徐闵兰闭了一下眼睛,道:“还不能下定论,不过,初步猜测应该与玫瑰病毒有关。” · 谢淮午休后又工作了一会,他的眼睛时不时地盯着电脑下方的时间看,差不多要到三点了,他起身,穿上外套后乖乖听阮宏的话,很自觉地去训练营训练。 美名其曰是“训练”,可谢淮一路上想的都是沉延。 到了靶场,谢淮看到沉延在指导一位学员,后者抱着手臂,下巴微扬指了一下靶子,对男孩冷声说:“站直一点。” 闻言,男孩咬咬牙,站直了些,因为长时间的训练,他的手臂酸得发颤。 枪声响起,沉延扫了一眼靶子,对结果并不满意,于是道:“继续练。” 这时,有位二十出头的男人走过来,对沉延说:“沉延,那里有个人一直在看你……” 沉延回首,见谢淮有些懵,似乎对这边在说什么很好奇。 男人眯了眯眼睛后说:“这人怎么有点眼熟……是不是要来训练的啊?正好我闲下来了,我去带吧。” 他正要走过去,沉延却一手摁在他的肩上阻止了他,“我去吧。” 男人笑笑说:“我去吧,你这不是还有位学员要教吗?” 沉延看了学员一眼,后者刚刚趁着沉延跟别人说话,偷懒了一会,这时被突然抓包,有些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沉延没时间去追究对方偷懒的事,他对男人说:“这人给你带,我去教他。” 男人还要坚持去带谢淮,不料这次沉延先开口了,冷声强调说:“他是我的人。” 男人听了这话,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沉延就这么走了,只留下两对眼睛懵懵地看向休息区。 男人缓过来时,发现学员也在跟着他盯着沉延看,他脸一沉,凶巴巴地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练习!” “是!”学员颤巍巍地举起枪。 谢淮微微仰着脸,等沉延走近了,坐下后,他说:“我还以为你没空来教我了。” 谢淮扫了一眼刚刚跟沉延说话的那个男人,小声问:“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想知道?”沉延笑了一声,谢淮点点头,然后沉延说:“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这……”谢淮的眼睛不自觉地瞄了瞄隔壁休息区,他看到好几位学员一边喝水一边盯着他俩看,有几位还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笑一下。 “在这里不太好吧?那边的小孩在看我们呢。” 谢淮在商量似的,说:“这个吻先欠着,我今晚回去再还,可以吗?” “不可以,我现在就要。” 谢淮还没有反应过来,吻就落在他的唇上了,随即他听到一声喷水声,是隔壁休息区传来的。 此时,那位没忍住喷了水出来的学员为了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开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自导自演,他大声道:“阿棉,你这腿太不老实了吧,抖着抖着突然踢我干嘛!” 后面的阿棉一脸懵,刚想说“我哪有抖腿,哪有踢你”,谁知前面的人先堵了他的话,“行了,不要解释了,我不想听!” 阿棉:“???” 虽然那小孩这么说,但谢淮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现在大声说话不过是在掩饰自己。 沉延发现谢淮还在看着隔壁休息区的那群小孩,心里有些不爽,他一手掰过对方的脸,略微生气地说:“看我。” 谢淮仰首看着沉延,后者道:“那么介意这个?” 谢淮有些担心,“他们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能有什么影响?”沉延笑了一声,谢淮现在的无辜样子,让沉延心里涌起极大的占有欲,他说:“我都二十五了,谈个恋爱,跟谁谈恋爱,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沉延手一松,挠了挠谢淮的下巴,眼神里带了点宠溺的意味,他说:“他们已经知道了,我告诉他们的。” 听到这个,谢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隔壁的休息区开始有动静了,学员们看着那背影,感觉沉延像是要杀了谢淮一样。 “卧槽,沉老师这么对自己的男朋友的?” “你们说沉老师会不会有什么暴力倾向啊?” “如果是真的,那沉老师太他妈过分了吧!” “你们说那人到底看上了沉老师什么啊?沉老师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他很凶啊!” 【056-060】 【056】 今晚,其他学员提前半个钟结束训练,路过靶场时,小孩们一个个盯着沉延和谢淮看。 “我感觉沉老师对他男朋友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我原本还以为他会给那人放水呢。”说这话的人看着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指导的沉延,忍不住摇摇头,心想:沉老师真是狠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我也这么觉得,啧啧,你看沉老师那表情冷得……要是我以后的对象这么对我,我早就和他分手了。” “你们说那男的会不会是被沉老师骗财骗色了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惊讶地“啊”了一声,这时,管理员走过来,怒道:“你们挤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回宿舍休息!” 管理员是位大叔,中气十足,这一大嗓子吼得学员们吓得魂都差点跑了,就怕沉延发现他们在偷看人。 “我、我们这就回去……” 谢淮在练习,没去注意身后的动静,反而是沉延听到了,往休息区那儿瞥了一眼,一下子就把那群看热闹的家伙给吓散了。 学员都走了,谢淮又训练了半个钟,沉延在他旁边站着,就像老师在辅导留堂学生似的。 管理员见靶场还亮着灯,忍不住走过去了瞧瞧,“沉延?你们那边还没结束啊?” 谢淮闻言,才意识到好像的确有些晚了,沉延对管理员说:“我们再练一会。” 管理员听了“我们”这个字眼,总觉得怪怪的,但具体是哪里怪他说不上来,他道:“你们快点啊,十点半要锁门。” “知道了。”沉延说。 管理员离开了,沉延对谢淮说:“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继续练。” “哦,好。”谢淮把枪交给沉延放好,随后扫了一眼草地上凌乱的弹壳,以及被他打得有些可怜的靶子。 谢淮手臂和肩膀泛酸,沉延回来后背向着他,在他面前稍稍蹲下,“上来。” “这……”谢淮有些惊讶,“你要背我吗?” “嗯。”沉延笑笑,侧首问他:“怎么,不愿意上来?” “傻子才不愿意!”谢淮也笑了,他过去勾紧沉延的脖子,沉延起身,轻松地将他背起来。 “沉延。”谢淮亲了亲他的颈侧,良心发现地问:“我会不会很重啊?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如果我背不动你,那我岂不是在训练营白待了十几年?”沉延笑了一声,对后面的谢淮道:“再亲一个?” 谢淮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凑前一些亲了沉延的唇,后者的唇有点干燥,谢淮忍不住舔了一下。 公寓大楼离训练营并不远,谢淮眼睛盯着漆黑的天看,见到一个很亮的小点,惊呼道:“沉延,你看,那是不是星星啊?好亮啊。” 沉延顺着谢淮指的方向看过去,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是飞机吧。” “啊?”谢淮疑惑,“可是它很小啊。” 这句话说完,谢淮突然发现一件事,“它怎么会移动啊?” 它怎么会移动啊…… 还能为什么? 谢淮觉得自己有点傻,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沉延忍不住笑了一声,“笨。” 谢淮被这么一说,蔫了,这天他不看了,索性趴在沉延的肩上休息,晚上有点冷,夜风吹过来,让谢淮不自觉地抱紧沉延。 谢淮抬起眼睛看着沉延,发现沉延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然而,他不知道沉延在笑什么,高兴个什么。 是觉得他把飞机误认为是星星的事好笑吗…… 谢淮抿嘴,释怀了,觉得如果沉延感到开心,那点出丑算什么? 这大冬天的,沉延里面穿的是短袖,外面是黑色风衣,谢淮有些心疼地问:“你冷不冷啊?” 沉延不怕冷,不过,既然谢淮这么问,他“嗯”了一声。 “我看着都觉得冷,你怎么穿这么少啊?”谢淮突然想到一个法子,他把头埋在沉延的颈窝,跟给他当围巾似的,“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谢淮的头发软软的,他一动,沉延就觉得心里发痒。 “嗯。”他说:“晚上睡觉也很冷,得抱紧一些。” 谢淮被这话惹得脸红心跳,因为之前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所以不太喜欢跟别人睡在一起,但对于沉延,他觉得这人就像催情药一样,跟沉延躺在一张床上,谢淮总忍不住想要跟他脱光衣服做爱做个没完没了。 “沉延……”谢淮像小动物似的蹭了蹭沉延的颈部。 “嗯?” 谢淮没说话,轻轻吻了沉延的脖子,有点黏人。 “调皮。”沉延脖子痒痒的,被软唇覆盖的地方隐隐发热,谢淮闻言,抬起脸与他对视,沉延看着这双离他很近的眼睛,良久,他对谢淮道:“我爱你。”语落,他笑了笑。 天气冷,人一少就显得萧条,不过,谢淮还是喜欢人少一些,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放肆地赖在沉延身上,缠着他,可以顺着自己的欲望,不用去忌讳太多,就这么和沉延亲吻。 沉延背着人走进电梯,本以为现在比较晚了,除了他俩之外,应该没什么人回去了,毕竟,这一路上,周围有点空,好像就只有他和谢淮二人。 电梯门快要合上了,突然两位程序员走进公寓大楼,喊道:“等等!” 沉延淡然地抬起眼眸,看着二人慌慌张张地走进来,然后其中一人对他说:“谢谢。” “没什么。”沉延道。 两位程序员笑着笑着,眼珠子一转,看向被沉延背着的谢淮,后者脑袋一翁,当场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把头埋在沉延颈间。 程序员:“???” 谢淮露在空气中的耳朵泛着红,他的脸也很烫,贴着沉延的时候,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里夹杂着一点汗味。 沉延的汗味一点也不惹人讨厌,反而有种特别的魅力,丝丝缕缕的荷尔蒙让谢淮感到安心,内心深处的欲望却又是那么地疯狂。 谢淮觉得自己疯了,像个变态。 不一会儿,他听到沉延笑了一声。 两位程序员住在他们楼上,电梯抵达楼层时,沉延稍稍颔首告别电梯里的人。 谢淮大脑宕机了很久,前面的沉延说了一句“摁个密码”才把他的魂拽回来。 谢淮抬头看着密码锁,一只手抓紧沉延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出去输入密码。 门开了,沉延把谢淮放在沙发上坐着,然后蹲在他面前帮他脱鞋子。 谢淮的脚不自觉地朝后缩了一下,却被眼前的人一手抓住了脚踝,厚茧摩擦着肌肤,谢淮后脊泛起一点麻感。 “沉延……” 谢淮看着沉延认真的模样,咽了咽,心跳得有些快。 “怎么了?” 谢淮看了看自己那双破皮的手,他问:“你说我练久了,手上会长茧子吗?像你那样。” 因为侦查组和猎杀组的训练时长和强度不一样,所以对于这个问题,沉延认真思考了一会,随后才说:“也许吧,为什么问这个?” “你帮我弄的时候我觉得好舒服。”谢淮笑笑,压低了声说:“我自己弄没那么刺激。” 沉延的目光不自觉地朝谢淮裆部看了一眼,说:“以后你想的话我帮你弄。” 谢淮说:“万一你不在的时候,我想了怎么办啊?” “那我争取早点回来伺候你。”沉延笑笑说。 “好啊。”谢淮眼睛一亮。 沉延问:“手疼吗?” “现在还好,不过刚开始练的时候的确挺疼的。”谢淮说。 “我本来想着如果你手疼,就帮你洗澡。”沉延嘴角勾起一点笑意,“如果不疼了,那就算了……” 谢淮一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就不应该说“不疼”,于是,他急忙改口说:“疼死了,我不仅手疼,我脚也疼。” 沉延把谢淮的鞋子脱下来放到一边,后者突然抬腿搭在沉延的肩上,沉延疑惑地“嗯”了一声,抬起眼睛看着对方。 谢淮虽然是居高临下地看人,可不知怎么的,心里居然横生出一点紧张,他小声对沉延说:“我还想试试腰疼的感觉……” 谢淮说想腰疼,沉延能怎么办。 沉延托着谢淮的臀部,将他抱起来往床那边带,谢淮被放在床上,沉延有点凶,不消片刻就把人家的上衣给脱了下来,然后是裤子。 谢淮低头看着沉延的手指在解他的皮带,一个不注意,沉延忽然吻上来,舌头搅得他脑子乱糟糟的,几乎不能思考。 沉延将皮带抽出来,扔到一边去,谢淮听到了金属撞击地板的清脆声,他感觉到有一只手顺着他平坦的腹部一路向下抚摸,然后伸进他的裤子,将他的东西掏了出来,握住。 “嗯……” 沉延起初轻轻地动,后来加快了速度,谢淮在这种刺激下胸口起伏得厉害,嘴边零零散散地溢出声音。 他还在和沉延接吻,他想和沉延接吻,可是他感觉自己要缺氧了,心跳得很快。 嘴和小兄弟都很舒服,沉延弄得他很舒服…… 有那么一刻,谢淮想死在这儿,纵欲而亡是难看了些,但胜在个开心。 沉延紧紧一握,谢淮的东西颤了颤,沉延黑色短袖上挂着白色的浊液,特别醒目,他抬手,随意地将上衣脱下来。 谢淮的裤子湿了,黏糊糊的,贴着皮肤不太舒服,他对沉延说:“帮我把内裤脱了。” 谢淮的内裤才褪下来,人就被沉延强行翻了个身压在下面,沉延看着谢淮的屁股,往上面捏了捏,然后略带不满地说:“太瘦了,不好捏。” 谢淮的手朝后伸,摸到了沉延的裆部——顶起来了,硬硬的,他喘着气说:“柜子里有套子和润滑剂。” 沉延闻言,去把东西拿出来,他看了看包装后,随手把套子给扔了,谢淮一顿,问他:“怎么了?” “太小了,尺寸不对。” “那怎么办?”谢淮买的是标准款的,当时他自己一个人去有些不好意思,想着标准款应该够用,所以拿了东西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早知道就多拿几盒了。谢淮想。 “我买了。”沉延说,然后把自己买的那盒拿出来。 沉延挤了点润滑剂在手指,去揉谢淮的小洞,粗糙的指腹一下一下地在洞口边缘打圈,这让谢淮又痒又羞耻。 “放松。”沉延拍了拍谢淮的臀部。 谢淮缓了一会,喘着气,试图放轻松,洞口微张了些,沉延的手指才进去一点,周围的皮肤就敏感地将他紧紧绞住。 沉延盯着那个吃他手指的小洞,另一只手伸到前面去玩谢淮的乳头,小点在手指的摩擦下很快就挺立了起来。 谢淮低头看着沉延的手指碾着自己胸前的那一小块嫩肉,他脸很红,身体也热热的。 “沉延,慢点……” 沉延的手指加快了揉捏的速度,谢淮觉得自己要疯了,但是沉延并不打算放过他,手指试图在他的身体里得寸进尺。 像是出自本能的,谢淮也不知道说了几遍自己很痒,总之每一句入了沉延的耳朵,都像是一发催情剂。 谢淮身子一软,沉延眼疾手快地将他捞住,谢淮的腹部被环紧,清楚地感觉到沉延又伸多了一根手指进来。 “唔,沉延……”脸上的潮红泛到了颈部去,谢淮有些狼狈,他扭了扭腰,却被沉延止住了,他被紧紧地抱着。 “干……干我。”谢淮的眼睛湿润,“我想要,很想要……啊……” 沉延被谢淮的话弄得更加兴奋了,他将手指抽出来,低头亲了亲谢淮的后颈,他拉下裤链,将东西掏出来,戴好套子后,扶着涨得发紫的器官缓缓顶入刚刚做完扩张的洞里。 “啊……” 谢淮忍不住叫了一声,沉延的东西有点大,挤进去的时候比刚刚的手指还要疼。 听到谢淮的声音,沉延低头,一下一下地吻着谢淮的背,下身还在尝试进得更深一些。 谢淮声线颤抖说:“你进来,不用管我……” 都是第一次做爱,沉延怎么可能只顾着自己开心,不在乎对方的感受,他舔了舔谢淮的耳垂,说他是个傻瓜。 沉延又挤了点润滑剂下去,慢慢地将整根东西插进去,每前进一点他都注意着谢淮的反应,对方感觉疼了他就立刻停下。 “我可以动吗?”沉延喘着气,摸了摸谢淮柔软的腹部。 “好……”谢淮疼得掉眼泪。 太大了……真的好疼。 沉延被吸得紧,他小幅度动起来,等谢淮适应了些,他才加快速度。 粗壮的器官摩擦着内壁,谢淮的后脊泛起灭顶般的麻感,这种触电一样的感觉蔓延至四肢,让他无力地瘫在沉延的怀里,任由对方干他。 “啊……嗯……太快了……嗯……” 润滑剂随着抽插一次次地被挤出来,谢淮的小洞在流水,他腿根有点湿,沉延在这个时候亲吻他脖子上未消的痕迹,在他耳边问:“爽不爽?” “爽……很爽,爽死了……想要更多……” 谢淮仰着脖子,眸子承着情欲,感觉整个世界在摇晃。 除却自己和沉延的说话声和呼吸声,谢淮还听到了囊袋撞击臀部的声音,急促的频率让他有种今晚会被操死在床上的错觉。 太快了。 “啊……哈……好麻……” 谢淮眼神迷离地看着自己直翘翘的下半身,“沉延,我有点想尿尿。” 沉延笑了一声,坏坏地说:“尿在床上。” 尿在床上?怎么可以。谢淮摇头,他想着自己晚上没喝水,怎么这个时候想尿尿了。 沉延的手伸过来握住对方挺立在空气中的器官,挑眉道:“要不尿我手上?” 那更不可以,这比尿在床上还让谢淮感到羞耻。 “沉延,我下面好涨,你帮帮我呜呜……” 沉延帮谢淮弄,他射的时候重重朝前一挺,手不自觉地用力了些,顺带让谢淮也射了出来。 沉延喘着气,前胸紧贴谢淮的后背,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腥味,沉延缓了一会,扳过谢淮泛红的脸,笑着问他:“还想尿吗?” 二人离得近,高潮余韵还未褪去,谢淮的眼神有些迷离,像在勾引人似的,他亲了亲沉延的嘴,“不想了……” “当然不想了,你都射在我手上了。”沉延笑了笑说。 沉延的手上都是谢淮的精液,他碰了谢淮的脸,弄得对方脸颊处也沾了黏腻的东西,沉延伸出舌头,细细地将这些液体舔去。 谢淮感觉脸痒痒的,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沉延觉得对方就像个傻小孩,“笨,长这么大了还分不清尿尿和射精。” 谢淮小声道:“我担心我是真的想尿……”他想到了什么后,问沉延:“如果我当时尿了,你会怎样?” 谢淮觉得,沉延可能会做爱做到一半,嫌弃地将他踢下床。 “我会很有成就感。”沉延抱紧谢淮,在他耳边说:“因为我不仅把我男朋友操到射精,还把我男朋友操尿了。” 谢淮笑了一下,顺势仰首,跟沉延接吻,直到他渐渐没力气了,在沉延的怀里昏昏欲睡。 沉延把套子取下来,打了个结后扔进垃圾桶里,随之抱起小懒虫去浴室洗澡,谢淮像只小动物,趴在沉延肩上睡着了。 【057】 第二天,沉延一如既往是最早起床的,怀里的谢淮有点烫,沉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这温度不对劲。 谢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嗯?” 沉延从柜子里取出温度计,给谢淮量了一下体温后,蹙眉说:“你发烧了。” 谢淮身子酸酸的,人也很困,关键是头疼,这让他今天有些不想去上班,可是不行,阮宏会骂死他的。 昨晚他们在浴室里又做了一次,沉延觉得谢淮可能是那个时候着凉的。 沉延赤着身子去拿温度计,他一回来,谢淮就掀起被窝将他盖住,他脑子昏昏沉沉的,说:“别冻着了……” 沉延笑了一下,低头亲了亲谢淮的唇,后者吓了一跳,动了动,急着说:“不能亲……会传染的……” 沉延看着谢淮一脸惊恐的样子笑了笑,无心感慨了一句“冬天不是个适合做爱的季节”,他摸了摸谢淮的头,说:“还早,你先睡,我下楼去买个药。” 见沉延要走,谢淮突然抬手抓住他。 “怎么了?”沉延问。 因为发烧,谢淮的气息有些热,“沉延,你要跟我做爱……” 沉延笑笑,道:“我不跟你做跟谁做?” 谢淮用头蹭了蹭沉延的腹部,沉延伸手揉了揉他的软发。 谢淮抬起眼睛看他,“一年四季都要跟我做。”他顿了顿,抱紧沉延,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每分每秒都想跟你做。” 沉延的手顺着谢淮的背一路向下,手指顺理成章地挤进缝里,谢淮后面被揉了,有点疼,这让他忍不住蹙眉。 “每分每秒都做的话,这里可能会被我干烂。” “沉延,疼……”谢淮的脸很快就红了,他在沉延面前动情的模样,让沉延有种想将他吃干抹净的冲动。 沉延停手,帮谢淮把被子盖好,然后下床穿衣服。 谢淮躺在床上,忍不住盯着男朋友看,沉延的肩膀胸前和小腹上都有谢淮留下的痕迹,后者的目光向下游移,在腹部下一点的位置停住。 他觉得,沉延那里是真的有点大,难怪把他弄得又痛又爽。 这么一想,谢淮觉得自己的小洞昨晚承受了非人哉的折磨。 现在天才微微亮,沉延走后,谢淮又睡了一会,有点冷,他拉紧被子,把自己裹得像蚕蛹。 沉延去药店买了消炎药和退烧药,结账时柜台的收银员见来者是他,一脸惊讶地说:“沉先生也会生病啊?” 沉延不想告诉她生病的人是他的男朋友,而且还是在做的过程中着凉的,于是只平平淡淡地“嗯”一声。 结果女人笑笑说:“我还以为猎杀组的人是不会生病的。” 沉延回来的途中路过早餐店,于是顺手买了早餐,谢淮生病了,应该饮食清淡,所以他点了份青菜粥给对方,但突然想起之前谢淮嫌青菜粥太素,他开口对老板说:“老板,青菜粥加肉片。” “行,知道了。”老板应声道。 沉延回到公寓的时候快要七点了,谢淮还在睡,他走过去,坐在床边俯下身子亲了亲谢淮的颈侧。 “起床了。”沉延说。 谢淮还不想起来,他赖了一会,趁着这个空闲,沉延的手伸进被窝捏了捏对方胸前一点,低声说:“翻个身,我给你抹药。” 谢淮的胸前也疼,他“嘶”了一声后,他不满地喃喃道:“上药就上药,摸那里干什么……” 嘴上是抱怨着,但谢淮还是老老实实地翻了个身,沉延让谢淮先把上衣穿了,他看着那个红肿的地方,把抹了药的手指伸进去。 谢淮感觉疼,他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发出哼哼嗤嗤的声音,沉延的手指被绞得紧紧的,他看到洞口边缘渗出白色的药膏。 上完药后,谢淮跨坐在沉延身上缓了一会,后者顺着他的背,突然有点后悔昨晚自己干狠了。 “下次我注意点。”他说。 谢淮的脑袋靠在沉延的肩上,咬着唇摇了摇头。 抹了药后,谢淮感觉后面凉凉的,比之前好受点了,沉延的手放在对方的臀部,说:“快去穿裤子,一会吃个早餐。” “嗯。”谢淮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一天,谢淮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坐立不安”,他顶着发烧的疲惫感坐在电脑前工作,后面还时不时泛着疼。 早上,沉延忙里偷闲给谢淮发了几次信息问他的身体情况,然而谢淮忙到中午才看到信息。 他回复:[头不疼了] 想了想后,他又编辑了一句:[就是屁股挺疼的] 信息刚发出去,突然有人送了一迭资料过来,对方说:“小谢,这个麻烦你汇总一下……” 谢淮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吓了一跳,他急忙地把手机盖在桌子上,不让来者看到上面的信息。 他这会心虚坏了。 来送资料的姑娘看不懂谢淮这是怎么了,她关心道:“小谢,你还好吧……” 听着女人的语气,谢淮觉得对方应该没看到手机上的内容,于是干笑说:“没什么,资料放在这吧。” 姑娘担心道:“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会,这个不要紧的,明天之前能整理好就行。” 明天要交这还不急啊…… 谢淮尴尬地说:“一会要午休了,我一会再休息吧。” “行,那你注意身体啊。”对方说。 等到人家姑娘走远了,谢淮松了口气,拿手机起来看。 沉延给他回复了一句:[今晚回去我再给你抹药] 谢淮回味起沉延的手指或下半身在他身体里的感觉,这颗心就乱乱的,他删删改改,良久,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对方:[我们今晚还做吗] 框上出现了几次“对方正在输入”,可是谢淮还是迟迟等不到沉延的回复,这让他有点急,他开始担心了。 沉延会不会觉得我承受能力不行,所以不想跟我做了啊? 想到这些,谢淮有点崩溃。 过了一会,沉延终于发信息过来了:[你不是后面疼吗?等你好了再来] 也是…… 谢淮盯着信息沉默了一会,虽然后面还疼着,但跟沉延做的时候还是挺舒服的。 他发了两个字过去:[好吧] 不消片刻,对面发了个摸头的表情过来,谢淮怔了一会,被逗笑了。 在笑的某人不知道的是,现在办公室内八成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身上。 居然会有人是笑着上班的…… 这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谢淮余光瞥见同事们一个个垂下了脑袋,便猜到来者是谁了,他立刻放下手机,低头继续工作。 就冲这低气压,不用去看,谢淮都知道来的人一定是阮宏。 阮宏平时没事就会来办公室看看谁在偷懒,他游了一圈,走到谢淮那里突然停住了。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一想到阮宏在自己附近站着,谢淮就感觉如坐针毡,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不太好受…… 阮宏看这个新来的还算勤奋,就没去多管,继而抬脚朝前走去。 办公室内落针可闻,所以阮宏的脚步声异常明显,甚至带了点诡异,等声音远了,谢淮偷偷松了口气。 妈的,上学时候班主任站在他身后盯着他做题他都没这么紧张! 等阮宏出去了,办公室内的人心照不宣地舒了口气,前几分钟的紧绷感褪去,谢淮拿起手机给沉延发了条信息吐槽:[吓死了,刚刚阮叔站我身后,我感觉就像阎王在后面拿着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谢淮看了眼同事送来的资料,还有五分钟到饭点,他有些心猿意马,就像他大学时等着放学铃声一响赶着去吃饭的心情一样。 谢淮打开文件,随意地翻了几页,突然视野晃过一张有些眼熟的照片,于是他速速翻了回去。 照片上的人是刘雨芳,个人资料后面订着一份调查笔录,笔录中刘雨芳提到自己和丈夫离婚,而女儿又需要一大笔治病的钱,那时候有人对她表示好感,还说会帮女儿治病,所以她顾不得什么小三不小三的,偷偷摸摸地跟对方在一起了。 然而,事实是,郑镐虽然给了刘雨芳承诺,但并没有将其实现,反而是每次想和她上床的时候,才会提这件事来让刘雨芳动摇。 就连最近一次小媛去做的检查,也是刘雨芳在床上哭着求来的,不然郑镐依旧对小媛的病情视而不见。 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郑镐并没有那么在乎小媛,其实,就连亲生女儿,他也没有很在乎。 饭点一到,周围开始热闹起来,同事们成群结队地去吃饭,问到谢淮的时候,他依旧回答说:“你们先去吃吧,我一会再来。” 等人都走了之后,谢淮给公安局的李队打了个电话,对方知道谢淮,但是跟这个新来的人不太熟,所以一开始接到电话的时候,李队挺惊讶的。 “李队。” 李队:“小谢?怎么了?” “那个……李队。”谢淮眼睛低垂,看着桌面上的报告,目光却不是聚焦在上面,“我想问您,您还记得一个叫刘雨芳的女人吗?” 听到这个名字,李队想起了那位什么被丈夫出轨后去当小三的女人,他道:“有点印象,怎么了?” 谢淮问:“她还好吧?” “这个女人怎么说呢……”李队觉得很矛盾,于是叹了口气,他对谢淮说:“审问结束后我问她以后有没有别的打算,她告诉我,她想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就这样,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 【058】 周末,谢淮和沉延一大早去了商场采购,两人左看右看,拿了几瓶调味料,一袋大米和几包挂面。 谢淮看着购物车里的东西,忍不住问沉延:“你会做饭吗?” 反正谢淮是不会的。 其实沉延也不会,他之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去饭堂吃的,他说:“我学,应该不会太差吧。” 谢淮愣了一下,沉延这是要为他学做饭吗? 两人路过零食区还拿了零食,谢淮爱吃这些,他抱了几袋薯片跑回来放进购物车里,注意到沉延一直在原地等他,谢淮问:“沉延,你不吃零食的吗?” 沉延淡淡地笑了一下,并不明显,答案却显而易见,这样子,搞得谢淮就像个小朋友一样,而沉延才是那个成熟的大人。 “笑什么啊……”谢淮闷闷地道。 “还要买什么吗?”沉延说:“不然的话就去结账了。” 谢淮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清单,因为他知道自己记性不太好,所以昨晚睡觉前拿笔把来商场要买的东西给记下来了,他上下扫了一眼,除了那一时兴起购买的零食,写在纸上的其它东西基本都躺购物车里了。 谢淮抬起眼睛看了看周围,人不算多,但他还是小声说:“润滑剂还没……” 沉延看着他这副不好意思地模样觉得好笑,他抬手揉了揉谢淮的脑袋,压声说:“你昨晚求我再射你一次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沉延气息灼热的缘故,谢淮听了这话,全身莫名有点烫,他在床上和床下判若两人,沉延经常开玩笑说他长了条狐狸尾巴。 “那不一样。”谢淮看着沉延,说道:“那个的时候,你不也挺舒服的吗?凶得要命……我昨晚都哭了。” 沉延嘴角往上翘,“嗯”了一声,质疑的意味很足,他这样子,倒是让谢淮想起一件事——他昨晚就是被干哭了,还搂着沉延的脖子求他更快一些…… 谢淮理亏,不说话了! 沉延笑了一下,不与谢淮争辩,他低头亲了亲对方的耳廓,温声说:“走,去买东西。” 二人在结账区附近停下,沉延看了一会,拿了瓶润滑剂放进购物车,随即,还扔了一盒套子进去。 谢淮看着那盒东西顺着窄缝溜进底部,这会他想伸手把盒子拿出来都麻烦,毕竟购物车上面堆了那么多东西。 “唉?”谢淮语气有些激动,有些羞地小声地道:“说好不用套的……” 嗯,对,不用套的确是比较舒服,但是,沉延说:“备着吧,方便。” 谢淮想了一下,觉得也是,有套子完事后打个结丢掉就可以直接盖被子睡觉了。 二人回到基地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沉延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放入厨房的储物柜,谢淮开了包薯片吃得嘎嘣响,等到要见底了,他才良心发现地想起沉延,于是走过去喂了他一片。 沉延进训练营训练后就几乎没吃过零食了,长大后更不像小孩那样有吃零食的欲望,不过,既然是谢淮喂他的,他就吃了。 沉延嚼了嚼,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吃的,他偏过头,见谢淮已经吃完一包了,后者把包装扔进垃圾桶后开了水龙头在洗手。 “别吃太多零食,午饭还没吃呢。”沉延合上储物柜后,如此说道。 “知道了。”谢淮说。 沉延走过去,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围着谢淮,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谢淮自己也不知道,反问:“你会做什么?” 沉延把头埋在谢淮的颈间,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谢淮颈部那片肌肤很敏感,每次事后沉延吻他脖子,都能把他痒哭。 现在,他觉得沉延就是故意的,然而,这个故意的人嘴上还一本正经地问:“想吃饭还是吃面?” “面……”谢淮微微仰着脖子,声音有点颤,他的手伸到后面,摸索一番后碰到对方那挺起来的下半身。 沉延的手探进衣摆去摸谢淮的腰,同时逼近了些,把谢淮压向大理石台面,下身隔着衣料,紧紧贴着谢淮的臀缝。 突然,谢淮身子颤了一下,声音兜不住,从嘴里溢出来了,他喘着气,有些狼狈地道:“沉延,别摸那里,痒……很痒。” 谢淮这么说,沉延动作停下来,手指却还捏着那两粒嫩肉,他亲了亲谢淮的后颈,“行,那我先去做饭了。” 谢淮闻言,稍稍睁大了眼睛。 做饭?都把我摸硬了还做什么狗屁饭!不用对我的下半身负责的吗! “别做饭了……”谢淮求他。 “那做什么?”沉延说着,手指又拨弄了一下,谢淮后脊泛起一片麻感。 “臭沉延!明知故问。”谢淮闷声道。 沉延笑了一声,热气喷在谢淮耳边,让后者生气的同时又莫名有些羞耻。 沉延不逗他了,他脱下谢淮的裤子褪到腿根,另一只手往下游移伸进去握住谢淮的小兄弟。 沉延的手粘粘的,他的头靠在谢淮的肩上,往下就能看到那湿润的事物。 “你流了好多水。”沉延笑笑。 谢淮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的,他侧首,低声催促道:“快点,我难受……” 他刚说完这话,沉延就吻住了他。 沉延的嘴忙着接吻,手却不闲着,一下一下地伺候着掌心里的东西。 谢淮胸口起伏着,脸上一片潮红,勃起的器官泛着水光,前端有白色的粘液吐出来,忽然,沉延一用力,谢淮射在了他的手掌心。 沉延扶着自己的东西进入,谢淮后面被填满了,撞击声很快充斥耳边。 做完后,沉延抱着谢淮去浴室洗澡,水淋在身上的时候,谢淮往沉延怀里缩了缩,“水有点烫……” 谢淮发烧前天才好,沉延担心水太凉把人冻着了,他问谢淮:“烫到不能洗吗?” “也不是……”谢淮说。 “那就这个温度了,我觉得刚好。”沉延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谢淮的腰。 谢淮沉默了,有些不满地拧了拧沉延的胸前一点,沉延随即蹙了一下眉,掐住谢淮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嗯?干什么?” 居然问我干什么? “你还吮我呢……”谢淮眼角有些湿,他抱怨着,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说:“你看,都肿了。” 沉延亲了他的嘴,笑着说:“我帮你洗屁股,你还生气啊?” “那是你自己射进去的。”谢淮说。 一提到这个,沉延就想笑,“不是你让我别做饭的吗?” 谢淮说不过沉延,当下有点委屈,他觉得他就像遇到了一位欺骗身体的色狼…… 沉延的手指伸进去了,情事过后,谢淮的身体很敏感,嘴里不自觉地发出闷哼,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沉延给吞进肚子里了。 他们在水雾缭绕的浴室里接吻,迫切地从缠绵的缝隙里吸入稀薄的氧气,以及感受彼此舌头的柔软。 清理干净后,沉延关了水,拿过浴巾帮谢淮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净,碰到要紧处时,还不忘调戏一番。 谢淮下面被沉延的手指轻轻划了一下,他敏感地吸了一口凉气,抬手掐了掐沉延紧实的手臂,还骂他是个“大变态”。 沉延笑了笑,任着谢淮掐他骂他,没去阻止。 沉延穿好衣服后进了厨房,发现前天买的番茄还剩着,打算做个番茄鸡蛋面。 谢淮去阳台晾早上洗好的衣服,眼睛却不老实地透过玻璃,盯着在厨房切菜的沉延看。 家里开了地热,沉延穿着黑色短袖,用力的时候手臂线条绷紧,上面的青筋凸起来,看得谢淮乱了神,傻傻地在阳台吹冷风,抓着微湿的衣服久久未晾。 有点性感…… 不过,谢淮觉得沉延穿军服和西装的时候最帅,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没关系,因为谢淮知道对方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自己。 想着想着,谢淮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就跑去了沉延的后颈那儿,这会他觉得男朋友全身上下都好看,都性感,他忽然有了一个新的计划,那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在沉延的后颈种个草莓。 面很快就煮好了,两人早上没吃饭,回来后又在厨房大汗淋漓地做了一次,谢淮早就饿坏了,刚刚晾衣服的时候肚子就在咕咕叫。 沉延递了双筷子给谢淮,后者看了看这碗面,觉得卖相不错,应该不至于难吃到吐。 沉延坐下来,跟举止淡然的他相比,谢淮就像个受了虐待的苦命孩子,吃得狼吞虎咽的。 良久,谢淮抬起头,见沉延盯着自己看,但那目光不是锁定他的脸,而是胸。 谢淮有些疑惑,他顺着沉延的视线低下头,随即就看到了自己胸前凸起的两点,虽然他穿的衣服宽松,但还是看得出来,特别明显。 谢淮这个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还是凶凶的,“看什么?还不是因为你。” 说着,神经传来一点刺痛感,谢淮抿抿嘴,也不知道沉延这张嘴是什么做的,吸得他这么疼。 沉延注意到谢淮蹙眉了,他说:“药在房间里,吃饱饭后我帮你抹。” “嗯。”谢淮表面老老实实的,然而,桌子底下,有一只脚贴过来蹭着沉延的腿。 谢淮观察着沉延的反应,见他没有阻止,人也胆大了些,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他这会用脚后跟蹭了蹭。 突然,沉延放下筷子,谢淮觉得大事不妙,想溜,可是,他根本快不过沉延,后者抓住他的脚踝,移动他的脚将其放在正中间紧紧贴着。 触感从脚背传来,谢淮被沉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心率不太正常,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沉延,随即听到对方嗤笑一声,说:“蹭也要蹭对位置。” 谢淮本来想为自己扬眉吐气,“欺负”一下沉延的,这下子他意识到,在沉延面前,他好像只有被“欺负”的份…… 【059】 凌晨,黄述从酒吧里出来,身边有位穿着暴露的女子搀扶着他,黄述刚刚吐过一次,全身泛着股难以言喻的酸味,他虽然脑袋晕乎乎的,可嘴里还是念着美女的名字。 “珍妮……” 叫珍妮的人嫌他身上一股臭味,艰难地屏着呼吸没去应人,然而没想到,黄述还叫上瘾了,不乐意了。 “珍妮!珍妮……” 话音刚落,黄述胃里一阵翻山倒海,脸色变得难看,好死不死地就往珍妮身上吐。 泛黄的呕吐物怪在珍妮新买的亮片短裙上,这让珍妮的职业微笑顷刻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愕然。 虽然现在是凌晨三点,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几辆计程车时不时地从他们身边驶过,可珍妮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丢脸,尤其是闻到黄述吐出来的脏东西的味道,她觉得自己的胃也有些难受,想跟着吐。 黄述并未察觉到珍妮不开心,反而还像个傻子一样笑嘻嘻地往上贴,他脸上的赘肉挨着珍妮抹粉的脸,后者觉得油腻得很,一气之下什么都不顾了,倏地推开黄述。 黄述突然被一股力推出去,屁股重重地撞在凹凸不平的地砖上,他感觉到疼,不耐烦地倒吸一口凉气,想骂人,但这脑子又醉得不太好使。 “珍妮,你……你推我干嘛?” 黄述醉得连说话都没什么气势了,要是放在以往,他肯定先泼珍妮一身红酒,然后揪着她的头发让她跪下来道歉。 珍妮早就受够黄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居然被这恶心玩意看上了,要不是为了赚那点钱生存,她早就抓起水果刀让这个人渣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黄述有严重的性虐倾向,在珍妮之前,黄述看上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姑娘,姑娘就是被黄述虐出了精神疾病,后来在家中自杀了。 珍妮听了黄述的话后冷哼一声,气急败坏的从二手皮包里掏出几张红艳艳的纸钞砸在黄述身上,并朝这死变态啐了一口,“操你妈的狗东西,自己回家去吧!” 珍妮激动过度,额间一缕碎发掉了下来,她抬指撩到耳后去,随后踩着她的高跟鞋嗒嗒嗒地走了。 黄述嘴巴微张,愣了愣,从前珍妮都是对他百依百顺的,今天他还是第一次见珍妮气成这样。 酒精让黄述的大脑变得迟钝,他看着那个窈窕身影扭着屁股进了旋转玻璃门后,凶巴巴地喃喃道:“神气什么啊臭婆娘,说到底还不是一只野鸡。” 黄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碎碎念时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妈的,明天我不操死你我不姓黄!” 说是这么说,可黄述自己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进酒吧,因为酒吧老板是他朋友,所以黄述已经赊账好几次了,朋友也不是傻子,刚开始每次笑嘻嘻地给他打电话无非就是想让他把钱还了,但是劝了几次后,朋友也就没什么耐心了,直接放狠话说再欠钱就不要来了。 黄述有些乏力,感觉世界倾斜成了一个畸形的角度,而他就是在这个扭曲空间里顶着苹果走钢丝的小丑,苹果和他,总得有一个摔得粉身碎骨。 黄述走在回家必经的偏僻小道,视线模糊间他看到地上有一条在路灯照耀下被拉长的影子,他抬头,见到面容沧桑的老黄就站在他面前。 老黄还是穿着那件破旧的灰色衬衫,他像是哭了很久,眼睛湿润,有些发肿,因为面色惨白,脸上那道疤更显得恐怖。 黄述看着心里发毛,很是不舒服,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上流着老黄的血,无论怎么说,对方都是他的父亲,所以,他本能地像个孩子一样想开口说什么,但沉默片刻后,又觉得没那个必要。 眼前这人一身罪孽,又在他生命里缺席了这么多年,根本不配当他的父亲。 老黄看着这孽子喉间发涩,黄述冷哼一声,他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老黄笑着苟活,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摧毁老黄珍爱的一切,让这人痛不欲生,但是,今天黄述发现,他其实更不希望看到老黄这张发苦的脸,因为这会让他觉得对方是在卖惨,他为此感到无比恶心。 “滚……”黄述一身酒气,含混地对老黄说出这一个字,然而老黄像是没听到,还是站立在路灯下。 老黄本身偏瘦,又因为佝偻着背,在萧条的夜里,他就像是一块随时会被冷风碾碎的枯木。 “滚啊!想死吗!” 老黄的安然不动激怒了黄述,他大吼几声,声音很快就被风吹远了,消散了。 老黄难过到嘴里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看到这混蛋小儿子,不自觉地想起不舍得花钱治病的妻子和不争气的大儿子,然后又想到自己的孙子黄昊昊。 老黄心里清楚,一定是他年轻时做了太多不可饶恕的事,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报应,但如果可以,老黄希望自己这一生烂死在监狱里,也不愿重获自由后看着亲人糟糕成这个样子。 他老了,不再像年轻时那般去想什么名利富贵,他现在只想过平静简单的生活,可命运就像一双手,活生生地把他这颗烂透的棋子捏起来丢进深渊里去赎罪。 黄述每次看到老黄都会想起那些经历过的不好的事,小时候家里穷,母亲又没什么文化,只能靠着帮人家缝补衣服刷皮鞋挣点小钱,大哥学习比他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母亲就会偷偷地藏起来留给大哥,甚至在黄述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因为大哥成绩比他好,而家里只能负担一个人去上学,母亲居然让黄述放弃读大学的机会。 谁也不知道黄述这几年是怎么在泥潭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他对大哥的感情是矛盾的,虽然敬重对方,但心里总是觉得膈应,尤其是看到大哥娶妻生子买房的时候,有那么一刻,黄述深刻地意识到,他和大哥虽然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是大哥就是比他得到的要多,无论是在学习、亲情还是爱情上,大哥的人生都要比他要更加圆满。 大哥就像是沿着花繁锦簇的大道一路前行的人,而他黄述,只能在深不见底的地沟里看着别人光芒万丈,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二人沉默片刻,老黄先哭了,黄述知道他在哭什么,但对此不以为意。 老黄双肩发颤,声音变得模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昊昊是你的侄子啊!” “你问我为什么?”黄述笑得云淡风轻,根本不在意这个侄子,“因为我喜欢,因为我想要这么做!你能把我怎么样?要杀死我吗?” 老黄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心力交瘁地说:“我们去自首吧。” 听到“自首”这两个字的时候,黄述怔住了,神情滞然片刻后忽地笑了笑,“自首?你有病吧。” 黄述深吸一口气,空气有些凉,有些干燥,这让他的鼻腔有些刺痛,他对老黄说:“我是不会去自首的。”说完,他神情病态地笑了两声。 黄述小时候曾经听说过父亲是恶霸混混的事,但他现在看着老黄这副破败又狼狈的模样,怎么也想象不到对方年轻时候的样子。 但是没关系,黄述觉得老黄应该是像他这样的吧,要么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1],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2]。 黄述觉得老黄在装可怜,恶心得要命,“你哭什么?要是哭有用的话,那些人就不会死了。” 他说完,脚步踉跄地从老黄身边走过,虽然心里恨着老黄,但他连撞一下对方出出气的心思都没有。 今晚的风有点猛,吹在脸上让人感到腾痛,黄述方才在酒吧里玩得嗨没感觉,西装还落在了沙发上不知道给了哪位小姐,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 身后隐隐传来粘腻的声音,不过黄述并没有回头去看,他觉得即使老黄恨他又怎样,那把老骨头想杀人估计连刀都拿不起来吧。 黄述继续朝前走,不知怎么的右腿迈不出去,他低头,见荆棘像蛇一样牢牢缠住他的脚踝,甚至还把他扎流血了。 “什么玩意……”黄述不满地嚷嚷着,刚想回头骂人,下一秒脸色立刻就变了,他看到了一个浑身带刺的怪物,伤口不停地朝外渗血,甚至有些地方长着玫瑰花苞,红艳得跟要随时盛放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黄述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想朝后退,然而又有几条荆棘朝他冲过来,很快就圈住了他的手和腰,拖着他往怪物的方向拽。 老黄身上的灰色衬衫被荆棘刺得破烂,他的脸早已血肉模糊,嘴角的玫瑰花盛开了,显得他更像在黑夜里觅食的鬼怪。 “他妈的!老怪物!放开我啊!我是你儿子!” 黄述挣扎着,然而这并没有用,反而让伤口撕得更开,可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那些痛了,心里只想逃走。 那些荆棘就像会吸血的导管一样,黄述越是挣扎,流的血越多,那些花苞就开得愈烈。 “操你妈!放开我啊,你个老不死的,你个怪物!我要报警!让研究院那群人拉你去解剖做实验!” 黄述害怕得泪流满面,他现在就像只小虫子,老黄身上那些张牙舞爪的荆棘犹如一张蛛网把他困得死死的,他无论怎么喊怎么挣扎,都没有逃生的机会。 街道的另一边,一位穿着白色婚纱的干瘦老人一边看着对面发生的事情一边随心所欲地涂着口红,良久,一点细雪飘落下来停留在他的手背上。 肖尔手中的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睛后低头看着自己的红色高跟鞋,他似乎对白雪落在高跟鞋鞋面上这件事感到介意,于是提了提裙摆,让裙边盖住鞋子。 完事后,肖尔收起口红放进小方包里,动作优雅得就像位皇家贵族,他感到高兴,此时有种想冲到马路中间跳支舞的冲动。 “亲爱的,我们的实验成功了。”肖尔眼睛一弯,眼角挤出一片皱纹,他病态地捧着自己发皱的脸,为这个惊天突破感到欣喜。 “我们不会死的,我们是永生的造物主!”肖尔大笑着,唱着一支歌,慢悠悠地离开这里。 [1]出自先秦·孔子《论语·先进》 [2]出自《孔丛子·居卫》 【060】 “你是说……他没有失控,还尚有人类的意识?”莫桑听了徐闵兰的话后如此问道。 “嗯。”隔着玻璃,徐闵兰的目光穿过电网,注视着躺在地上的病发者,嘴边轻轻地应了一声。 电话那边的莫桑似乎是感到惊讶,沉默了一会后对徐闵兰说:“地址发过来,我一会就到。” “好的,老师。”挂掉电话后,徐闵兰给莫桑的助理发了一条信息:[孤岛07号监室] “孤岛”就建在研究院的地下,与关押犯人的普通监狱不同,这里关押的都是待作为实验品的病发者,而且笼子都是附着双层电网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病发者想逃出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以往很多时候病发者还没被送出去就死在监狱里了,因为他们没有人类趋利避害的意识,只会横冲直撞想要冲出去。 不过,昨晚送过来的病发者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同,面对猎杀组的围困,老黄没有攻击‘狐狸’们,他放开黄述后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态。 现在,病发者醒了。 原本软在地上的荆棘动了动,老黄抬起眼睛看着站在双层钢化夹胶玻璃上的徐闵兰,因为昨晚被注射了过量的麻醉药,他的大脑现在还有些迟钝。 老黄操纵荆棘条去触碰眼前这片电网,不消片刻,一股电流蹿进身体,电得荆棘尾端冒着黑烟,意识到这些网格带电后,老黄就乖乖躺着了,不像以前那些被送进来的病发者那样试图去撞破电网。 站在上面的那位戴眼镜的女子老黄看不清,但从对方身上的白色实验服上看,老黄初步猜测她应该是研究院的工作人员。 兴许是徐闵兰的目光过于冰冷,老黄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小白鼠,随时有可能被拉去解刨做实验。 接受那位身穿白色婚纱的怪异男人给的东西时老黄没有害怕,毕竟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他自己一人了,没什么可留恋的,但现在身陷囹圄,他心里居然不争气地生出一点恐惧感来。 老黄觉得自己这一点一直都没变,年轻时他惹事的时候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欠揍样,等到被抓进去了就开始手脚发软了。 其实他一直都是个胆小鬼,没这么硬气。 徐闵兰对老黄放弃挣扎的举动感到意外,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果不其然,跟她想的一样,这位病发者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 可是,这份意识还能存在多久,最终病发者会不会失控,这些都是未解的问题,一切还得跟进实验后才能得出结论。 虽然发现了这一点,但徐闵兰的脸色比进来‘孤岛’时还要难看,比起跟野兽发狂般的一阶进化体和二阶进化体,老黄的出现意味着玫瑰病毒进入了新一轮的进化。 兜里的通讯器突然响了,徐闵兰的思绪被拉回来,她一看,是小周打来的。 老黄一直在看徐闵兰,后者接通电话后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老黄的视野空了一块,他发呆半响,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称呼他为“黄先生”。 老黄的声带早被荆棘磨烂了,现在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惊讶地睁大染血的眼睛看向四周,然而,周围不是破旧的空牢房,就是牢房里躺着和他一样长满荆棘的怪物,他们唯一不同的是,失去生命特征的病发者身上的玫瑰已经凋零发黑,就像被烈火焚烧过一般,但老黄身上开出的玫瑰依旧鲜艳。 “别看了,我不在‘孤岛’。”肖尔笑了两声,他刚起床,身上还穿着白色睡衣,微卷的头发随意地散落下来,他说着,走到壁炉旁去欣赏放置在台上的一副油画。 肖尔像是能读懂老黄在想什么,他道:“疑惑我为什么知道你在干什么?” 老黄不由得紧张起来,随即听到对方回答说:“因为你复仇的力量是我赐予你的,我是你的主人,你受我的恩惠,所以得毫无保留地跟随我,为我效命,知道吗?”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肖尔的语气发狠起来,凶得就像如果老黄做出任何背叛之事,就会被钉在十字架上被折磨致死,以此赎罪。 老黄昨晚受了枪伤,虽然当时猎杀组的长官接到活捉命令,可那几枪连着打在他身上几乎让他痛得站不住脚,老黄刚刚还因为触电而感到四肢疼痛,可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痊愈了——烧焦的荆棘萎缩化作灰烬后又重新长了出来。 肖尔闷闷地笑了两声,告诉老黄:“这就是造物主的力量,我能让你生,亦能让你死,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说完,肖尔捧起放在壁炉上的画,因为觉得放在壁炉上有些可惜,所以他环视了一圈后,最终决定挂在沙发上方的那块墙上,这样他看书的时候,画上的美人也能跟着他一起看了。 想到这里,肖尔觉得甚是美好,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慢悠悠地对老黄说:“我能帮你越狱,条件是,出去后给我杀光研究院的那帮老家伙,尤其是莫桑……” 察觉到老黄意识里在拒绝自己,肖尔神色突变,蹙眉冷笑一声,“什么?你不想出去?你是傻子吗?想等着研究院那群人把你大卸八块吗?” 肖尔不理解,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明明拥有力量却不向往自由的笨蛋,他啧啧两声,像是在可怜老黄,然而,下一秒,他怔住了。 老黄的意识在对他说:“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我不想出去,这是我应受的惩罚,就让我死在这儿吧。” 肖尔表情阴鸷,“惩罚?你平白无故地要受什么惩罚?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背叛造物主才会受罚。” 肖尔虽然多次强调自己是造物主,然而,老黄却格外的平静,仿佛在他眼里,对方就是个冒牌货或者是自以为是的精神病人。 他听到老黄在问:“你说你是造物主,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可是你能让我的人生重来一次吗?” “不能。”肖尔回答得很干脆,“但是,我能让你拥有永生的力量。” 老黄不说话,肖尔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并不稀罕“永生”,毕竟,之前那些接受玫瑰籽祝福的人,都是跪在他的脚边把他当成神来对待的,一个比一个虔诚。 虽然肖尔意识到老黄并不好控制,但是,接受了他的力量的人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肖尔欢快地哼着歌,仿佛对老黄的淡漠全然不在意,他端详着刚挂上去的画。 老黄虽然看不见肖尔那边的情况,却能听到他的声音,一时觉得就像有只苍蝇在他耳边嗡嗡地叫,烦人得很。 突然,耳边的声音停了,老黄听到肖尔不满地喃喃声。 “好像哪里不对。”说着,肖尔又把画取了下来,“挂在哪里好呢?” 听起来跟自己没有关系。 老黄准备闭目休息了,但一想到以后耳边都有只不知名的“苍蝇”时不时地乱叫,他就觉得头痛。 肖尔叹了口气,看着油画上那扭曲的脸,说道:“我忘了,这是你临死前的表情,恐怕挂在哪都不好看吧……” “如果你当初听话一点,也就不会死了。”肖尔说着,凑近了些去看画上的女人,“你说是不是啊,安娜?” · 昨晚病发者带着一位中年男子到公安局自首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早上谢淮一进办公室,就听到几人围在一起八卦这件事。 不过,谢淮不太喜欢参与八卦,于是走到自己的位置准备工作。 八点半左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撞击声,是阮宏来了,几分钟前他大老远地顺着窗看到几人围在一起聊天,于是气得踹了门…… 门有些可怜地在空气中晃了几下,其实不止一次这样了,以前阮宏一生气,不是拍桌子就是踹门,搞得像这辈子跟这两样东西过不去似的,所以侦查组的员工私下都偷偷说这门到现在都还没坏纯属是命够硬。 “干什么?上班时间不工作,围在一起叭叭什么?有什么好聊的!如果是不想待在基地工作了现在就可以滚出去!” 阮宏说这话时,员工们纷纷识相地滚回自己的位子。 阮宏一大早的就气得差点血压飙升晕过去,他扶手而立走了一圈,经过员工时还不忘说两句难听的话让就近的人清醒清醒。 最后,阮宏走到谢淮旁边,收了收气后敲了敲他的桌子,谢淮的目光从电脑上的数据分析转移到阮宏那绷着的脸上…… “你,跟我去执行任务。”阮宏说。 谢淮愣了愣,不仅如此,其他人都傻眼了,要知道,一般一个月训练期满的员工才能外出执行任务,虽然谢淮还有那么一两天就结束训练期了,可怎么说还是未满的。 “愣什么?”阮宏冷声道:“是不想干了吗?” 阮宏今天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有昨晚开紧急会议只睡了两个小时的缘故在,但更多的,是一大早过来就看到员工上班时间居然在聊天! “没有……” 虽然今天的谢淮很乖,工作认真,没有参与那场八卦,可只要阮宏心情不好,没人能逃过他的枪林弹雨。 阮宏:“给你五分钟,去隔壁办公室登记一下,我在楼下等你,一会我们就出发。” 后面那排人虽然表面上进入状态在工作了,但听到阮宏说的话,他们心里还是颤了颤,觉得意外。 这是阮宏要亲自带人执行调查任务吗? 阮宏虽然很少带新人执行任务,但就他那个暴脾气,也没谁敢跟他一起走。 想到这里,后面那几人心照不宣地你看我我看你,已经在为谢淮默默祈祷了。 【061-065】 【061】 天飘絮雪,阮宏左顾右盼一阵后找到停车位,泊好车后对旁边的谢淮道:“下车。” 阮宏一路低气压不怎么说话,谢淮被这股阴森森的气氛弄得有些紧张,但想清楚自己没必要这么敏感后,心里反而平静了些。 谢淮闻言,解开安全带,跟着阮宏开门下车。 白色的雪点落在谢淮的头发上,阮宏余光瞥了谢淮一眼,怎么看都觉得对方过于青涩,一副靠不住的模样,他早上被那几位不务正业的员工气到了,才点名谢淮跟他一起去执行任务,所以阮宏的决定是有冲动的成分在的,现在他冷静了些,忽然有点后悔了,暗暗在心底感慨一声“冲动是魔鬼”…… 阮宏走进一条破旧的小巷,周围的房子不高,最多也就两层,头顶的低压线路交错,就像是刻在天空的五线谱。 两人踩着薄薄的雪行走,不消片刻,视野里出现一个白色牌子,上面写着“自行车维修”。 巷子里忽地刮起一阵猛烈的风,承着狭管效应把这块单薄的招牌吹得左摇右晃。 没听到谢淮的声音,阮宏突然停下来,回首看了一眼见人还在,没丢,这才放心地继续走。 老黄家里的门坏了,根本关不住,被风吹得咿呀作响,阮宏先抬脚走进去,谢淮紧随其后,不用对方提醒,他已经戴好了手套。 室内面积并不大,阮宏长得又高又壮,进门后有种踮起脚尖脑袋就能够到天花板的错觉,谢淮的脚踢到一块硬物,他还没来得及去看那到底是什么,就听到了金属触碰水泥地的清脆声。 阮宏蹙眉看了谢淮一眼,正当谢淮以为对方要发脾气的时候,没想到阮宏只说了句:“小心点,长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的。” “知道了。”谢淮松了口气,也许是之前见识过阮宏的暴脾气,他总觉得自己动不动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但现在,他突然觉得阮宏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怕。 也许吧…… 谢淮在心里默默祈祷。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车油味,阮宏看见架子上敞开的工具箱里放着扳手和螺丝,他眯了眯眼睛,然后道:“是自行车维修师傅?现在很少人做这个了……” 他像是对这个很感兴趣,目光在各式各样的螺丝刀上流连,继续道:“收拾得还挺整齐,真是少见。” 谢淮眸光颤了一下,对阮宏说:“他带着个小孩。” 虽然谢淮点到为止,但阮宏听明白了,毕竟他是个有儿子的人,当父亲的总会对生活中的某些事很小心,“那倒是,这些小零件得收好。” 不过,阮宏忽地注意到一件事,他侧首看向谢淮,“你跟病发者认识?” 谢淮背着光,神情有些淡薄,“我之前在爱心商场工作,见过几次。”他神色平淡地扫了一眼工具箱,然后说:“病发者身高大概在一米六左右,且有腿疾。” 阮宏闻言,注意到工具箱摆放在置物架的第五层,这个高度对身高接近两米的他来说的确矮了许多。 哎?不对。 阮宏转而问谢淮,“既然病发者如此小心地收好自己的维修工具,那你刚刚踢到的是什么东西?” 谢淮怔了一下,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看向地面,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他踢到的东西——是一把手锤,看上去已经使用很久了,锤头和木质握柄接触的地方有松动的迹象。 “这是……”谢淮转了一下角度,让羊角锤爪那一面更多地暴露在自己的视线里,他看到斑斑铁锈中带了一小片暗红的痕迹,“血吗?” 阮宏戴好手套后接过谢淮手里的手锤,认真地看了半响后碰了一下锤爪,手套上立刻就带了一点干涸的碎状物下来。 “昨天下午黄明勇报案指控有人强奸,但问他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又不肯说,一个劲地在电话里哭,最后还把电话给挂了。”说着,阮宏摇摇头,像是感到头疼,“才过去几个小时,他怎么就变成怪物了……到底是谁强奸,为什么他打通电话后又不肯说出来?” 谢淮目光一转,注意到置物架边缘有一块黑色的东西,上面的金色纹路反着光,有些晃眼睛,“阮叔,你身后有东西。” 阮宏让开了些,谢淮凑过去把东西拿过来,随即听到前面的人说:“口红?” 阮宏眉毛微微拧起,问:“他有个年轻老婆?” 谢淮摇头,“据我所知,他妻子很早就去世了。” “那这玩意是怎么回事?”阮宏开始思索起来。 谢淮也不知道,不过很快,他就在角落找到了口红的盖子,他将上面的灰扫去了些,然后对阮宏说:“膏体旋出了一小段。” 阮宏看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脑子却一刻也停不下来,不断地假设案发现场发生的事。 谢淮忽然使力,狠狠地将口红丢出去,口红撞在墙面上,啪嗒一声后又掉下去沾了灰尘。 阮宏面露疑色,“你是怀疑这支口红的主人当时在生气?” 谢淮沉默半响,又看了一眼找到物品的那个位置后,小声说:“我不太确定。” “黄明勇有很多的女性朋友吗?”阮宏想了想,道:“可是资料上并没有提到这个,而且他都年纪这么大了,没什么钱,应该不可能有女人看上他吧?” 说完,阮宏起身,他见谢淮还蹲在那儿发愣,于是开口说道:“先别盲猜了,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谢淮跟着阮宏进了老黄平日休息的房间,和外面一样,这房间也没有大到哪里去,而且因为堆积了部分杂物,所以两个人进去霎时就觉得格外拥挤。 房间里有一张小床,看样子应该是昊昊平日休息用的,而且是老黄亲手搭建起来的,小床看上去有些简陋,而床的旁边,铺着一张草席,上面放着一张棉被。 “资料上说爷孙关系不太好。”阮宏的目光从那张小床转移到老旧的棉被上——老黄和昊昊并不在一张床上睡觉。 谢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阮宏在搜查角落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啊”的一声,谢淮退了一步,脚后跟撞翻了昊昊平时吃饭时专用的小木椅。 “干什么?”阮宏偏过头朝外面看了看,随即迈步走过去,浴室的门被谢淮打开了,阮宏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见浴室角落躺着一个被白色浴巾裹住的男孩。 “昊昊……”谢淮看着阮宏,人有些慌。 阮宏点了一下头,微微俯首走进去,他见小孩额头有伤,撑开对方的眼皮后,阮宏用手电筒照着男孩的眼睛——瞳孔散大,且对光线没有刺激反应。 浴室不仅逼仄,而且还有些暗,谢淮也跟着打开手电筒。 一束光照过来,阮宏无意间注意到墙上粘着米黄色凝胶状的东西,他目光一路向下,看到地上也有一些。 “这是……干了的精液?”阮宏蹙眉,随即听到谢淮说:“我刚刚看到门后面有一小块血迹。” 闻言,阮宏回首瞥了木门一眼。 【062】 沉延中午没休息,提前完成了训练,他从训练室出来的时候快六点了,长官把诊断测试的成绩单递给他——右上角依旧是个红艳艳的a+。 陈长官看着沉延单肩背着包,不用去问都知道他准备回家了,而且家里说不定还有对象为他暖被窝。 以前沉延还没谈恋爱,即使提前完成了训练任务也会留下来简单地和队友吃个饭,待八九点才回去,现在有对象了,每天都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 不过,在长官眼里,这叫“不务正业”! 可是这次沉延一如既往地成绩名列前茅,陈长官也借题发挥不了,只能提醒一句:“你谈恋爱我管不着,但别堕落啊。” 沉延顿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着长官,就是没有说话,陈长官防范于未然,先开口了,“别跟我说你没有啊,你回去好好反思一下,虽然组织规定八点钟开始训练,可是你这几个月都是七点五十几才到训练营的,以前你明明七点出头就来了。” 沉延闻言笑了一声,陈长官听到了,心里为眼前这人着急,语气都凶了几分,“笑什么笑?我说错了?说句不好听的,这叫那个什么……”他思忖片刻,最后嘴里说出四个字:“美色误人!” “嗯。”沉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虽然长官这么说,但他没有太在意,他收好成绩单后道:“长官,我先回家去了。” 陈长官板着脸沉默片刻,感觉自己说了跟没说一样,仿佛就算今天是世界末日也阻挡不了沉延回家。 沉延出门的时候,恰巧遇到刘临,后者朝他打了个招呼,笑笑问:“师哥,准备回家了?” “嗯,训练结束了。”沉延看到刘临手里拿着请假条,难以置信地问:“你要请假?” 什么啊?刘临明明笑嘻嘻的看上去挺健康的…… 刘临“唉”了一声,对沉延说:“你也知道的,就那个二胖,他约我今晚一起去喝酒吃烧烤,有这种好事我能不去吗?”说着,他想到什么,问道:“师哥,你要来吗?” “不了,谢谢。”沉延很干脆地拒绝了,他和谢淮最近有些忙,除了晚上回去睡觉之外,两人都没什么多出来的相处时间,所以,对于刘临的邀请,他不是很想参加。 “那好吧。”刘临问:“陈长官还在里面吧?” “是。”沉延回答。 刘临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后表情一变,装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连说话都变得轻声细语的,好像真的生病了一样。 “那我先进去请个假。” 沉延朝靠墙的方向挪了一步,给刘临让道,刘临进去不到一分钟,刚拿出请假条,陈长官脸色就变了,大斥道:“你又请假?请什么假?你也要去谈恋爱了是吧!” 说实话,陈长官虽然担心沉延年轻气盛谈个恋爱荒废前程,但比起刘临,沉延还是值得相信的,在长官眼里,刘临本身天性好玩又不自律,要是谈恋爱了估计就不是腻腻歪歪那么简单了,提交辞职申请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来。 刘临想反驳,但内心又在时刻告诉自己要装得像个病人一样,所以他把那些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长官,我还没遇到心仪对象呢,更别说谈什么恋爱了,我就是单纯中午吃坏肚子了,胃痛。” 长官冷哼一声,“就你这个垃圾体质,哪里成得了大器!” 刘临苦着脸尴尬地笑了笑,目光狡猾地看着长官拔出笔帽签了名,他这颗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谢谢长官。”刘临继续装病,声音虚得就像下一秒会疼晕在这里,然而,陈长官最看不起这种羸弱的人了,他冷漠地道:“照顾好自己,别动不动就头疼胃疼的,整个猎杀组就你病最多!” · 到了门口,沉延站在角落低头给谢淮发信息,然而后者好像在忙,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复。 [沉延:我准备回去了,你今晚想吃什么] [谢淮:你今天这么早下班啊] 聊天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谢淮:胡萝卜玉米排骨汤,可乐鸡翅] 沉延感觉谢淮就像个小皇帝一样,他笑了一下,打字回复:[知道了,什么时候下班] [谢淮:有点忙,可能七点左右吧] [沉延:行,那我在家等你] 沉延把手机放进风衣兜里,然后抬脚去了超市,他先到蔬菜架上买了胡萝卜和玉米,路过肉类区又买了排骨和鸡翅,准备去结账时,沉延听到有人喊他名字,于是脚步顿了一下。 沉延侧首一看,见到af014和他的妻子推着购物车走过来,af014看着他篮子里的食物,笑了笑,问:“你这是要回家做饭吗?” “嗯。”沉延轻轻点了一下头。 af014像是对此感到惊奇,“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做饭?” 他注意到篮子里有零食,忍不住打趣道:“沉延,你吃零食啊?可是我记得你是打死都不吃这种东西的。” 沉延看着af014拿起薯片看了几眼后又放回到他的篮子里,他回答说:“是谢淮喜欢吃,所以我买了。” 闻言,af014的表情僵了一会,随之缓和地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啊……” 沉延的下巴朝结账台微微扬了一下,说:“我先去结账了,七点左右谢淮就下班了。” “好。”af014看着人离开,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开口道:“沉延,有时间一起吃饭啊。” 女人看着沉延的背影,小声问af014:“他结婚了?” “不是。”af014说:“他谈恋爱了,不过对象是个男人。” “同性恋啊……”女人脸色有些难看,她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居然是个同性恋,一时间心里有些犯恶心,好感通通消失殆尽了。 沉延看着快要七点了,于是不打算回去了,而是去了侦查组的办公楼下等人。 雪刚好停了,沉延等待的过程中拿起手机看了今天的新闻,他看得认真,身后有人在靠近都不知道。 谢淮的脚步很轻,跟个小贼似的,趁眼前这人不注意,朝沉延露出的后颈亲了一口。 沉延怔了一下,随即映入眼帘的是谢淮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后者见对方没有动作,跟傻了似的,嘴里喃喃道:“至于这么惊讶吗?我还以为我亲错了人……” “没有。”沉延笑笑,一边收起手机,一边低头碰了一下谢淮的嘴唇,他的嘴唇有点干燥,有点凉,这让谢淮涌起想要湿吻沉延的冲动。 谢淮看到沉延手里提着一袋鼓鼓的东西,说道:“买了这么多啊,我帮你。” “不用,我来就行。”说着,沉延顺势牵住谢淮伸出来的那只手,将其裹进手掌心,“手这么冷,早上叫你穿多一件毛衣你又不穿。” 谢淮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他把下巴埋进领子里,闷闷地说:“我已经穿很多了,再穿就胖成球了。” 沉延带着谢淮的手放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他的额头碰了一下谢淮的眉心,“嗯?你要好看给谁看啊?” 两人离得近,谢淮看着沉延的眼睛,心跳变得有点快,这让他想起他们每次做爱结束后,沉延也是像现在这般离他很近,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有时候还会在床上开一些让他面红耳赤的玩笑,或者是趁他还沉醉在余韵里,过来亲吻他的敏感地带。 “再好看不也是给你看光光了吗?”谢淮说。 其他员工也下班了,路过谢淮时对他打了个招呼,其中有些人认识沉延,也顺带朝他点了一下头。 谢淮刚和一位同事说完“再见”,随即就被沉延拉近了一些,他听到对方用气音在他耳边说:“那我今晚想看你‘好看’的样子。” 谢淮的脸有点烧,耳廓红了一片,沉延看着谢淮一边红着脸一边跟同事说“再见”,禁不住笑了一声。 谢淮不好意思,他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提了提领子,想把领子拉高些遮住脸,可惜,这不争气的领子最多只能遮到他的下巴…… “回家,我饿了。”谢淮的手指动了动,在旁人看不见的风衣口袋里与沉延十指相扣。 【063】 沉延一进门,就把零食放进抽油烟机上方的储物柜里,谢淮在换鞋子,余光瞥见对方的动作,赤着脚踩着冰凉的地板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并质问对方:“干什么啊?” 那柜子有点高,谢淮平时想拿东西得踩着椅子才能拿到,沉延这样做,明显就是不让他饭前吃零食。 果不其然,沉延把谢淮伸出去的手抓回来,用胯部压着他让他老实些,“一会要吃饭了,你吃了零食等会又吃不下。” “可是我现在饿了。”谢淮反驳说。 “那我现在就做饭。”沉延说着,牵着谢淮的手到嘴边亲了一下。 “我想吃零食,你买了给我看到了又不给我吃……你怎么这样?”谢淮抱怨道:“你不给我吃,我今晚就不跟你做了。” 虽然谢淮这么说,但却一点也威胁不到沉延,沉延凑近了,想跟对方接吻,谢淮心里生着闷气,头偏了一下,一副拒绝的意思。 谢淮这点小把戏对沉延来说没有用,后者一只手强行掰过谢淮的脸,嘴唇才贴上来,就被谢淮不安分地挣开了。 “不要……”谢淮语气有点凶,“你强吻我?” 沉延的手掌伸到后面去扶住对方的后颈,一字一句道:“抗、议、无、效。” 微凉的唇很快变得温热而红润,沉延的舌头与谢淮的贴在一起,仿佛把对方那点倔脾气也一同吞了进去,这个吻很深,他们呼吸交缠在一块,心脏因此而愈加兴奋地跳动,遍布全身的神经源源不断地向大脑传递热烈而赤裸的信号。 谢淮只能勉强地从缝隙间吸入新鲜空气,沉延很凶,吮得他舌尖发麻,他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惩罚他了。 谢淮胸口起伏,忽地腰间一紧,沉延把他抱上了琉璃台,他原本以为沉延是要结束这场亲吻了,后面他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沉延圈着谢淮腰腹的手臂松了些,转而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摸他的腰侧,谢淮感觉到痒,身子颤了一下。 时间刻在他们给予彼此的每一个吻上,谢淮的唇被沉延咬破皮了,鲜血渗出来,不消片刻又被沉延吞入腹中。 唇分时,沉延舔走谢淮嘴角的一点水光,问他:“饿了没?想吃饭了吗?” 谢淮咽了咽,大口地呼吸着,他没回答,沉延就笑了一声,“不饿就继续了。” 谢淮的腿轻轻撞了一下沉延的腰侧,“你又咬破我的嘴唇了……” 沉延看着谢淮脸颊处淡淡的红,抬指摩挲着他的嘴角,说:“那是干燥造成的。” “明明就是你干的。”谢淮说:“你总是欺负我。” 沉延“嗯”了一声,语气里纵容的意味很足,兴许是谢淮感觉到了,于是补充道:“下次我要咬破你的嘴唇。” “好。”沉延一副随时欢迎的模样,谢淮见对方如此淡定,人也放肆了些,“我不仅要咬破你的唇,我还要咬破别的地方!” 谢淮虽然表面有些凶,却没什么气势,就像一只被剪掉指甲的小动物,沉延饶有兴趣地问他:“你想咬破什么地方?” 谢淮安静了一会,突然使坏,隔着薄薄的布料动手拧了一下沉延胸前的那一点,然后迅速溜下琉璃台准备逃跑,他的脚刚触及冷冰冰的瓷砖,手臂就被沉延抓住了。 谢淮撞到沉延结实的胸膛,下一秒就被对方抄膝抱起来带到沙发上坐着。 沉延去鞋架那儿把谢淮的毛拖拎过来,然后蹲在他的面前,帮他穿上鞋子。 “那么冷还敢不穿鞋啊。”沉延起身后,对谢淮说:“我去做饭了,不准吃零食,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下。” 沉延说了那么多,最后入了谢淮耳朵里只有那句严肃的“不能吃零食”…… · 第二天,谢淮又赖床了,沉延坐在床边,俯下身子亲了一下对方的颈侧,谢淮知道沉延要来叫他起床了,他带着逃避心理,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被窝里还留着他们昨晚欢愉的味道,沉延对谢淮说:“快七点了。” 谢淮迷糊地喃喃两声,“那就七点了再叫我吧……” 沉延的手伸进被子里捏了捏谢淮的屁股,“早餐已经到了,一会凉了不好吃。” “屁股疼……”谢淮的声音有点小。 “我把药拿过来。” 沉延躺下去,钻进被窝里搂住一丝不挂的谢淮,哄了好一会后者才肯掀开被窝见人。 这磨磨蹭蹭的,已经七点钟了。 谢淮一身的痕迹,他赖着被窝的温度穿好毛衣,下床穿裤子时,脚碰到地的那一刻,后面传来一阵痛感,他疼得下意识咬紧牙关。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和沉延有一段时间没做了,还是昨晚的沉延太凶,谢淮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疼。 沉延刚把药找出来,他转身见到谢淮站着,走过去把对方摁回床上,他坐下去,对谢淮道:“坐我腿上。” 谢淮会意,抬腿跨坐在沉延身上,他一低头,就能看到腿间的红痕,沉延挤出一点药抹在手指上,然后挑开谢淮的内裤,将药膏涂在内壁。 药膏带来的凉意让谢淮的后面好受了些,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发颤,手指紧紧地抓着沉延的肩膀。 谢淮觉得,在沉延面前,他总会无缘无故地变得脆弱,他高中的时候参加校运会摔倒了,膝盖擦出一片伤都没有喊疼,而现在,他靠在沉延的颈窝,几乎是把自己所有的脆弱都掏出来摊在对方面前。 沉延的手指被绞紧,他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顺了顺谢淮的背,试图让他放松些。 谢淮跟蔫了一样趴在沉延的肩上缓了一会,良久过后,他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我想亲你……” 沉延看着谢淮凑近了,他没有拒绝,甚至是根本无法拒绝,先把自己的唇贴上去跟对方缠绵。 · 谢淮戴好工作牌,抬脚走向通往办公室的行道上,他昨晚睡得晚,从出门到现在已经打了六个哈欠了。 于此,谢淮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沉延每次都比他晚睡,早上却比他早起,谢淮觉得这不科学。 他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没注意看路,直到小腿撞到了一块硬物,谢淮才精神了些,条件反射地连说了几句“对不起”。 贝尔触手卷着的节能灯被谢淮撞掉了,它睁着大眼睛看着灯泡滚到了储物柜的边上去。 “对不起啊,贝尔。”谢淮弯腰帮贝尔把东西捡起来。 贝尔对灯泡坏不坏这件事并不介意,他眼睛一弯,挥着触手跟眼前的人打招呼,“谢先生早,好久不见。” 谢淮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会,然后才把灯泡还给贝尔,“它会不会坏了啊?” 贝尔伸出两条触手把灯泡抱在怀里,他对谢淮说:“谢先生,没关系的,这个灯泡是坏的,我刚换下来的。” “你还会换灯泡啊?”谢淮有些惊讶,他之前以为谢淮只会做清洁工作,没想到它业务范围这么广。 贝尔眨了眨眼睛,承认了这个事实,它用机械音说:“谢先生,我先走了,得去把这个坏灯泡处理掉。” 谢淮道:“好的,我也得去工作了。” 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谢淮加快了脚步,他刹不住步伐,撞上了从办公室出来的阮宏,幸亏阮宏敏锐地将手里的咖啡拿远了些,不然身上这件羽绒服恐怕得遭殃。 这一撞,让其他工作人员都为谢淮捏了把汗。 “干什么?毛毛躁躁的,我每次开会提醒你们早点来上班你们偏不,现在要踩点了就横冲直撞!”阮宏瞪了谢淮一眼后,喝了口咖啡消消气。 “阮叔,我正想找你。”谢淮喘着气,语气有些急。 “找我?”阮宏一脸疑惑,“什么事?” 谢淮走到办公桌抓起放在上面的一只签字笔,随后朝后踉跄了一下,让手中的笔自然地掉落下去。 “啪嗒”一声,阮宏垂下眼睛,看到签字笔骨碌碌地滚到椅子腿边才停下。 谢淮说:“那根口红的主人或许不是因为生气才把口红给丢掉的,如果是这样,用力丢出去的口红应该会掉进置物架的某一层才对。” 阮宏一边听谢淮说话,一边喝着咖啡,“你觉得是不小心掉落的?” 谢淮想起贝尔手中的灯泡,说:“可能是有人撞了他。” 【064】 半夜,沉延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后,抓起地上的白色睡袍穿上,随意打了个结后就去阳台接通了电话。 是紧急任务通知,那边说完之后,沉延直接挂掉了手机,推门回去换衣服。 电话一响,谢淮就醒了,他撑起身子看着站在衣柜前换衣服的沉延,问:“是要去执行任务吗?” 借着小夜灯散发出来的微光,谢淮看到了沉延锁骨下的一小块吻痕,不过对方一套上衣服,那片痕迹就被遮盖住了。 “嗯。” 谢淮身上的被子因为他坐起来的动作而滑到腰腹去,上身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沉延提醒道:“你明天还要上班,快躺回去睡觉,别冻着了。” 沉延很快就把衣服穿好了,他走过去,一条腿屈在床边,俯首亲了一下谢淮的唇。 “要走了。”他揉揉谢淮的头,帮对方把被子盖上去,“听话,睡觉。” “嗯……”谢淮看着沉延,心里有点不舍,但更多的是担心,可这是沉延的工作,虽然谢淮每次都等得焦虑得睡不着,但让对方别走这种话他还真是说不出口。 他知道,外面还有很多人需要沉延去解救。 刚刚那个吻并不能满足谢淮,很快地,他凑上去亲了沉延,不想让对方担心,他说:“那我睡了,你要平安回来。” “好。”沉延笑笑,随后转身离开,谢淮听着门锁“啪嗒”一声扣上了,心里不安更甚,他望着窗帘眨眼睛,不知不觉就皱了眉,失眠了一个夜晚。 事实上,自从谢淮喜欢上沉延后,对方每次外出执行任务,他都止不住地多想,越想就越焦躁,越睡不着,这成了烙在他身上的一个恶性循环。 · 虽然和谢淮亲热了一会,可今晚的集合沉延依旧是最早到的,他上了车,通过后视镜恰好看到陈长官的眼睛也在盯着镜子看——多半是在看沉延。 “长官。”沉延语气淡淡地叫了对方一声,陈长官抱起手臂,“嗯”了一声后没说什么。 陈长官以前不操心沉延的,但知道沉延谈恋爱了后,就对他格外关注,虽然组织没有禁止猎杀组成员谈恋爱,不过从事猎杀任务的人,怎么能太过于儿女情长。 所以,陈长官怕的就是沉延醉倒在温柔乡里一去不返了,直接堕落了! 不过,陈长官发现,沉延即使谈恋爱了,也不影响出勤工作,这倒是让他稍稍放心了些。 不断地有成员上车,他们一个个气喘吁吁,有的还是一边走一边系扣子的,长官规定两分钟内集合完毕,逾期不候,他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手表,按下车窗对还在路上跑的人大喊:“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 后面上车的人有些狼狈,他们看着沉延淡定地坐在对面,眼神有些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使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点一下头,样子有些敷衍。 这时,坐在后面一点的一位师弟问旁边的刘临,“师哥,那位就是沉延啊?” 刘临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到前面去,“嗯,对。” 师弟小声地“哇”了一下,眼神和语气里皆是崇拜,“之前在训练营的时候,老师们上课时经常提到他,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年轻……” “他今年才二十五。”刘临说完,有些不自量力地问对方:“那老师上课的时候提到我了吗?” 师弟愣了愣,他看着刘临那一脸期待的样子,就是不敢告诉对方,提到是提到了,但是都是被当做反面教材来提,尤其是宿管,十句话里有九句是将“刘临”这个名字拉出来反复鞭打的。 为了不伤害对方,师弟干笑两声,“没有。” “怎么可能?”刘临脸色突变,对这件事感到难以置信,“莫非是那群老头忘记我了?” “也许吧……”师弟脸上依旧挂着笑,只不过更加违心了。 时间要到了,突然有位新来的成员跑过来,对长官说:“长官,我枪忘记带了,现在还能回去拿吗……” 坐在前面的沉延听到男人着急得颤抖的声音,他从短暂的放空里回过神,眼睛朝窗口瞥了一眼——那位说自己忘记带枪的成员急得跟要哭了一样。 不过很快地,沉延就收回了目光,同时,他听到长官冷声说:“忘带枪就别去了,去了也只有被打死的份。”语落,他对坐在驾驶位的人说:“开车。” af012没有说什么求情的话,他接到长官的命令后,二话不说就启动了车子。 新成员见车子要走了,掐着时间追问:“长官,那出勤……” 陈长官打断说:“还能怎么办?直接记缺勤。” 在猎杀组,缺勤会影响到年度考核的成绩的,按照相关规定,成员成绩不及格的次数超过三次,就会被踢出组织。 其他人闻言,开始窃窃私语,沉延垂着眼睛,没参与他们的讨论。 车子已经驶出基地了,沉延听到周围有人低声说:“那人跪在地上哭了……” 前面的长官听到后面叽叽喳喳的就心烦,开口道:“不想干了就滚出去,组织不养废物!” 此话一出,那些稀碎的讨论声霎时散得无影无踪,他们吓得崩紧了脸,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心虚坏了。 从头到尾,沉延都安安静静的,其他人也习惯他这冷清的性格了,所以不会特意去拉他一起八卦。 沉延想起了刚进组织工作时的自己,当时他还小,也和那位新成员一样丢三落四的,甚至因为迟到差点被踢出组织。 沉延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天赋型选手,他今天所有的成就,都是在无数个旁人看不见的日夜里咬牙坚持过来的,他每天高度紧张地投入到工作中,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绷紧的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可是,他偶尔仔细一想,却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熬了这么久,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 车子开到研究院,一下车,长官就看到有几位救援队的成员受了伤被抬出去,他有些急,对身后的人呵斥道:“别慢吞吞的,快跟上!” 猎杀组的‘狐狸’们已经进去了,长官接到一通电话后,转脚去了大厅,他一进门,就看见面色苍白的徐闵兰。 “怎么回事?”陈长官蹙眉问道,兴许是他的语气太冲,负责为徐闵兰注射阻隔剂的小佳被他吓了一跳,针管险些拿不稳。 小佳侧身,“长官好。” 徐闵兰坐在椅子上,右手臂上伤口渗出来的血将刚包上去绷带染红了一圈,旁边的孙助理叹了口气,回答说:“今晚‘孤岛’的警戒系统失灵,病发者从监狱里逃出来,还杀死了负责值班的狱警。” “失灵?”陈长官神情严肃,说实话,研究院的各项防备工作一向都是数一数二的,他在基地工作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系统失灵的事。 孙助理感到自责,他当时去帮徐闵兰提交报告,回来就看到一条东西朝刚从实验楼走出来的徐闵兰甩过去,荆棘圈紧徐闵兰的手臂,在猎物肌肤上划出一道口子。 孙助理想,要是自己先送徐闵兰到公寓楼楼下,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还是得怪我……”孙助理刚说完,徐闵兰就摇了摇头,她一直都睡眠不足,身体虚弱,这次受了伤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徐闵兰嘴唇动了动,掀起略微沉重的眼皮问小佳:“我明天能工作吧?” 小佳有些为难地沉默半响,最后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实话,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委婉了些。 “博士,注射阻隔剂后身体会比较虚弱,会奢睡,您明天还是休息吧。” 徐闵兰摇摇头,心里还惦记着那个c计划工程,良久,她说:“不行的……我不能休息,那些项目怎么办……” 孙助理在一边低声安慰她:“博士,有小周,阿昆,还有您的那些学生啊,您就好好休息一天吧。” 徐闵兰又摇头了,这次她的语气里带着愧疚,“他们也有自己负责的项目,哪里忙得过来啊,这个工程体系这么庞大,不是想交就能随便交出去的……” 说完,旁边几人都沉默了,最难过的还是徐闵兰,她平日里都是雷厉风行的,现在遇到这种情况,心情也跟着低迷起来,给人一种顿时老了十岁的无力感。 陈长官每次来研究院都会见到徐闵兰,以前没注意,现在他才发现徐闵兰的头发已经白了一片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 徐闵兰的大脑永远都在思考,她觉得自己停不下来,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除非是她死了。 她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对小佳说:“只是会累而已,我明天还是能工作的,对吧?” 小佳从徐闵兰的话里已经听出对方要干什么了,过了一会,她才点头。 “既然可以,那我就继续工作。”徐闵兰态度坚定,让原本想要再劝的长官和孙助理意识到自己根本劝不动这人。 陈长官没说话,他看了小佳一眼,后者是个聪明人,会意了后跟徐闵兰说:“博士,让我这几天陪着您吧,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一下。” 徐闵兰轻轻地“嗯”了一声,答应了,事实上,她的心里只有那个末日计划,在意明天工作该干什么,调整哪些参数,其它的她并不是很关心。 包括自己的身体。 【065】 病发者就像个刺猬,身上的血窟窿不断地蹿出荆棘条,挺立在空气中嚣张地舞动。 老黄的意识恍恍惚惚的,跟在做梦一样。他方才清醒了些,就看到自己身上的荆棘条缠住了上次在‘孤岛’见到的那位研究人员,他想松开,可荆棘却不受控制地在徐闵兰身上留下一道狠厉的伤口。 不消片刻,强烈的困意袭来,他又昏睡过去了。 这时断时续的清醒,让老黄觉得自己体内住了个恶魔,剥夺了他对这副身体的控制权。 病发者在和af012他们对峙,而另外一边,沉延的枪口已经对准病发者了。 子弹射出,病发者敏捷得惊人,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子弹打在地上,擦出零星火花。 病发者转身,挥动身上的荆棘条攻击沉延,后者一惊,躲开了,荆棘条狠狠地砸下去,把实验室门口的花坛打得石屑乱飞。 对面的af012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幸好沉延躲开了,要不然这一鞭子下去,恐怕会被打得粉身碎骨。 病发者目光一转,看向沉延,后者的枪已经瞄准他了。 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延哥,快跑!” 病发者的荆棘条高高扬起,欲要朝沉延打过去,与此同时,沉延扣下了扳机,子弹已经射出去了。 老黄视线朦胧,他看到沉延的枪对着他,勉强清醒了那么一两秒,他身上的荆棘停在半空,没有冲出去。 子弹打中病发者的头,血液喷了一地。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老黄的意识回来了,可惜他即使被子弹打中,身体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就像这副身体早已经被殖民了,不属于他了。 老黄看着沉延放下枪,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不一会儿,他耳边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肖尔骂他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但无论对方骂得多难听,老黄都一如既往地置若罔闻。 老黄的冷漠激怒了肖尔,后者缓了一会儿,很快又回到平日里那副病态的模样。 “你以为这样做就能解脱了吗?你接受了我赐予的力量,却又不肯效忠于我,贱不贱啊!”肖尔冷笑两声,语气凶狠地告诉老黄:“背叛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af012看着病发者倒了下去,他盯了一会,忽地眯起眼睛,“唉?他嘴里有什么东西啊?” 闻言,其他人的目光都聚焦到病发者大张着的嘴上,起初他们看到有几只小虫子爬出来,后来越来越多,咀嚼声越来越响。 周围的人都退后了些,举起枪,以防不测。 不到一分钟,病发者的尸体就被黑漆漆的虫子给覆盖了,食尸虫在病发者的身体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 幸亏猎杀组是受过严格的训练和筛选后进入组织的,心理素质起码好一些,不像离得远一些的救援队队员已经一个个面如菜色,感到反胃了。 沉延地狱眼里的图标由红色变为灰色,他对身边的队友说:“病发者已经死亡。” 于此,其他人才松了口气,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枪,这时,有人跑过来,对沉延说:“延哥,你没有受伤吧?” “没。”沉延言简意赅,不消片刻,虫害防治的工作人员赶来了,为首的队长建议其他人先撤离。 天已经蒙蒙亮了,沉延和队友一同去了大厅等待陈长官回来,af014一坐下就急忙拨通电话,给老婆报个平安。 沉延离af014不远,听到后者笑笑说:“我没事,真的,这不是好好的吗?不然怎么给你打电话啊。” af014的妻子哭了,在电话里说着抱怨的话,af014哄了几句后,对妻子说:“我任务结束了就回去,别担心……哎呦,你就是爱多想,我现在好着呢。” 沉延刚拿起通讯器,旁边的刘临就凑了过来,眼睛盯着屏幕看,沉延还没等对方问,就先道:“打给谢淮。” 好吧…… 刘临翻了个白眼,心想得赶紧找个对象,到时候天天在沉延和谢淮面前秀! 沉延等的时间不长,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沉延蹙了一下眉,很快就舒缓开了,他问:“你没睡?” 谢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一怔,安静了一会后,他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那么凶干什么……” 现在六点多了,谢淮八点要上班。 “我的任务结束了。”沉延的目光透过窗子,看着外面墨蓝色的天空,还有远处那冰冷而锋利的一弯残月。 “没受伤吧?”谢淮侧躺在床上,抱着沉延的枕头整整躺了三个多小时,越躺越是焦虑不安。 “没有。”沉延回答得干脆,对于自己方才差点被病发者打成肉泥的事只字未提。 谢淮翻了个身,把沉延的枕头压在身下,自己趴在上面,就像平时睡觉他趴在沉延的胸前一样。 胸前那两点肉摩擦到枕头的面料,谢淮感到一点刺痛。 “你在干什么?”沉延问。 “没干什么……”谢淮开了免提,人已经心安理得地趴着了,“压着你的枕头睡觉。” 沉延觉得有点好笑,想起谢淮睡不着的事,他说:“好像没什么用。” 谢淮不满地喃喃两声,立刻否认说:“有用,怎么会没用?”他在枕头上猛吸一口,闻到了洗发水的香味,但又有点不一样,好像还带着沉延专属的荷尔蒙气息。 “这上面有你的味道,我闻着觉得安心些。”谢淮好像困了,语气有点慵懒,但还在努力吊着精神跟沉延聊天,他就像只蔫了的小动物,说:“沉延,我想你。” “我也想你。”沉延放轻了声音,深情里又带了点缠绵的意味。 一边的刘临听了这话,头皮发麻,脸板得像头驴,他这辈子就算是死也没想到沉延会说出什么“想你”的话出来!而且还是用这种深情款款的语气! 谢淮委屈地说:“你不在,我根本睡不着,就怕睡过头了,阮叔骂我就算了,还扣我工资。” 沉延被谢淮逗笑了,紧接着,他听到谢淮说:“今晚回来,跟我睡觉。” 谢淮强制命令别人的时候没什么气势,所以总给人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反差感,他这话入了沉延的耳朵,同“跟我做爱”没什么区别。 “行。”沉延纵容着对方,说道:“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吧,半个钟后我叫你。” “不了。”沉延不在身边,谢淮很自觉,“万一睡过头了就完蛋了。” “好吧。那我给你点早餐,一会你去拿。”沉延说。 “嗯,行。”要挂电话了,谢淮对着话筒香了沉延一口,然后说:“我要去刷牙洗脸了。” 沉延笑了一下,“去吧,多穿点,今天有点冷。” 旁边的刘临受到了二次伤害,他那高冷的师哥居然……这么会关心人? 刘临不自觉地摇头,终于知道为什么沉延谈恋爱后,每天都是七点了快八点才到达训练营,有只勾人的小狐狸在被窝里,他师哥没有精疲力尽到不能上班就不错了。 谢淮挂了电话,一掀开被子,就有种想缩回去的冲动,但想到工资,他还是咬牙下床了。 谢淮余光瞥见全身镜里的自己,从锁骨开始到腹部,还有大腿根都有沉延留下的痕迹,也不知道这是昨晚的,还是前天晚上的,或者是更久之前的。 谢淮以为自己的内裤在床上,翻了一阵后才发现它掉到床边了,上面的液体已经干了,留下了一块痕迹,他只好打开衣柜,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后进浴室洗了个澡。 其实谢淮不想洗澡的,这样他身上就都是沉延的味道了,可是没办法,他今天得上班。 上班使人无奈。 这是谢淮毕业后最大的人生感悟。 沉延不在,谢淮就像一夜长大了似的,等早餐的过程中把衣服洗了,还把地给扫了,又拖了一遍。 更自觉的是,谢淮吃完早饭后擦了桌子,出门前顺手带上垃圾提到楼下的垃圾桶去丢。 谢淮迎着冷风去上班,心里暗暗叹着沉延估计是上辈子拯救了全世界,这辈子才会有他这么贤良淑德的男朋友。 【066-070】 【066】 下午,阮宏派人将谢淮叫去了办公室,后者推门而入,阮宏的背挺直了些,将桌面上的一份资料推向谢淮。 谢淮看了阮宏一眼,确定对方是让自己阅读之后,才将这份报告拿起来。 阮宏弹了弹指尖的烟,烟灰草草地落在地上,就像外面的絮雪一般,阮宏吸了一口烟,在谢淮查看报告时,开口道:“小骆说那小孩肛门出血,有人在强奸他的同时,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谢淮在听着,同时看到报告上写着三个字,“性窒息?” “实施强奸的人是这孩子的小叔子,那人趁着老黄外出闯进室内作案。”阮宏道:“还有,小李说黄述的手臂上有一条长度大约十厘米的伤口,结合我们发现的那把带血的羊角锤,小骆说很有可能是昊昊出于本能防卫,用锤子攻击了黄述。” 阮宏:“在小李送来的笔录里,黄述也说了这伤是他那乖侄子留给他的。” 乖侄子…… 真够讽刺的。 谢淮刚好看完了报告,他捋了捋思路,沉默了。 阮宏看出了什么,开口道:“你要是还有什么疑问,一会可以跟着小李再去审问一遍。” “好的,知道了。”谢淮把报告还给阮宏,后者摁了个号码,拨通电话联系了他口中的“小李”。 差不多过了半个钟,李队到达基地,他一下车,先是问候了阮宏,随之敛了笑,看向谢淮,“这位是……” “你好,我叫谢淮。”谢淮伸手,李队笑笑,墨镜后的眼睛一弯,他跟谢淮握手,“我是李覃。” 李队客气地跟阮宏寒暄几句后,就带着谢淮上车了,李队点了首dj,车内嗨得跟小酒吧一样,一时车内的摆件都带着一股狂野的嚣张劲。 “安全带记得系。” 要不是李队提醒,谢淮都没注意到这个,毕竟,平时坐沉延的车,都是对方给他系的。 “好。”谢淮的手有点僵,抽出的带子因为他一个手滑又迅速地缩回去了,李队听到了动静,道:“能行吗?要不我帮你?” 说着,李队伸手过来,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谢淮的手背,后者条件反射地一缩,笑笑道:“不用,我可以的。” 谢淮这么说,李队就没去多管了,他听到安全带“啪嗒”一声入扣后,才安心地开车。 李队吹着口哨哼着歌,在dj的催动下,谢淮觉得旁边的人好像下一秒就能蹦起来跳舞…… 等绿灯时,李队突然问谢淮:“你来基地多久了?” “刚来不久,还没半年。”谢淮回答。 李队点点头,对此并不惊讶,“难怪,长得跟小孩似的。”过了一会,他又问:“你现在是在阿宏身边工作?” “就只是这次而已。”谢淮说:“阮叔让我接手这个案子,所以我来了。” “那你应该表现不错。”李队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后对谢淮说:“我这兄弟很少带新人执行任务的。” 从刚刚见面的聊天以及李队称呼阮宏为“兄弟”这两件事上,谢淮感觉,李队和阮宏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虽然李队夸了谢淮,可后者内心依旧平静,从那天早上办公室的事,谢淮心知肚明这次阮宏让他这个新人去完成任务,有冲动的成分在。 要是那天其他人都在安安分分地工作,阮宏没有生气,说不定谢淮现在还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呢,哪轮得到他来执行任务啊。 到了公安局,一下车,谢淮就听到里面传来骂人的声音,这暴脾气听着……跟阮宏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淮忍不住这么想。 李队笑笑,小声说:“是警长在训人,没事的,你跟着我进去就行了。” 谢淮还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怀疑道:“真的吗?” “警长要骂也是骂我。”李队自嘲。 虽然对方这么说,可谢淮还是感到不安,去审讯室的路上就跟在阎王地盘上走一遭似的,他是没犯错,但就是怕维多警长把气撒他身上了。 进了审讯室,关了门,谢淮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里面已经有一位工作人员了,李队简单介绍了一下,“坐吧,这是我的助理。” 黄述穿着看守所服,双手被手铐圈着,头发乱得像鸡窝,因为打了阻隔剂,他的精神状态很差,脸上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既落魄又沧桑,仿佛老了十几岁。 黄述脸色并不好看,他不明白,他都招供自己的罪行了,为什么还要受审,说实话,审讯室的气氛压抑得让他有种刀子架上脖子上的错觉,他坐在这里,呼吸每分每秒都沉重无比,就像灌了铅似的。 谢淮把在老黄家找到的口红带过来了,老黄看着透明密封袋里面的东西,有些懵。 “案发当天,你知道老黄家里来过哪位女客人吗?” 女客人? 提到老黄,黄述的怨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觉得要是没有老黄,他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家庭,至少旁人不会用鄙夷且排斥地眼光去看他,妈妈也不会死得那么落魄,而他,也不会今天坐在这儿,穿着这磨人的看守所服! “那个贱人……”黄述笑了,“又老又丑还没钱,有哪个女的会看上他。” 闻言,对面负责记录的助理抬了一下眼睛,似乎对黄述动不动就说“贱”啊“操”的反感。 谢淮垂眸,其实他觉得黄述说的话也并不是完全没道理,他换了个方向,问:“那老黄有和哪位女性朋友走得近吗?” 黄述嗤笑一声,摇摇头,“你是没耳朵吗?我都说了,有哪个女的会看上他啊!” 黄述越说越激动,已然生气了,但忽然不知怎么的,他病态地笑了两声,“哦,对,我忘了,应该在这句话前面加上一个条件——除了我妈那个傻逼。” 这会,助理听不下去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居然这么骂自己的亲生母亲,“黄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 助理这么说,但黄述并不理会,典型的左耳进右耳出。 旁边的李队看着黄述那轻狂样,挑了挑眉,转而问:“那他有关系较好的男性朋友吗?” 黄述这次连笑都不想笑了,每次审问他都觉得心累,他漫不经心地道:“他除了昊昊,什么都没有,曾经蹲过监狱的人,有谁愿意和他交朋友,别哪天被捅死了都不知道。” 谢淮回想起在爱心商场跟老黄见的那几次面,思路一转,间接想起了小媛,以及女孩死前给自己拨的那通电话,谢淮依稀记得,小媛说自己遇到了一个怪人,他回忆了片刻,然后问:“那你见过一位老人吗……” 谢淮安静了一会,接着补充道:“穿着白色婚纱的老人。” 眼前的人这么一提,黄述倒是有点印象,“穿红色高跟鞋还化妆那个?” 听到“化妆”二字,李队和谢淮眼睛一亮,李队问:“这么说,你见过?” 黄述撇撇嘴,样子拽得很,搞得像对面三人都在求他一样。 “有一天晚上回家,我在路上遇到了这么个怪人。”说着,黄述嘶了一声,吐槽说:“那老头跟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人似的,开口闭口就说自己是神,还让我那什么……加入他的麾下,笑死了,要不是他打扮得那么娘气,我可能会以为他是传销组织的头儿。” 打扮怪异的男人…… 谢淮接着问:“那你当时怎么跟他说的?” 黄述嘲讽道:“我让他滚一边去,好狗不挡道。” “然后呢?” “然后?”黄述觉得谢淮的问题真是莫名奇妙,“然后我就回家了啊,我干嘛要跟一个疯子说话,浪费时间!” 出来的时候,谢淮见天空呈深邃的墨蓝色,走廊的也灯亮了,他颔首对李队表示感谢。 李队抽了根烟,说:“这有什么?只要能协助破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谢谢李队。”谢淮道:“那我先回去了。” 李队问:“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谢淮想着对方还有别的事要忙,不好意思再打扰,于是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刚说完,李队就被助理远远地叫了一声,看样子是有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他急忙把烟摁灭在身旁的灭烟区,“我先去看看有什么事,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 谢淮浅浅淡淡地“嗯”了一声,抬脚走出了公安局。 谢淮把手揣进兜里,路过超市时,想起家里的套子要用完了,于是进去买了几盒,他想着最近沉延忙,有套子完事后可以直接打结丢掉,比较方便。 然而,事实证明,每次谢淮买这玩意,都会出现小意外,他结账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谢淮吓得一激,整个人差点灵魂出窍,艾琳走上来,她知道谢淮和沉延的事,也瞄到了谢淮买了什么东西,但是没去多问,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师姐……” “下班了吗?”艾琳笑着问。 谢淮放松了些,点了一下头,他和艾琳一起顺路回到基地,两人在路上聊了很多工作上的事。 谢淮谢天谢地艾琳没有问他买了什么,黑色袋子装住的套子被他强行塞进口袋里,因为旁边有熟人,他这一路走得提心吊胆的。 【067】 谢淮一回到家,刚好看到沉延从厨房里端菜出来。 “过来吃饭了。”沉延看到谢淮蹲下身解鞋带,强调说:“要穿鞋子,别光着脚乱走,跟小流氓一样。” 谢淮闻言,朝沉延“嘁”了一声,“你才是流氓。”他肚子饿坏了,进浴室洗好手后一溜烟地跑向饭桌,搞得沉延会跟他抢饭吃一样。 沉延解了围裙放好后坐下来,拿起筷子给谢淮夹了块可乐鸡翅,“尝尝这次的味道怎么样?” 谢淮愣了一下,没想到沉延还记得他上次说鸡翅有点咸的事啊……他咬了一口后告诉对方,“不错,这次咸淡刚好。” 沉延也不知道谢淮从哪里学来的挑剔毛病,即使如此,沉延还是被对方的这点小脾气拿捏得死死的。 谢淮从小就会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懂得进退有度,在沉延面前,他虽然偶尔耍脾气,但绝对不会无理取闹,给沉延带来困扰。 久而久之,谢淮的挑剔毛病倒是变成了情趣的调味剂。 吃饱了饭,谢淮把碗放进洗碗机,完事后跑向沙发。 沉延在看球赛,谢淮突然像只猫一样贴过来窝在他的怀里,沉延换了个动作,抬手,把人环住。 “吃饱了没?”沉延眼睛看向屏幕,手却伸进谢淮的衣服里去摸对方平坦的腹部。 “饱了。”谢淮说。 “你今晚吃得有点少。”沉延说完,把手抽出来揉捏谢淮的耳垂,俯首饶有趣味地问道:“是不是在外面偷吃了?” 沉延语气温柔得跟在逗猫似的,谢淮微微仰首,就碰到了对方干燥的唇,他不知道沉延的“偷吃”意思几何,但是没关系。 谢淮抬起手指,轻轻地,指尖从沉延的下颌开始,一路向下,若有若无地点着对方凸起的喉结,最后落在凹凸不平的锁骨上。 沉延被对方勾得浑身的细胞都在隐隐发痒,谢淮眼神里带着一种致命诱惑,沉延觉得怀里这人简直就是妖精,会把他的理智一点一点蚕食殆尽。 “沉延……”谢淮的目光从沉延的眼睛移开,转而停落在对方的唇上,“我就算想偷吃,也是跟你偷吃。” 沉延的嘴角往上扬,他把谢淮压在沙发上,有些凶地吻着对方,二人的舌尖碰在一起,很快地又滑开了,沉延追着谢淮,后者痒得口水从嘴角流出来。 电视里的球赛还没结束,不断地发出裁判吹响哨子的声音,就像在宣判沙发上缠绵的二人的行为过分犯规。 他们听到彼此愈渐发粗的喘气声,感受心脏撞击胸腔的快感,贪婪地吞咽着爱人的唾液。 谢淮脸上一片潮红,嘴里发出沉闷地呜咽声,过了一会,沉延才停下来,谢淮因为缺氧而眼神迷离,这让沉延想到了他们每次做完之后,谢淮躺在床上,余韵还未褪去时,也是这般诱人。 对于谢淮,沉延总是会失控,他觉得对方就像是伊甸园里的毒蛇,引诱着他去偷吃苹果。 谢淮微微仰着脖子,因为缓不过来,还咳嗽了几声,沉延摩挲着对方湿润的嘴角,良久之后,他突然掐住谢淮的下巴,落了个吻在后者微微发肿的嘴唇上。 谢淮以为沉延还要继续,声音稍稍发哑地说:“不行了,我喘会……” 沉延笑笑,“这么会说话,真想把这张嘴给亲烂……”他忽然停住,凑到谢淮耳边说:“就像我每次都想把你后面操烂一样。” 谢淮顿了一下,抱怨道:“你还说我是小流氓,明明你才是。” “可是你每次被小流氓操都叫得特别带感。”沉延笑了一声,热气喷在谢淮的耳廓。 谢淮被这么一说,脸红得更厉害了,沉延有些亲不够,于是转移了位置,亲着身下人的脖子。 谢淮此时就像猎物,任着沉延在他颈间放肆,白皙的脖颈很快就留下了发亮的水渍,沉延很克制,几乎不会在谢淮的脖子上留下痕迹,只会细细地品尝,缓缓地将对方拆吞入腹,而谢淮每次都很自觉地仰着脖子,就像他在床上也是很主动地跟沉延缠绵一样。 忽然,沉延停下来,“你身上怎么有烟味?” 他抱着谢淮的时候就隐隐闻到了,只不过刚刚才确定下来。 谢淮回想了一下,说:“可能是李队,他抽烟了。” 沉延一听就知道对方口中的“李队”是谁,即使他知道李覃那把年纪和谢淮不可能发展出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吃醋,只因为谢淮身上沾了别的男人的烟味。 沉延的手往下伸,解了谢淮的裤扣,语气有点凶地说:“你身上只能有我的味道。” “我要射你一肚子精液。” · 明天是周末,沉延和谢淮都不用上班,于是一觉睡到了十点多去,昨天他们在沙发上做完,在浴室清理时二人擦枪走火,沉延摁着谢淮在浴缸里又来了一次。 沉延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一般来说,组织是不会让周末休假的成员外出执行任务的,所以,放假这两天他可以痛快地休息。 谢淮比沉延多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看到旁边的人在看手机,因为他脑袋蹭到了沉延的胸膛,沉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谢淮听到声音后,很自觉地睡到一边,不黏在沉延身上了,但嘴里喃喃地道:“疼对吧?叫你每次都吸这么用力。” 谢淮表面嫌弃,内心实则为自己昨晚“大仇得报”,“一雪前耻”感到高兴。 沉延将手机“啪嗒”一声扣在床头柜上,谢淮听着这声音觉得大事不妙,或许沉延要咬回来了,他下意识地朝后缩,可身体上的酸涨感让他行动慢了些。 等到挨到墙,无处可逃了,谢淮心凉得就像外面的空气。 沉延屈起手臂,轻而易举地就把人给圈回来,二人肌肤紧贴,谢淮听到沉延说:“躲那么远干什么?冷死人了。” 谢淮眨了眨眼睛,内心:骗人,你的身体明明烫得吓人…… 两人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会,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雪点打在玻璃窗上。 沉延想起一件事,靠近谢淮的颈窝认真地嗅了几下,谢淮还有点困,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昨晚明明十一点左右就睡着了,睡了那么久,却还是感觉累。 谢淮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应该和他这一周过于忙碌有关。 “你干嘛?”谢淮声线慵懒地问。 “检查你身上还有没有烟味。”沉延说。 “怎么可能还有?昨天都洗澡了。”谢淮觉得脖子痒痒的,他道:“就算有,也是你的口水味。” 沉延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落在谢淮的锁骨上,“不检查一下我不放心。” 谢淮被放在床上平躺着,已然准备再睡一会,沉延的鼻尖和气息在他的肌肤上蜻蜓点水般滑行,舒服得让他更想睡觉了。 迷糊间,他下身一热,人还没睡几分钟,就霎时精神了。 “沉延?” 被温热柔软的触感包裹着,谢淮大脑一片混乱,心跳一下子拔高。 谢淮垂下眸子,看到大概在他腿间的位置,被子表面鼓起一个包。 沉延舔弄着他的下面,还动不动地吸他,用手挠着他的涨涨的囊袋,跟个妖精似的在摄他的魂。 “嗯……” 谢淮爽坏了,就想朝前挺。 完事后沉延从被窝里爬出来,见谢淮羞得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脖子都红了。 沉延压上去,将谢淮的手臂挣开后压在一侧,他低头亲走谢淮眼角的泪,舌尖传来一点咸,和刚刚尝到的味道一样。 沉延看着谢淮的眼睛笑了笑。 谢淮被对方的眼神看得一颗心乱糟糟的,他气得屈起腿,却被沉延给按住了,“别乱来,不然你以后就不性福了。” 谢淮听着沉延在他面前说着嚣张的话,觉得怎样都要给对方一点惩罚,他翻了个身,把沉延压在身下,然后俯首吻人,他有些狠地轻咬着沉延的唇,沉延却纵容地抚摸着他的背,就像在捋顺他这只气炸毛的小动物。 二人磨蹭着,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沉延去客厅,把昨晚扔在地上衣服捡起来,一会准备丢进洗衣机。 谢淮穿好衣服后,瞥见墙上时钟显示的时间——居然快要一点了,这时,谢淮内心不禁感慨什么叫做“美色误人”。 谢淮肚子饿了,他忍着酸痛感走到阳台问沉延:“中午吃什么?” 见沉延在洗手台洗贴身衣物,抽不出空来,谢淮又道:“你吃面吗?我去煮。” “可以。”沉延道。 语落,谢淮就跑去了厨房,沉延看着对方的背影,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谢淮刚把面饼放下去,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谢淮注意到什么后,怔了怔,说:“你的手刚刚洗了内裤,现在来摸我的头?” “你嫌弃啊?”沉延把谢淮逼到一边,笑着说:“我刚刚给你口完后,你可是亲我亲得很凶呢。” 谢淮觉得这话没法接!他哼了一声,对沉延说:“让一下,水、要、滚、了。” 【068】 信息部和维修部的工作人员对‘孤岛’系统进行故障检索和加固维修,一位较为年轻的工作人员举着支手电筒进来,“海叔,部长让我问您这边要好了吗?” 海叔把被病发者划破的电网拆卸下来,对在一边等候的小叙说:“让开些。” 说完,小叙绕到外面去,海叔把破旧的电网丢了下去,扭曲变形的电网触碰地面发出重重地“哐当”声,上面断开的铝丝因为撞击而在空气中发颤。 “还没好呢。”海叔咬着牙用斜口钳把铝网边缘剪平整,他说:“可能还得一个钟才能完成。” 海叔负责的这间牢房就是之前关押老黄用的,这里的铝网多处受损,惨烈得跟被开膛破肚了一样,海叔想换上新的网,就得把之前破损的地方拆卸下来,比起别的地方,海叔这儿任务较重。 小叙举起手电筒对着方才掉落在地的铝网看了半响,忽地灯光往上一晃,电光火石间,小叙好像看到了什么,于是又把灯给打了回去。 “叔,墙上好像有字!”小叙惊呼道。 海叔闻言,朝对方指的方向看去,头顶灯的光线落在凹凸不平的墙上,两人看得更清楚了些。 那两个字是红色的,像是用血写的,字迹歪曲,有些渗人,看了良久,海叔拖着长音说出了两个字:“小耳?” 小叙不懂,“耳朵?” 牢房里本来就光线不足,阴森森的,现在出现了这两个血字,小叙心里毛毛的,下意识地摁了摁胸口的玉佩,心里默念“佛祖保佑”。 海叔也晕乎乎的,他摇头,“不管怎样,先跟组织汇报一下。” “行。”小叙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送出去后点进相册,把这张照片给删除了,不然他存着这邪门照片,会吓得几天几夜睡不着。 这张照片一下子在组织里传开了,这还没下班,办公室就热闹起来,因为这两个字是在‘孤岛’发现的,所以大家对其猜测颇多,甚至当场还诞生了几个恐怖故事出来,搞得在场的女工作人员说自己今晚不敢回家了,就算回了家,也不敢去厕所。 谢淮虽然不喜欢参与这些讨论,但他现在就坐在办公室里工作,所以不可避免地也被吓到了,他真希望那个编故事的人能把嘴给闭上…… 时间一跳,谢淮将自己桌上的文件摆整齐,拿了块重物压好之后就起身准备回家了,离开前还和同事说了告别的话。 他们虽然在八卦,但还是礼貌地应了谢淮,其中一位男同事打趣道:“小谢,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早回去啊?” 旁边的女同事道:“这你可就不知道了,我们小谢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估计是对象看得紧呢,每天都催着早些回家,你说是不是啊,小谢?” 谢淮点了点头,然后才意识到一件事——他这个点头到底是承认自己有男朋友,还是对象催他回家催得紧? 不过,就算把这两个问题拆开来问,谢淮也还是会点头。 “男朋友啊?”男同事有些惊讶,正当谢淮以为对方听不得什么同性恋时,眼前的人想起一事,激动地道:“我有听说过,是猎杀组的沉延,对吧?” 谢淮“嗯”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应该早就知道的,他的同事们喜欢聊天,怎么可能没有八卦过他和沉延的事呢。 男同事话音刚落,其他几人就开始嫌弃他了—— “什么啊?该不会我们都知道了,就你还不知道吧?” “我上次还看到小谢和男朋友牵手回家呢,沉延看咋们小谢那个眼神啊,跟恨不得跟对方黏在一起似的。” “我也看到了!之前我见过沉延几次,我还以为他是什么高冷大帅哥呢,没想到谈起恋爱这么会宠人。” “哎哎哎,你们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别光夸隔壁组的沉延啊,对方是厉害,可这归根结底,还是我们小谢有魅力!” 这话说完,其他人跟着表示赞同。 被同事当面说自己的事,谢淮有些害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人都结巴了,说:“时、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一人笑笑道:“快回去吧,沉延估计等得心急如焚了。” 谢淮的脸热热的,吹了很久的冷风才稍稍平静下来,他想到了很多事,他记得刚开始发现自己喜欢沉延的时候,心里会有些担心,害怕身边的人知道他是个同性恋而讨厌他,谢淮心里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同性恋发生在自己身边的。 可是,对于沉延,谢淮是即使再害怕也想要靠近,他觉得自己如果因为这点困扰而错过了这么一个人,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沉延接受和谢淮谈恋爱,这是谢淮没有想到的,他甚至之前就做好了被对方拒绝甚至排斥的准备,就像面对一场考试一样,即使努力复习了,也不见得会拿下个如愿的成绩。 但是,和沉延在一起后,谢淮就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了,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旁人觉得他恶心他有病,不看好这段感情又怎么样?这些偏见其实根本不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能困住自己的,永远是无意义的庸人自扰。 晚上,沉延洗完澡后从浴室里出来,见谢淮躺在床上眨眼睛看着他,他问:“你刚刚不是说困了吗?怎么还没睡?” 沉延坐在床边拿出吹风机准备吹头发,谢淮凑上来从后面抱着他,脸贴在他的后颈。 “嗯?” 谢淮感受着沉延的体温,说:“我就想抱抱你。” 沉延笑了一声,开玩笑说:“跟只树懒似的。” “哪有……”谢淮说:“树懒能随时睡觉,我上班睡觉会被骂死的。” 沉延说不过他,开了吹风机吹头发,还时不时去逗弄后面的谢淮。 沉延吹完头发后准备躺下睡觉了,他抬手一掀,把谢淮也一起蒙入被子里。 谢淮顺着沉延落在他脸上的鼻息,凭感觉凑了上去,正好亲到了沉延的唇,后者有些惊讶,问:“这么暗你都能亲中?” 谢淮淡淡地“嗯”了一声,有些骄傲地说:“天赋异禀吧。” 沉延被这四个字逗笑了,他将被子拉低了些,让谢淮的脑袋露出来。 谢淮动了动,往沉延怀里缩,他想起一事,开口道:“沉延,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们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 “嗯?你之前怎么想的?”沉延饶有兴趣地问。 谢淮说:“我以为跟我走得近的同事才知道,平时点头之交那种不知道。” 沉延笑了一下,抬手抚摸谢淮的背,谢淮突然有些激动,他告诉沉延:“晶姐说你厉害。” “一般吧。”沉延道。 谢淮贴着沉延的胸膛感受对方的心跳,“我也觉得你很厉害,我觉得你干什么都厉害。”说着,谢淮暗示性地手往下钻,摸了摸沉延的下身,“特别是操我的时候,我每次都爽得全身发颤……” 他想到一件更开心的事,又道:“虎哥说你看我时的眼神,和要跟我黏在一起一样。” 沉延的手伸到前面来轻轻摩挲谢淮的唇,低声说:“你该不会今天才知道吧?” 谢淮沉默了一会,坐实了答案。 沉延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谢淮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男朋友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今晚做的时候,沉延一边动作,手一边陷入谢淮的头发里,他眼里藏着坏,目光赤裸地看着眼前这个脸颊泛红还喘着气的人。 “看着我。”沉延连谢淮眼角的一点泪渍都不放过,很快地就舔了去。 “沉延,你插得太深了……” “我还没完全插进去。”沉延又朝前顶了顶,入得更深了些,谢淮颤抖着,感觉到对方的前端抵着他身体里那块敏感的肉。 “啊……”谢淮皱眉,“你动一下。” 沉延笑了,摸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求我动,你该说些什么?” 谢淮此时的眼神特别勾人,沉延光是这么看着,下半身又涨了一圈,谢淮感觉到插进他身体里的东西更硬了。 “我……”谢淮咽了咽,“喜欢你的鸡巴,想被你操……嗯……操到起不来……啊……” 沉延被刺激到了,他用力一顶,谢淮爽得仰着脖子,喉间发出绵长的叫床声。 “想操烂你!”沉延看着谢淮的嘴,“想把鸡巴放你嘴里干!” 谢淮承受着沉延给的撞击,稀碎的声音掉入对方的耳朵里,催得沉延更加疯狂,把野性通通留在了谢淮的身体里。 事后,谢淮陷在柔软的床上抽泣,沉延亲着他,慢慢地,困意泛上来,谢淮窝在沉延的怀中睡着了。 半夜,谢淮想起来上厕所,他才动了一下,沉延就醒了,“我也要去。” 谢淮原本还在因为同事讲的那个恐怖故事而害怕,一听到沉延说自己也要去上厕所,他眼睛一亮,如获大救。 沉延伸手摁亮了灯,谢淮一起身,就感觉后面有东西流出来,沉延看着对方不好意思的样子,笑了一下,他抱起谢淮,带着谢淮进浴室洗澡。 谢淮靠在沉延的肩上,由着对方帮自己清理,他嘴上在说着下午听到的那个故事,最后,谢淮道:“反正我听了之后觉得好恐怖啊。” 谢淮有些脆弱地贴向沉延的颈窝,后者手指碰到他的敏感地带时,他会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就像猫猫幼崽一样。 “别怕,我在。”沉延的手还在忙着,气息因此变得灼热。 沉延是话少,但每次总会把谢淮的安全感给加满格。 谢淮虽然害怕,但还是跟沉延说:“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我也会挡在你前面的。” 沉延刚开始以为对方在逞强,他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明明都怕成这样了……” 要是在别人面前,谢淮根本不会承认自己害怕妖魔鬼怪,可眼前这人是沉延,他不用顾虑这个。 “不……”谢淮摇摇头,蹭得沉延脖子痒痒的,他有些沮丧,闷闷地说:“我是胆小鬼,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沉延笑了,稍稍低头吻了谢淮的耳垂。 他说:“如果你是胆小鬼,那我就是胆小鬼手里的盾。” 【069】 刘临引以为傲的摩托车坏了,可是他晚上要参加考试,所以忙里偷闲发了个信息让谢淮江湖救急。 谢淮下班了才看到信息,他蹙了一下眉,没想到刘临居然还会修摩托,对于这件事,刘临是这么回复的:[贫穷使我无所不能] 谢淮愣了一会,对方见他这么久还没回复,急了,连发了几条信息过来轰炸谢淮。 [刘临:大哥,行行好吧] [刘临:你也知道的,我有多么爱我的车,那可是我攒了好久的钱才买下来的,它现在有问题,我怎么能做负心汉狠心抛下它啊] [刘临:哥就这一辆车,要是没了,我怎么上班啊] [刘临:组织需要我,我怎么能因为一辆车而耽误考试] 谢淮看着屏幕沉默了,心想,公寓离工作地点也不远啊,他和沉延每天吃完早饭直接走过来,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用得着开摩托车吗…… 说白了,刘临就是想出去玩,所以接受不了自己心爱的摩托车出故障了。 谢淮想着今天自己早下班,于是把这事给应下来了,刘临为了摸到手机,骗长官说自己肚子疼想上厕所,他现在得逞了,坐在马桶上偷着乐呢! [刘临:谢谢兄弟,等我车子好了就带你去酒吧蹦迪] 过了一会,刘临又发了条信息过来:[我上次认识了一位弟弟,长得还不错,到时候带你去看看] 谢淮的觉悟很高,要是沉延知道了他和刘临去酒吧这种地方,目的是为了看别的男人,估计会把他摁在床上干到下不了床。 谢淮立刻回复:[不了,哥,你自己看吧] 刘临在厕所里摇头,叹息一声,问:[怕我师哥知道啊?没事的,你不说,我不告诉他,他不会知道的] 谢淮言简意赅地回复:[没兴趣] 刘临还不罢休,企图在挨打的边缘疯狂试探。 [刘临:那位弟弟是真的好看,我保证,比我师哥还好看] [谢淮:那又怎么样,就算他长得比我男朋友好看,我不见得比我男朋友有魅力] 刘临撇撇嘴,编辑道:[你会后悔的],他觉得这几个字不足以表达他此时此刻的情绪,于是又在后面加了三个大大的感叹号。 消息一发出去,屏幕上刚好跳出一条信息。 [谢淮:我看不上] 刘临眉头一皱,心想:什么叫“我看不上”,人家弟弟可是很受欢迎的! 算了……刘临觉得自己跟在对牛弹琴似的,索性不说这个了,他发了个地址给谢淮,并道:[这家零件铺是我朋友开的,一会我跟他说一声,你去的时候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他会把零件拿给你,钱我这边会付给他] 谢淮打了个“ok”的手势过去,草草结束了本次对话。 外面华灯初上,谢淮将领子拉高了些,刷卡出了基地,抬脚去了刘临说的那家零件铺。 差不多走了十几分钟,谢淮左顾右盼了一会,最终才在角落看到一家小铺子,因为天气冷,老板关了半边的门,另外一半虚掩着,锁头挂在圆环孔上,风一吹就断断续续地发出金属相碰的声音。 谢淮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进来。”听到了男人的粗厚声音,谢淮才推开门进去。 这家店子面积不大,置物架上大大小小的透明盒收纳着不同的零件,还有一些是随意丢在地上的。 老板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得就像一个月没有出门的人,都可以扎起小辫子了,他手拖着泡面,吃完最后一口,问谢淮:“请问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谢淮的脸从围巾里抬起来,“我是刘临的朋友,他让我来拿个零件。” “刘临说的人就是你啊……”老板站起来,神色慵懒地从玻璃柜最下层拿出他打包好的东西,然后对谢淮说:“一共116块钱。” 谢淮一顿,说:“临哥没付钱给你吗?” 老板听了谢淮的话后摇头笑笑,“他哪次给过钱给我,他上个月还欠了我两百多呢。” 老板见谢淮站在原地不动,语气并不友好,说:“怎么?你是要帮他还钱还是不想买了,不想买的话就滚吧。”说完,他准备把东西放回去。 谢淮一想到刘临很重视他的摩托车,就先帮他把这钱给付了,完事后,老板看他年轻,觉得他傻,忍不住开玩笑道:“既然你是他的朋友,要不就好人做到底,帮他把上次的钱也给还了吧。” 然而谢淮拿了零件后,道:“不了,他欠的钱,你去催他吧。” 谢淮居然没上当,老板笑笑,对他说:“我可不敢指望刘临那家伙能把钱还给我,他最近看上了一位酒吧弟弟,天天买礼物追求人家呢。” 谢淮听出了老板的话中话,无非就是变相地在告诉他:既然帮刘临还了这笔钱,就别想叫他还给你了。 然而,谢淮像是不在乎,开口道:“我先回去了,家里有人在等我。” 老板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他耸耸肩,就像在说“慢走不送”。 一路上,谢淮想起老板的话和刘临明明没钱却要给酒吧弟弟送礼物的不理智行为,霎时明白为什么刘临看起来很喜欢沉延,而后者却对他爱理不理了…… 说白了,就是沉延在和刘临保持距离,并不打算和他做朋友。 谢淮莫名有点担心刘临真的会不还钱了,但想了想,自己都把钱给垫上了,既然做了就没必要去后悔,这次要是真的吃亏了,他就当做给自己一个教训吧…… 前面有一家咖啡厅,谢淮想进去买一杯咖啡,他刚拿起手机,想发信息给沉延问对方要不要时,突然一对男女的争吵声闯进他的耳朵。 “你来找我干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他娘的!艾琳,你脑子有病吧!至于吗?为了摆脱我把孩子给打了!你就那么怕给我生小孩?啊?”说着,男人紧紧抓住艾琳的手腕。 一些路人驻足看戏,有位咖啡厅的男服务员看不下去,出来劝说了几句,怎么说这一男一女的在人行道上纠缠对谁影响都不好。 然而,乔凯封跟发癫一样,恶狠狠地瞪了服务员一眼,“老子的事你管不着!我看你是不想当男人了吧!” 服务员被这疯子说的话吓了一跳,无措地退了一步,艾琳为了摆脱桎梏,咬了乔凯封的手,后者霎时生气更甚,抬起另一只手重重扇了艾琳一巴掌。 艾琳被打得头昏脑涨,脸上火辣辣地疼,额前几缕头发垂落下来,整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狼狈至极,她踉跄几步,险些站不稳。 乔凯封红着眼睛,欲要揪住艾琳的头发,却被跑上来的人用力推了一把。 谢淮扶住艾琳,乔凯封看着自己的前女友靠在别的男人的肩上,顿时揍死对方的心都有了。 “我警告你,不想死就给我滚!”他见谢淮无动于衷,又说:“我看你是不知道我的拳头有多硬,对吧?” 谢淮冷眼看着这个表情扭曲的人,等对方上前走近一步后,他压低了声音说:“我身上有枪。” 乔凯封听后,停住了脚步,他想,谢淮有可能是组织的人,他既然会上来帮艾琳,或许还是艾琳的同事。 想到这些,乔凯封看着谢淮的脸,他觉得这人长得好看,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艾琳和谢淮的关系不一般。 是男女朋友吗? 他们会不会已经上过床了? 艾琳之所以打胎,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男人吧? 乔凯封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即使他的那些猜测并无依据,他气得咬牙切齿,就像一只随时会伸出爪子把谢淮撕烂的野兽。 他已经举起拳头了,谢淮一只手伸进风衣里,说:“不知道你这一拳下去得快,还是我枪里的子弹更快。” 乔凯封沉默了,绷紧的拳头停在半空,过了一会后,他不甘心地放下了,一边点头一边苦笑,“行啊你,觉得自己了不起是吧?居然敢威胁我。” 艾琳清醒了些,她声音有些虚地跟谢淮说:“小谢,你不要跟他起冲突,不要因为我而得罪他……” 乔凯封听到艾琳称呼谢淮为“小谢”,立刻就坐实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他冷笑一声,对艾琳说:“原来你这个贱女人喜欢比自己小的奶狗啊?靠在别的男人的肩上很爽吧?” 谢淮见乔凯封朝前走了一步,冷声提醒道:“退后。” 乔凯封像是被泼了冷水,他怔住,不敢惹怒眼前这位带枪的人,于是只好作罢,但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艾琳,就这么走了又觉得可惜,再则,今天还有个不速之客让他颜面扫地,他真想活活踹死这个“小谢”。 “你们不会幸福的。”乔凯封病态地笑了笑,又对艾琳道:“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只能是我的人。” 他说:“我会一直跟着你的,你别想逃走。” 艾琳看着这个疯子转身离开,顿时就崩溃了,把脸埋在谢淮肩上失声痛哭。 谢淮扫了一眼还在围观的人,那眼神冷得就像在告诉他们一句“你们是不是应该各回各家了”? 【070】 谢淮叫了辆车,司机看到艾琳在哭,而且还头发散乱,一下子忍不住多想,这气氛不太对,司机察觉到后,觉得还是暂停车内的播放的抒情音乐为妙。 谢淮摸了摸两个口袋都没有找到纸,有些无措,艾琳红着眼睛摇头,哽咽道:“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前面的司机听到了艾琳说的话,又觉得她和谢淮的关系不像自己一开始想的那样,难道是亲姐弟? 谢淮看着艾琳掩面痛哭,乔凯封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但他没有多问,事实上,他觉得那是艾琳的过往,他也没资格去问。 可是,他不会安慰女孩子也是真的,就像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系好自己的安全带,坐好了,等车开到基地门口。 保安大叔见艾琳哭了,人都懵了,他印象里觉得这姑娘挺阳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淮欺负了人家,可是谢淮这人老实,大叔觉得就算给这孩子十个胆,他也做不出这种事。 谢淮将艾琳送到公寓楼楼下,恰巧蕾娜下班回来,她加快脚步走过来,看了看艾琳,随后看向谢淮。 “蕾娜姐,你能帮我送师姐上楼吗?”谢淮道。 蕾娜没去问艾琳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平时和艾琳走得近,多少能猜到艾琳为什么又哭了。 蕾娜搂住艾琳,顺了顺她的背,要上楼之前,艾琳停住脚步,对谢淮说:“小谢,今天的事不好意思。” “没事……” 艾琳哭得双眼红肿,“那个……我怕刚刚那人会来找你麻烦,这几天你要小心些。” 谢淮有想到这个,因为刚刚他听到乔凯封对艾琳说的那些话,就觉得这个男的好像不太正常。 “师姐,我会注意的。”谢淮说完,目送蕾娜和艾琳二人离开。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谢淮,谢淮转过身,就看到了刚下班的沉延。 不过,这骗不了他。 谢淮开口说:“临哥,我看到你了。” 刘临从谢淮身后走上来,觉得无趣,“什么啊?这你都能看到?” 这根本不用猜,因为刚刚刘临躲得慢,被谢淮的眼睛捕捉到了。 刘临撞了一下谢淮,下巴指了指眼前这座公寓楼的楼道,“怎么回事啊?艾琳哭了?” “我不知道。”谢淮说,以他对刘临的了解,只要告诉了这人,明天估计整个猎杀组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了。 “你怎么这么没意思啊。”刘临嫌弃谢淮,还抬手打了对方的手臂,说他是“吃里扒外”。 谢淮内心:我吃你啥了?扒谁的外了? 刘临还想再打谢淮,沉延是不肯的,他伸手搂住谢淮的腰,让对方站到他身边来。 沉延的手掌揉着谢淮的手臂,眼睛却看着刘临,说:“你敢欺负他?” 谢淮本来想还手打回去的,但现在沉延站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应该让男朋友教训教训刘临。 “你是不知道我是他男朋友?”沉延的语气冷冰冰的,刘临听着心里发毛。 良久,他道:“什么啊?师哥,平时我才是被谢淮欺负的那个,你不知道他打人多疼。” 刘临这么说,谢淮怔住了,他的确是打得不轻,但是,他对眼前的人道:“那还不是你先动手的啊?” 刘临觉得谢淮现在真是莫名其妙,他指着自己,说:“对,是我先动手的,可是最后被打得最疼的是我啊!” 沉延听着他俩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吵个不停,即使如此,他还是对刘临道:“谁叫你先动手的。” 刘临闻言,眼睛睁大了些,对沉延说出这种话感到不可思议。 没办法,沉延最会偏心了,他以前是一碗水端平的人,现在有了男朋友,他觉得重心向着谢淮偏出个离奇角度都不过分。 “师哥!”刘临气得直哆嗦,他看着挨在一块的这两人,觉得眼睛爆痛,这谢淮简直就是魅惑君王的狐狸精! “你、你俩狼狈为奸!” 此时,刘临脑子里只剩这个词来形容沉延和谢淮的可恶行径! 谢淮知道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尤其是沉延现在偏着他,这让他心里多少有点愧疚,于是,他想着办法赶紧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临哥,我给你买零件了。”谢淮从沉甸甸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袋子,其实要是刘临把钱给还了,他可能会说自己是“把零件带回来了”,而不是“买回来了”。 刘临顿时喜上眉梢,刚刚那点不愉快通通被他抛诸脑后,他刚要来接,谢淮就将东西拿远了些。 “干嘛?”刘临不懂为什么谢淮不把东西给他,不过很快地,谢淮就开口了:“临哥,这里一共116块钱。” 谢淮都说到这份上了,刘临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出来,谢淮也不客气,他说:“你什么时候能把钱还一下,零件铺的老板告诉我你之前还欠他几百块。” 刘临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啧”了一声,心想他交的都是什么狐朋狗友啊,怎么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欠钱的事抖给谢淮听了! “小谢,就那几百块,我俩这交情,至于计较成这样吗?” 刘临这么说,搞得谢淮像小气鬼,不重情义似的,然而,谢淮丝毫不被这三言两语绑架,毕竟这种情况他上大学的时候见多了。 谢淮:“临哥,我才刚毕业工作没多久,我还缺着钱呢,你看,我每天都和我男朋友挤在那间屋子里,有时候我没衣服穿了,只能穿他的……” 沉延听到“挤”这个字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对于谢淮的“卖惨”,他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耳垂。 刘临现在一看到他们俩就浑身不舒服,他草草地道:“行了,知道了,我过两天还。” 谢淮:“过两天……周四?” 刘临语塞,他的“过两天”其实是没有具体时间的,不过是为了应付一下谢淮这个小混蛋而已。 然而,他没想到谢淮居然变相给他定了时间! 刘临心累,“周四就周四,又不是还不起。” 说着,他摆摆手,说道:“我先回去了啊,我那车子还等着我去修呢。” 他今晚还得去给他看上的那位弟弟送礼物。 刘临这人就是这样,死要面子,宁愿自己费脑子修摩托把钱省下来用去讨好他心仪的男人。 等刘临走远了,沉延又揉了揉谢淮的手臂,问他:“疼不疼?” 刘临虽然是用力了些,但终归是跟谢淮开玩笑的,那力道不足以留下淤青,可是沉延看着刘临那家伙打自己的男朋友就心疼,刚才他要是稍微不理智一点,就对刘临动手了。 “不疼。”谢淮说:“你还不了解我啊?我怎么可能被别人白白欺负啊。” 沉延想想,觉得也是,不过,半响过后,谢淮嘀咕道:“也就你敢欺负我了。” 沉延开他的玩笑:“可是你也不躲啊。” 谢淮无法反驳这件事,他自知理亏,但还是硬着头皮对沉延说:“看吧,你又欺负我了……” 吃过晚饭看了会新闻后,谢淮想去洗澡了,他走过阳台时,隔着玻璃见沉延靠在边上,而且上衣穿的是一件短袖。 谢淮推开门出去,就闻到了一股烟味。 即使外面起风了都吹不散这个味道。 “外面冷,进去抽吧。”谢淮道。 因为知道谢淮不喜欢烟味,所以沉延已经在努力戒了,即使谢淮跟他说过不必为了他而改变自己的某些习惯。 “不了,一会屋子里都是这个味。”沉延说完,顺手将谢淮搂过来,一想起自己身上或许沾染到烟味了,又问:“味道会不会太大了?” “不会。”谢淮亲了亲沉延的嘴,“你怎样我都喜欢。” 他这么说,沉延抬起手,吸了一口烟,随后将白色的烟雾喷在谢淮的脸上,后者不适地微微眯起眼睛,呛了一下。 “这样你也喜欢?”沉延眼里猫着坏,他靠近了些,将谢淮压向后面的矮墙,双手摁在两边围住对方。 “嗯……”谢淮的手指勾着沉延的皮带,拉着他的身体紧贴自己,“喜欢。” 谢淮的眼睛颤着轻微的亮光,他对沉延说:“再抽一次给我看,好不好?” 沉延的拇指摩挲着谢淮的脸,疑惑地问:“怎么了?” “觉得你抽烟的样子……有点好看。”谢淮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 沉延亲了一下谢淮,“这有什么?你想看什么我都满足你。” 这话说到后面,沉延放低了声音,尾音带着丝丝不可名状的沙哑和性感,淡淡的烟草味在不知不觉间将谢淮的理智一点一点吃掉。 沉延当着谢淮的面又吸了一口烟,不过,这次他还没吐出来,谢淮就抱着他,堵住了他的唇,要把他嘴里的东西咽进肚子里。 缭绕的烟雾从二人露出的缝隙边缘渗出来,不一会儿,谢淮就被呛到了,沉延看着他掩嘴咳嗽,一边顺着他的背一边把剩下的半支烟掐灭在阳台的花盆里。 谢淮有些狼狈,他甚至听到沉延笑了一声,然后说了两个字:“逞强。” 他贴着沉延的胸膛缓了好一会,然后抬起眼睛对他说:“我想接吻了。” 沉延稍稍俯首,他把谢淮的唇含进嘴里吮吸了一会,然后才去与对方柔软的舌头缠绵。 谢淮尝着沉延嘴里残余的烟味,发粗的喘息声,撞击胸腔的心跳以及彼此滚烫的体温,通通都被途径此处的风给吹乱,化在这场酣畅淋漓的亲吻中。 谢淮的手向下摸索,碰到了沉延的皮带,才刚解开了些,他就被摁住了,谢淮的手背被沉延的手掌烫了一下。 谢淮想干什么,沉延比谁都清楚,他目光炽热地看着对方带着水渍的唇。 “怎么那么大胆?”沉延眼里承着笑,承着热,“是想叫到整栋楼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 谢淮红着脸不好意思回答这个问题,沉延带着他的手触摸自己的腹肌,这惹得谢淮脸上的绯红蔓延到了耳根去。 “这里冷。”沉延亲了一下谢淮的额头,“乖,我们进去。” 【071-075】 【071】 刘临没能如愿修好摩托车,再加上最近他又几场补考,想出基地简直比登天还难。 陈长官虽然对刘临失望了很多次,但想着这孩子好不容易才进了猎杀组,就这么荒废了不好,所以,这两天他一有空就给刘临打电话,次数频繁得跟个催债的人一样,就为了提醒他来考试。 现在才六点,刘临就被长官的电话给轰起来了,他虽然有起床气,但面对上级,他怎么也不敢发作。 陈长官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作为开头,把重点放到了后面去,“今晚八点的考试,别忘了。” 刘临躺在床上干笑,“好的,长官,我会记得的。” 长官强调说:“这是你最后一次补考机会,要是没通过,就收拾东西回家吧。” 刘临有些无语,长官又道:“对了,别乱吃东西,免得到时候又说自己肚子疼,你们年轻人啊就是爱吃辣的冷的这些刺激肠胃的食物,所以体质才这么差。” 之前刘临说肚子疼其实都是骗人的,这会长官来关心他,倒是把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好的,谢谢长官。” 晚上,陈长官忙完之后又给刘临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考试要开始了,注意时间,别迟到了。 刘临这会还在吃饭呢,接到这通电话搞得他胃口全无,他平时肆无忌惮地逃掉训练课,这时要检验他的学习成果了,他莫名心慌了起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刘临狠起来,连自己都要吐槽一下。 更糟心的是,他在去训练营的路上,遇到了从超市回来的沉延和谢淮,沉延低头对谢淮说了两句,然后牵起对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刘临虽然听不到,但不用想都知道,沉延八成是问了谢淮冷不冷。 “唉?临哥?”谢淮抬头,就看到了人。 刘临还在生着谢淮不顾兄弟情面催他还钱的事呢,所以他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就准备走了。 对于刘临,沉延一直都是和对方保持一段距离的,但谢淮不一样,他记得之前住在基地的那段时间,刘临虽然刚开始对他并不友好,但终归还是帮了他很多的,所以,虽然蕾娜经常对谢淮说刘临这人花心,没出息,就连上进心都没有,你跟着他混得堕落,但谢淮还是没有排斥刘临。 “哥,今晚我们打火锅,要来一起吃饭吗?”谢淮问。 刘临瞥了瞥谢淮,然后看向一脸淡然的沉延,心想:你们小情侣一天天腻在一起开心坏了吧,我去你们那吃饭不是找虐吗? “不用了。”刘临说:“我还有事。”说完,他就迈步离开了。 谢淮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沉延却把他搂紧了些,不让他走,他说:“他是去补考,翘不掉的。” “这样啊……” 见谢淮的眼睛还在盯着刘临看,沉延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掐住谢淮的下巴,让对方看向自己,“该回家了。” · 刘临草草地考完了试,要走之前嬉皮笑脸地跟陈长官说了一声,后者却沉着脸,说了两个字:“过来。” 这一喝,可把刘临吓得不轻,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官想一枪毙了他。 “长官,什么事啊?”刘临笑得很虚。 长官低头写了几笔,然后才把成绩单递给刘临,“成绩单不用拿了?你是想白考吗?” 刘临今晚心里想着的都是他心仪的男人,还真是把这事给忘了,他走过去,接过成绩单跟接圣旨一样恭恭敬敬,他紧张到屏住呼吸,低头看了一眼——c。 好的,刘临已经心满意足了,及格就好。 陈长官看着刘临拿了这个狗屁成绩还笑得那么开心,顿时气都升上来了,没办法,他最终叹了口气,说:“行了,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回去吧。” 语落,长官走回去,继续监考其他成员。 早点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刘临出门,走到公寓楼楼下,拉高衣领,戴上头盔后就骑着他的摩托车走了。 从基地开车去shylock酒吧要半个多钟,不过幸好这个时候车流量小,再加上刘临开快了些,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推开门,刘临就陷在了一片音浪里,舞台上的主唱小姐摇头晃脑的,中场休息要换人时,这位穿着露脐装短裙的红发小姐踩着高跟鞋从阶梯上走下来,很快就被一个染着白头发的健硕男人搂在了怀里,小姐和他接吻了一会,过瘾了就推开男人,点了支烟后昂首挺胸地扭着屁股进了休息区换衣服。 刘临看了那小姐的背影愣了一会,意识到这里的爱和吻都是那么的潦草,仿佛shylock是一个为了发泄个人欲望而存在的地方。 不过,shylock作为统定区这两年名声最旺的娱乐大厦,它只对普通人开放三层,剩下的除了员工休息室外,就是vip客户才能享受的娱乐服务。 想到这里,刘临有些担心,因为他不知道莱恩是否还在这三楼里,如果他被点名去陪vip客户,刘临就见不到他了。 刘临来回找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二楼的一台球桌位看到了在陪玩的莱恩。 莱恩的头发是棕色的,又因为他本人不常出门,所以皮肤白皙,他今天穿着一条短裙,裙子后面有一条长长的猫尾巴。 刘临站在一边远远地看见光头客人神色暧昧地对莱恩说了几句话,莱恩笑笑,然后就平躺在桌上,仰头,张嘴,放了一颗台球在自己嘴唇上支着。 客人把手掌摁在莱恩的胸前,球杆轻轻捅了一下,台球从莱恩的嘴巴滚下去,碾过他的眼睛时他条件反射地闭了眼。 莱恩听到了台球相撞的声音,至于球进没进,这不是他关心的事。 旁边几位客人都笑了,又打了几球后,莱恩有些累了,他想起来,那光头哥却把腿顶在莱恩腿间,试图压下来吻他。 莱恩感受到了客人下身的反应,他笑了一声,抬手抵住对方的胸膛说:“先生,我们这儿不提供性服务。” 光头哥显然愣住了,但是莱恩没理他,直接推开人。 光头就是爱死了莱恩这股又媚又傲的劲,就算对方做了拒绝他的事,他也狠不下心来骂人。 “喂,回来!” 莱恩回头看了这人一眼,说:“我的时间到了。” “我加钱,你留下来。”光头哥说。 “我今天的钱赚够了。”莱恩嘴角一勾,说:“我也是要休息的,你去找我的朋友们吧。” 刘临看着莱恩离他越来越近,后者也看到了刘临,不过他目光淡淡地扫了刘临一眼后就去洗手间了。 那眼神就像一道钩子,把刘临的魂死死地钩住。 刘临想把礼物送给莱恩,他抬脚跟了去,站在镜子前候着人。 莱恩上了个厕所就出来了,他打开水龙头洗手,问刘临:“你不去玩游戏吗?”他这话只是习惯性说出来的,想了想后,笑了一声,“哦,对,我忘了,你没钱对吧。” 谈到“钱”刘临就伤心,其实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失败的,在猎杀组待了这么久,成绩平平也就算了,问题是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欠钱,现在就连摆烧烤摊的二胖都混得比他强。 刘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用双手把小盒子递给莱恩,“送你的。” 莱恩怔住,他这才想起上次刘临送他的礼物他还没拆呢,好像是被他扔进储物柜里了,不过,每天有那么多人送莱恩的礼物,他也没时间一一去拆,再则,他对那些礼物没什么兴趣,那些客人送的东西,不过是他们认为莱恩会喜欢而已。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喜欢什么。 “什么?”莱恩有些困了,疲惫的语气让刘临觉得对方好像在讨厌自己。 “那个……手表,你上次说好看的那个……”说完,刘临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应该保持神秘让对方猜一下的,而不是这么快揭晓谜底。 他觉得自己真他娘的蠢! 莱恩沉默了一会,才想起上次刘临来这儿的时候,他看到一位路过的先生手上的手表,随口夸了句:“真好看。” 他抽了一张纸,擦干手后收了礼物,“谢了。” “没什么。”刘临不好意思,小声说:“不用跟我客气。” 莱恩的笑有些玩世不恭,他靠在洗手台边看着刘临,问:“有烟吗?” “有。”刘临立刻回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莱恩,在莱恩接过之后,他就自卑了,因为他觉得莱恩可能会觉得他的烟廉价,味道不好。 莱恩点燃了烟后,顺手把打火机放回刘临的口袋里,他的手并不安分,隔着布料贴着刘临的腿摸了摸,可是,刘临还傻乎乎的,并未多想什么。 莱恩把烟从嘴唇拿开,神色轻佻地道:“你说我的手能不能摸到那里啊?” 刘临惊讶地睁大了眼,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了,他还没回答,莱恩已经动手了,就在卫生间,而且这里是个来上厕所的人都会经过的地方。 刘临紧张得不行,莱恩却淡定得很,一边蹭一边说:“别怕,他们都这样,看到了也没关系。” 莱恩觉得刘临惊慌的样子真他妈好笑,他又吸了一口烟,用暧昧的语气说着露骨的话去刺激刘临。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你的脸很红。”莱恩说话时,白色的烟雾喷在刘临脸上。 过了一会,莱恩才停下来,收回手,从身边抽了几张纸给对方,“自己擦干净。” 刘临感到难为情,莱恩好像知道这一点,所以偏过头继续抽他的烟,没有去多看刘临一眼。 等听到纸巾掉落在垃圾桶的声音时,莱恩调戏道:“你第一次啊?” “嗯……”刘临不知怎么的,居然问:“那你呢?” 莱恩扫了一眼烟头上的火星,随后才抬起眼睛看对方,“老手了,看不出来?” 刘临没说话,其实他是知道的,顿时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做一些找虐的事。 莱恩见刘临盯着他身上的黑色猫猫裙子看,笑着反问说:“你喜欢?” “不是……”可能是因为被方才的刺激冲昏了头,刘临的脑子有点钝。 “不喜欢那你盯着我看干嘛?”莱恩开玩笑说:“这是金主送的,看可是要收费的。” “他们让你穿成这样?”刘临问。 “嗯。”莱恩丝毫不介意地承认了,刘临又没说话,莱恩觉得他无趣,于是把烟摁灭在灭烟区,然后问:“去玩游戏吗?” “我请你。” 【072】 莱恩一出来,在场就有几百双眼睛盯着他,他是出了名的好看,来这儿娱乐的人一般都会叫他来陪玩,有的人甚至因为抢不到而抬高价格,把现场搞得像是拍卖会一样,然而,莱恩对此并不在意,每次他都靠在一边悠闲地抽烟,看这些富人是怎样为他冲动消费的。 莱恩这人也公平,反正谁出价最高,他就跟谁走。 “莱恩!”一位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叫住了他,“有空吗?他们叫你过来玩。” 闻言,莱恩目光一偏,看向女孩身后那几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走吧。”莱恩对旁边的人说。 刘临有些不情愿,但莱恩都开口了,他只好跟着。 黄发男人的头发是梳上去的,露出光洁的额头,明明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却精神得像三十出头的,他抬手,勾住了莱恩的腰,一上来就问:“还记得我吧?” 莱恩神色轻狂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就听到对方又问:“想不想我?” 黄发男人亲了一下莱恩的唇,手掌顺着莱恩露出的一截细腰往下移动,停在了裙子的边缘,“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好看?” 正当男人自作多情之时,莱恩毫不留情地说:“是另外一位金主送的衣服。” 男人顿了一下,莱恩为对方露出这样心碎的神情感到很满意,他再次提醒道:“衣服很贵的,别弄坏它好吗?亲爱的。” 他一字一句地郑重说道:“我、赔、不、起。” 在场这几人中,黄发男人的地位最高,其他人都是他的下属,他们听到这位酒吧男人说着这么嚣张的话,紧张得背都绷直了。 “对不起,先生,我今天已经下班了。”莱恩如此说道,根本不管那还在愣神的男人,只想告诉对方自己现在没心情来取悦他。 莱恩挣开对方的怀抱后,叫旁边的蒂凡妮拿根球杆过来。 黄发男人喜欢莱恩,他是慕名而来的追求者之一,所以不会因为刚刚那几句话而对莱恩大发雷霆,他可见不得他的心头肉受委屈。 莱恩接过蒂凡妮送来的球杆,正好男人注意到桌边有个丝绒小盒子,他好奇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手表,男人讥讽道:“谁送给你的?这几千块钱的东西配不上你。” “是吗?”莱恩笑笑,他将那盒子从黄发男人手中拿回来,交给了蒂凡妮暂时保管,他说:“可是,先生,你连几千块的手表都没给我买过呢,再说了,不要白不要,对吧?” 莱恩的言外之意就是在向黄发男人讨要礼物,男人觉得他可爱,亲了他一下,说:“只要你喜欢,明天一早我让助理送一块名牌表过来给你。” “算了。”莱恩神态间带着一股媚气,“我怕先生讨厌我,以后都不来找我玩了。” “这有什么?只要你开心,我送一套别墅给你都不过分。” 莱恩没说什么,只是笑着,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什么,他用球杆戳了一下男人的皮鞋,调戏对方。 “你要跟我玩?”男人眯起眼睛笑着道。 莱恩也笑了,说:“我不玩。”他把球杆递给刘临,“我的朋友要玩。” “哦?”男人脸上的笑一下子撤去了,目光带了些恶意,看向莱恩身后的刘临。 刘临有点懵,但球杆都递到他面前了,他只好接下了。莱恩感觉对方有点发虚,他问:“亲爱的,你会玩吧?” “之前学过一点……”这是刘临第一次听到莱恩叫他“亲爱的”,一下子他脑子都烧糊了,虽然他知道莱恩这么称呼他并不意味着喜欢他,但他还是很难不为其心动。 就算它是个谎言。 男人冷嘲热讽道:“不会玩的话就下去休息吧,我让服务员送些吃的给你。” 他这么说,就像好心施舍食物给一位乞丐一样,明显是在羞辱刘临。 莱恩不在乎刘临到底会不会玩,他说:“游戏而已,何必当真,开心就好。” 有莱恩在旁边看着,刘临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表现的,几个回合下来,莱恩发现眼前这人其实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差。 黄发男人处于下风,越打越焦躁,他的几位下属整齐地站成一排观战,心里感觉大事不妙,他们家董事长今晚可能要丢脸了。 刘临赶尽杀绝,压根没准备让对方一下,留点面子给别人,莱恩看久了,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蒂芙尼在他耳边略微担心地说:“哥,你这朋友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的确是不太好。 莱恩走过来,让这场游戏暂停,“要不这么玩吧……”他坐上桌子,然后躺下去,对刘临说:“过来,压在我身上打球。” 黄发男人听了,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但是,他爱面子,是不会做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脾气这种有损形象之事的,所以,他现在只能握紧球杆,跟个杆子较劲生闷气。 刘临咽了咽,有些紧张,可又不敢让莱恩等太久,这样对方会生气的,他走过去,莱恩说:“知道怎么做吧?” “不太清楚。”刘临道。 莱恩笑了一声,“上一场你不是看了很久吗?那位先生亲身示范都没教会你?” 刘临又安静了,莱恩被这木头弄得有些烦躁,但面上依旧平静如水,“不会没关系,试过一次就会了。” 他牵着刘临的手贴在自己腿边摩擦了几下,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的分贝说:“有丝袜挡着不好受吧……答应我,不要赢,只要你输了,今晚你想摸哪里都行。” 莱恩这么说,刘临多少能明白他的用意,无非就是怕他今晚赢了会得罪黄发男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也不知道莱恩是不是故意的,一直盯着刘临的眼睛看,搞得后者心驰荡漾,注意力很难集中,更致命的是,每次刘临准备将球打出去时,莱恩嘴里就发出魅惑人的喘息声,刘临听得心率都要不正常了。 刘临顺了莱恩的愿,他没有赢,下半场打得极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断了手才打出这么垃圾的球来。 下属和蒂凡妮都看出了刘临在放水,这让他们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男人赢了比赛很开心,仰头大笑几声后走过来跟莱恩炫耀,言语间无不暗示着对方一件事——你选择站在刘临那边就是个错误。 莱恩向来不和傻子多解释什么,对于黄发男人那些耀武扬威的话,他只是说几句废话应付过去,男人开心了,也就不追究刘临了。 等男人把又臭又长的牛给吹完,莱恩开口道:“现在很晚了,我得送我朋友回家了。” 男人脸色一沉,说:“他真的是你朋友?不是那什么……”他的话说到一半,莱恩就笑了,“你以为他是我男朋友?错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莱恩伸出手指挠了挠男人的前胸,“人家的心都在你这呢。” 听到对方这么说,男人也就不多想了,他笑得有点傻,跟在做白日梦一样。 莱恩跟黄发男人吻别后,就带着刘临离开了,后者刚刚看到莱恩对别人亲亲抱抱,心里闷得慌,话语间都带了点火药味。 进了电梯后,莱恩脸上的笑消失了,他警告刘临:“你对我发脾气?你有资格吗?” 短短几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在刘临身上,他的嘴抿成一条线,想了想,又觉得莱恩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他冷静了几秒后,问莱恩:“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上八楼干什么?” 莱恩冷哼一声,拿出自己的房卡把玩了一会,“是啊,我是要送你回家。” “送你回我的家啊。”莱恩面带笑意,仿佛又戴上了应付客人的面具,他对刘临说:“我得履行我的承诺。” 莱恩把刘临带到自己住的房间,他进了浴室后,把讨厌的裙子和丝袜脱下来扔进浴缸里,换上了一件白色卫衣,裤子他不打算穿了,就这么光着腿出去。 莱恩一出来,就看到刘临坐在小沙发上发呆,他走过去,因为沙发的空间只能坐得下一个人,所以莱恩顺理成章地跨坐在刘临身上。 “干嘛这副表情?”莱恩亲了一下刘临的眼角,“你不想跟我上床吗?” “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刘临闻到了莱恩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说:“你之前也是这样的吗?” “什么这样那样的?”莱恩没听懂。 “带客人来你的房间做爱。” 莱恩闻言,轻笑两声,“如果我说你是第一个,你信吗?” 刘临换了个问题,显然是相信了,他道:“那你之前跟别人做过吗?” “有。”莱恩回答得很干脆,“跟前男友。” 刘临对这个事情很好奇,但有不好意思问,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莱恩开口了,“他妈妈知道我们谈恋爱的事后把他送去了戒同所,出来那天他给我发短信说分手,还告诉我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喜欢女人。” 谈起过去的事,莱恩冷笑两声,“他说他清醒了,他为自己变正常而感到高兴。” “算了,不说这个了。”莱恩一边解刘临的皮带一边笑着问:“那你呢?之前跟别人睡过几次?” 刘临安静了一会,才回答:“没有。” 莱恩像是对此很惊讶,他抬起眼睛看了刘临一眼,半响过后才继续动作,他的手在拉刘临的裤链,后者突然阻止他,问:“为什么选择我?” 刘临原本以为自己能从莱恩口中得到什么特别一点的感人答案,没想到对方告诉他:“因为你干净没病,光是这一点就够了。” “你这么随便的吗?”刘临追问他。 “不然呢?”莱恩笑笑,“我也会渴的啊,你以为我是清心寡欲的神仙吗?” 莱恩抬手抓住后领把上衣脱下来,他毫不留情地对刘临说:“健康是健康,可就是不上进,人情世故也不太懂,就算跟你在一起,我也只有受苦的份。” 他扶着刘临的肩膀,盯着刘临的脸看了良久,认真的模样就像在给对方算命似的,“所以,你这种人只适合用来排遣寂寞,不适合当男朋友。” 【073】 第二天,刘临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他朝地面看了一眼,见两人的贴身衣物都在,心想莱恩应该没有走。 很快,浴室里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这让刘临安心了些。 莱恩光着身子走过来,坐到床边问:“疼不疼?” “还行……”怕莱恩觉得自己麻烦,刘临忍着痛说道。 然而,莱恩却说:“不疼就是不够狠,下次干到你晕为止。”说完,他点了支烟抽。 刘临看着对方全然不在意他的模样,仿佛昨晚的性爱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他突然道:“如果我骗了你,其实我有病,你会怎么办?” 刘临想从莱恩脸上看到在乎他的情绪,哪怕一点点也好,可是,莱恩听了他的话后依旧抽着烟,语气慵懒地说:“还能怎么办?接受治疗呗。” 莱恩想了想后笑了一下,“你的问题很白痴。” 两人沉默着,莱恩看着外面的飞雪发呆了一会,他想起了前男友。 严家炀进戒同所之前,莱恩说会一直等对方的,而严家炀也说自己不会屈服,会一辈子爱莱恩,可是,没想到先说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提出要结束这段感情,只因为那个人觉得自己“正常”了。 莱恩突然开口,对刘临说:“我和我前任从高中就认识了,他每天都送我回家,那时候他跟我表白,我们偷偷摸摸在一起七年,在被父母发现之前,除了我和他,没人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说起这些事,莱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因为我们知道这场恋爱不会得到别人的祝福,反而可能会带来质疑、谩骂以及各种不理解,所以我们只敢在没有人的地方牵手接吻。” 与其迈出去站在阳光之下跟面对照妖镜一样难堪,莱恩和前男友选择了伪装。 刘临静静地听着,他想了解莱恩的过去,感受到莱恩还在意着某个人,他觉得难受,他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莱恩转头过来看向刘临,第一句话就是:“他很幸福。” 是的,他很幸福。 这是莱恩的高中同学告诉他的,就连打听起前任的事时,莱恩依旧小心翼翼,对方问一句“你怎么不问别人只问他啊”都会让莱恩感到害怕,他面对昔日同窗无心的玩笑,只回答:“你也知道的,我们以前关系好啊。” 老同学笑了笑,“那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啊?” 我们以前关系很好啊。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问? 还能为什么?因为发生了一些事,现在关系不太好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莱恩没有勇气去说出这句话,因为好像只要说了,这么多年来的感情和他的念念不忘就成了不起眼的路边廉价品。 莱恩佯装没事,语气轻松地道:“这不……太久没联系了,不好意思问。” 他这么说,老同学才放了他一马,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说给他听。 莱恩那时一边点头一边搅拌着咖啡,得知严家炀已经结婚两年的时候,喉间比杯子里的咖啡还要苦。 “他有两个孩子了。”莱恩对刘临说:“而且,上个月他加薪升职了,买了辆新车。” 想到这些,莱恩想一如既往地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不开心,但是,这次他的嘴角还没勾起,眼眶就先热了。 上一段见不得光的感情,经常让莱恩感到委屈和没有安全感,毕竟,谁不想把自己有男朋友的事昭告天下,来宣示主权。 可是,他就是不能。 莱恩吸了一口烟,“你还记得昨天那个黄毛吗?” “嗯,怎么了?”刘临点点头。 “他有老婆,有孩子。”莱恩不屑地冷哼一声,“他面对同事,总是装出一副很爱自己老婆的模样,有一次我问他你的妻子知道你喜欢男人吗,他回答说不知道,而且,他也不能让妻子知道,因为他需要一位体面的太太来满足他那可怜的虚荣心。” 莱恩爆了几句粗口骂黄毛,解气了后笑了一声,抽烟,说:“很少人敢站出来说自己是个同的……” “不会的。”刘临想到谢淮和沉延,说:“我有朋友就公开了,他们现在很幸福。” 刘临只是想让失落的莱恩从中得到一些安慰和鼓励,但是效果好像并不理想。 莱恩感到惊讶,皱了一下眉,不过很快就舒展开了。 关我什么事,他这么想。 于是,莱恩潦草地说:“是吗?那你的朋友可真幸福。” 是挺幸福的。 刘临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更多的,是他羡慕沉延和谢淮都是优秀且勇敢的人。 下一秒,莱恩冷笑,“他们没少受人白眼吧?” 莱恩这么说,刘临安静了,事实上,组织里眼红沉延的人经常拿他是同性恋的事在背后嘲讽他不正常,不过,沉延这人对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一向冷漠,更别说去在乎那些人说了什么了。 忽然,房间里的二人听到几声敲门声,刘临被吓了一跳,莱恩把烟摁灭在烟灰缸,冷冷地说道:“怕什么?” 他扣上裤扣,扫了刘临一眼,“没出息,你也只能在床上给我干了。” 刘临有些尴尬,他觉得莱恩心里一定在看不起自己,这下子,他问问题的声音都小了一些,“我需要躲起来吗?” “为什么要躲?”莱恩哼了一声,“你这是心虚吗?可是我不懂你到底在虚个什么,还是说你在害怕,觉得我是只不干净的鸭子,跟我打了个炮就是黄色交易。” “没有,我没这么觉得……”刘临急着解释说。 这时,敲门声又响起来了,莱恩还听到服务员疑惑地问:“莱恩先生,您在吗?” 二人对视了一阵,最后是莱恩收回了目光,语气冰冷地丢下一句:“盖好被子。” 莱恩随便拿了件外套穿上,然后走过去开门,服务员被莱恩的臭脸吓了一跳,毕竟,在她印象中,眼前这人脸上经常挂着浅浅的笑,很少有像这样低气压的时候。 服务员礼貌地笑笑说:“莱恩先生,我还以为您不在呢……”她还没说完,莱恩就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有什么事吗?” 服务员顿了顿,莱恩嘴角勾起一抹笑,侧身了些,问:“是不方便吗?要不进来说?” 在被窝里的刘临听到这话,吓得汗都渗出来了…… “不是……”服务员干笑,“是梁先生的助理送了东西过来,他托我拿给你……” 莱恩看着那个黑色绒面的小盒子,才想起昨晚他跟黄毛开的那个玩笑,之前莱恩也不是没跟他调情讨要礼物过,可每次黄毛都是口头上应下来了,却没有给他送过东西,而莱恩也聪明,对方不送,他就不提,两个人就当忘了这件事,免得显得自己很没有自知之明。 而今天黄毛却兑现承诺了,明显就是在吃刘临的醋,毕竟昨晚,黄毛就错以为刘临是他的男友。 虽然那些富人抱着莱恩的时候,一口一个“我爱你”说得黏腻,可莱恩从不会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更不会觉得自己在这群人的心中有多么不同和意义非凡。 他只是一个玩具而已,客人喜欢他的时候就把他捧在手心里当宝,厌倦了就把他丢到一边积灰。 即使深知这个事实,莱恩也不会心里难过,因为他自始至终,就没打算成为哪位花花公子心里那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流连于万花丛中,偶尔跟那些老客人联络一下感情就够了。 莱恩接过了花,并没有打算收黄毛送给他的手表,他说:“这小盒子你还回去吧。” “啊?”服务员神色疑惑,“为什么啊?” 莱恩眯了眯眼睛,“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不想要不可以吗?” 服务员有些难为情,“可是,要怎么跟对方说啊?”其实她挺怕说错话得罪人的。 莱恩想了一下,潦草地道:“就说这礼物我不好意思收,先生要是喜欢我,记得来找我玩就好了。” “好吧……”服务员道:“那我一会联系他的助理。” 服务员走远了,莱恩才关上了门,他把花放在沙发上,然后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顺势压在刘临身上。 刘临看着莱恩,不消片刻,他就听到莱恩说:“怕成这样,真他妈没出息。” 刘临问:“为什么不收他的礼物?” 莱恩看着他,“你希望我收?” “不是……” 莱恩觉得刘临这人很无聊,所以没耐心去钓着他,于是道:“我不想收就不收,收了搞得我像他的情人似的。” 刘临突然翻了个身,把莱恩压在下面,认真地问:“那你怎么就收了我的礼物?” 即使之前被莱恩打击过很多次,可刘临还是不认输,想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与众不同的答案,他在期待什么,想要什么,莱恩是知道的。 可是,他不想给,就是不想给,就像他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一样——“没有为什么”。 莱恩笑了两声,压低了声音对刘临说:“昨晚没把你干死,所以你得意忘形了是吧?” “是啊,我收了你的礼物……”莱恩伸手环住刘临的腰,翻身把对方重新压在下面,他坐上去,俯下身子在刘临耳边说:“我收了你的礼物,所以我干了你啊?有什么不对吗?” 莱恩轻狂地笑了笑,把自己弄硬后挺进去,刘临感到不适,手紧紧地揪着床单。 “叫你得意忘形……”莱恩没去管刘临喊疼,他喘着气,抓着对方短短的头发,让刘临侧着头看向自己,“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饥渴样。” 刘临哭着叫莱恩停一下,然而莱恩根本不听他的,他亲了亲刘临的唇,说:“你忘了?我说过要干晕你的……” · 今天的训练,刘临又翘掉了,更令长官生气的是,刘临以前就算要请假都会提前半个钟打电话过来的,而这次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长官生气归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心刘临会不会出事了。 谢淮下班后来训练营等沉延一起回家,长官见到他,当即挂了电话,问:“小谢,你今天有见到刘临那家伙吗?” “没有。”谢淮见长官挺急的,他说:“但是,我昨晚见到他了。” 长官生气地说:“昨天他补考后不知道死哪去了!”他又拨了一遍号码,等待的过程中跟谢淮说:“这家伙一天到晚翘课,迟早得被踢出猎杀组!” 长官心痛地摇摇头,心想组织里怎么会有这么难带的人,不一会儿,电话居然接通了,长官的脸色和语气都变了,不像几秒前那样一身火药味。 他急切地问:“刘临,你在哪里?今天怎么没来训练?” 刘临的声音有些疲惫,他说:“长官,我发烧了,现在在医院打点滴……” 长官一听,火都撒不出来了,“在哪个医院,我一会下班后去看你。” 谢淮注意到“医院”这两个字,眼睛一亮,集中注意力去听长官说的话,而电话那边的刘临听到长官说自己要来,吓得脸色更加惨白,跟下一秒就会倒下去似的。 他说:“长官,我没事,就是小感冒而已,我一会就回去了。” 陈长官为自己误会刘临又去吃喝玩乐而愧疚不已,他说:“那行,你注意身体。” “好。”刘临点点头,现在整个走廊只有他一人坐在这儿打点滴,看上去有些凄凉。 长官想起什么,又忍不住啰嗦了,“天冷了多穿点衣服,上周我就说你穿得少,你不听,现在生病花钱了吧!” 刘临点点头,轻飘飘地“嗯”了一声,他记得,上周他穿得少是因为他想穿新买的风衣去见莱恩,但是他怕穿太多毛衣显得臃肿难看,所以里面只穿了一件长袖衫。 长官还在电话里念叨刘临发烧的事,可只有刘临自己心里清楚,他这次发烧,和衣服穿得少无关。 【074】 谢淮看着陈长官说了一堆叮嘱的话后把电话挂了,他问:“临哥没事吧?” 长官把通讯器收好,嫌弃地说:“衣服穿得少,发烧了。” 不知怎么的,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谢淮身上的黑色风衣,说:“你穿多点,别感冒了,我听说你们侦查组挺忙的。” 沉延从训练室出来,先是看到了在等他的谢淮,然后才是陈长官,后者一愣,“结束了啊?” 越来越多的成员从训练室里出来,长官扫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没想到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因为刘临发烧打点滴的事,长官操心得像个爹一样,提醒这群小年轻要注意保暖。 “走了。”沉延揉了揉谢淮冻得通红的耳朵,谢淮感觉痒,抓住沉延的手腕想让他停下来,“别……” 沉延挑了挑眉,谢淮看着周围这么多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痒。” 在沉延这里,谢淮口中的“痒”和“敏感”没区别,他笑笑,凑近了说:“你敏感的地方还挺多。” 沉延的气息吹在谢淮的耳廓上,后者感觉身体有些热,他觉得沉延一定是故意的! 谢淮目光一转,见有两位猎杀组成员一边看向这里一边在窃窃私语。 沉延见谢淮的目光看向别处,他也看过去,那低声讨论的二人不敢惹沉延,不友好地瞪了沉延一眼后就走了。 即使看到了这些,谢淮还是跟个没事人一样,他挽着沉延的胳膊,“不是说回家吗?走吧,我肚子饿了。” “嗯。”沉延换了个动作,他的手很热,紧紧地与谢淮十指交缠,谢淮要走之前跟长官说了一声,后者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两人恩恩爱爱地回家。 “什么啊,两个大男人手牵手的,真他妈恶心!” “就是啊,沉延该不会是心理变态吧?” “嘿嘿,他要真的是变态,他对象能好到哪里去?” “这就叫臭味相投呗。” 这几人的闲言碎语被长官听到了,长官路过时暗示性地咳嗽两声,他们听到后吓得差点灵肉分离! 其中一人干笑,“长官……” 陈长官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管好你们自己吧,有那个时间去说别人,还不如留下来再训练一会,但凡这样做,你们也不至于不及格。” 此话一出,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尴尬,这会居然担心起长官听到他们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会怎么想他们。 长官最后提醒了一句“下次再不及格,就滚出组织”后就迈步离开了。 · 周末这天,沉延醒得早,谢淮则是因为生物钟,在这难得的假期居然睡不着……他见到沉延在换黑色的训练服,问:“你今天要工作吗?” “不是。”沉延系好皮带后坐到床边,揉了揉谢淮的脑袋,“是要去训练。” “这样啊。”谢淮黏过来抱住沉延的腰,“让我抱五分钟再走。” 沉延的手往下伸,抚摸谢淮的背,笑笑说:“舍不得,不想我走啊?” “怎么可能?”谢淮这时候有点口是心非了,他道:“你去训练吧,我才不用你留下来陪我。” 谢淮觉得,即使自己再喜欢沉延,也不应该阻挡他前进的步伐,所以,即使他是沉延的男朋友,也不希望对方谈个恋爱就从此君王不早朝[1],堕落了。 “你还没吃吧。”谢淮起身,说:“我给你煮个面。” “嗯。”沉延看着谢淮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捡起昨晚丢在地板的睡衣穿上。 谢淮走了两步又回来了,他坐在沉延的腿上,后者就知道他有事要商量了。 沉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好奇谢淮会和他说什么。 谢淮看着沉延的眼睛,说:“临哥生病了,我想煮个粥去看他,你……不会心里不舒服吧?” 原来是这件事。 沉延亲了一下谢淮的唇,“不会,你又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这是你的自由。” 谢淮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想什么,为了保持平衡,他勾着沉延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颈间,“沉延。” “嗯?”沉延搂着谢淮的腰,紧接着,后者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个……我们五天没做了。” 最近沉延有些忙,不是外出执行任务就是在进行长时间的训练,反正他每天回来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谢淮看到男朋友这么累,即使再想要,也不好意思把人轰醒啊! 谢淮黏起人来真要命,他故意用下半身蹭人,“很想你……要是你在我身体里就更好了。” 谢淮抬头看着对方,“今晚早点回来,好吗?” 沉延因为工作,所以很多时候不能陪伴谢淮,每次他执行任务从对方身边离开,都十分地不舍得。 “好,我答应你。”沉延的手指擦着谢淮略微干燥的唇,情难自控地吻了上去。 · 谢淮要去刘临家之前给对方打了个电话,刘临给谢淮开门时,正好住在隔壁的程序员夫妇从商场回来,男人注意到谢淮,问刘临:“小临啊,这是你朋友?” 男人有些惊讶,因为这是他住进这儿以来,第一次看到有人到刘临家做客。 女人觉得谢淮有些眼熟,说:“这小孩是侦查组的人吧……” 谢淮干笑,说:“我是侦查组的谢淮。” 男人这倒是想起来了,“谢淮啊,新来的对吧?我听阮宏提起过。” 女人点了点头,她想起一事,突然问:“那个……猎杀组的沉延是你男人吧。” 谢淮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一时间他惊讶得有点懵,“对。” 男人闻言,一脸疑惑地问旁边的妻子:“他喜欢男人,他是同性恋?” 女人点头,“我听说是的。” 站在门边的刘临听着他们的对话,莫名其妙为谢淮感到尴尬,正当他要说两句话来缓解一下气氛时,没想到谢淮开口说:“对,我是同性恋,我喜欢沉延。” 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可能是不理解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孩怎么就喜欢男人了,不过,他没说什么,毕竟这是别人的事。 刘临草草地说了几句话把夫妇二人打发走了,他关好门后,对谢淮说:“你也知道的,老人家说话直,别往心里去啊。” 谢淮把保温饭盒放在桌子上,回头看了刘临一眼,“不会的,他说的是事实,而且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刘临的家里很乱,而且小,这就是他不好意思请朋友来家里聚聚的原因,他不忍心让他的家乱上加乱。 “我就是怕老人家说难听的话让你心里不好受。”刘临说:“我之前有一次上班迟到,出门就遇到了那老头,他知道我睡过头后骂我没出息,烦死了,真是吃饱没事,多管闲事!” 刘临想起一事后,问谢淮:“哎,他刚刚要是骂你了,你会骂回去吗?” “不会。”谢淮一边打开保温饭盒一边回答刘临的问题,事实上,谢淮这人不太会吵架,他嘴笨,吵不过别人,而且觉得就算吵赢了又能怎样,这种优越感没有任何意义。 “脾气这么好啊。”刘临笑了笑。 “争吵是永无止境的,人们总以为自己是身体的掌控者,却没有意识到,在失控状态下,人只是被情绪牵着鼻子走的小丑而已。”谢淮把自己煮的粥端过来给刘临吃,后者开心得笑咧了嘴,“谢谢兄弟啊,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 谢淮内心:我不知道你没吃饭,这只是正好赶上了而已…… 刘临狼吞虎咽得就像个几百年没吃过饭的人一样,他想起昨天有同事发动态内涵沉延的事,不知道谢淮知不知道,但他还是委婉地道:“要是听到有人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别往心里去就是了,哥哥我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说着,刘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突然想起谢淮是个有男朋友的人,求生欲上来,他赶紧补充道:“额……那个……沉延是你的铜墙铁壁!对,就是铜墙铁壁!” 这话说得,刘临在心里暗暗感叹自己的语文功底还不错。 谢淮坐在沙发上安静了一会。其实,被别人质疑的感觉挺糟糕的,但是,谢淮不是个会作茧自缚放大悲伤的人,他看得到,对于他是同性恋这件事,有人不看好,也有人祝福他。 即使如此,对于谢淮而言,这些都不过是身处客观世界必须面对的评判罢了,无非就只有三种结果——支持、反对、持中立态度。 可是,无论别人怎么评头论足,指手画脚,生活是紧握在自己手中的,经营权永远属于自己。 谢淮说:“我不会因为别人否定我而不开心,但我会为别人祝福我而感恩。” 刘临喝粥跟喝水一样利落,他这会难得停了一下,“小谢啊,你不会因为自己是同性恋而烦恼吗?比如啊,在意你的同学,朋友,老师,同事这些人怎么看你……” “会在意身边人对我的态度,但不至于苦恼。”谢淮笑了笑,说:“人之所以会苦恼,无非就是想要的东西太多,却没有去跳脱,去改变和做取舍的勇气。” “人际关系是一直在改变和重组的,我不会为了去维持表面关系而低头迁就,谁今天因为我是个同性恋觉得我不正常,可以马上离开。” [1]出自唐·白居易《长恨歌》 【075】 周末来训练的猎杀组成员不多,大部分人还是选择能放假就赖在家里休息的。沉延出来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叫了他一声“师哥”,他回头一看,对方居然是刘临。 别说是沉延,周末值班的长官见到刘临这大懒虫居然来训练了,他震惊得给陈长官连发了十几条信息,怕对方不信,他还拍了刘临的背影给他看。 刘临递了瓶冰啤酒给沉延,“师哥,给。” 沉延接过后说了声“谢谢”,但没打算喝,因为他一会要回家吃饭了,他问:“听谢淮说你生病了,好点了吗?” 刘临僵了那么一两秒,随之满不在意地笑笑说:“真是的,师哥,就一个感冒而已,睡一觉就好了,难不成还能躺上十天半个月啊。” 沉延看了刘临一眼,觉得他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就没去多问了,刘临见他背起黑色书包,问:“师哥,你要走了吗?现在才七点啊。” “我得回去吃饭了。”沉延说。 “也是,别让谢淮等太久……”刘临有点失落,他指了指训练室的木门,“师哥,那你先回去吧,我还想留在这里训练一会。” 说完,刘临随意地拿毛巾擦了擦汗,然后抬脚进去了。 兴许是刘临颓废久了,突然积极起来,沉延都差点以为他是鬼附身了,但想想,或许是刘临想通了,所以开始努力了吧。 值班的长官睁大眼睛看着刘临进去训练室后,给陈长官发了条信息:[老陈啊,刘临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啊,沉延都回去了,他还留在这训练] 陈长官在和夫人吃饭,桌面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看,然后就蹙眉了,心想:刘临该不会发个烧把脑子烧出问题了吧…… 沉延回到家,谢淮刚好把菜端到桌上,他脱下风衣,谢淮就跑过来将他抱住。 沉延摸了摸他的头,“还没洗澡呢,一身汗臭味。” 谢淮不介意,“我就要抱。” 两人腻了一会,沉延拿谢淮没办法,只好抱起他一起进浴室洗澡,浴缸里,他们的腿时不时地碰到一起,谢淮趁沉延不注意还用手去摩挲对方的腿根。 谢淮才得意了那么一两分钟,很快就被沉延给拿捏了,他的下半身被握住,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桌上的菜要凉了……”谢淮喘着气,他看到沉延也有反应了,说:“一起吧。” 沉延抱着谢淮,让对方跨坐在自己身上,手里攥着两人的东西一起动。 这个澡花的时间比沉延自己一个人洗还要久,谢淮甚至后悔自己早做饭了,不然他可以和沉延直接在浴室做。 一整顿饭下来,谢淮脸上的潮红都没有褪去,沉延看着对方认真夹菜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饭后,谢淮切了水果,想到楼下有位病号,于是送了一份给刘临,刘临刚从训练营回来,渴得要命,看到水果霎时两眼放光,一边吃一边说:“兄弟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已经买不起水果了。” 刘临这几个月为了给莱恩买礼物省吃俭用,日子过得十分寒碜,这会被他兄弟雪中送炭的行为感动到眼眶有些热。 “额……那个,临哥,你是工资不够用吗?”谢淮记得,刘临的工资虽然比沉延少了一些,但猎杀组的工资是组织里最高的,过日子完全没问题才是。 刘临还在狼吞虎咽,含糊地道:“你也知道,哥在追求别人,不得给心仪的人买礼物啊?所以就……有点不够用呗。” 虽然刘临说得模糊,可谢淮还是猜到了,他给那人买的礼物一定价格不菲,看着刘临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谢淮觉得他和那个酒吧弟弟的事应该还没成,所以就忍住好奇心先不问了。 谢淮等刘临吃完了,把水果盒一同带回去,临走前刘临十分热情地把人送到电梯前,一边挥手告别一边说:“有空就下来玩。” 刘临笑着,嘴角还黏着几粒草莓籽,“有空就下来玩”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怎么的有种“有空给哥带吃的过来”的意思。 “知道了。”谢淮说完后摁下电梯,他在刘临家里待了将近二十分钟,回来时发现沉延已经躺床上去了。 谢淮踩着毛鞋跑回房间,手里端着一碗水果,沉延在看英语杂志,听到脚步声后目光转向谢淮。 “刘临没什么事吧?”沉延问。 “我问了一下,他说已经退烧了。”谢淮跪坐在床上,跟个小仆人一样给沉延喂橘子,“好吃吗?” “嗯,挺甜的。”沉延说完,谢淮自己也吃了一个,然后把碗放在床头柜,钻进被窝里贴着沉延。 “您对小淮子的服务满意吗?”谢淮看着他,问道。 沉延的脸颊挨着他的脑袋,“很满意。” “多满意?打个分呗。”谢淮说着,手伸进沉延的衣摆摸着他紧实的腹肌。 “a+。”沉延笑着说。 “那您满意了,是不是该让我满意了?”谢淮的手不老实地溜进沉延的裤子里,渐渐地,二人胸口起伏,粗喘着气,谢淮的手都湿了,他换了个动作,抬腿跨坐在沉延身上。 “你想在上面?”沉延的眼神有些热,有些坏,这是只有谢淮才看到过的。 “嗯……”谢淮的耳根都红了,他把指腹的黏腻蹭到嘴唇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很想做爱。” “你早上答应过我的。”怕沉延睡了,谢淮提醒道,现在才九点多,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差不多十一点就可以结束休息了。 沉延的手摩挲着谢淮的腰,后来缓缓上移,用指尖蹭着对方胸前的小点。 “嗯……” “有多想我?”沉延笑着问他。 “你插进来就知道了。”谢淮脱掉裤子,然后去用腿夹沉延的腰,“特别特别想你,想用小肉洞把你夹射,精液留在我的身体里……” 这场本该十一点就结束的交流,直接战到了凌晨一点多去。 两个人抱在一起歇了半个钟后,沉延才从谢淮的身体里退出来,他这一动,谢淮感觉后面的东西流出来了,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捂,却让手变得更湿了。 沉延抽了几张纸来帮谢淮擦手,一边擦一边开玩笑说对方是个“小傻子”。 情事过后的谢淮总是很敏感,也很可爱,他抽噎了几下,闷闷地说:“我只是不想让它们离开我的身体里。” 谢淮不想那些东西从他身体离开,这样他的身上就都是沉延的味道了,他想被沉延的荷尔蒙包裹全身。 谢淮的眼睛湿漉漉的,沉延不知道他是舒服哭了,还是因为他的话而难过了,他捧着谢淮的脸跟他接吻,追着对方笨拙的舌头舔弄。 沉延用纸把谢淮身上的液体擦干净,随后抱着他哄了一会,“我们去洗澡,好不好?” “嗯……” 隔天,沉延七点多就换好衣服去训练营了,他起床的时候,谢淮还在睡,后者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沉延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谢淮中午才醒,一想到沉延居然又那么早起,就觉得这十分的不科学——为什么最晚睡的人最早醒来! 谢淮肚子饿了,想起身煮点东西吃,他才动了一下,就感觉腰酸背痛,昨晚有点狠,谢淮记得他被沉延摁住,哭着求饶了好几次都没用,沉延不会停,只会说“我放慢一些”,甚至结束一次后他躺在床上才缓了一会,就被沉延抓住脚踝,分开腿又来了一次。 “唔……”谢淮皱了皱眉,心想幸好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不然这简直要了他的命。 谢淮简单吃过午饭后准备收拾房间,他把床单换下来洗,地上有纸团,他一一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 床头柜上还有半碗水果,有些失水了,不能吃了,还有其中一个原因是昨晚谢淮没忍住,不小心射在了碗里…… 沉延的杂志掉在床边,谢淮拿起来后吹掉上面的灰尘,正打算合上收好时,上面干掉的痕迹让他愣住了。 谢淮傻了那么一两秒,水果的事他记得,可是这个杂志……他怎么没印象? 不管了,谢淮拿起手机,拍了张照后发信息给沉延:[你的书这样了,还要吗?]编辑完后,他还发了个猫猫忏悔的表情包过去。 沉延到了休息时间才能看手机,谢淮内心煎熬地等待半个钟后,手机终于响了。 [沉延:留着] 谢淮的脸有点热,他打字:[好吧] 然而不消片刻,沉延又补充了一句:[放在家里当做纪念] 什么啊……谢淮有些难为情地捂住了脸,他回复说:[也不知道是你的还是我的] [沉延:我的精液在你的肚子里] 沉延这么说,谢淮僵住了,半响过后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应该是:我的都在你身体里面,所以这是你的。 [谢淮:……] 沉延看着屏幕笑了一下,不要脸地发了一句:[要不给我昨晚的表现打个分?] 谢淮果断回复:[a] 沉延坐在休息区的长凳上轻轻蹙了一下眉头,发了个问号过去。 沉延就没拿过a这种成绩,他的每一张成绩单都是红艳艳的a+。 谢淮给出的回复是:[你昨晚太凶,我吃不消] 沉延的嘴角勾了勾,编辑道:[知道了,下次就算你求饶,我也不放慢速度] 谢淮看着这条信息,心里一咯噔,急忙改口:[骗你的,在我心里你是a+] 然而,那边的沉延并不接受这个新成绩,反而学着陈长官回复对方一句:[以第一次成绩为准] 谢淮看着这几个字,全身酸痛,就差站不住了…… 【076-080】 【076】 傍晚,谢淮提着两袋垃圾下楼,转角就遇到了和刘临住在同一层楼的那位老程序员,谢淮朝对方打了个招呼,老人家点了一下头,随之视线下移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谢淮不知道垃圾有什么好看的,可还没等他想明白,眼前的人就说了句:“你们年轻人这么浪费纸啊。” 谢淮怔了一下,这才想起家里房间套垃圾桶的袋子是灰黑色的,有点透…… 而那纸,是昨晚他和沉延事后丢掉的。 老人家看不惯他这种行为,唾沫横飞地骂了十几分钟,说年轻一代要垮了,谢淮就这么接受了十几分钟的思想教育。 谢淮好不容易脱身,倒完垃圾后他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超市买了卷全黑的垃圾袋! 回到楼下,他见刘临抱着头盔,“临哥,你要出去啊?” 刘临满脸笑意,对方还没答,谢淮就多少猜到他要去找那个什么酒吧弟弟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刘临说:“去shylock。” 谢淮记得有听同事聊过这个酒吧,当时那位同事说里面的妞挺辣的,穿得少……刘临看了谢淮一眼,笑着说:“要去吗?现在,哥载你。” “不了……”谢淮摇摇头,他对这个没兴趣,于是道:“我得先回家。” “好吧。”刘临耸耸肩,戴上头盔后去开摩托车,整个人笑嘻嘻的,就差把“开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保安大叔见到刘临刷卡,忍不住调侃道:“刘临,又翘掉训练了?今天去哪里潇洒啊?” 刘临听后脑袋挂满问号,“什么啊?叔,我今天休假!” 保安大叔想了想,对哦,今天是周末。 周末外出游玩的人多,刘临这一路上遇到几次堵车,可把他给气坏了,到了红绿灯路口,还运气不好地恰恰绿灯过了,红灯方亮。 “妈的……”刘临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车,心里闷得慌,他看了手机一眼——19:08,这个时间莱恩应该工作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他们上次睡了一觉后,他给莱恩发信息,莱恩都没有回复他,刘临这人本就敏感,莱恩不理他,他就害怕是不是自己太烦了,或者是缺乏上床的经验,所以莱恩想跟他断了联系了。 昨晚刘临给莱恩拨了个电话,一接通,刘临就听到了那些男人女人的笑声,他还未说一句话,莱恩就在嘈杂声里来了一句“现在忙,没空”,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绿灯了,刘临收起思绪,加快速度开往shylock。 莱恩去陪vip客户了,刘临没有资格享受vip娱乐服务,所以他只好找个地方等莱恩,服务员认识刘临,问他:“先生,你需要点些喝的东西吗?” 酒吧的酒水比外面贵得多,刘临钱包紧,于是摇头婉拒了,他坐下,给莱恩发信息说自己来shylock了。 舞台中央的白发帅哥在唱一首摇滚歌曲,台下的人跟着他又是蹦又是叫的,让整个空间都充满了叛逆因子。 周围的人要不是两人就是多人黏在一起聊天,像刘临这种自己一个人待着,打扮看起来不像服务员又不像来蹦迪的,实在少见。 不一会儿,刚刚给刘临推荐酒水的服务员走了过来,从托盘上拿下一杯酒递到刘临面前,后者懵了,说:“我没点东西……” 服务员一脸职业微笑,“莱恩先生请你的。” “这样啊……”刘临有点不好意思。 刘临坐在那儿差不多等了两个小时,因为无聊,手机上那几个软件点开了几次又退出了几回,虽然已经没什么内容可看了,但他也没别的事可做,于是一直在那几个软件里往返。 突然,屏幕上方弹出一条信息,刘临眼睛一亮。 [莱恩:一会到三楼2号卫生间找我] 哪需要一会啊,刘临这就去! 因为电梯有人,所以刘临索性不等了,直接爬楼梯上去,下来的客人看到他这么急,一并用不理解的目光看着他。 “这人怎么回事啊?跑那么急干什么?”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偷了东西想跑呢。” 莱恩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用打湿的纸巾擦掉嘴唇上的口红,刘临一进来,除却卫生间的消毒水味之外,他还闻到了一股清甜的香水味——是莱恩身上的。 莱恩通过镜子看到了刘临的表情,他笑了笑,解释道:“刚刚陪了个富婆喝酒。” 那位富婆喝高了,抓住莱恩想亲他,莱恩无奈地委婉拒绝,说这样不符合酒吧的规定,那富婆就跟他玩了个游戏,旋出自己的口红抹在他唇上,完事后还嘲笑他一句:“难怪你能做鸭子,这张小脸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 在旁人眼里,就算他们没有跟客人发生不正当的关系,别人也会默认他们是一只鸭子。 富婆这么说,莱恩面上依旧挂着笑容,他拉着富婆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哄得对方多喝了几杯酒,搞得富婆出去时最后在大庭广众下忍不住吐了,出丑了,最后只好狼狈被工作人员扛走。 …… 嘴上的口红擦掉了些,但还有残余的颜色在上面,莱恩把纸丢进垃圾桶,然后点了根烟抽,想驱散身上这惹人发腻的香水味。 莱恩与刘临对视了一眼,后者原本还想从对方那里听到一点关心的话,比如关心他发烧好了没有之类的,但是莱恩什么都没说,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关心。 刘临把自己带来的巧克力递给莱恩,“这个……给你。” 莱恩还没认真地看一眼这一盒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接下来了,并说:“下次不要送了。” “为、为什么……”刘临越问越小声。 “你自己都养不活你自己,还给我送礼物?”莱恩说着,嗤笑一声,“真敢啊,迟早得把自己作死。” 因为莱恩的话,刘临有些失落,“这是我挑选了很久的……” “嗯,那又怎样?”莱恩吸了一口烟,淡淡地说:“没钱没能力还有心思去讨好别人?先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吧。” 刘临沉默了一会,莱恩想起一事,下巴微扬看着他,问:“你们组织这么闲的吗?我怎么感觉你一周没上几次班。” “不是,只有双休和节假日不上班,如果有紧急任务,就不放假了。”刘临说。 莱恩这时眯了眯眼睛,扩散的白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点迷离感,他思忖一会,然后说:“那你平时是翘班来看我?” 刘临没说话,默认了,但是莱恩并没有因为刘临这样做而感到高兴,他吐出烟圈后,说道:“没必要这样,先把你自己的工作做好吧。” “以后别让我在除周末以外的时间看到你来酒吧。”过了一会,莱恩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刘临本来想说“想见你,所以就来了”,但他又怕自己嘴笨,说了之后让莱恩不高兴,就像他翘班来找莱恩,反而让对方反感了一样。 莱恩掸了掸烟灰,大概是因为刘临的支支吾吾让他感到不耐烦了,他凑近了,朝刘临吐了一口烟,他看着刘临被呛得直咳嗽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是什么?”莱恩抚着刘临的后颈,手指触到上面的头发有些扎手,“上次没干够,想挨操了是不是?” “你还想做吗?”刘临问这个问题,就像在问一句“你还愿意跟我交往吗”那样诚恳。 莱恩亲了一下刘临的唇,就像下身一边撞他一边跟他接吻那样潦草,“我还有一个半小时才下班,你要是有空就等我。” 刘临想到明天要上班,他愣了一会,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早起,但和莱恩做爱这件事如此诱人,几近让他说不出拒绝对方的话来。 “好吧。” 莱恩满意地摸了摸对方的脖子,他想,他就是需要像刘临这样的小狗。 一只见到他就会对他摇尾巴,不介意他的身份的小狗。 “你要是累了,就先上去休息吧,冰箱里有饮料,想喝什么自己拿。”莱恩把房间的钥匙给了刘临,就像交给自己的情妇一样。 突然,有一位男服务员走进来,他找到莱恩后,舒了一口气,半响过后才注意到在莱恩身边站着的刘临。 服务员虽然不认识刘临,但他想,来到这儿的都是他们的金主,于是笑笑说:“先生,您好,那个……我有事找莱恩,现在方便吗?” 还没等刘临说什么,莱恩已经把烟摁灭在灭烟区了,道:“没什么不方便的,直接说吧。” “莱恩,严先生找你。” “严?”莱恩想起上周有位姓严的先生让他去陪玩,但是他因为有约在先而拒绝了对方,他问:“上周那位?” 男服务员点头,“是的。” “知道了。”莱恩对刘临说:“那你先去等我吧。” 刘临一激动,叫住了莱恩,后者和服务员一起回过头来看他。 “你能不能不要走啊?”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刘临跟个弄丢了心爱的娃娃的失落小孩似的。 “很抱歉。”莱恩的笑没什么温度,他说:“这是我的工作。”语落,他对旁边的人说:“我们走吧。” 刘临看着两人离开,僵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然而他这一醒,失落感铺天而来。 服务员忍不住回头瞄了刘临一眼,“怎么回事啊?他好像挺难过的。”紧接着,他问莱恩:“这是来shylock消费的客人吗?看着不像啊。” “他是客人。”莱恩语气平淡地补充说:“我的客人。” 这会服务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是吧,老弟,你的费用这么高,他消费得起吗?再说了……他看起来像个穷鬼啊,你想想啊,来这儿消费的人哪位不是西装革履……” 服务员说到一半,莱恩感到不耐烦了,打断了他,说:“他可比那些西装革履一天到晚花天酒地的人要强。” “什么啊……”服务员笑着说:“有多牛逼?难道能拯救世界啊?” 莱恩突然想起他和刘临第一次见面,刘临跟他讲的那些在执行任务中死里逃生的事情,他笑了笑,说道:“他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但这个世界的人们需要他。” 【077】 莱恩与服务员出了电梯后中途分别,五楼是vip层,有单独的包间,莱恩敲门后听到一声“进来”,然后他转动门把开门。 包间里的人不多,沙发上坐着三个人,从他们的对话中,莱恩得知有一个人去了卫生间,一会才会回来。 有两人站在前面放开了嗓子唱歌,完全不着调,莱恩旁边的那位啤酒肚先生胡非远眉头微蹙,随之取笑道:“你俩唱歌跟把命搭出去似的。” 语落,其中一人放下话筒不唱了,他走过来,喝了点酒润嗓子。 这时,有一人开门进来了,是莱恩的同事——蒂凡妮,蒂凡妮今年20岁,她长得娇小可爱,那些中年男人都喜欢她这种年轻女孩。 蒂凡妮今天穿了条白色裙子,除了莱恩,其他几人看到她之后一声惊呼,就跟见到仙女下凡一样,这种场面蒂凡妮已经习惯了,她掩嘴笑笑,有些羞涩。 一位男人两眼放光地盯着蒂凡妮的腿看,他朝蒂凡妮挥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蒂凡妮很听话地走了过去。 客人最喜欢这种懂事可爱的服务员。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刚刚出去的那位先生回来了,莱恩看到来者的时候,人就怔住了,那位先生也看到了他,二人对视片刻后,是莱恩先离开,因为胡非远叫他帮对方把酒倒上。 莱恩照做了,紧接着,他听到胡非远对刚回来的严家炀说:“家炀啊,你怎么去这么久啊?” 严家炀一身西装,头发向后梳,整个人看上去贵气逼人,和学生时代的青涩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他笑着说:“家里来电话。” 胡非远笑了两声,“小娜催了?这才几点啊就催,唉,我就说你英年早婚不好吧,结婚后家里有人管着,一点也不自由。” 严家炀没说话,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给他倒酒的莱恩,后者把盖子盖上后,将杯子推到严家炀面前。 严家炀说了“谢谢”,他观察着莱恩的反应,但后者却只是拿起抹布擦了一下桌子,没去看他,搞得像没认出他似的。 严家炀越想越觉得不应该,就算不记得他的名字,莱恩也应该认得他这人吧…… 胡非远在和严家炀聊公司的事,胡非远一个不注意,本来要掸烟灰的,不料烟头直直摁在了莱恩的手腕上。 蒂凡妮看到了,明明被烫的不是她,她却被吓得“啊”了一声。 莱恩没有叫,只是疼得皱紧了眉头,胡非远自己也愣住了,他低头,就看到莱恩的手腕上被烫出了一块灰色斑驳,伤口上面还粘着零星烟灰。 胡非远怔住了,他没想到会这样的,但他觉得应该不严重,不然对方早就闹了。 他问:“你没事吧?” 莱恩轻轻吹去上面的烟灰,摇头,然后说:“先生,我能去一趟卫生间吗?” “去吧。”胡非远的语气里带了担心的意味。 “抱歉。”莱恩轻轻颔首,就这么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在前面唱歌的男人刚好唱完一首歌,他见到莱恩离开,心里觉得莫名其妙,于是道:“他怎么走了啊?家炀,那人不是你叫的吗?好像还不便宜呢,敢情工作还不到半个钟就像休息了?妈的,这钱真好赚啊,哪天我被公司炒了,就来这儿打工。” “算了吧,你也得有他那张脸啊。”胡非远干笑,他对自己不小心烫伤莱恩心怀愧疚,所以催着对方说:“唱你的歌去,别逼逼赖赖的。” 胡非远拉着严家炀吹了十几分钟的牛,从他高中拿奖学金,上大学保送,研究生考到x大到被现在的老丈人赏识,娶了白富美回家…… 严家炀一边喝酒,眼睛一边盯着木门看,直到看到这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人不是莱恩,而是另外一位工作人员。 小赵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先生,我朋友说他受伤了来不了,所以让我来替班。” 人是严家炀叫的,然而胡非远比他还敏感,他怕莱恩伤势严重,闹大了被他老婆和老丈人知道他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玩,所以,此时此刻,莱恩的烫伤在胡非远眼里就像全身烧伤那般严重。 “那个……那孩子没事吧?”胡非远怕得不得了,说话都有些发颤了。 “没事。”小赵刚来上班不久,笑得有些不自然,“他去处理伤口了。” “那就好……”胡非远舒了口气,旁边的严家炀脸色不太好看,即使如此,他还是按莱恩每小时的服务费价格把钱算给了来替班的小赵。 胡非远不敢多喝酒,权当尝个味道,他怕回到家一身酒味老婆嫌弃他,甚至蒂凡妮想坐他大腿跟他调情时,胡非远躲得跟遇到妖精一样,他担心身上会沾染女孩的香水味。 结束时,胡非远为了逃避结账,说自己先带着两位醉了的同事出去,严家炀起身后叫住了来替班的小赵,拿了张银行卡给他。 小赵愣了愣,甚至有些害怕,毕竟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平白无故给银行卡的客人。 “先生,这不太好吧,不符合我们这的规矩。” 小赵往后退了一步,严家炀却道:“这是给你那位受伤的朋友的。” 小赵说:“莱恩哥说过他不收小费,只拿工资。” 严家炀眉头蹙了一下,然后强行把卡塞到小赵手里,“这不是小费,是我朋友该赔偿的医药费,你这么说就好了,密码是901523。” “啊?这……” 严家炀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要离开时,说的不是“再见”,而是一句“抱歉”,不过,小赵知道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严家炀下楼买单,要出去的时候,余光瞥见莱恩在一楼跟一位卷发女人打牌,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甚至看到最后莱恩赢了,旁边的女人亲了他一口,面带微笑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莱恩得意的模样,让严家炀想起高中时,有一回班级团建,莱恩打牌赢了好几局,让周围的同学输得嘴上一个劲地抱怨是谁把莱恩叫来玩的,而莱恩最后把赢回来的零食装进书包里,偷偷塞给了严家炀。 胡非远在外面看着,想着这严家炀怎么赖在那儿不走了,但他现在身上挂着两个醉汉实在是走不了,只好叫服务员帮忙把人催出来。 “先生您好,您的朋友在外面等您一起回去。” “好,知道了。” 因为女人喝醉了,莱恩哄了对方好一阵才把人哄走,他工作结束后,就被小赵一胳膊搂住,带去卫生间说话。 “哥,这是那位先生给你的,说是医药费。”小赵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天知道他等待莱恩的这半个多钟是怎么熬的,因为怕把东西弄丢了,他每走几步就摸摸裤袋确认一下那张卡还在不在。 “烫到我的那位?”莱恩没有立刻把卡接过来,反而是小赵拿着觉得不好意思,赶忙放在了对方的手掌心。 “不是。”小赵说:“是那位高高瘦瘦比较年轻的先生。” 小赵这么一说,莱恩就知道是谁了,不消片刻,小赵还补充道:“那位先生说密码是901523。” 莱恩愣了愣,他知道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 是他们相遇的日子和莱恩的生日。 莱恩没说话,小赵像是受了气,他哼了一声,对眼前的人说:“我觉得就这位先生最讲理,其他那几人都是什么啊?尤其是那个大肚子油腻男,居然能吹牛吹一晚上,等到要结账了脚底跟踩了风火轮似的。” · 刘临在房间等得差点睡着了,他一听到开门的声音霎时清醒。 莱恩疲惫地笑了笑,跟他说:“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我不困。”刘临说。 莱恩觉得自己身上的烟味和香水味有点重,他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抬脚进浴室洗澡,刘临就这么等着他出来,又看着他拿出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刘临注意到莱恩手腕上有一块地方泛红,他凑近看了一下,见上面是个小水泡。 “你烫伤了。”刘临说。 “没事。”莱恩云淡风轻地道,然而刘临却从身上摸索了一下,最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 “什么东西?”莱恩问。 刘临抓过莱恩的手,小心地把药抹上去,他说:“这是组织发的万能油,我们猎杀组经常在外执行任务,受伤了就用这个应急。” “这样。”莱恩笑笑,觉得自己有些荣幸。 莱恩垂眸发呆了一会,想对刘临说自己今天见到前任了,但认真想了想后觉得,这个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和严家炀都分开这么久了,而对方现在家庭很幸福,要说自己有点感慨之类的话,恐怕也只会显得自己很贱。 “刘临。” 刘临抬起头看着莱恩,“怎么了?” “你喜欢我吗?”莱恩看着他的眼睛问。 刘临弱弱地“嗯”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追求莱恩这么久了,一句“喜欢你”这样表白的话都没说过…… 他不是不想说,只是他深知莱恩并不喜欢他。 “你喜欢我什么?”莱恩问。 “我……”刘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从小到大最不擅长的就是讨好监考官以及弄清楚监考官的出题目的,所以,他不懂得怎么答好一道题,拿到一个好看点的分数。 “喜欢你的所有。” 刘临刚说完,莱恩就笑了一声,搞得刘临不好意思地抿了嘴,比等待长官来批评他的时候还要紧张。 “什么啊,所有……”莱恩笑笑,眉眼一弯的时候就像个小孩一样,“我天天像只狗一样去给别人倒酒讨好客人你也喜欢啊?我没有出色的学历你也喜欢?还有啊,我脾气并不好,你应该知道吧?” 莱恩嗤笑,“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讨人厌,多自私。”说着,他有点烦躁,想点一根烟来解闷,但又不想把室内弄得一股味,于是忍住了。 刘临不喜欢莱恩这么说自己,他有些激动,这个时候冲昏了头,凑上去亲了莱恩一下。 这会,连莱恩都懵了,因为莱恩很熟悉刘临这人,让眼前这个家伙走远些太容易了,只要他表露一点不悦的情绪给对方,刘临就会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无论怎样,刘临都只会暂时性躲避,不会离开,他很会估摸莱恩的脾气,觉得什么时候莱恩气消了,就再次出现在对方面前蹦跶。 “你不是狗。”刘临说:“你是我喜欢的人。” 【078】 想不起昨晚是谁先开始了这个绵长的吻,两人干完后带着湿腻抱在一起,房间的地板上,刘临和莱恩的衣服散乱地放着。 因为要上班,刘临很早醒,这会天还没亮,他本想着悄悄离开不吵醒旁边的人的,不料的是,他才刚起身,莱恩就叫了他一声。 刘临吓了一跳,他回头,见莱恩躺在床上看着他,问:“你要去上班对吧?” 刘临:“嗯。” 莱恩手掌摁在床上撑起身子,被子滑下去了些,胸前露出了昨晚缠绵的痕迹,“你是开车来的吗?” “是。” “能顺路载我去银行吗?”莱恩问。 莱恩要去银行,刘临也没多问什么,他说:“当然可以。” 刘临注意到一件事,问:“你昨晚没睡吗?” “不算吧,只是比你早醒了些而已。”莱恩说完笑笑,“可能是兴奋吧,以前我都是睡到中午去的。” 刘临感觉自己被调戏了,脸有些热。 “帮我把衣服捡一下。” 刘临很听话地照做了,莱恩掀开被子穿衣服,突然停下来,问:“你会不会不舒服?” 看刘临怔了一下,莱恩补充说:“我是说你后面。” “我……”刘临的眉轻轻皱了一下,“好像有点。” 莱恩站起来将裤子穿好,“什么叫好像有点,疼就是疼。”他一边拉裤链一边道:“第二个抽屉里有药,前天才买的,自己拿。” “哦,好……” …… 这是莱恩第一次坐刘临的车,风有些大,他轻轻环着刘临的腰,突然问:“以前有人坐过你的车吗?” 刘临戴着头盔没听见,莱恩就凑近了再问一次,然而,在刘临眼里,这问题就跟送命题一样,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刘临一犹豫,莱恩就觉得有鬼,他掐了一下刘临的腰,“实话实说,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刘临这车刚买不久,他认真想了想,好像只载过谢淮去吃烧烤,于是他回答:“载过我一个朋友。” 就像是在怕莱恩想太多一样,他继续道:“他现在有对象了。” 莱恩被刘临的回答逗笑了,觉得他有点笨,他道:“你怎么那么傻啊,难怪会被我骗。” 难怪会喜欢上我这种人。 刘临把车开到银行,莱恩下车后,对刘临说:“走吧。” 莱恩的语气淡淡的,就像在驱逐一只小动物一样。 刘临抿嘴看着莱恩,好一会后才说:“那我先去上班了,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我。” “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问题?”莱恩笑笑,转身离开。 刘临想了想,觉得也是,他也不过比莱恩大了一岁而已,而且有时候人还没有莱恩聪明,可是,即使如此,刘临还是想好好陪在莱恩身边保护他,即使这个想法就像白日梦那般可笑。 莱恩来到柜员机前,将严家炀给他的卡插入后输入密码,他点击屏幕操作了一会,查询到卡里有二十万余额。 如果这卡里仅仅是两百块,莱恩可能还会相信严家炀的鬼话,以为这真的是他应得到的医药费,可偏偏这是二十万,足以说明了一件事——严家炀在尝试补偿他。 莱恩觉得这很可笑,二十万能补偿他什么呢?那些他付出的时间精力,还是已经烂掉了的感情,或者说是严家炀伤他的那一句“我已经清醒了,希望你也能早些醒过来”。 那些回忆涌上来,让莱恩的眼眶有些热,这么多年他一直试图忘记严家炀,忘记那些让他不愉快的事,让自己活得快乐一些,到头来却发现这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罢了。 他骗自己,其实上一段感情不足以让他刻骨铭心,其实被抛弃的他也没有那么脆弱,甚至可以过得比严家炀好。 莱恩从来不知道,原来谎言会被冰冷的现实摔得如此面目全非。 莱恩高三那年,因为一条手机信息,被爸妈发现他谈恋爱了,而且对方还是个男人,但出于对严家炀的保护,莱恩没有告诉爸妈严家炀的名字,更不让爸妈有机会知道严家炀长什么样子。 那年莱恩的父亲接受不了自己有个不正常的儿子,一气之下提出要断绝父子关系,不巧的是,莱恩正处于年轻气盛的年纪,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收拾好行李就搬了出去。 莱恩的母亲是全职太太,没有什么收入,也不好意思向爱人要钱,她心疼莱恩一边学习一边打工,多次到莱恩租的房子让他回去跟父亲道个歉,并跟男朋友提出分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他们二人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莱恩心气高,觉得今天他要是妥协了,以后那老头不得把他拿捏得死死的,所以,后来莱恩到统定区上大学了,都没有跟父亲和解。 莱恩和严家炀不在同一所大学,所以他们只有周末才能见面,有一次,严家炀看上去心情不好,虽然他没说,但莱恩还是感觉出来了,尤其是跟他做爱的时候亲吻得有些潦草,就像是想找个缺口来泄欲一样。 半夜,严家炀起床到阳台接了一通电话,回来的时候,莱恩问他怎么了,严家炀说:“我妈说我爸肝癌去世了,她说只是打电话来跟我说一声,叫我不要想太多,要好好读书。” 莱恩沉默了一会,他从后面抱住严家炀,室内没什么光线,但他知道严家炀哭了。 严家炀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莱恩就做他的顶梁柱,没课的时候,他白天送外卖,晚上就去统定区新开的酒吧兼职,当时shylock附近有一家快餐店,他要工作前就来这里点一个6块钱的饭盒,兴许是老板娘不想浪费食物,又或者是看他瘦得可怜,所以,每次老板娘都会给他一大勺饭和一大勺菜,虽然菜品单一,但这比15块的饭盒的分量还要多。 严家炀的学习成绩要比莱恩好一些,他当时获得了学校的保研资格,但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读研,他告诉莱恩:“我想着本科毕业后就出去工作的,这样我就可以为家里分担压力了。” 他这话一说,莱恩就骂了他,说他是傻瓜,有这么好的机会不珍惜,莱恩对失落的严家炀道:“你放心读研,钱的事我能帮你解决。” 莱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勇气说出这种话的,可他想严家炀前程似锦的心是真的。 在莱恩的劝说下,严家炀选择读研,但他不知道的是,当时莱恩也有读研的想法的,可他没有严家炀那么好的保研机会,再加上这五年他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实在是身心俱疲,所以就选择先就业了。 shylock离大学城近,老板看在莱恩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份上,给他开出了一份不错的薪资,所以,莱恩选择留在了酒吧工作,想着这样平时跟严家炀约会也方便。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严家炀研一的时候,有一次严家炀的母亲坐车来看儿子,见到自己的儿子和另一个男生在接吻,从那一刻她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严家炀回家她催对方该找对象了,严家炀却说他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一个同性恋的男人,怎么会有心思去跟女孩子谈恋爱呢? 之后,无论严家炀怎么跟母亲解释,说莱恩多好,这几年给了他多少陪伴鼓励和支持,母亲通通都听不进去,还语气强硬地说严家炀病了,治治就好。 严家炀跟母亲吵了一架,说自己没病,不需要救治,母亲一时想不开,居然在家里拧开煤气打算自杀。 最后,严家炀没办法,妥协了,准备上研二的那个暑假,他去了戒同所,接受了各种打着“纠正同性恋”幌子的荒唐治疗。 莱恩等了严家炀一个多月,这四十多天里,他每天都失眠,一睡不着,他就点开严家炀的头像给他发信息,即使他知道进入戒同所的人是不可以带手机的,得跟外界断掉联系。 突然有一天,莱恩的手机响了,他原本以为是同事找他,扫了一眼屏幕后激动地拿起手机,当时他在吃饭,手上有油也不在乎,急忙解锁屏幕后看严家炀给他发了什么。 然而,莱恩这辈子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严家炀跟他说他的治疗很成功,他很感谢戒同所里的老师们让他认清了自己,这才不至于铸成大错,最后,他跟莱恩说:“我们分手吧。” 因为这一句话,莱恩那晚上整个人精神状态不太好,跟中了邪似的,倒酒的时候不小心满了,搞得桌子湿了一块,客人毫不留情地骂他,他却跟听不到一样,只是愣愣地退下。 同事怕莱恩得罪人,上来替莱恩赔不是,客人才没有继续骂下去。 严家炀等了几个小时都得不到回应,他甚至提出会把这几年莱恩帮助他的钱算清后还给莱恩,莱恩看到这条信息时忍不住哭了,在他看来,严家炀这句话就像在怕自己不肯同意分手,所以提出会把他给的一切还回去。 莱恩又失眠了一个夜晚,他这晚上想了很多,他虽然还爱着严家炀,但既然对方都开口了,那么,即使他再舍不得,也不会缠着人家不放。 考虑到严家炀的家庭和学业,莱恩没有要严家炀的钱,甚至转了三万块给对方。 他以为这一切处理好了,这会是他最后一个失眠,但没想到,这仅仅是痛苦的开始。 【079】 之后的几周,莱恩真的没有在上班时间碰见过刘临,不过,刘临一放假就会来找他,有时候他们俩躺在床上聊天,聊着聊着就莫名其妙地吻一块去了,不然就是把衣服脱下来蒙被窝里干事。 这周末刘临要参加考试,所以很抱歉地给莱恩发信息说自己不能过来了,莱恩当时在跟客人聊天,感受到手机震了一下,他找了个理由说自己不舒服想去卫生间。 这次的客人难得好伺候,点了一下头就让他走了。 莱恩的手指沾到了酒,不过他没急着去擦,而是解锁屏幕后看刘临给他发了什么。 他神色依旧淡淡的,回复:[知道了,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了一句:[好好考试] 刘临那边发来了信息,他说:[那个,大后天就要过年了] 莱恩知道刘临在想什么,他说:[你想让我跟你一起过年?] [刘临:嗯] 莱恩很快就回复了:[你考得好,我就跟你过年] 信息刚发出去,厕所里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莱恩看了一下时间,想着自己才出来了三分钟,于是想点根烟抽。 莱恩拢着烟身滑动打火机,火苗蹿出来,烟头很快就燃起一点橘红,他吸了一口,要吐出来时,抬头便从镜子里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严家炀。 严家炀站在后面一点的位置,似乎是不懂得要怎么靠近,所以只是看着莱恩的背影,后者刚开始愣了那么一两秒,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又吸了一口烟,动作顺畅得就像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位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嘴里的烟才烧掉五分之一,莱恩并不打算将其抽完,他不过是烟瘾犯了而已,意思一下就够了。 他将烟摁灭在灭烟区,刚想走,后面的人就突然叫住了他。 莱恩条件反射地顿了一下,不过并不打算为严家炀的这一声而停留,他才刚迈出一步,后面的人就疯了似的上来抓住他的手。 “莱恩,我……”严家炀情绪有些激动,他缓了一下后,道:“当年我妈知道了我们的事后在家轻生,我实在没办法,所以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娶妻生子,我……” 莱恩记得严家炀说过他是母亲辛苦带大的,所以跟母亲感情很深,再加上当时严家炀的父亲去世了,所以严家炀为了母亲跟他分手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莱恩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阿姨身体还好吧?” 严家炀闻言,以为是莱恩原谅他了,他愈发用力抓住对方,说:“还可以。” 莱恩被他抓得不舒服,想挣脱,严家炀感觉到了,他想去抱住莱恩,不让他走。 “莱恩,我错了,我那时候也是没办法啊!我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这几年每天都在想你,我根本没有被治好,莱恩,我……” 严家炀还要再说,却被莱恩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他头有点晕,双手摁在洗手台上撑着身体。 “你也是有家庭的人了,你这样子让我恶心。”莱恩摸了摸被抓疼的手腕,语气发狠。 “可是,那不是我愿意的啊……” 莱恩“嗯”了一声,语气淡得就像在说“那又怎样”,他开口道:“那不是你愿意的,但那是你的选择,成年人不像小孩子做错事哭一下就过去了,这个世界对成年人并不宽容,人啊,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说完,莱恩看了一眼狼狈的严家炀,嘴上泛起一点自嘲的笑,严家炀居然来跟他说“那不是我愿意的”,真是可笑,眼前这人也许不知道,遇到他也不是莱恩愿意的。 虽然如此,但莱恩并不为自己付出的一切感到后悔,他就当是踩了狗屎,买个教训。 “莱恩,你听我说……”严家炀缓过来后还想跟对方纠缠,然而这时,莱恩跟变了个人似的,无比冷漠地对他说:“别靠近我,再上前一步我就叫保安过来了。” 严家炀僵在原地,被打的那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可是这并不足以让他清醒。 莱恩看着严家炀这副样子有点心疼,但是他已经没有当初那种护着严家炀,围着他转的冲动了。 他的那些热烈,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被耗尽了,他甚至已经失去了爱人的勇气,他害怕自己一昧付出,到头来却跌入万丈深渊。 莱恩闭眼调整情绪,片刻后,他道:“珍惜你现在的生活吧,你才二十七,就已经有车有房有家庭,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已经比很多人要幸福得多了。” “不!”严家炀突然崩溃,跪在地上掩面痛哭,“我还爱你啊,我还爱你你他妈的不知道吗!” 面对严家炀,莱恩依旧淡漠,“那又怎样?你想怎样?让我再犯贱一次?严家炀,我已经没有横冲直撞的勇气和资本了。” 莱恩不管跪在地上的人,他说:“我还有工作,先走了。”刚抬脚迈出一步,他忽地想起一件事,对严家炀说:“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了,别来招惹我。” 他冷笑一声,提醒说:“我男朋友,可是有枪的。” 严家炀哭得双肩发颤,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位保安进来了,一边安慰他一边扶他起来,其中一人和莱恩还是老乡,说话带着口音,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莱恩交代他的事还是要做的。 “那个……小伙子啊,莱恩让我把这个给你。” 严家炀听得懂保安大叔的话,他抽噎了两下,见对方把一张银行卡塞他手里,然后说:“莱恩说这卡还是给你妈妈吧,老人家身边有点钱才会安心些。” 莱恩这次工作到凌晨一点才结束,原因是遇到了一位玩游戏喝醉酒的女人,女人缠着身边的莱恩,眼看就要发酒疯亲上来了,莱恩抬手摁住她的肩膀,让她老实些。 “女士,我还是打电话联系你的家人吧。” 女人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撅着嘴撒娇道:“不要,我只要你,我家里那位在外面养小三,哪里会关心我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啊!” 说着,女人委屈地哭了。 莱恩拿这人没办法,只好联系了她的朋友过来,莱恩把人送到路口等车,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一辆白色轿车在他面前停下,下车的是一位穿着黑色长裙,化着浓妆的女子。 朋友从莱恩手里接过女人,并道了谢,女人见到朋友来了一个忍不住,哭得跟被路边混混欺负了的小孩似的,“小纯,他出轨了,妈的,他真不是个东西,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啊,我应该听你的话的,呜呜呜……” 那个叫小纯的人顺了顺女人的背,“好了好了,咋们要振作,为渣男流泪不值得……” 女人吸了吸鼻子,“他说那个房子是他买的,跟我没关系,他让我滚蛋,呜呜呜,这婚还没离呢,他就敢把情妇往家里带了……” 小纯呸了一声,说:“别怕啊,上我家住,谁稀罕他那鸟不拉屎的破房子!才一百平米,神气个什么啊真是的……” 小纯要走之前,朝莱恩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要离开了,莱恩轻轻挑了挑眉,神色间无不在表达一句“我知道了”。 车驶远了,也意味着莱恩下班了,他正要往回走,突然一张苍白的脸映入眼帘,把他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就缓过来了,淡淡地看着这个打扮怪异的老头,并不打算理会。 肖尔踩着高跟鞋,莱恩走一步他就走一步,跟个变态跟踪狂似的。 刚开始莱恩还觉得没什么,但现在,他发现这老头好像是冲着他来的,他停住脚步,问:“老人家,请问有什么事吗?” 肖尔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礼貌的好孩子了,毕竟大部分人都当他是个神经病,这会,他对莱恩简直好感度直线飙升,觉得自己不帮他一下都不行。 “聪明的百灵鸟,你很恨你前男友吧?”肖尔张开双手,昏黄的路灯洒下来,他就像一位舞蹈演员,正准备在他的舞台上翩翩起舞。 然而,他这句话刚说完,莱恩就笑了一声,说:“没有。” 肖尔突然被泼冷水,他顿了一会,紧接着,他继续道:“怎么可能?人都是有爱恨嗔痴的,严家炀这么对你,你真的不恨他?” 莱恩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他正想走,然而后面的人扯着嗓子大喊:“难道你忘了?没有他,你的大学生活就可以少打一份工,把更多的时间留在学习和发展兴趣爱好上,没有他,你和你父亲就不会决裂,没有他,你就有机会读研,他的出现夺走了你的时间、快乐、亲情和梦想,难道你不恨他吗?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 莱恩开始不耐烦了,“你他妈的话真多,少说两句会死?我对我做的事不后悔,不需要你来评头论足,懂?” 肖尔看着对方生气的样子,笑得垂在肩上的卷发一颤一颤的,“生气就对了,你是人,不是神,面对背叛和抛弃,生气是理所当然的。” 莱恩沉默了,心里的怒气却怎么也压不下去,肖尔高声道:“愤怒吧,呐喊吧,造物主会宽恕你的,因为他需要一只燃烧的百灵鸟。” 莱恩冷眼看着这个怪老头,觉得他八成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他要走,肖尔却快步上前跪下去,抓着莱恩的腿死死不放。 “放手,我要报警了!”莱恩警告道,然而肖尔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他的笑有些病态,他对莱恩说:“我能帮你报仇,我能让严家炀生不如死!” 莱恩不明白,他不认识这老头,这老头怎么知道严家炀的。 面对这种情况,莱恩脑子有些乱,他喘着气,冷风吹过来,他丝毫不觉得冷,甚至热到想动手打人。 肖尔以为自己有戏了,他抱着莱恩的腿,说:“我真的能帮你,只要你愿意接受玫瑰籽的祝福……” 肖尔还没说完,就被莱恩一脚踹开了,他的后背撞到路边的石墩子,有点疼。 “去你妈的倒霉蛋祝福!”莱恩觉得晦气极了,他说:“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疯老头,大庭广众之下骚扰路人可是违法的!” 肖尔拨了一下垂下来的银丝,睁大眼睛笑道:“警察是什么?我不怕他们,我才是书写世间规则的人。” “有病。”莱恩闷闷地骂了一句,他今天累坏了,赶着回去睡觉呢,可没时间跟这老头说废话。 肖尔看着莱恩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孔有些湿,他碰了一下,随即看到指腹有一抹鲜红的液体。 “妈的,小兔崽子这么狂……” 【080】 这次考核,刘临勉强拿了个b-,陈长官夸他这次进步很大,并希望他可以再接再厉,刘临笑笑,嘴上说着:“我尽量,我尽量……” 长官拍拍他的背,说:“尽量个什么,你看,你明明可以做得很好。” 长官指着他,说:“你啊,就是懒。” “长官说得对。”刘临笑得像个傻子。 天色不早了,沉延已经背上黑色书包准备回去了,路过时,他跟长官和刘临说了一声。 长官看着沉延的背影叹了口气,说:“你看你师哥,谈了个恋爱后一下班就往家里跑。” “是是是。”刘临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着他的莱恩,突然,长官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道:“你也不小了,快28了吧,有没有遇到合心意的姑娘?” 听到长官在八卦,周围几位年纪比较小的成员纷纷望过来,不消片刻又转过去了,然而他们的耳朵早已经竖起来了。 刘临被这问题给问懵了。 心仪的人是有的,可是不是个姑娘…… 想到这个,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要怎么跟长官说,毕竟他记得之前沉延出柜,长官即使再疼他都还是把他训了一顿,而刘临不像沉延,长官本来就对他印象一般,只不过他这几个月有了点进步,长官才对他好了些。 看着刘临发愣的模样,长官笑了笑,问道:“有情况了?” 刘临点了点头,有些虚地“嗯”了一声,长官以为刘临在不好意思,所以说:“你都快30了,在这种事上怎么还这么吞吞吐吐的。”半响过后,他继续道:“对方怎么样?” 刘临看着长官的眼睛,好一会儿,他才说:“他很好……” 也许吧。 刘临有些失落,除了在床上,其他时候他感觉莱恩好像并不喜欢他,而且他们交往了这么久,连恋人关系都没有确定下来。 “好就行。”长官搞不懂刘临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干什么?谈个恋爱跟渡劫似的。” 良久,刘临小声对眼前的人说:“那个……长官,他是男人。” 听了这话,长官的笑容僵在脸上,等反应过来后,那点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他意识到一件事——刘临喜欢男人。 刘临知道长官接受不了同性恋,但他还是道:“可是,长官,我真的挺喜欢他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令我着迷,我就像只大傻狗一样,看见他就很开心,想对他摇尾巴。” 长官受了很大的刺激,虽然有沉延这种先例,他也逐渐接受了对方的事,但如果再来一例,他有点承受不住。 他顺了顺刘临的背,企图让他放松些,“爱一个人总是要吃点苦的,你觉得他值得你为他这么做就行。” 刘临没想到长官居然没有骂他,他这会感动到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点点头,对长官的话表示赞同。 长官觉得刘临有点傻,他跟个老父亲一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像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狗。 在刘临心里,他觉得莱恩值得他这样去付出,可是,莱恩对他的态度飘忽不定,这又让他感到困恼,毕竟,他也想有回报啊,也许这样子有些俗气,可是,刘临真的很想和莱恩确定关系,得到莱恩的承认。 说着,长官的手机突然响了,刘临呼之欲出的泪硬生生地被激情澎湃的来电铃声给堵了回去。 长官接听后说了几句话,放下手机时对刘临说:“我先回去了,家里人催着呢。” “好的。”刘临侧身,给陈长官让路,“长官再见。” 到了门口,刘临掏出手机给莱恩发信息,对方估计还在工作,差不多过了半个钟才回复他。 莱恩说今天不是很忙,预计九点能下班,刘临站在角落,急忙地编辑道:[那我一会去接你] 莱恩在跟客人聊天,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不过他现在不方便去看信息。 自从上次的事后,这几天严家炀都没有来,蒂凡妮对严家炀有好感,工作结束后,她在莱恩旁边纳闷道:“那位穿西装的帅哥哥怎么没有来啊?” 莱恩口渴,倒了杯水喝下后,对蒂凡妮说:“他有家庭了。” “哎呀,莱恩哥,我知道,我喜欢他我想他还不行吗?这又不犯法。”蒂凡妮听懂了莱恩的话后,有些生气地说道。 想念的确不犯法。 莱恩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刘临半个钟前发信息给他说已经到门口了。 蒂凡妮还在和其他工作人员说严家炀有多好看,这时,突然有人笑笑道:“再好看,有我们莱恩好看吗?大家说是不是?” 语落,几位工作人员一起赞同这个观点,刚刚提问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问蒂凡妮:“你觉得莱恩哥哥好看,还是西装哥哥好看啊?” 蒂凡妮左右为难,“你们……你们问的是什么问题啊!” 莱恩听着身后的人的聊天内容,并未参与进去,同事看他走了,问:“莱恩,你去哪啊?” “没什么,我去一下卫生间。”莱恩说。 蒂凡妮急了,她怕自己没回答王八蛋的问题惹莱恩不开心,于是急忙解释说:“哥,在我心里你最帅了。” 莱恩笑笑,像是对这个并不在意,他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走了。 这时,同事吹了个口哨,一边嗑瓜子一边跟她说:“妞,要我说还是莱恩疼你啊,你看你那西装哥哥,除了能看,他会对你好吗?就像莱恩对你那样。” 大家都知道莱恩对蒂凡妮好不仅因为他们经常在工作上互帮互助,更多的是相似的经历,蒂凡妮为了男朋友跟家里人闹掰了,她现在读大学的钱都是自己兼职挣来的。 不过,据莱恩所知,蒂凡妮的男友好像不太好……再加上他自身经历的缘故,所以莱恩时常提醒蒂凡妮不要为了任何人去犯傻,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然而,每次蒂凡妮听了这些话,都很不耐烦地说:“好了,哥,我知道了。” …… “各有各的好,不行吗?”蒂凡妮无语到想翻白眼。 莱恩去卫生间洗了个手,随后去房间收了几件衣服,就这么出门了。 刘临看到莱恩,笑得跟个智障一样,他戳戳手,问:“来了啊?” 这个问题有点傻,傻得莱恩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莱恩喝了点酒有些晕,他对前面的人说:“开慢点,这风吹得我头疼。” 刘临听了后果真放慢了速度,而且一不小心开得跟乌龟一样慢,莱恩看着几辆电瓶车从他眼前后来居上,他有些恼地道:“太、慢、了。” “哦哦,好……”其实刘临也这么觉得,可是,他就是担心后面的人不舒服啊! 到了门口,有工作人员上来检查莱恩有没有携带违禁物品,并检测他是否有感染的迹象,因为莱恩是陌生人,所以他的行李要扣留在那儿,等工作人员检查完毕再送还给他。 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递给莱恩一份文件,“先生,麻烦登记一下您的好友住址,一会行李检查完毕后,我们会派人给您送过去。” 莱恩接过笔,填了几处信息后,转而递给刘临,“你写吧。” 刘临接过来,把自己的门牌号填上后,将文件还给了工作人员,“辛苦了。” 刘临带着莱恩往自己住的公寓的方向走,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临哥?” 被叫的人吓了一跳,他回头看,原来是谢淮,谢淮注意到莱恩,盯着他看了很久。 基地里好像没有这位工作人员…… 刘临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你干嘛呢?阴森森的吓死我了。” 谢淮疑惑,我哪里阴森了…… 刘临问:“这么晚了,你还出去?” “我刚刚倒垃圾回来。”谢淮说完,问:“临哥,这是你的朋友吗?” 刘临得意地笑了笑,“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酒吧……” 刘临嘴快差点说成了“酒吧弟弟”,他意识到这不好之后,连忙改口道:“酒酒酒吧认识的朋友。” “这样啊。”谢淮朝莱恩点了一下头,莱恩笑了一下,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 谢淮顿了一下,随即上前握住了,“你好,我叫谢淮。” “我叫莱恩。” 看不懂的刘临沉默了…… 进入公寓后,莱恩突然笑了一声,不明所以的刘临愣愣地问他怎么了,莱恩回答说:“那小孩有点可爱,估计跟你一样好骗。” 刘临紧张得左瞄瞄右瞄瞄,心想幸好此时沉延不在…… 他像是在害怕什么,对莱恩说:“他有男朋友了。” 莱恩闻言,挑了一下眉,反问:“你觉得我看上他了?” “不是……” 莱恩的眸光突然变得很冷,他掐住刘临的脖子,将他逼到墙角,“你的演技太次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我撒谎。” 突然,叮咚一声,是电梯到了。 莱恩手指松了松,这才放开了刘临,“今晚再好好教训你。” 刘临有点疼。 今天有点倒霉,二人居然在楼道里遇到了那对爱管闲事的程序员夫妇,女人见刘临身边跟了个陌生人,笑道:“刘临带朋友回来啦?” 被这么一说,刘临有些尴尬,然而,更尴尬的事情还在后头…… 男人乐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刘临带朋友回来。” 旁边的女人点头道:“就是,你这儿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来往,我之前还以为你不喜欢别人到你家里去呢。” 刘临没怎么邀请朋友去他家是因为他家就那点地,根本玩不开,而且,他平时也懒得收拾房子,家里乱七八糟的跟垃圾堆一样,要不是要和莱恩过年,他的家还能再乱多几年。 此时此刻,刘临真想挖个洞钻进去。然而,夫妇二人为他终于带朋友回家感到高兴,居然为他鼓掌庆贺。 刘临尴尬到头皮发麻,他匆匆拉住莱恩的手,对眼前二人道:“我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夫妇二人疑惑地愣在原地,这刘临看上去也不像是不舒服的人啊。 刘临溜得快,以人生中最快的速度输入密码,开门进屋“避难”,他的气还没顺过来,就被莱恩拉过去压在墙上。 “莱恩?” 莱恩身体抵上去压着刘临的身体,几乎让对方动弹不得,他舔了舔对方干燥的唇,问:“你之前没带别人回家过?那你带我来干什么?” 他一边说,手一边往下摸。 房间里没什么光线,刘临看不清莱恩的脸,只能通过他的语气揣测他当下的情绪。 “你猜?”刘临觉得自己现在简直胆大包天。 “你他妈的让我猜?”莱恩笑了一声,“我看你是学坏了。” “我猜你跟我一样感到饥渴了。”莱恩的手伸进刘临的裤子里,他靠在对方肩上低声说:“正确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我相信你的身体比你这张嘴更诚实。” 【081-085】 【081】 除夕那天,沉延还得工作,中午,谢淮给沉延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下班,然而沉延的回复是:[还不确定,得看长官安排] 好吧…… 谢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了几集电视剧后他就犯困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沉延是下午五点回来的,电子锁开了,然而谢淮睡得沉,根本没听见,室内有些暗,沉延顺手摸到了墙上的开关,把灯摁亮。 电视上播放着广告,沉延见谢淮睡着了,先走过去关掉电视,随之从房间拿了张毯子给谢淮盖上。 楼下有些热闹,几位小孩子你追我赶谁也不让谁,笑得咯咯响,谢淮不一会儿就醒了。 “你回来啦?”谢淮刚起来,人还有点懵,但看到沉延,总归是高兴的。 沉延揉了揉谢淮的头发,“今晚想吃什么?” 谢淮的确有点饿了,但他反问:“那你呢?想吃什么?” “我听你的。”沉延摸着,发现谢淮额头有块小淤青。 “我想吃饺子。”谢淮说。 “你额头怎么了?”沉延的拇指扫过那片发青的皮肤。 谢淮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中午去厨房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不想让沉延担心,他补充说:“没事,不疼的。” “嗯?”沉延轻轻摁了一下那块淤青,谢淮顿时就装不下去,现原形了,“啊,你轻点,疼……” “还说不疼……”沉延在上面落下一个吻,他看着谢淮的眼睛,有些生气地说对方是“小骗人精”。 被说的谢淮无法反驳,只好抱着沉延耍赖,“本来是不疼的,你说了我之后就疼了……真的没事,不就是撞了一下而已吗?过几天就好了。” 这锅就莫名其妙地让沉延背上了,沉延没说话,松开谢淮后起身走向厨房,谢淮敏锐地感觉到情况不对,他精神起来,跪坐在沙发上朝后看,认真的模样就像一只在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狗。 沉延在厨房里忙了一会,谢淮看着那背影,“沉延!” 厨房里的人没回应,谢淮意识到大事不妙。 “男朋友!” “……” “老公!” “……” 谢淮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咬了一下嘴唇,突然大喊:“狼狗!” 沉延听了,忍不住笑了一声,不过他装得极好,在谢淮听来他更像是咳嗽。 “狼狗不理我……”谢淮失落地自言自语,“所以他是一只臭狗。” 谢淮内心煎熬地等了一会,沉延终于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冰袋,他坐下来,对谢淮冷声冷气地道:“过来。” 谢淮听了这语气心里一颤,搞什么啊这么冷漠……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坐过去了,不过,他灵机一动,直接跨坐在沉延身上。 “头发撩起来。” 谢淮乖乖听话,把头发撩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沉延把冰袋敷在伤口上,眼前的人随即感觉到疼,“嘶”了一声。 “还知道疼啊?”沉延说。 “干嘛这么生气啊……”谢淮看着沉延说道。 沉延没回答,只是看着谢淮微微挑眉,那表情…… 啧,摆明了就是让谢淮先自己反省一下。 “是那个柜子撞我的,又不是我主动迎上去的。”谢淮越说越伤心,这下子仿佛柜子撞到的不是他的额头,而是他那颗最弱的心灵! 良久过后,沉延将冰袋放在一边,问谢淮:“还有磕到其他地方吗?” “有。”谢淮委屈不已地抓住沉延的手摁在心脏的位置,“这里,你磕的,热乎着。” 沉延似乎被谢淮逗笑了,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谢淮见此轻松了些,他扑进沉延怀里,投诉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很凶?” “不知道。”沉延干脆地回答。 谢淮愣住,心想这人怎么可以把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你为什么生气啊?”谢淮像只小动物一样伸出舌头去舔沉延的颈间,在他耳边低声道:“告诉我好不好?” 沉延侧首,看到谢淮的嘴唇有些湿,样子很是勾人,不过,这并不足以让他乱了心智。 “因为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沉延说:“什么叫做‘不就是撞了一下而已吗’,万一……” 沉延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他想起今天是除夕夜,所以不想说那些不吉利的话,虽然如此,谢淮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知道了,我下次注意。” 这话是谢淮贴着沉延的嘴唇说的,他正要吻住对方,沉延却把手伸进他的软发里阻止他继续动作,“每次都这么说,没有一次记住的。” “那怎么办啊?” 谢淮问沉延,沉延还想问他呢! “得给点教训。”沉延说完,低头轻轻吻着谢淮颈部的肌肤,手往下伸,去摸对方的小兄弟。 这次他们做得有点狠,本来在沙发上的,不知怎么的,就滚到地毯去了,衣服凌乱地散落在周围。 谢淮被沉延抱到全身镜前分了腿,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亲吻他,抚摸他。 沉延啄了谢淮的耳廓,“给你看看老公是怎么插你的。” 谢淮垂着眼睛,看到沉延扶着那挺立起来的粗壮器官,对准他的菊花后没有急着进来,而是折磨人地在门口蹭了好几下,把谢淮的臀缝蹭得都是他前端流出来的液体。 “沉延,不要这样,这样很痒……”谢淮溢出一点鼻音,跟在撒娇似的跟沉延谈条件。 “就是让你痒。”沉延看着下面的风景,用涨起来的龟头摩擦肉洞,“让你受不了来求着要我。” 谢淮皱眉,因为受到刺激,他的小洞一张一合的,跟一张小嘴在欢迎沉延进入一样。 “沉延……”谢淮看着镜子里红了脸的自己,“求你操我,我不行了……” 沉延又已经把龟头抵在洞口了,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他恶劣地对谢淮说:“大点声,听不见。” “额……”谢淮难耐地仰着脖子喘气,“我喜欢被你操,想被你操,喜欢你的鸡巴在我肉洞里的感觉,涨涨的……啊……” 谢淮还没说完,沉延已经先受不了进去了,谢淮爽得头皮发麻,拱起身子,感受着对方的鸡巴在他身体里穿行的感觉。 “哈……沉延……”谢淮盯着镜子看,沉延那根硬得发紫的东西在他的腿间动,“好喜欢……” 沉延朝前顶了好几下,每一次都准确无误地撞在谢淮的敏感点上,快感从后脊窜上来,谢淮爽得眼睛湿润。 “到了……啊……” 沉延听到了谢淮的话,操得更凶了,谢淮受不住,有点想逃,然而却被沉延环紧了继续操。 快感一发一发的上来,谢淮哭着说:“沉延你停一停去顶别的地方好不好。” 沉延笑了,一边顶一边说:“我就喜欢顶这里呢,你里面那块肉特别软,吸得我想操烂它。” 沉延空出一只手去揉谢淮硬起来的乳头,谢淮受到刺激,下面夹得更紧了,就像欲求不满似的,需要沉延射更多的精液来喂饱他。 “你、你摸我下面,我下面很涨……” 沉延看了一眼谢淮那漂亮的乳头,故意用手指抠了抠,“怎么办?这里我也想伺候。” 谢淮有些可怜地皱眉了,“你帮我弄下面,乳头我自己摸。” 沉延听话地将手往下伸,去撸动谢淮的性器,他眼睛却看着谢淮像只发情的动物一样揉着自己的乳头,嘴里断续地溢出让他兴奋的声音。 操! 沉延突然压下来,一边撞谢淮一边低头含住他的乳头,一只手还在下面撸他的阴茎。 三个地方都被伺候着,谢淮舒服坏了,眼泪一直流。 谢淮后面缩起来,紧紧地夹着沉延的大鸡巴,后者又弄了一会后就射了,激流打在那块软肉上,谢淮舒服地拱起身子喘气。 好舒服,救命啊…… 这还不够,沉延将谢淮翻了个身,让他对着镜子,不消片刻又把鸡巴插了进去。 “啊……” 刚刚同样射完的谢淮此时很敏感,然而沉延并没有动,就像贪恋洞里的温热一样单纯地想把鸡巴放在里面,他从后面抱着谢淮,亲吻他的后颈,脊背。 沉延细细地舔走谢淮身上的汗珠,谢淮痒得缩起身子,他越躲,沉延就越兴奋,下面的鸡巴很快又硬起来了。 沉延直起身子,掰开谢淮的臀肉,他想想让谢淮休息一会,于是动的幅度比较小,对他来说跟在隔靴搔痒似的。 “你菊花流着我的精液。”沉延笑着欣赏那个由粉红色变成淡红色的肉洞,“你爱吃我的鸡巴,是不是?” 说着,沉延故意朝前顶了一下,谢淮手脚一软,险些跪不住。 “啊……是……” 谢淮出了很多汗,皮肤上泛着一层淡淡的水光,漂亮又性感,他被沉延抱着操,身子被顶起来,就像坐在了打桩机上颤抖似的。 “你慢点,我会坏的。”谢淮求道。 “就是要把你弄坏才会长记性。” 抽动的频率太快,谢淮中间有一段时间意识模糊,他忘了自己难受得用手自慰,忘了自己爽到失禁,一泡尿打在了镜子上。 镜子里的谢淮湿漉漉的,都是沉延的味道,还有他自己的。 这太疯狂了,谢淮后面被摩擦得很热,然而沉延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搞得谢淮的哭声跟着他的频率在发颤,可怜至极。 “沉延,呜呜呜呜……”谢淮躺在地毯上抽泣,然而下面比他的脸还要湿。 这话刚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淮居然觉得体内的东西粗了些。 “下次还敢不听话吗?”沉延出了一身汗,颈间泛着水光。 “我听话,不敢了……”谢淮红着脸哭道。 沉延压下来,那东西更深了些,谢淮颤得厉害,他的乳头很肿,沉延才碰了一下,眼前的人哭得更凶了。 “不要碰这里……” 沉延笑了一声,继续动作,他亲吻谢淮,等到对方喘不过气了,他的吻才缓缓下移,到别的部位去游山玩水,他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谢淮的点。 谢淮被操得整个人几近无力,沉延还在他的身体里不肯退出来,他一边在谢淮耳边说着露骨的话,一边去伺候他半挺着的小兄弟。 然而,谢淮没想到的是,沉延居然又硬了…… 于是,谢淮又被折磨了一番,他觉得沉延很坏,很偏心,让他不要磕磕碰碰,却不好好保护他的屁股。 地毯上到处都是他们的体液,黏糊糊地挂在上面,这次谢淮很难为情,沉延倒是骄傲,他制住谢淮的手,压住他,趁虚而入强吻他。 谢淮缺氧,所以眼神有些迷离,他看到镜子是湿的,旁边有一滩醒目的淡黄色液体,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尿了。 两人抱在一起睡了一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外面放着烟花,就像在庆祝这场前所未有的凌乱与失控。 最后是沉延“收拾残局”,地毯被他拖到阳台去洗,谢淮洗完澡出来,沉延还不忘抱着他说一句:“你今晚射了好多。” 谢淮很羞,他掐了一下沉延的手臂,“去煮饺子,我饿了。” 沉延摸摸谢淮的肚子,就像在找寻自己在他体内留下的东西一样,“做了那么久,也该饿了。” 谢淮用湿布子将沙发擦过一遍后,去厨房看饺子怎么样了。 沉延撩起谢淮的额发,看着那块淤青说:“淡了些。” 谢淮刚想习惯性地说“没事”,但经过今晚的“教训”后,他及时闭了嘴,不敢说话,他的菊花今晚已经遭殃了,可承受不了第二次惩罚,怎么着也得让它缓一缓吧。 简单地吃过晚饭后,谢淮挨着沉延看电视,他手里剥着橘子,旁边的人见他剥完了,不请自来地低下头将水果叼走了一半。 谢淮看着少了一半的橘子,愣了一会。沉延挺开心的,还告诉谢淮这橘子味道不错。 “当然味道不错啊,这是免费劳动力给你剥的。”谢淮闷闷地说。 沉延看着谢淮笑了一声,他吻住谢淮的嘴,后者收获了一个橘子味的吻,当下就没了脾气,心想,就当是沉延这个臭狗子给的报酬吧。 【082】 沉延上午要去开会,他站在全身镜前穿上西装,手表刚戴上,谢淮就跑了过来,手上拿着几条领带,“你说哪条好看?” 沉延轻笑一下,明明是谢淮自己说要为沉延挑选领带的,这个时候居然反倒来问穿西装的人了。 “你觉得我戴哪条好看?”沉延问他。 谢淮犹豫了好一会,“我觉得你戴哪条都好看,好难选啊……” 沉延看了一会,下巴微微扬起指了指灰黑相间的领带,“要不就这条吧。” “好啊。”说完,谢淮把其它领带随手扔在床上,只留下了沉延说的那条领带,他稍稍踮起脚尖,帮沉延把领带系好后又瞧了瞧,说道:“你怎么穿什么都好看?” 沉延亲了一下谢淮的额头,“两个人接吻的时候会交换菌群,这个你知道吧?” 谢淮不明其意地点了一下头,“嗯……” “因为你长得好看,所以我现在穿什么都好看。” 谢淮看着沉延离他越来越近,直到柔软的嘴唇贴了上来,舌尖撬开他的齿关。 · 沉延早上到达大厅的时候时间还早,他坐在位子上看着液晶大屏幕上播放的新闻,良久过后,他听到了一声急促的高跟鞋声音。 沉延偏过头看去,是莉姐来了。 莉姐之前是训练营的管理员,后来升职做财务,她进来的时候看到沉延坐在大厅等着开会,惊喜道:“沉延?” 怎么说莉姐和沉延快五年没见面了,莉姐这会有些激动地加快脚步走过来。 沉延起身,稍稍颔首叫了声“姐”。 “又长高了。”莉姐问:“怎么样,工作还算顺利吧?最近忙不忙?” “还行。” 沉延虽然这么说,但莉姐是最清楚的,沉延从小就是那种即使吃苦了也不会找人倾诉的小孩,他道:“你们猎杀组工作任务这么重,平时可要注意休息啊。” 莉姐刚说完,突然有位跑腿小哥走进来,问:“姚美莉在吗?” 莉姐一怔,举手道:“我就是。” 跑腿小哥喘着气,他手里捧着一束玫瑰,一边递到莉姐面前一边道:“这是一位id叫马先生的人送给您的,请您签收。” 莉姐一听到“马先生”这三个字顿时喜上眉梢,人都变得害羞了些,她笑了笑,在订单上签了字后对跑腿小哥说了声“谢谢”。 跑腿小哥八成是看出了马先生和眼前这位女士的关系,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客气,记得让马先生给个五星好评就行。” “好的。”莉姐挥手告别跑腿小哥。 沉延还是训练营的学员的时候,莉姐就离婚了,等跑腿小哥走远了,沉延笑了一声,问眼前的人:“有情况?” 莉姐挑了挑眉,神色傲慢地说:“那个男人在追求我。”语落,她低头看了看夹在臂弯的玫瑰花,然后说:“这应该是在基地附近新开的那家花店买的吧。” “这都能看出来?” 莉姐笑笑,说:“没有什么能逃得过姐的火眼金睛,ok?”她又看了一会,最后补充解释道:“开玩笑的,其实我也是听同事说的,那家花店的花新鲜好看,而且包装也不错,除了贵之外,几乎没什么毛病。” 莉姐低头看着花,突然,她从包装缝里取出一张粉红色卡片。 莉姐将其夹在手指间瞧了瞧,很快就哂笑了一下,眼神也带了点否定的意思。 “可惜啊,男人都是神经大条的动物,永远注意不到细节。”莉姐摇摇头,嫌弃地说道。 越来越多的猎杀组成员来了,里面有些人跟沉延一样,之前是由莉姐管理过一段时间的,他们见到莉姐,走过去跟她拥抱。 莉姐见到刘临就有些犯头疼,她笑笑说:“刘临这人虽然调皮捣蛋了些,但就是傻,之前我就一直担心你出到社会后被骗。” 刘临不好意思,小声说:“其实也没那么傻……” 莉姐这人一向说话刺人,她见刘临心真的大,又补了一句:“傻瓜是不知道自己傻的。” 其他人听了,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沉延今天的工作量不大,他早上开完会,下午去了训练营,一到五点他就下班了。 坐电梯的过程中,他想起莉姐说的那家花店,于是一时兴起想去看看。 到了楼下,沉延告别同事后刷卡出了基地,用手机查了一下花店的位置在哪儿。 沉延走过了一条街,到了十字路口,他看到对面有间不起眼的小铺子,里面的人还挺多的。 沉延一推开门,头顶的风铃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音。 店主是位女孩子,穿着碎花裙,麻花辫垂落在肩上,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因为眼珠呈灰黑色,所以看上去失了些温度,女孩见到沉延,过来问:“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 “这里还有玫瑰花吗?”沉延问。 “有的……”姜晓悦还没说完,就有客人叫了她一声,她只能略带抱歉地对眼前这位穿西装的男人说:“先生,您能稍等一下吗?” “我不着急,你先去忙吧。” 姜晓悦一边给花包装一边回答客人的问题,等到差不多人少了些,她才给沉延包了玫瑰花。 “对不起啊先生,让您久等了。”姜晓悦把玫瑰花递给沉延,和莉姐说的一样,这花很新鲜,而且开得艳,沉延接过来的时候,甚至能闻到隐隐的花香。 “没关系,麻烦你了,谢谢。”沉延看到夹在里面的空白卡片,问姜晓悦:“有笔吗?” 姜晓悦很快反应过来沉延要干嘛,她拿了支黑色马克笔给对方。 沉延先把花放下,看着卡片安静了一会后,写下了几个字。 姜晓悦送沉延到门口,后者要离开了她还不忘欢迎对方下次光临,以及跟身边的朋友推荐一下自己的花店。 天已经黑了,路边灯光璀璨,就像一道银河被地心引力拽向地面。 沉延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忽然一位发广告传单的人经过,硬生生地把纸张塞进了他的手里。 沉延对这种行为感到无语,他将传单拿起来看了看,下一刻马上沉了脸。 这是一张性感蕾丝睡裙的广告,上面还写着这么几个大字——让男朋友欲罢不能。 沉延想都没想就把这纸给揉成球了,他左顾右盼了一下,发现垃圾桶的位置离他有点远,再加上要跳绿灯了,乱丢垃圾的事他又做不出来,只好将这广告纸放进口袋。 回到家,屋里的灯亮着,沉延见谢淮的鞋子摆放在鞋架上,想必对方是回来了,可是家里安安静静的,他望了望,见谢淮坐在沙发上揉眼睛,看样子是刚刚睡着了。 沉延走过去扶着谢淮的后脑勺,亲了一下他的唇,随之把玫瑰花递给他。 “给我的……吗?”谢淮额发翘了几根,沉延伸手帮他顺下来后,笑着说:“男朋友就你一个,不给你给谁?” 谢淮的心有些热,他说不出话,只好跨坐在沉延身上安安静静地抱着他。 沉延和谢淮不需要多余的语言,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一个吻就能让他们读懂对方。 谢淮的后背不小心压到了玫瑰花,几片花瓣掉进了沉延的手里,水珠有些凉。 唇分时,谢淮喘着气,眼神迷离又勾人,沉延看着那被他吻得微肿的唇,有些坏地笑了一声,他的手指夹着玫瑰花瓣伸进谢淮的嘴里,去玩弄对方柔软的舌头。 “唔……” 谢淮的舌头刚开始一直躲着沉延的手指,不一会儿,他就听到眼前的人声音稍哑地说:“不要躲。” 沉延说完,谢淮很听话地去舔他的手指,舌头滑过茧子,让谢淮兴奋得全身发麻,他嘴里的玫瑰花破了,涎液染上了淡淡的花香,有的被谢淮吞进肚子,有的则顺着嘴角流下来。 谢淮有些狼狈,微微仰着脖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跟在求饶一样。 终于,沉延把湿润的手指抽出来,低头细细舔走谢淮嘴角的液体。 谢淮心跳有些快,他轻轻抓着沉延玩弄他的那两根手指,液体点在手心,他的身体有些湿,急切地想要沉延来将他吃干抹净。 谢淮的手陷进沉延的头发里,微微用力改变了吻的轨迹,他将沉延的唇含住吮吸了一会,然后贴着对方的唇瓣,一边解开裤扣一边黏糊糊地说:“帮我,就像刚刚我吻你那样。” 沉延没有拒绝,他将谢淮压下去,动手拉低他的裤子,性器弹了出来。 他俯身舔弄流水的柱身,舌尖尝到了一点腥味。 谢淮喘着气,突然下面被温热包裹住,他垂眸,见到沉延已经将他的下面含住了。 操! “嗯……” 谢淮难耐地拱起身子,忍不住想要往对方嘴里送。 · 今晚,沉延的领带湿了,是谢淮弄的,所以他现在在洗手台前“赎罪”,将其清理干净。 沉延要出去倒垃圾,突然想起一事,一边换鞋一边对谢淮说:“崽,我西装裤口袋里有垃圾,麻烦帮我拿出来。” “哦,好。”谢淮将领带洗干净后放在小盆子里,然后走过去翻沉延的口袋,他抓出一块圆鼓鼓的东西,忍不住好奇打开一看,上面的性感美女让他瞬间闭了眼,心里默念“非礼勿视”。 不过,谢淮有点生气,是谁给沉延发这种垃圾广告的!这这这,这简直就是不能看的! 让男朋友欲罢不能…… 看完这几个字后,谢淮再次将广告单揉成球,那个手劲比回基地路上的沉延还要狠。 【083】 连着好几天,严加炀一下班就和同事来shylock喝酒,有时待一个多钟,有时醉在酒吧彻夜不归,而且,同事们都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销售总监每次来都会问服务员一句“莱恩有没有空”。 这次,严家炀又问了这个问题,服务员刚开始觉得没什么,但对方问多了,他难免怀疑莱恩和严家炀是不是什么亲属或者朋友关系。 但是,服务员觉得自己是个打工人,即使心里好奇也不应该多问,他干笑两声后,道:“我去看看,请您稍等。” “麻烦你了。”严家炀说。 这个时候,旁边的霍叔眼睛发亮,语气暧昧地问:“蒂凡妮有来上班吗?要是有空的话麻烦让她过来。” 小赵看着对方那张油腻的脸,莫名觉得有点猥琐,他强忍住恶心感,点点头说:“好的……” 等人走后,胡非远说:“他就一个下等人,你跟他那么客气干什么?” 严家炀喝了口酒,没说话。 蒂凡妮开学了,最近有些忙,所以她这几天都没来兼职。 莱恩和蒂凡妮关系比较好,他们几乎是天天联系,所以蒂凡妮突然没了消息,莱恩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感到不安。 莱恩刚刚送走vip客户,他走到角落看了看手机——蒂凡妮还是没有回复他的信息,这时他忍不住了,打了个电话过去,不消片刻,手机里传来字正腔圆的女声,告诉他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莱恩放下手机后盯着屏幕发呆,他没有蒂凡妮朋友的联系方式,这会要找人都不知该去哪找。 小赵走过来,“莱恩哥,有客人找你。” 莱恩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知道了”,然后,他问小赵:“你有蒂凡妮亲朋好友的联系方式吗?” 小赵摇摇头,说:“我连妮姐的电话都没有,她说她男朋友看到我的电话号码就吃醋,所以只好把我删了。” 莱恩闻言,倒是想起来了,之前蒂凡妮跟他说过手机里给他的备注是“闺蜜”,就是怕男朋友因为她跟别的男人聊天而生气。 “好吧。”莱恩说完,问对方:“客人在哪间房?” 小赵把号码说出来,等到莱恩要去了,他提醒道:“哥,叫你的客人就是之前妮姐暗恋的那位西装男人。” 小赵明显感觉到莱恩有意避着严家炀,于是跟他说了一声。 果不其然,莱恩听到这话后就停住了脚步,毫不犹豫地对小赵说:“找个人替我去吧,就说我现在忙着。” “那我到群上帮你问问现在谁有空。”小赵说完,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谢了。”莱恩拍了拍小赵的肩膀,坐在沙发上思考还有什么方式能联系到蒂凡妮。 小赵也跟着坐下来休息,他无意瞄到了莱恩的手机页面,然后说:“哥,妮姐好像真的很久没来上班了。” 不是“好像”,是“就是”。 “我明天到她学校去看看吧。”莱恩说完,小赵道:“哥,我跟你一起去。” 忽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小赵解锁后,举起手机对旁边的人说:“六哥说严先生把他赶出来了,执意要你去……” 莱恩顿了一下,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小赵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哥,这怎么办啊?”虽然小赵不是当事人,不知道莱恩和严家炀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这下子都为莱恩感到为难。 严家炀这么做,八成是已经看穿了莱恩的把戏,也是,这一次两次三次的拒绝,都是以同样的理由,严家炀不怀疑才怪了。 正所谓“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莱恩这会懒得再逃避了,他起身,理了理衣服后对小赵说:“我去吧。” · 莱恩一进门,就见到严家炀对他投来了炙热的目光,他轻轻扫了一眼,视而不见。 霍叔见莱恩来了,美女却没来,霎时觉得有点扫兴,不满地道:“妮妮呢?怎么没有跟着来?” 莱恩边走过来边说:“她最近忙,没空。” 霍叔听了这话,不高兴了,他冷哼一声,“你们这些酒吧服务员有什么忙的?是忙着跟别人上床吗?” 莱恩脸色沉得厉害,目光都变得冰冷,霍叔欲要再言,身边的严家炀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霍叔甩开严家炀的手,气冲冲地道:“我就说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在酒吧做服务员的人能干净到哪去?” 胡非远是那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虽然他也看不起莱恩,但此时,他叹了一口气,道:“话也不能这么说……” “不能这么说,那要怎样说?说他们都是一群鸡鸭?”霍叔语气逼人,没有要罢休的意思。 严家炀看了莱恩一眼,后者的目光跟他碰上了,不过很快就分开了。 “喝酒吧。”严家炀内心尴尬地搂着霍叔的肩膀劝道。 莱恩冷笑一声,胡非远也感到不好意思,霍叔的咄咄逼人搞得他们几人像是没文化的地痞流氓似的,西装穿在他们身上仿佛就是一件虚伪的外罩。 胡非远向着莱恩的方向将自己的酒杯推出去了些,示意对方过来倒酒,莱恩没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意思,乖乖地扶着酒瓶走过来,弯腰,倒酒。 “老弟啊,我知道你喜欢蒂凡妮,但至于吵成这样子吗?或许小姑娘真的是最近没空,所以没来。” 对于胡非远的安慰,霍叔根本听不进去,他不高兴,起身出去抽烟,关门的声音响得跟要拆门一样。 胡非远的笑有些僵硬,就像是在挽回面子,他对严家炀说:“你看老霍这人,真的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严家炀的脸色比刚才的霍叔还要难看,他点了支烟,声音冰冷地说:“不要管他。” 胡非远莫名感觉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于是闭嘴,干脆不说了,让酒精把他灌醉得了。 今晚的气氛僵硬,莱恩倒是习惯了这种场面,所以没有感到不适,倒是胡非远,他看着严家炀酒一杯一杯地喝,他出于关心说了几句话,谁知对方根本不理他,拂了他的面子。 才坐了一个小时,胡非远就以老婆在催为理由提出回家了,严家炀点了一下头,傲慢得就跟个上司一样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胡非远滚出去后,室内只剩下严家炀和莱恩二人,莱恩将自己“服务员”的身份诠释到底,他给严家炀点烟倒酒,期间没说过一句话。 烟灰缸里已经躺着四支烟头了,过了一会,严家炀还想抽,他对莱恩说了句“过来帮个忙”,莱恩很快就会意了,对方抽得这么狠,他也没去阻止。 严家炀看着莱恩离他近了些,将烟点着只需要短短几秒,严家炀却在这几秒里感受到了一丝满足,随后又在尼古丁燃烧的过程中隔着薄薄的白烟,目光赤裸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莱恩不会拒绝这样的严家炀,因为这是他的工作。 如此,严家炀胆大了些,抬手掐住莱恩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你到底在躲什么?”严家炀微微眯起眼睛,执着的模样仿佛要把莱恩给看穿。 莱恩神色淡然,他推开严家炀,转而就被对方更疯狂地制住双手,严家炀此时凶得可怕,他将人拉近了些,怒道:“你他妈的是哑巴吗?告诉我你到底在躲什么?啊?你说话啊!” 莱恩惊讶得眼睛睁大了些,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了,他动了动,严家炀却紧紧地抓住他不让他走。 “先生,您违反了我们酒吧的相关规定。” 严家炀像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他神色疯狂地逼问莱恩:“他到底给了你什么?他能让你爽死在床上吗?忘了他,莱恩,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甚至我能让你更加满意。” 他说:“我能给你安排体面的工作,如果你不想工作也没关系,我养你,只要你同意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能给你,房子,跑车,哪怕这条命……” 说着,严家炀在莱恩面前蹲下,动手撩起对方的衣服。 莱恩像是被对方发凉的手指刺到了,他突然抬脚踹开人。 严家炀被踹得不轻,胸口疼得直咳嗽,莱恩看着对方脏了的西装和那张狼狈的脸,他喘着气,缓过来后,神情又变回平日里那副淡然的模样。 他突然笑了两声,对严家炀说:“我不偷不抢,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每个月按时给爸妈寄钱,我并不觉得我的工作不体面。” 对于严家炀突然的冒犯以及那些胡言乱语,莱恩觉得十分恶心。 “你还真是贱啊,我明明已经告诉过你别来招惹我了……”莱恩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人。 严家炀爬过来跪在莱恩的脚边,跟个奴才一样,他听到对方问他:“你老婆孩子知道你这么恶心这么贱吗?” 像是怕莱恩走掉,严家炀抱着他的小腿,语气急切地说:“莱恩,我知道你介意我有了家庭,你听我说,那个女人是我妈强行撮合我们在一起的,我根本不爱她,跟她生孩子也只是为了实现我妈的愿望……” 他说到一半,又被莱恩狠狠地踹了一次。 “恶心的脏东西。”莱恩极为嫌弃地冷哼一声,“比起你有了家庭这件事,我更讨厌的是你的懦弱和不负责任。” 他抽了张面巾纸擦去手汗,“你已经违反了我们酒吧的规定,保安很快就会来赶你走的,不想太难看的话现在就可以滚了。” 严家炀眼神无光地坐在地上迟迟不肯起来,莱恩要走了,他刚拧开把手,突然停住动作对严家炀说:“就算你没结婚,我们也不可能了,我现在过得还不错,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好生活。” 【084】 莱恩刚出去,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眼前经过,他怔了半响后,等到眼前的谢淮和阮宏走了,才走过去问小赵这是怎么回事。 小赵腿发软,说话有点抖,“他们两人是基地来的,问了我蒂凡妮的一些事。” 莱恩抬起眼睛瞥了一下站在不远处询问别人的谢淮,然后点了根烟,语气淡淡地说:“他们问了你什么问题?” “就是……”小赵拿着托盘,因为紧张,他迟迟没有放下,总觉得手里有点东西才能安心,“他们问我蒂凡妮多久没来上班了?知不知道她男朋友的事,还有……” 说到一半,小赵凑近了些,小声说:“他们还问我严先生跟蒂凡妮是什么关系?” 莱恩眉头轻蹙,“你怎么回答的?” “莱恩哥,你也知道的,我连妮姐的电话号码都没有。”说到这个,小赵有些失落,因为这件事总让他怀疑蒂凡妮是不是对他本人有什么意见。 “我就实话实说严先生是我们这儿的客人,蒂凡妮服务过他几次。”小赵道。 莱恩吸了一口烟,没说话,这让小赵有点慌,“哥,我会不会说错话了?” “既然是实话,哪里来的错。”莱恩掸了掸烟灰。 第二天一早,莱恩和小赵坐车去了蒂凡妮的学校,询问一阵之后联系到了蒂凡妮的辅导员,后者说蒂凡妮除了开学第一天之外,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了。 没去学校上学又没去酒吧工作,那能去哪? 莱恩正疑惑着,手机那边的辅导员继续道:“校方联系过蒂凡妮的家人,他的爸妈说蒂凡妮也没回家,昨天组织的人来问我一些事,我原本还以为你们这些朋友知道蒂凡妮在哪里的。” “我们现在也在找她。”莱恩心有点燥,他说:“谢谢老师,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莱恩耐心耗尽,电话挂得匆忙。 “她连父母家都没回。”莱恩说。 “那她能去哪啊?”小赵说:“会不会遇到坏人了……” 还没说完,莱恩就抬头看了过来,那眼神不算冷也不算凶,但是警告的意味很足。 小赵会意,闭嘴不说了,连呸三声去晦气。 莱恩想起谢淮,转而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刘临,刘临外出执行任务了,结束后才有时间看手机。 [莱恩:之前在你家楼下遇到的那个男人在组织里是干什么的] 刘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人应该是谢淮,他回复:[侦查组,负责收集证据协助破案的] [莱恩:能不能帮我问问他知不知道蒂凡妮现在在哪] 良久过后,刘临告诉他:[我兄弟说蒂凡妮自杀了……] 莱恩眼睛睁大了些,大脑空白了片刻,但想到蒂凡妮没去学校没去酒吧还没回父母家的,他问:[在哪] 刘临回复:[我兄弟说这事关案件本身,不方便透露] 得不到答案,莱恩很生气,他握紧手机,手臂上的青筋凸起,要不是周围有学生来往,他已经把手机摔出去了。 大概是因为对面安静了太久,刘临敏感地觉得莱恩不高兴了,他打字:[你别急,我去缠我兄弟,总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的] 莱恩的嘴抿成一条线,回道:[不必了,祝你兄弟工作顺利] 因为这个消息太突然,莱恩心情有些沉闷。 上次严家炀因为对酒吧工作人员动手的事被警告了一次,再加上这几日他工作忙,所以没来,莱恩倒是少了件烦心事。 晚上,莱恩在陪梁先生打台球,中途又看见了谢淮。 “又来了……”莱恩喃喃着,忽然,梁先生过来捏了一下他的屁股,贴着他颈部的肌肤,声音暧昧地道:“亲爱的,怎么不打了?” 莱恩在想别的事,一时应不上梁先生的话,后者大概是感觉到他今天不在状态,于是心存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无论莱恩看谁,只要是男人,梁先生都会醋性大发,猜测莱恩对别人动心了,他掰过莱恩的下巴,正要吻上去时,莱恩忽然如梦初醒般推了他一下,神色之间都是拒绝的意思。 之前他们接吻,莱恩明明都不会拒绝的,所以,梁先生对莱恩这个举动感到很惊讶,不过很快,他又回归到平日里那副虚伪的样子,他微笑,对莱恩说:“你今天怎么了?亲爱的。” 莱恩自己也愣住了,他不想和梁先生接吻,但又不能得罪客人,他只好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笑笑说:“先生,我昨晚着凉,感冒了。” 这几声咳嗽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不过,梁先生是生意人,一眼就看出了莱恩在给他留面子,于是他没拆穿,违心地道:“这样啊,最近转季,你要保重身体。” 莱恩感觉到梁先生不开心了,但他并不感到害怕,反正酒吧里的工作人员这么多,梁先生就算今天不讨厌他,终有一天也会腻的,毕竟,这些客人的“喜欢”是很短暂的。 “先生,我不舒服,想去一下卫生间。” 梁先生没去看他,“嗯,去吧。” 等到莱恩走远了,这时,另一位男人走近了些,对梁先生说:“我怎么觉得莱恩最近有些怪。” 梁先生喝了一口酒,微微扬眉,神色傲慢地问:“比如?” “心不在焉的。”男人说道:“他会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 梁先生闻言一笑,拿起酒杯喝了点酒后,道:“像他们这种把讨好客人当做工作的人,你要是动心,想着他只属于你一个人,这是很傻的行为。” “他们的眼睛会骗人。”梁先生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轻笑一声说:“你可不要上当啊。” 莱恩找了个理由走开后,跟上了前面的人,谢淮本来在问服务员问题,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回头。 这时,谢淮旁边的虎哥伸手拦在二人之间,他对莱恩冷声说:“请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 “虎哥。”谢淮侧首,说:“他是临哥的朋友,我们见过。” 于此,虎哥脸上的表情缓了些,谢淮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资料举到莱恩面前,问:“你有见过这个人吗?听说他是这里的常客。” 首页是一张监控截下来的图片,因为有些模糊,所以莱恩看了好一会,才回答:“有。” 谢淮和虎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他们没说话,等待来莱恩的下文。 “照片上的人应该是乔凯封……”莱恩说:“可我只服务过他几次,和他不是很熟。” “啊,这样啊……”谢淮这几天很忙,每天睡不到五个钟,他这会累了,语气蔫蔫的。 虎哥问:“那这儿有谁跟他比较熟吗?” 莱恩回忆了一下,说:“珍妮吧,不过她今天没来,等她来了,我帮你们问问。”说完,他把文件递回去。 虎哥顺手接过,“行,那谢谢你了。” 莱恩开口道:“我还得回去陪客人,先走了。” 谢淮对眼前的人说了“再见”,虎哥看着莱恩,又环视了一下酒吧的装潢,说:“他真的是刘临的朋友啊?” “嗯。”谢淮随口应道,不知怎么的,虎哥笑了笑,说:“这么说刘临来过这儿?哎哟,那家伙可真会玩啊,有这么好的地方都不告诉我,真是不够意思。” 虽然刘临没说,但从上次刘临把莱恩带进基地的事来看,谢淮猜测莱恩就是之前刘临一直挂在嘴边的“酒吧弟弟”。 不过,看样子,他们两人好像还没确定关系。 出门后,谢淮和虎哥找了一家店去吃夜宵,菜已经上来了,虎哥见莱恩还在查看资料,伸手过去把文件给收了,像个爹似的闷闷地道:“别看了,先填饱肚子吧。” 见谢淮在看着他,虎哥又道:“怎么?你是超人啊?咋们忙得午饭都没时间吃,这会难得吃上饭了,你还不高兴了?” “不是……”别说,谢淮其实下午就饿了,但是因为工作,所以他没办法走开。 虎哥把包裹碗筷的透明包装拆了,用开水消毒过一次后,将碗和筷子勺子推到谢淮面前,“快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谢淮说了“谢谢”,虎哥坐好后,对谢淮说:“早上阮叔发下来的资料你看了吧。” “看了,怎么了?”谢淮问。 虎哥左顾右盼了一会,确定周围安全之后,低声说:“资料上不是说乔凯封有个前女朋友吗?” “对。” 虎哥贼眉鼠眼,小心得跟在说什么秘密情报一样,“就是,你来得晚,可能不知道一件事,他前女友就是艾琳,猎杀组的指挥官之一。” 谢淮抬头看着虎哥,惊讶得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 “你是岳杉工大的吧,艾琳也是,乔凯封也是,但是乔凯封比艾琳大一些,应该算是她的师兄。” 虎哥说着说着就看看四周,生怕这些话被多余的人偷听到了,“当时艾琳怀孕了,基地都准备给她批产假了,但是,艾琳好像没有想要领证结婚的意思,有了孩子她也没有多高兴,后来她把孩子打了,还跟男朋友分手了,但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些人也不知道。” 谢淮闻言,突然想起之前在咖啡厅门前遇到的那位追着艾琳又打又骂的男人,“是他啊……” 虎哥看着谢淮,“不会吧,你见过乔凯封?” “是。” 不过只见过一次,所以谢淮几乎已经忘记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乔凯封跟个疯子一样缠着艾琳。 “草,这个世界这么小的吗?”虎哥干笑,继续道:“不过蒂凡妮的案子既然和乔凯封有关,那么艾琳也走不掉,李队会去审问她的。” 【085】 早上,负责本次案件的谢淮和虎哥被阮宏叫去了办公室,阮宏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眼前二人。 “这是老骆送来的尸检报告,他说蒂凡妮身上并没有受虐待的痕迹,只不过……”阮宏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这让谢淮和虎哥禁不住好奇,抬起眼睛看着他。 阮宏身子朝前倾,双手交握靠在办公桌上,“蒂凡妮怀孕了。” 闻言,谢淮和虎哥对视了一眼。 蒂凡妮的尸体是在私人会所的卫生间发现的,而且还是男厕所,当时报案的管家打电话向警方说明情况,结巴了大半天才拼凑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谢淮和虎哥还有骆医生赶到现场推开门,就看见一位蒂凡尼坐在地上,头靠在马桶边,高跟鞋左一只右一只,她的黑色丝袜脱了下来,牢牢地勒在颈间。 刚开始谢淮和虎哥猜测是有人把蒂凡妮拖入卫生间施暴,而骆医生鉴定后,说综合种种证据,蒂凡妮自杀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可是,如果是蒂凡妮自杀,那她为什么自杀,而且是去到男厕所…… 虎哥想起一事,道:“出事当晚会所的消费名单里有乔凯封的名字。” 因为乔凯封是嫌疑人,再加上这人现在不知跑到了哪里,所以侦查组这边对他格外注意。 前天,谢淮和虎哥去了乔凯封的家,到了小区门口,保安一听到“乔凯封”这个名字,就好心跟他们说乔凯封虽然在这儿买了房子,可是一年到头没回来过几次,当时虎哥不听那保安逼逼赖赖的,执意说要进去看一看才知道,保安没办法,只好放行了。 之后二人以“依法搜查”的名义去管理处拿了乔凯封家里的备用钥匙。 可能乔凯封真的不常在这里住,所以他的房子格外地空,沙发电视还有床都用防尘罩罩住了。 “买了房子空放着,他可真有钱啊……”虎哥眼睛忙碌地环视着室内,然后发出这么一句感慨。 二人搜查了一个多钟,什么收货都没有,反而是乔凯封的邻居看到他的门居然是敞开着的,忍不住过来关心一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奶奶敲了敲门,随即看到转过来的两张陌生的脸,“额……” 谢淮怕对方误会什么,拿起自己的工作牌,解释道:“老人家,我们是基地侦查组的人,前来执行搜查任务。” 老奶奶愣愣地听着谢淮的话,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邻居好像惹上了大麻烦…… “乔凯封不经常回来。”老奶奶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挥手,她告诉谢淮:“乔凯封很有钱,名下应该有五六套房,这套房子算是他早期买的。” 虎哥听到“五六套房”这四个字,眼睛都亮了,心里一时又羡慕又嫉妒,心想: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不过,想想也是,能在私人会所消费娱乐的人,简单来说就是“非富即贵”…… 听了老人的话,谢淮和虎哥霎时觉得今天好像白跑一趟了,忽然,老人开口道:“不过,他上周回来过一次,待了差不多半个钟,带了件西装就走了。” 于此,谢淮猜想乔凯封应该是回来换衣服准备去私人会所的。 虎哥这时开口问:“老人家,那乔凯封有没有女朋友啊?” 老人想了想,莫名其妙地笑了,她摆摆手说:“唉,优秀的男人不缺追求者,乔凯封的女朋友多到我都数不过来哟。” 她想起一事,小声跟眼前二人八卦道:“我听说他大学时期的女朋友挺厉害的,现在在基地工作呢,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房子,算是乔凯封的婚房,只是那女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后来居然跟乔凯封分手了,之后乔凯封虽然没有卖掉房子,但是搬出去住了。” 谢淮和虎哥一听,就知道老人家口中的“那女的”就是艾琳,虽然这件事他们已经知道七七八八了,但还是静静地听老人把话说完。 老人赶着去跳舞,很快就和眼前这两位小年轻告别了,老人性格开朗,走之前还给他们抛了个飞吻,这搞得两位男人有点害羞。 换衣服…… 谢淮想到了衣柜,于是抬脚走进乔凯封的房间,他小心地把防尘罩取下来放在一边,然后拉开柜门。 衣柜里的衣服堆在一起,有点乱,谢淮将其摊开些,发现里面不仅有乔凯封自己的便装,还有女性的裙子和牛仔短裤,内衣内裤,等等…… 突然,谢淮看到了一块白色的东西,这在原木色的衣柜和深色居多的衣物里尤为显眼。 “虎哥!” 谢淮这一喊,差点把在桌底搜查的虎哥吓得命归西天,虎哥顺了顺心口,缓了缓后喃喃道:“什么啊,我是组织的人,怕得跟个贼一样怎么回事?” “干嘛?”虎哥问完,听到谢淮扬声回应说:“你过来看看。” 虎哥蹲得太久,起身都觉得酸痛,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他走过去,接过谢淮递过来的东西后“哇喔”了一声。 “这……”虎哥也是有老婆的人了,他觉得手里这些照片有点烫手,“他有这癖好?” 照片过分露骨,且都是对准私密部位拍的,有些还是女人红着脸的表情,不用问都知道这是在什么情况下拍的。 “也许吧。”谢淮说。 虎哥忍不住“啧啧”两声,把收集到的东西放进密封袋保管好,谢淮继续找,部分衣服从柜子里滑落下来,二人急着收集证据,也就没去管了。 谢淮把碍在一边的西装拨开,忽然,有一瓶药掉下来滚到了床底下。 “你继续找,我去拿东西勾出来。”虎哥说完,转脚去阳台拿垃圾铲,他家里的小孩经常把玩具推到床底下,所以在这方面,他还是有点经验的。 因为有前车之鉴,之后谢淮都会把衣服抖一抖,确定里面没有东西才丢到一边去。 身后传来金属铲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不消片刻,虎哥就把东西拿出来了,还带出了一个破碎的相框。 “小谢,这是乔凯封吧?” 谢淮检查完最后一件衣服后,蹲下来看着这相框,这是一张在海边拍摄的照片,照片里的乔凯封身穿黑色西装,搂着一位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只不过…… “嗯。”谢淮扫去照片上的灰,白色手套很快就脏了,“这会不会是艾琳姐啊?” 相框破碎不堪,女人的脸被剪了个小方框出来,看着有点诡异。 虎哥不知道,但从目前收集到的东西看来,他脸色嫌弃地道:“这乔凯封有点不正常……” 说完,他把从床底取出来的药瓶子给谢淮看,“这药的包装被撕了,八成是有鬼。” 谢淮把药瓶子收好,随即听到虎哥说:“回去把这东西送去药剂供应中心检查。” “好。” …… 办公室内,虎哥又往下翻了一页,看到某部分内容时差点笑了出来,但是阮宏在,他不敢,只好辛苦地装作是自己呛到了。 谢淮也看到那一页了,二人还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药剂供应中心的检查报告显示,药瓶子里装的是一种能提高性欲的药丸,这会虎哥忍不住多想了,当初艾琳离开条件“优秀男人”乔凯封,是不是因为他那方面不行,不过细细一想,乔凯封那么会玩,估计早就吃不消了吧。 · 珍妮晚上一过来上班,就被李队他们叫去公安局做笔录了,珍妮没见过这种场面,顿时被吓得跪下来发誓自己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李队淡淡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说:“做个笔录而已,没做那种事的话不必慌张。” 李队只是想安慰一下人,谁知此话一出,珍妮更加害怕了,甚至哭了起来。 莱恩走过去,跟她说没事的,大不了他在公安局门口等她出来,,闻言,珍妮才好似得到了一点力量,哭戚戚地跟着李队他们走了。 珍妮从进审讯室开始就觉得胸闷气短,好像随时会窒息,她紧张地扣着自己新做的美甲,如履薄冰般艰难地回答李队的每一个问题,珍妮总是要思考很久,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就出不去了。 “你知道乔凯封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这个问题,李队也问过艾琳,艾琳的回答是说自己不知道,她和乔凯封分手后就没关注对方的生活了。 珍妮认真地想了一下,“我也不清楚,他没跟我说过。” 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听到这个答案后抿抿嘴,随即低头快速记下来。 珍妮想起一事,道:“他好像私底下有借钱给蒂凡妮的父亲。” 说完,珍妮觉得这种事自己不确定,于是又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是说‘好像’,因为有一次我给他倒酒时听到他打电话催别人还钱。” 李队工作时一向严肃,这让坐在他对面的珍妮莫名觉得自己离吃牢饭不远了…… “那你知道他和蒂凡妮是什么关系吗?”李队问。 “蒂凡妮之前对乔凯封有好感,不过乔凯封看不上她,并未回应她的感情。”珍妮补充说:“但是,蒂凡妮喜欢的人挺多的,这小姑娘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最近还喜欢上一位西装先生呢。” “乔凯封的家住哪里你清楚吗?” 珍妮摇头,“他没有跟我说过这个,不过,我听蒂凡妮说过,乔凯封一般周五晚上会和朋友来酒吧打球。” 珍妮在审讯室待了一个多小时,手脚早就凉了,莱恩站在门口抽烟,见人来了,他走上去扶住面色苍白的珍妮。 “我还以为我永远都出不来了。”珍妮一边说一边抽泣,“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一上班就被警方的人带走。” 莱恩担心烟头烫到珍妮,他将烟拿远了些,眼睛注意着有没有计程车驶过。 【086-088】 【086】 这一周,沉延外出执行任务了,谢淮自己一人在家,几乎是睡到了七点多快八点才起床,早饭都来不及吃了,直接刷牙洗脸穿好衣服就走人。 兴许是谢淮今天跑得快,所以他一脚踩进办公室时,还有十分钟才上班。他才刚坐下,就听到后面的晶姐大声道:“操,爆炸性新闻,海诚集团高管胡非远居然约炮!” 闻言,其他人纷纷拿起手机看新闻。 “晶姐,在哪啊?我怎么没看到。” “有的啊,爆了呢,哎呀,你的手机就是不行,就这速度怎么吃瓜啊!刷新一下试试吧。” “看到了看到了!” 突然,虎哥拿着手机过来拍了一下谢淮的肩膀,“小谢,你快看看!” 谢淮接过虎哥的手机。 这条社交动态是一位id叫“蒂凡妮的粉红熊”的人发的,上面提到海诚集团高管胡非远和多次勾搭自己的朋友蒂凡妮,把对方骗上床搞怀孕后因为害怕白富美老婆,所以让蒂凡妮去把孩子给打掉。 这条动态一出来,网络立刻就炸掉了,再加上之前“女大学生在男厕所自杀”的新闻就引发了大量关注,短短几分钟,海诚集团社交账号评论底下一片腥风血雨。 这时,晶姐忍不住嫌弃道:“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既然不想负责干嘛不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啊!” 不一会儿,另一位女同事道:“可是,晶姐,这人说话无凭无据,万一是蹭热度的怎么办?” 晶姐一听,就像被泼了水,人霎时清醒了些,她方才光顾着生气,忘记了说话也是要讲证据的…… “也是。”晶姐干笑,想到一事后,道:“可是,无风不起浪啊!” 女同事抬头看向眼前二人,“我记得虎哥和谢淮在负责这个案子吧?” 晶姐问他们:“你们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虎哥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们刚开始怀疑蒂凡妮的死和乔凯封有关,这会突然冒出个胡非远,我……” 说着,他爆了句粗口。 虎哥抓了抓头发,心累地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困死了。” 谢淮突然问:“能联系到这个账号的主人吗?” 虎哥怔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应该是可以的,向组织提交申请,信息部的人会帮忙的。” · 胡非远还没到达公司,就已经看到这条爆炸性新闻了,这搞得他非常尴尬,以前昂首挺胸地走路,现在跟个贼一样左看看右看看,路上见到员工说话挨得近,都会让他怀疑那两人是不是在说他的事。 一进到办公室,胡非远终于装不下去了,气得狂扔办公桌上的东西,烟灰缸被他砸到地上,玻璃和烟灰溅了一地。 他才刚发作,手机就响了——是妻子打来的。 胡非远僵在原地迟迟没有接电话,然而对面就像是疯了一样,挂了一个又拨一个过来,搞得跟在催命似的。 胡非远大脑空白,他想不出如何对妻子解释自己做的事,烦恼得把手机关机了。 胡非远是靠白富美老婆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虽然老婆脾气不好,可是在家里,胡非远即使被骂得很难听,也不敢回嘴一句话。 然而,他现在居然用关机来逃避老婆的电话,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即使没解释,也已然是自证罪名了。 这一早上,胡非远办公室的门关得死死的,所幸也没人来找他,估计是因为网络上的事,现在大家都很敏感。 胡非远出了事,海诚集团第一时间站出来公关,然而广大网友并不买账,从刚开始骂海诚集团是“吃人的血馒头公司”到现在变成了“窝藏罪犯的血馒头公司”,胡非远在他们心里莫名成了杀死蒂凡妮的变态。 胡非远敏锐地意识到“蒂凡妮的粉红熊”发出的那条动态带给公司的影响,再这样下去,公司一定会为了自身的名誉将他踢出去的,即使法律还没制裁他,但在大众的心里他已经是个肮脏的罪人了。 于此,胡非远到了中午还不敢出门吃饭,他害怕见到同事们看他时的眼神,他无法接受自己塑造了这么多年的精英形象毁于一旦。 他在后台联系“蒂凡妮的粉红熊”,希望用金钱让对方把这条动态删除,可是,对方只回复了他这四个字:[等死吧你],随后就将他拉黑了。 “妈的!”胡非远气得把手机砸向白墙,“啪嗒”一声,手机屏幕顿时裂得跟蜘蛛网一样,这会他的手机真的坏了,不用担心别人打电话找他了。 胡非远是最后一个下班的,他连家都不敢回,生怕家里的母老虎会让他掉一层皮,再则,他今天被发生的事折磨得半死,不想还有人在他耳边嗡嗡响。 胡非远和严家炀关系好,所以他提着胆子去了严家炀的家。 门缓缓打开的时候,胡非远谢天谢地站在眼前的人是严家炀,而不是弟媳。 “可以进来吧?”胡非远问。 严家炀穿着宽松的睡衣,轻轻地“嗯”了一声后就走开了,胡非远蹑手蹑脚地进门,期间还不忘左右观望。 “吓死我了。”胡非远说:“幸好来开门的不是弟媳,不然我这脸往哪搁啊……” “她在房间里哄孩子,没时间看新闻,应该不知道你的事。”严家炀给胡非远倒了杯水,然后道:“进我书房说话吧。” 胡非远跟着严家炀进书房,一边喝水一边感慨:“弟媳就是好啊,洗衣做饭带孩子,还对你言听计从的,我家那位盯我盯得紧,我简直就是她的提线木偶。” 说着,胡非远看到严家炀书房里居然有张床,他笑笑说:“兄弟啊,我今晚就在你这儿落脚了啊……” 话还没说完,严家炀就开口道:“去客房睡,我要睡这里。” 胡非远闻言,脸色狐疑地道:“你不是应该跟弟媳睡吗?” 严家炀淡淡地说:“我要早起上班,怕吵到她。” “我家那位也不跟我睡,她说我晚上打呼噜吵到她睡觉。”胡非远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当初他爸就是看我比较老实好控制,才让他女儿跟我结婚。” 胡非远怕老婆的事严家炀是知道的,所以早上那新闻出来的时候,他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你真的和那个女的上过床?” “额……”胡非远结巴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严家炀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如果这是真的,就算海诚集团的公关再厉害,也不可能帮他洗白,再则,如果事情愈演愈烈,胡非远非常可能被开除,然后他的婚姻也会崩塌,彻底成为公司的一枚弃子。 严家炀和胡非远坐在沙发上,二人离得近,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胡非远害怕了,严家炀感到头疼,他点了根烟抽,半响后问:“怎么回事?” “我……”胡非远一想起那些事,委屈得要哭了似的,“几个月前那女的开始勾搭我,添加我的联系方式跟我聊天,兄弟你也是知道的,我家那位时刻盯着我呢,我哪敢做出格的事啊,所以我就跟她说我有家庭了,不要跟我有太多的联系,这不合适。” “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之后那女的居然公然勾引我,我当时没忍住,和她做了一次……” 严家炀听着胡非远的话,无关痛痒地“嗯”了一声,静候下文。 “后来她来找我借钱,说家里有事,要30万,我就是个傀儡,钱根本不在自己手上,我就算想帮也帮不了啊。”胡非远神色痛苦地抱着头。 “你喜欢她?”严家炀问。 胡非远犹豫半响,又点头了,他说:“我当初结婚纯属是为了在海诚集团站稳脚跟,刚好我岳父也需要我这个接班傀儡,仅此而已。” “我和我老婆……没什么感情,我知道她看不起我,所以我们结婚这么久,她都不愿意跟我上床,无论我怎么哄她讨好她,她永远都是一张臭脸,她在外面找男人,我无权无势也不敢说她一句。可是,家炀,我受够了,她不顾及我这个男人的尊严,我为什么还要苦巴巴地跟在她的屁股后面?” 严家炀没什么表情,他问:“那你知道蒂凡妮为什么要钱吗?” 胡非远说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是有小孩了,她想生下来,所以……” “你以为她会为你这个无权无势的人生孩子?”严家炀笑了一声,答案显而易见。 这么一说,胡非远顿时想到了一件事,“对啊,她跟我要钱的时候,我们还没上床,后来她没提钱的事,我就没多想了。” 严家炀觉得他很笨,好心说了句:“小心被骗。” 这时,房门外传来孩子的哭声,胡非远掩了一下嘴,“该不会是我说话太大声吵到孩子了吧?” “那边听不到的。”严家炀把烟捻灭在烟灰缸,起身说:“我去看看。” 他走了两步,忽然又折回来,提醒道:“你别碰我的床。” “洁癖啊?”胡非远“嘁”了一声,然后说:“行了,知道了。” 胡非远想起一事,道:“我手机坏了,电脑能借我用吗?” “随便你。”说完,严家炀就开门出去了。 【087】 中午,虎哥约了谢淮一起去饭堂吃饭,两人转脚刚出门就遇到了张楠的妻子——夏雅莉,虎哥是见过夏女士的,他急忙拉住谢淮,对眼前的人说了句:“夏阿姨好。” 谢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也跟着颔首:“夏阿姨好。” 夏雅莉穿着朴素,手里提着保温盒,谢淮刚刚还该死地以为对方是这儿的后勤员工,夏雅莉笑笑,问虎哥:“张组长还在办公室里吧。” “应该还在吧,以往他都是最后一个去吃饭的。” 夏雅莉稍稍偏过头看了一眼虎哥身后的玻璃门,“那好,我来给他送汤。” 等到人走后,谢淮问虎哥:“她是谁呀?” 虎哥将他拉近了些,小声说:“夏雅莉女士,张组长的妻子。” “这样啊……”谢淮喃喃着,虎哥念在谢淮是第一次见夏雅莉,不认识很正常,于是就没去说对方礼貌的事,但是,他还是提醒道:“你可得记住人家啊,夏阿姨可是经常来的。” “好的。”谢淮点头后,和虎哥一起进了电梯。 虎哥看着屏幕上缓缓跳动的数字,问:“我听说沉延外出执行任务了,回来了没有啊?” 谢淮摇摇头,虎哥又问:“那你现在岂不是自己一个人住?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谢淮又摇头了,带了点怨气嗫嚅说:“别提了,电话根本打不通……” “啊这……”虎哥挠挠头,他倒是忘记这件事了,于是跟谢淮说:“正常的啦,应该是任务地点没信号,陈长官年轻的时候,曾经一个月都联系不上呢,那会陈夫人还以为老公死了……” 说到一半,虎哥发觉自己的话好像有点不对,他急忙刹住,亡羊补牢地说:“不是……呸呸呸!沉延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他不说还好,说了之后谢淮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虎哥刚刚说了些不太吉利的话。 不过,谢淮没去指责对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两人简单地吃过饭后,虎哥开车带谢淮去见那个id叫“蒂凡妮的粉红熊”的人,见面地点是在咖啡厅,他们的车子提前十五分钟到达。 中午店子里没什么人,虎哥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因为中午没吃饱,他又点了些甜品吃。 两点半了,虎哥一边吃东西一边问旁边的谢淮:“他真的会来吗?该不会忘记了吧。” 电话里的人说自己腿脚不便,虎哥和谢淮本想着亲自上门的,谁知那人又说家的位置偏僻不好找,提出约个离家近的地点见面,而现在到了约定时间,人还没来,虎哥难免着急。 “再等等吧,他不是说他腿有伤吗?”谢淮一边翻书一边道。 虎哥见对方那么认真,忍不住靠近瞧瞧这家伙到底在看什么,居然这么认真,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页面上的大标题写着:“我的老公被我迷得不要不要的”…… “不是,这种东西居然能出版?”虎哥惊呼道,身旁的谢淮被他的大嗓音吓了一跳,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虎哥,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妈的,我大声,你现在比我还大声呢!”虎哥反驳道。 谢淮:“……” 不消片刻,外面响起“欢迎光临”的机械声。 谢淮回首,见来者是一位穿着西装,手持拐杖的老人,他起身,帮对方把椅子挪出来些,方便老人入座。 肖尔朝谢淮稍稍颔首,“不好意思,刚刚去处理了一些事,所以迟到了。” “没关系。”谢淮说。 虎哥看着对方白发苍苍的模样,忍不住问:“请问陆先生,您和蒂凡妮是什么关系啊?” 肖尔抬起眼睛看了看虎哥,儒雅地笑了笑,说:“是这样的,蒂凡妮曾经经济上有困难,而我是资助她读书的人。”未了,他表情变得有些难过,“蒂凡妮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是很心痛,你们可能不知道,她是一位学习成绩优异的姑娘。” 谢淮和虎哥对视了一眼,虎哥会意后,问:“关于蒂凡妮的事,您可以跟我们说说吗?” 肖尔故作其事地思考了一下,然后道:“当然可以,我希望能为这个可怜的女孩讨回公道。” 虎哥点点头,“请问您认识乔凯封吗?” 肖尔点头,“认识,听蒂凡妮说过。” 虎哥看着老人,示意他继续说。 肖尔道:“蒂凡妮的父亲和后母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而债主,就是乔凯封。” “就这样?”虎哥问。 肖尔笑着说:“对不起先生,我只知道这么多,如果没能帮到你,我很抱歉。” 谢淮怎么也没想到,这半个月调查下来,起初嫌疑最大的乔凯封好像和这个案子关系甚微,几乎成了个打酱油的人了。 “那蒂凡妮和海诚集团胡非远有发生过什么矛盾吗?” 肖尔回答说:“蒂凡妮想嫁给胡非远,她曾用肚子里的孩子逼胡非远离婚,可是胡非远拒绝了她,还给了钱让她去把孩子给做掉。” 于此,所有矛头都指向胡非远——小三上位不成后在卫生间自杀,而他成了最有杀人动机的人。 “男厕所,胡非远,他的嫌疑很大。”虎哥刚说完,肖尔就道:“我不这么认为。” 他说:“因为家里的事,蒂凡妮高中的时候就患有人格解离,这几年虽然一直在接受治疗,但是效果并不好。” 谢淮有大学同学因为这个病而退学的,他道:“所以,您觉得蒂凡妮自杀的可能性更大?” 肖尔说:“我也不敢肯定。” 谢淮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差不多就结束了,肖尔说自己还有事,得回去一趟,起身的时候大腿撞到椅子边缘,他身子晃了一下,最后被谢淮扶住了。 虎哥出门给肖尔叫了辆计程车,司机问地址时,肖尔结巴了一会,最后道:“把我送到十三号路的饲料厂门口就可以了。” 虎哥一边掏钱一边道:“陆先生,您家住那么偏僻啊?” “是啊,而且家里也小,不然就请你们过去喝杯咖啡了。” 司机收了两张红艳艳的钱,笑得嘴都合不上。 肖尔想起一事,忽然道:“对了,你们要回去了吧?” 谢淮:“嗯。” 坐在后面的肖尔指了指后面的路,说:“走东路。” “为什么啊?”虎哥咬着烟说:“西边这条路比较近。” 肖尔缓声道:“走这条,西边那儿一会会下雨。” 虎哥不以为意地说:“我们是开车来的,不担心下雨的问题。” 肖尔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声音平稳地说:“还会打雷,有冰雹,你们的车走那条路,恐怕回不去。”说着,他摇摇头。 虎哥抬头看了一下这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不太相信老人口中的“下雨”、“打雷”还有“冰雹”。 “你怎么知道的?”虎哥呼出一口烟后,问道。 “天气预报告诉我的。”肖尔说:“我就知道你们小年轻不关心这个,算了吧,听不听随你们。” 语落,肖尔提醒司机可以开车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耽误不得。 车子驶远后,虎哥赶着谢淮上车,系好安全带后,他问:“怎么说,走哪条路啊?” 谢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他说:“我总觉得怪怪的。” 特别是听了肖尔的话后,谢淮道:“走南边这条路。” 虎哥听了之后,惊讶道:“南边回去得绕一个圈啊!” 谢淮安静了,这让虎哥闭了嘴考虑了一下,这会他也心里有点不安了,“那就……走南边吧……” · 谢淮今晚下班早一些,他坐在地毯上一边吃饺子一边看新闻。 “下午四点,环城西路发现玫瑰病毒病发者,导致三死一伤,目前猎杀组已将病发者活捉押走……” 谢淮抬起头,随之放下碗用手机搜了一下“环城东路”,东路风平浪静没什么事,而西路那边因为出现病发者,搞得大家今晚都不敢睡了,基地已经派了救援队和医疗队的人过去安抚大众。 那个老人…… 谢淮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查了一下天气预报,上面并没有提到统定区哪个地方今天有大雨。 巧合吗? 手机上的页面一切,是虎哥来电了。 “小谢,你看热搜了吗?” “看了。” 虎哥强调说:“我是说‘蒂凡妮的粉红熊’账号注销的事!” “这个我不知道。”谢淮说完,虎哥那边传来孩子的哭声,妻子过来把他怀里的小孩接过去,骂道:“你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孩子在睡觉你没看见吗?” 虎哥暂时没空理会妻子,他急着对谢淮说:“你快去看一下吧,现在网上的风向都变了,说这个爆料是粉红熊自导自演,为了蹭热度什么恶心事都做得出来。” “好的,知道了。”谢淮挂掉电话后,没有急着去看这件事,而是拨了粉红熊留给他的号码。 嘟…… 嘟…… 等得太久,谢淮有点急,他听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之后,挂断了电话又打了一次过去。 这次,电话通了。 谢淮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听到一个离得较远的声音说:“你愿意接受玫瑰籽的祝福吗?” 是肖尔在说话,谢淮刚想开口问对方现在在哪,旋即听到另一个男人语气病态地道:“神啊,接纳我吧!让我跟随你,效忠你……” “你现在在哪?”谢淮急着问。 手机像是掉在地上的,肖尔和司机都没有理会谢淮,后者听到肖尔在唱歌,忽地“砰”地一声巨响,好像有根石柱被打碎了,石屑滚滚落下来砸在手机周围。 “说话!” “嘟——” 通话结束。 【088】 严家炀从书房里出来,舒娜在擦桌子,她直起身后,问:“是要出去吗?桌子上有面包,吃点东西再走吧。” 严家炀虽然对舒娜没感情,但还是尊重对方的,所以他们二人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客人。 严家炀换好鞋子后调整了一下手表的松紧,然后道:“不了,公司还有事,我得赶紧去一趟。” “哦,好,早去早回。”舒娜说完,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孩子的哭声,严家炀说:“你去照看孩子吧,这种家务不用做,一会阿姨会过来。” 舒娜看了严家炀一会,后者不明白这女人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关门前,还是礼貌地跟对方说了句“辛苦了”。 舒娜昨晚没睡好,家政阿姨来了后,她就进房间休息了。 顾阿姨每隔三天就会来严家炀家里打扫一次卫生,怎么说她来这儿工作了也有一年多了,男主人女主人什么脾性她还是知道的。 女主人还好一点,不过这男主人性格古怪得很,对自己的老婆冷冰冰的,就像在和陌生人说话一样。 严家炀不喜欢别人进他的书房,所以家政阿姨几乎不会去开那扇紧闭的门。 其实这也好,给她减轻负担。 顾阿姨在拖地,偶然间听到了一阵一阵的沉闷声,她起初没注意,可这声音持续的时间些点长,这让她感到疑惑。 顾阿姨听了好一会,才确定那声音是书房里发出来的。 “有人吗?”顾阿姨敲了敲门,问道。 胡非远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嘴里呜呜两声,但因为太久没进水,他嗓子疼得厉害,索性扭动身体,让栓他脖子的铁链振动起来。 外面的顾阿姨听到了清脆的金属声,她以为里面关了只宠物,她试图开门,然而她发现门上锁了,门把根本拧不动。 …… 顾阿姨忙到下午四点半,打包好垃圾后,刚好舒娜醒了,准备给孩子炖粥。 顾阿姨跟舒娜关系还是不错的,她一边提着垃圾一边道:“小娜啊,家里是不是养了宠物啊?” 舒娜懵懵的,“没有啊。” 舒娜是挺喜欢小动物的,当初养过,但因为严家炀有洁癖受不了这些,所以同居后她就把养了五年的猫猫送给朋友了。 顾阿姨看着书房的大门,然后指了指,说:“可是……房间里好像有小动物的声音,我下午听到了,会不会是饿了啊?” 舒娜跟着对方看向书房门,眼神里一片疑惑,她甚至道:“阿姨,你会不会听错了?家炀不喜欢小动物,所以我们家没养。” “额……”这时顾阿姨有点不好意思,“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先走了啊。” “好的。”舒娜见顾阿姨手里提着东西不方便,所以帮她把门开了。” · 周五晚上,虎哥和谢淮去了shylock,他们绕了一圈,没找到乔凯封,反而看到了猎杀组的人。 虎哥见谢淮看向一处,忍不住问:“干啥呢?工作时间犯迷糊?” 他说完,就从人群中看到了沉延的侧脸,跟在他旁边的还有几位猎杀组的成员。 “怎么回事啊?他们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吗?”虎哥说:“该不会是来找乐子的吧?” 闻言,谢淮脸色不太好看。 来shylock找乐子?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谢淮的心情直接沉到谷底。 有位穿着性感的红发女郎从后面走上来,她的眼睛盯着沉延看,似乎已然把对方当做今晚的目标。 红发女郎的手伸过去搭在沉延的肩上,不消片刻,她就被警戒性极高的沉延抓住手腕,女人一个不稳,手上的酒水直直地洒了出去,杯子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红发女郎明显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地,她就整理好了情绪,对沉延笑笑说:“先生,你那么凶干什么?搞得我好害怕啊。” 说完,她的身子就要往沉延身上贴。 谢淮看着女人胸前那坨肉,急得冒火! 沉延神色冰冷,没说话,他松开了人,继续朝前走,女人扑了个空,直直地跪坐在地上。 虎哥现在就像个狗仔一样待在谢淮身边,他看着沉延的举动,“这是拒绝的意思?” 谢淮内心:他敢不拒绝? 面对沉延的冷漠态度,红发女郎有小情绪了,她还要缠上来,沉延旁边的af022道:“延哥,那女的又来了……” 沉延停下脚步,这一动作把红发女郎整懵了,沉延问后面的人:“你知不知道打扰组织工作,轻则罚钱,重则判刑。” 红发女郎顿了一下,随之风轻云淡地说:“先生,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想对你好,怎么就是打扰组织工作了呢?” 沉延没去看人,他叫了一声af022,af022这人聪明,很快就明白旁边这人的意思了,他对红发女郎道:“女士,您目前的行为已经影响到组织工作人员执行任务,按照法律条规,您至少得罚款5000元。” 红发女郎一听这个数字,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啊!五千块! 此时,女人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她直直地愣在原地,没有再跟上来。 沉延和队友走远了,耳机里响起艾琳的声音,大家接到新消息后,走到了包间门口。 小赵从里面出来,刚合上门,转身一看到这个大场面,吓得手抖,托盘掉在了地上。 幸好托盘里没东西,不然他要被扣工资了。 af022从口袋里拿出工作牌,告诉小赵他们是基地的人。 小赵睁大了眼睛,af022怕这人惊呼,特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赵会意后用力地点点头。 看来这里不太对劲…… 沉延朝小赵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走了。 小赵松了一口气,低着头快步离开。 虎哥踮起脚尖,借着谢淮的肩膀维持平衡,“他们围在那儿干嘛啊?” 因为看到了猎杀组的人,其他在场娱乐的人也感觉到了情况不对,接二连三地先走再说。 “不知道。”谢淮说完,转身道:“走吧,去找乔凯封。” 谢淮好像心情不太好,虎哥追上去,“唉?怎么了?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没什么?” 虎哥拍了拍谢淮的肩膀,说:“你不是想沉延吗?怎么现在看到了又不开心了?” “我……”谢淮犹豫了一会,最终说:“我没有不开心。” “骗人。”虎哥取笑他说:“你那点情绪写在脸上明明白白的。” 听了这话,谢淮有些粗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虎哥觉得这孩子好笑,撞了他一下,然后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谈恋爱的小年轻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我不是不开心。”谢淮强调说:“我这叫做以严肃认真的态度去对待我的工作。” 这次,虎哥沉默了,这话他无法反驳,甚至觉得很有道理…… 为了不影响酒吧营业,猎杀组的人低调地带走了在包间里喝酒的三人。 af022看到谢淮,激动地道:“延哥,你男朋友也在这。” af014见沉延的脸色变得温和了些,他笑笑道:“你去找他吧,人我们带走就行了。” 沉延想起现在是工作时间,于是目光从谢淮身上移开,犹豫片刻后,那果断的模样跟在挥泪斩情丝似的。 “先工作吧。”他说。 被带走的是海诚集团的三位高管,严家炀也在里面,相比起旁边两位喊冤的同事,安静淡定的严家炀此时显得格外的不同,就好像他即使被摁进了泥潭,骨子里也是位尊贵的绅士。 “不想明天上新闻就安静点。”其中一位猎杀组成员对前面叽叽喳喳的二人如此说道。 这话虽然难听,但还真是有用,叽叽喳喳的二人闭嘴了,不说了,只不过把“憋屈”写在脸上的样子有几分可怜。 “我们只是带你们去做个检查而已,如果你们是安全的,第二天就可以回去了。” “什么检查啊?”一人道:“我们作风优良,我们虽然来这儿娱乐,但是,我们可没搞什么黄赌毒啊!” “我们顶多抽烟喝酒,这不犯法吧!”另外一人道。 af014手中的感应器捕捉到感染者的气息,沉延的地狱眼显示这三人已经被感染了,这会无论他们说什么,猎杀组的人都不会放他们走的。 “我们检查的不是这个。”沉延对他们说:“如果你们通过了检查,我们自然会让你们走的。” “我想上厕所。”严家炀喝得脸都红了,说话也有些含糊。 af014瞥了他一眼,然后让两位猎杀组的成员跟他一块去。 “我们等一会再走吧。”af014对沉延说。 “嗯。” 突然,卫生间那边传来尖叫和枪声。 “啊啊啊啊啊,怪物啊!” “救命啊!” “他被带下去了!” 沉延等人听到了枪声,快步朝卫生间走去。 bf003喘着气跟沉延说:“延哥,刚刚严家炀变成病发者从窗户跳下去了!还带走了一位男孩!” “我们刚刚看他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变异了。”af032道:“他太快了,我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跳下去了!” 沉延走到窗边,见卫生间这扇窗户下去是一条巷子,病发者极有可能在这种地方隐身逃走。 “怎么办啊!”年纪较小的bf003急得眉毛蹙起。 “追吧。”沉延说完,已经抬脚出去了。 af014边走边跟艾琳汇报了他们这边的情况,艾琳点击光屏,获取地址后对他说:“你们去找病发者吧,酒吧那边派医疗队和救援队的人过去处理就好。” 【089-090】 【089】 走出酒吧,虎哥想找个角落抽烟,他打开烟盒后递了一只给谢淮,后者摇头拒绝了,说自己不抽烟。 虎哥把烟咬在嘴上,笑笑道:“居然不抽烟?真是个好孩子。” 虎哥把烟点着,吸了两口后,对在发呆的谢淮道:“怎么,在想你男朋友啊?” 谢淮的思绪被这句话拉回来,他摇摇头说:“没有”。 虎哥不相信,眼神里带着狐疑,他道:“要么就是太累了,今晚下班回去后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工作呢。” 明天虽然是周六,但因为这个案子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所以组织做了调休安排,他们这半个月都没办法休假。 谢淮看着虎哥在那儿吞云吐雾,问:“哥,烟要怎么抽啊?” 虎哥闻言,呛了好久才笑着缓过来,兴许是这个问题有点孩子气,他打趣谢淮:“烟怎么抽?叫沉延教你啊。” “他不让我抽烟。”谢淮说:“而且,他最近在戒烟。” 沉延居然戒烟? 虎哥觉得有趣,他掸了掸烟身,烟灰簌簌落下,火星明亮了些。 他问:“你平时管他吗?” 谢淮不知道虎哥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摇摇头,说:“沉延不需要我管。” “那他管你?”虎哥吐出烟雾后问道。 谢淮又摇头了,他被飘散白烟熏到了,忽然想起自己上回因为身上有李队的烟味而被沉延压在身下狂干一顿的事,于是他点了头。 虎哥忍不住笑了一声,像是不相信,“他真的管你?” 严格来说是“欺负”才对。 虎哥觉得沉延一向话少,不像是那种会多管事的人,他朝谢淮抬了一下下巴,道:“那你说说,他怎么管你的?” 谢淮想起他和沉延做爱的事,顿时觉得不能说,他小声道:“我忘了。” 这时,二人身上的感应器震动了一下。 虎哥敛去了笑,对谢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从口袋里拿出感应器,上面显示玫瑰病毒感染者的气息浓度越来越高。 “有感染者在靠近。”虎哥低声道。 谢淮听见脚步声和拖动重物的摩擦声,“好像……有人。” 虎哥张望了一会,四周都是破旧的墙壁,他们根本没地方躲。 “见机行事。”虎哥把抽了一半的烟摁灭在石壁上,另一只手伸进外套,摸到了口袋里冰冷的枪,他对谢淮道:“通知猎杀组的人过来。” 这话才刚说完,谢淮就看到虎哥身后升起一条荆棘,尾端正要朝他的颈侧扎下去。 谢淮迅速将虎哥拉过来,下一秒荆棘恶狠狠地扎穿了石柱。 “走!”虎哥有惊无险,他和谢淮奔跑在光线微弱的巷子里,身后不断地有荆棘条追过来,欲要缠上他们。 虎哥回头,对站在路灯下的严家炀开了一枪,严家炀受了惊吓,像只老鼠躲在了电线杆后面,他被激怒了,进而更疯狂地去攻击虎哥。 “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虎哥刚扣下扳机,子弹射断了一根荆棘,然而,另一条就近的荆棘正要朝他的头打下去。 谢淮朝严家炀开枪,后者一避,子弹没有打中脑袋,而是擦伤了严家炀的耳朵,谢淮去抓虎哥的手,荆棘刷拉一下砸在他的肩上,血珠溅出来,二人脸上染上点点鲜红。 “哥!走这里!”谢淮拉着虎哥抄了另一条小道走,很快他们就跑到了灯火通明的马路边,严家炀不敢见人,他这会没有对攻击他的二人穷追猛打。 这兄弟俩死里逃生,谢淮喘着气,脸色有些苍白,虎哥看着他不断流血的肩膀,赶紧扶着他到路边的石椅坐下。 “你等一下啊。”虎哥的掌心都是粘腻的血液,他一紧张差点号码都拨错了。 “喂,是药剂供应中心吗?我是侦查组的江虎,我有同事被病发者攻击了,现在急需一支阻隔剂。” 电话那边的人一听到有人被病发者攻击了,语气变得急切,“请您把地址发过来,组织这边立刻安排医生过去。” · 严家炀耳朵受了伤,鲜血顺着颈侧流下,湿了他的西装,他见到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车棚,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家炀有点困了,但他此时神经高度紧张,一点风声都会将他从半梦半醒间拽回来。 这次严家炀听到了细碎的说话声,跟梦呓似的,他一睁眼,眼前依旧萧条,什么都没有,这让他安心了些。 自己吓自己,他这么想。 冷风吹过来,严家炀觉得冷,不自觉地往里缩了缩,然而这好像没什么用。 这个棚子原本是一个零食摊,后来人家搬走了,棚子废物利用变成了自行车棚。 严家炀大脑感到疲惫,他再次合上眼,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有人摇了摇他。 严家炀是被吓醒的,借着微光见到来者是莱恩后,他悄悄松了口气。 “你……” 严家炀还没说完,莱恩先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衣服还破成这样。”说着,莱恩很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 严家炀观察着莱恩的反应,他感觉莱恩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能是莱恩没在现场,所以不知道逃走的人是他? 但愿如此。 “喝醉了,我来这儿休息一下。”语落,严家炀笑了笑,莱恩看着对方的脸,问:“你耳朵流血了?” 你一句我一句的关心让严家炀感觉到莱恩还在意他,他们还有回到过去的可能,严家炀说:“没什么,被两个混混打了。” “哦。”莱恩的语气淡淡的。 严家炀看了这棚子一眼,他想起了一些事,试图对莱恩打感情牌,“我记得五年前我们来过这儿。” 的确,当时莱恩刚到shylock打工,严家炀来接他回学校,他们走在这条小路上,趁着人少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接吻。 有一回他们路过这儿,在这个小摊子前买零食的小孩见到两位哥哥,热闹地围上去试图引起他俩的注意,莱恩担心小孩子跟糊涂了家里的大人会着急,每次都得劝半天才把他们劝回家。 然而,现在,莱恩却说:“是吗?我忘了。” 严家炀没有听出莱恩的意思,一时心热,说了好多他们之前谈恋爱时经历的事,莱恩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因为旧事重提而添多几分温度。 严家炀越说越兴奋,越说越精神,“我记得那次带你来这个零食摊买零食,你后来跟我说这里的梅子糖很难吃,没有家里的味道,糖果都化了,跟包装纸黏在一起。” “嗯。”莱恩记得这个,严家炀那时说可能买到假货了,因为他一句无心的抱怨,后来严家炀特意托人从家乡寄了袋梅子糖给他。 莱恩不得不承认,他和严家炀相处的点点滴滴,随便拎一件出来说都是甜蜜的,然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一起挺过大风大浪的人,最终却没能在一起。 “你有时打完工都十点了,因为赶不回宿舍,后来我们在这附近租了房子。”严家炀好像忘记了冷,他眼里颤着光,笑着道:“你喜欢猫,我们还养了一只小黄猫。” 现在说起这些,让莱恩有些不自在,事实上,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剔除掉对严家炀的感情,适应没有严家炀的生活,他曾觉得严家炀就是让人上瘾的烟,既然好不容易才戒掉,再碰可能就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莱恩不敢碰,也不愿碰。 “我上班没时间养猫,所以送给同学了。”莱恩说:“菜菜现在很好,至少比在我身边要好。” “送、送人了啊……”严家炀干笑说:“我本来想看看的。” 菜菜很黏严家炀,有时候会跑上床跟他们一起睡觉,莱恩扯了扯嘴角,说:“我同学很喜欢菜菜,把它照顾得很好,我上次去他家见菜菜胖了一圈。” 对,菜菜胖了一圈,只是它好像忘记了莱恩,莱恩也不想去接近菜菜。 两人沉默了一会,莱恩先开口问:“嫂子和小孩都还好吧?” 严家炀像是不想谈这个话题,他脸色一沉,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但既然莱恩问了,他回答道:“还好。” “孩子要上幼儿园了吧?”莱恩继续问。 “是。”严家炀苦笑,“能不谈这个吗?” 他还没说完,莱恩像是知道他会说什么一样,于是先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们会跟你一样优秀的。” “但愿如此。”严家炀呼出一口气。 严家炀想起一事,问对方:“那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莱恩回答说:“我同事受伤了,出门给他买了消炎药。” “对了,你不是有伤吗?我帮你处理一下吧。”莱恩道。 “好啊。”严家炀笑了。 这儿太暗,严家炀只能看见莱恩隐约的脸部轮廓以及听见他拆包装的声音。 莱恩靠近了,严家炀想趁机亲吻他,后者却慌乱地避开了。 二人安静了一会,莱恩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对严家炀说:“你身子侧过来些,我看不见。” 严家炀乖乖听话。 突然,颈部传来刺痛感,严家炀意识到有诈之后,猛地推开了眼前的莱恩,他的愤怒瞬间达到峰值,拔掉针头后,朝莱恩扑过去,凶狠得要将他挫骨扬灰似的。 “这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严家炀嘶吼着。 莱恩的后背撞到了破旧自行车,有点疼,他忍着疼躲开些,淡声说:“没什么,麻醉剂而已。” 麻醉剂? 听到这三个字,严家炀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他依旧不相信眼前的人会做这种事,就像他不相信那些感情早已结束化成白骨了。 严家炀想抓住莱恩问个究竟,这时猎杀组的人围上来,用枪指着他的脑袋。 严家炀看着这些冷冰冰的枪口,心脏就像被狠狠地割了一刀,苦涩渗出来淹没了他。 他眼睛有点酸,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了。 【090】 “为什么?”严家炀看着莱恩,面容扭曲得像个疯子。 刘临上前将莱恩扶起来,后者没有挣脱,严家炀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不用过多的猜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人是莱恩口中的新欢。 荆棘从严家炀的身体里爬出来,跟蛇一样在空气中轻轻地晃。 严家炀看着这些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用枪指着他的黑衣人,笑了两声后,他问:“我可以杀死你们吗?我好想杀了你们啊……” 严家炀试图站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受了伤还是麻醉剂在作用,他感觉身子有些发沉,就像有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背上,叫他抬不起头来。 “老实点。”af014冷声道,然而严家炀视他如空气,并不理会,他始终看着莱恩,但他注意更多的,是刘临摁在莱恩肩上的那双手。 严家炀看得眼红,真想把这双脏手给剁下来。 “为什么啊?你告诉我啊!”严家炀的身子摇摇晃晃,真就像喝醉了一样,他的视线越过那些跟他毫不相干的人,对莱恩苦笑,说:“我已经很痛苦了,我想赎罪,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莱恩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平复情绪,他说:“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不懂得珍惜呢!” 说着,他自己嘴角都有些发颤,“我说了,你已经有老婆和孩子了,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这些多少人都羡慕不来,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变成这样子!” 在严家炀的记忆里,莱恩从来没有像这样撕心裂肺地跟他说话,也没有红过眼眶,哪怕当年他们分手,莱恩也只不过是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就这么离开他的生活。 严家炀的心不太舒服,有点疼,他愣愣地点了点头,收起那些虚伪地笑后,告诉莱恩:“我……我说了那些都是我妈逼我的,爱情、婚姻、小孩都不是我想要的!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我觉得我早就死了,她逼我进戒同所的那个夏天我就死了!” 严家炀喘着气,不知不觉就泪流满脸,“戒同所里的那些死变态每天都让我看男女做爱的片子,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小屋子里审问我,如果我表现出对男人有感情,他们就会把我绑在病床上,电到我哭,电到我吐,电到我求饶认输为止,如果我求饶的声音不够响亮,他们晚上就不给我饭吃……” 严家炀的神情忽地变得诡异,他笑着对不远处的人说:“莱恩,你知道吗?我当时头一次知道,说不爱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人原来是这么容易妥协的。” 他笑了两声,往前走一步,“所以,在你说我们已经结束了的时候,我真的好想把你绑在床上,用电电到你说再也不会离开我为止。” “喂,注意点!”af014的枪口已经抵在了严家炀胸前,后者却依旧无视他。 “我出来的那一天,我妈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跟我说,她活了这么久,觉得最骄傲的一件事情就是治好了我这个不正常的儿子。”严家炀冷笑道:“不正常吗……他们都说我不正常,可那些以‘拯救’我的名义来帮助我的人,他们就正常了吗!” “他们都是虚伪的蛆虫!”麻醉剂的药劲上来,严家炀站不稳,身体撞在了木杆上。 严家炀虚弱地笑笑道:“我每次看到妻子和那两个小孩,就会想起自己的人生是多么的失败,我就是个傀儡,我恨他们,我好想杀死他们……” 莱恩想起跟猎杀组成员来的路上看到的墙上的血和男孩被开膛破肚的身体,他气得眼眶发红,再也忍不住了,一手夺过刘临的枪,对准了严家炀的头。 “砰——” 严家炀身体抽搐了一下,他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他目光下移,看到自己腿上有个窟窿在流血。 “啊!!!!!” 莱恩崩溃地大喊一声,接下来连开几枪都是打在严家炀的周围,并没有真正的伤及要害,他像是在发泄,但又找不到缺口。 “你这个疯子!为什么!为什么啊!”莱恩跪在地上抱头痛哭,他曾经有很多个“为什么”想问严家炀,比如: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喜欢我?到后来变成了: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还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不过现在,莱恩都不想问了。 眼前的严家炀,他已经不认识了。 刘临蹲下来抱紧莱恩,沉延瞥了他们二人一眼,霎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沉延跟af023说:“绑起来,带去‘孤岛’。” · 沉延开了个短会后才结束工作,研究院的人让他留在研究院休息一晚,但是沉延拒绝了,打了辆车去药剂供应中心。 一个小时前,他听到耳机里的艾琳跟他说了谢淮受伤的事。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半了,虎哥和男护士刚帮谢淮处理完伤口,虎哥拎着盆子出来时候,看到了侧首寻找病房的沉延。 沉延走到036病房的观察窗前看着躺在里面的人,男护士拉住了他,警惕地问道:“请问您是病人的……” “家属。”沉延说。 男护士像是不相信,他回头看了虎哥一眼,虎哥提盆子的双手有点酸,他潦草地说:“对的,对的,我可以作证。” “这样啊……”虽然如此,护士还是提醒说:“病人刚刚接种完阻隔剂,会比较嗜睡,所以最好不要打扰到病人休息。” “好的,麻烦你们了。”沉延向前,想帮虎哥把盆子里的血水倒了,虎哥却拒绝了,对他说:“你还是进去看着小谢吧,他想着你呢,水我去倒就行了。” “谢谢虎哥。”沉延说。 “客气个啥!” 兴许是因为生物钟,谢淮早上六点多就醒了,他感到口渴,不自觉地喃喃两声。 沉延听到声音后,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谢淮刚醒,大脑还没开机,他听到男人的声音后精神地坐起来,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他眉头蹙了一下。 “没,我只是口渴了……” 房间里一股药味,沉延见谢淮的肩膀缠着绷带,后者不好意思地把被子拉高了些,遮住了赤裸的上半身,沉延笑了一声,说:“在我面前还介意这个啊?” 沉延起身给谢淮倒了杯温水,问他:“伤口疼吗?” 谢淮接过后说:“有点,其实也没有很疼。” “沉延……”谢淮看着对方,问:“你工作结束了?” 沉延坐在床边,他揉了揉谢淮的头,说:“本来前天就结束了,回来的路上接到了紧急通知,所以去了酒吧做排查工作。” 谢淮钻进沉延的怀里,闷闷道:“我昨天在酒吧见到你了,还以为你是嫌弃家里的‘糟糠之妻’了,想去玩点刺激的……” 这话刚说完,谢淮听到沉延笑了一声,后者说:“傻,酒吧里的那些鱼龙混杂,哪有你会勾引人啊?” 沉延低头,吻住了谢淮的唇瓣。 …… 虎哥顺路带了个早餐过来,他敲了敲门后,过了一会,才等到沉延来开门。 “醒了吗?”虎哥用气音问。 “嗯。”沉延侧身,让虎哥进来。 “哥……” 虎哥见谢淮脸有点红,嘴唇也红润,他道:“我看你脸色不错,年轻人就是好,恢复得快。” 谢淮看着沉延,然而,后者只是笑笑,就像在说:“你自己想想怎么回答他。” 虎哥把东西放在桌上,“我给你们买了粥,你们趁热吃啊。” 谢淮和沉延跟虎哥道了谢。 虎哥想起一事,对谢淮道:“阮叔说你要是不行,就休息吧,今天先别来上班了。”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还好,谢淮一听是阮宏说的,就觉得莫名有种“你要是不行,就滚出组织吧,别来上班”的错觉…… 要是谢淮今天不去,就只有虎哥一人在忙这个案子,他哪里好意思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让虎哥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工作啊! 所以,谢淮说:“我可以的,我吃饱了就跟你一起去上班。” “别别别,你不舒服就休息,别勉强啊!”虎哥摆手,说道。 谢淮的左手一用力就疼,沉延注意到他全程用右手拨开塑料包装,很不方便,于是过去将粥拿起来,人也坐到了谢淮身边去,一副准备要喂对方吃早饭的架势。 虎哥一下子就看懂了,不想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他笑道:“我去楼下看看池塘里的鱼怎么样了,一会再来啊。” 谢淮:“……” 这离开的理由终究是过于牵强了。 沉延把粥吹凉了送到谢淮嘴边,“张嘴。” “你吃吧。”谢淮说:“我还不饿。” 这话刚说完,谢淮那不争气的肚子咕噜了一声,搞得他十分尴尬。 沉延瞥了谢淮的肚子一眼,然后对他说:“是需要我撬开你的嘴吗?” 谢淮怕自己大早上的吃不消,于是老老实实地说:“不用了……我乖乖吃饭……” 【091-095】 【091】 九点的时候李队打了个电话过来,负责接通电话的晶姐对虎哥说:“虎子,李队找你。” “什么事啊?”虎哥的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离开,起身后接过电话,李队道:“你和谢淮过来一趟吧。” 李队好像在忙,他没多说,就把电话给挂了,虎哥疑惑了一阵,最终还是开车带着谢淮去了趟公安局。 李队去忙了,让小林等着人,虎哥一下车,小林就走过来,“虎哥!小谢!” 因为打了阻隔剂,谢淮今天精神状态不太好,刚刚在车上还睡着了。 小林带着二人去了办公室,把装订好的笔录递给他们。 “昨天下午严家炀家里的清洁阿姨报警说严家炀书房里藏了人。” 当时小林和其他同事强行撬锁,一进书房就看到了被铁链拴在墙角的胡非远,因为链子较短,胡非远只能够着墙上的水盒,连躺下去都不行。 胡非远屎尿都漏在裤子上了,房间里飘着一股臭味,他见到组织的人来了,眼睛放光地动了动。 舒娜像是不知道这件事,毕竟结婚了这么久,她连丈夫的书房都没进过,其实也是不敢进,她怕严家炀跟她吵架提离婚。 舒娜懵了一会,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的丈夫做了荒唐的事情,她跪在地上为严家炀解释,然而警方忙着搜查室内,根本没人管她。 胡非远被严家炀关了三天,严家严只会送粥和水给他吃,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胡非远明显地瘦了一圈。 小林帮胡非远把塞嘴里的布团取下来,胡非远嘴巴疼得厉害,边缘都裂开了些,舌头也有些僵了。 幸亏清洁阿姨那天觉得不对劲,对着门问:“是人吗?是的话能给点声音吗?” 胡非远闻言,拼了老命晃着身子,铁链哐当作响,他不确定外面的人能不能听到这声音,要是听不到,他就完了,估计死在这儿也没有人知道。 阿姨安静了一会后,又问:“是小动物的话给点声音可以吗?” 胡非远一听,心想:完了,这人怀疑我是只宠物…… 外面的阿姨没听到动静,心里一惊,觉得里面应该关了个人,但至于为什么不能说话…… 为什么? 除了被囚禁在里面这个可能之外,顾阿姨想不到别的原因。 舒娜看着警察把严家炀的书房翻了一遍,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眶里掉下来,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洗白丈夫的罪名。 严家炀书柜的最上方有一排英文杂志,小林踩着椅子上去翻,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里面都是男人裸着身子的性感图。 “啊!” 李队听到后面的尖叫声后,走过去,低声怒斥道:“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小林结巴道:“哥,那个……杂志尺度有点大……” 李队听了这话,依旧淡然,毕竟他工作这么多年了,什么大尺度的东西没搜出来过,他弯腰拿起杂志,一边说:“你啊,就是心理素质不行……” 李队看到杂志上的男人后,虽然不至于像眼前的人那样惊讶地尖叫一声,但他沉默了。 “你丈夫看这种东西,你知道吗?”李队把杂志举到舒娜面前,冷声问道。 舒娜抽噎着摇头,这会,小林小声说:“哥,这男的该不会是……” 严家炀的老婆在这,小林不敢说得太明白,即使如此,舒娜一下子就懂了对方的意思,他告诉李队:“我只知道在我之前,他谈过一个男朋友。” 这件事舒娜在结婚前就知道了,毕竟严家炀对这种事毫不掩饰,舒娜也担心,她害怕有一天老公出轨,出轨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男人,这会让她比死了还难受。 舒娜跟严家炀的妈妈说过这件事,然而婆婆却牵着她的手跟她说:“小娜啊,过去是家炀不对,他不知道自己是错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把他送去专门的机构治疗了,很成功呢,你看,他现在跟你在一起,不就是他回归正轨了吗?” 婆婆还说:“小娜啊,这爱情和人是一个道理的,有病就治,没有什么是治不好的,家炀治好了那个病我很欣慰,但更高兴的是他遇到了你这个好姑娘。” 或许只有舒娜知道,严家炀是那种在妈妈面前活得像个影帝的人,只要妈妈不在,严家炀对舒娜冷淡得就像个陌生人。 严家炀是不喜欢舒娜,但会对她好,不会排斥她,可是这种“好”是没有温度的。 是啊,有病就治。 可是舒娜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期,所以这块伤口只能一直腐烂下去,就算发臭了,她也依旧笑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起来吧。”小林想去扶舒娜,却被后者挣开了。 “他交过男朋友。”舒娜无奈地轻笑说:“后来他妈妈把他送去戒同所,到底治没治好这病我不知道。” “同性恋不是病,怎么可能有治不治得好这种说法。”小林说:“我觉得你丈夫估计是妥协了,才说自己不喜欢男人,不然他怎么出来啊。” 李队不懂同性恋,他疑惑地道:“世界上真的有戒同所这种东西?” 小林回答:“我也不清楚,我听大学舍友说过,很多都是骗人钱的,进去了跟进传销似的,一个劲地给你洗脑。” 李队看着手里这有些烫手的杂志,想起了严家炀,他干笑说:“好像的确不咋地。” 之后,李队在审讯室问胡非远关于严家炀囚禁他的事,胡非远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提到这个就忍不住手脚发冷,他结巴着说:“一天晚上,我用了严家炀的电脑,我当时想登录自己的社交账号,一不小心点快了,按了‘一键登录’,结果登录了严家炀的号,然后我看到了页面弹出来的聊天记录。” 胡非远说到这个的时候哭了,“原来他和那个‘蒂凡妮的粉红熊’认识,他们想联手整死我,让我被怀疑成杀死蒂凡妮的最大嫌疑人,我当时很生气,就去质问严家炀为什么要害我……” “他怎么回答你的?”李队问。 胡非远吸了吸鼻子,“他没回答我,直接给了我一拳,我被打得头疼,他还用西装外套蒙我的头,想让我窒息,我当时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拴在墙角了。” 好吧。 李队:“严家炀和粉红熊聊了什么,你知道吗?” 胡非远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我也没看懂,好像说了什么病毒,什么祝福的事……”他忽地想起一事,激动地道:“粉红熊对严家炀说他想要沉延的地狱眼,想要徐闵兰和莫桑的头颅!”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即使是玩笑,也让人听着不舒服。 对面的李队和小林闻言后愣住了。 …… 谢淮一边听小林说话一边看笔录,小林突然想起一件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虎哥,说:“这是我们从严家炀电脑里拷贝出来的聊天记录。” 谢淮回到办公室把u盘插上去,虎哥在他旁边看着,这份聊天记录不长,而且两人都有意把话说得隐晦,所以谢淮和虎哥看得一头雾水。 良久,谢淮突然道:“等等,哥,你把记录滑上去些。” 虎哥照做,“怎么了?” 谢淮的眼睛盯着粉红熊发出的那句:[她知道了他的事] “这里是女字旁的她。”谢淮道:“会不会是指蒂凡妮?” 虎哥说:“可是这话过后就没了下文……” 谢淮按着键盘,让聊条记录往下滑,差不多隔了七八句话,才出现了严家炀的一句:[是的,所以她该死不是吗] “你看看这句话,和上面那句一样前后无关联。”谢淮说。 “所以,你觉得应该是:她知道了他的事,所以她该死不是吗?” “结合蒂凡妮的事,我觉得有可能。”谢淮蹙眉,道:“那这里的‘他’是谁啊?” 虎哥说:“不像是指严家炀。” 谢淮点点头,两个人沉默了,忽然,电脑闪了一下,黑屏了。 虎哥屈起手指敲敲屏幕,“不是吧?这电脑也太不靠谱了,关键时候掉链子!” 谢淮没什么精神,眼皮都要合上了,他说:“一会叫维修部来修一修吧。” 这话刚说完,电脑又闪了一下,屏幕切回来了。 虎哥嫌弃地道:“抽风了这是?”他动了动鼠标,屏幕又变了,跟不受控制一样,谢淮说:“中毒了吧?” 下一秒,页面自动启动浏览器并转跳到了一个陌生网址,视频自动播放,只有短短的三秒,是静音的。 视频里的蒂凡妮脖子上勒着丝袜,翻起白眼。 “这不是那个女孩吗?”虎哥看着头皮发麻,不过很快,页面就关闭了,切回到聊天记录,一切如初,却又诡异,刚刚的三秒钟视频就像有人在警告他们一样。 谢淮被这视频吓得心跳加快,他缓了一会后,忽然注意到一件事——视频里蒂凡妮的手扯着脖子上丝袜,就像在努力挣脱一样,而她身后的马桶上好像坐着个人。 穿着灰色西装的人。 【092】 晚上七点,谢淮收到一条信息,是沉延发来的,大概是问他什么时候下班。 虎哥坐在谢淮旁边,见到他手机屏幕亮了,说:“你男朋友发信息给你。” 谢淮被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他现在不是很忙,解锁屏幕后看了一下,然后回:[应该快了,一会儿] 他刚放下手机,在文件上敲了几个字出来,旁边的虎哥就道:“信息又来了,看来你男朋友想你想得紧。”他笑笑后对谢淮说:“你去回信息吧,文件我来处理就好。” “不好意思啊,哥……”谢淮这次拿起手机回复后,给沉延发了句:[我还在工作,一会再回复] 沉延看着手机屏幕,心想一会是什么时候,恐怕到时候谢淮都下班了吧。 虎哥说:“呦,你这个谈恋爱的人收到男朋友的信息还会不好意思啊。” 虎哥是真的很喜欢打趣谢淮,而且,谢淮每次都无法反驳…… “没有,我就是怕影响到您工作。” 谢淮绝对没想到,这大周末的,他还能工作到九点多才下班,幸好明天周日放假,他可以睡个懒觉。 今天上班的人不多,谢淮和虎哥下楼时,后者看到沉延站在一处等人。 “沉延来了。”虎哥识相地道:“我就不送你回去了,你肩膀上的药记得换,伤口不要碰到水,还有啊,走路干活小心点,不要又磕着撞着了……” 虎哥就像半个爹一样对谢淮叮嘱一堆注意事项,最后道:“好了,不说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碎碎念。” 谢淮内心:可是你都已经说完了…… “今晚早点休息,周一还得继续工作呢。”虎哥说。 谢淮点点头:“好的,哥,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谢淮快步走向沉延,问:“你怎么来了?在家里等我就好了。” 谢淮摸了摸沉延的手,热热的,那就好,“会不会等太久啊?” “还好。” 也就等了一个多钟。 沉延说完,牵住谢淮的手,“还没吃饭吧,手这么冷。” “去外面吃怎么样?”沉延问。 “好啊。” 沉延去停车场把车开上来,谢淮上车后,沉延帮他把安全带系上,问:“这样不会压到伤口吧?” 谢淮伤得不深,至少还能活动,然而,无论是男朋友还是同事,听到他受伤的事后以为他残废了似的,一个个让他这别干那也别干。 最离谱的是虎哥的妻子,下午的时候她打电话来告诉谢淮她们老家有个土偏方,谢淮听着那个办法挺玄乎的,像什么招魂仪式一样,十分地不对劲,于是他委婉地拒绝了。 “哎呀,不会。”谢淮说:“这手还是能动的,不然你以为我今天怎么工作的?” “真的?”沉延早上遇到昨晚帮谢淮处理伤口的那位男护士,后者把谢淮说得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还特意跟沉延说要照顾好伤患。 “真的。”谢淮笑笑,低声道:“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撸一发呢。” 说着,谢淮的手已经伸过去摸沉延了,“要不要试试?” 沉延抓住了谢淮的手腕,“还想不想吃饭了?” 谢淮眼里带着笑,说:“那能先吃点别的吗?” “嗯?”沉延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问:“你想吃什么?” “想喝你的牛奶。” 沉延一下子就听懂了,前方恰好是红灯,他踩下刹车后,道:“我就说吧,酒吧里的那些人都没你会勾引人。” 谢淮笑笑说:“那我要是某天失业了,就去酒吧找工作。” 沉延喝了点矿泉水下去灭火,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被呛了一下。 你可……真敢啊。 “不考虑做点别的?”沉延把水咽下去后,说:“比如……” “什么?”谢淮问。 “给我陪睡。” 谢淮笑了一声,“这种出卖身体的活,你可能得工资给多点才能请得到我。” 沉延盯着谢淮的嘴看了半响,后者懵了一下,沉延笑了一下,解释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张嘴越来越不安分了。” 二人简单地吃了个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谢淮还没洗澡,沉延道:“我帮你洗吧,你别伤到了。” 真是好心啊。 因为沉延是自己的男朋友,所以谢淮并未多想什么,直到沉延关上浴室门,手指陷进他的头发里,谢淮才意识到沉延刚刚的话简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根本没安好心。 “不是想喝牛奶吗?” 沉延的东西离谢淮很近,近得他一伸出舌头就能舔到。 “弄出来就有得喝了。”沉延说。 谢淮坐在浴缸里,嘴巴被塞得满满的。 沉延一边动一边对谢淮说:“你要是敢去酒吧工作,我就把你抓起来顶到喉咙废掉。” 谢淮嘴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跟要哭了似的,沉延看着身下的风景,难得大发慈悲地退出了些,给谢淮喘息的余地。 “你怎么连哭都这么好看。”沉延用手指捻去对方眼角的泪水,“你这样很容易让我失控啊……” · 第二天,谢淮睡到了中午去,沉延去研究院开完会回来,他见谢淮醒了,问他想吃什么。 谢淮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天,问:“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三十六分。” 谢淮顿了片刻,“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沉延坐到床边摸了摸谢淮的头,“担心什么?今天又不用上班。” “也是……”谢淮见沉延穿着西装,问:“你早上去工作了吗?” “不算。”沉延回答:“去研究院开了个短会。” 谢淮看着沉延,后者突然道:“你知道那个严家炀吧?” “嗯,怎么了?”谢淮问道。 “他居然是病发者里的一个次品。” “次品……”谢淮小心地坐起来,沉延继续道:“研究的报告出来了,严家炀属于三阶进化体,但是又并不完全具备三阶进化体的特征。” 谢淮想起被严家炀攻击的那个夜晚,“好像……我看他的外表并没有变成怪物。” “所以他是个次品。”沉延说:“但他的饮食习惯已经发生了改变,他吃不了人类的食物,只能通过吃人来维持生命,所以,这或许是他那晚要拐走一个男孩的原因。” 说着,沉延的目光转移到谢淮的肩膀上,他说:“我帮你把药给换了吧。” “好……”谢淮解着睡衣纽扣,沉延开口道:“衣服别全脱了,遮着点。” “为什么啊?”谢淮问:“脱了更方便啊。” 谢淮觉得沉延真的有点奇怪,特别是昨天洗完澡后居然帮他把睡衣穿上,以往他们明明都是赤着身体抱在一起睡的…… 沉延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做剧烈运动。” 谢淮反应过来后笑了一声,趁着沉延帮他拆绷带,他凑过去亲了对方一下,坏坏地问:“你怕忍不住啊?” 沉延没说话,继续手上的工作,然而谢淮一点也不老实,恨不得把对方点燃。 “你会忍不住吗?我好想知道啊……”谢淮的手伸进去摸沉延的腹肌,“你的腹肌好硬。” “嗯。”沉延语气平淡地应了谢淮,并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谢淮对沉延有恃无恐,他的手指往下游移,“不知道你这里是不是也一样硬。” “谢淮。”沉延觉得这人太调皮了,他道:“你现在受伤了,得注意点。” “是得注意点。”谢淮嘴上这么说,手却依旧不撤走,“沉延,你外出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沉延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回答说:“有,很想。” “我也想你。”谢淮满足地笑了笑,“我是一边想你一边弄,但是没你弄我弄得舒服。” 沉延见谢淮的伤口已经结上一层浅浅的痂了,他把棉签扔进床边的垃圾桶,然后小心地把绷带缠上去。 “你的手。”沉延提醒说。 谢淮已经把沉延的裤扣和链子都解了,他看着那个鼓起来的地方,有些可惜地说:“可是你已经有反应了。” 谢淮摸了摸,有点湿,沉延一安静,谢淮就觉得自己有可趁之机。 “我用嘴好不好,我会很小心的,就像昨晚那样。” 昨晚?谢淮居然跟他说昨晚? 正是因为沉延差点失控在浴室跟对方做,他才觉得在谢淮伤好之前,他们还是不要有性生活比较好。 “拉上。”沉延有些凶,他说:“等你好了我们再做。”说着,他亲了一下谢淮的嘴。 “可是……”谢淮道:“我们半个月多月没见面了,我好想做啊。” 谢淮钻进沉延的怀里,“后面好渴,想喝你的水。” 沉延搞不懂谢淮这半个月去哪里学的这些污言秽语,他顺了顺谢淮的背,说:“你要是想,我用手帮你。” “手哪里可以跟你那儿比啊。”谢淮不满地喃喃道。 谢淮亲着对方的下巴,跟个妖精似的黏着人,“沉延,我们小心点就好了……” “不行。”沉延摸着谢淮的头,“听话。” 于此,谢淮只能退而求其次,他跪在地毯上,迎接沉延的手指进入他的身体里,柔软的肉被粗糙摩擦着,谢淮前面很快就有东西出来了。 沉延听着谢淮的声音,看着那个吃着他手指的那个地方,他揽紧谢淮的腰,手上得寸进尺了些。 沉延靠在谢淮的肩窝,舔着对方的耳垂。 “操,你好会叫啊。” 【093】 早上,谢淮刚进办公大楼,信息部的工作人员就走过来,把u盘递还给谢淮。 “小谢,你办公桌上的那台电脑修好了,你真是的,也不注意点,别随便把陌生u盘往电脑上插啊。”工作人员下巴微抬,指了指谢淮掌心里的u盘,道:“这玩意携带病毒,幸好不是什么大难题,我还可以解决。” 谢淮看着u盘半响,然后说:“谢谢你啊。” “不用谢不用谢。”工作人员摆摆手说:“你以后注意点就是了,像你这种刚来不久的新人,总是会出现把电脑搞中毒的问题。” 谢淮乘坐电梯上去,虎哥已经到了,朝他招手,“小谢,过来一下。” 谢淮闻言走过去,虎哥电脑上播放的是从私人会所调出来的监控,他顺手给谢淮搬了张椅子过来,“你看看这个……” 视频里蒂凡妮穿着礼服,挽着一位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这时,虎哥补充说:“这人是海诚集团老董家的二公子,26岁,未婚,经常参加这种富人宴会。” 谢淮认真看着这位“二公子”,后者看起来和蒂凡妮好像很熟。 像是看出了谢淮在想什么,虎哥补充道:“据我所知,蒂凡妮和许多富家公子谈过恋爱,所以这并不奇怪。” 忽然,两位穿灰色西装的人过来敬酒,是胡非远和严家炀。 “他们都穿着灰色西装。” 虎哥说的“他们”里,还包括一位已经在场的乔凯封。 “你觉得凶手在这三人里?” 虎哥点了点头,道:“虽然胡非远现在看起来像是个受害者,但是证据不足,他依旧有犯罪的嫌疑。” “哥,能调一下卫生间门口的监控吗?” 谢淮说完,虎哥按了暂停键,打开了另外一个文件夹,其实卫生间门口那个角度的监控他们看了许多次,但因为实在没什么头绪,所以就放一边去了。 谢淮把进度条朝后拖动了一段,随之看到蒂凡妮去了卫生间,不久后胡非远醉醺醺地进去了。 到了蒂凡妮应该出来的时间,门口却迟迟没有她的身影,反而是胡非远傻笑着出来了,在门口不省人事地抱着正要进去的严家炀,不过严家炀看起来心情不好,把他推开了。 严家炀进去后,差不多过了二十几分钟才出来,而且神色明显有些慌张。 “这家伙的嫌疑比胡非远还大。”虎哥边看边说。 的确是,如果严家炀出来时恰巧遇到蒂凡妮在洗手,那么这二十分钟足够他把人拖进男厕勒死了。 严家炀离开后,进出几位黑西装白西装的人,然后就是救援队来了。 “怎么搞?”虎哥越看越觉得严家炀就是凶手,他道:“这家伙现在估计被泡在营养液里被当做实验对象呢,我们想审人,还得向研究院申请。” 他抓了抓头发,继续说:“不过我觉得,研究院的人很大可能不会同意,影响他们的实验进程,他们不得骂死我们?” 谢淮又把进度条朝后拖动了一大段,“先看看有没有其他证据吧。” “听说严家炀是个三阶进化体的次品,他现在被关在瓶子里,能活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呢,没准过几天就嗝屁了。” 虎哥人生中第一次“乌鸦嘴事件”发生了,半个月后,研究院宣布实验体1324确认死亡…… 研究人员不是没有做力挽狂澜的事,他们用煮熟的肉去喂严家炀,一不小心把这个变异人喂得上吐下泻,三阶进化体吃人,研究院的人出于人道主义,是不可能找个活人来喂严家炀的,他们后来还尝试过用生猪肉生牛肉喂,严家炀前几天还吃得好好的,蹲在‘孤岛’监狱的角落狼吞虎咽,谁知后来严家炀脸色越来越难看,连生肉也不吃了,直接饿死在牢房里。 虎哥听到这个消息时,尴尬地笑了笑,“怎么好好的……就……”他有些无话可说,叹了口气后道:“我我我,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谢淮明显愣住了,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 周五晚上,同事约了谢淮一起去shylock,谢淮想着好不容易休息了,就去娱乐一下吧,他跟沉延说了自己今晚不回家吃饭,然后就坐上虎哥的车,一群人下班潇洒去了。 虎哥早就订好了房间,几个人围在一起打牌,有的还在前面唱歌,谢淮被鬼哭狼嚎的声音围绕,根本听不清旁边几人说了什么。 晶姐推了他一下,“小谢,到你了!” 谢淮其实不太会打牌,上大学时他跟宿友玩过几次,因为总是输,所以他就不碰了,今天,谢淮和同事一起打牌,好像结局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不……他已经连输两局了。 前面的人喊了一声“炸”,谢淮又输了…… “喝酒!喝酒!喝酒!” 谢淮:“……” 愿赌服输,他闷声把酒喝了,旁边几人欢呼起来,虎哥甚至说:“有小谢在,我就不是垫底的了!” 谢淮脸有点烧,头也晕晕的,他担心自己不省人事,于是这杯喝完,他摆手说:“我不玩了,不舒服。” “什么啊!”晶姐嫌弃地道:“真没意思,你是不是怕输啊!” 谢淮的确挺怕的,他要是醉了,回到家沉延一定会狠狠地“收拾”他的。 “不行了,我想休息。”谢淮说完,起身走到沙发那儿坐着。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的……不行啊。”晶姐招招手,“哎哎哎,快点,我们继续!” 谢淮退出后,虎哥连输三局,成了酒罐子,他也不知道这酒有几度,他才喝了三杯,就开始头昏脑涨了。 男人不能不行! 于此,虎哥强撑着又打了几盘,他陷入了恶性循环,越打越烂,脸红得像番茄。 谢淮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但是他没听见,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又开了,进来的人是沉延和两位猎杀组成员。 “呦,沉延来了!”在唱歌的人突然停下来,兴奋地说道。 要知道,沉延是很少参加这些聚会的,所以他一来,众人像看见了明星一样,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卧槽!真的是沉延!” “延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什么风? 沉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谢淮,后者被这眼神看得不舒服,总有种下一秒就会被拆吞入腹的错觉。 虎哥一看到沉延,就会想到谢淮,他呵呵傻笑两声,“唉?谢淮呢?这孩子跑哪里去了……” 他仰着脖子环视一周,最后看向沙发,乐呵呵地道:“怎么回事啊有好几个谢淮……” 晶姐磕了几枚瓜子,对虎哥说:“行了行了,要是醉了也跟着人家去歇着吧,你的脸都红成这样了。” 虎哥生气地道:“我没醉!” 其他人一脸狐疑地看着这个怪人…… 后面两位猎杀组成员跟着加入晶姐他们那局,沉延走向沙发,谢淮赶忙坐直了,装出一副精神的模样。 沉延看着他的眼神就觉得不对劲,他摸了摸谢淮的脸——有点烫,“喝了多少?脸这么红?” “我没醉。”谢淮强忍着不适感解释说:“我只是过敏了……” 沉延闻到酒味了,他掰过谢淮的下巴,“小骗人精,回答我的问题。” 谢淮被弄得有点心虚,他沉默半响后,小声说:“就三杯,很小一杯的。”说着,谢淮还给沉延比划了一下大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头晕晕的,明明不多的……” “傻瓜。”沉延嫌弃地道,语落,他的手臂环过谢淮,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沉延,一起来玩啊!” “对啊,我们玩不过晶姐,好烦啊!” 两位同事说完,看到沙发上的二人后,立刻闭了嘴,不说了,他们知道就算现在爬过去请救兵,沉延也不会搭理他们。 果不其然,沉延朝他们摇头了。 af023讪笑,对af036说:“哥,喝吧,这局是输了,咋们下一场赢回来就好了。” af036头上冒出三个问号,内心:你上一场也是这么安慰我的,到最后还不是我自己喝了酒! af036很快就被灌醉了,回想起自己被前女友的老爸嫌弃又丑又穷的事,眼睛就止不住地掉眼泪。 “当时我和她谈了三年,本来打算要结婚了,谁知一见家长,就败在她爸那儿了呜呜呜……” 晶姐也有些醉了,她拍了拍af036的背,安慰道:“孩子,没事啊的,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成就了,那女孩估计得后悔死。” 沉延看着他们一个两个抱在一起抹眼泪,内心感到疑惑。 突然,谢淮迷迷糊糊跟沉延说了几句话,后者没听清,低头凑向谢淮那边。 “我想尿尿……” “我带你去。”沉延说。 于是,沉延扶着谢淮出了房间,他合上门时,看到刘临在吧台跟一位男人说话,沉延觉得有些眼熟,回忆了一会才想起那人好像叫“莱恩”。 难怪不跟他们一起进来玩,原来是在外面有情况了。 沉延和谢淮路过吧台,但没去“打扰”刘临。 刘临和莱恩聊得正欢,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俩,反而是莱恩朝二人扬了扬下巴,说:“你的朋友?” 刘临侧首,“谢淮怎么了?” 算了,有沉延在人家旁边,根本轮不到他操心,他转而继续跟莱恩聊天。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莱恩想了想,云淡风轻地笑笑说:“想考研,当初急着赚钱没去考,怎么说心里都有点遗憾。” 刘临安静了一会,莱恩先开口了,他道:“算了吧,我都快27了,没那个时间精力。” “你想的话就去考,别让人生留下遗憾。” 莱恩拿出湿抹布擦桌子,“我不用赚钱啊?” “我赚钱,你去读书,我的工资还是养得起两个人的。”刘临说完,莱恩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也消失了。 刘临以为莱恩因为他的话不高兴了,抿了抿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万一我考不上呢?” “如果你愿意,我就陪你再来一次。” 莱恩问:“那要是我在学校看上了别的男人怎么办?” 刘临这次回答不上来了,莱恩道:“嗯?怎么不说话了?” 良久,刘临才吞吞吐吐地说:“我不知道……” 莱恩笑了笑,“你这种人,很容易被骗啊。”他说:“不要为任何人做牺牲,除非你已经做好了承受背叛的准备。” 【094】 上次缠着沉延的红发女郎瞥见沉延扶着位男生走向卫生间,她赶忙走上去,想跟帅哥套近乎。 沉延今天穿着黑色风衣,不是严肃的工作服,这让红发女郎放松了些,她猜想沉延应该是来娱乐。 “帅哥?” 红发女郎叫人,然而她不但没有把沉延叫回头,还吸引了几双油腻的目光过来。 “美女,你是在叫我吗?”一位敞着领口的中年男子在红发女郎面前晃,后者气得想把人给踢飞,但生活所迫,她还是忍住了。 红发女郎的笑有点僵硬,“不是,我找我朋友。”说着,她快步从中年男子身边走过。 红发女郎伸手抓住沉延的手臂,后者顿了一下,很快就挣开了,然后回头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请问有什么事吗…… 红发女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她没想到,沉延居然…… 忘、记、她、了! “有事。”红发女郎将一缕散下来的头发勾到耳后去,有些羞地问:“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怀里的谢淮就不老实地抱紧了沉延,“没有!” 红发女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了一跳,她看着喝醉了的谢淮,问沉延:“这是你弟弟吗?真好看。” “不是。”沉延摸了摸谢淮的头,像是在安抚他,“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 红发女郎的心又碎了一次。 沉延礼貌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红发女郎尴尬地摆摆手,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 居然是个同性恋!气死我了! 沉延扶着谢淮走进洗手间,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谢淮一路粘着沉延,一想到有女的来跟沉延搭讪要联系方式,他心里就不舒服,一股气堵在心口。 沉延好生艰难,一边哄一边带着谢淮进去了,后者死死黏着他,他的手伸到后面去锁门,跟谢淮待在狭小的空间里。 “站好,别闹。”兴许是沉延的声音有点冰冷,谢淮难得安分了些。 “沉延,我头晕……” 沉延的胸膛抵着谢淮的后背,动手帮他把裤扣解了,拉链拉下来,扶着他的玩意帮他撒尿。 谢淮尿得舒服,仿佛那几杯酒水都被他尿出来了。 沉延要把谢淮的裤子拉上去时,后者的手忽然覆在沉延的手背上,不让他走,谢淮压低了声说:“你摸摸我这里,好舒服啊……” 敢情谢淮还是有点意识的,懂得这种话不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大声说出来。 两个人擦枪走火,马桶盖子被沉延放下来,谢淮跪在上面,紧接着屁屁一凉,一根又硬又烫的东西贴了上来。 沉延轻咬谢淮的后颈,吮着他的耳垂,谢淮感到痒,喉间才溢出一点颤音,沉延的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他在谢淮耳边带着玩味地说:“小声点,这里可是卫生间。” “唔……” “怎么那么不听话呢?”沉延贴着谢淮的脖子轻蹭,另一只手伸到前面去捏谢淮胸前的那粒肉。 “想不想我进来?”沉延亲了一下谢淮的脸颊,欣赏他情难自控的隐忍表情。 谢淮的腰身朝后蹭了蹭,就像在对沉延发出邀请,慢慢的,他感觉身体的某一个缺口被填满,闯进来的事物摩擦着他的每一寸柔软,就跟要擦出火来似的。 谢淮仰着脖子,身体跟随沉延的节奏一颤一颤的,沉延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很粗鲁,但无论是怎样的,都让谢淮忍不住夹紧了些,不想让对方离开。 突然,沉延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来上厕所了,他心里暗暗地“啧”了一声,觉得扫兴,他正准备冲刺呢。 沉延摸了摸他们的接口处,手指很快沾到了黏腻,进来上厕所的人就在他们隔壁,然而,这并不会影响到沉延。 只要他想,没有什么能难得到他。 谢淮前面早就挺起来了,他有点难受,手往下摸去缓解自己,但是,他又害怕自己太舒服了,会控制不住发出声音,所以每动作一下,内心都既煎熬又刺激。 沉延的手伸到前面去摁下最大档的冲水按钮,然后不管了,放肆地贯穿谢淮的身体。 时间卡得刚好,这边的水流声将要停下来的时候,隔壁的就响起来了,人也开门出去了,沉延和谢淮碰撞出来的黏腻声被流水声盖住了。 结束后,马桶盖子上挂着黏糊糊的东西,沉延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卷纸,因为他嫌脏,扯下了一圈之后才开始用,他帮谢淮把缝里的液体擦掉,略微粗糙的纸刮过敏感处,谢淮忍不住地掉眼泪。 地上很快就出现了几团纸,谢淮坐在马桶上,还沉在余韵里缓不过来,一下一下地抽泣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做爱太兴奋就会哭。 沉延蹲下身帮他把扣子扣好,用气音说:“我觉得你喝酒后的身体特别烫。” 那个洞烫得沉延全身发麻,跟过电了一样。 谢淮的眼睫毛被泪水沾湿,积成一根根的,沉延亲了一下谢淮的唇,“你很棒。” “有点困了。”谢淮委屈地小声说:“想回家睡觉。” “好。” 沉延把纸冲到马桶里,处理完毕后,他给晶姐发信息,说自己和谢淮先回去了。 房间里的几人醉得东倒西歪,一个个眼睛聚焦困难,晶姐听到手机响了之后,拿起来眯着眼看了好久,才知道沉延发了什么过来。 她随便回了个表情包,然后又摆摆手道:“来啊,继续玩啊,刚刚是谁输了来着,这酒还没喝呢!” 沉延和谢淮出来的时候,又遇到了红发女郎,后者看了二人一眼,狐疑地道:“你们……上厕所上了这么久?” 是挺久的,久到红发女郎陪的客人都走了。 沉延“嗯”了一声,他不管对方在想什么,直接搂着谢淮的肩膀带他出去。 红发女郎:“……” 现在很晚了,酒吧里很多醉汉,他们举着酒瓶听着摇滚乐蹦蹦跳跳,摇头晃脑的,时不时有人蹦过来,沉延护着谢淮,用手肘把蹦过来的傻大个推回去。 沉延开了副驾驶的门,谢淮扶着他的手臂小心地坐进去,沉延弯腰帮谢淮系上安全带,随之才开门去另一边的驾驶位。 路上遇到交警抓酒驾醉驾,沉延倒是不担心,毕竟他今晚没喝酒,于是他坦荡地下车接受检查。 好,没事。 交警告诉沉延可以走了,只是,他余光瞥见车内睡着的谢淮,警察道:“你朋友今晚喝了不少酒吧?” 不然脸怎么那么红。 交警语重心长地对沉延说:“知道你们年轻人压力大爱喝酒,但还是少喝点为好,也要为自己的身体想想啊是不是?” 沉延忍不住笑了笑,他觉得这些话可以等谢淮醒了好好跟他说。 谢淮醉了,沉延本来不打算让他洗澡了,谁知这人这个时候这么爱干净,说自己在外面滚了一圈,不洗澡心里过意不去,总觉得自己是个玷污家里的床的混蛋。 没办法,沉延只好帮谢淮找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带着对方进浴室。 谢淮光着身子坐在浴缸的台面上,沉延用湿毛巾帮他擦拭身体,谢淮还特意跟沉延说私密的地方要清理干净,得意的模样就跟个小皇帝似的。 穿衣服的时候,谢淮问:“沉延,你跟我做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沉延从谢淮的眼睛里看到了“期待”,他左思右想,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出来描述那是什么感觉。 “就……很舒服。” 说完,室内的二人都安静了,沉延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出来…… 沉延看着谢淮犯懵的模样,后者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即使谢淮不说话,沉延都被对方深深吸引。 沉延的目光带了点野性,从谢淮的眼睛一路向下,停落在那被水蒸气催得红润的嘴唇上。 他低头,含住了那片柔软的唇瓣,把谢淮吮得舌头发麻。 谢淮被沉延压向墙壁,沉延在酒吧卫生间克制了,现在在没有其他人打扰的地方,他放肆地亲吻谢淮,把人吻得气息声发粗,嘴里发出凌乱无序的声音。 在酒吧的那场性爱是刺激的,二人隔着一扇门疯狂地做着隐秘的事情,就像在小心翼翼地触碰潘多拉的魔盒,身心一并陷入逃不出去的彭罗斯阶梯。 但是,就是缺了点让人心潮澎湃的叫声,所以,沉延现在要将它补回来。 【095】 清晨,姜晓悦要赶在花店营业前,将前一天晚上客人预订的花送到研究院。 门卫保安听到车铃的声音,猛然精神起来,都不打盹了。 姜晓悦停好车,敲了敲门卫室的玻璃,“您好,能开个门吗?” 保安偏过头看了一眼她的自行车车篮,“送花的啊?”他想了想,然后道:“你等等啊,检查后才能进去。” 保安特意叫了位女工作人员来给姜晓悦安检,确定对方没有携带违禁物品之后,保安才按了开门的按钮。 “进去吧。”保安道。 姜晓悦对保安说了“谢谢”,然后骑车进去,保安看着这个小姑娘的背影,不一会儿,他禁不住提醒道:“下雨了路滑,你小心点啊!” “知道了!” 语落,保安看见姜晓悦的身体晃了一下,整个人跟要掉下来似的,他险些吓出个心脏病来! 保安内心:早知道就不提醒她了…… 姜晓悦一边注意着篮子里的花有没有掉出去,一边看着前面的路,莫桑和徐闵兰从拐弯处走来,她一时没注意,差点撞了上去! 孙助理睁大了眼睛,向前走一步挡在了莫桑面前,姜晓悦车头一摆,摔了下去,背带裤沾了地上的泥。 “唉?你怎么回事啊你!骑车不看路的吗!”孙助理怒声骂道,心想幸好莫桑没有受伤。 姜晓悦的花掉了,徐闵兰松了口气,有惊无险就好,她蹲下身子,帮小姑娘把花捡起来。 “不……还是我来吧。”发生了这种事,姜晓悦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她拍拍身上的泥沙,接过对方手里的花。 徐闵兰抬起眼睛看到姜晓悦的那一刻,直接愣神了,脑子里蹦出一个封尘已久的名字——普提安。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姜晓悦。”姜晓悦的声音有点小,她补充说:“我的店子就在基地附近……” “哦。”徐闵兰垂下眸子,继续捡花,这个时候孙助理不好意思干站着,也过来帮忙。 “闵兰,怎么了吗?”莫桑微微蹙眉,问道。 “有位小孩骑车摔倒了。”徐闵兰回答。 “那没事吧?” 姜晓悦抱着花,急忙道:“没事没事。” 姜晓悦觉得这位老人有点眼熟,好像在电视上看过,不过,对方好像看不见,眼睛有些空。 “要不……我送您一束花吧。”姜晓悦青涩地道。 就当是她的赔礼,毕竟是她不专心骑车,才摔倒了。 孙助理看了徐闵兰一眼,后者没阻止的意思,于是他也不多言了。 姜晓悦从后面的车篮里拿出一捧蓝花矢车菊,孙助理向前一步先接过了,虽然小姑娘安检过后才能进来的,但是,给莫桑的东西总是要再检查一遍的。 “谢谢。”莫桑笑笑道。 姜晓悦见此,内心的愧疚感消散了些,她挥手告别眼前三人,骑着车离开了。 徐闵兰沉默半响,像是发呆了,等到孙助理提醒,她和莫桑才走向实验楼。 · 这个周末是谢淮的生日,他以前读书时一般都是自己给自己过生日的,不喜欢和朋友一起过,所以,上班后他没像晶姐那样搞得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几月几日。 沉延周六晚上结束训练后,发了个信息给谢淮。 谢淮坐进沉延的车里,两个人一起出去蛋糕店拿昨晚订的蛋糕。 进到店子里,谢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喝咖啡的乔凯封,后者没往这儿看过来,在和眼前的人交谈着。 因为有隔板,谢淮只能看见乔凯封的侧脸,并不能看见坐在他对面的人是谁。 老板把蛋糕拿上来,沉延接过后对谢淮说:“看什么呢?走了。” 谢淮收回目光,跟着沉延推门离开,中途他们路过商场,进去买了点东西。 谢淮从货物架上拿了一捆面,回首时余光瞥见穿着西装的肖尔推着购物车走过去,谢淮就像被点着了某根线,下意识抬脚跑过去。 他望了一圈,却找不到肖尔。 去哪了? 这儿这么宽阔,肖尔不可能一下子躲起来的。 难道是看错了? 谢淮喘着气,沉延过来摸了摸他的头,问:“怎么了?” “没……刚刚看到认识的人了。”谢淮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不知道去哪儿了。” “要不我跟你去找找?” 谢淮摇头,“不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可能是我看错了。” “那好吧。” 谢淮笑笑说:“我们回家吧。” 他们买的蛋糕不大,两个人吃刚好,店家给的蜡烛不够,插不够23根,谢淮对这件事倒是无所谓,他对在旁边思考该怎么办的沉延说:“我以前自己过生日,都是插八根的。” 沉延皱眉,问:“为什么是八根?” “祝我新的一年发财。” 沉延无话可说,沉默了。 他想到一件事,问谢淮:“要不今年插三根?” “为什么是三根啊?”谢淮满脑子都是发财的事,虽然说基地的工资挺高的,他的这个发财梦算是实现了一半。 “三岁小孩。”沉延笑了笑,语气间都是宠溺的意味。 谢淮抿嘴,心热得说不出话来,沉延低头亲了他的眼角,“你觉得怎么样?” “那就……听你的吧。”谢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沉延关掉了一半的灯,谢淮将要许愿的时候,敏锐地发现好像少了些什么,于是挣开眼睛看着沉延。 他说:“好像有点安静。” 短短一句话,沉延已经懂了谢淮的意思了,他微微眯了眯眼,内心挣扎了一番。 谢淮一脸期待,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没有听过沉延唱歌…… 虽然他也没唱过歌给沉延听,但是今天身为寿星的他,觉得可以趁机让沉延开开金口。 “沉延……” 这一声叫得沉延心都软了,没办法,沉延只好顺了谢淮,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的同事在,出丑就出丑。 沉延真的唱生日歌了,谢淮笑得跟个傻蛋似的,他赶紧双手合十许愿,就怕这蜡烛撑不住,先燃烧殆尽了。 关于要许什么愿望,谢淮昨晚想过,什么“发财”啊,“心想事成”啊,“要和沉延在一起一辈子”都有,不过,他闭上眼睛时,第一个许的愿望却是“希望沉延平安幸福”,然后才是他那些流水账一样的长的愿望。 沉延看着对方认真的模样,不知不觉就笑了,心想:这脑袋瓜里的愿望怎么那么多? 谢淮吹灭蜡烛后,突然钻进沉延怀里,后者顿了一下,笑着问:“怎么了?” “想抱你。”谢淮靠在沉延的肩上说。 对于谢淮来说,只要第一个愿意能实现,他就心满意足了。 沉延抚摸着他的背,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腻了一会儿。 谢淮不喜欢吃奶油,所以只尝了一点,剩下的都是挑着面包吃的,于是乎,他左手边的小盘子里都是他刮下来的奶油,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谢淮穿了件白色短袖,手肘一不小心蹭到了盘子里的奶油,沉延注意到后,用手指帮他抹去。 “什么时候沾上的……”谢淮看着对方指腹上的奶油,嫌麻烦,于是伸出嫣红的舌头,轻轻地将其舔掉,整个人乖顺得就像一只猫。 一只会勾引人的猫。 让人心潮涌动的猫。 谢淮的脸颊和鼻尖也沾上了奶油,有种越弄越糟糕的趋势。 “过来。”沉延一手抓住谢淮的手腕,将对方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他说:“我帮你舔。” 谢淮的脸痒痒的,他眯了眯眼睛,沉延的吻缓缓往下走,覆住了谢淮的唇,然后舌尖探了进去。 这个吻有点黏,谢淮鼻腔里带着奶油的味,然而,奇怪的是,他吃奶油吃多了会腻,但跟沉延接吻却不会。 沉延几乎不给谢淮喘息的机会,他受了极大的刺激,所以他需要谢淮,想跟对方陷入一场热烈的情潮里。 他们在地毯上缠绵,衣服凌乱地丢在沙发上,地板上,上面有的还沾了奶油。 谢淮的两粒乳头被沉延一遍遍地抹上奶油,又一遍遍地品尝,他都快怀疑沉延是不是把他当成吐司面包了,一个劲地往上面抹东西。 更可怕的是,沉延享用得很开心,谢淮快痒死了。 “沉延,不要吸……”谢淮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拱了起来,就像要将自己献给沉延慢慢享用一样。 闻言,沉延真的没有再吸谢淮的乳头了,他的舌尖扫弄了一下,开始用牙齿轻轻地磕,把对方的乳头磕得立起来后再用口水将其含软,如此反复。 “好痒……” 沉延给谢淮的阴茎也抹了奶油,谢淮的前端受到刺激,射在了沉延的手掌心里。 “今晚想要什么姿势?”沉延磨着谢淮的颈间问,他的手扶着谢淮的腿,感受到对方已经受不住了,身体在颤抖。 “我想看你……正面操我。”谢淮说完,就被压下去了,后面被填得很满,他的身体一颠一颠的,什么时候脸颊湿了也不知道。 沉延低头亲走谢淮的泪水,“今天是你生日,别哭。” “我忍不住。”谢淮委屈巴巴地说,要怪就怪沉延太猛了,他哭着道:“别停,我难受……” 地毯上的奶油蹭得到处都是,沉延继续动作,谢淮的下面很快又挺起来了。 “自己弄。”沉延坏坏地说:“我想看。” 谢淮吸着鼻子缓了好一会儿,手往下伸,沉延看着他动情到失神的模样,用手指撬开他紧闭的唇,玩弄他的舌头。 “嗯……唔……” “闭嘴巴干什么?”沉延看着谢淮红着的脸,“叫给我听。” 谢淮很羞,他的手贴在沉延的手臂上,含糊地摇了摇头。 “邻居听不到的。”沉延摸了摸谢淮的头,压声说:“乖,不要憋着。” “啊……嗯,嗯……” 谢淮被沉延用提蛋糕盒的绸带绑住了双手继续干,谢淮看着手腕上的黄色蝴蝶结,心里暗暗地骂自己真不争气,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他怎么反而被绑成个“礼物”了。 因为奶油难清理,所以谢淮只能跪在浴室的地板上抬起腰,等着沉延来做这件事。 沉延开了花洒,试了水温后将手指伸进去抠弄,不多时,谢淮听到沉延喘着气说:“奶油比润滑剂好用多了”。 水流下来,打湿了谢淮手腕上的绸带,他对沉延道:“帮我松绑……” 沉延摁了一泵沐浴露,“我不,你这样好看。” 说着,谢淮身子一颤,丰富的泡沫抹到了他的颈间、胸前、手臂这些地方。 突然,沉延揉搓着谢淮的鸟儿,把他的毛当做起泡网来用。 谢淮心里呜呜了两声,“沉延,我要坏了。” 沉延没理解到他口中的“坏”是指什么,他的手指一边动一边道:“菊花只是有点肿。” 谢淮哽咽着,悲壮地说:“之前虎哥还夸我是个好孩子。” “我要变坏了……”谢淮说:“是被你教坏的。” 沉延笑了,他吻了一下谢淮的额头,狂得要命,有恃无恐。 “叫虎哥来打我。” 【096-100】 【096】 月底,谢淮接手了一起女大学生离奇死亡的案子,虎哥把刚打印好的资料文件递给谢淮,并道:“案发地点还是你的母校呢。” 说着,虎哥后背靠在围栏上,一边吹风一边道:“哎?我说,你们岳杉工大的人也是够奇葩的,是平时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的确是挺奇怪的。 谢淮看见白纸黑字上写着,这三名女大学生都是在男厕所上吊自杀的。 自杀,男厕所…… 这倒是让谢淮想起了蒂凡妮那个案子。 “女孩子好端端的跑去男厕自杀干什么?”虎哥摸了摸下巴,猜测说:“会不会是跟男朋友有什么情感问题啊?心里难受,就……” 说着,虎哥又觉得不太实际,“三个女生都做么做……难道他们是被同一个渣男给祸害了?” 没有证据,猜测终究只是猜测。 岳杉区离统定区还是有点远的,所以谢淮需要外出几天。 晚上,谢淮在收拾东西,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带三套衣服去就够了,沉延坐在地毯上帮他检查行李,翻看了一下后,脸色一沉,问:“你不用带内裤的吗?” 谢淮跪坐在行李箱的另一边,愣了半响后,才干笑说:“忘记拿了,我以为上衣裤子带了就行了……” 沉延这么一提,谢淮突然想起他的袜子也没收进去。 “差点以为你是不用穿内裤的……”保险起见,沉延又帮谢淮检查一遍行李。 “我这不是忘了吗?”谢淮从衣柜里拿出衣物后随意地塞到行李箱的角落去,“我怎么可能不穿啊,你每次脱我裤子的时候没看到里面穿的是什么啊?” 谢淮贴着沉延的耳边说话,这让沉延有点受不了,他表面气定神闲地帮谢淮把凌乱的衣物拿出来折好后再放进去。 沉延嫌弃地说了两个字:“邋遢。” 谢淮:“胆大包天!” · 第二天,虎哥把车开到谢淮楼下,帮后者把行李箱放上后备箱的时候,说:“你没带东西吗?那么轻?” 谢淮回答说:“带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而已。” 好吧。 虎哥说:“上车。” 虎哥下车后叉腰仰视着大门上行云如流水的“岳杉工业大学”这几个字,然后对旁边的谢淮说:“我当年差点考到这所学校。” 谢淮看向他,虎哥摘下墨镜,整个人像个大佬似的继续道:“可惜,一不小心踩线了岳杉科技大,被第一志愿捡走了,只能跟岳杉工大说抱歉,即使我真的很喜欢这所学校……” 虎哥一边说一边故作惋惜地摇头,旁边的谢淮有被他秀到…… “如果你早生个几年,说不定会在学校里见到我。”虎哥点了一根烟,说:“我大学时经常到岳杉工大把妹,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个学校女生是多么少!” 工大离科技大听起来很近,人家都说只不过是“一条街”的事,但因为校区面积大,所以还是有点距离的,搞不好跟个异地恋没什么区别。 “哥,那你怎么不去隔壁师范大学啊?不是应该师范的女孩子比较多吗?而且岳杉师大离你们学校更近。” 谢淮这么一说,虎哥就尴尬了,他当时不是没跑过师范大学,而是那儿的女孩子都看不上他,更过分的是有女孩直言他这个人长得不老实…… “那个……”虎哥笑笑,“这不是没看到合适的吗?” 虎哥揽着谢淮的肩膀,后者问道:“那你和嫂子是怎么认识的?” 虎哥想了想,然后笑笑说:“我们大学是同班同学,我给她打了四年的热水,然后我们就这么在一起了。” “那嫂子知道你往工大和师大跑的事吗?” 谢淮只是好奇问问,没想到虎哥害怕了,急着说道:“这件事你别跟你嫂子说啊,如果我们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我就灭了你!” 谢淮识相地闭嘴了,他看着虎哥手指间那根燃烧的烟,劝道:“哥,你别太激动。” 他真怕被烫到…… 因为二号教学楼出事,所以这儿已经被封了,组织的人来了,路过的学生时不时地往这儿看。 学生是在一楼的卫生间自杀的,出发的前一晚谢淮看了资料,这三名女生不同年级,不同专业,也不是舍友,平时几乎没什么交集,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同学矛盾”这一作案动机。 虎哥朝站在门口守着的警察点了一下头,随之出示了工作牌,警察确认他们是组织派来的人后才让他们进去。 谢淮戴好手套,拉起警戒线隔离带后走进去 尸体已经被抬走了,不过案发现场还保留着,谢淮推开门,就看到有一块干涸的血迹贴在白色瓷砖上。 虎哥在隔壁,他突然叫了一声,“小谢,我发现了个东西!” 谢淮走过去,见虎哥指着贴墙而立的白色水管,他另一只手举着的手电筒照着角落,“你看,那里有块东西。” 虎哥蹲下身子,想把东西拿出来,可是他的手指有点粗,根本伸不进水管和墙壁间的缝隙。 “什么玩意?” 虎哥越弄越急,谢淮道:“要不我来试试?” 虎哥闻言站在一边,给谢淮让位,谢淮虽然比较瘦,但手指伸入缝隙还是勉强了些,挤得他有点疼,良久,他才够着边,把东西带了出来。 这是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部手机,虎哥凑过来给谢淮照明,他看到屏幕上有块裂痕,于是问:“这个手机还能使用吗?” 谢淮长按边上的开机键,刚开始没什么反应,过了好一会,屏幕才亮起来,但是很快就暗下去了,看上去是要没电了。 果不其然,电量条显示只剩下百分之八的电,但是,这个手机没有设锁屏密码。 虎哥说:“好奇怪啊,现在居然有人的手机不设锁屏密码。” 谢淮也觉得奇怪,他向上滑动,解锁屏幕后才发现这台手机被格式化了,要是没有屏幕上的裂痕,它简直就跟新的一样。 谢淮点开通讯录、短信、相册以及各种app想找点线索,然而一无所获。 虎哥和谢淮中午一起去吃饭,刚出门,谢淮就看到墙上贴着什么“不负代码不负卿”,他忽然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大部分时间都是来二栋上课的,这边的教室都是机房。 谢淮没想到自己再次重返校园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把饭卡带过来了,虎哥一看到他的卡就两眼放光,激动地问:“里面还有钱吧?” “有钱是有钱。” 里面的余额够两个人吃上好几天了,谢淮这会庆幸自己当初离开学校时幸好没有报复性消费,他说:“应该还能用吧……” 虎哥听到“应该”这两个字,霎时面如菜色。 两人战战兢兢地排队,心想大不了卡不能刷就扫码支付,只不过要是卡里面的钱不能花了,谢淮多少有点心疼。 虎哥观望着,指了指前面,对谢淮说:“去三号窗口,那儿是个大妈,会打多点菜。” “为什么大妈就会打多点?”谢淮懵懵地问。 “你傻啊,这都不知道!”虎哥认真地跟谢淮说:“这是我总结出来的经验,我甘愿称之为‘异性相吸’。” 谢淮:“……” 虎哥解释道:“一般来说,男生去找大妈打饭,女生去找大叔打饭,就能打得多一些。” 谢淮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虎哥。 好吧,今天试试。 卡还能用,虎哥看到什么都想吃,点菜跟不要钱似的,打饭的阿姨看着盘子里的五样菜,忍不住问:“你真的能吃完吗?别浪费食物啊!” 虎哥眼睛在瞟大鸡腿,回答得慢了些,结果阿姨手里的勺子已经下手了,她说:“我怕你吃不完,要不酸甜排骨少一些吧。” “等……”虎哥看着排骨被阿姨舀回保温盘里,心都碎了,现在饭堂有点吵,再加上阿姨上了年纪,所以有点听不清,她大声问:“你说什么?” “没有……”虎哥心在滴血。 谢淮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 事实证明,虎哥说的“打饭规律”就像是薛定谔的猫。 有些下午有课的教师中午会留在学校吃饭,虎哥一边嚼排骨一边抬了抬下巴,对谢淮道:“有老师来了。” 谢淮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后面的那张桌子一位男老师和一位女老师面对面坐下。 谨慎起见,虎哥压低了声音说:“那位男老师有点眼熟……” 谢淮同样小声说:“他是王副教授,教心理学的,出过书。” 虎哥想起来了,“啊,对,难怪我觉得眼熟,他那本书的封面就是他自己。” 虎哥看了好一阵,然后道:“他对面的女老师是谁啊?没见过,他俩有说有笑的,让我觉得桌子中间应该有根蜡烛。” 谢淮闻言,又偷偷看了一眼,虽然只是背影,但他还是很快地认出来了,“那位女老师是教微积分的。” 好像叫什么景玫…… 谢淮记不清了,干脆不提。 “教过你?” 谢淮“嗯”了一声,然后虎哥问:“她教得怎么样啊?我记得我大学的微积分老师是个老头,讲课跟催眠似的。” “还行吧。”谢淮回答说。 “怎么?你不喜欢这个老师啊?”虎哥发现谢淮一谈到那个女老师,语气就冷了几分。 “有点……” 谢淮记得,这位女老师挺奇葩的,会嫉妒自己的学生,尤其是女学生,她对男学生温柔,对女学生却针锋相对。 有一次一位女同学扎了麻花辫来上课,老师路过时看到了,冷声冷气地说了句“花里胡哨,跟个妖精似的”。 谢淮读微积分的那个学期,班上很多女生在背后说这个老师,后来男生也发现这个老师有问题,于是加入了女生群里一起吐槽。 但是,在虎哥面前,谢淮没说明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那位女老师。 虎哥看着王副教授,想起一事后,说:“我媳妇买过他的书,老崇拜他了。” 谢淮抬起眼睛看了虎哥一眼,后者的眼睛里都是羡慕,然后他听到虎哥痴痴地说:“他真的好厉害……” 谢淮没什么反应,他这个人不会崇拜谁,压根就不知道“崇拜”这两个字怎么写。 【097】 小林下午有工作,处理之后才赶到岳杉区。 饭店的包间里,虎哥把手机递给小林,“这是我们在卫生间搜查到的。” 小林拿过去看了一阵,“恢复出厂设置了?” “是啊。”虎哥一边吃排骨一边说:“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 小林点开几个软件后,道:“我们在三位死者身上找到的三部手机也是被格式化过的。” 谢淮抬起头看着小林,没说话,旁边的虎哥道:“所以,手机里应该是有什么重要证据?” 小林查看无果后,把东西还给虎哥,“这么说来,死者有可能是被逼迫将手机格式化的。” 虎哥给小林倒了酒,然后又倒给谢淮,后者提醒了一句:“一会还要工作,不要太多。” 虎哥觉得也是,于是道:“你不能喝。”直接把酒放回去了。 小林说:“三位死者都是不同专业的,分别是金融、统计学和计算机,只是刚好有课程安排在2号教学楼。” “真奇怪,我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像蒂凡妮那个,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作案啊?”虎哥和小林碰了个杯,说道。 “可是,严家炀不是病发者吗?他都死在研究院了。”小林被虎哥的话搞得有点懵,差点以为自己记错了事情。 这么说来,那倒是…… 晚上,谢淮回到酒店,从行李箱拿出自己的电脑,然后又翻了一下,找到了数据线。 沉延帮谢淮把行李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几乎谢淮一眼看过去或者凭记忆回想一下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谢淮想,这第四部手机既然藏在了卫生间的水管附近,应该是有点特殊的。 但愿吧。 房间里没有开灯,谢淮刚把数据线插上插口,想读取数据,电脑屏幕突然跳出一个页面,大片的空白里只有一个陌生网址。 谢淮犹豫了一下,怕是病毒所以没有急着点开,他创建一个虚拟机,将这个网址复制在虚拟机里打开。 这个网址其实是一个日记平台的登录网址,只不过这个网站大多数是女孩子使用,所以谢淮对此并不了解。 加载了好一会,页面才完全显示出来,桌面上的手机就像“钥匙”一样,上面的账号密码都填写好了,谢淮只要点“登录”就可以进入了。 这个日记账号的id叫“熙熙是大美女”,账号主人把页面背景设置成粉红色,里面的六百多条日记全是仅自己可见。 [3.12:好恶心哦,wxm今天发信息问我下面痒不痒,他说他想我了,想让我舒服一下,咋就是说笑拉了,他以为他很大吗,他不过是个阳痿怪罢了,谁给他的自信啊] wxm…… 谁啊…… 先不管,谢淮滑动鼠标,继续看下去。 [3.08:微鸡分老师好贱啊,嫉妒学生长得好看,上课说学生长得像鸡,我看你这个四十几的老女人才像鸡哦,你这只爱翘二郎腿的骚鸡!] [2.12:无语子,这大过年的,微鸡分老湿在群里内涵班上的女同学,看得我都想抠出一个城堡把她给埋了] [2.04:搞不懂为什么微鸡分老湿自己就是个女人,还对女孩的敌意这么大,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1.21:放假啦,今天在路上看到wxm对女学生嘘寒问暖,恶心死我了] [1.08:今天状态不好,书上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晚上给爸妈打电话了,想说些什么的,谈到wxm,爸妈说他是个好老师,叫我要好好珍惜学习机会,跟着他好好学习,然后我就……不太想说了,好想哭啊] [12.26:我觉得我好差劲啊,今天被老师批评最近老是走神,呜呜呜我再也不能直视我的裤裆了,我脏了,我现在看到男人就觉得恶心] [12.22:不知道从何说起……] [11.30:wxm问我爱不爱他,我不知道……但我想杀了他是真的] [11.28:呜呜呜,失眠半个多月了,每天很累,但又睡不着,我好痛苦啊] [11.26:原来微鸡分老湿和wxm是那种关系,好恶心啊,可是,我又比她好到哪里去呢] [11.14:他发信息跟我说,微鸡分老湿的洞没我的软……] [11.06:救命,我会不会怀孕啊,好害怕啊] [11.06:他操了我,好想死啊] …… 谢淮往下滑动,还看到了女孩的一张照片,他点开来看,女孩旁边站着的是一位穿着婚纱的老头。 这不是那位“蒂凡妮的粉红小熊”吗…… 当天女孩编辑的文案是:今天去了漫展,这位老爷爷好酷! 谢淮:“……” 忽然,房间里响起敲门声,谢淮合上电脑后起身去开门——是小林。 小林偏过头往室内看了一眼,谢淮侧身,让他看得更清楚些,然而房间里没开灯,小林什么都没看见。 “这么早就睡了啊?现在才九点多。” 谢淮说:“明天还要工作。” 小林笑笑道:“你这儿有解酒药吗?虎哥喝醉了,在房间发酒疯……” “没有。”谢淮不怎么喝酒,他说:“要不你问一下工作人员有没有蜂蜜。” “好。”小林想起一事,问:“你知道那部手机哪儿去了吗?我在虎哥身上找不到,可我明明给了他的。” “在我这。”谢淮回答:“虎哥要去卫生间之前交给我保管了。” 谢淮沉默半响,然后问:“你需要用到吗?” “也不是。”小林摆摆手,解释说:“我只是怕不见了,所以来你这儿确认一下,在你这儿放着就好。” “放在我桌上充电了,我明天带过去。” “好吧。”小林说:“那你早点休息,不打扰了。” 第二天一早,谢淮出来的时候遇到小林,顺手把手机给了对方,小林站在门口,指了指房门对谢淮道:“那个……虎哥还没醒。” 现在才六点多,不着急,谢淮说:“我们先下楼吃个早餐吧,顺便帮他买一份。” 等待的途中,谢淮想起一件事,拿起自己的手机,看到沉延给他发了条信息,大概是问他吃了没。 谢淮回复:[在餐厅了] 打完字后,谢淮抬起眼睛,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小林在点着那部手机,忽然问:“小谢,你有发现什么吗?” “什么?”谢淮问。 “我觉得,这部手机既然被藏起来,里面应该是有点东西的。”说完,他看向谢淮。 谢淮淡然地说:“目前还没发现什么。” 小林皱眉,“这手机先放我这可以吗?” 谢淮该看的都看到了,他已经无所谓了,“嗯。” 谢淮低头,继续看他的手机,今早的新闻推送第一条就是——震惊!岳杉工大王副教授采访时失声痛哭! 谢淮点进去看字幕,他没开声音,视频里的王副教授面对媒体采访,说熙熙是个很优秀乐观的女孩,发生了这种事是他没想到的,他还说自己作为心理学老师,疏忽对学生的关注让他感到愧疚,最后,王副教授背过去掩面痛哭,拒绝了接下来的采访。 评论区里很多人在安慰这位教授—— [教授不要太伤心了,您那么多学生,也不是所有人都关注得了的] [这真的不怪教授啊,这个女孩本身就有抑郁症] [呜呜呜,王副教授好温柔啊,就像小铭一样,我明年争取考岳杉工大,成为您的学生] 小铭…… 谢淮蹙眉,然后打开浏览器搜索“王副教授和小铭是什么关系”。 搜索结果告诉他,王副教授写的那本书,主角就叫小铭,因为这本书让很多人感到温暖,所以读者称呼王副教授为“王小铭”。 王小铭…… wxm…… 将这一切串在一起,谢淮怔了一下。 根据那女孩的私人日记,她是因为被强奸后才得抑郁症的。 不过说实话,这王副教授一脸斯文,谢淮一时半会还真是无法将“强奸”这种事和他联系起来。 服务员已经把菜给呈上来了,小林叫了谢淮,后者发着呆没有应,小林的手在谢淮面前晃了晃,谢淮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小林问:“没什么精神。” “没什么。”谢淮拿起筷子就要夹菜,突然问:“你知道王副教授吗?” “我看过他的书,还不错。”小林回答道。 “没了吗?” 小林不知道谢淮突然打听王副教授干什么,他笑笑道:“我只知道这么多,你是岳杉工大的,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谢淮是上过王副教授的课的,他记得班上很多人喜欢他的课,王副教授开的选修,每一学期都是短短几秒就被抢光了。 但是,上课归上课,谢淮发现,自己还真是不了解这个人,只知道他挺牛的。 【098】 虎哥和谢淮忙完工作后准备去吃午饭,路过“优秀毕业生”光荣榜时,虎哥停了下来,还伸手抓住了谢淮。 “哇塞。”虎哥这会词穷了,看着光荣榜上的一张张照片,最后说了一句“好牛逼”。 他指着上面的照片,“海诚集团的前董事长是你们学校的啊?”过了一会,他又“啊”了一声,“‘出人头地招聘网’的创始人也是你们学校的啊!还有这个,统定区新闻台台长也是!” 虎哥看了好一会,有些生气地说道:“怎么没有你和艾琳啊?能进基地工作也很了不起好吗!” 这话刚说完没多久,虎哥又“哇塞”了,“‘地狱眼’计划的科研团队里有一半的人是你们学校的啊……” 这么一比较,虎哥沉默了,相比起上面这些人,在基地工作的谢淮和艾琳好像稍显逊色。 虎哥的视线下移,看到了晚一些毕业的乔凯封,上面的出色经历简直不是寥寥几句就可以概括的。 乔凯封这人搞房地产、投资影视、创办私立学校、零食美妆连锁店,还做公益…… 虎哥之前在网上查过乔凯封,上面只有他的毕业学校,没有一点其他多余的信息,今天站在这光荣榜前,他终于感受到为什么乔凯封的邻居说他有钱了。 不过,等等! 虎哥怕自己看走眼了,于是凑近了些,“小谢,你过来看。” 谢淮跟着微微俯下身子,“怎么了?” 虎哥的指腹压在玻璃上,指着一行字,难以置信地说:“你看这个,我没看错吧?” 谢淮见上面写着——乔凯封曾在某次开业典礼上说女性在这个世界上会遭遇很多不公的待遇,他这一生会拼尽全力为女性发声,同时也希望自己的品牌能给女性同胞带来更多的便利。 虎哥和谢淮:“……” 姑且相信吧。 二人路过湖边,就看到了熟人。 “那不是艾琳吗?”虎哥撞了撞旁边的人。 谢淮只能看着那半边侧脸,他声音有点小地回答:“貌似……” “她怎么在这儿?” 谢淮说:“她也是岳杉工大的,可能回来看望母校的老师吧。” 虎哥左看右看,见艾琳笑着和一位穿着长裙的女老师说着话。 “向老师,那我先不打扰了。”艾琳笑着道。 向老师点点头,想邀请艾琳去她家吃顿饭,然而艾琳以自己有事为由,拒绝了。 “那好吧,你现在工作了,要照顾好自己。” “嗯。” 那女老师走了,艾琳本来也打算离开了,谁知一侧身,就见到了虎哥在朝她挥手。 艾琳走过去,虎哥问:“今天是周五,你偷懒啊?” 艾琳淡然地回答:“今天早上我没有工作安排。” 虎哥想起来了,艾琳的工作比较特殊,她是猎杀组外出任务时才得上班的,不像他们,上班时间要随时待命。 “好吧。”虎哥讪笑,“当我没问。” 虎哥笑笑,接着问:“一起去吃午饭吗?” “不了。”艾琳笑着说:“我中午要去见一位朋友。” 虎哥一听“朋友”这两个字,就觉得对方有情况,他贼眉鼠眼地问:“男朋友啊?” 艾琳没说话,给了他一个嫌弃人的眼神自己体会。 “我赶时间,先走了。”艾琳说完,对谢淮点了一下头。 二人看着艾琳的背影,虎哥这会不长记性,又多嘴了,“走得那么快,不是去约会我才不相信呢!” 谢淮查到了王副教授下午第一二节有课,所以他和虎哥守株待兔,特意到教室附近等人。 之前谢淮他们就想找王副教授谈一谈的,谁知后者临时说自己要出差,而且一去就是三天。 铃声终于敲响了,学生们鱼贯而出,王副教授收好教案后刚出门,就看到了一张笑嘻嘻的脸,“副教授您好,有空吗?我们想找您谈一谈。” 谢淮愣了一下,这时在虎哥耳边道:“他就叫王副,是教授,不是副教授……” 虎哥闻言,内心大嚎一句: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啊!等我出丑了才来提醒!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虎哥只好硬着头皮傻笑。 王副教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道:“我夫人在家里等我回去。” 谢淮:“王教授,我们就问几个问题,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 然而,就是谢淮口中的这几个问题,把王副问得后背发汗,兴许是察觉到谢淮想套出个什么,于是王副三言两语动不动就强调他爱自己的学生就像爱自己的小孩。 特别是当谢淮问他熙熙平时的表现时,王副听到这个名字后明显犹豫了,安静了一会才回答说:“熙熙是个努力勤思考,且很有想法的小孩。” 都是些没用的客套话。 谢淮问:“那她平时有找您讨论过学习上的事吗?” 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灯,因此王副的表情在冷白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苍白,又有几分颓败,他思考了一会后,摇头了。 虎哥不知怎么的笑了一声,可把王教授给吓坏了,“真的没有?你仔细想想。” 很快地,王副又摇头了。 虎哥道:“那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个勤思考有想法的孩子,这姑娘她妈打电话告诉你了?” 虎哥一气之下,说的话有些难听,旁边的谢淮给了对面的人一个台阶下,“王教授,请您仔细想想,我们猜测熙熙既然有抑郁症,应该会找您这位心理学老师交流的。” 闻言,王副眼珠子一转,松了口气,看样子组织的人只是想单纯地找他问问题罢了,并未发现什么。 王副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谢淮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回想,还是在思考着要怎么拐弯抹角绕开话题。 “你们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上学期熙熙来找过我,说她想跨专业考研读心理学,让我给些建议给她。” “然后呢?”虎哥扫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问。 “我告诉她,如果想跨专业考心理学,最好报岳杉师大。” 虎哥挑眉,一脸不相信,“嗯?就这样?” “之后她还来找过我几次,都是说考研的事。”王副回答。 “那你们私下有添加彼此的联系方式吗?”谢淮问。 王副又沉默了,大抵是怕自己承认了这件事,对面二人要当面查聊天记录,于是他摇头否认了,而且还自圆其说:“就是因为我们没有添加彼此的联系方式,所以她才来找我,可是我平时比较忙,也没什么时间回复学生的信息。” 这支支吾吾的跟便秘似的,虎哥有些看不下去了,但他依旧压住心里的火,平静地道:“王教授,您想清楚,可别四十出头就老年痴呆了,你们真的没有添加联系方式?” 王副虽然现在心虚得很,但还是一口咬死说:“没有。” “可是你的学生说王副教授很关心学生,第一节课就给了她们联系方式。” 虎哥的话没有说全,他和谢淮问过了,发现这王副教授添加好友居然是挑着添加的,一般都是加女生,不加男生。 “是这学期我才给他们的,之前的学生没有。”王副回答道,他有些紧张,不敢看凌厉的虎哥,转而看向他旁边温和的谢淮。 “那您记得你和熙熙第二次见面谈了什么吗?”谢淮问道。 这个要怎么回答? 王副总不能说他和熙熙第二次在办公室见面,就开始夸对方长得好看有前途,把人家女孩子压在桌上干了吧。 “大概也就说些关于心理学就业前景的事。”王副干笑,“其实我也记不清了,毕竟是这么久的事了。” 王副虚到不行,手心出了一层粘腻的汗,结束后,他像是坐不住了,急忙起身,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家了。” 王副脸上的笑有些僵硬,虎哥没说话,甚至不屑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学校的广播开始播放音乐,虎哥双手倚靠在围栏上,对谢淮说:“奇怪,如果他真的强奸了,为什么没有受害者站出来指控他。” 谢淮吹了一会风,然后道:“没人站出来说出事实,不代表他就无罪。” 虎哥想起那三位死在卫生间的女孩,心想如果落得这种下场,估计没几个敢站出来吧,他点了支烟,说:“也是……” “如果他真的做了那种事,那真的是……”虎哥突然顿住了,皱着脸,“算了,反正就是很恶心。” 谢淮:“不过话说回来,他长得那么斯文,的确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虎哥轻笑一声,手肘搭在谢淮的肩上,一边抽烟一边说:“他只是职业听起来高尚些罢了,但本质上,他依然是个人,不要被一个好听的职称或者好看的外表迷了心。” “并不是每个学富五车的人,都能走在时代的前端,考试只是选拔人才的途径,可防不住人渣。”虎哥笑了笑,“走吧,找个地方去吃饭,我饿死了。” 谢淮听这人说自己饿了,忍不住嫌弃道:“虎哥,你中午不是吃了三碗饭吗?” 虎哥太能吃,他才来几天,饭堂的阿姨都认识他了,中午的时候阿姨还忍不住关心了一句:“你每顿都吃这么多,会不会肚子里长虫了。” 当时,在后面排队的女学生听到这话,一个个偷偷掩嘴笑。 “我是工作量大才需要吃这么多!”虎哥为自己强行解释,“我平时就吃一碗,懂吗!一碗!” 后面的谢淮内心:没见过,不是很相信…… 【099】 艾琳在路边叫了辆计程车,合上门后对司机道:“去百丽商场。” 差不多过了半个钟,车子在商场门口停下,艾琳付了钱后,对司机师傅说了声“谢谢”。 艾琳下车后,看着车子驶远了,然而她并没有走进商场,而是沿着这条商业街一直走,最后进了一家小酒馆。 这间酒馆面积有些小,且不像其他店铺一样有霓虹灯招牌,因此不太起眼。 门上的铃铛响了,大胡子见来者是一位长发女子,问:“女士,想喝点什么?” 艾琳已经三年没有来这儿了,说实话,这三年里商业街发生了很大变化,很多店铺来了又走,唯有这间小酒馆依旧屹立不倒,稳稳地扎根在角落。 室内很拥挤,这儿只有两张桌子供客人在此饮酒,不过,艾琳相信,来这儿的人十有八九不止是想喝酒这么简单。 “布鲁克呢?”艾琳问道。 大胡子眉一皱,耸耸肩,“对不起女士,我不知道你口中说的这个人。”说完,他将抹布放在水龙头下,打湿后拧干了用来擦小吧台。 艾琳吸了一口气,“我是他女儿。” 小酒馆里放着悠扬的音乐,然而艾琳却越听越不耐烦。 大胡子还在跟艾琳装蒜,他笑笑,“美丽的女士,您可能找错地方了。” 艾琳气得闭上眼睛缓了一会,想到什么后,对眼前的人说:“weareallsinnersofgod,andmaygodforgiveus.” 像是通过了什么验证密码,大胡子犹豫片刻,对艾琳说:“你跟我来。” 艾琳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大胡子把她带进储物室,打开大衣柜后拨开衣服,拿掉一块木板后,艾琳看到了一块圆形井盖。 大胡子咬牙使劲把盖子打开,一点微光从圆坑透出来,艾琳看到下面有一条梯子。 “尊敬的女士。”大胡子看了一眼艾琳的高跟鞋,说道:“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觉得你应该先把鞋子脱了扔下去比较好。” 艾琳二话不说就把高跟鞋脱了,水泥地有些凉,大胡子扶着她,见人踩稳了梯子后才放手。 艾琳恐高,踩梯子的双脚有点抖,大胡子见她落地把鞋子穿好了,然后告诉她:“thepasswordis075221.” 艾琳回首,看向身后电梯上的密码锁,她记得,这个地方每隔六个钟就会更换一次密码,如果密码输入错误,电梯是不会开的。 最后,大胡子挑了挑眉,笑笑道:“haveagoodtime.”语落,他就把井盖给合上了。 艾琳输入密码按下确认键后,密码锁“嘀”了一声,电梯门开了,艾琳进门后按下“-3”。 电梯通往一座地下赌场,艾琳一出来,就淹没在一片欢声笑语和五光十色之中,她见一位服务员端着酒水走过,问:“布鲁克呢?” 少年停下脚步走回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艾琳看了半响,随即冷哼一声,说:“你谁啊你?” 艾琳看着这个身高只有一米六的青涩男孩,耐心地说道:“我要找他。” “你以为老板是你要见就见得着的啊?”少年打量着艾琳,觉得她优雅得像位女教师,不是什么有钱人,于是阴阳怪气地嘲笑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艾琳没跟这小屁孩一般见识,她说:“我要见布鲁克,你就说有位叫艾琳的人找他。” 少年急了,瞪着艾琳暴躁地道:“我说了,老板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是聋子吗?” 他的语气有些冲,路过的女服务员朝这儿看了一眼,然后走过来问:“怎么了?” “有个不知好歹的人想见老板。”少年投诉说。 女服务员看了艾琳一眼,笑道:“请问你是……” 艾琳:“我想找布鲁克,就说我叫艾琳就可以了。” “好的,您稍等啊。”女服务员笑笑,把托盘里的东西递给少年,小声说:“送去三号桌。” 少年生着气,跟个钉子似的赖着不走,女服务员哄了好几句,才把人哄走,她找了个安静点的角落拨通电话,并对艾琳说:“老板比较忙,您稍等啊。” “没事,我不急。”艾琳说完,她看着眼前的人,怎么看觉得对方也就十几岁二十不到的模样。 女服务员掩嘴说了几句话,中间时不时瞥向艾琳。 “嗯,对,她说她叫艾琳……” 听到了什么之后,女服务员露出诧异的表情,她挂了电话,神情带了点严肃的意味,对艾琳说:“女士,请随我来。” 女服务员带着艾琳穿过乌烟瘴气的人群,中间时不时有油腻男来骚扰艾琳,女服务员干笑道:“对不起先生,这是我们的贵宾。” 这家赌场的贵宾也不过一百多人,一般都是有钱有权的人才能被扣上“贵宾”的称呼,男人一听,当场愣住了,他怕惹了哪家的千金大小姐,于是没敢再靠近。 女服务员去管理处的保险箱取了钥匙,开了一扇厚重的木门,二人穿过一条差不多两百米的蜿蜒小道,女服务员再开门之时,就是另一番风景了。 能在贵宾区消费的人不多,但场景实在有些污染人的眼睛。 艾琳看到一位寸头富豪坐在黑皮沙发上,手上拽着条绳,绳子的另一端牵着的是一位跪地的短发女孩,女孩穿的衣服少,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客人的视野。 富豪把红酒倒在地上,然后朝女孩扬了扬下巴,女孩随即像狗一样很积极地去舔地上的红酒。 像这样被拴着的不只有女孩,还有男孩,他们看上去年纪很小,估计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 女服务员按了门铃,对着小摄像头道:“老板,我把人带来了。” 不消片刻,门啪嗒一声开了,服务员退到一边,给艾琳让道。 艾琳进去后,身后的门缓缓合上,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赌场的男人回首,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硬气,不来看我了。” 艾琳得知父亲在做这些事后,就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那天父女二人闹得凶,艾琳一气之下把手里的酒杯砸向眼前的人,并说:“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 酒杯砸在布鲁克的胸前,撞得他有点疼,酒水在他的西装上留下一片深色痕迹,杯子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残渣溅在他皮鞋周围。 布鲁克气得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我要是不这么做,谁给你钱交学费买衣服,你想指望你那妈妈吗!” 艾琳的妈妈和布鲁克离婚后就没了消息,指望她那是不可能的。 “我能自己养活自己,我不用你赚这种肮脏钱来养我!”艾琳说着说着就哭了,哽咽道:“你能不能别做这种事了啊……” 当时的艾琳要毕业了,她深知父亲做这种非法的事迟早有一天会被抓进去的。 布鲁克看着女儿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他的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他安静了一会,最终转过身不去看人,只说了句:“你走吧。” 艾琳说父亲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打着养她的幌子来让自己的恶行不至于太难看。 布鲁克其实就是想赚钱,他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他已经收不了手了。 …… 今天,布鲁克的心情似乎不错,他笑着对艾琳道:“我不知道你会来,想喝果汁还是咖啡,我让人去准备。” 艾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说:“这里的东西不干净,我不敢喝。” 听懂之后,布鲁克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艾琳坐在沙发上,补充说:“我坐一会就走。” 布鲁克有意在控制话题,他问艾琳的工作、生活,艾琳都只是草草地一句话带过,没有详细去说,这搞得布鲁克有些尴尬。 艾琳想起外面那位女孩,问:“这是你的新‘创意’吗?” 艾琳说这话时,语气间嘲讽的意味很足。 布鲁克跟艾琳解释说:“他们工作,我给他们工资,这没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艾琳就打断了他,“你大学是法律专业的,应该知道组织是不允许雇佣未成年人的吧,而且,还是做这种事情。” “什么这种事情那种事情……”布鲁克干笑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艾琳冷笑,“那你说说为什么让那些女孩穿得那么暴露,为什么允许那些客人对你手下的员工如此羞辱,你这不是利用他们年轻的身体去取悦那些恶心的人吗!啊?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艾琳越说越激动,最后扯着嗓子疯了一样对布鲁克嘶吼。 布鲁克咽了咽,劝艾琳不要太生气,然后后者根本不理会他。 “琳琳,爸爸不是那种人……” 艾琳缓了缓躁动的情绪,良久过后,对眼前的人说:“如果是我被那些客人当成狗一样拴着,你会怎么样?” 这一问,布鲁克当即沉默。 “你说我读书读傻了不懂得感恩,你说那些人是自愿的,那是因为他们命不好,怪不得谁。”艾琳吸了吸鼻子,“可是,正因为我是接受过教育的人,所以我知道什么是道德,什么是廉耻……” 艾琳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原来读太多书会让人感到痛苦的。 “不会的,你不会像他们一样被当成狗拴着的,我们的琳琳是最棒的,爸爸向你保证。”布鲁克语气着急地说。 “你当然敢保证啊……”艾琳红着眼睛,“因为你就是踩在别人脊梁骨上赚脏钱的人啊!” 艾琳:“你以前说,要不是你干这个,我哪里有书读,早就去街头要饭了,是……” 她笑了笑,继续道:“我就算没书读,没好看的衣服穿,我也不希望你做这样的事。” 布鲁克心一颤,垂下眼睛,眼神逃避不敢去看自己的女儿。 艾琳说:“我现在有工作,我能赚钱养活自己了,我在统定区买了房子,虽然不算大,但够我们住下了。” 艾琳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布鲁克收手,后者是听懂了,可是,他给出的回答却比三年前的话还让人心寒。 “琳琳,对不起,爸爸做不到,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100】 谢淮忙了一天有些累,他想直接倒在床上就这么睡过去,但因为身上有一股汗臭味,他只好勉强撑着眼皮去找衣服洗澡。 酒店的沐浴露香味刺鼻,谢淮拿了自己带过来的,他摁下泵头,沐浴露的香味丝丝缕缕地飘入鼻腔。 这个味道让谢淮想起沉延。 这会谢淮终于知道为什么收拾行李的那一晚,他嫌带一瓶小号沐浴露重,而沉延还硬要给他塞下去了。 沉延很贴心,把沐浴球都收进去了,不过,谢淮一看到这玩意,就想起他生日那天被沉延抓起来当人工沐浴球的事…… 谢淮出来的时候,看到手机上有一条新消息,是沉延打视频电话给他。 谢淮坐在床边擦头发,想都没想就拨了回去,手机震动两下,视频电话已经接通了,谢淮扔掉毛巾拿起手机,对面的沉延当即就皱了眉。 “你怎么没穿衣服?”沉延问。 谢淮没放应过来,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自己方才围了浴巾就出来了,上衣还没穿呢…… “不是。”谢淮怕对方误会,赶紧解释说:“我刚刚才洗好澡,下半身用浴巾围着呢。” 沉延看到谢淮颈间的皮肤被热水烫得微微发红,然后笑笑说:“是吗?乖,让我看看你洗干净了没?” 谢淮内心:这是让我把浴巾解了,让你看些不太合适的内容吗…… “不行。”谢淮有些不好意思,“这可少儿不宜啊。” “我是成年人,有什么不能看的。”沉延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算了,不逗他了。 沉延说:“工作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沉延这一问,谢淮才想起自己说过可能两三天就回去的,没想到现在忙了一个星期,他还待在岳杉区…… “这次有点棘手。”谢淮看着手机里的沉延,道:“可能还得一个星期才能回去。” 沉延一听,沉默半响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谢淮欲言又止,他问:“你想我啊?” 沉延抬起眼睛看他,说:“也不是,就是家里的床突然空了,有些睡不习惯。” 谢淮:“……” 原来沉延缺一个陪睡的家伙。 “那怎么办啊?” 明明是沉延有烦恼,谢淮却担忧得像是自己遇到难题一样,他总不能对沉延说一句“那你去找别人睡觉吧”。 “还能怎么办?”沉延莫名觉得谢淮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可爱,“忍着呗。” 呜呜呜,谢淮听到沉延说“忍着”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酸到不行,他对沉延说:“你等我回去,我补偿你。” “嗯?”沉延笑了笑,饶有兴趣地问:“你想怎么补偿我?” 谢淮自己也不知道,他把问题抛给沉延,“那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沉延这会掌握主动权,人也放肆了些,“用领带蒙你的眼睛,绑住你的手,摁在床上伺候,怎么样?” 伺候?谢淮狐疑,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 “你等我回来,我就答应你。”谢淮害羞了,声音有点小,他想起一事,急忙转移话题,“你知道小林吗?” “小林……”沉延想了一会,有印象,但具体叫什么他没记住,“你说的是李覃身边的那位助手?” 谢淮点点头,沉延说:“我对他不太了解,他进组织才一年多,听说大学读的是通信工程。” “好吧。” 沉延:“不过,李队挺看好他的,之前李队在陈长官面前夸了小林好几次,八成是想让他进基地工作。” “那陈长官的意思是?” “长官说小林太年轻,历练几年再来吧。” 谢淮回忆了一下,他记得小林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在基地工作比他年纪小的人一抓一大把,很明显,陈长官在拒绝李覃。 谢淮不明白陈长官为什么这么做,但他觉得猜也没有用,于是和沉延唠嗑了几句最近发生的事后就把视频通话给挂了。 结束后,手机震了一下,原来是沉延发来的一句“晚安”。 谢淮也回了一句,他觉得全是文字没什么温度,于是在后面加了个小表情。 谢淮甚是满意,可很快,他顿住了。 会不会太肉麻了? 谢淮转着眼睛思忖了一会,最后还是发出去了。 沉延是我男朋友,我肉麻一下怎么了?脱衣服的时候我还骚话连篇呢! 对面很快就发了一个摸狗头的表情,谢淮知道这是沉延要摸他的头的意思,可是怎么觉得怪怪的…… 可能是因为摸的是狗。 谢淮的表情包大部分是猫猫,他负气了一会,然后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给沉延添加几个这种猫猫表情包。 · 小林借去的手机很快就还回来了,他是读通信工程的人,谢淮一开始能想到的东西,他也能想到,于是,这大好清晨,他把虎哥和谢淮叫了过去,说自己有“新发现”。 小林把手机上的六百多条日记拷了下来,虎哥和谢淮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这六百多条日记,谢淮拿到手机的那个晚上就拷贝了,而且还发了一份给虎哥。 一切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内容大部分都是两人早就看烂了的。 “真是辛苦你了。”虎哥对小林说道。 小林笑笑说:“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谢淮将手机拿回房间,再打开虚拟机的时候,一切如常,看着没什么不同,还是那六百多条日记。 页面往下滑动。 熙熙很少在网站发照片,即使这些内容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很多时候她更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 谢淮翻到了熙熙高三时的日记,忽然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一张照片。 对! 谢淮猛然清醒,他怕是自己看漏了,还特意回去翻了一次,结果真的没找到熙熙和穿婚纱的老头合影的照片。 他去主页看了一眼,上面显示一共653篇日记。 谢淮记得,明明原本是654篇的。 是小林删除了吗? 如果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淮食指轻敲键盘,冷静了一会,他忽然想起这个账号是会员账号,即使有内容删除了,半个月内也可以从“垃圾箱”里找回。 不过,这个操作有点麻烦,谢淮查了一下,才知道“垃圾箱内容找回功能”要联系机器人客服申请才行。 谢淮折腾了一会,鼠标点击【近15天删除内容查询与找回】,跳出来的第一条信息就是那张漫展的照片。 · 王副教授前几天才说自己把学生当成孩子那般对待,没有给过学生自己的联系方式,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谢淮一早醒来,就发现自己的母校冲上了热搜榜…… 这太突然,谢淮当下就感觉不是好事。 他点进去看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一位女生从二楼跳下来,幸好那天有别的女同学撑了张桌子把大熊玩偶放到宿舍楼下晒,而且还没收回去,跳楼的女生不偏不倚直接摔在了玩偶身上,才不至于残疾出人命。 桌子崩裂的声音太大,宿管阿姨冲了出来,只见一位女孩子抱头痛哭,大喊着说:“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啊!” 学校知道了这件事后,担心再出事,第一时间联系了女孩的父母,说:“您的孩子可能学习压力太大,建议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 这带回去还没多久,女孩的父亲就来学校闹了,他去王副的办公室,找不到人就大骂王副是条贱狗! 男人是农民工,没什么文化,说话比较难听,办公室里的老师颤巍巍地劝他进去喝杯茶,有话好好说。 男人挣开拉着他的景玫,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亏你还是老师,听说还是出国留学回来的,没想到是个不知廉耻的贱妇!” “贱妇”这两个词戳中了景玫的神经,她跟同事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这会也没人来劝着男人,一个个一头雾水地站在一边等着看戏。 景玫怕这个没文化的匹夫一生气把什么都抖出来了,她干笑着道:“您冷静些……” 男人看着这女人就觉得恶心,直接给她来了一巴掌,打得景玫直直撞向办公桌。 “你个狗东西,要是你女儿……” 说到一半,男人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一想到自己的小孩经历了这种事,他哭死在这的心都有了。 他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很快又被他用袖子抹去。 “我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你们知道她拿到岳杉工大通知书的时候有多开心吗?真的……我是看她长大的人,从来没有见过我女儿笑得这么开心……” 男人瞪着那些躲到墙角的老师,怒道:“要是我知道岳杉工大有你们这种人渣,当初就算是被我女儿恨一辈子,我也不会让她来这儿读书!你们学校是十大名校之一,可是你们配当这儿的老师吗!” 那一排老师被骂得一愣一愣的,根本不知道男人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人想克制自己,他觉得这么大年纪了还哭挺丢人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脸颊越来越湿。 他为了供女儿读书,务农,清洁工,给人擦皮鞋,路边卖气球的活都干过,即使他被客人骂了,也依旧赔笑着说几句好听的话让客人消气,他对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没这么耐心过。 男人皮肤晒得黝黑,头发白了一半,他身上穿的短袖,还是十年前的地摊货,他的手皲裂破皮,手指用白胶布包裹着才能勉强继续干活。 他以前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很苦,可这会不知怎么的,他真想跪下来大哭一场。 突然,有一位女老师斗胆站出来,神色尴尬地道:“那个……您等等啊,我们帮您叫校长过来。” 有了景玫的遭遇在前头,谁都不敢去劝男人消气。 【101-105】 【101】 虎哥和谢淮一大早坐车去了受害女孩的家里,开门的人是女孩的母亲,她见着这两男人站在她家门口,有些惊讶,急忙去叫了孩子他爸。 男人一脸疲惫地看着虎哥和谢淮,“你们……” “我们是基地侦查组的工作人员,来做个调查,请问现在方便吗?” 男人一听是组织来人了,侧身请他们两人进门先坐。 屋内不算大,女人找了两张木椅子过来,谢淮接过后说了声“谢谢”。 男人有些局促,家里没酒,他就叫妻子去煮茶,结果虎哥说:“不用了,我们中午还有工作,来这儿做完调查就走。” 男人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们是要问我还是我女儿?” 虎哥回答:“您的女儿。” 男人脸色有些难看,对眼前二人解释说:“她最近状态不太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跟我们说话。”他叹了口气,最后道:“我去叫人,你们等等啊。” 男人走到女儿房间门前敲了敲门,用方言跟她说话,谢淮是从小在岳杉区读书的人,一下子就听懂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告诉女儿组织的人来了,要做个调查,女孩听起来心情十分糟糕,说:“叫他们滚。” 女孩的妈妈看了看谢淮和虎哥的脸色,见他们俩还在聊工作的事,想必是没听懂这话,她跟着孩子她爸站在门口劝道:“你要出来,组织的人才能帮到你啊。” 一家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一会,良久,房门终于开了。 父亲怕女儿在询问的过程中再受什么刺激,于是道:“我可以陪在她身边吗?” 谢淮闻言,抬起眼睛看人,然后看向虎哥,像是在问他的意思。 “可以。”虎哥道,然而,这会女孩担心父亲听到她那些不堪的事,开口说:“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男人欲言又止,女孩情绪不高,只丢下了一句:“死不了。” 母亲拉了拉男人的手臂,小声说:“行了,我们出去吧,别影响人家工作。” 女孩坐在床边,谢淮和虎哥坐在她的对面,虎哥开口就是一句:“您的父亲说王副对你施暴,这是真的吗?” 女孩不想谈到这件恶心人的事,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能简单说一下吗?”虎哥顾及到这孩子的承受能力,强调说:“不必细说,重点部分提出来就行。”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女孩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温度,脸色苍白得跟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 “上学期王副是我们的心理学老师,一天上课,他点名让我当他的课代表,平时负责收收作业,把作业送到他的办公室,我第一次把作业送到他的办公室,他走过来跟我说了些关心人的话,那时他的手碰到我的屁股,我很尴尬,但我想着他嘴上说着这么礼貌的话,这样的人应该不是故意的,所以没多去怀疑。” “之后他添加我的微信,起初跟我聊布置作业的事,他时不时会提他过去的一些成就,其实我对他的事没兴趣,但他是我的老师,我又不好意思让他闭嘴,所以我就像个小丑一样,他说一句我就干巴巴地回复一句。” “他开始对我动手是有一次下午最后一节课后,他让我把他的包送到办公室并等他回来,说是心理学有作业要布置,我当时在办公室里等了他将近半个钟,一想起他平时对我态度热情我就觉得心里发毛,我想走,他就刚好进了门,还把门给上锁了。” “我当时想着好端端的锁什么门,就说我要回去了,晚上还有课,他走过来抓着我,把我压到办公桌,一边说些下流的话。” “他一上来就掀起我的上衣给我拍了照,还说我要是敢不听话,就把这照片发到网上去,让他的朋友欣赏女大学生的火辣身材,他还说像我这种年轻的,一张照片能在网上卖好多钱。” 女孩说着说着就掉眼泪,她抬手随意地抹去后,哽咽道:“反正我当时很害怕,脑子也很乱,就这么被他做了,他手上有视频,我说我要去报警,我要让他滚出工大,然而他说如果我这么做,他不仅会把照片和视频发出去,还会挂掉我的心理学,同时也能让我微积分挂科毕不了业。” “你的微积分老师是?”谢淮问道。 “景玫。”女孩脸上露出怒意,“她出轨和王副搞在一起,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有留下什么证据吗?”虎哥小心地问:“比如液体啊什么的……” 女孩摇头,“没有,他之后有叫我去酒店跟他做,但每次他都会监督我看那些东西洗干净没有。” 女孩知道组织查案是讲证据的,没有证据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1]”,她吸了吸鼻子,说:“都是我自己不争气,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也不能这么说……”虎哥道:“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女孩闻言,抬起脸看着虎哥,她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无精打采跟在应付人似的说了句:“知道了。” 谢淮想起一事,问:“你认识陈熙熙吗?她也是你们学校的。” 女孩眸子转了一下,“在厕所自杀的那位女同学?”她回答说:“她的宿舍在我楼上,我们都是计算机专业的,可是不同班,算认识,但不太熟。” 女孩认真回忆了一会,然后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谢淮:“她好像得了抑郁症,我听舍友说她前几个月就申请走读了,而且她是借贷读书的,欠了好多钱,所以平时一有空就外出兼职打工。” “那你知道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吗?”谢淮问。 “挺多的,有当模特拍写真,也有帮别人拍婚纱照,她还会画画,有时会在街头给别人画q版画赚钱……” · 岳杉工大好歹是个名校,现在出了教授性侵女学生的事,网上早就炸了,昨天连上三个热搜,每个都排在前二十。 学校为了保住名声,第一时间发表声明让王副停职,并说组织的人已经介入调查了。 即使如此,#岳杉工大教授性侵女学生,#岳杉工大王副教授,#王副你做个人吧,这几个词条的热度依旧居高不下,甚至在下午的时候冲到了前十,那些明星娱乐鸡毛蒜皮的热搜都挡不住。 最激动的还是学生群体—— 【额……我能说我一个男生第一次见到王副就觉得他长得有点猥琐吗?我是真不明白怎么那么多人崇拜他,他讲课挺一般的,一半时间上课,一半时间吹牛。】 【无语了,我今年高考还想考岳杉工大的……】 这条评论下面有工大的学生出来力挽狂澜—— 【亲,我们岳杉工大还是很不错的,妹妹不要因为一颗老鼠屎就否定我们学校啊!】 【好家伙,本来学校女生就少,死变态整这一出我真的很想给他竖中指】 …… 谢淮和虎哥晚上找了家餐馆吃饭,还是虎哥提醒谢淮看热搜的。 谢淮高中的时候喜欢看热搜,几乎天天看,后来上了大学,就没怎么去看了。 谢淮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这会不仅岳杉工大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就连王副和他的爱人、儿子都被扒得干干净净,就跟钉在耻辱柱上一样。 王副的儿子在读高中,不仅偷人家的零食,还校园暴力女同学。 岳杉工大上一次上热搜还是百年校庆,那会谢淮刚上大一,不过没有像这次一样,话题直接爆掉。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更多的,是很多人在感慨象牙塔里的世界也并不是那么地单纯,一个人能平安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淮放下手机,突然对虎哥说:“我们现在只知道陈熙熙的冰山一角,但是我觉得,另外两位死者也有必要调查一下。” “行。”虎哥一边抽烟一边看手机,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他说:“我一会回去就安排人去查,过几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哥。”谢淮叫了人,又没说话,虎哥感觉不太妙,问:“怎么了?” “你记得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位‘蒂凡妮的粉红熊’吗?” 最近有点忙,谢淮不提,虎哥都要忘了,“那位陆肖先生啊?” 谢淮问:“你不觉得,那位陆先生,和被删除的照片上的老人……有点像吗?” 肖尔见虎哥和谢淮那天将长发低低地扎起来,还穿着西装,而熙熙那张漫展照片上的老人披着头发,一身白色婚纱。 虎哥这么仔细一想,心里有点发毛,声音都小了些,“你这么说,好像的确有点像。” 虎哥回想起肖尔那天上车前对他们说的话,以及后来发生的事,觉得更加诡异了,虽然他这人不信神鬼。 “你觉得他有问题?”虎哥问。 “可能。” 虎哥点了点头,他说:“那我看能不能查得到那老头。” 说着,虎哥想起一事,对谢淮说:“你之前不是问我小林的事吗?我帮你问了,虽然也没问到多少,就是一些八卦。” 谢淮抬起眼睛看着虎哥,静待下文。 虎哥说:“小林他爸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组织的事,这个我没问到具体是什么,反正就是,小林当初有来基地应聘工作的,但是因为他爸,他的审核不过关,卡着了,他后来只好去公安局工作,本来是做抄写工作的,但是李覃看重他,于是收了他做助理。” 【102】 王副出事的这几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前几天虎哥和谢淮直接上门找人,王副的妻子来开门,起初说人不在,虎哥就说他们不着急,可以慢慢等,后来王副耗不起了,索性妥协,从饭桌底下爬出来见人。 妻子想起网络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舆论,再看看王副现在这个鬼样子,忽地心一酸,走进房间哭了。 王副一上来就对眼前的人说自己没有强奸,是那些女学生自愿给他操的,虎哥这几天休息不够,头咣咣地疼,根本不想听眼前这人多废话一句,他掸了一下烟灰,说:“行了,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不会轻信谁的一面之词。” 闻言,王副舒了一口气,可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是是非非他心里有数,他骗得了组织的人,怎么也骗不了自己。 虎哥心累,不想抽烟了,稍稍弯腰把烟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他一开口,就问了一个对王副来说非常致命的问题,“你和景老师是什么关系?” 王副咽了一下,顿时紧张到都不知道景老师是谁了一样,“什么景老师?” 虎哥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冷笑一声,旁边的谢淮补充道:“就是学校负责教微积分的景玫老师。” 连名带姓地被揪出来,这会王副装不了傻了,“景玫啊,怎么了……” 短短几秒,王副大脑转得飞快,心想眼前这两人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想,这么久了他们才来,应该已经去过那位欲要轻生的女学生的家了,而且,说不定那孩子已经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说得明明白白了。 “怎么了?”虎哥的耐心很快被耗尽,“我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同事。”王副有些紧张,回答问题的时候戳了戳虎口,这个行为被谢淮捕捉到了。 王副自己就是学心理学的人,这会连这些小举动都忘了隐藏,在虎哥和谢淮面前暴露无遗。 他会是一位履历优秀的老师,但绝对不是一位棘手的逃犯。 “除了同事之外,就没有别的关系了?”虎哥抬高了声音问。 “你说的是什么关系?”王副一打太极,虎哥就心烦,“网上说的那样。” 王副心里咯噔一下,笑容消失了一两秒后才回来,“她不是我情妇啊……” 说着,王副有些慌乱,“是她先勾引我的,去年快要放暑假的那个下午,她敲门进我的办公室,说天气太热了有些不舒服,让我帮她……” 王副停在这里不说了,虎哥不耐烦地问:“让你帮她干什么?说话说完整点,别跟个林黛玉似的。” “让我帮她揉胸……” 虎哥:“……” 谢淮:“……” 虎哥:“你同意了?” “没有!”王副急忙否认,然后说:“是她拽着我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的,我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逃不开。” 虎哥内心不由得“啧啧”两声,心想:就你这个大块头还好意思说自己躲不开?我看你是腿软得不想躲我就信! “照你这么说,她是小三?”谢淮问。 良久,王副小声地“嗯”了一声,承认了。 “那我问你,你和她有没有拿挂科的事去逼女学生跟你发生性行为?” “这是景玫想出来的办法,跟我没关系啊。”王副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急忙撇清罪名,“是景玫教我这么做的,她说她懂得我,她知道像我这么优秀的人都是很寂寞的,家里的女人根本满足不了我。” 说到后面,王副放轻了声音,像是怕被房间里的妻子听见。 虎哥听了直摇头,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王副的事能挂好几天热搜了,像他这种表面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老男人,刚刚那些话,要不是对方坐在这儿,平时的虎哥根本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些东西。 王副看着对面两人摇头,没说话,他更害怕了,想到了什么之后,他说:“景玫嫉妒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学生,怂恿我去睡她们。” 虎哥挑了挑眉,问:“她叫你睡你就睡了?” “也没全部都睡,那些女学生精着呢,也不是每个人都很听话。” 能考上岳衫工大的学生很少会对老师有崇拜心理,所以,其实没几人把这位被媒体吹上天的教授当回事,王副只对那些一看见他就跟个小迷妹一样的女学生下手。 虎哥:“那景玫有跟自己的学生发生性关系吗?” 听了王副的话,虎哥忽然觉得,不仅女同学不安全,男同学貌似也身处危险的边缘。 “应该没有,我也不知道。”王副说:“我听说她丈夫虽然是商业精英,但是性无能,所以她结婚快十年了,肚子依旧没动静,但是,因为她的爸妈都是老艺术家,她不想丢人,于是一直没和丈夫离婚,只是各玩各的。” 虎哥点点头,他懂了,王副被景玫当枪使了,这件事就算真相大白,公之于众,景玫作为怂恿却没落实行动的那方,顶多没了工作,备受指责,但王副不一样,结果还没出来有关他的话题热度就这么高了,恐怕他到最后不仅人财两空,还要蹲个十几年。 不管是不是怂恿,是不是无心,只要做了,就要承担责任。 虎哥和谢淮要离开的时候,王副跟条狗一样跟在他们身后,问:“我的工作不会没了吧……可那是景玫叫我这么做的。” 虎哥叹了口气,说:“你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断,别一口一个‘景玫’叫得跟妈一样。” 虎哥觉得自己算是口下留情的了,不然他会直接告诉王副:“就你这样道德败坏的人还想回岳衫工大教书?你就应该去浸猪笼啊!” 可能是谢淮话少,所以王副觉得他好说话,抓着他的手臂一脸苦相地说:“我知道你以前在岳杉工大读书,看在母校的份上,能不能帮我……” 王副想让谢淮帮他把罪名推得干干净净,然而,他还没说完,谢淮就挣开了他的手,说:“对不起,我现在在工作。” 这干脆得,虎哥真想请这孩子今晚去大吃一顿! 见王副还要缠上来,虎哥护在谢淮前面,语气冰冷地说:“我告诉你啊,干扰侦查组工作人员查案,可是要罚钱的啊。” 最后虎哥瞥了对方一眼,说:“王副教授,您回去静待结果就是了。” · 案子是一星期之后才结的,谢淮来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岳杉区待了将近一个月。 最近天气热了,谢淮汗出多了就犯困,他窝在酒店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看到两条新闻推送,一条是黄述强奸侄子一案被判无期徒刑,另一条则是岳杉工大发声明辞退王副。 两条新闻一起炸热搜,网友“讨伐”完这边就去隔壁接着开火—— [你这个强奸侄子的禽兽,亏你还是岳杉工大的老师,你个吃狗屎大的恶心东西!] [楼上的姐妹,你好像骂串了,强奸侄子的在隔壁,这位是强奸女学生……] [不管了,两个都不是东西!都是精虫上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垃圾!] 虽然报道里有提到王副是被一位女老师怂恿的,但是,公布结果到现在,没几人去关心这位女老师景某到底是谁,大家的枪口统一对准王副。 而景玫,像是有料到今天的局面,她早在王副被停职后的几天就提交辞职申请了,这几天过得没有王副那般忐忑不安。 谢淮简单地看了一下新闻后就叉掉了页面,退回桌面启动游戏。 他一上线,就看到了沉延的头像是亮着的,他【邀请好友】还没点下去,手机就先响了:[工作结束了?] 谢淮回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然后沉延说:[什么时候回来?] [谢淮:大后天] [沉延:能早点吗?明天早上怎么样,我去接你] 谢淮看了一下时间,明天是周六,按理来说沉延是有时间的。 [谢淮:我问一下虎哥] [沉延:好] 虎哥出去见大学同学了,估计得很晚才能回来,谢淮打电话过去,对方好一会才接通。 虎哥:“喂?” “喂”完后,虎哥傻笑两声,听上去像脑子有些不太好使。 “哥,你是不是喝酒了?” 虎哥闻言,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酒瓶,慢悠悠地说:“哥喝的不是酒,是感情……” 谢淮沉默了一会,道:“哥,你别喝太多。” “行了,知道了。”虎哥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不容易不被你嫂子管,你怎么倒是管起我来了。” 谢淮刚想说话,就听到虎哥对那边的人说:“谢淮,我外甥……” 语落,谢淮居然听到有人夸一句:“外甥真是贴心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打电话来关心你……” “那可不!”虎哥老得意了,“我拉扯他长大的,他能不贴心吗?” 说着,虎哥跟着他那帮同学哈哈大笑。 谢淮内心:看来已经喝醉了…… 他听到有人嗷嗷唱歌的声音,心里猜想虎哥估计是去了ktv。 “哥,跟你说一件事。” 虎哥打了个隔,缓缓地“嗯”了一声。 “我明天可以先回去吗?沉延要来接我。” 虎哥安静了好久,同意了。 他们的工作昨天就结束了,按理来说谢淮早上就可以回去了,但是虎哥偏要待在岳杉区玩几天,并说这种感情是对故乡的思念。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虎哥像是把手机扔到了沙发,谢淮听到他撕心裂肺地跟同学说:“男大不中留啊!我外甥要跟对象跑了!” 谢淮:“……” 那些同学似乎比他喝得还要糊涂,有人走过来抱住虎哥,安慰说:“虎子别伤心,白眼狼就是这样的,咱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更应该自立自强!” 【103】 沉延临时有工作要去研究院一趟,早上七点,他打了个电话给谢淮。 本来沉延早上八点就能到岳杉区的,按理说这个时间谢淮应该醒了才是,然而沉延一个电话打过去,才发现对方还在睡…… 谢淮刚醒,大脑还没开机,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沉延说:“崽崽,我临时有工作,今天得去一趟研究院,可能傍晚才能来接你。” 谢淮困得眼睛睁不开,他“嗯”了几声后就把电话给挂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谢淮跟在报复性睡眠似的,他这段时间没睡多少时间,现在难得休息,他困得就像和床黏在了一起似的。 谢淮一觉睡到下午,他的行李昨晚就收好了,所以不必担心这个,他起床刷牙洗脸换好衣服,下楼吃了碗瘦肉粥,然后就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挑了部电影看,等着沉延来接他。 沉延五点从会议室出来,直接开车前往岳杉区。 日落熔金,山沿透出橘红,整个天空就像烧起来了一般,白鸟跃起,叽叽喳喳地扑成一片。 车子抵达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华灯初上,沉延上楼找谢淮,两人要离开时,遇到了回来的小林。 双方打了个招呼,谢淮见眼前的人手里提着保温盒,问:“林哥,你这是去哪里啊?” 小林脸色疑惑,“虎哥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谢淮今天睡了大半天,他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小林抬起眼睛看着二人,解释说:“是这样的,昨天虎哥喝大了脱衣服唱歌,结果今天着凉了,这不,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说着,他提了一下保温盒。 谢淮闻言,多少猜到虎哥为什么没有跟他说这事了,虎哥这人好面子,不说八成是不想在他这个晚辈面前丢人。 谢淮问了一下虎哥的情况,小林笑了笑道:“他能有什么事啊,好着呢,干了一大碗粥,说话也大声,根本不像个病号。” “林哥,那虎哥就麻烦您照顾一下了,我和沉延要回去了。”谢淮说。 “没问题。”小林看了一下手表,说道:“你们早点回去吧,不然一会要堵车了。” 谢淮跟小林简单做了个告别后,他对沉延说:“行李我来拿吧。” “我来就行了。”沉延笑着说。 电梯到了,沉延等谢淮进去了,自己才拉着行李走上去。 谢淮百无聊赖地看着电子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并没有发觉旁边的沉延在看着他。 半响过后,沉延说:“是不是瘦了?” 谢淮没有称体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瘦了,于是道:“有吗?” 沉延一只手伸过去掐住谢淮的下巴,捏了捏他的脸颊,最后笃定地道:“就是瘦了。” 这语气果断得,谢淮觉得有点神奇。 谢淮先上了车,沉延把行李箱放到后面去,过了一会才开门坐进驾驶位。 谢淮听到声音后侧首,沉延像是嫌热,脱了西装后将其交给了旁边的谢淮,还顺手解了领带,松了两颗纽扣。 谢淮看到了对方的锁骨,一时心跳变得很快,他低头,嗅了嗅沉延的西装,上面有淡淡的烟草和男士木质香水混合的味道。 沉延见谢淮稍稍低头,把半张脸埋在他的西装里,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问:“怎么了?” “好好闻。”说完,谢淮看着沉延,眸子里承着水光,有些诱人。 沉延拿过放在储物柜的矿泉水,问谢淮:“喝水吗?” 谢淮摇了摇头。 沉延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后,旁边的人伸手过来抓住他的手臂,然后他听到谢淮说:“做吗?在这里。” 沉延故作不知道,开他的玩笑,“做什么?没听懂。” 谢淮被这么一调戏,有点不好意思,他咬咬牙,抬起腿爬到驾驶位去勾引人。 现在他们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虽然没什么人,但好歹是有监控的。 “不怕被看到?” 谢淮没说话,坐在沉延身上低头闻他身上的味道。 沉延一边升起挡板一边调整了座位,让空间更宽阔些。 谢淮亲了亲沉延的唇,手已经在解扣子了,“大晚上的升起挡板,指定没干好事。” 沉延笑了一声,随即谢淮问他:“你想不想我?” 沉延没急着回答,只是笑着看他,谢淮的手不太乖,伸进对方的裤子里,摸着那有反应的东西逼问沉延:“想不想?” 学坏了。 沉延又将座位调后了点,现在座位变得跟张小床没什么区别,不过,他留了点仰起的弧度方便做事。 “想干你。” 沉延凑上去吻住谢淮这张乱人心智的嘴。 第一次是谢淮在上面,这个姿势很深,他还要自己动,不一会儿就感觉累了,大汗淋漓地蔫在沉延的身上。 进入体内的东西跟铁棍似的,没有一点歇下去的意思,沉延朝前挺,一下一下地搞得谢淮在他身上颤着身体求饶。 一次结束后,谢淮还没得到休息,就被生生地压下去,他腿根黏糊糊的,于是对沉延说:“我怕弄脏了沙发。” 沉延一点也不在意这个,他把留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西装拿过来垫在谢淮下面,“这样就不会了。” 可是…… “西装会脏的。”谢淮担心地说。 沉延像是不喜欢听到某个字眼,他一边揉捏谢淮胸前,一边靠在谢淮的肩上说:“一点也不脏,干净着呢。” 他一边说,谢淮感觉到身后的人用某个滚烫的部位在摩擦他的股缝,舒服得他嘴里哼出声音。 “瘦了,会咯人了。” 热气喷在谢淮的后颈,这让他觉得忽然自己的后面一会得遭殃。 上一次的余韵还未褪去,不消片刻,谢淮就感觉到沉延掰他的屁股,那东西在门口蹭了几下,谢淮痒得扭动身体,不过,很快他就被沉延摁住了,紧接着被慢慢填满。 谢淮被沉延用领带蒙住了眼睛,黑暗使他的感觉尤为敏锐,特别是沉延的东西在他体内穿行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前端一下下剐蹭着他身体里的肉,那狠劲,搞得他几近昏厥。 谢淮仿佛化成了一滩水,被沉延牢牢地兜在手心,玩弄得要死要活的。 腿根有点粘,水顺着谢淮白皙的腿缓缓流下,沾湿了膝盖下的西装。 “崽崽。”沉延一边叫人,一边朝前动了动,谢淮挺直了腰,哭了出来,紧接着,他听到后面的人说:“我很想你。” 谢淮抽噎着,胡乱地“嗯”了两声,沉延退出来,将谢淮翻了个身,然后再次进入他的领地。 沉延低头亲吻着谢淮的锁骨,手指在后面摩挲着他腰椎那片肌肤,谢淮被磨得头皮发麻,后面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收缩。 沉延调的座椅角度刚好,他压下去,每一次都是狠狠碾碎谢淮的力道,每一分都在撞击那块让谢淮忍不住哭泣的肉上。 身下的西装早已经湿了,谢淮动一下,就能感觉到那些流出来的精液粘着自己的肌肤和西装。 沉延明显感觉到谢淮今晚格外地敏感,他的手抓住对方那根憋红了的东西,问:“自己没自慰过?” 谢淮吸了吸鼻子,蒙眼睛的领带也湿了,他原本交叉环着沉延的腰的腿无力地垂下去,很快就被沉延抓住,架在了肩上。 “没……”谢淮一边喘气一边摇头,“太忙了,平时一回酒店就睡着了。” “难怪。”沉延亲了亲的额头,“我帮你弄,别憋坏了。” 事后,领带被解下来掉在了谢淮的手里,沉延抽纸过来帮谢淮擦拭,碰到敏感部位时,谢淮就颤了颤。 “我忍不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谢淮刚哭过,声音有点粘,跟只十分自责的小兔子似的。 沉延摸了摸他的耳朵后俯下身跟他接吻,他刚刚用嘴给谢淮口了,有点咸,谢淮尝到了自己的味道。 “回去多跟我做几次,习惯了就好了。”沉延笑了一声,舔走谢淮眼角的泪渍。 擦干净后,谢淮穿好裤子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他把车底的纸团捡起来收进袋子里,准备一会带出去扔。 “还有。”沉延突然塞了团纸到谢淮手中的塑料袋里,那是沉延擦下半身用的,谢淮抬头,看看沉延已经把西装裤扣给扣上了,衣摆也被他收进了裤子里。 谢淮忽然觉得眼前这人干什么都好看。 沉延将座位调回来,“准备回去了。”他想起一事,凑过来让谢淮坐好,帮他系安全带。 谢淮的嘴唇被沉延啄了一下,后者问他:“会不会哪里不舒服?” 谢淮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刚刚他都舒服得哭了,但他还是跟沉延说:“做的时候你又不问我这个问题,现在都干完了才来关心我。” 沉延摸了摸他的头,“没有拒绝,那就是很舒服,没什么事。” 谢淮:“???” 这是什么逻辑。 他被沉延的这句话逗得红了脸。 谢淮看了看手机,没想到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他们搞了这么久,现在回去,到基地恐怕得十一点多。 这会谢淮不禁感慨,果然不能在有重要事情之前跟沉延一起缠绵,会误事的…… 【104】 谢淮出了汗,现在有些累,他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统定区了。 沉延想起谢淮晚上应该还没吃,开到商业街时,他问旁边的人:“去吃点东西吗?” 谢淮的内裤湿了,他现在里面是空的,于是摇摇头,小声说:“不好意思去。” 也是。 沉延道:“那我去商场买点速食,回去给你做顿饭。” 谢淮点了点头,看着完事后穿上衣服依旧得体的沉延,心里有点羡慕,他的胸前被亲得有点疼,两粒东西还凸着呢,轻轻碰一下都不行。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沉延就回来了,他从袋子里拿出一袋红豆吐司给谢淮,“饿了就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谢淮一边拆包装一边闷闷地说:“做了那么久,能不饿吗?” 语落,他听到沉延笑了一声。 “你吃吗?”谢淮问。 沉延摇头,一边操控方向盘一边说:“你吃吧。” 沉延不怎么吃甜食。 谢淮吃了两片面包就收起来了,沉延问道:“怎么不多吃点?” 谢淮吃得那么少,沉延还以为是自己买的面包不好吃,结果谢淮笑笑说:“不了,想吃你做的饭了。” 沉延在家隔个两三天就搞个卫生,谢淮一进家门,就惊讶地感慨道:“这么干净?” 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原有的位置,地板白得能反光,冰箱里也填满了食物,冷冻室还放着谢淮最喜欢吃的牛奶冰淇淋。 谢淮一看到冰淇淋就两眼放光,他刚伸出手去拿,可一想到自己还没吃饭,只能忍住,他想:明天再吃吧,放在这儿,冰淇淋不会自己跑掉的。 于是,他狠下心,关上冰箱门了,去沙发上看电视。 沉延从冰箱里拿了菜,他对谢淮说:“先去洗澡。” 谢淮调皮地从沙发后背翻下来,跑过来抱了一下沉延,低声问:“一会行不行?” 沉延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了?” 谢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想跟你一起洗。” “后面干净了吗?”沉延问。 谢淮不知道,他说:“应该干净了,你刚刚用湿纸巾擦了那么多次。” 谢淮想起那件带回来的衣服,道:“你的西装……我明天帮你洗吧。” “不要了。”沉延笑笑说:“西装没有那么好洗。” 之前沉延都是把西装直接送去店里干洗的,现在那件西装上沾满了他们的东西,怎么说都不太好意思拿出去。 “对不起……” “你没有错,说什么‘对不起’?”沉延道:“一件衣服而已,重要的是,和你做爱我很开心。” 最后那句话是沉延挨在谢淮耳边说的,声音进入耳朵酥酥麻麻的,谢淮的脸有点热。 “嗯。”谢淮亲了亲沉延,继续跑回去看他的电视了。 沉延今晚简单做了凉拌牛肉,紫菜汤,还蒸了商场买回来的速冻饺子。 谢淮只吃了半碗饺子一碗汤和几片牛肉就饱了,沉延夹多两只饺子进他的碗里,“吃多点。” 谢淮皱了皱眉,硬着头皮多吃了两个玉米饺,饭后,他说自己有点饱,主动请缨去洗碗,于是家里的洗碗机难得休假一天。 沉延的手伸进去摸谢淮的腹部,取笑道:“怎么吃一点东西就饱了?是因为里面都是我的东西吗?” 谢淮刚想反驳一句“还不是你射进去的”,但想到是自己先拉着沉延在车上做的,只好乖乖闭了嘴。 沉延进浴室放洗澡水,谢淮刚脱完衣服,脚才碰到水,他就开始嫌热了。 “不热的。”沉延拉着谢淮坐进来,“这水一会就凉了。” 他道:“翻过去,我帮你清理一下后面。” 谢淮乖乖地背过去,朝沉延抬起自己的部位。 沉延掰开,看到了那跟小嘴一样一张一合的红肿小洞,将手指伸进去抠挖。 谢淮的脸和身体被热气催得发红,他蹙着眉,嘴里哼哼哧哧的。 感觉到沉延的手指出去了,他喘着气问:“好了?” 语落,沉延就进来了。 这是谢淮没想到的,这会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沉延今晚逼着他多吃两个饺子了,每一次跟沉延干完他都会肚子饿。 “怎么又……” 沉延笑了,他一边扶着谢淮的腰一边说:“清理干净后不应该再做一次吗?” “嗯……” 沉延抬手,让谢淮坐在他的怀里,他俯下身子亲吻对方的后颈,“你这次外出这么久,我想你想疯了。” 谢淮感受到了,那东西越来越硬,麻感冲上来,他的身体化成了一滩水似的。 谢淮想起一事,明令禁止沉延亲他的胸,“你再碰一下我就要疼死了,你总得给他休息的时间吧。” “好,听你的。”沉延说。 水凉了,沉延只好把水给换了,让谢淮坐在浴缸里,用花洒帮他冲洗。 怕再擦枪走火一次,谢淮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沉延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好,你自己来。” 谢淮的手往后面伸,才碰了一下就感觉疼,那里紧紧地缩着,他的手指根本进不去。 谢淮皱眉,苦恼得跟要哭了一样,为什么每次沉延都可以进来,他就不行,这明明是他自己的身体啊! 他抬起眼睛,看着沉延:“还是你来吧,我不行……” “你求我?”沉延眼尾带了点笑意,如此说道。 谢淮觉得眼前这人太坏了,他有些郁闷,“求你。” “嗯?什么?” 妈的,沉延这个时候居然装傻! “求你帮我……洗后面。”谢淮咬咬牙,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让他感到羞耻的话。 沉延满意了,对谢淮说:“坐上来。” 谢淮小心翼翼地跨坐在沉延腿上,方便对方帮他清理。 两人身上一身痕迹,水汽升起来时,荷尔蒙就像催情剂。 好不容易终于上床了,房间里开了空调,舒服得不像话,谢淮直直地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了。 沉延一进来,看见大懒虫已经盖上被子了,头发还湿着,他推了推人,说:“起来,我帮你吹头发。” 谢淮摇摇头,眼睛已经闭上了。 他睡的是沉延的位置,很快,沉延的枕头就有些湿了。 沉延弯腰,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他拍了拍谢淮的屁股,“听话,头发吹干了再睡。” 现在,谢淮的屁股很敏感,拍不得,他不满地喃喃几声,最终还是翻了身趴在床上。 床单一磨蹭到胸,谢淮就感觉疼,他抱怨道:“你嘬得我好疼。” 于此,今晚谢淮根本不敢侧睡,也不敢趴在沉延身上睡,他是仰着睡的。 沉延一过来抱谢淮,后者就生气地让对方离远些,他说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奶头。 沉延感觉有点严重,于是起床给谢淮找了药,他低头,见到谢淮那地方有些破皮,看来他是真的过分了。 谢淮那两点被抹了两坨白色的药膏上去,沉延给他吹吹,还说:“对不起,我不碰这了。” 谢淮一听,直接说了句:“别,你下次注意点就行了。” 谢淮虽然嘴上嫌弃着人,可实际做的时候,他舒服得根本不想停下来,奈何沉延太猛,他受不住,不过久久做一次还是怡情的。 沉延亲了亲谢淮的脸颊,手撑着头,躺在旁边问:“下周我放假两天半,想去哪里玩?” 两天半? 谢淮忍不住问:“怎么多放了半天?” 要知道,对于猎杀组的工作人员来说,放两天假就算多了,过年的时候,沉延也不过放了三天,初四就去工作了。 沉延笑笑说:“下周有团建,我不打算去,我想跟你在一起。” 谢淮听得心跳有点快,他问:“怎么不去团建?” 怎么说,那些人都是沉延的同事。 沉延回答说:“没什么意思,我想回来陪你,你要是不想出去,我们一起在家看电影也行。” 之前沉延就算周末放假,也会去训练营参加训练,这次谢淮去岳杉区工作了快一个月,沉延每天光是想人都要睡不着了,他习惯了抱着谢淮睡觉。 “我想想。”谢淮这才发现自己来统定区生活了半年多,平时除了工作,还真是没去什么地方玩过。 他问:“统定区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统定区好玩的地方可多了。 沉延想了想,然后问:“去游乐园吗?” 谢淮眼睛一亮,“好啊。” “行,那我们去游乐园。”沉延抬起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谢淮的鼻子,眼里的笑意很浓。 沉延每次看着谢淮,都让后者觉得自己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那就这么决定了。” “嗯。”谢淮点点头。 沉延的眼睛往下扫了一下,这让谢淮有点羞,他问:“能睡吗?” 谢淮点头,“平躺着睡是可以的。” 然而,沉延说:“我想抱着你睡。” 谢淮摇头,坚决地说:“今晚不行。” 沉延低头亲谢淮的下巴,“我会很小心的。”说着,那个吻缓缓上移,最终贴在了谢淮的唇上,“可以吗?崽崽,不抱着你睡我会失眠。” 在沉延的一顿软磨硬泡下,谢淮居然没骨气地妥协了…… 【105】 周五下午,信息部的人送了份调查报告过来,谢淮签收完毕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美工刀拆开外包装。 报告是刚打印出来的,油墨味有些重,纸还温温的。 谢淮一页一页地认真看,从之前那几位遇害女学生的资料里,他发现除了熙熙之外,另外两名女同学和王副关系并不大。 不过,其中一位女生有失信记录,谢淮看了一下,这是对方因为借贷,钱没有及时还上而留下的记录。 这三位女生的家庭条件都不太好,有一人还因为干刷单被骗了好几千块钱。 今天谢淮下班早,他把资料放进背包里带走,然后发了条信息给沉延。 两人去了外面的百货商场,谢淮在买衣服的二楼看到一顶帽子尤为显眼,他对沉延说:“你看那帽子。” 在一排黑色白色棕色的帽子里,那顶绿色的帽子不想被注意到都难。 “绿色那顶?” “对啊,好酷啊。”说着,谢淮跑过去了。 沉延:“???” 好酷? 谢淮把绿色帽子拿下来试了试,还问后面跟上来的沉延说:“你看,这怎么样?” 沉延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谢淮本来就长得好看,所以他穿什么都好看,但是,沉延怎么感觉有点怪…… “你试试?”谢淮脱下帽子,就要往沉延头上套,他才刚抬起手,就听到沉延略带警告地“嗯”了一声。 额…… 谢淮不敢了,恭恭敬敬地把帽子收了回去。 这时,旁边的导购员还要来吹两句彩虹屁。 谢淮抿抿嘴,随即听到沉延说:“你要是喜欢,就买下来。” “不了。”谢淮摇头,将帽子挂回去,导购员问他:“怎么了,先生,它很适合你啊,这款帽子可是很火爆的,都卖断货了。” “没什么。”谢淮说:“可能不太适合我。” 怎么说对他这种有男朋友的人来说有点不吉利。 沉延搂着谢淮离开,问他:“刚刚想用哪只手给我戴绿帽来着?” 谢淮听着这语气,就感觉不对劲,搞不好他那只手今晚会“遭殃”,毕竟,只要沉延想,就没有他玩不出来的东西。 这会,谢淮跟个小孩一样跟沉延耍赖皮,打死都不承认刚刚欲要给他戴绿帽子的事。 于是乎,今晚谢淮被沉延捆住双手推到床上。 谢淮怂了,急着回答沉延说是“右手”,然而沉延根本不听,他说:“你已经错过了答题时间,本题答案无效。” 最后四个字跟钉子一样敲在谢淮耳边,这让他有些崩溃,沉延用领带蒙他眼睛,“别想了,‘行刑’了。” 他们明天还要去游乐园的,谢淮小声说:“你轻点,我怕明天起不来。” 沉延淡淡地“嗯”了一声,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我尽量。” 谢淮内心:我完了。 第二天,沉延坐在床边订完票后,起身给谢淮做了个早餐,他煎鸡蛋的时候,想到男朋友昨晚当真是辛苦了,于是多打了一个鸡蛋下去。 谢淮刷牙洗脸后认真地吃早饭,因为昨晚沉延吻得太凶,他的嘴唇破皮了。 二人下楼的时候遇到那对热心的程序员夫妇散步回来,老妇人急切地问谢淮嘴巴怎么了。 谢淮一怔,现在是夏天了,说干燥破皮流血不成立啊,于是,他看向沉延,试图搬救兵。 然而,沉延一脸淡定地回答说:“薯片吃多了,上火了。” 好家伙,亏沉延想得出来,谢淮已经一个多月没碰到薯片了! 老妇人可关心谢淮了,叮嘱他平时不要熬夜,要多喝水,可以用什么什么药材泡水喝下去,总之太多了,谢淮没记住。 谢淮和沉延要走了,老妇人想起今天是周末,好奇地问:“你们去哪?” “去游乐园。”谢淮回答她。 沉延和谢淮一起去了地下停车场,沉延把谢淮的背包放到后面去,他绕到前面的时候,见谢淮坐在了驾驶位,安全带都系好了。 “你开车?”沉延有些不敢相信。 谢淮点了点头,沉延说:“好吧。”然后去开了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谢淮问沉延:“你不问我会不会?” 沉延以为谢淮会的,这时听他来这么一句,莫名有点慌。 “你会不会?” 谢淮回答:“大二的时候学过,驾驶证也拿到手了,就是没上过路。” 沉延沉默了一会,最终嘴里只剩一句“注意安全”。 谢淮拿过钥匙,车子启动了,他很听话,谨遵沉延的“注意安全”,开车开得小心翼翼,有点慢。 上路了,等绿灯时,谢淮问旁边的人:“你买保险了吗?” 虽然是买了,可是沉延还是忍不住去逗人,“没有。” “啊?”谢淮惊呼一声后,道:“那怎么办?万一我开得不好,出意外了……” 沉延笑了笑,“无论是否买了保险,我们都是一对亡命鸳鸯。” 这话说得有恃无恐,谢淮没法回。 沉延一点也不紧张,“慢慢开,别急。” “好吧。”谢淮有压力了。 车子好不容易开到游乐园,谢淮手心出了不少汗,沉延抽过纸来帮他擦手,取笑道:“至于吗?” 谢淮有点恼,“我这不是不想你死吗?” “行。”沉延嗤笑,“感谢您的不杀之恩。” 谢淮:“好想把你踹出去。” 他发现,沉延真的很会气人。 排过山车的队的时候,人有点多,沉延拿起广告纸给谢淮挡太阳,后者抬起眼睛看了看,说:“我不用。” 沉延一听这语气,搂过谢淮的肩膀捏了捏,“还在生气啊?” 谢淮言简意赅地回答说“是”,沉延问他为什么生气,谢淮又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了,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怎么的,居然疏忽了,突然,沉延对工作人员说了一句:“我男朋友的安全带还没系。” 闻言,工作人员如梦初醒,急急忙忙地帮谢淮把安全带系上,谢淮看着对方的动作,怔住了,他大脑里已经有自己摔成肉泥的画面了…… 沉延说得对,死了就是死了,人都不在了保险又能怎样呢,时刻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沉延淡定,谢淮却叫了一路,特别是过山车俯冲下去的时候,他根本不敢看那画面,直接闭上眼睛了! 不知道兜兜绕绕了几圈,谢淮下来的时候,腿有点软,他被旁边的沉延搂住了,后者居然在笑他…… 谢淮发誓自己再也不玩这玩意了! “没事吧?”沉延问他。 谢淮摇摇头,头有点晕,但不至于呕吐,他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有个跟洗衣机滚筒一样在半空中翻好几圈的东西,一时觉得玩这个的游客胆子好大。 “怎么办啊?”沉延笑笑说:“要不我们去玩旋转木马?” 闻言,谢淮侧首,他看到一只棕色木马上的小女孩在朝他挥舞着手里的棉花糖。 “两个男人去坐旋转木马?”谢淮表情复杂,闷闷地道:“我才不去呢。” “只要你想去,我就陪你去。”沉延摸了摸他的头。 谢淮态度坚决,“才不要,丢人。”说完,他抬脚走了。 沉延看了一下时间,然后说:“12点了,要不我们先去吃个午饭?” 听到吃的,谢淮两眼放光,他走回来撞了一下沉延的手臂,“行,走吧。” 沉延说他:“一天到晚都喊着肚子饿,也没见你长一两块肉出来。” 谢淮看了一眼腰窄肩宽的沉延,“你才是。” 沉延道:“我不一样,我工作量大。” 谢淮回嘴:“我用脑多,消耗得快。” 这话才刚说完,沉延就将谢淮拽回来,不消片刻,谢淮被掐住下巴,只能抬头看着沉延。 沉延眼神坏坏的,“这张嘴最近不太乖。” 也许因为这儿不是家里,谢淮胆子大了些,他说:“怎么?你敢在大庭广众下教训我吗?” 谢淮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摁住了后脑勺,沉延低下头,舌头熟练地闯入他的领地,那狠劲就像在说:“你以为我不敢吗?” 这太突然了,谢淮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的嘴唇又被咬了,直接来了个雪上加霜。 差不多过了一分钟,沉延才放开人,谢淮喘着气,他看到一位阿姨捂着女孩的眼睛快步逃走,旁边卖章鱼小丸子的阿伯愣愣地看着他俩,忘记了翻面这回事,锅里的章鱼小丸子冒着烟。 “干嘛啊……”谢淮用手背蹭了蹭嘴唇,脸和耳朵红得厉害,他知道这样做不太好,可是他怎么也生气不起来。 他知道这个世界对同性恋是什么态度,或许大部分人觉得他们拥抱接吻都是一种错。 可是,刚刚沉延吻了他。 不顾那些世俗的眼光来吻他。 他们站在阳光之下,勇敢地做情侣该做的事。 谢淮心有点热,有些羞,他踮了一下脚尖,碰了沉延的唇,后者听到他说:“我很爱你。” 【101-105】 【101】 虎哥和谢淮一大早坐车去了受害女孩的家里,开门的人是女孩的母亲,她见着这两男人站在她家门口,有些惊讶,急忙去叫了孩子他爸。 男人一脸疲惫地看着虎哥和谢淮,“你们……” “我们是基地侦查组的工作人员,来做个调查,请问现在方便吗?” 男人一听是组织来人了,侧身请他们两人进门先坐。 屋内不算大,女人找了两张木椅子过来,谢淮接过后说了声“谢谢”。 男人有些局促,家里没酒,他就叫妻子去煮茶,结果虎哥说:“不用了,我们中午还有工作,来这儿做完调查就走。” 男人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们是要问我还是我女儿?” 虎哥回答:“您的女儿。” 男人脸色有些难看,对眼前二人解释说:“她最近状态不太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跟我们说话。”他叹了口气,最后道:“我去叫人,你们等等啊。” 男人走到女儿房间门前敲了敲门,用方言跟她说话,谢淮是从小在岳杉区读书的人,一下子就听懂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告诉女儿组织的人来了,要做个调查,女孩听起来心情十分糟糕,说:“叫他们滚。” 女孩的妈妈看了看谢淮和虎哥的脸色,见他们俩还在聊工作的事,想必是没听懂这话,她跟着孩子她爸站在门口劝道:“你要出来,组织的人才能帮到你啊。” 一家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一会,良久,房门终于开了。 父亲怕女儿在询问的过程中再受什么刺激,于是道:“我可以陪在她身边吗?” 谢淮闻言,抬起眼睛看人,然后看向虎哥,像是在问他的意思。 “可以。”虎哥道,然而,这会女孩担心父亲听到她那些不堪的事,开口说:“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男人欲言又止,女孩情绪不高,只丢下了一句:“死不了。” 母亲拉了拉男人的手臂,小声说:“行了,我们出去吧,别影响人家工作。” 女孩坐在床边,谢淮和虎哥坐在她的对面,虎哥开口就是一句:“您的父亲说王副对你施暴,这是真的吗?” 女孩不想谈到这件恶心人的事,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能简单说一下吗?”虎哥顾及到这孩子的承受能力,强调说:“不必细说,重点部分提出来就行。”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女孩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温度,脸色苍白得跟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 “上学期王副是我们的心理学老师,一天上课,他点名让我当他的课代表,平时负责收收作业,把作业送到他的办公室,我第一次把作业送到他的办公室,他走过来跟我说了些关心人的话,那时他的手碰到我的屁股,我很尴尬,但我想着他嘴上说着这么礼貌的话,这样的人应该不是故意的,所以没多去怀疑。” “之后他添加我的微信,起初跟我聊布置作业的事,他时不时会提他过去的一些成就,其实我对他的事没兴趣,但他是我的老师,我又不好意思让他闭嘴,所以我就像个小丑一样,他说一句我就干巴巴地回复一句。” “他开始对我动手是有一次下午最后一节课后,他让我把他的包送到办公室并等他回来,说是心理学有作业要布置,我当时在办公室里等了他将近半个钟,一想起他平时对我态度热情我就觉得心里发毛,我想走,他就刚好进了门,还把门给上锁了。” “我当时想着好端端的锁什么门,就说我要回去了,晚上还有课,他走过来抓着我,把我压到办公桌,一边说些下流的话。” “他一上来就掀起我的上衣给我拍了照,还说我要是敢不听话,就把这照片发到网上去,让他的朋友欣赏女大学生的火辣身材,他还说像我这种年轻的,一张照片能在网上卖好多钱。” 女孩说着说着就掉眼泪,她抬手随意地抹去后,哽咽道:“反正我当时很害怕,脑子也很乱,就这么被他做了,他手上有视频,我说我要去报警,我要让他滚出工大,然而他说如果我这么做,他不仅会把照片和视频发出去,还会挂掉我的心理学,同时也能让我微积分挂科毕不了业。” “你的微积分老师是?”谢淮问道。 “景玫。”女孩脸上露出怒意,“她出轨和王副搞在一起,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有留下什么证据吗?”虎哥小心地问:“比如液体啊什么的……” 女孩摇头,“没有,他之后有叫我去酒店跟他做,但每次他都会监督我看那些东西洗干净没有。” 女孩知道组织查案是讲证据的,没有证据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1]”,她吸了吸鼻子,说:“都是我自己不争气,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也不能这么说……”虎哥道:“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女孩闻言,抬起脸看着虎哥,她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无精打采跟在应付人似的说了句:“知道了。” 谢淮想起一事,问:“你认识陈熙熙吗?她也是你们学校的。” 女孩眸子转了一下,“在厕所自杀的那位女同学?”她回答说:“她的宿舍在我楼上,我们都是计算机专业的,可是不同班,算认识,但不太熟。” 女孩认真回忆了一会,然后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谢淮:“她好像得了抑郁症,我听舍友说她前几个月就申请走读了,而且她是借贷读书的,欠了好多钱,所以平时一有空就外出兼职打工。” “那你知道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吗?”谢淮问。 “挺多的,有当模特拍写真,也有帮别人拍婚纱照,她还会画画,有时会在街头给别人画q版画赚钱……” · 岳杉工大好歹是个名校,现在出了教授性侵女学生的事,网上早就炸了,昨天连上三个热搜,每个都排在前二十。 学校为了保住名声,第一时间发表声明让王副停职,并说组织的人已经介入调查了。 即使如此,#岳杉工大教授性侵女学生,#岳杉工大王副教授,#王副你做个人吧,这几个词条的热度依旧居高不下,甚至在下午的时候冲到了前十,那些明星娱乐鸡毛蒜皮的热搜都挡不住。 最激动的还是学生群体—— 【额……我能说我一个男生第一次见到王副就觉得他长得有点猥琐吗?我是真不明白怎么那么多人崇拜他,他讲课挺一般的,一半时间上课,一半时间吹牛。】 【无语了,我今年高考还想考岳杉工大的……】 这条评论下面有工大的学生出来力挽狂澜—— 【亲,我们岳杉工大还是很不错的,妹妹不要因为一颗老鼠屎就否定我们学校啊!】 【好家伙,本来学校女生就少,死变态整这一出我真的很想给他竖中指】 …… 谢淮和虎哥晚上找了家餐馆吃饭,还是虎哥提醒谢淮看热搜的。 谢淮高中的时候喜欢看热搜,几乎天天看,后来上了大学,就没怎么去看了。 谢淮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这会不仅岳杉工大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就连王副和他的爱人、儿子都被扒得干干净净,就跟钉在耻辱柱上一样。 王副的儿子在读高中,不仅偷人家的零食,还校园暴力女同学。 岳杉工大上一次上热搜还是百年校庆,那会谢淮刚上大一,不过没有像这次一样,话题直接爆掉。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更多的,是很多人在感慨象牙塔里的世界也并不是那么地单纯,一个人能平安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淮放下手机,突然对虎哥说:“我们现在只知道陈熙熙的冰山一角,但是我觉得,另外两位死者也有必要调查一下。” “行。”虎哥一边抽烟一边看手机,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他说:“我一会回去就安排人去查,过几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哥。”谢淮叫了人,又没说话,虎哥感觉不太妙,问:“怎么了?” “你记得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位‘蒂凡妮的粉红熊’吗?” 最近有点忙,谢淮不提,虎哥都要忘了,“那位陆肖先生啊?” 谢淮问:“你不觉得,那位陆先生,和被删除的照片上的老人……有点像吗?” 肖尔见虎哥和谢淮那天将长发低低地扎起来,还穿着西装,而熙熙那张漫展照片上的老人披着头发,一身白色婚纱。 虎哥这么仔细一想,心里有点发毛,声音都小了些,“你这么说,好像的确有点像。” 虎哥回想起肖尔那天上车前对他们说的话,以及后来发生的事,觉得更加诡异了,虽然他这人不信神鬼。 “你觉得他有问题?”虎哥问。 “可能。” 虎哥点了点头,他说:“那我看能不能查得到那老头。” 说着,虎哥想起一事,对谢淮说:“你之前不是问我小林的事吗?我帮你问了,虽然也没问到多少,就是一些八卦。” 谢淮抬起眼睛看着虎哥,静待下文。 虎哥说:“小林他爸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组织的事,这个我没问到具体是什么,反正就是,小林当初有来基地应聘工作的,但是因为他爸,他的审核不过关,卡着了,他后来只好去公安局工作,本来是做抄写工作的,但是李覃看重他,于是收了他做助理。” 【102】 王副出事的这几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前几天虎哥和谢淮直接上门找人,王副的妻子来开门,起初说人不在,虎哥就说他们不着急,可以慢慢等,后来王副耗不起了,索性妥协,从饭桌底下爬出来见人。 妻子想起网络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舆论,再看看王副现在这个鬼样子,忽地心一酸,走进房间哭了。 王副一上来就对眼前的人说自己没有强奸,是那些女学生自愿给他操的,虎哥这几天休息不够,头咣咣地疼,根本不想听眼前这人多废话一句,他掸了一下烟灰,说:“行了,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不会轻信谁的一面之词。” 闻言,王副舒了一口气,可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是是非非他心里有数,他骗得了组织的人,怎么也骗不了自己。 虎哥心累,不想抽烟了,稍稍弯腰把烟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他一开口,就问了一个对王副来说非常致命的问题,“你和景老师是什么关系?” 王副咽了一下,顿时紧张到都不知道景老师是谁了一样,“什么景老师?” 虎哥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冷笑一声,旁边的谢淮补充道:“就是学校负责教微积分的景玫老师。” 连名带姓地被揪出来,这会王副装不了傻了,“景玫啊,怎么了……” 短短几秒,王副大脑转得飞快,心想眼前这两人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想,这么久了他们才来,应该已经去过那位欲要轻生的女学生的家了,而且,说不定那孩子已经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说得明明白白了。 “怎么了?”虎哥的耐心很快被耗尽,“我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同事。”王副有些紧张,回答问题的时候戳了戳虎口,这个行为被谢淮捕捉到了。 王副自己就是学心理学的人,这会连这些小举动都忘了隐藏,在虎哥和谢淮面前暴露无遗。 他会是一位履历优秀的老师,但绝对不是一位棘手的逃犯。 “除了同事之外,就没有别的关系了?”虎哥抬高了声音问。 “你说的是什么关系?”王副一打太极,虎哥就心烦,“网上说的那样。” 王副心里咯噔一下,笑容消失了一两秒后才回来,“她不是我情妇啊……” 说着,王副有些慌乱,“是她先勾引我的,去年快要放暑假的那个下午,她敲门进我的办公室,说天气太热了有些不舒服,让我帮她……” 王副停在这里不说了,虎哥不耐烦地问:“让你帮她干什么?说话说完整点,别跟个林黛玉似的。” “让我帮她揉胸……” 虎哥:“……” 谢淮:“……” 虎哥:“你同意了?” “没有!”王副急忙否认,然后说:“是她拽着我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的,我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逃不开。” 虎哥内心不由得“啧啧”两声,心想:就你这个大块头还好意思说自己躲不开?我看你是腿软得不想躲我就信! “照你这么说,她是小三?”谢淮问。 良久,王副小声地“嗯”了一声,承认了。 “那我问你,你和她有没有拿挂科的事去逼女学生跟你发生性行为?” “这是景玫想出来的办法,跟我没关系啊。”王副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急忙撇清罪名,“是景玫教我这么做的,她说她懂得我,她知道像我这么优秀的人都是很寂寞的,家里的女人根本满足不了我。” 说到后面,王副放轻了声音,像是怕被房间里的妻子听见。 虎哥听了直摇头,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王副的事能挂好几天热搜了,像他这种表面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老男人,刚刚那些话,要不是对方坐在这儿,平时的虎哥根本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些东西。 王副看着对面两人摇头,没说话,他更害怕了,想到了什么之后,他说:“景玫嫉妒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学生,怂恿我去睡她们。” 虎哥挑了挑眉,问:“她叫你睡你就睡了?” “也没全部都睡,那些女学生精着呢,也不是每个人都很听话。” 能考上岳衫工大的学生很少会对老师有崇拜心理,所以,其实没几人把这位被媒体吹上天的教授当回事,王副只对那些一看见他就跟个小迷妹一样的女学生下手。 虎哥:“那景玫有跟自己的学生发生性关系吗?” 听了王副的话,虎哥忽然觉得,不仅女同学不安全,男同学貌似也身处危险的边缘。 “应该没有,我也不知道。”王副说:“我听说她丈夫虽然是商业精英,但是性无能,所以她结婚快十年了,肚子依旧没动静,但是,因为她的爸妈都是老艺术家,她不想丢人,于是一直没和丈夫离婚,只是各玩各的。” 虎哥点点头,他懂了,王副被景玫当枪使了,这件事就算真相大白,公之于众,景玫作为怂恿却没落实行动的那方,顶多没了工作,备受指责,但王副不一样,结果还没出来有关他的话题热度就这么高了,恐怕他到最后不仅人财两空,还要蹲个十几年。 不管是不是怂恿,是不是无心,只要做了,就要承担责任。 虎哥和谢淮要离开的时候,王副跟条狗一样跟在他们身后,问:“我的工作不会没了吧……可那是景玫叫我这么做的。” 虎哥叹了口气,说:“你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断,别一口一个‘景玫’叫得跟妈一样。” 虎哥觉得自己算是口下留情的了,不然他会直接告诉王副:“就你这样道德败坏的人还想回岳衫工大教书?你就应该去浸猪笼啊!” 可能是谢淮话少,所以王副觉得他好说话,抓着他的手臂一脸苦相地说:“我知道你以前在岳杉工大读书,看在母校的份上,能不能帮我……” 王副想让谢淮帮他把罪名推得干干净净,然而,他还没说完,谢淮就挣开了他的手,说:“对不起,我现在在工作。” 这干脆得,虎哥真想请这孩子今晚去大吃一顿! 见王副还要缠上来,虎哥护在谢淮前面,语气冰冷地说:“我告诉你啊,干扰侦查组工作人员查案,可是要罚钱的啊。” 最后虎哥瞥了对方一眼,说:“王副教授,您回去静待结果就是了。” · 案子是一星期之后才结的,谢淮来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岳杉区待了将近一个月。 最近天气热了,谢淮汗出多了就犯困,他窝在酒店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看到两条新闻推送,一条是黄述强奸侄子一案被判无期徒刑,另一条则是岳杉工大发声明辞退王副。 两条新闻一起炸热搜,网友“讨伐”完这边就去隔壁接着开火—— [你这个强奸侄子的禽兽,亏你还是岳杉工大的老师,你个吃狗屎大的恶心东西!] [楼上的姐妹,你好像骂串了,强奸侄子的在隔壁,这位是强奸女学生……] [不管了,两个都不是东西!都是精虫上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垃圾!] 虽然报道里有提到王副是被一位女老师怂恿的,但是,公布结果到现在,没几人去关心这位女老师景某到底是谁,大家的枪口统一对准王副。 而景玫,像是有料到今天的局面,她早在王副被停职后的几天就提交辞职申请了,这几天过得没有王副那般忐忑不安。 谢淮简单地看了一下新闻后就叉掉了页面,退回桌面启动游戏。 他一上线,就看到了沉延的头像是亮着的,他【邀请好友】还没点下去,手机就先响了:[工作结束了?] 谢淮回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然后沉延说:[什么时候回来?] [谢淮:大后天] [沉延:能早点吗?明天早上怎么样,我去接你] 谢淮看了一下时间,明天是周六,按理来说沉延是有时间的。 [谢淮:我问一下虎哥] [沉延:好] 虎哥出去见大学同学了,估计得很晚才能回来,谢淮打电话过去,对方好一会才接通。 虎哥:“喂?” “喂”完后,虎哥傻笑两声,听上去像脑子有些不太好使。 “哥,你是不是喝酒了?” 虎哥闻言,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酒瓶,慢悠悠地说:“哥喝的不是酒,是感情……” 谢淮沉默了一会,道:“哥,你别喝太多。” “行了,知道了。”虎哥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不容易不被你嫂子管,你怎么倒是管起我来了。” 谢淮刚想说话,就听到虎哥对那边的人说:“谢淮,我外甥……” 语落,谢淮居然听到有人夸一句:“外甥真是贴心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打电话来关心你……” “那可不!”虎哥老得意了,“我拉扯他长大的,他能不贴心吗?” 说着,虎哥跟着他那帮同学哈哈大笑。 谢淮内心:看来已经喝醉了…… 他听到有人嗷嗷唱歌的声音,心里猜想虎哥估计是去了ktv。 “哥,跟你说一件事。” 虎哥打了个隔,缓缓地“嗯”了一声。 “我明天可以先回去吗?沉延要来接我。” 虎哥安静了好久,同意了。 他们的工作昨天就结束了,按理来说谢淮早上就可以回去了,但是虎哥偏要待在岳杉区玩几天,并说这种感情是对故乡的思念。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虎哥像是把手机扔到了沙发,谢淮听到他撕心裂肺地跟同学说:“男大不中留啊!我外甥要跟对象跑了!” 谢淮:“……” 那些同学似乎比他喝得还要糊涂,有人走过来抱住虎哥,安慰说:“虎子别伤心,白眼狼就是这样的,咱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更应该自立自强!” 【103】 沉延临时有工作要去研究院一趟,早上七点,他打了个电话给谢淮。 本来沉延早上八点就能到岳杉区的,按理说这个时间谢淮应该醒了才是,然而沉延一个电话打过去,才发现对方还在睡…… 谢淮刚醒,大脑还没开机,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沉延说:“崽崽,我临时有工作,今天得去一趟研究院,可能傍晚才能来接你。” 谢淮困得眼睛睁不开,他“嗯”了几声后就把电话给挂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谢淮跟在报复性睡眠似的,他这段时间没睡多少时间,现在难得休息,他困得就像和床黏在了一起似的。 谢淮一觉睡到下午,他的行李昨晚就收好了,所以不必担心这个,他起床刷牙洗脸换好衣服,下楼吃了碗瘦肉粥,然后就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挑了部电影看,等着沉延来接他。 沉延五点从会议室出来,直接开车前往岳杉区。 日落熔金,山沿透出橘红,整个天空就像烧起来了一般,白鸟跃起,叽叽喳喳地扑成一片。 车子抵达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华灯初上,沉延上楼找谢淮,两人要离开时,遇到了回来的小林。 双方打了个招呼,谢淮见眼前的人手里提着保温盒,问:“林哥,你这是去哪里啊?” 小林脸色疑惑,“虎哥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谢淮今天睡了大半天,他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小林抬起眼睛看着二人,解释说:“是这样的,昨天虎哥喝大了脱衣服唱歌,结果今天着凉了,这不,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说着,他提了一下保温盒。 谢淮闻言,多少猜到虎哥为什么没有跟他说这事了,虎哥这人好面子,不说八成是不想在他这个晚辈面前丢人。 谢淮问了一下虎哥的情况,小林笑了笑道:“他能有什么事啊,好着呢,干了一大碗粥,说话也大声,根本不像个病号。” “林哥,那虎哥就麻烦您照顾一下了,我和沉延要回去了。”谢淮说。 “没问题。”小林看了一下手表,说道:“你们早点回去吧,不然一会要堵车了。” 谢淮跟小林简单做了个告别后,他对沉延说:“行李我来拿吧。” “我来就行了。”沉延笑着说。 电梯到了,沉延等谢淮进去了,自己才拉着行李走上去。 谢淮百无聊赖地看着电子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并没有发觉旁边的沉延在看着他。 半响过后,沉延说:“是不是瘦了?” 谢淮没有称体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瘦了,于是道:“有吗?” 沉延一只手伸过去掐住谢淮的下巴,捏了捏他的脸颊,最后笃定地道:“就是瘦了。” 这语气果断得,谢淮觉得有点神奇。 谢淮先上了车,沉延把行李箱放到后面去,过了一会才开门坐进驾驶位。 谢淮听到声音后侧首,沉延像是嫌热,脱了西装后将其交给了旁边的谢淮,还顺手解了领带,松了两颗纽扣。 谢淮看到了对方的锁骨,一时心跳变得很快,他低头,嗅了嗅沉延的西装,上面有淡淡的烟草和男士木质香水混合的味道。 沉延见谢淮稍稍低头,把半张脸埋在他的西装里,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问:“怎么了?” “好好闻。”说完,谢淮看着沉延,眸子里承着水光,有些诱人。 沉延拿过放在储物柜的矿泉水,问谢淮:“喝水吗?” 谢淮摇了摇头。 沉延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后,旁边的人伸手过来抓住他的手臂,然后他听到谢淮说:“做吗?在这里。” 沉延故作不知道,开他的玩笑,“做什么?没听懂。” 谢淮被这么一调戏,有点不好意思,他咬咬牙,抬起腿爬到驾驶位去勾引人。 现在他们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虽然没什么人,但好歹是有监控的。 “不怕被看到?” 谢淮没说话,坐在沉延身上低头闻他身上的味道。 沉延一边升起挡板一边调整了座位,让空间更宽阔些。 谢淮亲了亲沉延的唇,手已经在解扣子了,“大晚上的升起挡板,指定没干好事。” 沉延笑了一声,随即谢淮问他:“你想不想我?” 沉延没急着回答,只是笑着看他,谢淮的手不太乖,伸进对方的裤子里,摸着那有反应的东西逼问沉延:“想不想?” 学坏了。 沉延又将座位调后了点,现在座位变得跟张小床没什么区别,不过,他留了点仰起的弧度方便做事。 “想干你。” 沉延凑上去吻住谢淮这张乱人心智的嘴。 第一次是谢淮在上面,这个姿势很深,他还要自己动,不一会儿就感觉累了,大汗淋漓地蔫在沉延的身上。 进入体内的东西跟铁棍似的,没有一点歇下去的意思,沉延朝前挺,一下一下地搞得谢淮在他身上颤着身体求饶。 一次结束后,谢淮还没得到休息,就被生生地压下去,他腿根黏糊糊的,于是对沉延说:“我怕弄脏了沙发。” 沉延一点也不在意这个,他把留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西装拿过来垫在谢淮下面,“这样就不会了。” 可是…… “西装会脏的。”谢淮担心地说。 沉延像是不喜欢听到某个字眼,他一边揉捏谢淮胸前,一边靠在谢淮的肩上说:“一点也不脏,干净着呢。” 他一边说,谢淮感觉到身后的人用某个滚烫的部位在摩擦他的股缝,舒服得他嘴里哼出声音。 “瘦了,会咯人了。” 热气喷在谢淮的后颈,这让他觉得忽然自己的后面一会得遭殃。 上一次的余韵还未褪去,不消片刻,谢淮就感觉到沉延掰他的屁股,那东西在门口蹭了几下,谢淮痒得扭动身体,不过,很快他就被沉延摁住了,紧接着被慢慢填满。 谢淮被沉延用领带蒙住了眼睛,黑暗使他的感觉尤为敏锐,特别是沉延的东西在他体内穿行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前端一下下剐蹭着他身体里的肉,那狠劲,搞得他几近昏厥。 谢淮仿佛化成了一滩水,被沉延牢牢地兜在手心,玩弄得要死要活的。 腿根有点粘,水顺着谢淮白皙的腿缓缓流下,沾湿了膝盖下的西装。 “崽崽。”沉延一边叫人,一边朝前动了动,谢淮挺直了腰,哭了出来,紧接着,他听到后面的人说:“我很想你。” 谢淮抽噎着,胡乱地“嗯”了两声,沉延退出来,将谢淮翻了个身,然后再次进入他的领地。 沉延低头亲吻着谢淮的锁骨,手指在后面摩挲着他腰椎那片肌肤,谢淮被磨得头皮发麻,后面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收缩。 沉延调的座椅角度刚好,他压下去,每一次都是狠狠碾碎谢淮的力道,每一分都在撞击那块让谢淮忍不住哭泣的肉上。 身下的西装早已经湿了,谢淮动一下,就能感觉到那些流出来的精液粘着自己的肌肤和西装。 沉延明显感觉到谢淮今晚格外地敏感,他的手抓住对方那根憋红了的东西,问:“自己没自慰过?” 谢淮吸了吸鼻子,蒙眼睛的领带也湿了,他原本交叉环着沉延的腰的腿无力地垂下去,很快就被沉延抓住,架在了肩上。 “没……”谢淮一边喘气一边摇头,“太忙了,平时一回酒店就睡着了。” “难怪。”沉延亲了亲的额头,“我帮你弄,别憋坏了。” 事后,领带被解下来掉在了谢淮的手里,沉延抽纸过来帮谢淮擦拭,碰到敏感部位时,谢淮就颤了颤。 “我忍不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谢淮刚哭过,声音有点粘,跟只十分自责的小兔子似的。 沉延摸了摸他的耳朵后俯下身跟他接吻,他刚刚用嘴给谢淮口了,有点咸,谢淮尝到了自己的味道。 “回去多跟我做几次,习惯了就好了。”沉延笑了一声,舔走谢淮眼角的泪渍。 擦干净后,谢淮穿好裤子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他把车底的纸团捡起来收进袋子里,准备一会带出去扔。 “还有。”沉延突然塞了团纸到谢淮手中的塑料袋里,那是沉延擦下半身用的,谢淮抬头,看看沉延已经把西装裤扣给扣上了,衣摆也被他收进了裤子里。 谢淮忽然觉得眼前这人干什么都好看。 沉延将座位调回来,“准备回去了。”他想起一事,凑过来让谢淮坐好,帮他系安全带。 谢淮的嘴唇被沉延啄了一下,后者问他:“会不会哪里不舒服?” 谢淮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刚刚他都舒服得哭了,但他还是跟沉延说:“做的时候你又不问我这个问题,现在都干完了才来关心我。” 沉延摸了摸他的头,“没有拒绝,那就是很舒服,没什么事。” 谢淮:“???” 这是什么逻辑。 他被沉延的这句话逗得红了脸。 谢淮看了看手机,没想到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他们搞了这么久,现在回去,到基地恐怕得十一点多。 这会谢淮不禁感慨,果然不能在有重要事情之前跟沉延一起缠绵,会误事的…… 【104】 谢淮出了汗,现在有些累,他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统定区了。 沉延想起谢淮晚上应该还没吃,开到商业街时,他问旁边的人:“去吃点东西吗?” 谢淮的内裤湿了,他现在里面是空的,于是摇摇头,小声说:“不好意思去。” 也是。 沉延道:“那我去商场买点速食,回去给你做顿饭。” 谢淮点了点头,看着完事后穿上衣服依旧得体的沉延,心里有点羡慕,他的胸前被亲得有点疼,两粒东西还凸着呢,轻轻碰一下都不行。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沉延就回来了,他从袋子里拿出一袋红豆吐司给谢淮,“饿了就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谢淮一边拆包装一边闷闷地说:“做了那么久,能不饿吗?” 语落,他听到沉延笑了一声。 “你吃吗?”谢淮问。 沉延摇头,一边操控方向盘一边说:“你吃吧。” 沉延不怎么吃甜食。 谢淮吃了两片面包就收起来了,沉延问道:“怎么不多吃点?” 谢淮吃得那么少,沉延还以为是自己买的面包不好吃,结果谢淮笑笑说:“不了,想吃你做的饭了。” 沉延在家隔个两三天就搞个卫生,谢淮一进家门,就惊讶地感慨道:“这么干净?” 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原有的位置,地板白得能反光,冰箱里也填满了食物,冷冻室还放着谢淮最喜欢吃的牛奶冰淇淋。 谢淮一看到冰淇淋就两眼放光,他刚伸出手去拿,可一想到自己还没吃饭,只能忍住,他想:明天再吃吧,放在这儿,冰淇淋不会自己跑掉的。 于是,他狠下心,关上冰箱门了,去沙发上看电视。 沉延从冰箱里拿了菜,他对谢淮说:“先去洗澡。” 谢淮调皮地从沙发后背翻下来,跑过来抱了一下沉延,低声问:“一会行不行?” 沉延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了?” 谢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想跟你一起洗。” “后面干净了吗?”沉延问。 谢淮不知道,他说:“应该干净了,你刚刚用湿纸巾擦了那么多次。” 谢淮想起那件带回来的衣服,道:“你的西装……我明天帮你洗吧。” “不要了。”沉延笑笑说:“西装没有那么好洗。” 之前沉延都是把西装直接送去店里干洗的,现在那件西装上沾满了他们的东西,怎么说都不太好意思拿出去。 “对不起……” “你没有错,说什么‘对不起’?”沉延道:“一件衣服而已,重要的是,和你做爱我很开心。” 最后那句话是沉延挨在谢淮耳边说的,声音进入耳朵酥酥麻麻的,谢淮的脸有点热。 “嗯。”谢淮亲了亲沉延,继续跑回去看他的电视了。 沉延今晚简单做了凉拌牛肉,紫菜汤,还蒸了商场买回来的速冻饺子。 谢淮只吃了半碗饺子一碗汤和几片牛肉就饱了,沉延夹多两只饺子进他的碗里,“吃多点。” 谢淮皱了皱眉,硬着头皮多吃了两个玉米饺,饭后,他说自己有点饱,主动请缨去洗碗,于是家里的洗碗机难得休假一天。 沉延的手伸进去摸谢淮的腹部,取笑道:“怎么吃一点东西就饱了?是因为里面都是我的东西吗?” 谢淮刚想反驳一句“还不是你射进去的”,但想到是自己先拉着沉延在车上做的,只好乖乖闭了嘴。 沉延进浴室放洗澡水,谢淮刚脱完衣服,脚才碰到水,他就开始嫌热了。 “不热的。”沉延拉着谢淮坐进来,“这水一会就凉了。” 他道:“翻过去,我帮你清理一下后面。” 谢淮乖乖地背过去,朝沉延抬起自己的部位。 沉延掰开,看到了那跟小嘴一样一张一合的红肿小洞,将手指伸进去抠挖。 谢淮的脸和身体被热气催得发红,他蹙着眉,嘴里哼哼哧哧的。 感觉到沉延的手指出去了,他喘着气问:“好了?” 语落,沉延就进来了。 这是谢淮没想到的,这会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沉延今晚逼着他多吃两个饺子了,每一次跟沉延干完他都会肚子饿。 “怎么又……” 沉延笑了,他一边扶着谢淮的腰一边说:“清理干净后不应该再做一次吗?” “嗯……” 沉延抬手,让谢淮坐在他的怀里,他俯下身子亲吻对方的后颈,“你这次外出这么久,我想你想疯了。” 谢淮感受到了,那东西越来越硬,麻感冲上来,他的身体化成了一滩水似的。 谢淮想起一事,明令禁止沉延亲他的胸,“你再碰一下我就要疼死了,你总得给他休息的时间吧。” “好,听你的。”沉延说。 水凉了,沉延只好把水给换了,让谢淮坐在浴缸里,用花洒帮他冲洗。 怕再擦枪走火一次,谢淮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沉延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好,你自己来。” 谢淮的手往后面伸,才碰了一下就感觉疼,那里紧紧地缩着,他的手指根本进不去。 谢淮皱眉,苦恼得跟要哭了一样,为什么每次沉延都可以进来,他就不行,这明明是他自己的身体啊! 他抬起眼睛,看着沉延:“还是你来吧,我不行……” “你求我?”沉延眼尾带了点笑意,如此说道。 谢淮觉得眼前这人太坏了,他有些郁闷,“求你。” “嗯?什么?” 妈的,沉延这个时候居然装傻! “求你帮我……洗后面。”谢淮咬咬牙,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让他感到羞耻的话。 沉延满意了,对谢淮说:“坐上来。” 谢淮小心翼翼地跨坐在沉延腿上,方便对方帮他清理。 两人身上一身痕迹,水汽升起来时,荷尔蒙就像催情剂。 好不容易终于上床了,房间里开了空调,舒服得不像话,谢淮直直地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了。 沉延一进来,看见大懒虫已经盖上被子了,头发还湿着,他推了推人,说:“起来,我帮你吹头发。” 谢淮摇摇头,眼睛已经闭上了。 他睡的是沉延的位置,很快,沉延的枕头就有些湿了。 沉延弯腰,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他拍了拍谢淮的屁股,“听话,头发吹干了再睡。” 现在,谢淮的屁股很敏感,拍不得,他不满地喃喃几声,最终还是翻了身趴在床上。 床单一磨蹭到胸,谢淮就感觉疼,他抱怨道:“你嘬得我好疼。” 于此,今晚谢淮根本不敢侧睡,也不敢趴在沉延身上睡,他是仰着睡的。 沉延一过来抱谢淮,后者就生气地让对方离远些,他说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奶头。 沉延感觉有点严重,于是起床给谢淮找了药,他低头,见到谢淮那地方有些破皮,看来他是真的过分了。 谢淮那两点被抹了两坨白色的药膏上去,沉延给他吹吹,还说:“对不起,我不碰这了。” 谢淮一听,直接说了句:“别,你下次注意点就行了。” 谢淮虽然嘴上嫌弃着人,可实际做的时候,他舒服得根本不想停下来,奈何沉延太猛,他受不住,不过久久做一次还是怡情的。 沉延亲了亲谢淮的脸颊,手撑着头,躺在旁边问:“下周我放假两天半,想去哪里玩?” 两天半? 谢淮忍不住问:“怎么多放了半天?” 要知道,对于猎杀组的工作人员来说,放两天假就算多了,过年的时候,沉延也不过放了三天,初四就去工作了。 沉延笑笑说:“下周有团建,我不打算去,我想跟你在一起。” 谢淮听得心跳有点快,他问:“怎么不去团建?” 怎么说,那些人都是沉延的同事。 沉延回答说:“没什么意思,我想回来陪你,你要是不想出去,我们一起在家看电影也行。” 之前沉延就算周末放假,也会去训练营参加训练,这次谢淮去岳杉区工作了快一个月,沉延每天光是想人都要睡不着了,他习惯了抱着谢淮睡觉。 “我想想。”谢淮这才发现自己来统定区生活了半年多,平时除了工作,还真是没去什么地方玩过。 他问:“统定区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统定区好玩的地方可多了。 沉延想了想,然后问:“去游乐园吗?” 谢淮眼睛一亮,“好啊。” “行,那我们去游乐园。”沉延抬起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谢淮的鼻子,眼里的笑意很浓。 沉延每次看着谢淮,都让后者觉得自己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那就这么决定了。” “嗯。”谢淮点点头。 沉延的眼睛往下扫了一下,这让谢淮有点羞,他问:“能睡吗?” 谢淮点头,“平躺着睡是可以的。” 然而,沉延说:“我想抱着你睡。” 谢淮摇头,坚决地说:“今晚不行。” 沉延低头亲谢淮的下巴,“我会很小心的。”说着,那个吻缓缓上移,最终贴在了谢淮的唇上,“可以吗?崽崽,不抱着你睡我会失眠。” 在沉延的一顿软磨硬泡下,谢淮居然没骨气地妥协了…… 【105】 周五下午,信息部的人送了份调查报告过来,谢淮签收完毕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美工刀拆开外包装。 报告是刚打印出来的,油墨味有些重,纸还温温的。 谢淮一页一页地认真看,从之前那几位遇害女学生的资料里,他发现除了熙熙之外,另外两名女同学和王副关系并不大。 不过,其中一位女生有失信记录,谢淮看了一下,这是对方因为借贷,钱没有及时还上而留下的记录。 这三位女生的家庭条件都不太好,有一人还因为干刷单被骗了好几千块钱。 今天谢淮下班早,他把资料放进背包里带走,然后发了条信息给沉延。 两人去了外面的百货商场,谢淮在买衣服的二楼看到一顶帽子尤为显眼,他对沉延说:“你看那帽子。” 在一排黑色白色棕色的帽子里,那顶绿色的帽子不想被注意到都难。 “绿色那顶?” “对啊,好酷啊。”说着,谢淮跑过去了。 沉延:“???” 好酷? 谢淮把绿色帽子拿下来试了试,还问后面跟上来的沉延说:“你看,这怎么样?” 沉延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谢淮本来就长得好看,所以他穿什么都好看,但是,沉延怎么感觉有点怪…… “你试试?”谢淮脱下帽子,就要往沉延头上套,他才刚抬起手,就听到沉延略带警告地“嗯”了一声。 额…… 谢淮不敢了,恭恭敬敬地把帽子收了回去。 这时,旁边的导购员还要来吹两句彩虹屁。 谢淮抿抿嘴,随即听到沉延说:“你要是喜欢,就买下来。” “不了。”谢淮摇头,将帽子挂回去,导购员问他:“怎么了,先生,它很适合你啊,这款帽子可是很火爆的,都卖断货了。” “没什么。”谢淮说:“可能不太适合我。” 怎么说对他这种有男朋友的人来说有点不吉利。 沉延搂着谢淮离开,问他:“刚刚想用哪只手给我戴绿帽来着?” 谢淮听着这语气,就感觉不对劲,搞不好他那只手今晚会“遭殃”,毕竟,只要沉延想,就没有他玩不出来的东西。 这会,谢淮跟个小孩一样跟沉延耍赖皮,打死都不承认刚刚欲要给他戴绿帽子的事。 于是乎,今晚谢淮被沉延捆住双手推到床上。 谢淮怂了,急着回答沉延说是“右手”,然而沉延根本不听,他说:“你已经错过了答题时间,本题答案无效。” 最后四个字跟钉子一样敲在谢淮耳边,这让他有些崩溃,沉延用领带蒙他眼睛,“别想了,‘行刑’了。” 他们明天还要去游乐园的,谢淮小声说:“你轻点,我怕明天起不来。” 沉延淡淡地“嗯”了一声,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我尽量。” 谢淮内心:我完了。 第二天,沉延坐在床边订完票后,起身给谢淮做了个早餐,他煎鸡蛋的时候,想到男朋友昨晚当真是辛苦了,于是多打了一个鸡蛋下去。 谢淮刷牙洗脸后认真地吃早饭,因为昨晚沉延吻得太凶,他的嘴唇破皮了。 二人下楼的时候遇到那对热心的程序员夫妇散步回来,老妇人急切地问谢淮嘴巴怎么了。 谢淮一怔,现在是夏天了,说干燥破皮流血不成立啊,于是,他看向沉延,试图搬救兵。 然而,沉延一脸淡定地回答说:“薯片吃多了,上火了。” 好家伙,亏沉延想得出来,谢淮已经一个多月没碰到薯片了! 老妇人可关心谢淮了,叮嘱他平时不要熬夜,要多喝水,可以用什么什么药材泡水喝下去,总之太多了,谢淮没记住。 谢淮和沉延要走了,老妇人想起今天是周末,好奇地问:“你们去哪?” “去游乐园。”谢淮回答她。 沉延和谢淮一起去了地下停车场,沉延把谢淮的背包放到后面去,他绕到前面的时候,见谢淮坐在了驾驶位,安全带都系好了。 “你开车?”沉延有些不敢相信。 谢淮点了点头,沉延说:“好吧。”然后去开了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谢淮问沉延:“你不问我会不会?” 沉延以为谢淮会的,这时听他来这么一句,莫名有点慌。 “你会不会?” 谢淮回答:“大二的时候学过,驾驶证也拿到手了,就是没上过路。” 沉延沉默了一会,最终嘴里只剩一句“注意安全”。 谢淮拿过钥匙,车子启动了,他很听话,谨遵沉延的“注意安全”,开车开得小心翼翼,有点慢。 上路了,等绿灯时,谢淮问旁边的人:“你买保险了吗?” 虽然是买了,可是沉延还是忍不住去逗人,“没有。” “啊?”谢淮惊呼一声后,道:“那怎么办?万一我开得不好,出意外了……” 沉延笑了笑,“无论是否买了保险,我们都是一对亡命鸳鸯。” 这话说得有恃无恐,谢淮没法回。 沉延一点也不紧张,“慢慢开,别急。” “好吧。”谢淮有压力了。 车子好不容易开到游乐园,谢淮手心出了不少汗,沉延抽过纸来帮他擦手,取笑道:“至于吗?” 谢淮有点恼,“我这不是不想你死吗?” “行。”沉延嗤笑,“感谢您的不杀之恩。” 谢淮:“好想把你踹出去。” 他发现,沉延真的很会气人。 排过山车的队的时候,人有点多,沉延拿起广告纸给谢淮挡太阳,后者抬起眼睛看了看,说:“我不用。” 沉延一听这语气,搂过谢淮的肩膀捏了捏,“还在生气啊?” 谢淮言简意赅地回答说“是”,沉延问他为什么生气,谢淮又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了,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怎么的,居然疏忽了,突然,沉延对工作人员说了一句:“我男朋友的安全带还没系。” 闻言,工作人员如梦初醒,急急忙忙地帮谢淮把安全带系上,谢淮看着对方的动作,怔住了,他大脑里已经有自己摔成肉泥的画面了…… 沉延说得对,死了就是死了,人都不在了保险又能怎样呢,时刻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沉延淡定,谢淮却叫了一路,特别是过山车俯冲下去的时候,他根本不敢看那画面,直接闭上眼睛了! 不知道兜兜绕绕了几圈,谢淮下来的时候,腿有点软,他被旁边的沉延搂住了,后者居然在笑他…… 谢淮发誓自己再也不玩这玩意了! “没事吧?”沉延问他。 谢淮摇摇头,头有点晕,但不至于呕吐,他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有个跟洗衣机滚筒一样在半空中翻好几圈的东西,一时觉得玩这个的游客胆子好大。 “怎么办啊?”沉延笑笑说:“要不我们去玩旋转木马?” 闻言,谢淮侧首,他看到一只棕色木马上的小女孩在朝他挥舞着手里的棉花糖。 “两个男人去坐旋转木马?”谢淮表情复杂,闷闷地道:“我才不去呢。” “只要你想去,我就陪你去。”沉延摸了摸他的头。 谢淮态度坚决,“才不要,丢人。”说完,他抬脚走了。 沉延看了一下时间,然后说:“12点了,要不我们先去吃个午饭?” 听到吃的,谢淮两眼放光,他走回来撞了一下沉延的手臂,“行,走吧。” 沉延说他:“一天到晚都喊着肚子饿,也没见你长一两块肉出来。” 谢淮看了一眼腰窄肩宽的沉延,“你才是。” 沉延道:“我不一样,我工作量大。” 谢淮回嘴:“我用脑多,消耗得快。” 这话才刚说完,沉延就将谢淮拽回来,不消片刻,谢淮被掐住下巴,只能抬头看着沉延。 沉延眼神坏坏的,“这张嘴最近不太乖。” 也许因为这儿不是家里,谢淮胆子大了些,他说:“怎么?你敢在大庭广众下教训我吗?” 谢淮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摁住了后脑勺,沉延低下头,舌头熟练地闯入他的领地,那狠劲就像在说:“你以为我不敢吗?” 这太突然了,谢淮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的嘴唇又被咬了,直接来了个雪上加霜。 差不多过了一分钟,沉延才放开人,谢淮喘着气,他看到一位阿姨捂着女孩的眼睛快步逃走,旁边卖章鱼小丸子的阿伯愣愣地看着他俩,忘记了翻面这回事,锅里的章鱼小丸子冒着烟。 “干嘛啊……”谢淮用手背蹭了蹭嘴唇,脸和耳朵红得厉害,他知道这样做不太好,可是他怎么也生气不起来。 他知道这个世界对同性恋是什么态度,或许大部分人觉得他们拥抱接吻都是一种错。 可是,刚刚沉延吻了他。 不顾那些世俗的眼光来吻他。 他们站在阳光之下,勇敢地做情侣该做的事。 谢淮心有点热,有些羞,他踮了一下脚尖,碰了沉延的唇,后者听到他说:“我很爱你。” 【106-110】 【106】 二人中午进了家面馆吃面,出来时,谢淮看到那个卖章鱼小丸子的推车。 沉延对这种食物不感兴趣,但既然谢淮想吃,他便陪着对方一起去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伯刚刚看到他俩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吻了,制作章鱼小丸子的过程中,阿伯时不时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沉延和谢淮。 这让谢淮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阿伯挤番茄酱时,一气呵成地挤了个爱心出来。 谢淮:“……” 一盒有六个章鱼小丸子,谢淮刚刚吃过面,其实吃不下太多,于是戳了一颗送到沉延嘴边。 沉延抓着谢淮的手腕,就着这个动作吃掉了,然后还要吐槽一句:“里面都是面粉。” 谢淮听了这话,有点想用手里的竹签戳旁边这人。 他们走着走着,逛到了鬼屋山洞,现在没什么人,谢淮笑着问:“这里,去不去?” 沉延一脸狐疑,他看着上面“鬼屋”这两个字又看看谢淮,“你行吗?” 居然被质疑了,谢淮更要进去证明自己了! “什么行不行的啊?”谢淮道:“我可是玩过很多次的。” 谢淮口中的“很多次”也不过是三次,其中两次是他小学同学拽着他进去的,还有一次是他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自己一个人来游乐园玩,他刚踏入鬼屋一步,感受到里面的阴凉后,就怂怂地出去了。 “那走吧。”沉延说。 一进去,谢淮就不自觉地伸手去挽着沉延的胳膊,挨着他走,沉延感受到谢淮害怕了,他没去说,嘴角却勾了勾。 “沉延……” 听到谢淮在叫自己,沉延应了一声,谢淮跟在给自己壮胆似的,自言自语地说:“这里有点黑……还有点凉。” “嗯。” 像太平间。 谢淮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这让他更加害怕了。 越往深处走,谢淮就越虚。 渐渐地,他们看到了红色的灯光,听见野兽发怒般的吼叫声,小道旁边有笼子,里面困着扮“鬼”的工作人员,后者见有人来了,开始营业。 谢淮路过笼子时不敢睁眼,“鬼”撞上来,一边摇晃着铁门一边大张着嘴,露出獠牙,沉延往旁边一扫,“鬼”像是被冷到了一样,愣了半响后又叫了几声,然而沉延并不理会,将其无视。 于是,这只“鬼”有些受挫…… 谢淮贴沉延贴得越紧,沉延被他抓得疼,忍不住说:“你都快挂在我身上了。” 可不是吗?沉延一低头,就看到谢淮死死地抱住他,跟在抱大树似的。 “我背你。”沉延摸了摸谢淮的头,跟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 谢淮刚开始是拒绝的,但他越来越害怕,实在没办法,只好停下来,让沉延背着他。 “别怕,我在。”沉延一边说,一边半蹲着身子,方便谢淮上来。 谢淮勾住沉延的脖子,脸紧紧地贴在他的后颈上,不消片刻,谢淮听到前面的人笑了。 谢淮掐了一下沉延的手臂,没什么气势地说:“不许笑。” 沉延颠了颠谢淮,语气宠溺地说了两个字:“遵命。” “快点走。”谢淮忽然变得有些凶,把沉延当马儿似的催促道。 沉延觉得这鬼屋挺无聊的,无非就是小道两旁关着“鬼”,仅此而已。 谢淮害怕得有些发颤,周围有些吵,他凑到沉延耳边问:“你不害怕的吗……” “不会。”沉延踩着地上的光,就像踏入地狱一般。 “为什么啊?”谢淮现在嘴巴不说话就心慌,所以他得拉着沉延来说两句。 沉延云淡风轻地告诉他:“因为我有地狱眼,是人是鬼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谢淮闻言,想起虎哥之前跟他说过,因为沉延接受b计划时,有失败的例子在先,所以谁也不知道沉延能不能在实验中挺过去,于是工作人员把他关在牢里观察了一个月,每天除了工作人员准点送饭过去之外,没人有安慰他,陪他说话。 谢淮知道的,沉延年少有为,骨子里除了清冷之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傲气,而这股傲气,也是让谢淮觉得自己时常被爱包围的安全感,很多时候,他无法想象沉延是怎么熬过那一个月的。 “那在你的眼里,我是什么?”谢淮好奇地问。 沉延笑笑回答:“淘气鬼。” 谢淮脸上带了点嫌弃的意味,他沉默半响后,心一热,凑上去亲了一下,正好亲到沉延右眼眼尾。 沉延犹如一只受了奖励的马儿,他加快脚步,后面的谢淮提醒他:“小心点,看路。” 走着走着,就到尽头了,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谢淮光顾着跟沉延说话,完全无视了笼子里的“鬼”。 沉延放谢淮下来的时候,听到谢淮像个小孩似的问他:“沉延,你知道在我眼里,你是什么吗?” “男朋友?”沉延回答说,终点处的冷白光照下来,他看见谢淮的眼里满是期待。 谢淮摇头。 沉延换了个答案:“老公?” 这次,谢淮又摇头了。 沉延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谢淮还真是个淘气鬼,他笑着对沉延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沉延想都没想,捧着谢淮的脸就这么吻了下去,沉延虽然急着想知道答案,但是,他给谢淮的吻一点也不潦草。 沉延习惯做好当下的事。 而他现在该做的,就是认真地亲吻爱人。 唇分时,沉延看到谢淮脸上晕出一点红,后者目光炙热地看着他,跟他说:“你是我的家人。” 沉延亲了亲谢淮的额头,伸手将他揽入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感受对方的心跳。 出去后,二人路过一个小摊,沉延看到置物架上的兔子玩偶,他拉住谢淮,说:“那只兔子像不像你?” 谢淮朝沉延指的方向看过去,压声说:“什么啊,那只兔子长着粉红色的耳朵,哪里像我了!” 沉延揉了揉谢淮的耳垂,很轻地笑了一声,“我说像就是像。” “等我一下。”沉延说道。 摊子的老板靠在椅背上看婆媳片,困到眼皮子都快贴一块去了,见有人来了,老板如见财神,起身相迎。 “这个怎么玩?”沉延直接问道:“我想要那只兔子。” 老板听了,觉得沉延有点自不量力,他笑了笑后说:“下面的那些小挂件比较好赢,只要连续打中十个黄色气球就可以了。” 沉延执着地说:“我只要那只兔子。” 老板一听,变了脸色,霎时有些瞧不起沉延,心想:你以为你想就能有啊? 老板强忍着心里那点嫌弃,说道:“连续打中十个红色气球,兔子就是你的了。” 旁边的谢淮认真地数了一下,眼前这一面墙,最少的就是红色气球,而且,红色气球只有十个。 沉延付了钱,拿起枪,随之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地打,跟在玩似的。 这对常年在猎杀组工作的沉延来说根本没有难度。 沉延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他发力时手臂的线条绷紧,力量感很足,旁边的谢淮看得愣了神,忽然咽了一下。 老板瞠目结舌,不到半分钟,红色气球全被打完了,现在墙上只剩下黄色蓝色和粉红色的气球。 沉延放下玩具枪,叫了一声错愕到嘴巴大张的老板。 老板好久才缓过神来,他干笑着去给沉延拿兔子。 沉延接过玩偶后,迅速地拆了透明包装,他把兔子举到谢淮面前,“好不好看?” “好看。”不过,谢淮不是在说兔子,而是说别的。 沉延摸了摸兔子的耳朵,觉得这玩偶质感还算不错,不是廉价品,他把兔子递给谢淮:“看吧,你们真的挺像的。” “哪有……”谢淮闷闷地道。 突然,鬼屋那边一阵哗然。 谢淮侧首一看,神情变得严肃,那不是病发者吗! 然而,很多游客以为那是从鬼屋跑出来的工作人员,觉得“工作人员”的荆棘条很逼真,有位高中生甚至提出要合影。 沉延的地狱眼浮现红色倒三角符号,他大喊一声:“快走!” 那位高中生反应不过来,下一秒,他的相机被荆棘打开,掉在了软绵绵地草地上。 高中生这会生气了,“扔我东西……你神气个什么啊!”语落,他还想要跟对方干起来,毕竟这相机是他攒了半年的零花钱才买到的! 谢淮书包里有枪,他拿出来递给了沉延。 沉延接过后跑上去,嫌绕道太麻烦,他直接翻身越过围栏。 病发者嘴里发出咕哝声,高中生得不到解释更加气愤,他觉得这位“工作人员”在无视他! 正当他捋起袖子要上前跟“工作人员”理论时,突然一声枪响,周围的游客都跑远了,包括那位高中生。 “卧槽!有人持枪啊!” “神经病啊?怎么没人管啊!” 谢淮听到有位大叔骂沉延是“神经病”,他想都没想,冲对方说了句:“你说谁神经病?” 谢淮不会吵架,他这张嘴哪里斗得过无理取闹的大叔,随之,大叔冲他大骂:“你他妈的,关你什么事啊,我说你了吗你就蹦出来叽叽喳喳的,我看你全家都有病!”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谢淮考试考得过别人,骂人可不见得,他气坏了,暗暗责怪自己这张嘴怎么那么笨! 然而,那位大叔逃命之前还说谢淮“晦气”,这才是最气人的。 沉延朝病发者连开两枪,幸好这是一阶进化体,他不至于头疼,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把握的。 沉延的第三发子弹打穿了病发者的脖子,病发者踉跄一下后重重地倒在地上,黑色的脓水流了一地,比潲水还臭。 谢淮在大叔那儿受了委屈,一边生气一边坚强地给组织打电话,说游乐园出现了病发者的事。 这会谢淮憋屈的模样,像极了怀里的兔子玩偶。 【107】 组织很快派人过来游乐园处理病发者,那位要求合影的高中生在逃跑途中吓晕了过去,被医生架走了。 沉延手臂被荆棘划伤,医生过来给他注射了一支阻隔剂,并叮嘱道:“沉先生,您这几天要注意休息。” 语落,医生就离开了,去照看其他伤员。 谢淮看着那还在渗血的伤口,他用面巾纸捂住,有点傻,好像这样血就不会流了一样。 沉延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我没事,别担心。” 谢淮这才想起刚刚医生只是涂了药,但没有帮沉延包扎伤口,他侧首,见医生去给游乐园的工作人员注射阻隔剂去了,他对沉延说:“回去吧,车上有小药箱。” 沉延去跟长官说了一声,长官关心了一下沉延的身体状况后就放人走了。 谢淮让沉延乖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等着,他从后备箱把小药箱拿出来,一边找药还一边念叨沉延:“幸好我准备了小药箱,你之前还说不用准备,现在都受伤了……” 也不知道是急还是怎么的,谢淮拿棉签的那只手有些抖,鼻子也酸酸的,他担心地说:“你流了好多血。” 沉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他淡然地说:“猎杀组的人怎么可能不流血。” 明明是沉延受伤了,可谢淮却没由来地感到委屈,“可我不想你流血。” 谢淮一边吸鼻子一边帮沉延包扎,失神地喃喃:“就是不想你流血,我会很难过的。” 谢淮愧疚地说:“早知道今天就不来游乐园了。” 沉延摸着谢淮的耳朵,安静了好一会后问:“你今天有感到开心吗?” 谢淮闷闷地说:“早上挺开心的……可是你受伤了,我就开心不起来了。” “傻。”沉延凑近了亲了亲谢淮的额头,“只要你开心,那就是值得的,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值得。” 谢淮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沉延,他愣了愣,没出息地泪珠一颗接一颗滚下来,他嫌丢人,把脸埋进了沉延怀里。 “都怪你……” 沉延顺了顺他的背,失笑道:“怎么又怪我了?” “你每次都说一些让我想哭的话。”谢淮抱怨说:“我23了,我还哭,我觉得我好丢脸。” “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小朋友。”沉延忍不住笑出声,他告诉谢淮:“想哭了就躲我怀里来。” · 二人本来计划周日去统定区新开的海洋馆参观的,现在沉延受伤了,谢淮打死都不想去海洋馆。 晚上,沉延躺在床上,问谢淮:“你上周不是很想去吗?” “我现在不想了。”谢淮这语气干脆得就像个渣男,他坐到床边道:“你坐起来干什么,躺下去,没听医生说你需要休息吗?” 沉延在猎杀组工作多年,体质是没问题的,所以奢睡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他牵着谢淮的手,说道:“你想去,我们明天就去。” 谢淮现在就像只炸了毛的小兔子,语气有些暴躁,“不行,你给我好好休息,有时间我们再去!” 沉延亲了一下谢淮的手背,“我就是怕工作太忙,没时间陪你。” “你忙你的工作,我不用你陪。”谢淮把沉延的手收进被子里,生怕他着凉,“快点睡吧。” 沉延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纳闷地道:“现在才九点半,我睡不着。” 谢淮看着沉延的脸安静了一会,然后说:“你要是惦记着海洋馆,那我给你弄一个。” 沉延听了这话一脸疑惑,“你要给我建?” 谢淮哪有那么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就是……你不是受伤了吗?这段时间,我伺候你洗澡?” 这是什么主意,没羞没臊的。 沉延噗嗤一声笑了,谢淮恼了,他上去掐着沉延的肩膀晃着人,“你嫌弃我?外面这种事可是要收钱的呢!” “嗯?你做过?”沉延蹙眉,手伸到后面去环住谢淮的腰,让对方坐在他的腿上面对审判,“小脑袋瓜里怎么净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我就是说一下而已。”谢淮嫌弃地道:“我没做过。” “可是我吃醋了。”沉延说完,谢淮想亲他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没想到眼前这人不仅躲开了,还掐住他的下巴。 谢淮有些惊讶,紧接着听到沉延说:“除了我之外,我不允许你伺候别人这种事。” 沉延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挲谢淮的腰,眼神有些凶,“听到没有?” 谢淮愣愣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我想洗澡了。”沉延说。 洗澡?开什么玩笑? “你不是洗好了吗?” 怕沉延的伤口碰到水,今天是谢淮帮他洗的,而沉延就像个大爷似的舒服地躺在浴缸里等着小淮子来伺候他。 “我不管。”沉延倾身,渐渐地把谢淮压在床上,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方脱了个干净。 沉延亲吻着谢淮的脖子,谢淮痒得蹙起眉头,说:“医生说打了阻隔剂会奢睡……” 谢淮是打过阻隔剂的人,他那几天简直困得倒头就睡,但是,沉延听了后却笑了,跟个没事人似的说道:“可是我现在很兴奋。” 妈的,谢淮怀疑沉延打了假的阻隔剂,这人居然一点也不累的,甚至还有精力跟他做爱。 “崽崽,怎么办啊?”沉延一边动一边亲了亲谢淮的唇,故作可怜地道:“我一点都不困。” 谢淮被亲得起了反应,他的腿被沉延抬起来盘在腰上,紧接着,沉延闯进了他的领地,还在他的土地上肆意穿行。 室内开着空调,可谢淮还是觉得热,尤其是某个地方,越来越涨,他受不了了,嘴里发出哼哼哧哧的声音。 最后是沉延把人抱进浴室洗澡,谢淮困得不行,趴在沉延肩上睡了过去,后面沉延帮他擦身子,抱他上床的事他全都没有记忆。 幸好第二天不用上班,两人醒来的时候临近中午,谢淮肚子饿了,但想到沉延的伤,他委屈巴巴地穿内裤,然后随便穿了沉延的上衣就跑去厨房煮粥了。 沉延躺在床上,能看到厨房的情况,他的衣服大了些,刚好盖住了谢淮的内裤,不过,后者蹲下来的时候,他还是能看到的。 谢淮没事干,顺便把客厅的桌子擦了,地也扫了,等到小米粥熟了,他盛了一碗端进去。 见沉延的目光有些热,谢淮问:“看什么?” 沉延说:“看我崽崽的美腿。” 谢淮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衣服下摆,然而,他突然发现,他不仅腿根有痕迹,膝盖,小腿,脚踝这些地方也有…… 这遮了跟没遮一样。 “有什么好看的?”谢淮嗫嚅说。 沉延搂着谢淮,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腿根的痕迹,他说:“我崽崽的腿又白又直,穿黑丝一定很好看。” 什么……黑丝? 谢淮锤了一下沉延的胸口,气急败坏地道:“想得美!不可能!” 沉延像是没听到谢淮的话,他亲了一下谢淮的耳廓,“穿吗?我给你买。” 谢淮气着闹着说自己打死都不穿这玩意! “好好好,你要是不想穿,那就不穿。”沉延哄道。 谢淮羞坏了,无情地推开沉延后躺下去背着人玩手机,他刚刚一时冲动,过了一会后,突然担心起沉延的伤势了,于是偷偷转过去看。 沉延像是能感受到谢淮一样,目光立刻扫过来,两个人视线撞在一起,谢淮被抓包了,他心虚得想逃,但嘴还硬着呢,跟沉延说:“别想太多,我才不看你。” “嗯。”沉延笑笑说:“是我想看你,看我的崽崽气消了没,什么时候才原谅我。” 谢淮蒙在被窝里,听了这话后心软了,他闭着眼睛纠结了好一阵,心想:坏沉延,臭沉延,净会蛊惑我! 沉延躺下来,隔着空调被从后面抱着他,“所以,崽崽肯原谅我了吗?” 谢淮咬咬牙犹豫了好久,在沉延的一阵软磨硬泡之下,他心里的防线渐渐崩塌了,可是,他心里还有个声音在说:“谢淮,你得有骨气,别这么快原谅他!” 谢淮说:“我考虑一下。” “崽崽。”沉延把脸埋在谢淮的后颈,热气落下来,这个姿势让谢淮觉得沉延有点可怜,很需要他。 “我错了。”沉延亲了一下谢淮的后颈,告诉对方:“我再也不提这事了。” 谢淮忍不住了,他心一狠。 妈的,在沉延面前要什么骨气啊? 骨气是什么啊!我不知道啊啊啊啊啊! 谢淮翻了个身,往沉延怀里拱了拱,暗示沉延来抱他。 谢淮是什么心思,沉延清楚得很,很快地,谢淮就被温暖包裹住了。 昨天带回来的兔子玩偶洗干净了,被谢淮晾在了窗外,沉延看到两只兔耳朵被谢淮用夹子夹在衣架上了,兔子孤零零地在外面忍受风吹日晒,看着有点可怜。 沉延把下巴支在谢淮头上,说:“崽崽,你真的好像啊。” “什么?” “像兔子,凶巴巴的。” 凶巴巴的…… 谢淮听了这三个字,一颗心哐当一声支离破碎,他想挣脱沉延的怀抱,却被对方抱得死死的,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别想逃。” 谢淮听到沉延笑了,而且笑得十分得意。 谢淮后悔了,他觉得他就应该做个有骨气的人! 【108】 因为担心沉延的身体,谢淮每隔几个小时就要发一条信息过去询问对方有没有什么不适感,还提醒说要多休息,结果,下午的时候,沉延给谢淮发了条信息,说自己要外出执行任务了。 谢淮:“!!!” 他编辑道:[会不会很久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沉延已经上车了,他回复:[不会太久,就在统定区,明天中午就能回来] 明天中午就能回来…… 也就是说,今晚谢淮得自己一个人睡。 谢淮:[好,我等你回来] 晶姐看谢淮有点失落,她路过时用手上的文件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打趣道:“上班偷懒啊?” 虎哥闻言抬起头,失笑说:“不可能吧,八成是偷偷给男朋友发信息去了。” 被虎哥猜到了,谢淮有些不好意思,收了手机老老实实地工作。 晶姐看着谢淮的反应,抱着手臂,对虎哥说:“没准你还真是猜对了呢。” 虎哥笑了两声,“我就知道,他男朋友可黏他了。” 今天谢淮工作到很晚才下班,他有点累,懒得回家做饭,索性刷卡出去解决晚餐。 现在天气热了,谢淮离开了空调房,燥热的空气就像小针似的扎着他的肌肤,正值下班时间,外面交通堵塞,鸣笛声此起彼伏。 谢淮过了马路后注意着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他转过头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花店里出来。 肖尔一手持着拐杖保持身体平衡,一手抱着玫瑰花,他的头发低低地挽着,搭在背上,整个人笑起来儒雅得就像是什么知识分子。 姜晓悦笑着对他说:“肖尔先生,欢迎您下次光顾。” 肖尔笑了,温柔得就像一潭清泉,他微微俯首,“我的缪斯女神,感谢你今天的陪伴。” 姜晓悦笑了笑,肖尔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低声对姜晓悦说:“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我的消息。” 姜晓悦觉得这最后一句话莫名其妙,没等她问为什么,肖尔就离开了,他走得不算急,谢淮看到肖尔拐了个弯,他追上去的时候,却找不到人了。 “不可能……” 这条路比较宽阔,且没有什么巷口,肖尔不可能短时间内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 谢淮左顾右盼,透过玻璃望进店铺里寻找肖尔的身影,然而他走完了这条路,都没找到人,他想起方才那个女孩,于是快速地跑了回去。 姜晓悦在店里打理花枝,门铃忽然响了,她侧首,看到气喘吁吁的谢淮后有点发懵,她刚放下剪刀,谢淮就问她:“你认识刚刚那位老先生?” 兴许是谢淮的语气有些急切,反而让姜晓悦有些慌,“是,怎么了吗?” 谢淮问:“他有没有给你吃什么东西?” 姜晓悦摇头,好心说:“先生,要不您坐下来慢慢说?” 谢淮哪有心思坐下休息,他追问道:“他有没有让你接受什么祝福的东西?” 姜晓悦又摇头了,对谢淮说:“他只是我的客人,喜欢我这儿的花,来过几次而已。” “来过几次?”谢淮有些激动,“那你能帮我关注一下这个人吗?他什么时候来,能不能发个信息告诉我一下。” 姜晓悦想起肖尔走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虽然她不知道肖尔为什么要这么神神秘秘,但是,失信怎么说都有点不太好。 “那个……先生,恐怕不行。” 谢淮拿出自己的工作牌,他跟姜晓悦解释说:“我是基地侦查组的工作人员,刚刚那位老人家是组织的调查对象之一,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可以吗?” 姜晓悦皱了皱眉,看上去有些为难,犹豫了一阵后,她点头了。 谢淮松了一口气,他想起刚开始他们联系“蒂凡妮的粉红熊”时,对方只说他姓陆,不方便透露姓名,于是,他问姜晓悦:“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姜晓悦小心地回答说:“他告诉我他叫肖尔。” “肖尔……”谢淮想了想后,给姜晓悦留下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他自己的手机号码,另一个则是侦查组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他道:“离那位老先生远一些,有危险就拨打这上面的号码。” “哦……好。”姜晓悦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谢淮要走之前,还提醒说:“对了,他要是给你吃东西,你千万不要吃。” 姜晓悦忍不住说:“我能问为什么吗?他挺好的,不像是个坏人。” 谢淮听了这话后不知怎么的沉默了,他跟姜晓悦说:“坏人只会伪装成好人,他是不会告诉你‘我是坏人的’。” “好吧……” 谢淮神情严肃地说:“他很奇怪,小心点总没错。” 这来来回回地跑,谢淮没什么胃口,他去商场买了几袋泡面就回家了。 洗完澡后,谢淮躺在床上,给虎哥发信息:[哥,我晚上出去的时候,见到上次那位先生了] 虎哥在哄孩子睡觉,快十二点了才有时间回信息,他问:[那个瘸腿老头?] 谢淮:[蒂凡妮的粉红熊] 不一会儿,谢淮手机上弹出来电显示,是虎哥打来的。 虎哥囔囔道:“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基地附近的那家花店。” 虎哥想了想,“那家什么‘月亮的花篮'?” 谢淮没注意看招牌,不过,好像的确是这个名字。 “是吧?” “草!他那么邪门,那位小姑娘没事吧?”虎哥气急败坏地“哎呀”一声,“小姑娘太年轻,很容易被骗的!” “我给她留了电话号码,让她有事打电话过来。”谢淮突然说:“对了,哥,店主告诉我,那位老人叫‘肖尔’。” 虎哥那边沉默了一会,“他不姓陆?” “不清楚。”谢淮说:“可是,无论他是姓陆还是就叫‘肖尔’,隐瞒姓名就很奇怪,不是吗?” “这倒是。”虎哥像是被妻子嫌嗓门太大,他应付两句之后,掩着嘴对谢淮说:“对了,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呢,陆肖上次不是让司机把他送到十三号路的饲料厂门口吗?我去查了这个地方,他妈的,因为要建公园,原来住着的人都迁走了,现在那里就是一片废墟!根本没人住!” 谢淮滞住呼吸安静了,虎哥继续道:“前几天工人施工,在废墟里挖出一具尸体,今天下午鉴定报告出来了,就是那位开车司机,而且他居然是个次级的三阶进化体!” 虎哥越说越激动,一不小心分贝又高了,妻子又骂了他两句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说:“总之,这人跟个神经病似的,你小心一点啊,远离他,准没错!” “好,知道了。” 谢淮挂了电话后,打开社交软件,看到最底部有一个小红点——是姜晓悦的好友申请。 谢淮一般不随意添加陌生人,他看到备注后,才点了同意,然后发了个表情包去打招呼,姜晓悦也回复了他一个表情包。 因为明天还要上班,谢淮本来想关掉手机休息了,但他看到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决定等一等再说。 五分钟过去了,姜晓悦什么都没发过来,谢淮发了个猫猫头上顶个大问号的表情包过去。 良久,姜晓悦才回复:[海城集团的那件事我看了] 谢淮不知道姜晓悦忽然说这个干什么,但屏幕上还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于是他没急着问。 [姜晓悦:那个叫乔凯封的人跟肖尔认识,有一次肖尔来我店里买花的时候接到一通电话,说什么去岳杉区,是乔凯封开车来接他的] [谢淮:那你知道肖尔的家住在哪儿吗] [姜晓悦:那个地方好像叫‘城堡’,肖尔提过好几次,他之前要请我去他家里做客,他说他喜欢画画,家里有好多他的作品,我和他非亲非故的,所以就拒绝了他] [姜晓悦: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城堡’在哪里] 谢淮看着屏幕安静了一会,编辑:[没关系,组织这边会尽力去查的,你保护好自己最重要,谢谢你] 【109】 中午,谢淮去了张楠的办公室谈“岳杉工大教授性侵女学生”的案子,说着,谢淮注意到张楠的目光忽地看向别处。 谢淮回首,见夏雅莉站在玻璃门外,她像是怕打扰到张楠工作,所以迟迟没有进来。 “抱歉,等一下啊。”张楠说完,起身去给夏雅莉开门。 今天夏雅莉穿着一件宽松的短袖,谢淮听到张楠说:“天气这么热你还过来干什么,你现在怀着身孕,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 夏雅莉摇摇头,“我担心你中暑,所以煮了绿豆汤送过来。” 张楠有些生气地说道:“我还怕你中暑呢,绿豆汤饭堂有,你不用隔三差五地送。” 到吃饭的时间了,谢淮想着工作上的事也汇报得差不多了,于是起身道:“组长,我先去吃饭了。” “好的,你早点去吧。”张楠点了点头。 虎哥在办公室等谢淮回来,他有点无聊,板着脸玩了好几盘斗地主,见谢淮终于来了,他眼睛一亮。 “怎么那么晚?”虎哥打了个哈欠,他想起一件事,说:“我刚刚看到张组长的夫人来了。” “嗯。”谢淮点了一下头。 虎哥点了点手机屏幕,跟着谢淮一起去坐电梯,“她怀孕了,大热天的还来给组长送汤,真够累的。” 虎哥把手机收好,继续说:“组长之前有一个小孩的,可是走丢了,现在还找不到呢,好不容易又娶了个老婆,怎么那么不会疼人……” 谢淮注意到某些字眼,问:“组长之前有过一段婚姻?” “对啊。”虎哥看着谢淮,叹了一口气后说:“我也是听老一辈的员工说的,当年组长的小孩走丢后,他前妻疯了,想不开,跳楼自杀了。” 谢淮问:“那孩子是怎么走丢的?” 虎哥回答:“好像是她前妻带小孩去超市购物,看手机看得入迷,回头时小孩就不见了。” 谢淮安静了,没说话。 · 周末,乔凯封开车去了岳杉区,他停好车后步行了一段路,进了一家小酒馆,大胡子男人虽然见了乔凯封很多次,但他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问:“先生,你想喝什么?” 乔凯封把叼在嘴里的烟拿下来,因为天气热,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weareallsinnersofgod,andmaygodforgiveus.” “先生,请随我来。” 乔凯封无视赌场娱乐区,直接被女工作人员带去了贵宾区。 埃里克见到乔凯封,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乔凯封笑笑,走过去道:“好久不见。” “大老板,最近在忙什么项目啊?”老金吐出一口烟,开他的玩笑。 “哪有忙什么大项目,最近都在吃喝玩乐。”乔凯封重新点着一支烟,他眼睛垂下来,看到老金手上的绳子栓着一位男孩,后者很年轻,看上去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全身上下只穿着条内裤。 “新欢?”乔凯封挑眉问。 男孩像条狗一样跪在老金旁边,突然,老金掰过男孩的脸给乔凯封看,“他长得还不错,你不觉得吗?” 乔凯封多少了解老金,他这人是双性恋,不仅如此,他换对象比换鞋还要快。 “过几天你就腻了。”乔凯封嗤笑一声,那男孩听了这话,神情变得担忧,像他们以这种方式谋生的人,最重要的就是抓住客人的心。 “他活儿可好了。”老金得意地说,然后用腿撞了撞男孩,命令说:“去‘伺候’一下乔先生。” 乔凯封看着男孩爬过来,他注意到男孩脸上化着浓妆,还特意抹了粉红色的眼影,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 “先生……”男孩伸出舌头,他的手刚要上来解乔凯封的裤链,头上就响起冰冷的声音,乔凯封无情地说:“我不喜欢男人,你最好给我滚远点。” 闻言,男孩一顿,委屈巴巴地爬回老金身边。 老金不但没有同情男孩,还踢了他一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怎么不去死?” 男孩无奈,乔凯封说自己不喜欢男人,他也没办法啊…… 看着男孩委屈得掉眼泪的模样,老金扯了扯绳子,将男孩强行拖过来。 “上来!” 说着,老金扔了一迭小费砸在男孩脸上。 男孩点了点头,就这么爬上沙发了。 乔凯封觉得恶心,对埃里克说:“我先走了。” 埃里克这会表面指责老金:“你就不能忍忍吗?非得现在做,你看,把乔大老板气走了。” 老金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埃里克后又看了看乔凯封,后者却头也不回地说:“你慢慢玩。” 乔凯封走后没多久,就听到了那男孩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老金这人欲望上来就跟个恶魔一样,很多时候都是强行闯入的,哪里会管别人的感受。 “先生……能不能等等,我抹点东西,我好疼……啊!啊!啊!” 老金一边喘气一边笑着说:“对不起,我就喜欢干涩的。” 乔凯封拐弯时,眼睛余光瞄到那男孩被老金抱在怀里后进,另一边,埃里克脱了裤子,把东西送进男孩嘴里。 这就是“贵宾区”,没有羞耻心的贵宾区。 乔凯封不小心脏了眼睛,这会有点恶心。 门开了,布鲁克知道乔凯封要来,所以早就叫人备上了酒。 “好久不见。”他说。 “嗯。”乔凯封神情淡淡的。 乔凯封最近在做一个母婴用品品牌,而且这还是个公益性质的项目,布鲁克笑了笑,忍不住道:“你那个公益项目实在没必要搞,我真怕你亏了呦。” 布鲁克给乔凯封倒酒,很快,他听到对方说:“为什么没必要?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样的道理你不懂?” 的确,布鲁克有关注乔凯封,自从一个月前的采访上乔凯封说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后,网上对他一致好评,甚至有人说他是上帝派来拯救女性的人。 乔凯封不仅有商业头脑,而且还会做表面功夫,现在布鲁克终于知道为什么乔凯封这几年发展得这么快了。 “好好好。”布鲁克干笑说:“你做事,我放心。” 乔凯封的人设营销得不错,再加上他年轻又有实力,所以他虽然是个商人,可现在的人气流量不亚于一些当红明星。 他光是往那一站,就是个金钱袋。 布鲁克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乔凯封道:“你还记得那位‘a集团’的二小姐吗?” 上周,a集团的二小姐留学回来,跟乔凯封同在一张饭桌上吃饭,当时布鲁克也在,饭后,布鲁克搂着乔凯封的肩膀,道:“那二小姐好像对你有意思,我注意到她偷偷看了你好几次。” 乔凯封看着眼前的人,他还不着急结婚,于是直接说:“我对她没兴趣。” 布鲁克笑着道:“我就是提一下,这结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感情是能培养的嘛。” 乔凯封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那艾琳呢?” “什么?”自己的女儿突然被提起,布鲁克有些懵。 “那艾琳呢?”乔凯封冷笑两声,“你打算把她介绍给哪位公子?” 乔凯封和艾琳的事布鲁克清楚得很,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女儿的性格,即使乔凯封赚再多钱,她也看不上这种不干净的人。 布鲁克笑了,“她都跟我断绝关系了,我哪里管得着她啊……” “她真的没来看过你吗?”乔凯封抬起眼睛问,跟艾琳谈恋爱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女孩子挺恋家的,怎么说布鲁克是她的父亲,她应该不会这么绝情吧。 布鲁克犹豫了一会,最后摇头了,“没有。” 兴许是这一两秒的犹豫,乔凯封显然不太相信布鲁克,他没说话,布鲁克继续道:“她翅膀硬了,心里哪里还有我这个爸爸啊,我辛辛苦苦供她过好日子,她居然来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哼,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布鲁克这招骗到乔凯封了,很快,后者就安慰说:“艾琳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女孩子,只是吃软不吃硬,你跟她好好谈谈,还是有些用的。” “嗯。”布鲁克想起上次艾琳来这儿时对他说的话,他是真的伤心了,眼眶渐渐地红了,跟受了委屈的人似的,说道:“但愿吧。” 布鲁克突然问:“那你呢?有去见她吗?” 谈起这个,乔凯封心里发闷,“有。” 布鲁克清楚乔凯封是什么样的人,他一听到乔凯封去找艾琳,心里一惊,“她说什么了?” 乔凯封轻轻晃了晃酒杯,“当时有个男生出来护着她,我没机会跟她说上话。” 闻言,布鲁克松了口气,他还是害怕女儿受伤的,当年听到艾琳打胎的消息,他哭得差点晕过去。 布鲁克不敢问乔凯封那位保护艾琳的男生和艾琳是什么关系,他知道乔凯封心里还有艾琳,不想对方因为不开心而去找艾琳麻烦。 不过,即使他不问,乔凯封还是说了,“我让人查过了,那男生叫谢淮,也是岳杉工大的学生。” 布鲁克心一紧,心想该不会是男朋友吧…… 乔凯封忽地笑了一声,“那人是同性恋。” 自始至终,乔凯封关心的只有这个,谢淮是同性恋,那就意味着艾琳和他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不过,乔凯封脸上的笑很快就淡下去了,语气有些狠地道:“多管闲事,挺烦人的。” 【110】 周三下午,梁青云提着个红桶进了女厕所做清洁工作。 今天天气突破三十度,梁青云戴着口罩,不一会儿就觉得呼吸不畅,口罩内部挂着一层薄薄的汗。 因为长时间低头弯腰工作,梁青云腰酸背疼,她起身的时候,眼前倏地一暗,她及时扶住墙壁,才不至于在厕所摔倒。 很快,下课铃声敲响,外面渐渐热闹起来。 梁青云站在水池边洗了把脸精神一下,她忽然听到有女学生说:“你看到门上的广告了吗?招兼职,七到十二天就能赚一到五万。” 余喜楠说:“估计是骗人的,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郑湉说:“应该不会吧,他说不是黄赌毒。” “骗子就爱骗你这种头脑简单的人。”余喜楠嫌弃地道。 两人回去上课了,梁青云还在原地发呆,她进去看了一下,很快就在门上找到了郑湉口中的那个“小广告”。 梁青云看着上面的号码,心就像被扎了好几把刀子,她没忍住,站在狭小的隔间里失声痛哭。 五年前,她打过这个电话,所以才变成了今天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梁青云缓了好久,才调整好情绪走出去,她晚上想着在厕所看到的那个小广告就睡不着,焦虑漫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死。 太难受了。 梁青云起床,走到破旧的柜子边找到了安眠药,温水送服后才躺了回去。 房子几十平米,只够梁青云自己一人住,再多一个人都不行,床边的风扇发出顿顿的咿呀声,但梁青云习惯了,这并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这晚,梁青云做梦了,梦见了很久之前的事。 有个男人牵她的手,亲吻她,抚摸她,贴在她的耳边说浪漫的情话,然而,这并不能让梁青云感到开心。 江之舟压下来,带走了一片光线,梁青云眼睛一闭,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男人手里拿着一只针剂。 梁青云知道那是什么。 她太熟悉了,甚至知道接下来连续半个月,她都要打这种东西。 突然,一迭钱砸在梁青云的脸上,江之舟坐在发沙发上,翘着腿跟她说:“这里有一万块。” 梁青云跪在他身边,全身赤裸,只有一张灰色的毯子包裹着她这副脆弱的身体,“不是说一到五万吗?” 江之舟一听,就知道梁青云嫌这笔钱少了,他笑了笑,敷衍说:“因为你第一次做这个,所以只能拿到这么多,但是……” 江之舟微微俯身,将梁青云抱在怀里蹭了蹭,“你做得越久,能得到的钱就越多,你懂我的意思吗?” 梁青云摇摇头,她家里并不缺钱,她做这个,只是因为江之舟说他欠了别人一屁股债,而且只能用这种方式还。 这一年,梁青云十九岁,还是个甘愿为爱情冲昏头脑的年纪,再加上她从小被保护得极好,所以根本不觉得江之舟是在骗她。 “那你什么时候跟我结婚啊?”梁青云摸着江之舟的手问:“你不是想要小孩吗?我愿意给你生的。” 江之舟快三十岁了,有一次他和梁青云聊天,说自己没爸没妈,很想要一个家庭。 “再过几年吧,等你长大了我再娶你。” 梁青云不高兴了,她说:“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 江之舟说了几句哄人的话,就把梁青云给治住了。 之后,梁青云的身体越来越差,人也憔悴了好多,她的学习成绩原本在班上属于中上游的,后来一落千丈掉到了倒数几名去。 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程惠比女儿还难过,但念及女儿的身体健康,她没有责怪小孩,甚至在梁青云后悔了想去复读的时候,程惠怕女儿身体出问题,怎么也不肯她去。 程惠本来以为孩子是因为压力大才变成这样,于是没去多想。 大一的一段时间里,梁青云怎么也联系不上江之舟,她急坏了,连夜收了行李去岳杉区那家不起眼的小酒馆,进了赌场,有位女服务员一面菜色地告诉她:“江之舟出事了,你别来找他了。” 至于是出了什么事,服务员怎么也不愿说。 后来,梁青云是在新闻上见到江之舟的,他被抓了,原因是走私毒品和拐卖人口,警方在他家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两名被囚禁的女孩,那天,他被判了死刑。 梁青云之后才知道,她被江之舟骗去了捐卵,然而,这种行为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所以,她虽然今年才二十三岁,头上却已经有白头发了,皮肤也没什么弹性,整个人跟四十几的女人似的。 不知道是因为噩梦还是安眠药,早上,梁青云醒来时,头痛得厉害。 梁威隆打了个电话过来,大概是问女儿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梁青云支吾了半天才说:“还可以。” 其实,她的身体早就烂透了。 梁威隆语气着急,像往常一样劝说梁青云回家休息。 梁青云没有告诉爸妈自己和江之舟的事,她高考没考好,后来因为身体不好而退学了,学业和青春都没了,她深知是自己作孽才落得这般田地的,所以没好意思回去麻烦父母,她在外面找了份工作,就这么苟日子。 第二天,梁青云昏昏沉沉地坐公交到达岳杉工大,路上她经过校园便利店时,进去买了只马克笔。 去到教学楼准备洗厕所时,梁青云拔出笔帽,在昨天看到的小广告下面写:捐卵,骗你的,不要去! 梁青云写字很大力,笔尖撞击在门板上,发出顿顿声响。 五年前,梁青云拨通这个电话不是因为缺钱,而是因为和小姐妹搞恶作剧。 考完理综的中午,梁青云和几位女同学进卫生间,梁青云拿出手机,在周围一群人的怂恿下,她拨通了写在墙壁上的号码。 那日,梁青云和小姐妹们在电话里对江之舟冷嘲热讽,谈到钱时,梁青云趾高气扬地说:“半个月最多只能赚五万啊?我爸一个项目随随便便就几千万。” 说完,旁边几人也笑了。 江之舟听到了笑声,蹙了蹙眉,说实话,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很快就释然了,他温声说:“那小姑娘,你可能打错电话了。” 江之舟轻笑一声,“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电话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拳头打在棉花上,梁青云尴尬得说不出话来,等到对方把电话挂了,她还愣了好久。 下午考英语,梁青云一想到自己做的糊涂事,怎么也睡不着。 晚上回去后,梁青云纠结要不要打电话给那人道歉,因为怕尴尬,她最后发了条短信过去。 江之舟没有立刻回复梁青云,后者第二天醒来,才看到有一条未读信息,江之舟只发了三个字:[没关系] 梁青云皱了皱眉,她发了那么多字,而江之舟只回复了这三个字,怎么显得她有点舔人家,像求着他原谅似的。 不过,很快梁青云就注意到了,这条信息是凌晨四点才发过来的。 她编辑问:[你那么晚睡啊] 下午五点,江之舟才回复她:[工作] 梁青云感觉书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拿出来,趁着老师背过去板书,低头看了看。 梁青云忍不住问:[你干什么的啊?工作到这么晚] 这次,江之舟很快就回复她了:[你是学生吧?] 梁青云回答“是”。 江之舟发了句:[好好读书,读书是最好的出路] 此时厌学的梁青云还不能体会到这一点,她显对方多管闲事,怨怨地把手机收了回去。 后面几次考试,梁青云因为成绩不理想,心情不太美丽,程惠和梁威隆一致说是手机害了小孩,要把孩子的手机没收了。 这件事,梁青云是死也不肯的。 程惠气急败坏地说:“你看看你们学校有谁带手机的?磊磊他妈妈说磊磊可自觉了,几乎不玩手机的,而你呢?每天捧着手机跟捧着个宝贝似的!” 梁青云翻了个白眼,“磊磊他爸妈是岳杉工大的研究生,而你们呢?” 程惠拿孩子没办法,被气哭了,掩面走出去打电话跟丈夫倾诉。 梁青云心情不好,想找人聊天,但想到她的小姐妹们拿到成绩单后笑不拢嘴的样子,觉得她们并不能和自己感同身受。 这时,梁青云想起了之前跟她聊天的那个陌生人。 不久过后,梁青云就要到了江之舟的微信,两个人越聊越多,梁青云几乎一有不开心的事就找江之舟吐槽,而江之舟虽然称不上会哄人,但对待梁青云投来的负能量,他挺耐心的,从来没有表露出一点厌烦。 梁青云对江之舟越来越依赖,渐渐地就动心了,提出见面的事。 江之舟觉得这女孩莫名其妙,拒绝了好几次她的请求。 梁青云并不气馁,江之舟拒绝她,她就去蹲对方的朋友圈,终于,经过她这两个月的观察,她发现江之舟经常去一家酒馆,还知道他经常穿黑色西装,手上戴着一块名牌表。 梁青云从小在岳杉区长大,很快地,她就认出了江之舟照片里的酒馆在什么地方,于是乎,某一天放学,她去截人。 江之舟这天刚从车上下来,就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怔了一下,旁边的同事显然也傻住了。 “我是梁青云啊。”梁青云跑过来,如此说道。 江之舟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校服的女孩,表情不太好看,他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才没有!”梁青云气坏了,“我认得你的声音,如果你不是江之舟,你刚刚为什么停住脚步回头看我!” 江之舟无语了,眼前这个女孩挺聪明的,但是,来找他就注定不是明智之举。 梁青云对这个陌生人一见钟情,开始对江之舟一阵猛追,才不到一个星期,她就把人追到手了。 现在,二十三岁的梁青云想起这件事,都觉得自己很贱。 如果她当初听爸妈的话,好好学习,不去拨通那个电话,或许,她今天应该是坐在某高校或者某间办公室里工作,而不是在这儿做没有意义,浪费青春的粗活。 “啊啊啊啊!!!” 梁青云忽然崩溃地大叫一声,她无力地跪坐在冰冷的瓷砖上,脸上的笑容又苦又病态,眼泪汹涌地夺眶而出。 “你怎么不去死啊!!!啊啊啊!!!” 【111-115】 【111】 难得遇到节假日,梁青云准备回家看望父母,她的妈妈半年前下楼梯摔了一跤,现在走路得架着支拐杖才能活动,也不知道好些了没。 梁青云坐公交的时候给妈妈发了条短信,那边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回复,她以为妈妈在休息,于是没去打扰,差不多过去十几分钟,她的手机才响了一声。 梁青云低头看,她妈妈给她发了个新地址,梁青云皱了眉头,她从小在岳杉区长大,居然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于是,梁青云下车后问了好几位路边开店的人,才找到了这块地。 眼前是窄巷,房子又矮又旧,说实话,梁青云没来过这种地方,当下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她的眼睛看着墙上的号码,走到“103”时,就看见妈妈扶着墙笑意盈盈地等她回家。 “妈……”梁青云今天没回到她的大别墅,心一紧,心想家里该不会出事了吧。 程惠看着孩子,抚摸孩子的头,起初还云淡风轻地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眼眶发红地对孩子说:“小云啊,你爸爸的公司破产了……” 爸爸的公司破产了,所以梁青云的城堡也随之坍塌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梁青云着急地问,从小她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想要多少钱就跟爸爸拿,从来没想到家里的顶梁柱有一天也会倒下的。 程惠还故作不在意,笑笑说:“上个月,你爸爸把房子买了给工人发工资,所以,我们以后可能就……” 梁青云每天忙得要死要活,回家倒头就睡,几乎不看新闻,也不关心她爸爸的工作,所以对这些事一概不知。 突然,梁青云忍不住问:“那我爸爸去哪了?” “你爸爸他……”程惠想了好久,才道:“生病了。” “什么病?”梁青云颤着声线追问。 “小感冒而已,没事的。”程惠着急地对孩子这么说,“过几天就会好的。” 梁青云不信,挣开了妈妈放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她哽咽两声,怒道:“我不信!你骗我!我爸爸到底怎么了?什么感冒啊这么严重得住院!” 程惠没想过梁青云这个时候会回来,她骗不过人,梁青云到了医院,才知道她爸得了肝癌,昨天刚做完化疗。 梁威隆气坏了,他这人在商业圈混了这么多年,很会隐忍脾气,可这时,他忍不住摔东西,责备妻子怎么让梁青云知道了这件事! 梁威隆十几岁就背着个包到大城市闯荡,用了五年就干出了名堂,年轻时可谓是叱咤风云,他现在躺在这儿,莫名羞耻心更甚,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现在连他的家人都要来取笑他。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梁青云揪着发灰的头发扯着嗓子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要骗我!是觉得我无能对吗?告诉我也无济于事!” 梁青云气得直跺脚,不一会儿,护士来了,她推开门,见到跪在地上哭的梁青云后,说道:“这位阿姨,请您小点声,这儿是医院!” 程惠着急了,跟护士解释说:“这是我女儿。” 护士闻言,一脸奇怪地看了看程惠又看看梁青云,她刚开始还以为梁青云是眼前这位女士的妈妈呢,怎么早衰得这么严重…… 护士没多问:“对不起,但是你们小点声啊。” 程惠干笑,“知道了,不好意思。” 梁青云本想着回家住两天的,她行李都收拾好了,可是,她在那小破房子跟妈妈住了一晚上后,第二天一早就回去了。 程惠不舍地对小孩说:“再住多几天,妈妈好久没见到你了,想给你做饭。” 梁青云听到这句话,眼眶有些热,她说:“不行的,我还得回去工作,学校那边有点忙。” 之前梁青云没跟妈妈细说她是做什么工作,只提过工作地点是在岳杉工大,程惠思绪接天莲叶,便以为梁青云是在大学里当老师,想想还是挺体面的。 程惠说:“照顾好自己啊,不要太累了,如果学生太调皮,放宽心,不要跟他们计较,谁还没有个调皮的时候,对吧?” 梁青云心里难过,极为敷衍地“嗯”了一声。 她想,如果妈妈知道她在大学里当清洁工,做些洗厕所,扫校道的工作,一定会难过到跟爸爸一样躺在医院里吧。 中午,梁青云顶着烈日去坐车,程惠想送她离开的,可是梁青云拒绝了。 她说:“妈,你回去吧,不用送了,就几步路的事。” 兴许是察觉到女儿不高兴,程惠没再执着,“好吧,那你要小心,到家了发个信息过来。” · 周一,梁青云照常上班,她提着工具走在校道上,很快就遇到了在追求他的保安——江韩,后者跟她打招呼,梁青云点了一下头,就无情地走开了。 江韩是个鳏夫,已经到了半截入土的年纪了,家里有个在上高中的小孩。 梁青云对江韩的眉来眼去向来视而不见,她一个二十几岁的人,和五十几岁的肥头大耳谈恋爱,想想就让她感到恶心。 不过,江韩这人执着,这不,临近中午,就给梁青云送了份饭过来。 不吃也是浪费,梁青云收下了,顺带从裤兜里掏出现金,塞到江韩手里。 江韩说:“不用,你跟我客气个啥!” “为什么不用?”梁青云心情不好,冷声说:“你以为你是谁?” 说完,梁青云提着她的红桶走人了,江韩愣在原地,尴尬得没话说。 江韩自认为不懂女人,于是就秉承着“少说话,多做事”的行动指南,梁青云虽然这会发脾气不理人,但是,人总不可能一直心情不好吧,他这么想。 然而,梁青云偏偏就是那种一直心情不好的人,以前是因为她年轻,本该化妆穿漂亮衣服的年纪,却被自己糟蹋成了这副鬼样子,现在则是因为爸妈的事,她爸生病了,她需要一大笔钱治疗。 周三晚上,江韩又来找梁青云,他说:“我买了两张电影票,今晚一起去看电影吗?” 梁青云跟江韩说句话都觉得晦气,对他示以的好感更是不屑,她掀起眼皮,淡声道:“你不用照顾家里的小孩的吗?” 江韩傻傻地挠挠头,“他高二了,明年要高考了,在学校住宿呢。” “哦。” 提到高中,就会让梁青云想起江之舟。 见梁青云要走了,江韩赶紧追上去,问:“你觉得这怎么样?” 兴许是天气闷热,或者是蝉鸣聒噪,梁青云觉得眼前这人有点烦,她语气不友好地问:“你知道我今年才23岁吗?” 闻言,江韩先笑了,他说:“开什么玩笑,你23岁?” 虽然梁青云听过很多类似这样的质疑,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没能免疫,每次都会受伤。 “我就是23岁!”梁青云以前对江韩是反感,现在莫名变成了一股气,变成了恨,“我19岁就跟男人上床了,那人比我大了十岁,我还做过捐卵,这就是我为什么明明二十几,却老得像四五十岁的人!那个人跟你一样姓江,我看见你就觉得膈应!” 江韩愣了一下,结巴着问:“捐卵是什么……那个人又是谁啊?” 这傻大个挡在这儿梁青云就来气,她推开江韩,“给我滚,不要让我看见你!” 江韩看电影的计划注定是泡汤了。 梁青云被气到了,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得要命,她回家躺在床上缓了一会,疲惫感袭来,澡还没洗,就带着一身汗臭先睡着了。 第二天,江韩就没来打扰梁青云了,中午,梁青云去饭堂的路上见到了人,江韩尴尬地对她点了一下头,看她的眼神也有点奇怪。 梁青云还在气头上,她从小就不怕得罪人,现在更是不在乎这些人,她径直走过去,一句话也没说。 这几天梁青云一有时间就打电话给妈妈询问爸爸的病怎么样了,程惠在医院照顾丈夫,每次一拿起电话,才说了两句,躺在床上的老男人就凶巴巴地道:“跟小云说这些干什么!她工作那么忙!” 程惠颤巍巍地拿着手机,干笑说:“好多了,你听听,他都有力气骂人了。” “嗯。” 程惠说:“小云啊,你爸爸的事你别操心,好好工作好好休息,有我在呢。” 梁青云坐在台阶上,手里捧着盒饭,面无表情地说:“钱怎么办?” “什么……” 梁青云冷笑一声,“我爸治病不用钱吗?” 程惠一下子无话可说,梁威隆注意到她的表情,以为是梁青云在担心他,于是道:“不要讲了,别打扰孩子工作!” 程惠闻言,如获大救,“小云,你爸爸有事找我,先不聊了啊。” 程惠这话刚说完,梁青云就先挂了电话,突然的安静让程惠感到不安,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梁威隆白了她一眼,“别让孩子担心。” “知道了。”程惠心累地说。 梁威隆有些愧疚地道:“小云现在变成这样子,是我没保护好她,要是我跟她好好沟通,她也不至于被江之舟那个狗东西骗!” 程惠去牵梁威隆的手,后者冷哼一声,抱怨道:“那狗东西倒是死得痛快,不然我真想把他大卸八块!” 【112】 天气热,梁青云没什么胃口,扒了几口饭后就盖上盒子,把饭盒收进袋子里了。 回到家,梁青云一边看手机一边在想她爸的事,她不是没有尝试找其他工作,可是,那些人不是觉得她没学历,就是担心她长成这样子是不是有什么病,所以拒绝了她。 梁青云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她洗澡的时候莫名其妙想起江之舟。 这天晚上,梁青云换好衣服后打车去商业街,她进了小酒馆,没什么耐心地说了暗语之后,被带进了地下赌场。 这儿热闹得很,嘈杂的人语声盖过了摇滚乐,梁青云找到服务员后,告诉他:“我要找埃里克。” 像梁青云这种普通人,平时是没机会进去贵宾区见人的,服务员看她又老又丑,穿得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他嫌弃地问:“你谁啊,要找埃里克先生?” 梁青云说:“那我找他的助理可以吧?” 服务员笑了,“行吧。”然后他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亮哥,你在哪里啊?有个老女人找你。”说着,服务员还不忘调侃亮哥人脉广,老女人他都认识。 亮哥似乎在电话里骂了人,很快,服务员就夹紧尾巴做人,不敢乱说话了。 服务员口中的“亮哥”就在赌场,梁青云跟着服务员走,很快就见到了穿着黑色夹克,头发梳得反光的亮哥。 亮哥见到梁青云,点着了一根烟后问:“你谁啊?” 梁青云强忍着不适,说:“江之舟的朋友。” 亮哥冷笑一声,道:“江之舟都不知道死多久了,你这个朋友还惦记着他,真是他的福气啊!” 梁青云安静着,亮哥吸了一口烟,“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想做中介。”梁青云言简意赅地道。 亮哥笑笑,正好他这儿死了几个中介,现在手下缺人,他很快就道:“你跟我来。” 亮哥开了一桌小的专门接待梁青云,然而后者有些扫兴地说:“对不起,我不会喝酒,你不用管我,我很快就走了,明天还要上班。” “你做什么的啊?”亮哥挑眉问。 “在岳杉工大做保洁。” “好啊,这很好啊,很适合做中介,女大学生就是好骗。”他这么说。 梁青云咽了咽,有点紧张,亮哥叫的人来了,他递了份文件给亮哥,后者接过后给了梁青云。 “这是合同,你自己看,放心吧,我们不会亏待你的。”说着,亮哥笑了两声。 梁青云看了差不多十分钟,合同上大概的意思就是,做这种事,如果你敢去报警,做出任何背叛的事出来,他们就会拿你的亲朋好友开刀。 看着梁青云这一脸警惕的模样,亮哥抬高语调问:“考虑得怎么样了,同意的话就签个字。” 梁青云想到爸妈,咬咬牙,拔出笔盖。 “很好。”亮哥看着合同,心里乐开花,还不忘夸一句:“你的字挺好看的。” 签了这纸合同,梁青云心虚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用马克笔在卫生间的墙壁上写小广告。 这对梁青云来说并不难,卫生间没有监控,学校也不会知道这是她干的。 可是,每写一个字,梁青云内心都无比煎熬,她想起江之舟,想起他们在床上的欢愉,忽地一阵恶心,手一软,笔掉了下去。 梁青云缓了一会,突然下课铃敲响了,她吓了一跳,拿起笔潦草地写了个联系方式之后就走了。 第一天,梁青云焦躁不安,半夜起来吃了安眠药才能入睡。 第二天,梁青云还没有收到一个好友申请,晚上她打电话问候爸妈,听到了爸爸的咳嗽声,这让她越发心急地想要搞到钱。 第三天,梁青云梦到了江之舟,他们赤身裸体地缠绵在一起,江之舟事后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太好了,亲爱的,你终于变成和我一样恶心的人了,我好爱你。” 因为这一句话,梁青云从睡梦中惊醒,现在已经六点二十一分了,她要准备去上班了。 放在地上的风扇不动了,梁青云内心无语,难怪她做噩梦出了一身汗,她下意识地以为没电费了,有点担心地去开了灯,发现灯还亮着,她呼了一口气,原来是风扇坏了。 梁青云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换好衣服后就开门走人。 公交车上,梁青云点开社交软件,看到了一条好友申请,两人简单地聊了一下之后,梁青云才知道这个女孩的男朋友家里欠债,女孩想赚钱帮男朋友家里渡过难关。 梁青云觉得好笑,这人就像年轻时候的她,纯纯一个恋爱脑,总有一天得完蛋。 不过,梁青云并没有劝说对方。 两人很快约好了时间地点见面,梁青云为此特意换了件衣服。 梁青云身材纤瘦,她以前喜欢穿裙子,穿露脐装,但现在,她不敢穿了,她曾经穿过一件酷酷的黑色卫衣来工作,那天员工都来问她是不是穿了孩子不要的衣服过来。 挺难过的。 梁青云站在树下玩了会手机,不一会儿就见到了人,还是个她熟悉的人——郑湉。 她知道这个女生,但是,郑湉并没有认出梁青云是学校的清洁工。 梁青云刚接触这个,不知道要怎么把人骗到手,她昨晚联系了亮哥,后者很快就派了个做了五年的老手过去,这男人连餐厅都订好了,还是小年轻喜欢的网红餐厅。 周围都是情侣,他们三人坐在这儿有点突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母带孩子过来的。 事情谈得并没有那么顺利,小女孩一听要打针,怕痛,脸都沉了。 男人跟个教导主任似的温声安慰道:“放心吧,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是不会痛的,你可能不知道,有些人虽然结了婚,但因为各种原因,这对相爱的人是不能孕育小孩的,他们是不是很可怜?” 郑湉沉默了,梁青云看着对方这副可怜别人的模样,就觉得无语至极。 “所以啊……”男人抬了抬眼镜,说道:“你做这个,其实就是做好事,它能帮助好多生不了小孩的家庭的。” 郑湉显然犹豫了,良久,她问了钱的事。 男人从容地笑笑说:“这个得看你的卵子质量如何,最高一次能赚15万呢,我跟你讲啊,我去年接触到一个女孩子,也是岳杉工大的学生,她两次就赚了30几万,帮她爸爸还清了债务。” 郑湉一听,心动了,心里那点害怕顿时烟消云散。 郑湉的疑虑有点多,男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件事给谈下来,女学生走后,男人点了杯茶润润嗓子。 梁青云全程没说话,她这会笑笑说:“你还挺有耐心的。” 男人慢条斯理地说:“家常便饭。” · 梁青云这个月接了几单生意,在月末拿到了钱,她寄了一半给父母之后,另一半用来租了间有安装空调的新房子。 这钱来得太快,梁青云高兴得晚上出去吃香喝辣,她想了想,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做大,单单在岳杉工大写小广告没意思。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天,梁青云一下班就骑着自行车溜达去隔壁的科技大,师大和医科大。 梁青云开始变得忙碌,她觉得清洁工作挡了她的财路,所以把工作给辞了,待在家里敲键盘跟她的“小金主”们联系。 梁青云给家里寄的钱越来越多,梁威隆觉得不对劲,吃饭时跟妻子提起了这件事。 “你觉不觉得小云最近有点奇怪?” 程惠抬起眼睛,犹豫了一会才点头。 因为有江之舟的事在前头,梁威隆很敏感,他问:“她最近在干什么?” 程惠说:“她把在学校的工作辞了。” 梁威隆蹙眉,心里更加不安,“然后呢?” “现在在居家工作。” 梁威隆一听“居家工作”就慌了,他说:“居家能干什么?” 程惠也不知道,她有几次想问的,可是梁青云好像很忙,敷衍几句后就挂电话了。 “额……我也不清楚。” 梁威隆听到这句话,气得脸红,爆了几句粗口骂人,指责程惠不关心女儿。 梁威隆急得掉眼泪,“万一,万一……她又遇到江之舟那样的混蛋怎么办,快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你别生气啊。”程惠温声劝道:“那时候是小云不懂事,现在她都23岁了,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梁威隆暴躁地拍开程惠顺他心口的手,哽咽说:“小云高中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后来呢,要是我们上心些,小云今天就不会这样了!” “还不快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程惠没办法,只好先去取手机。 梁威隆颤着手指拨通电话,因为心急,他输错了几个数字,不耐烦地删掉后,眯着眼睛继续打。 此时的梁青云在睡觉,她昨晚跟客户聊天聊到凌晨,吃了个早餐后就倒在床上了。 梁青云困得眼睛睁不开,她摸到手机接通电话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都说了,你卵子的质量不好,所以只能拿到一万块,你要是有意见就去找我们经理吧,我解决不了这事。” 现在梁青云做了这种事,才知道广告上的1~5万都是骗人的,即使再年轻的女孩,到手的钱也只有1万,因为里面的人会欺负你什么都不懂,以各种理由搪塞你,你闹也没有用,毕竟针也打了,罪也受了,卵子都抽出来了。 然而,电话里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像一发警钟般质问梁青云:“青云,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什么卵子,一万块?” 梁青云被这熟悉的声音猛然惊醒,她坐起来,心跳得厉害。 完蛋了,该怎么解释…… 梁青云越是紧张,她爸就逼问得越厉害,她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 “没什么啊……”梁青云有些心虚地说:“我现在在做自媒体运营呢,卵子……是我们这边有篇要发布的文章叫《卵子》。” 即使梁青云到后面越说越顺,甚至觉得自己编造的谎言天衣无缝,可是梁威隆还是不可避免地怀疑她了。 知女莫若父。 梁威隆跟梁青云生活了十几年,她逃不过梁威隆的眼睛。 【113】 梁青云没想到她爸爸居然坐车来看她。 梁青云带着二老乘坐电梯上楼,全程只有妈妈和梁青云聊天,爸爸在一边沉着脸。 因为化疗,梁威隆脸色苍白,头发掉了一大把,不想让女儿看到他这副样子,于是即使今天天气热,他还是戴了个帽子出门。 进了屋,程惠说:“小云,你这新找的房子真不错,采光也好。” 梁青云笑笑说:“同事推荐的。” 其实是地下赌场的人推荐的。 梁威隆还是没说话,他目光阴鸷地看着家里的陈设,突然问:“今天周四,你不用上班的吗?” 梁青云听着这冰冷的语气就觉得扫兴,她回答说:“我现在是自由工作者,想什么时候工作就什么时候工作。” 程惠在一边笑着道:“这很好啊,想休息就休息,有时间提升自己。” “好个屁!”梁威隆这一吼,可把妻子给吓坏了,紧接着,他道:“我问你,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梁青云讨厌她爸是有原因的,她从小就不喜欢她爸这个命令人的说话方式,搞得家人就像他公司的员工似的。 “我说了,我在做自媒体工作。”梁青云语气干巴巴的,明显不高兴了,程惠在中间劝说道:“应该是直播,拍短视频这种,哎呀,老梁你就不懂了,现在这种东西很吃香的。” 梁威隆无话可说,他瞥了人后,气冲冲地冷哼一声。 因为梁威隆的阴阳怪气,这顿午饭不欢而散,临走前,程惠牵着孩子的手,温声安慰道:“你爸这个性格,你也是知道的,他做了二十几年的老板,脾气臭得要命。” 梁青云闷闷地“嗯”了一声,妈妈摸了摸孩子的头,虽然她脸上笑着,可每次看到这一头灰黑色的头发都会心疼。 “别跟他计较。” “知道了。”梁青云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爸,然后对妈妈说:“妈,我想吃红烧鱼。” “好,只要你想吃,妈妈给你做。” 怕麻烦人,梁青云跟个小孩似的,对妈妈说:“我下周要回去,到时候你做给我吃。” 程惠笑笑,“好,这有什么难的。” 下午,梁青云送爸妈去车站,车来了,爸爸直接上了车,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跟孩子说。 程惠叮嘱了孩子几句要照顾好自己的话,随之就离开了,她找到座位后,对丈夫说:“难得来看小云一次,你脸这么臭干什么?” 梁威隆闻言,表情缓和了些,但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说:“我总觉得小云有事瞒着我们。” “哎呀,你想太多了。”程惠安慰说:“只许你当老板,咋们小云赚了点钱你就疑神疑鬼了?” 梁威隆想了想,觉得也是,就没再说了,可是,即使听了爱人的话,他的疑虑也没有打消一分,反而越发不安。 至于是为什么不安,他也说不上来。 · 谢淮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他困得要命,分分钟都想睡觉。 沉延坐在床边摸了摸谢淮的额头,温度正常,他松了口气。 “我没生病。”谢淮拉住沉延的手,闷闷地说道:“我就是太累了,睡一下就好。” “那行,一会我要去训练营,你中午自己解决。” “啊……”谢淮听到沉延又要离开,有点难过,沉延问他:“怎么了吗?” 谢淮摇摇头,他突然坐起来,双手搭在沉延的肩上,“你急吗?” “不急。”沉延说:“我九点多才去。” 谢淮侧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八点四十了,这还不急啊…… “跟我接个吻再走,好吗?”谢淮已经贴在沉延的唇上了,他扶着沉延的后颈,舌尖缓缓地游进去,然后与对方纠缠在一起。 谢淮被舔得有点痒,本来占据主导地位的他,后面不知怎么的,成了嘴唇红肿出血,狼狈地喘着气歇息的那个人。 事实证明,沉延是了解谢淮的,后者一觉睡到下午,直接错过了午餐。 谢淮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意识模糊地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手机,见是李队打来的,他直接接通了。 “小谢啊,我发了份文件给你,你看了没啊?” 谢淮在睡觉呢,怎么可能看了,他说:“没有。” 李队听了他的声音,忽地关切起来,“你是不是在睡觉啊?如果是的话就继续休息吧,不打扰你了,就是晚上这边有个会议,希望你和虎哥能过来一下。” “好,没问题。” 谢淮讲电话讲得精神了不少,他起床后去柜子里找了点零食垫肚子,然后去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 一登录社交账号,谢淮就看到了沉延给他发的信息,是问他吃午饭没有的,兴许是猜到谢淮在休息,不想吵到他,于是沉延只发了这条信息。 谢淮不好意思地回复:[刚刚才醒……] 他关闭聊天界面后,点开了李队的头像。 谢淮一看,原来是骆医生发来的尸检报告。 因为谢淮和虎哥之前接手了岳杉工大女学生在厕所自杀的案子,所以,这次的女大学生抛尸案也由他们二人负责。 不过,让人感到的奇怪不是这次死亡的女学生又是岳杉工大的,而是岳杉区大学城那边跟着了魔似的,接二连三地有女孩轻生。 这次被抛尸的女学生叫郑湉,她的尸体被一个大麻袋装着,明目张胆地丢进垃圾桶,报案的人是晚上在垃圾桶旁捡东西的乞丐。 这个女生头部受了重伤,尸检报告上说是被人用玻璃瓶砸了后脑勺,除此之外,女孩肚子和背部还有大大小小的淤青。 谢淮蹙眉,退出文件后打开了郑湉的个人资料,与之前蒂凡妮和在厕所自杀的三位女孩不同,郑湉家境不错,身上并没有负债。 对了,贷款。 谢淮记得虎哥之前说过,那个贷款平台好像叫什么“贷鼠钱多多”,他上网查了一下,发现乔凯封居然是背后的三大股东之一。 · 下午,研究院的k博士去了训练营一趟,陈长官见到人的时候,笑笑说:“沉延还在训练,差不多还有半个钟才结束。” k博士扶了扶眼镜,说:“没关系,我没什么事,可以等的。” “好。”长官把博士和助理带到休息区。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把休息区照得一片金黄,陈长官去拉下百叶窗,工作人员送了水过来。 沉延出了一身汗,他刚出门,工作人员就来请他到休息区去,沉延问:“怎么了?” 工作人员小声回答:“k博士和助理来了,博士有事找你。” “不急吧?”沉延问。 “应该不急吧。” 沉延说:“那我先去换身衣服。” k博士见到沉延,不自觉地先站了起来,跟沉延客客气气地握手。 沉延微微颔首,“博士。” k博士今日难得有空来训练营,他坐下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沉延,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谈c计划的事的。” 旁边站着的助理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文件大概就十几页,沉延接过后随便翻了一下看了个大概,最后一页是签字页。 k博士说:“不用着急回答,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有什么副作用吗?”沉延问。 “有50%的感染几率。”担心沉延误会,k博士强调说:“阻隔剂也没有用。” 也就是说,沉延有一半的可能变成一个无药可救的感染者,然后渐渐失去意识,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不过,组织一定会在监测到他有感染迹象的时候就将他击毙的。 当初接受b计划前,沉延也问过徐博士这个问题,博士告诉他有可能视觉损坏,变成盲人,也有一定的几率造成死亡,可即使如此,沉延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下来了。 可现在,他愣了一下,才笑着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好。”k博士点了点头,他知道沉延有男朋友了,所以这种事对沉延来说是比较沉重的,他没多说什么,跟沉延说了声自己还有事,就跟助理先回研究院了。 沉延目送车子离开,陈长官看着站在路灯下的沉延,突然心里有点难受。 他想对沉延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这种事关生死的话题该怎么开口提起。 十多面前,陈长官把沉延带进训练营时就觉得这孩子很特别,但他没想到对方今天做出了这么大的成绩。 只是,越是特别的人,命运往往也跟别人不太一样。 现在组织里接受b计划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当初徐博士来找沉延时,陈长官问:“为什么非得是沉延?他是猎杀组的人,万一瞎了,不只是断送职业生涯那么简单,他才二十几岁,还没结婚生子,以后怎么办啊?” 徐博士沉默了一会,给出了一个冰冷的答案,她说:“因为数据预测他有百分之七十的成功几率。” “就这样?”陈长官很激动,语气有些冲,“那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怎么办?万一他就是这不幸的百分之三十呢!” 徐博士掀起眼皮看着陈长官,安静了一会,才说:“看沉延的意思吧,如果他不同意接受b计划,我们也不强求,可是,如果到了必要时期,我们可能……” 徐博士没有说下去,但长官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对不起。”徐博士无奈说道:“我知道你很重视沉延。” 陈长官火气一上来,说:“你既然知道我很重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而刚刚,陈长官问k博士:“为什么c计划也是沉延?” k博士告诉他:“因为沉延是b计划成功的第一人。” 沉延回来,手机还拿着那份文件,他跟个没事人一样笑笑对陈长官说:“长官,我先回去了。” 陈长官怔了一下,点点头,“早点回去吧,谢淮在家等急了吧,他下午发信息问我你大概什么时候训练结束。” “好……”沉延挥着文件,“长官再见。” 【114】 谢淮在家查了一下午资料,眼睛酸酸的,他听到电子锁打开的声音后,忽地精神起来,鞋子都还没穿就跑了出去。 沉延一进门就被一只“考拉”给缠住了,他没说什么,一只手拖着谢淮的屁股,任由对方肆无忌惮地挂在他身上,另一只手去把门合上。 “中午睡过头了,没吃饭是不是?”沉延贴着谢淮的耳廓说话,搞得谢淮有点痒。 “下午吃了零食了,我不饿。” 沉延笑了一声,宠溺的意味很足,他说谢淮:“一天到晚净吃这些零食。” “今晚想吃什么?”沉延把谢淮压在墙上,如此问他。 谢淮看着人,认真地想了想后,回答说:“西蓝花炒虾仁。” “好,我去做。” 沉延刚要把人放下来,谢淮就动了动。 “怎么了?” “今晚我做饭吧,你训练了一天,先去休息会。”谢淮道。 沉延笑了一声,“好啊。”然后他放下人,回房间拿了衣服后进浴室洗了个澡。 谢淮之前不太会做饭,但跟沉延在一起后,他私下有看美食节目学过一些,毕竟,不能老让男朋友做饭吧,人家每天都那么忙,会累坏的。 沉延洗澡很快,谢淮趁着对方进房间吹头发,上网查了几道菜的菜谱,随即去冰箱找食材。 沉延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个钟,醒来时饭菜已经做好了。 虽然沉延本身就话少,可不知怎么的,谢淮感觉今天的沉延有点怪,谢淮问他是不是太累了。 沉延笑笑说:“刚刚睡了一觉,好多了,不累。” “饭菜好吃吗?”谢淮紧张地问。 “不错,还有进步的空间。”沉延温声说。 “好……” 谢淮点了一下头,继续夹菜,他给沉延也夹了些。 谢淮本来想做的,可他担心沉延太累了,于是洗完澡后,他坐在窗台用手机继续查乔凯封之前的事迹,沉延则是靠在床背上看书,而且看的还是之前被谢淮精液“玷污”了的那本杂志。 谢淮只是看了一眼前面的人,心里却躁动难耐。 什么啊,那么多书不看,偏偏看那一本。 谢淮羞坏了,耳根有点烧。 也不知道沉延是在看书还是发呆,十几分钟过去了,谢淮注意到对方还没翻页。 这么想着,忽然,沉延把杂志放在一边,起身穿拖鞋,谢淮以为对方是要去上厕所,所以即使听到了声音,也没去多看。 直到一道影子落在谢淮身上,遮去了些许光线。 沉延余光瞥见了放在窗台上的手机页面显示的内容,他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谢淮最近接手的是什么案子,不过,他还是不耐烦地伸出一只手,把手机屏幕熄灭了。 “怎么了……” 谢淮还没问完,沉延忽然低头亲吻他,柔软的舌尖舔弄着耳垂,谢淮痒得头皮发麻。 沉延意犹未尽地咬了咬他的耳廓,热气喷在上面,很快地,谢淮就听到对方笑着问:“我那么想你,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这话说完,谢淮后面一凉,裤子被拽下来了些,沉延的手指揉搓着他的菊花。 谢淮颤着声担心地道:“等等,窗户……” 沉延目光一转,看了一眼后“刷拉”一声把窗帘给拉上,他一边亲吻谢淮,一边抚摸他,摸得前端渗出了不少水,已经翘起来了,一下一下地顶着沉延的腹部。 “嗯……沉延……” 感觉来了,谢淮却被堵住了嘴,他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通通被沉延吞进肚子里了。 沉延帮谢淮打了一发,手心一片湿黏,他用这些东西做润滑,手指缓缓地挤进对方的肉洞里。 谢淮忍不住缩紧了些,腰绷得直直的,他羞死了,怎么能用他射出来的精液做润滑,虽然没问题,但是好奇怪。 “沉延……” 沉延“嗯”了一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让谢淮跪在窗台上,拍了拍对方的屁股,“抬高些,想操你的小肉洞了。” 谢淮听话地照做了,沉延的手不停歇地折磨谢淮,把他弄到求着自己进来为止。 “吸我吸得那么紧,我手指都要麻了。” “我摸到那块每次都让你尖叫的肉了……” 说着,沉延重重一按,快感蹿上来,谢淮真的叫了。 “你叫床的样子特别好看。”沉延低头,用舌尖舔了一下谢淮泛红的眼角。 “呜呜呜……你、你进来……” 沉延故作不懂,“手指不是进去了吗?” 谢淮可怜地摇头,“想要你的大鸡鸡进来。” “哦?”沉延笑笑,“手指没有鸡巴舒服对吧?” 谢淮的手朝后伸,胡乱摸到了沉延挺立起来的部位,“给我……求求你。” 沉延看着谢淮急切想要他的样子,下半身翘得更厉害了,上面青筋凸起,凶得要命。 他的手指抠了一阵后退出来,掰开谢淮的臀肉后缓缓插了进去,他垂着眼睛看着小洞一点一点地吃掉他。 “你里面好热。” 沉延开始动起来,他一只手擦着谢淮的乳粒,一只手摩挲着他的嘴唇,谢淮眼神迷离地伸出舌头舔沉延的手指,突然短促地叫了一声,“沉延,你手慢点,我乳头很痒……” 闻言,沉延手指的动作真的慢了些,一下一下地捏着对方的乳头。 “乳头这里慢点,那鸡巴插得快点。” 谢淮:“!!!” 沉延快速抬腰抽插,谢淮仰着脖子,敏感地尖叫着,他抬起手指隔着窗帘摸到了硬邦邦的玻璃——幸好窗户关了。 囊袋打在臀肉上发出“啪啪”的声响,谢淮吸了吸鼻子,他被顶得手软了,整个人朝前一倒,沉延眼疾手快地捞住了他,他的头才没有撞到玻璃。 做到一半,谢淮的手机非常扫兴地响了,他现在整个人痉挛着搂着沉延的脖子,手脚被顶得绵软,哪里还有力气去接电话啊! 沉延大汗淋漓,他忽然停下来,对谢淮说:“是小林打来的电话。” 谢淮摇摇头,可怜至极。 沉延好心地把手机拿过来,并帮他接通了。 谢淮靠在沉延的肩膀上,勉强抽出一只手来拿手机,沉延托着他,同时低头亲他颈间那片白皙肌肤。 那东西太深,谢淮受不住,脚趾蜷缩起来。 小林找谢淮也没什么事,大概就是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和李覃几人吃个饭,谢淮现在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小聚,他刚说了拒绝的话,突然,沉延恶劣地朝前顶了一下,谢淮当即“啊”了出来。 小林问他:“怎么了?” 谢淮身心俱疲,委屈巴巴地大脑飞速运转,然后说:“刚刚有只猫跑过来撞了我。” “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啊?” 谢淮看沉延这只“坏猫”的眼神有些凶,他缓了缓,“嗯,在买东西。” 小林:“那好吧,你早点回去啊,别太晚了。” “好。”语落,谢淮火速挂了电话,他重重咬了一下沉延的肩膀,说对方是坏人,明知道他在打电话还这么欺负他。 然而,谢淮好像忘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一个挂在人家身上的人如此放肆,很快就受到了“惩罚”。 沉延把谢淮压在墙上,让对方的腿搭在他的手臂上,就这么抱着人疯狂冲刺。 下身一片狼藉,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床上去,事后,谢淮亲了一下沉延的右眼,笑笑问他:“沉延,你的地狱眼能不能看到我啊?” 沉延摸了摸他的头,“当然能,为什么不能?” 谢淮像只小动物一样舔了舔沉延手腕处凸起的青筋,“不是,我是说在黑暗中,你的右眼能看到我吗?” “能。”沉延摸着谢淮的脸,笑笑说:“无论你是不是感染者,我的地狱眼都能看到你。” 谢淮闻言,顿时跟只蔫了的小动物一样,沉延揉揉他的耳朵,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舔你。” 谢淮说完,钻进了被窝里,刚刚沉延抱他的时候,他感觉到对方那个地方半挺着,他怎么能让沉延受这种委屈,所以打算好好“伺候”对方。 谢淮舔着上面的青筋,舌尖不老实地往眼口钻,等它完全挺起来的时候,又将其含进嘴里。 沉延本能地朝前挺,意乱情迷间他摸到谢淮的软发,手指陷了进去,有时他又抚摸谢淮的后颈,就像在鼓励他。 被子被沉延一手掀到床下,他看着腿间的风景,心一热,拿起手机拍了照片,一边喘息一边设了私密,密码还是谢淮的生日。 洗完澡后,沉延抱着谢淮欣赏这张让人浴血喷张的照片时,谢淮羞得去抢沉延的手机,不一会儿,他的腹部就被沉延的手臂圈紧了些,牢牢地被制住了。 谢淮低头把脸埋在空调被上,沉延亲了亲他,还说:“多可爱啊。” 说到可爱,谢淮就想起他给沉延口时,眼神迷离,还红着脸的样子。 这会谢淮想挖个地洞,自己跳进去。 沉延摸了摸谢淮的肚子,说:“我的男朋友真好看。” “不要……”谢淮的手指摩挲着沉延的手臂,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删了啊?” 沉延开玩笑说:“可以啊,你跟我拍一分钟的视频,我就把这照片删了。” 视频……会动的。 谢淮郁闷了,那还不如不删呢! 沉延亲了谢淮的唇,以前他都是顺着谢淮的,这会,他执着地说:“不删,我喜欢。” 【115】 审讯室。 李覃一身黑衣,问坐在对面的女学生:“那你知道郑湉在和谁通话吗?” 余喜楠摇头,因为紧张,她不停地抠着手指,“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她有打过小广告上的号码,之后一段时间她总是偷偷摸摸地出去,我以为她是去和男朋友见面,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什么小广告?”李覃抬起眼睛问。 “就是女厕所门上写的小广告,我没打过上面的电话,但是郑湉之前有想要去兼职的想法。” …… 谢淮很快就托师妹记下了女厕所墙上的电话号码,他见到李队后,说道:“我师妹说,不止是岳杉工大,整个大学城最近都出现了这个号码。” “好……”李队接过纸条,用新卡打了过去,此时梁青云在睡觉,接通电话后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问:“谁啊?” 李队声音雄厚得就像个大佬似的,他一开口,坐在旁边的虎哥和谢淮就后悔把电话交给他了…… “我是来问兼职的事的。”李队这么说。 虎哥内心:你这声音就跟来扫黄的似的…… 梁青云皱眉愣了一下,虽然埃里克手下的确有捐精产业,但是,这不在她的业务范围之内,她也不想帮别人白赚钱,于是说:“对不起,我们这里只招女生。” 说完,梁青云将手机丢在一边,继续睡觉。 这电话挂得太突然,李队觉得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她说那边只招女生,有病吧,这工作还有性别歧视呢?” 虎哥劝他消气,道:“哎呀,大不了我们找个女生来。” 于是乎,根据就近原则,他们找了晶姐,有了前车之鉴,拨通电话前,虎哥提醒对方,“姐,你记得说话温柔点啊,就那种小女生的声音,知道吗?” 晶姐一听不高兴了,骂对方:“你什么意思啊你?” “不是……”虎哥被这河东狮吼吓坏了,他说:“姐,你很温柔,如果再温柔些就更好了。” 晶姐瞪了他一眼,然后气冲冲地拨通电话。 “喂?你好,我是想来做兼职的,想问一下这儿大概做的是什么工作?” 眼前几人被晶姐这装出来的嗲音惊得腿软,虽然这对晶姐来说是勉强了些,不过,对面很快就问:“你几岁?” 晶姐不小了,但她不想承认这个,于是说:“快四十了。” 梁青云一听,很快就拒绝了她,而且理由十分伤人,“太老了,不要,我们主招女大学生。” 晶姐气得握紧拳头,全然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她道:“什么工作啊?女大学生才能做,我年纪大点怎么了,但是我业务能力不错啊!” 好家伙,原形毕露了…… 梁青云听到这豪迈的声音后倒是没说什么,她不想浪费时间,更不想活活挨骂,于是又挂了电话。 事实证明,得找个年轻点的人来才行,还要声音比较甜美的。 谢淮思忖了一阵,对周围的人说:“我想到一个人。” 蕾娜一下班就被通知去侦查组的办公大楼,谢淮在电话里没来得及说明情况,只说是工作需要,于是她一头雾水地坐了一路车,然后进了办公室,谢淮把电话递给她,“蕾娜姐,麻烦帮个忙。” 谢淮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蕾娜很快就懂了,她接过电话按下拨通键后,说:“你好,我是岳杉工大的学生,我在洗手间看到了兼职广告,有想来兼职的想法。” 梁青云坐在电脑前,一听到是女学生,眼睛都亮了,她没问蕾娜是本科生还是研究生,就说:“这个手机号码能添加到您的联系方式吗?” 蕾娜感觉对方有意加她为好友,这个手机是李队的,如果说是,一定会暴露的,所以,她说:“不,我有两个号码,这个是我哥哥之前给我办的。” 蕾娜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梁青云说:“行,我现在有事情要处理,晚点再和你联系。” “好,麻烦你了。” “嗯。” 虎哥激动地问:“成了吗?” 蕾娜把手机还给谢淮,点了一下头。 “卧槽!蕾娜牛啊!” 本来以为梁青云说的“晚点”会很晚,谢淮都准备加班不走了,谁知差不多过了一个钟,蕾娜的社交账号就收到了添加好友的通知。 蕾娜点通过后,周围的人围着她的手机看。 梁青云大概问她之前有没有流产,有没有什么妇科病,蕾娜一一回答后,很快地,梁青云就定下了一个见面地点,时间在后天。 那天,虎哥把人送到一家便利店门口,然后让蕾娜先下车,他和谢淮走在后面。 梁青云订了包间,虎哥和谢淮就在她们隔壁,虽然这看起来没什么用,但出发前,虎哥还是跟蕾娜强调说:“有危险就打电话。” 蕾娜找到房间号码之后推开门,她怎么也没想到,跟她通电话的是位“老人”。 “您好。” 梁青云朝蕾娜点了一下头,她在岳杉工大当了三年的清洁工,没觉得见过这人,她忍不住问:“你是读什么专业的?” 蕾娜这会慌了,她是孤儿,从小在统定区的慈善学校读到18岁毕业就出来工作了,根本不了解岳杉工大。 不过,校园偶像剧她还是看过的,她本想说法学,但又觉得有点奇怪,于是迅速转口道:“汉语言文学。” 幸好岳杉工大真的是有这个专业的,于是梁青云没多去怀疑什么,毕竟,她一般在经管学院做清洁工作。 蕾娜拿起手机,淡定自若得就像在回复信息,其实她已经打开录音软件在录音了。 梁青云拿了一份合同出来,“这个你看一下。” 蕾娜只是短暂地瞥了一眼,就看到了“捐献卵子”这几个字,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这个是违法的吧…… 再往下看,蕾娜看到了什么“一次1~5万”。 这个价钱听着挺让人心动的。 菜上来了,每一道都摆盘精美,看着就让人觉得价格不菲。 梁青云喝了点水,开口解释说:“1~5万也是要看卵子质量的,像你这种年轻的,质量好一些,比较好卖,能拿到的钱也多。” 蕾娜看了很久都没给回复,梁青云有些急了,她问:“你觉得怎么样?” 蕾娜抬起眼睛,“我觉得我还需要考虑一下,这份合同我能带走吗?” 梁青云听到最后一句话,警戒心起,开口说:“不可以,你还是现在看完吧,到时候再给我个答案。” “好吧……” 蕾娜只好用了半个钟看完这份十几页的合同,然后就离开了。 分别时,梁青云在门口一边用app叫车一边说:“我最近比较忙,你早点考虑好联系我,我才好给你办手续。” 蕾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车来了,梁青云问蕾娜:“一起吗?” 蕾娜摆摆手,“不用了,我家就在这附近。” “那好,我先走了。” 看着车子驶远了,蕾娜松了一口气,她发信息给虎哥,另外两人很快就出来了。 车上,蕾娜坐在后面,她告诉虎哥:“我本来想把合同带走的,可是她不让。” 虎哥说:“她做这种违法的事情,自然不敢让你带走合同。” 谢淮问:“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虎哥:“合同别急着签,我们先查一下这个人和她背后的地下组织。” · 周末,肖尔去找姜晓悦了,还带了一袋子点心过来,他说:“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尝一下。” 姜晓悦看着这粉红色的礼袋,有些不好意思,肖尔见对方不动,有些不高兴了,他强行把东西塞到姜晓悦手里,说:“这可是我花了好久做出来的,你一定要收下。” “好吧。” 没办法,姜晓悦只好包了玫瑰花,送给肖尔当谢礼,她泡了花茶,“我没想到你还会做点心。” 肖尔笑着道:“不仅如此,我还会弹钢琴,拉小提琴,种花我也会,我家花园里有一大片玫瑰花。” “这样啊……” 肖尔忽地补充说:“但我种的没你好,所以希望你有时间来我家做客,指导我一下。” “不敢当。”姜晓悦很不自在地干笑两声,她是不敢去陌生人家做客的,虽然她和肖尔见过了几次面,但自从上回谢淮提醒了她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她开始觉得肖尔不像是什么好人,特别是,他们一见面,肖尔这人就没缘由地对她很好,动不动就给她送东西。 肖尔见姜晓悦低垂着头,他问:“怎么了,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要不跟我说说?” 姜晓悦摇摇头,良久,可能是心里的好奇心在作祟,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此话一出,姜晓悦莫名觉得怪怪的,可是,她也不知道具体怪在哪里。 肖尔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一口茶,然后道:“因为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姜晓悦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听见肖尔说:“我那朋友已经死了,是自杀。” 肖尔没告诉姜晓悦的是,他口中的“朋友”,其实还是他的妻子。 “对不起。”姜晓悦觉得自己的一时好奇伤害了肖尔。 “没关系。”肖尔笑笑说:“她一直活在我心里,我今天所有的努力都是因为她。” 姜晓悦稍稍皱眉,“我能问一下,您的朋友为什么……” 肖尔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普提安当年为什么放弃永生,走向火海,他想,如果今天爱人还在,他应该和对方一起在城堡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肖尔失笑,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想了几十年,到现在还想不通。” 【116-120】 【116】 谢淮昨天去岳杉区了,一到家,他才发现姜晓悦两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信息,但是他有工作在身,没时间去找肖尔。 蕾娜和梁青云昨天才见面,今天一大早不知怎么的,梁青云发信息给蕾娜,提出“拒绝合作”。 蕾娜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负责这案子的虎哥和谢淮,虎哥在电话里问:“怎么回事,她有说为什么吗?” 蕾娜现在在爱心商场的洗手间忙里偷闲地给虎哥打电话,她失落地说:“我不知道,我本来想问的,可是我发信息过去的时候,发现对方将我拉黑了。” 虎哥一听,头都大了。 谢淮觉得梁青云忽然拒绝跟蕾娜合作,这件事就挺奇怪的,按理说梁青云是不会放过蕾娜这块肉的,毕竟她的条件这么好。 “会不会是对方搜索了李队的手机号码,发现是个男的。”他说。 虎哥摇头,他点着一根烟,“不应该,那天蕾娜都说这是她哥哥给她办的号码了,而且梁青云既然没有添加李队的账号,应该不知道对方是组织的人。” 谢淮认真地想了一下,“会不会是走漏了消息?” 虎哥刚想心大地说一句“都是自己人你放心”,但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按你这么说……”虎哥推敲了一下,“昨天梁青云还答应跟我们见面,也就是说,之前的两天她都不知道我们是组织的人,所以,她很有可能是回去之后才知道的。” 虎哥皱眉弹了弹烟灰,“那是谁呢……” 谢淮先坦白说:“我昨天回去就和沉延睡觉了,什么都没说。” 虎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昨晚回去还和媳妇睡觉了呢!今天一大早就来上班了!” 晶姐上了个洗手间回来,二人听到脚步声,虎哥回头问:“姐,你昨晚去干嘛了?” 晶姐还在生虎哥的气呢,她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冷冰冰地说:“我昨晚和朋友去做美容了,你有意见?” 虎哥和谢淮对视了一眼,谢淮问:“姐,那你有和朋友谈工作上的事吗?” 晶姐一面对谢淮,人就温柔了不少,跟个大姐姐似的,她说:“我朋友是开网店的,我在侦查组工作,我们没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可谈的。” 晶姐回忆了一下,告诉谢淮:“不过,我们谈了点明星八卦,做完美容后就各回各家了。” 谢淮眼珠子一转,看来不像是晶姐这儿泄露出去的。 “对了!”虎哥想起一人,立刻垂死病中惊坐起[1],“李覃!” 于此,谢淮那边拨通了李队的电话,李队在吃午饭呢,嘴里含着菜,含糊问道:“怎么了?” 虎哥激动得跟要上房揭瓦似的,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李队听得头疼,说:“这种事我能跟谁说啊,我手上那么多事情需要处理。” “什么啊!” 不是李覃,不是谢淮,也不是晶姐,那还能是谁! 虎哥开始反思,他把昨天发生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心里怀疑着会不会是他大嘴巴跟谁说漏嘴了。 李队想起一件事,对虎哥说:“对了,我让小林去调查梁青云了,他下午会把资料整理好发给你。” “好,知道了。” 虎哥挂了电话后,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李队。”虎哥对谢淮说。 梁青云的个人资料,虎哥和谢淮都收到了,周六沉延不去训练营,他见谢淮这一早上都在看电脑,爬上床伸手搂着人,问:“怎么了?一脸心事的。” 谢淮闻言,原本轻皱的眉舒缓了些,“真的吗?我心事重?” 沉延抬起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看你无精打采的,是不是累了,要不去休息一下再工作?” 谢淮摇头说不累,他看了看沉延,简单地把在办公室的事说了一遍,他伸着手指头数,“你看啊,不是我,不是虎哥,不是晶姐,不是李队,那是谁啊……” 说着,谢淮转变了思路,“会不会根本没有内鬼,是梁青云自己察觉不对劲了?” 沉延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头疼,他安静了好久,突然瞥到谢淮电脑上的内容,问:“这份资料是信息部的人发给你的?” 谢淮回答说:“不是,是小林发的。” 沉延搂紧了谢淮,问:“小林什么时候去查的?” 谢淮记得,是虎哥上车前打电话托李覃去查的。 “你觉得是他?” 沉延笑了一声,“为什么不可能,任何人都可能是内鬼。” 谢淮忽然想起熙熙社交平台上被删除的那张照片,这几天他太忙了,差点忘了这件事情。 这么一看,这个小林的确挺奇怪的。 本着这份不信任,谢淮当天提交申请,让信息部的人去查梁青云。 · 警方还没来找梁青云,梁青云做的那些违法事很快就让爸妈给知道了。 大清早,还在睡觉的梁青云接到一通电话,妈妈告诉梁青云,有人来医院闹事,她爸爸被道上的混混打了一顿。 梁青云一听,猛然精神,她管不了这么多了,穿着睡衣就打车去了医院。 梁威隆幸好只是磕到才昏迷了过去,梁青云看了看妈妈为难的表情,责怪陪护的护士:“你妈逼的,这里不是医院吗?他们怎么会过来闹事!” 小护士被吓得不轻,她颤着声说:“这儿是医院,请您小声些……” 梁青云火气上来,拽着护士一巴掌就要下去,程惠一看大事不妙,赶忙冲了上来,女儿一巴掌“啪”地一声打在了她的脸上。 梁青云手还火辣辣地疼,等她缓过来后,激动地说:“妈,你干什么啊你,你是疯了吗?” “站着干什么!去拿消肿药啊!”梁青云对护士吼道。 小护士加快脚步推门而出,委屈得眼泪直掉。 这人有病吧,这么凶! 突然,气得大吼大叫的梁青云被程惠一把拽住,妈妈眼里颤着泪光,强压着心里的情绪问她:“小云,能不能告诉妈妈,你最近在干什么?” 上次妈妈也问过梁青云这个问题,后者回答得游刃有余,可当妈妈再要确认一遍时,梁青云不知怎么的,心虚了,她咽了咽,良久后才想起之前的答案,本想着糊弄过去,不料妈妈对她一阵刨根问底。 梁青云现在知道了,原来是之前卖卵的客户不满意价钱,让她那些混混朋友来医院闹事,还在父母面前把她做的这些事抖得一干二净。 “哪有啊……”梁青云嘴角扯出生硬的笑,“我没有干这种事。” 程惠叹了口气,摸着梁青云的手背说:“小云啊,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做不得,收手吧,我怕你……” 程惠真怕女儿有一天出事了,特别是她早上看到那群二十几岁挥舞着花臂的闹事男人,而且对方的头目离开时,还放了一句狠话:“如果你们不把钱吐出来,下次我可不就是砸东西那么简单了,我要带刀来!” 梁威隆昏迷了两天,他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骂人,骂梁家出了梁青云这个败类。 梁青云自觉无趣,见人醒了,没事了,就准备回去了。 “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梁威隆朝地上啐了一口。 梁青云这几天睡眠不足,脾气爆得很,她冷声对自己的父亲说:“知足吧你,要是没有我,你现在还在那破巷子里住着呢!” “你……”梁威隆大睁着眼睛,气得脸发红,怒道:“我不需要!” 虽然如此,可现在梁威隆没了工作,躺在床上跟个废人无异,所以梁青云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拿了把遮阳伞就开门走人了。 之后,程惠打过好几个电话来劝说女儿,梁青云每次都是草草应付几句,然后就把电话挂掉,全然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有一天晚上,梁威隆半夜醒来,妻子以为他要起夜,结果对方摇头了,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后对程惠说:“要不我们去报案吧?” 程惠一听,压着声道:“你疯啦!她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梁威隆觉得身边这人有点吵,不耐烦地抬起眼睛,然后说:“那怎么办?你能劝她去自首吗……唉,我这几天想这件事想得睡不着觉,小云小的时候明明那么乖的,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梁威隆此时此刻心里无奈。 程惠闻言,越想越难过,“都怪我对她的关心太少了,要是我当年发现她和江之舟交往,及时阻止他们,小云今天就不会这样了。” 她记得,梁青云从小爱美,自从被江之舟骗去捐卵后,就再也不敢化妆和穿小裙子了,她觉得一个“老人”这样打扮很奇怪。 梁威隆又叹了口气,这次他没说话,而是去紧紧牵住妻子的手,程惠绷不住了,把脸埋在被子上低声痛哭,把面料濡湿出痕迹。 “睡吧,不要哭了,有什么事,明天太阳升起来再想吧。”梁威隆的笑有些虚弱,“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这次我们也一定会挺过去的。” [1]出自唐·元稹《闻乐天授江州司马》 【117】 梁青云最近忙得吃饭都没有时间,活活瘦了一圈,她找了个时间去了地下赌场。 亮哥在打牌,见梁青云来了之后,跑过去问:“怎么了?遇上大麻烦了?” 自从上次从手底下的人得知梁青云被组织盯上后,这几天亮哥睡不安稳,生怕像江之舟那样的头疼事再次发生,那次虽然他们挺过去了,但可是花了不少钱去找替死鬼的。 梁青云摇头,她抬起眼睛看人,突然说:“亮哥,你手下有没有负责杀人的兄弟?” 亮哥一听,眼睛直直地看着梁青云,他将烟从嘴边拿开,吐了一口烟后问:“你要找这些人干什么?” 梁青云闻言,觉得对方是不会随便给她找人的,于是说:“有个人,他威胁到我了,我怕他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 亮哥皱眉,“妈的,是哪个傻逼啊,想死是不是?” 梁青云继续说:“前几天他带人去我爸妈那儿闹了,说要我们的命。” “什么啊……”亮哥冷笑,他认真地想了一下后,对梁青云说:“我手下倒是没有这样的兄弟,但是这里有人干这个的,我认识,也许还能说个好价钱呢。” 于是,亮哥打了个电话后,带着梁青云去找人,对方是位一米九的肌肉男,手臂上有十几道深色的疤,看着就像是亡命之徒。 铁头和亮哥关系好,一听到有人要他兄弟的命,他就坐不住了,甚至说:“哥,这钱你收回去,你我兄弟一场,等我事成了,你请我去吃香喝辣就成。” 梁青云坐在一边,听眼前这两人兄弟来兄弟去的,她没说话,突然,铁头问亮哥:“哥,这是你妈妈吗?” 梁青云:“……” 亮哥急忙否认,还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不是,她是江之舟的朋友。” 亮哥没想到铁头还记得江之舟。 铁头对梁青云说:“阿姨,你既然是舟哥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我敬你一杯。” 梁青云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病?她忍住心里那点嫌弃,笑笑抬起酒杯,喝了点酒。 第二天,铁头就去办事了,他跟踪去医院闹事的男人,半个月后,大概摸清了对方的日常安排。 男人是自己独居,每天晚上八点之后,就会坐车外出,次次都是喝得东倒西歪才回来,但有时候会带女孩回家睡觉。 这天晚上,男人又出去了,铁头见人走远后,猫着腰走到男人家门口的鞋柜前,他的手伸进去,贴着上方那片粗糙的木板,很快就摸到了一块冰凉的东西。 铁头将胶带扯下来,拿到钥匙后粗暴地开了门,他打开灯,大概看了一眼室内的布局之后,走进男人的房间——衣柜太矮了,他索性藏到床底去,手里握着刀,就等着男人回来。 今天周二,明天男人要上班,根据铁头的了解,差不多再过两个钟对方就会回来了。 然而,今晚过了三个多钟,铁头才再次听到开门的声音。 脚步声很稳,也没有囔囔,男人像是没有喝醉,但是,这没关系,铁头照样能把男人处理掉,只不过男人清醒着,会死得比较痛苦而已。 铁头听到开门的咿呀声,他正准备爬出来,才探出个头,就被冰冷的枪口抵住了脑袋。 沉延笑了笑,但并没有什么温度,冷得可怕。 “继续爬啊。” 沉延的语气带着一股傲气,这激怒了铁头,黑暗中,他握紧了刀,抬手挥过去。 一边的谢淮看着这一幕,心脏一下子就被攥紧了,脱口而出一句:“他的刀!” 虎哥没出息地闭了眼。 铁头的反应没有沉延快,一下子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生生碾骨折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水果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刀面晃着头顶的冷白光。 “你去死吧,去死吧!” 铁头挣扎着,他想去咬沉延,反而还被对方用另外一只空出来的手摁住脑袋往地上撞,沉延没有下狠手,简单地教训了人,把铁头撞到嘴上求饶,眼神涣散就停下来了。 谢淮捂着嘴看着这一幕,心想原来他的男朋友这么狠的吗?他这会觉得,他进基地避难的那段日子明目张胆地去惹沉延,简直就是嫌命太长了…… 虎哥这会忍不住在谢淮身边竖起大拇指,“你男朋友挺猛的。” 谢淮咽了咽,“嗯……” 铁头就像一条搁浅的鱼,整个人软趴趴的,他被沉延拖拽出来后还不老实,想要搞偷袭,却被沉延拎着领子用膝盖顶撞腹部。 铁头疼得吐出酸水,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狼狈道:“我不敢了……”说着,他的双手被沉延制在后背了,还扣上了手铐。 沉延把人拖出去,铁头视线模糊,但还是能勉强看到客厅围了一圈警察,每人都用枪口指着他。 男人问站在他前面的警察,“我可以去找andy吗?” 警察没回答他,而是看了一眼虎哥,后者点了一下头,随即男人就像离弦之箭一样冲进房间,还差点把沉延给撞了。 谢淮拉住沉延的手臂,不满地喃喃道:“干嘛啊……” 差点撞到我男朋友了。 沉延笑笑没说什么,他摸了摸谢淮的头。 男人打开衣柜,就看到了躲在衣柜里泪流满面的小情人,刚刚andy原本在房间换衣服,听到墙上开关的声音后还以为是男人回来了,她才走出去,就看到一位高大魁梧的男人背对着她往厨房那边看,吓得她窝进衣柜偷偷报警。 男人和andy抱在一起,两人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虎哥看了一眼沉延和谢淮,然后走过去对男人说:“季先生,我们的任务已完成,先回去了。” 男人抓住虎哥的大腿,大哭着不让他走。 “不行啊,万一晚上又进贼了怎么办?明天呢,后天呢,要是没发现,我不得被捅死了?” 虎哥难得耐心地安慰人,过了好久,才把男人给安慰服帖了,他起身要走的时候,听到andy哭着对男人道:“要不我们搬家吧……” 男人甩开andy的手,怒道:“有病啊?买房不要钱吗?你把钱掏出来啊,我立刻去买!” 虎哥有点头疼,路过谢淮身边的时候说:“走了。” “好。”见虎哥走远了些,谢淮挽着沉延的胳膊跟他一起走。 沉延是昨天才来的,组织给他批了假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而他却来岳杉区找谢淮。 谢淮来得晚,很多事情不知道,虎哥记得,当年沉延被选中参与b计划的时候,组织也给他批了假,所以,他对突然休假的沉延忍不住多想。 饭后,谢淮外出买水果去了,虎哥递了一支烟给沉延,“抽吗?” 沉延摇头,“不抽,谢谢哥。” 虎哥想起沉延戒烟的事,他也不抽了,把烟放回去后问:“组织为什么给你批假?” 猎杀组是最难请假的组织,在基地工作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沉延笑笑没回答,虎哥却收敛了笑,“是因为c计划?他们找了你,对吧?” 沉延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云淡风轻地点头,然后说:“哥,你还是给我一支烟吧,我想抽烟了。” 虎哥安静了一会,再次将烟盒拿出来,他也点了一根,两人就这么双手靠在阳台栏杆上吹吹风说说话。 既然组织给沉延批了假,想必沉延是签署志愿书了,他问:“小谢知道吗?” 沉延的笑好像是一下子消失的,他望向眼前的高楼大厦,神情带了点难过的意味。 “不知道。”沉延沉声说:“我没打算告诉他,我不想他难过。” 虎哥侧首看着沉延,“就算你不说,他总有一天也会知道的。” 沉延笑了一下,“至少他现在不知道,伤心难过就会少一点,不是吗?” 虎哥沉默了,沉延继续说:“这几天我想好好陪他。” 虎哥垂下眼睛,问:“计划成功率高吗?” 经历过b计划的沉延根本就不在乎那个预测数据,在他眼里,他接受实验只有两个结果——不是死就是活,成功率高些不过是能让他希望大一点罢了,可那又怎样,还是有一定的死亡率的。 沉延淡淡地“嗯”了一声,虎哥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小谢得哭坏了。”说着,他拍了拍沉延的肩膀。 沉延呼出的烟圈很快就被凉风吹散了,他想起了一些事,说:“你知道我和谢淮是怎么认识的吗?” “怎么认识的?”虎哥笑笑问道。 沉延又吸了一口烟,他的眼神有些空,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在列车上,还是有病发者的列车上,我记得那天我见到他,问他病发者是不是你杀的。” “然后呢?”虎哥饶有兴趣地问。 “我问他的名字,他告诉我他叫谢淮。”沉延说:“哥,我有时候相信有些事情是注定的,谢淮是个勇敢的人,即使没有我,他的人生也注定前程似锦。” 虎哥点了点头,这倒是,虽然谢淮看着青涩,但把事情交给他去做还是能让人放心的,不然他也不会才来几个月,就被安排接手了几个案子,阮宏还让虎哥好好带新人。 沉延开口问道:“哥,这段时间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我知道了。”虎哥说。 【118】 铁头嘴硬了几天,还在审讯的途中放狠话说:“你们等着,我哥哥过几天就来救我了,到时候我让你们掉几层皮!” 这话工作人员听了几十次了,二人对视了一眼后,挑挑眉,对此并不在乎。 铁头前几天还气势汹汹,对亮哥抱有希望,他甚至梦见过他的哥们带着金条弹药来解救他。 然而,等得太久,铁头就有些失望了,他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亮哥是不是出事了不能来。 亮哥这几天担心被组织盯上,忙得焦头烂额,特别是听说梁青云被叫去审讯的事,这简直让他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去,他打电话给埃里克,然而人家在跟女人鬼混,根本无暇理他。 焦灼的亮哥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是梁青云打来的电话——完了,这女人该不会跟铁头一样出事了吧! 赌场这边音浪太强,亮哥进了卫生间接电话。 “喂?” “亮哥。” 亮哥问:“你没事吧?” 梁青云说:“没什么,他们只是问了我一些关于铁头的事。” “啊?”亮哥搞不懂,他说:“你和铁头不太熟啊,他们问你什么了?” 梁青云:“问我和铁头是什么关系,还有,问我和闹事的男人有什么过节。” 亮哥给闹事的男人塞了一笔钱,后者也答应了协商和解,他认为梁青云能出来,那人应该没抖出什么来。 “行了,最近小心点,少接活,安全最重要。” “嗯,知道了。” 梁青云挂掉这通电话后去睡了个午觉,再次醒来是被手机来电吵醒的。 护士激动地道:“是梁女士吗?请问您现在能来医院一趟吗?叔叔和阿姨流了好多血……” 说着说着,护士先哭了,梁青云嘶吼着问她这是怎么回事,护士却一直在哽咽说自己不知道,气得梁青云把手机给扔在地上,打开衣柜换好衣服后就走了。 这晚,梁青云在病房里哭了好久,父母是喝农药自杀的,早上查房的医生发现异常之后却抢救无效了。 梁青云一个劲地骂医生没用,还说要去告他们,医生考虑到她的心情,没说什么,等晚一点才把一封信交给梁青云。 他说:“这是我们在老人家的床头柜发现的。” 梁青云把信抢过来,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爸爸的字,信上说他和妈妈是自杀的,原因是不想拖累孩子,最后,梁威隆写的不是让梁青云好好活下去的话,而是先道了歉,然后说自己希望孩子回头是岸。 “假的,这是假的!”梁青云像个疯子般大吼大叫,她想砸东西撕东西,但眼前这张纸是爸爸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啊,她下不了手,只好伏下身子抱头痛哭。 护士担心地过来问该怎么办,医生叹了口气,“给她点时间吧。” 父母去世,梁青云颓废了一段时间,跟客户聊天有时候会不耐烦地把人骂走,亮哥虽然让梁青云这段时间不要太大动静,不要惹上组织,可是,他终究是个重业绩的人,于是乎,他打了个电话过去问候梁青云。 梁青云几天没洗澡了,一身汗臭味,桌上都是方便面和零食的包装袋,她听了亮哥的话后,笑笑说:“没什么,就是我爸妈死了。” 亮哥当下被这句话给噎住了,他搞不懂对方怎么说得云淡风轻的。 “不开心啊?”亮哥笑了两声,“来赌场,哥带你去玩。” “那儿有什么好玩的,乌烟瘴气。”梁青云这么说,亮哥也没生气,他“啧”了一声,说:“那是因为你不懂得玩,哥带你去,你就知道怎么玩了。” 梁青云不想去的,但耐不住亮哥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了,她洗了个澡后,到达赌场都快十一点了,亮哥知道她要来,特地叫上自己的几个朋友跟她一块玩。 他们玩牌,输的人要喝酒,梁青云哪里玩得过眼前这些人,几杯下来她就有些晕乎乎了,一人突然说觉得没意思,改让梁青云抽烟。 梁青云摇头说:“我没抽过烟。” 男人大笑一声,“这很好啊!你没抽过烟,不知道抽烟的快乐!” 说着,一位穿着性感的男服务员给梁青云递了支烟,后者看着滤嘴,犹豫了一会,最后凑上去吸了一口。 周围这群人跟杂技团的观众似的,见梁青云抽烟了,纷纷鼓掌。 梁青云体验到抽烟的美好,之后她自己去楼下买了包烟,可怎么抽都没有赌场那支来劲,她以为是牌子的问题,就买了贵的,可是这并没有让她感到多快乐。 梁青云有些难耐,她打电话去问亮哥这是什么牌子,亮哥告诉她:“这是我朋友珍藏的私货,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弄两根过来。” 亮哥早上说的话,下午派的人,梁青云躺在地毯上抽烟,抽着抽着居然看到了死去的江之舟。 她说了几句骂人的脏话,江之舟像是不在意,压下来跟她亲吻。 那根烟烧完了,梁青云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她低头,看到自己一丝不挂的,她买的疏解寂寞的玩具被丢在了一边。 梁青云大梦初醒,原来她昨晚梦到江之舟了,可是,那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昨晚就是和江之舟做爱了。 以前梁青云会一边疏解自己一边想江之舟,但做梦,这还是第一次。 梁青云自嘲地笑了,她恨江之舟是真的,可同时,对方也是第一个给她带来“性”的人,以至于之后梁青云心痒难耐的时候,只会想到江之舟和她在一起时的模样。 后面几天,梁青云发现她每次抽亮哥给她的烟时,都会梦到江之舟和她鱼水之欢,一次,袋子里的烟空了,梁青云去打电话跟亮哥要,谁知亮哥却说:“这东西虽然是我朋友给的,但也不能白拿,是要给钱的,要不这样吧,你这个月的提成我用去我朋友那儿买烟,怎么样?” 梁青云很快就答应下来了,她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慢慢地发现赚的钱还不够用来买烟,而她自己也开始发觉,亮哥给她的烟不对劲。 她问亮哥,是不是烟有什么问题,亮哥笑笑说:“哪里有什么问题?只是普通烟而已。” 梁青云颤抖着说:“我觉得我上瘾了。” 亮哥淡淡地道:“抽烟怎么可能不上瘾,你去大街上找个人问问,这世界上有没有让人不上瘾的烟。” 梁青云还想再说什么,然而亮哥开口先道:“行了,我还要工作,没空和你聊,你也要好好工作啊,这样才有钱买烟。” 这天傍晚,梁青云犯瘾了,她泡在冷水里都得不到缓解,痛苦得想要轻生,她撞墙,把自己的脑袋撞得嗡嗡生疼,额头渗出血来。 没用! 梁青云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朝自己手臂上划了几道口子。 梁青云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还是昏迷过去的,她又梦到江之舟了,后者在梦里抓着她的领子,笑着告诉她:“你终于变得和我一样了。” 梁青云点点头,然后笑了,她告诉江之舟:“我爸妈死了……” 江之舟无情地啐了她一口,“你他妈活该!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女儿,当初那一泡精液就应该射在别的女人道里。” 梁青云哭了,江之舟松开她,把她推向悬崖,正当梁青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她却醒过来了。 外面的天还黑着,现在是凌晨三点,屋里亮着灯,可梁青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恐惧自己一个人。 梁青云抱着自己,她在想,如果爸妈的鬼魂飘过来看她,二人估计会气晕过去吧。 周围一片乱,地板和墙上都有血迹,梁青云哭了一个多钟,脑子里都是爸爸生前留给她的那封信。 梁青云想了很多,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她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袋水饺出来,蒸饺子的过程中把家里的卫生搞了,吃完后又洗了个澡,处理伤口。 梁青云脸色苍白,她瘦了很多,t恤穿在她身上跟个麻袋似的,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下意识觉得去公安局自首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坐下后,警察看了这位“老人”一眼,像是在等对方说话。 梁青云纠结了一会,开口第一句就是:“警察同志。” “嗯。”警察垂下眼睛,示意对方继续说。 梁青云委屈得想哭,她嘴唇颤抖了一会,模糊地吐出这么几个字:“我骗女学生捐卵,我还……还吸毒了。” 警察微微睁大眼睛,梁青云吸了吸鼻子,面容扭曲,有些害怕地说:“我是来自首的,请您逮捕我……” 【119】 周末,亮哥要去见一位老朋友,他晚上七点开车去一家西式餐厅。 小林坐下后,亮哥给他倒酒,问他:“组织那边怎么样了,梁青云这两天都没找我,我真怕她出事了。” 小林没说话,亮哥叹了口气,继续道:“但我又不能让她不工作,她现在可是我们的摇钱树啊。” 小林又安静了一会,然后有些失神地说:“组织怀疑我了……” 亮哥一听,动作顿住,不消片刻,酒水就从杯子里溢出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亮哥放好酒瓶,冷声问。 小林却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只是,李队突然把我调去保安处干闲活,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亮哥不太懂,他问:“你们保安处是做什么的?” 小林心情郁闷地回答说:“蹲在亭子里,看门。” 也就是说,小林接触不了那些案子了,更别说知道组织那边在留意什么了。 亮哥脸色一沉,他突然笑了两声,对小林说:“那你可要加油啊。” 小林没听懂他的意思,亮哥补充道:“我们不喜欢没有价值的人,你从小到大受了多少冷眼,我想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 肖尔又去给姜晓悦送甜品了,姜晓悦根本不敢吃他做的东西,就说自己上火了,东西先放着。 这次,肖尔又邀请姜晓悦去他家做客,起初姜晓悦以为是肖尔客气,但久而久之,她发现肖尔对她说的话,为她做的事好像有点不太对。 就好比上回,肖尔来的时候有人因为不满意买的花而来店里闹,肖尔骂不过一群混混小子,气得跟个小孩一样直哆嗦,可两天后,姜晓悦听邻居说那几个闹事的混混被车撞死了,目前肇事者还没找到。 姜晓悦当时没怀疑这种事会和肖尔有关系,然而,对方却说:“要是我在场,肯定将他们大卸八块。” 肖尔之前有和姜晓悦聊过他朋友的事,姜晓悦虽然没接触过那些人,但总感觉肖尔的朋友就像一群亡命之徒,和他一样藐视法律。 于此,姜晓悦有些怀疑这事会不会是肖尔找他的朋友干的了。 谢淮的车停在花店对面,他等了一个多钟才见到肖尔出来,姜晓悦笑着送走了人,肖尔要走之前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回首说:“小天使,你不跟我说些什么吗?” “什么?”姜晓悦有些紧张,她发现,她居然害怕肖尔,但具体在害怕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之前我要离开的时候,你都会欢迎我下次再来的,这几次你都不说了。” 姜晓悦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她松了一口气,然后不太情愿地对肖尔说:“欢迎您下次再来。” 这话跟应付人似的,但肖尔还是笑了,“再见了,我的小天使。” 谢淮不知道肖尔跟姜晓悦说了什么,姜晓悦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但是,没事就好。 谢淮下了车,戴好帽子和口罩后跟了上去。 要拐弯了,谢淮心一紧,他担心跟丢了人,所以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肖尔进了一家咖啡厅,谢淮也跟着进去,他才进门,耳边响起“欢迎光临”的电子音,身后就有人问:“你在找我吗?谢先生。” 谢淮转身看向坐在角落的肖尔,后者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欢迎他坐下来聊聊。 谢淮坐下了,肖尔招呼了服务员过来,问对面的人:“想喝什么自己点,我请客。” 谢淮接过菜单,点了杯拿铁,服务员走后,他开门见山地问肖尔:“陆先生,您真的叫陆肖吗?” 肖尔笑笑,语调微扬地“嗯”了一声,谢淮说:“我们查了叫‘陆肖’的人,可没有找到您的档案。” 肖尔笑了两声,他告诉谢淮:“我没有档案,也没有身份证,你当然找不到我。” 谢淮不相信,“那你怎么坐车,购物,办理业务?” “我不需要这些。”肖尔笑着说:“谢先生,那些只是一张纸一张卡而已,没有它,我也能活,不至于死。” 谢淮觉得眼前这人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如果证据确凿,他现在就想用手铐把这人带走。 肖尔的咖啡先上来,他尝了尝后,对谢淮说:“谢先生,我认识你,甚至见过你的父母。” 提到父母,谢淮的心颤了一下,但他隐藏得极好,脸上没流露出什么情绪。 “这么说吧,你们尊重的徐闵兰博士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放眼整个统定区,只有莫桑在我这里算个东西,可惜啊,他那双眼睛已经废了,这对他来说肯定生不如死吧。” 肖尔嗤笑,“我曾经和莫桑一样,也算是中流砥柱,但这又怎么样呢,我还是失去了我的妻子,我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她已经不在了。” 谢淮突然开口说:“你让我坐下来,只是为了让我听你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肖尔忽地面色狰狞地低声道:“你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死的吧?” “感染病毒,自杀。”谢淮回答说,虽然父母走的时候他还小,但他还是知道这个的。 肖尔摇摇头,“听你这么说,肯定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感染病毒的吧?” 谢淮安静了,肖尔笑得双肩发颤,“傻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徐闵兰那女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肖尔看着谢淮沉默的可怜模样,决定好心把事情真相告诉他,“当年你父母跟着徐闵兰团队研发阻隔剂,但中途不幸被感染,组织下令封锁了他们住的房子,谢淮,你以为你的父母真的像新闻里说的那么伟大感人吗?我把你丢到一间房子里,你走投无路时就知道该怎么寻死了。” “你懂什么?”谢淮冷声说。 肖尔觉得这孩子可笑至极,“我为什么不懂?傻孩子,我功成名就时,你还在赶着投胎呢。” 他告诉谢淮:“这就是人性,这就是组织,他们不需要你的时候,你连路边的狗都不是。” “你没资格这么说。”谢淮说完这话后抿紧了唇,像在不服什么。 肖尔对谢淮抛出橄榄枝,“你是个聪明的小孩,我很欣赏你,站在我这边,我能让你长生不死。” “你有病吧?”谢淮笑了笑,他心情不太好,说出来的话也刺人得很,“等你从棺材里爬出来,再来找我说这种神神鬼鬼的话吧。” 肖尔的笑僵在脸上,不过他今天难得耐心,很快,他也跟着谢淮笑起来。 “你是谁?” 谢淮一问出这个问题,气氛变得有些凝固,肖尔抬起眼睛看着对方,过了一会后才告诉他:“我是规则的创造者。” 谢淮听了这话后沉默了,感觉这人疯疯癫癫的像是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病人,他忍住了那点嫌弃,继续问:“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肖尔一听,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欲望,他跟在做梦似的,说:“我想要莫桑的头颅,想要……沉延的地狱眼。” 因为知道谢淮和沉延的关系,所以说到后半句时,肖尔的语气里带了点试探的味道。 谢淮突然起身,他拿出一张红艳艳的钱推到肖尔面前,给他一会买单用。 “可我现在想要你的头颅,你的眼睛。”谢淮脸上流露出嫌弃对方的情绪,他说完这话,就准备走了。 肖尔急忙开口说:“考虑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我的。” 谢淮没理人,直接推门出去了。 【120】 地下赌场很快就被查封了,布鲁克当时躲在贵宾区,得到情报时,他让赌场服务员退往连接贵宾区和赌场的小道。 基地派了专门破译密码的程序员过来,门开的时候,轰隆一声,一阵地下水狂涌而出。 “快撤到一边去!” 李队看着穿着赌场工作服的人翻着白眼,像死鱼一样被水带出来。 “卧槽,这……” 工作人员在赌场搜查了三个小时都无果,只好先回去向上级汇报情况。 李队刚从井盖上来,电话就响了,他接听后,霎时脸色大变,旁边的人问他怎么了,李队回答说:“艾琳不见了!蕾娜说她昨晚一整晚都没回去,早上也没去上班!” 艾琳是被中途劫走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乔凯封就坐在床边。 听到身后有动静,乔凯封难得好心取出艾琳口中的布团,艾琳嘴有点酸,但她还是大骂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乔凯封听了这话后笑了,“你现在在这里,谁知道我做了这种事。” “你脑子有病!你这个疯子!你不得好死!” “死后的事又有谁知道呢。”乔凯封说:“我只管活着快乐就行了。” “你放心吧,我很快会去见你们组织侦查组的张组长的,到时候我还要告诉他,你在我手上。”乔凯封的手摸着艾琳的脸,“不过,我觉得即使他知道了,也救不了你。” 突然,房间里响起敲门声。 “乔先生,我把人给您带来了。” “进来。”乔凯封开口道。 男人提着布鲁克的后领将他拖进来,布鲁克被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有些难看,他见到乔凯封这个死变态居然在摸他女儿的脸,一下子疯了似的挣扎起来。 “老实点!想死吗?”男人踹了布鲁克一脚。 艾琳侧首,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布鲁克,她从来没有看过她爸爸这般狼狈,一下子眼眶就湿了。 布鲁克手腕和脚踝都被绑了炸弹,乔凯封扫了他一眼,然后道:“留下来看着艾琳,只要她踏出这栋别墅,你身上的炸弹就会进入倒计时。” 乔凯封像是觉得这很有趣,他笑了两声。 布鲁克立刻就乖顺了,他爬到乔凯封脚边哭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赚来的钱也分你一半,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啊……” 乔凯封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你卖的那些卵钱对我来说不过是个手指头罢了,你以为你很富有吗?你能给的东西,我本身就有,根本不稀罕。” 乔凯封有些生气地说:“赌场之所以被查封,是你手下那个叫‘梁青云’的人去报的案,就凭这件事,我真想现在杀了你。” 说完,乔凯封将他踢开些,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他笑笑说:“在‘城堡’里好好待着吧,外面要世界末日了。” 乔凯封走后,布鲁克哭了好一会,最终爬到床边,一边撞头一边对艾琳说:“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该死啊,爸爸该死……” · 沉延曾在十几个夜里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签署c计划的事告诉谢淮,但他见到谢淮在他面前笑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于是瞒着瞒着,瞒到了最后一天。 这天早上,基地的人开车过来接沉延回去。 谢淮跟沉延接吻了一会,正抱着对方腻歪的时候,他听到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谢淮从沉延身上下来,后者看到他兴冲冲地跑过去,这颗心莫名有点难受。 谢淮会不会恨我?会不会难受得不能好好生活…… 想到这些,沉延突然站起来,他想上去从身后抱住谢淮,可后者动作太快,先把门给开了。 工作人员出示工作牌,对谢淮说:“我们找沉先生。” 谢淮侧身,看着工作人员进来,一步步走向沉延。 “沉先生,请吧。”其中一人说道。 “我能跟我爱人说几句话吗?”沉延看向谢淮,说道。 两位工作人员对视了一眼,最终年纪较大的那位点了一下头,“可以,但是别太久。” 谢淮看到沉延眼里颤着光,后者走过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知道。”谢淮云淡风轻地说:“你去吧。” “什么时候知道的?”沉延有些惊讶地问。 “从你说要来岳杉区见我的时候。”谢淮看着沉延的眼睛说:“猎杀组是基地里最难请假的组织,而你突然间多了半个月的假期。” 沉延笑了一声,却没什么温度。 沉延经常说谢淮很聪明,但有时候又太过于把他当小孩子,以为他瞒得很好,对方什么都不知道。 “我等你回来。”谢淮眼睛有点湿,“你一定要回来,你还没跟我去海洋馆。” “好……” “我能抱一下你吗?”谢淮问完,沉延先向前一步将对方抱进怀里。 谢淮就这么看着工作人员带走了沉延,沉延回头看了好几次,但每次都是见到谢淮笑着,没什么难过的样子。 沉延放心了,他弯腰坐进车里,透过车窗,他看见谢淮一直跟他挥手告别。 车子启动了,谢淮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沉延最后朝他一笑就收回了目光。 谢淮追了一段路,他看着车子越走越远却无能为力,很快地,车子拐了个弯,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失落感铺天盖地地袭来,谢淮再也装不下去了,他现在只剩下一只鞋子,另外一只掉哪儿了,什么时候掉的他不知道。 谢淮突然跪下去,抱着膝盖跟个受委屈的小孩一样失声痛哭,路人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没有人上来关心这人到底怎么了。 · 乔凯封走进实验室,肖尔闻声后转过身,笑道:“看,我的新‘作品’。” 营养瓶里飘着篮球大的胎儿,胎儿蜷缩着身体,身上树枝一样的红丝一路向上攀爬至头部。 “这是什么?”乔凯封淡声问。 肖尔满意地看着怪婴,告诉乔凯封:“寄生体,它能帮助我们扩散病毒,不出一个月,外面的世界就会生灵涂炭,而城堡将会是地狱里唯一的净土。” 乔凯封习惯这人疯疯癫癫的样子了,他笑了一声,问:“城堡不会受牵连?” 肖尔摇头,“届时城堡会开启一级防御系统,我命人在城堡的墙壁刷药了,寄生体们只会避如蛇蝎,不会靠近的。” “这么自信?”乔凯封冷笑问对方。 “你可以相信我。”肖尔神情病态地说:“相信我,就像相信神一样。” 乔凯封本身是无神论者,所以他每次听到肖尔说那些神神鬼鬼就挺无语的。 肖尔看着沉睡的婴孩,道:“我只想让莫桑下地狱,我想让我的爱人活过来。” “你为什么这么恨他?”乔凯封不止一次听过肖尔提莫桑这个名字,然而每次,肖尔都是咬牙切齿的。 “就跟你恨你的父亲一样。”肖尔这么说。 乔凯封很快就反驳道:“他不是我的父亲,我和你不一样,是他先不要我的,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 乔凯封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为了活命,他每天得完成人贩子团伙交给他的任务,他无论风吹雨打,都要拿着小铁盆上街乞讨,在店主和路人面前哭诉。 乔凯封受过太多的冷眼和排斥,早就有些不正常了。 他厌世,想杀光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所以,他和肖尔之所以相遇,不是肖尔来找他,而是他主动缠上去的。 正因为看到了玫瑰病毒的威力,乔凯封开始创业,捣鼓钱,为肖尔做经济支撑。 可即使如此,肖尔却从未给过乔凯封“种子”,后者曾经问过原因,肖尔却回答:“你太脏了,神是不会接纳你的。” 去你妈的一口一个神啊鬼的! 不过,虽然自己成不了怪物,但乔凯封有的是办法让别人成为怪物。 包括蒂凡妮腹中的胎儿,也不过是他的实验品之一罢了。 肖尔说:“我爱人死了,拜莫桑和徐闵兰所赐。” “那你为什么只想要莫桑的命?” 为什么? 这个问题肖尔其实以前没有想过,所以他安静了好一会,决定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事实证明,他是不能停止思考的,不然就会想起普提安看向莫桑的炙热眼神。 肖尔知道的,普提安和莫桑两小无猜,要不是后来他将普提安引入歧途,莫桑的父母早就同意他俩的婚事了。 因此,直到现在,肖尔还是觉得,普提安当初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普提安太孤单了,她已经被伯雷尔族人唾弃了,所以需要个取暖的人。 而肖尔病态的爱,让普提安觉得自己不那么可怜,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为她上天堂下地狱的,这是多么美好的事。 肖尔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他语气变得冰冷,对乔凯封说:“徐闵兰我也不会放过的,她和莫桑都是杀害我妻子的凶手,他们就该去死!” 【121-125】 【121】 组织里一批人去进行c计划,这会猎杀组人手不够,开始往救援队那边反向调拨。 下班的时候,刘临见到谢淮和虎哥一起出来,虎哥对谢淮说了几句话后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就往自己公寓楼的方向走了。 刘临叫住人,然后快步追上去。 “临哥?”谢淮侧首,看到刘临对他挥挥手。 沉延的事刘临早就知道了,他起初也担心谢淮接受不了这件事,但现在见对方精神状态还不错,跟往常没区别,他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给你。”刘临偷偷摸摸地把一个u盘塞到谢淮手中。 “这是?” 刘临解释说:“你不是之前在查乔凯封的事吗?莱恩帮你打听了好久,帮你整理了这些资料。” “临哥,你和莱恩……” 突然被这么问,刘临有些不好意思,他选择说得委婉些,“我俩现在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谢淮懂了,他点点头,“谢谢哥。” “客气啥!” 刘临傻乎乎的,跟谢淮告别之后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委婉。 谢淮摁下密码,门开了,里面有些冷清,房子沉延去岳杉区之打扫过一遍,东西也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以前谢淮从玻璃柜上拿了水杯,用完之后总是忘记放回去,现在他用完杯子之后就会想起沉延,然后乖乖地把杯子放好。 柜门已经拉上了,谢淮透过玻璃,盯着自己放进去的杯子发呆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再次拉开了门,将自己的杯子往旁边推了推,紧紧挨着沉延的杯子。 要是沉延看到了,一定会取笑谢淮“幼稚无聊”的,可现在,就是这件没有意义的事,居然给了谢淮一点安慰。 今晚又是谢淮自己睡,他没什么胃口,洗完澡后就上床了,他抱着沉延用的枕头,就像被注入了一发镇定剂一样,让他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 这几天谢淮在人前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努力工作,偶尔跟同事聊聊天,可等他自己一个人时,他如同卸下了虚伪的外衣,整个人不免有些消极。 我的男朋友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谢淮对自己说应该开心,应该骄傲。 可有时候,谢淮也想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是他自己,接受c计划的人是他,而不是沉延。 谢淮躺下去睡了一个多钟,醒来时已经九点多了,他下床打开冰箱,见里面屯着好几种口味的水饺,速食包,还有他最喜欢的牛奶冰淇淋。 谢淮一边翻一边闷闷地无厘头地念叨沉延:“搞什么啊你,你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你以为我是不出门的吗?” 嘴上这么说,但谢淮还是蒸了一大锅东西出来,而且吃得跟饿了好几天的流浪汉一样狼吞虎咽的。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谢淮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坐在早餐店里,一边吃包子一边将手机拿出来。 原来是姜晓悦给他发了条信息过来。 谢淮将手机音量调低了些,然后将其送到耳边听对方说了什么。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应该是姜晓悦第一次发语音信息给谢淮,而且居然时长40几秒。 语音开头一阵杂音,谢淮蹙眉,不消片刻,他却听到肖尔的声音,“小天使,听话,把手机交给我。” 姜晓悦没听他的,肖尔继续说:“没用的,城堡里有屏蔽器,到了那儿,你照样使用不了任何通讯设备。” “你不要恨我,这个世界很快就要瓦解了,我这是在救你……” 肖尔抢了姜晓悦的手机,谢淮最后听到一声手机掉在地毯上发出的闷响,这段语音就这么结束了。 姜晓悦有危险,谢淮包子也不吃了,赶紧退出聊天页面,打电话给李队。 赶走了小林,李队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新助理不太聪明,很多事情李队都得亲力亲为。 “好,知道了。” 李队挂了电话后,派几人去姜晓悦的花店察看一番,来的人敲了一会门还是得不到回应,反而引来了一群邻居围观。 隔壁接受调查卤肉饭大妈说:“昨天晓悦还在的呀,她要关门之前,我还给她送包子了。”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突然,身后的搭档说:“二哥,你看,这锁是在外面的!” 二人神情严肃地对视了一眼,突然,里面传来一声重重的撞击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撬锁。”中年男人对身边几人说道。 “收到!” 工作人员打开工具箱,取出扳手和针头,过程中他听到里面有陶瓷碎裂的声音,但是没去多想。 锁头掉下来了,为首的中年男人抓住门把用力一拉,血腥味霎时扑面而来,有一只红色的东西蹿上来,发出像鲸鱼一样的叫声,刷啦一下往男人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中年男人捂着眼睛尖叫。 身边的邻居看到这一幕纷纷逃开,有的人还因为直接跑到马路边被车撞了个大翻身。 其余的警官警惕性地掏出手枪,其中一人试探性地走过去查看情况,发现里面居然窝了十几只像狗一样四肢着地的红色怪婴。 警官正要开枪射杀,突然听到有一老头大喊:“小心身后!” 警官还没回头,就被荆棘条牢牢缠紧抹了脖子。 刚刚那位被抓瞎眼睛的中年警官在短短五分钟内变成了二阶病发者,开始新一轮的屠杀。 一只寄生体对病发的中年男人吼了一声,病发者像是能听懂它的话,当下就对其他同事发动进攻。 “卧槽!” “别槽了,快跑开啊!” 趁着那些警官在在解决病发者,寄生体跑出来,跳到附近居民的身上种植病毒。 耳边都是哀嚎声,这样下去病毒会扩散的,其中一警官赶紧拿出通讯器跟执行院的长官汇报此事。 李队难得有闲下来的时间,他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见到小林心不在焉地站在水池边,像是在等他。 “李队。”小林叫了眼前这人一声,李队错愕了那么一两秒,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李队打开水龙头洗手,小林犹豫了一会,突然开口说:“哥,谢谢你。” 李队觉得小林有些怪,他忍不住侧首看向对方,小林神情不太对,有些慌乱地说:“是我对不起组织。” 李队愣住了,当初虎哥告诉他,小林有泄密的嫌疑,他怎么也不信,那时还为小林做了辩解,可是,他无权无势,保不住小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调去了保安处。 可是,即使如此,在听到这话之前,李队还是相信小林是不会做泄密这种事的,他甚至还跟虎哥大吵一架。 “你什么意思?” 小林眼神逃避,他不敢去看李队,只是微微低着头说:“哥,我要走了。” “去哪里?”李队冷声问。 小林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李队眼睫颤动了两下,小林小声说:“哥,你也快走吧。” “为什么要走?”李队的心有点凉,“你想让我走去哪里?” 小林摇摇头,这才意识到李队是不可能跟他一样躲进城堡里的,在肖尔的计划里,组织的人都是喂养病发者最好的食物。 小林突然将一支长条玻璃瓶强行塞到李队手里,慌乱地道:“哥,我对不起你,你现在要骂我打我怎样都行,可这个东西你一定要收下。” 李队想起虎哥的话,他推开小林,质问对方:“从严家炀电脑里拷贝的聊天记录你是不是处理过?” 李队从来没有对小林发过脾气,这会,小林有点难过,他怔了一会后点头承认了。 说着说着,小林眼睛有些潮湿,他明白自己已经走不了了,他的父亲是伯雷尔人,也是肖尔手下的科学团队成员之一,正是因为这个,即使他再努力,也进不了基地工作。 而事实证明,幸好他只是个在公安局做助理的人。 小林进公安局工作那年,身上就被丧心病狂的父亲植入了微型窃听器,只要他能听到的话,肖尔那边也能收到。 在小林叫李队走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去城堡的资格,他只会被父亲当做一枚弃子,毕竟,父亲的心里只有他的故乡,他的伯雷尔洲,他和肖尔一样想杀光组织的人。 李队失望透顶,他接着问:“熙熙社交平台上的照片也是你删除的吧?” 小林又点头了,李队嗤笑一声,他告诉小林:“你这种叛徒没有哭的资格。” 李队用肩膀撞开人,小林慌了,他忽地上前抓住李队的手臂,摊开对方的手掌后写下这几个数字:170342。 小林嘴边的话兜转了一下,最后变成了一句无力的“哥,记住我”。 李队气得眼睛发红,“给我滚。” 李队警告性地瞪了对方一眼,随即加快脚步离开了这儿。 小林看着李队的背影,发现自己活了这么久,做的全是没有意义的傻事。 小林当初想讨好父亲,为此受尽冷眼都要进公安局工作,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在父亲眼里,他永远都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傀儡,只有李队重视他,栽培他,可他却做了背叛组织的事,现在,连李队也离开了。 【122】 周五晚上,张楠刚和几位侦查组的工作人员谈完工作的事,他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突然头顶的灯灭了,四周陷进了黑暗中。 幸好现在大部分员工都下班了,停电不会影响大家工作,不过话说回来,基地是很少停电的,张楠进组织工作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张楠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然后给维修部那边发了个信息询问情况。 很快他就得到回复了,这时,张楠才知道原来只有这栋楼停电,其他地方都还好着呢。 不过,他要下班回家了,停电了也无大碍。 张楠靠着手机散发的光整理桌子上的文件,他正要弯腰去拿公文包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张组长。” 张楠抬头举起手机看了看,他印象里侦查组没有这个人,所以下意识地以为乔凯封是其他的部门的工作人员。 “你好。”张楠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乔凯封笑了一声,他有点热,解开了西装上的一颗纽扣,有点不对题地告诉对方:“艾琳在我手上。” 提到“艾琳”,张楠神情严肃起来,“你是谁?” “你怎么还有心情关心这个啊?”乔凯封嘲笑对方,冷白光晃在他脸上有些瘆人,“你老婆要生产了吧?” 张楠怒道:“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的!” 乔凯封向前走了几步,凑近张楠,面容狰狞地说:“那小孩要死了!” 张楠被对方吓了一跳,手机掉在地上,乔凯封的声音跟着光线一起消失。 因为这句话,张楠心跳久久不能平复,不一会儿,来电了,房间通亮起来,可是乔凯封却不见了。 张楠走出办公室,疯了似的顺着各个房间找都没找到人。 张楠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他接通后听到那边的人冷哼了一声,是熟悉的声音:“你在找我?别想了,你是找不到的,毕竟你那么地无能,不然你第一个小孩不会丢了,你的前妻也不会自杀!” 张楠正要破口大骂,忽然“嘟”地一声,乔凯封先挂了电话。 张楠很少跟别人说自己的事,可是为什么刚刚来的这位陌生人知道这件事。 电话打不回去了,张楠气得摔话筒,他猛然想起乔凯封的话和家里将要生产的妻子,想都没想就提起包冒雨跑回家。 夏雅莉现在挺着个大肚子外出不方便,她下午在购物软件上叫了跑腿代买。 家里的门铃响了,夏雅莉往玄关柜子上的监控一看——是一位穿着跑腿工作服的男人。 夏雅莉想都没想就去开门,跑腿小哥的脸被帽檐挡着,他笑着对眼前的女人说:“女士,这是您购买的东西。” 夏雅莉伸手,这时有人追上来,将工作人员的双手制在后面,虎哥大喝道:“别动。” 跑腿小哥的帽子掉下来,谢淮蹲下去一看——不是乔凯封,也不是小林,他暗暗松了口气。 “啊啊啊啊,疼疼疼!”跑腿小哥吓坏了,委屈地对虎哥说:“我……这是干什么呀先生。” 夏雅莉一头雾水,虎哥无暇解释,跑腿小哥被吓得不轻,已经开始哭了。 谢淮将袋子提到一边查看,不一会儿,他看了看夏雅莉,转而对虎哥说:“哥,你过来一下。” 虎哥抓着人凑上来小声问:“怎么了?” 谢淮的白色手套沾了血,他将铺在上面的小包调味料拨开,然后打开了里面的黑色袋子给虎哥看。 虎哥稍稍低头就闻到了一股臭味,黑色袋子里居然躺着一个蜷缩的死婴,于此,他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跑腿小哥疼得咿呀叫。 “怎么办?”谢淮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个。 虎哥变回平日里那幅淡定模样,他道:“放着,我打电话给骆医生,让他过来处理这东西。” “好。” 夏雅莉看着这两人围得这么近,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 见后面的人要过来,虎哥赶忙抬手阻止,“没什么!就是……里面有食品不合格。” 虎哥这么瞎编,说完他自己先无语了。 耳边响起电梯开门的声音,是张楠回来了,他见虎哥和谢淮都在,妻子也好好的,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晚上,虎哥和谢淮把送东西上门的小哥带走了,乔凯封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派的人落网了,重重地锤了一下方向盘,然后不留情地离开了。 车子开到城堡,乔凯封一下车就看见肖尔在不远处等他。 “得手了?” 乔凯封脸色臭得很,肖尔这明显是在嘲笑他。 “这需要告诉你?”乔凯封反问。 肖尔笑着说:“别出去了,没必要,无论怎样,他们都会死不是吗?” “那不一样。”乔凯封气愤地道:“亲手杀了那孩子,和那孩子被怪物杀死,还是有区别的。” “至于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吗?”肖尔摇摇头,取笑他:“你嫉妒夏雅莉肚子里那个未出生的小孩?还是恨你的妈妈当年把你弄丢了?” 乔凯封沉默了,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说“恨”,乔凯封更多的是恨二十几年前他被人贩子拐走,在小屋子里受尽虐待,暗无天日地等着在侦查组工作的张楠来救他出去的自己。 希望被渐渐磨灭的过程是很可怕的。 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终于,人贩子被抓获,那天做搜查工作的张楠见了脏兮兮的乔凯封,不但没认出他,还说希望他以后不要误入歧途,好好生活。 乔凯封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被这句话撕得破碎,这让他怀疑,在父亲心里,他是不是已经和人贩子一样肮脏了。 乔凯封看着张楠的背影,他曾很多次想象父亲来救他的场景,可这一刻,他怎么也不敢上前一步。 或许他已经忘记我了,那时的乔凯封这么想。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乔凯封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自己先进了电梯,根本不管后面的肖尔。 仆人有些担心,安慰说:“乔先生现在是心情不好,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肖尔根本不被这个影响,他淡然说:“没什么。” 乔凯封回到房间,还没开门就听到艾琳和布鲁克在吵架,他以前不知道的,原来艾琳的脾气这么大,不愧是被布鲁克宠出来的大小姐。 听到开门声,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乔凯封一回来,艾琳就沉了脸,她有些憔悴,别过脸不去看人。 “出去。” “啊?”布鲁克抬起头看着乔凯封的背影。 “我叫你滚,没听见吗?”乔凯封说。 乔凯封和艾琳独处一室,布鲁克不放心,乔凯封也感觉出后面的人不想走,他威胁道:“你是想让我把你丢给那些怪婴当饲料对吧?” 布鲁克一听,低头犹豫了,乔凯封冷声道:“我倒数三秒……” 结果,乔凯封才刚说了“三”,布鲁克看了艾琳一眼,就狼狈地爬出去了,还识相地带上了门。 艾琳见了此景,绝望了。 乔凯封坐下来,艾琳就往边上挪了挪,乔凯封也是无聊,幼稚地把艾琳逼到边上无处可躲之后,自己先笑了。 过了一会,艾琳问道:“你今天出去了?” “关心我?” 艾琳眼泪流了一脸,面对着窗,说:“我刚刚看到了。” 乔凯封应该是去找张楠了,不然艾琳想不到对方还有什么理由出去,不过,乔凯封脸色不太好看,应该是事没做成。 乔凯封伸手搂艾琳,后者却躲开了,艾琳听到旁边的人问:“做吗?我不想戴套。” 艾琳语气嫌弃地说:“我生理期,做不了。” “你前天也这么说。”乔凯封显然不信,“脱裤子,我检查。” “你有病吧!”艾琳很快就发脾气了。 “艾琳,没用的,你摆脱不了我的。”乔凯封开始解扣子了,“只要你跑出这别墅,你那可怜的父亲就会被炸得灰飞烟灭。” “放弃挣扎吧。”乔凯封这么说,他迅速抓住艾琳的手,不容她有逃开的机会。 乔凯封的力气很大,艾琳怎么动都没有用,她啐了对方一口唾沫,“你个疯子!” “是吗……”乔凯封根本不在意艾琳怎么看他,只要艾琳在他身边,这就够了,“我喜欢这个词。” 【123】 莱恩打听到乔凯封有个曾用名叫张舜泽,张楠丢失的那个小孩也叫张舜泽,谢淮翻出过去的案子,很快就查到了当年的儿童拐卖案。 中午,谢淮打了个电话和张楠说了这件事,他虽然嘴上委婉地加了“也许”二字,可这左右证据加上工作人员现场收集到的毛发,dna鉴定几乎敲定乔凯封就是当年走丢的那个小孩。 张楠心情不佳,声音有些疲惫,除了一句“知道了”,他没多说什么。 谢淮刚放下手机,不久后,虎哥的手机就响了,是骆医生打来的,说了几句后,虎哥皱眉,忍不住道:“等等,医生,你到底在开心什么啊?” 虎哥听骆医生一口一个“新宝贝”,也不知道这个宝贝是人还是动物。 好吧,没办法,虎哥只好开车带着谢淮去了一趟研究院。 骆医生的助理在外面接人,前往实验室的路上,助理解释说:“那天晚上我们确定婴孩完全没有生命迹象,本来要送去处理掉的,没想到,骆医生要回去的时候,那婴孩居然发出鲸鱼一样的叫声,而且全身发红。” “所以,现在,就这样了。”助理说完这话,实验室的门开了,谢淮看到透明柜里困着一只像狗一样爬行的血红色婴孩。 徐闵兰,莫桑,骆医生都在,怪婴见有陌生人来,前肢扑在玻璃上,怒视谢淮和虎哥。 和正常小孩不一样,怪婴的牙齿跟鲨鱼一样是尖的,四肢倒是像狼,十分具有攻击性。 谢淮想起一事,上次猎杀组任务,路边监控拍到的新怪物,好像就是长这样的。 骆医生激动地说:“它体内携带玫瑰病毒,能直接把病毒直接寄生在人类身上,而且发病时间一般在五到十分钟。” 骆医生说着,谢淮想到蒂凡妮,后者死的时候,肚子里的小孩就像一个病毒种子,荆棘长出来刺破蒂凡妮的肚子,而蒂凡妮的其他身体部位却没有像一般病发者那样荆棘缠绕。 与此同时,统定区三号路的某家饭馆里,一只寄生体从厕所窗口爬进来,慢悠悠地逛到敞着门的包间去。 几位男人喝得晕头转向,怪婴跳上饭桌打翻盘子,他们还以为是上新菜了,有人伸出筷子就要去夹,结果下一秒,一根食指被怪婴咬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板娘以为又有人闹事,闻声而来,她才刚到门口,就被扑过来的寄生体用爪子划破了颈间动脉,血液溅在了门和地板上。 屋子里倒下的客人身体抽搐,再爬起来的时候身上长出血窟窿,荆棘条从身体里钻出来,跟蛇一样挺立在空气中。 他们走出去,荆棘条轻而易举地打破了门,饭店短短半个钟内一片地狱光景,起初是尖叫声四起,后面尖叫声也没有了,只剩下病发者拖动脚步的声音。 回去的路上,谢淮和虎哥原本在等红灯,谢淮在跟虎哥说着蒂凡妮的案子,突然,一只红色的东西撞在挡风玻璃上,怪婴缓了一会后,冲车内二人大叫一声。 不止是他们的车子,周围都受到了怪婴的骚扰,绿灯跳了,却没有人驾车前行,纷纷一个劲地不敢动。 现场一片混乱,虎哥赶紧先把车窗升起来,但是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 有女人被咬了,扯着嗓子尖叫着,虎哥朝后视镜看了一下,想起骆医生说被抓到的人病发速度极快,他这会管不了这么多了,踩下油门就是一阵狂飙,挡风玻璃上的怪婴被生生甩出去,撞在地上后被车轮碾住了。 怪婴眼睛大睁了一会,身体里流出黑色的馊水。 前面有病发者,谢淮看了看,发现周围的商场,便利店,餐馆皆是一片破败。 不行,太多病发者挡道了! 虎哥从银色箱子里取出手枪,问谢淮:“你的枪法怎么样?” 谢淮接过后,回答说:“一般般,沉延教的。” 一听到“沉延”这两个字,虎哥想都没想就说:“一会我把车子打横,你杀出一条路来,能做到吗?” “应该可以。”谢淮说完,虎哥再次启动车子,直接撞飞了两位病发者。 车头一摆,车窗降下来,谢淮对着病发者就是一阵猛打,并且百分之八十都是直接爆头。 “沉延教得不错。”虎哥笑了笑,开始清扫朝他这边冲上来的病发者。 语落,车顶一晃,虎哥想到什么之后心道不妙,“卧槽!它在上面!” 果不其然,很快地,一条荆棘刺破车顶,再深入些差点捅了谢淮,还好后者躲得快。 虎哥都开始考虑要不要出去了,忽然后面一声枪响,车顶上面霎时没了动静。 “猎杀组的人来了?”虎哥疑惑道。 “咚”地一声,病发者从车顶上摔下来,在车盖上颠了一下,最终滚了下去,谢淮透过窗子,见那病发者居然是小林。 谢淮惊魂未定,他这边的车窗有动静,谢淮被吓得一颤,回头一看,下一秒这颗心就定下来了。 “虎哥,是沉延!” 谢淮激动地双手扒在车窗上,但是,沉延看了谢淮一眼后就继续工作了。 谢淮一下子有些失落,这颗心跟坐了过山车似的,虎哥说:“太好了,猎杀组和救援队来了!” 虎哥解了安全带,对旁边的人说:“待在这儿等死不是办法,我们下车!” “好。”谢淮看了一眼走远的沉延,同时解了安全带。 外面虽然没有车内那么局促,但是危险,虎哥和谢淮背对背站在一起,哪里有病发者,他们的枪就指到哪里去。 “小心点。”虎哥说。 “知道了。” 虎哥觉得要是谢淮出了什么事,沉延可能会当场毙了他。 病发者跟倾巢而出似的打不完,反而给人一种越杀越多的错觉。 一辆车子开上来,沉延对虎哥和谢淮说:“上车。” 沉延强行将谢淮拉进副驾驶,虎哥顿了一下,然后快速去开后面的门。 一上车,虎哥就看到沉延紧紧抱住谢淮,沉延笑了一声,说:“枪打得不错。” 短暂的一两秒,对于分开了半个月的恋人来说却美好得如同一个世纪。 谢淮眼眶有些热,有些潮湿,他顺势在沉延身上蹭了一下,然后顺理成章地坐好,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因为这次情况特殊,猎杀组无法像之前那样做清除工作,只好先回基地再说。 不止是基地,研究院,执行院都开启了一级防御系统,没有上级批准,基地员工通通不得外出。 徐闵兰没有想到这次玫瑰病毒扩散得这么快,早上还风平浪静,下午就有几个路段被封了。 更可怕的是,因为交通工具上出现寄生体,有些地区沦陷得比统定区还要快,虽然有人带领幸存者撤离到安全点,可组织工作难度不小,有的人还没上车,就死在等待的途中了。 晚上,组织召开紧急会议,有猎杀组的工作人员提到他们第一次见到怪婴,是在姜晓悦的花店里。 “那女孩去哪了?”徐闵兰在视频中问。 “一个叫肖尔的人带走了她。”谢淮回答说。 “肖尔?”莫桑蹙眉了。 徐闵兰对玫瑰病毒很敏感,对姜晓悦也是,只因为玫瑰病毒因肖尔和普提安而起,而姜晓悦那女孩,长得居然像极了死去的普提安。 徐闵兰安静了一会,确定没什么可讲的之后,让大家不要想太多,先回去休息。 回到家,谢淮想起身边这个刚刚完成c计划的人,他问沉延会不会觉得哪里不适,沉延摇了摇头。 谢淮无意间瞥见沉延袖子边缘露出一条红痕,他正想去看,然而c计划后的沉延异常敏锐,他很快就躲开了。 可这种敏锐度只能维持半年,如果半年后玫瑰病毒还没结束,需要时沉延还得从鬼门关再走一遭。 沉延一躲,谢淮就觉得有鬼,不过,他这人聪明,他假装不在意,让沉延放松了警惕,晚上睡觉时,他故意熬到很晚,就为了偷偷看沉延的手到底是怎么了。 可是,沉延太精神了,和以前不一样,他现在一天睡五个钟,精神得却像普通人睡了十个钟。 谢淮伸下去的手被沉延抓住了,后者睁开眼睛问:“干什么还不睡?” 谢淮无奈地抿抿嘴,“我想做了。” “现在不行。”沉延说。 “为什么?”谢淮执着地道:“我很想。” 谢淮坐在沉延身上,很快就把睡衣给脱了下来,他低头去亲吻沉延,手刚碰到沉延衣服上的纽扣,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别……” 谢淮不管,他的嘴唇贴在沉延耳廓上,手一刻也不停下来,“你不能拒绝我。” 现在谢淮终于知道沉延为什么不给他掀起袖子,刚刚又不想跟他做了。 沉延身上都是抓痕,是他自己在c计划过程中太痛苦抓出来的,有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沉延显然也是很想谢淮,他今晚的劲有点狠,但无论怎样,谢淮迎接他给的撞击,一点也不躲避。 事后,沉延没有急着出去,他抱着谢淮,谢淮听到了对方的啜泣声。 这是谢淮第一次遇到沉延这么脆弱的时候,他像个大人一样抚摸沉延的头。。 “我好疼,我好想你……”沉延抱紧谢淮,下半身朝前一挺,谢淮被撞出了一声短促的声音,他感觉到插进他身体里的肉棒更硬了。 谢淮喘着气,亲了一下沉延的额头,告诉他:“我一直都在……” “沉延,我会一直都在的。” 【124】 在城堡的日子很无聊。 肖尔命人给姜晓悦定制了好几件小洋裙,而且每天早上不是带她去花园就是去画室逛,可能是笃定姜晓悦逃不了,肖尔规定她除了地下实验室之外,其他地方都可以去。 今天,肖尔带姜晓悦去他的画室参观,画室很宽阔,墙上一圈都是肖尔裱起来的作品。 最中间的是一位女子穿婚纱的油画,姜晓悦愣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幅画是肖尔幻想她穿婚纱的样子画出来的,这让她感到有些不适。 不过,很快肖尔就做出解释了。 “这是我的妻子,她叫普提安,她很漂亮,对吧?” 原来只是巧合长得像而已,姜晓悦松了口气。 肖尔一脸深情地看着姜晓悦,然后说:“你和她长得很像。” 姜晓悦面无表情地强调道:“我叫姜晓悦,不是普提安。” 这话就像一道刺,把肖尔的美梦划得破碎淋漓。 姜晓悦走远了,欣赏着另外一副画,肖尔犹如狗皮膏药似的跟上去,介绍说:“这是贝蒂。” “贝蒂……” 听姜晓悦喃喃了两声,以为她感兴趣,肖尔继续说:“她有个妹妹叫安娜,安娜在我的客厅里。” 姜晓悦闻到一股药味,她凑到画框边嗅了嗅,但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肖尔说:“贝蒂和安娜曾经是我的学生,后来她们死了。” 姜晓悦没说话,肖尔补充道:“这幅画,画的是贝蒂被激光射线切成两半时的样子。” 说完,肖尔笑了两声,“她的表情太美妙了,不是吗?” 姜晓悦听着这话意识到不对劲,也就是说,这幅画的女主人是没有下半身的? “她们为什么死?”姜晓悦难得开口说话,肖尔乐坏了,他告诉对方:“因为她们背叛了我,所以她们该死!” 姜晓悦:“……” “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培养她们,她们居然私底下把研究方案卖给组织,凭什么!” 姜晓悦被吓了一跳,肖尔失落地掩着面笑了一会,他想到什么,猛然牵起姜晓悦的手,对她说:“我们一起接受祝福吧,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了!” “什么……”姜晓悦有点害怕,肖尔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这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我们不要做人了,一起变成怪物吧,怪物是不会死的。” 这是肖尔第一次带姜晓悦进他的地下实验室,和其他科学家工作的实验室不同,肖尔的实验室被特意上了电子锁,而且在最底层,这儿几乎没什么人。 就像是在藏着什么秘密一样。 肖尔莫名其妙对姜晓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输入了密码。 “你不怕我把密码告诉别人?”姜晓悦问。 肖尔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敢进来。” 很快,姜晓悦就知道肖尔为什么这么说了。 门开了,扑面而来的却是药水味和尸臭味,视觉冲击上来,姜晓悦感到反胃,喉间呕出一点酸水。 实验室地上躺着几百个婴孩,有的身体上已经长虫子了,肖尔却说:“不用管他们,他们是失败品,我的宝贝,在那儿。” 姜晓悦顺着肖尔指的方向看过去,玻璃瓶内,飘着一个身体发红的婴儿。 “寄生体。”肖尔得意地看着他的“作品”,骄傲地说:“外面的世界要崩塌了,城堡会是最后也是最初的伊甸园。” 姜晓悦不知道肖尔对她是什么态度,即使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万一它跑出来咬我怎么办,我该怎么杀死它?” “它们如果敢伤害你,我就拧掉它们的脑袋。”肖尔这么说:“寄生体不是用来杀的,寄生体能繁殖病发者,同时也能惩罚不听话的病发者。” 姜晓悦没听懂这话,然而,肖尔像是不打算继续说了,他道:“午饭时间到了,我们一起去用餐吧,小天使。” · 信息部的人中午收到公安局那边发来的求救信号,很快,工作人员就将其上报给了执行院,长官确认之后,指派猎杀组成员外出营救。 这次出去的都是c计划的幸存者,沉延本来和谢淮坐在一起喝粥,接到通知后,沉延跟眼前的人说:“我要外出一趟。” 即使沉延没有说要外出去干嘛,但谢淮不用想都知道应该是组织点了沉延去执行任务。 谢淮有些担心,但没有表现出来,他点点头,“好。” 沉延看着谢淮,突然,他的手掌放在谢淮头上,然后他稍稍低下头,很快地亲了一下谢淮的额头。 “我很快就回来。” 谢淮抬起眼睛,“我等你。” 李队和几位同事躲在值班室里,前几天消息一直发不出去,他在值班室屯的零食和水也快吃完了,本以为只能等死了,就在绝望之际,手机居然显示“消息发送成功”了。 旁边的老赵上了年纪,老婆走得早,儿子又败家,他担心自己挺不过去,直接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李队。 李队拍拍他的肩膀,“说什么糊涂话,我们会活下来的。” 老赵意志低沉地摇摇头,“外面这么乱,猎杀组的人能顺利到达这儿吗?” 语落,门外就响起寄生体的吼叫声,老赵吓得睁大了眼睛,听这动静,应该是有寄生体路过这儿。 李队下意识摸了摸心口,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远,他才松了口气。 李队又说了些安慰人的话,在场有同事是佛教信徒,捏着佛珠嘴里一直在念着东西。 老赵看了一眼挂在门把上指节大小的玻璃瓶,问李队:“小李啊,这东西你是哪儿弄来的?” 老赵觉得这玩意挺神奇的,怪物对它绕道走,李队说:“小林给的。” 小林辞职了,因此,老赵把这当成是小林送给李队的留念礼物,并未多问,毕竟整个公安局的人都知道他俩关系多好。 外面响起枪声,李队往被封住的窗户的缝隙边瞧了一会,是组织的人来了!他看到沉延开枪狙了病发者。 撤离过程才是最难的,沉延一脚踩油门撞开病发者,然后把枪头伸出去狙它们,他回头扫了一眼李队坐的那辆车,然而,那车子什么事都没有,负责开车的af017甚至能空出来帮队友击杀扑过来的寄生体。 砰—— 寄生体躺在地上抽搐两下后化成一滩馊水,病发者冲过来,沉延枪头一摆,忽然,病发者顿住脚步,沉延虽然心里疑惑,但是没有犹豫,直接开枪收了人头。 沉延目光朝下扫了一眼——病发者是在寄生体流出来的黑色黏液前停下的。 好不容易到达基地,一群人做完检查后才能进去,所幸没人有感染迹象。 现在已经晚上十二点了,沉延好不容易碰到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给谢淮发一句:[我回来了] 谢淮今天跑这跑那出了一身汗,但沉延没回来,他就焦虑得睡不着,手机一响,他立刻睁开眼睛,看到消息后,他这颗心才定下来。 谢淮猜想沉延应该没吃晚饭,他编辑道:[你饿了吧,想吃饺子还是面?] 沉延回复:[吃面,不过我没那么早回来,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今晚早点休息] 谢淮:[我不困,我想等你] 沉延刚要打字,这会,有队员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他说:“017送李覃去跟研究院那边的人通话了,长官叫我来跟你说早点回去休息。” “知道了。” 012对沉延说:“我有点饿,想去饭堂,一起吗?” “不了。”沉延说:“我想先回去。” “那好,我先走了。” · 李队的小玻璃瓶很快就被送到了骆医生手里,骆医生的一位学生还没把瓶塞打开,隔着口罩他都闻到了一股臭味。 骆医生蹙眉,他让学生不要动,然后小心地凑近了些。 “尸臭。”骆医生笃定地说。 学生懵懵地道:“啊?难道病发者怕尸臭吗?如果这样,外面每天都这么多人……”说到一半,学生恍然大悟:“恶性循环!” 被病发者杀死的人一定会感染变成病发者,根本不会散发尸臭,于此,病发者只会越来越多,行动根本不会因此受到太大的阻碍。 骆医生想到那只被他圈养在地下室的寄生体,开口问:“沉延说寄生体死后也会流出黑色的东西。” 学生点点头。 骆医生的想法有些大胆,这晚,他穿上研究院的特殊防护服后,带着几个人一起去了地下室。 一开门,被困在笼子里的寄生体就朝骆医生叫了几声,骆医生对这小家伙的挑衅视而不见,他把箱子放下,小家伙有些怂地朝后退了一小步。 骆医生拿出钥匙交给身边的学生,“你们小心点,摁住它。” “好。” 安全起见,骆医生从保温箱里拿出麻醉剂,他没想到的是,麻醉剂对寄生体根本不起作用。 骆医生大脑飞速思考,他想小家伙没有生命迹象,体内机制不会运转,没有人类该有的输送循环,药剂不起作用也是情有可原的。 既然这样,骆医生只好暴力行事了。 寄生体一点也不乖,过程中折断了好几支针头,它自己都疼到叫得跟要死了似的,骆医生这次速战速决,一针下去完事后立刻抽出来,然后注射到专门盛放的瓶子里。 骆医生看了一会,里面的液体也是黑色的,他把东西收好,对学生说:“可以了。” 骆医生向来胆大,一直把寄生体当家里的狗狗养,但是给它自由是不可能的。 房间角落有一袋狗粮,骆医生将狗粮倒出来,给寄生体添加食物,他们还需要这只小家伙,可不能将其活活饿死了。 然而,骆医生不知道的是,寄生体吃除生肉以外的食物,比让它吃粪便还要痛苦。 【125】 “二号那晚乔凯封来找过组长,我们发现了死婴。”虎哥的笔在时间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圈,“这辆d022离开基地后,去了商业街。” 谢淮看到监控里的乔凯封走进一家卖女装的店铺。 奇怪…… “这家店现在还在?”谢淮问。 虎哥本来想说“还在”的,但想了想,最后说:“也许还在。” 考虑到任务情况的特殊,张楠向组织申请派几位猎杀组成员和谢淮等人一同前往商业街。 陈长官很快就批准了这件事,谢淮到了集合地点才发现,沉延居然也在。 旁边的李队忍不住笑了一声,虎哥甚至打趣谢淮:“跟男朋友一起执行任务,这还没开始呢,腿就软了?” “没有……”谢淮有些羞地拍开虎哥的手。 骆医生给眼前每一个人发了个玻璃瓶,“收着啊。” 虎哥好奇地把瓶子凑到鼻子前用力一吸,边缘渗出的臭味让他当场翻了个白眼。 “这是什么啊!” 骆医生走回来拍了一下虎哥的后脑勺,“你搞什么!这是给病发者闻的,不是你闻的!” “那这是什么啊?”虎哥执着地问。 骆医生怕恶心到虎哥,想了想后说:“‘狗’血。” “你家狗血是黑的?”虎哥睁大了眼睛。 陈长官走上来,“好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你们快去快回。” 虎哥原本还质疑骆医生的“狗血”,但他们一路过来畅通无阻,没有病发者和寄生体缠上来,于此,虎哥开始注意这黑乎乎的玩意了,甚至把东西送到嘴边重重地亲了一口,搞得跟什么宝贝似的。 “神奇啊……”虎哥赞叹道。 服装店的卷帘门被病发者打出了一个窟窿,一群人就着这个窟窿弯腰进去,猎杀组的人一前一后地护着中间三人。 沉延走在谢淮后面,然而,沉延的脚才落地,下一秒他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前面的虎哥回头问:“什么东西?” 一只寄生体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冲着谢淮他们吼了一声,但却迟迟没有靠近。 虎哥刚“卧槽”一声,下一秒,耳边响起枪声,旁边的谢淮居然把这玩意解决掉了。 虎哥给谢淮捏肩膀,“牛啊,小谢!不愧是沉延的男朋友,跟他一样猛。” 听到这句话后的沉延开口道:“谢淮本来就很猛。”说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谢淮抬头看着旁边拿着狙击步枪的沉延,他发现沉延工作和平时简直是判若两人,工作时的沉延是面无表情的,一点也不松懈。 前面几人朝前走,谢淮刚抬脚准备跟上,就听到沉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真棒。” 微凉的唇很轻地在谢淮耳廓碰了一下,后者笑了一声,“是你教得好。” 工作人员拿着手电筒地毯式搜查,李队在厨房的柜子里发现了像之前在酒馆里看到的井盖,井盖是虚掩着的,稍稍用力就带起来了。 李队把外面的人叫进来,虎哥跪在地上掂量了一下这柜子,然后说“这太矮了吧,要怎么进去?” 井盖口的直径一次只能容许一位成年男子下去,谢淮伸出手朝里面摸索一阵,然后道:“有梯子。” 不过,下面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安全起见,虎哥打开带过来的机械箱,他按下开关后,躺在里面巴掌大的机器人双眼亮起红光,进入工作状态。 机械箱一面是控制面板,一面是屏幕,虎哥操控小机器人顺着小道滑下去,等到屏幕上显示小机器人已经落地时,眼前依旧一片乌漆嘛黑。 虎哥按下左上角那印着灯泡图案的按钮,机器人头顶上的照明灯启动,周围顿时被照得通亮。 谢淮凑近了看着屏幕,“这是……床?” “真的假的?”虎哥有些难以置信,他切到其他视角去看,这不切还好,切了后他自己先被吓了一跳。 小机器人的后面有一颗爬满虫的眼珠子。 “我的天!”虎哥操控小机器人跳下去,“这看起来像是休息室。” “有扇门。”李队说完,虎哥很快就会意了,小机器人过去看了看,这扇门居然是没有锁的,它很容易就溜了出去。 外面要比里面宽敞得多,小机器人头顶上的灯开到第三档,李队很快就认出来了,他之前带人来这儿执行搜查任务,记忆清晰着呢。 “这不是酒馆下面那个赌场吗?”李队惊呼道。 虎哥虽然没有参加那次任务,但有听同事提到这个,也看过现场拍摄回来的照片,这家服装店和酒馆也不过隔了一条街,没想到这儿也有设进入通道,看来这水挺深的。 李队开口说:“之前酒馆那里需要密码才能进入,应该是客人入口,这里直达休息室,我猜它可能是员工上班的通道。” 虎哥觉得有点道理,点了点头。 李队:“下去看看吧。” 谢淮想第一个下去,他都已经弯腰爬进柜子里了,忽然,后面有人揪住他的领子,沉延说:“我先下去。” 李队和虎哥闻言皆是会心一笑,虽然两位长辈没说什么,可谢淮这会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上面的人就听到沉延说了两个字:“安全。” 谢淮对眼前三人道:“那我……去了。” 越往下走,尸臭味就越重,谢淮看到手电筒的光了,正要往下跳,这时有人伸手过来扶住他的腰,将他稳稳地带了下来。 “没弄到哪儿吧?” 那道梯子上有钢丝做固定,沉延看了看谢淮的手,后者手上带了白手套,除了有些脏之外,没有划破的痕迹。 谢淮摇头,“没有,我很小心的。” “那就好。” 李队和虎哥不一会儿就下来了,通道口对准一张床,是供人安全下落用的,然而,虎哥好死不死地踩到了死者的手,指骨被他踩断了…… 刚刚小机器人没有照到全貌,虎哥这会看到床上躺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顿时一阵反胃。 “那个……”虎哥又看了一眼那被他踩到分离的指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有些难过地说:“阿门。” 负责探路的小机器人很快就踩着小轮回来了,眼睛处的屏幕显示绿色的“安全”二字。 李队道:“走吧。” 赌场一片狼藉,和李队带人查封这儿时的样子没什么区别,李队却忍不住疑惑更深,为什么那晚乔凯封进来后就没再出去了。 af017跟着虎哥和李队走进连接赌场和贵宾区的小道,虎哥举着手电筒晃了一下,很快就见到墙上嵌着个金属柜。 “什么……”虎哥看了好一会,发现这盖子居然是带锁的,得用钥匙才能打开。 “怎么了?” 李队和af017走过来问。 “带锁的,开不了。”虎哥回答道。 af017笑了一声,“哥,这有什么难的,你俩走远些,我一枪就能把它狙下来。” 闻言,虎哥和李队真的退远了,af017也站远了些,一枪下去,那锁就被打断了。 谢淮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有些担心地说:“枪声。” “应该是017他们,不是别人。”沉延说:“不要担心,我也是个手上有家伙的人。” “我想去看看情况。”谢淮很轻地笑了一下,“为我保驾护航吧,我的先生。” “这是我的荣幸。”沉延说完,跟上了谢淮的脚步。 柜门打开了,里面居然是一个密码锁,上面的红灯还亮着,显示它在工作。 虎哥挠了挠头,然后观望了一下四周,“这是开哪儿的门?” 李队说:“那天我们搜查的时候没发现这个。” 一群人安静了一会,这个密码锁与刚刚的锁头不同,这可不能用枪狙,狙了说不定他们就没有开那扇未知的门的机会了。 他们需要输入六个数字。 李队突然想起小林,想起对方离开前在他手心写下的那串数字。 “要不我来试试?” 虎哥担心地道:“你可别乱来啊,要是输错了这玩意会爆炸怎么办!” 也是。 于是,小机器人又派上用场了,虎哥摁下控制面板上的飞行键,机器人头顶立起竹蜻蜓,很快就把他带到了密码锁面前。 虎哥看了一眼屏幕后打开指令窗口,他问李队:“多少?” “170342。” 虎哥敲着迷你键盘,他本来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密码不抱希望的,然而,没想到,下一秒突然轰隆一声,屏幕上显示机器人右手边的门打开了! “卧槽,这是门?我他妈的以为它是墙!”虎哥惊讶到嘴巴合不上。 “去看看。”李队说。 他们涉足贵宾区,这儿和外面的赌场一样乱糟糟的,但又不太一样,从水晶吊顶灯到外表镶金的桌子,贵宾区由上到下都散发着一种贵气。 和淫乱…… 谢淮没注意看路,脚下踩到了一盒避孕套,他的视线往其他地方看了下,发现不远处还有条性感的蕾丝内裤。 李队走在前面,在地上捡到了治疗性病的药,不消片刻,虎哥叫了谢淮一声。 “你看。”虎哥激动地把一个外表没贴标签的瓶子递给谢淮,“这和我们在乔凯封家床底下找到的药一样!” “什么药?”李队问。 谢淮回答:“药剂供应中心那边给出的检测结果说这是一种能提高性欲的药。” “如果是乔凯封的话这并不奇怪。”李队道:“今年五月他名下的药房上了一种能治疗性功能障碍的药,我在网上看到很多人买不到这种药,现在价格已经炒到3000一颗了。” 虎哥:“那么好赚!” 李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人思想有问题啊啊啊!!! 布鲁克当时急着带人逃走,办公室的门开了后根本来不及关上,大抵是没想到组织的工作人员会找到这儿。 众人进去后,第一眼就看到书柜旁边有道黑漆漆的口子,书架上的书掉在地上,很多被被踩烂了,有的则是上面都是灰扑扑的脚印,脏得不成样子。 一束光照进去,虎哥看到里面的全貌后睁大了眼睛,“这是一条隧道?” 【126-127】 【126】 “你会说话吗?”姜晓悦坐在窗前的地毯上,看着她昨天捡回来的这个小玩意,如此问道。 小机器人摇摇头,姜晓悦又问:“那你需要充电吗?” 小机器人又摇头了。 不一会儿,房间里响起开门声,姜晓悦赶紧把小东西推进床底,人也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 除了肖尔和那些仆人,平时没有人会来找姜晓悦,不过,一般早上七点半这个时间,是肖尔来找姜晓悦一起去吃早餐。 “噢,小天使。”肖尔笑着摇摇头,“你今天有点晚,衣服怎么还没换。” “这就换。”姜晓悦见肖尔靠近了些,不自觉地站在床边,就怕小东西自己溜出来了。 另外一边,基地侦查组办公室内,姜晓悦和肖尔的通话全被工作人员听到了。 有人开口问:“哥,这玩意真的不用充电的吗?” 虎哥回答:“机械箱有电,机器人就有电。” 很快,肖尔就开口了,办公室又安静下来,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看,床底光线较暗,众人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皮鞋以及姜晓悦的脚踝。 “那行。”肖尔笑着说:“我在外面等你。” 肖尔一走,姜晓悦才松了口气,小机器人溜出来,它跳了一下想去扯姜晓悦的睡裙引起她的注意,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反而挂在边上下不来了。 姜晓悦把小机器人放下来,她指了指床底,“好好待着,不要出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机器人赶紧抓住姜晓悦的手指,在她掌心写了两个字母,姜晓悦思考了一下,很快就悟出这是“谢淮”名字的缩写。 “组织?”姜晓悦有些惊讶,她压低了声问。 小机器人挥挥小手点了点头。 “我现在要换衣服,一会要出去。”姜晓悦说完这话,小机器人向前跳了一步,姜晓悦道:“你想让我带你一起去?” 小机器人点头。 “你等一下,我先想想。” 见姜晓悦打开衣柜了,小机器人很自觉地躲到了床底去,等到姜晓悦换好了裙子,她找了一会,最终在床底看到了小机器人。 吓死了,她刚刚以为小东西自己跑出去了。 “过来。”姜晓悦对机器人说道。 小机器人一出去,姜晓悦就把它放进了白色蕾丝包里,小机器人在里面能看到外面是什么样的,而外面的人不太容易注意到里面装了个小家伙。 姜晓悦平时不提包的,这还是第一次,为了不让肖尔怀疑,她还放了一把伞进去,好让包包看起来没这么空。 于是,小机器人就坐在折迭伞上,看着门开了,肖尔见到提包的姜晓悦,第一句话就是:“小天使,你今天太漂亮了。” 姜晓悦没说什么,办公室里的虎哥等人却感受到了老头的猥琐…… 其实肖尔每天都有安排,一般他和姜晓悦吃完早饭后就直接去工作了,可是,今天姜晓悦吃饭的时候说这儿的地她逛遍了,有些感到无聊,肖尔心一软,让她陪自己去工作。 姜晓悦发现了,肖尔虽然不让她自己一人进地下实验室,可如果是在他的陪同下就不一样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今天刚进去不久,二人就在走道上遇见了乔凯封。 话说回来,这是姜晓悦第一次见到乔凯封,肖尔作为中间人,对姜晓悦介绍完后补充说:“他很厉害的,之前黑过‘孤岛’的供电系统。” 正当肖尔要向乔凯封介绍姜晓悦时,谁知乔凯封来了句“我不感兴趣”,直接拂了肖尔的面子。 不一会儿,乔凯封还说:“带个陌生人进来,不太好吧。” 肖尔淡然道:“她走不了,大可放心。” 乔凯封冷哼一声,“但愿如此。”语落,他迈步走了,没多说什么。 幸好…… 乔凯封不太友好,姜晓悦刚刚一直担心对方会叫人来给她搜身。 肖尔的工作不算太忙,他手下有几百位科学家还有一堆工人,不过工人都是他从赌场带回来的,那些细皮嫩肉的服务员平时被金主惯坏了,一干些重活就气喘吁吁的。 在姜晓悦眼里,肖尔就是个监工大佬,银色的大门一开,就有一位头发花白的科学家来跟他汇报实验进程。 姜晓悦瞄了一眼科学家胸前的小方牌,因为反光,她只看到这人姓林。 肖尔微微俯首,对姜晓悦说:“小天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这位叔叔谈,你能先到那边等我一下吗?” 姜晓悦虽然很想留下来听他们说些什么她不能听的内容,但是没办法,她只好乖乖地站远了,所幸肖尔没有谈太久,差不多过了五分钟,他就走过来了。 “走吧,小天使。”肖尔向姜晓悦支出胳膊,示意对方挽着他。 “我提着包,不方便。”姜晓悦拒绝了肖尔的邀请。 二人去了-2层,这地方也是姜晓悦第一次来,以前肖尔不是没有邀请过她陪自己一起工作,但那时姜晓悦对肖尔的事不感兴趣,所以没答应对方,而今天破例是因为有小机器人在。 -2层有点吵,电梯门打开,姜晓悦就看到一位壮汉拖着一位被打晕的女人,然后粗暴地把她丢进了一间屋子里。 姜晓悦听到了一群男人起哄的声音,这很容易让她想到不好的事情。 肖尔注意到姜晓悦有些不适,他云淡风轻地解释道:“他们在交配。” 姜晓悦闻言,眼神里带了点害怕,“一群男人,和一位女人?” “不止一位女人,屋子里的男女比例是三比一,男人嘛……”肖尔很轻地笑了一声,“反正这个做累了就下一个上。” 姜晓悦不敢想象那些女人在里面会经历什么,她头皮发麻,“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需要很多的新生儿。”肖尔说:“我之前做过实验,在女孩怀孕期间,让她肚子里的胎儿感染玫瑰病毒,这样虽然出生后的婴儿成长速度快,但是怀孕期间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胎儿会和母亲同归于尽,这样我们亏得太大了,不值得。” 姜晓悦暗暗握紧了拳头,她想,如果她现在有一把刀,一定会和眼前这人同归于尽。 肖尔笑着道:“不过现在,我们可以在孩子出生后,把小生命培养成寄生体,只要一周的时间,是不是很神奇?” 做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他怎么笑得出来的啊…… 姜晓悦想起肖尔对她说过的那些关于他妻子的事,她突然道:“你总说是组织的人把你的妻子逼上绝路,莫桑教授抢走了你原本拥有的一切,你说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妻子……” 姜晓悦讥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也许你的妻子对你这种人太失望了,所以才选择离开的。” 因为姜晓悦和普提安长得很像,所以姜晓悦说这些话时,恍惚间,肖尔觉得好像是普提安在责备无能的他。 肖尔颤抖着,痛苦不堪的回忆涌上来,他忽然大吼一声,动手掐住姜晓悦的脖子,后者吓了一跳,狠狠抓着肖尔的手挣扎着,然而这反而激怒了肖尔。 “不要怪我!亲爱的!不要!我永远爱你啊,你怎么能对我说这些伤心的话!”肖尔病态地笑了,他的心被姜晓悦的话捅了一刀,眼睛有些湿润。 姜晓悦因为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她咳了几声,喉咙挤出一点碎声,“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这话刚说完,姜晓悦的头就被肖尔抓到墙上撞了好几下,哭声和尖叫声刺激着他的神经,直到姜晓悦没了动静,他才猛然醒过来,然而女孩已经晕过去了,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周围围了一圈工人,神色惊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但就是没人敢上去劝。 肖尔抱起倒在地上的姜晓悦,叫了几声,人都没有应他,肖尔一下子急了,他一转身,看到眼前这群木讷的人就心烦。 “看什么!眼珠子不想要了是吧?叫医生过来啊!” · 姜晓悦醒来的时候,天是暗的。 肖尔趴在床边睡着了,听到动静后,他一下子就醒了。 “小天使,你没事吧?” 姜晓悦一听到肖尔的声音就浑身不适,她现在没什么力气,虚弱地道:“我头疼,你出去吧。” 肖尔看了看姜晓悦头上的白色绷带,“行……我先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好吗?” 姜晓悦没说话,肖尔就当对方是默认了,他连滚带爬地出去叫医生。 医生很快就检查好了,并叮嘱姜晓悦注意休息,姜晓悦坐在床上,想起一事后问:“我的包呢?” 医生旁边的仆人回答道:“放在衣柜里了,我们没有动过。” 没动过…… 姜晓悦眼珠子转了转,心想那就好。 保险起见,姜晓悦对医生说:“别让他过来了,我头疼。” 医生干笑两声,心里却想着这话要怎么带到肖尔那边才能好听些。 等医生走后,姜晓悦看了一眼床边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她亲身,忍着疼去打开衣柜,把小机器人带出来。 小机器人在姜晓悦的手掌心写了个数字——3,姜晓悦问:“我昏迷了三天?” 小机器人点头,然后摸摸心口,这是让姜晓悦照顾好自己的意思,然后它摆摆手,随即指了指门,这是让她不要去招惹肖尔。 姜晓悦在回忆别的事,没注意到小机器人的动作,她开口问:“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小机器人用力点点头。 姜晓悦懂唇语,那天肖尔虽然叫她走远些,可她还是知道他和那位科学家说了什么。 “穿白衣服的人对肖尔说……先生,那批药已经做好了,它不仅能增强男性欲望,还能提高女性受孕率。” 【127】 外面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安全点的领导人员向上级汇报说当地物资已经不足,基地用直升机输送物资过去,不过做这件事,是要看运气的。 这次的运输任务,是由沉延和其他两位队友负责的,天暗下来,坐在前面开直升飞机的011说:“我怎么感觉刚才有一只大东西飞过?” 说着,机身猛然晃了一下,像是撞到了什么。 沉延看到了那东西,对身边的017说了三个字:“望远镜。” 017把家伙找出来,沉延看到不远处的天台站着十几只长了鹰翅的寄生体,,他立刻对017道:“是怪婴。” “会飞的?”af017之前几次任务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难不成是进化了? 这也太他妈快了吧! “嗯。”沉延的地狱眼能准确捕捉这些怪婴,他说:“枪给我,我来狙它们。” 寄生体像是在探察敌情,那只撞飞机的寄生体回去后没多久,后面一群血淋淋的家伙就张开翅膀冲了上来。 不过,因为有尸液在,它们只敢在飞机周围盘旋,像是打算把油耗尽。 沉延:“011,把飞机打横。” “知道了。” 舱门口一发子弹射出去,刚好就送走了一只寄生体,沉延枪法很准,几乎百发百中,再加上有017的帮忙,障碍很快就被扫清了一半。 有只寄生体被激怒了,它忍着不适冲过来,伸出爪子想划瞎017的眼睛,沉延枪口一摆,硬生生捅了寄生体,一声枪响后,这东西垂直落地了。 寄生体少了很多,道路几乎清空了,可以走了,沉延也不恋战,对011说:“走,我们先输送物资。” 由于很多人和自己的家人不在同一个安全点,再加上信号差,信息发不出去也收不到,所以组织的人一到,就一群人涌上来焦躁地问这场暴乱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组织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于是选择不回答,正当他们完成工作后准备前往下一个安全点时,突然一只鞋甩过来,砸在了沉延的右眼上。 其他二人看到了,急忙上去查看情况。 017看到沉延皱眉了,担心地问:“沉延,你还好吧……” 沉延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后道:“没事。” 刚刚扔鞋的那位大叔骂道:“操你祖宗的,你们就是想把我们关在这儿活活耗死!” 语落,其他几人也一起上来骂人,附庸他的观点。 救援队的几位成员上去把闹事的人制住,有位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唾沫横飞地骂说:“你这张嘴很厉害是吧?你怎么不出去杀病发者啊?啊!没有组织你早就被那些怪物撕烂了!” 017也想上去大骂几句,然而沉延已经上飞机了,并说了三个字:“没必要。” 017只好忍住这股火,气冲冲地跟着011上去。 三人完成工作回到基地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天下着毛毛雨,长官还在办公室等他们回来。 “饿的话饭堂还有吃的。”长官这么说。 011和017对视一眼,准备结伴而去,沉延说自己有些累,想回去了,于是先走了。 家里的灯还亮着,然而谢淮已经睡着了,他听到声音后吊着精神睁开眼睛,就看到沉延站在衣柜前,把从阳台收回来的衣服放进去挂好。 “沉延。”谢淮叫了一声。 沉延回头,他刚刚洗完澡,身上穿着黑色睡衣,不一会儿,沉延关好衣柜,走过来坐在床边。 “吵到你了?”他问。 谢淮摇摇头,今晚沉延是去客厅洗澡,他在房间里几乎听不到水声。 “我刚刚梦见你了。”谢淮凑近了,手才搭在沉延的肩膀上,随之就注意到对方眉骨上有一块淤青。 “你受伤了。”谢淮看着那块淤青,手差点就碰了下去,沉延抓住他的手腕,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不小心撞到的,没事。” “可是……” 可是这淤青颜色很深。 谢淮不放心,“你等等。”说完,他下床去厨房捣鼓了一阵,过了几分钟后拿了个热乎乎的鸡蛋回来。 “我给你热敷一下。”谢淮跨坐在沉延身上说道。 “真的没事。”沉延有些累,他身子朝前倾,把一部分重量靠在谢淮身上,“别动,让我抱抱。” 谢淮才不听他的,手一刻也不闲地帮沉延热敷,良久,他看着那淤青,落了个很轻的吻在上面。 “疼不疼?” “不疼。”沉延赖着谢淮说:“你亲我我就不疼了。” “哪有那么神奇?”谢淮怨怨地说。 “就是这么神奇。”沉延很轻地笑了一下,谢淮本来要开口说话的,没想到被沉延堵了嘴,沉延柔软的舌头跟他的缠绵在一起,他的气息渐渐急促起来。 沉延的手伸进谢淮的裤子里,谢淮手一软,那个熟鸡蛋滚到了床下去,“我的蛋……” 沉延把玩谢淮下身的软肉,“蛋怎么了?”他喘着气,看着谢淮意乱情迷的样子,坏坏地问。 “给我……”谢淮红着脸。 谢淮靠在沉延肩上,后者直接把谢淮顶得嘴里露骨的话变成求饶的话。 沉延最近压力有些大,却在和谢淮做的分分秒秒里,他感受到了一丝轻松快乐。 沉延松嘴时,樱色小点和他唇角间拉扯出一条很细的水丝。 两人今晚大汗淋漓,沉延抱着谢淮去洗澡,谢淮黏着他,跟他在浴室里接吻,结果洗到一半,谢淮被压在浴缸边缘,后面又被沉延挤满,沉延每动一下,浴缸里的水就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晰又急促的声音。 谢淮不知道自己今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早上六点多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沉延换好衣服就去工作了,他留了张字条告诉谢淮厨房里有热粥。 外面的天是深蓝色的,谢淮还光着身子,他身上有沉延昨晚留下的痕迹,要不是这些痕迹和身体上的酸胀感,他都快怀疑昨晚和沉延的性爱只是他的梦了。 “每次都这么早走。”谢淮虽然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组织需要沉延,沉延会比较忙,可是,即使他这么安慰自己,可看着字条,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 谢淮吃了早饭后去上班了,他一进办公室,就听到办公室的人说沉延和017一大早就去输送物资了。 晶姐有些没精神,想去茶水间泡杯咖啡喝,她路过谢淮的时候,跟他打了个招呼,她觉得谢淮也没什么精神,驻足回首正打算问对方要不要帮他泡一杯咖啡时,晶姐猛然注意到谢淮后颈有一块痕迹。 晶姐怎么说也是个结了婚的人了,她知道这是什么,于是把谢淮一起叫去了茶水间。 现在茶水间没什么人,晶姐从包里掏出一支遮瑕给谢淮,提醒道:“你脖子后面。” 谢淮一下子就听懂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晶姐给的东西,问:“这个是?” “遮瑕。”晶姐解释说:“能遮小草莓的。” 谢淮脸有些烧,晶姐说:“我帮你涂吧,你看不见。” “谢谢姐。”谢淮背过去,晶姐用手指把遮瑕晕开,少量多次地把这块红痕给遮住了,之后,晶姐还道:“用冰汤勺敷,能让它消退得快些。” “好……” 晶姐忍不住调侃谢淮:“你男朋友挺猛。” 谢淮听了,脸有些热。 不一会儿,虎哥也来了,他手上端着个杯子过来倒热水,见晶姐和谢淮都看着他,他就觉得莫名其妙。 虎哥一脸疑惑,“我就是……口腔溃疡来吃个药,你们看我干什么?” 两个人同时盯着虎哥看,后者感觉自己就像个重症病人。 【128-130】 【128】 一大早,姜晓悦就听到楼下有人大吵大闹,她起身掀开被子走到窗边,随即看到一位男人拽着一位晕过去的女人,埃里克在后面跪下来哭道:“谁让你来抓我女儿了,我要见肖尔!” 男人冷哼一声踢开人,“你发什么神经,先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你是个男人,身上没长子宫,不然你早就被拉去做实验了!” 埃里克扯着嗓子怒吼:“为什么是我女儿,那些女服务员呢!你找她们啊!” 男人惺惺作态道:“真是对不起了大金主,那些女服务员都死了,你说怎么办啊?我这不没办法,所以只好抓你女儿去实验咯。” 埃里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抓紧男人的腿不让他走,“肖尔不是带了一个年轻女孩回来吗?怎么不让她去!” 姜晓悦一听,头皮发麻。 男人讥笑一声,然后说:“哎呦,大金主,您的女儿怎么能跟肖尔先生带回来的女孩比啊。” 说完,男人就要走,埃里克死死纠缠,“你得意什么,到时候这批进行实验的男人死了,你也跑不了!” 男人回首啐了埃里克一口,“也是……不过我命贱,能不能活到明天还不知道呢,我想那么多干什么?” 对于男人来说,此时能狠狠报复曾经折磨他的大金主,这让他下一秒去死也值了。 男人对不远处的同伙说道:“过来把他拉开,要是误了事,我们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姜晓悦看着那几人上来把埃里克拉扯开,男人无情地拖走了女人,她突然有些害怕,觉得自己留在这儿,迟早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的,虽然现在肖尔是很宠她,可万一某天这人疯起来,一定会对她下手的,就像上次摁着她的头狠狠地往墙上撞一样。 毕竟,姜晓悦是姜晓悦,不是普提安,即使是喜欢做梦的人,终有一天也是要回到现实来的。 姜晓悦心情郁闷地发呆了一会,直到看到小机器人从床底跑出来对她招了招手。 姜晓悦过去,小声问:“怎么了?” 小机器人在她手掌心写了两个字:地图。 姜晓悦问:“你是想要城堡的地图,对吗?” 小机器人点头。 姜晓悦找到纸和笔,凭着记忆画了十分钟,甚至把地下实验室她记住的路线也画出来了。 不过,城堡地图上有一个地方被姜晓悦打了叉,她对小机器人说:“这个地方是乔凯封的住处,有很多人在外围守着,我没去过。” 姜晓悦说着,想起一件事,突然精神起来,她道:“我听说里面关着组织里的人,而且是个女人,不过我不知道对方是谁。” 虎哥一听,对旁边的谢淮说:“艾琳。” “有可能。” 小机器人把地图拍了下来,突然,房间里想起开门声,姜晓悦吓了一跳,赶紧把自己画的地图纸揉皱后塞在口袋里,同时把小机器人踢回床底。 “咣”的一声,幸好小机器人质量好,不然这一脚足以让它报废了…… 肖尔是来找姜晓悦一起去吃午饭的,看见女孩脑袋靠在床头柜,一副昏迷过去的模样,肖尔吓坏了,赶紧过去查看一番。 “小天使!小天使!”肖尔叫了几遍人,姜晓悦才故作艰难地睁开眼看人。 肖尔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了些,他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姜晓悦趁机道:“在房间待久了无聊,没人说话闷得慌,我有些头晕。” 肖尔一听头晕什么的,赶紧把在外面随时待命的医生叫了进来。 医生没查出什么问题,但肖尔那边又得有个交代,于是他问了姜晓悦几个问题后,最终对肖尔说:“可能是抑郁了。” 姜晓悦松了口气,她从小到大看了这么多次病,这还是第一次怕医生说她根本没有事。 “抑郁……”肖尔紧张地转着眼珠子,姜晓悦趁热打铁说:“我想我的朋友们了,在这儿没有一个女孩子跟我聊天,我好无聊。” 姜晓悦这么说,无非就是想去接近那位和她一样被关在这儿的艾琳。 姜晓悦没想到的是,肖尔第二天真的派了个女人来陪她,可是这位女人是从实验室里被强行拉出来的,已经神经出问题了。 女人一见到姜晓悦就脱衣服,这把姜晓悦给吓坏了,然而更恐怖的是,女人因为长期服药,欲望重,不分男女直接把姜晓悦压在身下。 “啊!!!”姜晓悦大叫一声,使出了劲推开人后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仆人听到动静后,赶忙来问姜晓悦怎么了,后者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女人很快就跑出来了,扑倒了前来关心姜晓悦的男仆。 姜晓悦错愕了一会,她看到女人硬生生地上了男仆,男仆疼得颤声嗷叫。 肖尔很快就来了,他举起枪,一枪给了发狂的女人,一枪给了男仆。 “小天使,对不起。”肖尔半跪在姜晓悦面前如此说道。 姜晓悦神情写满了恐惧,她挨着墙恨不得挖个洞离肖尔远远的,她觉得自己要疯了,这儿根本不是肖尔口中的“伊甸园”,而是地狱。 姜晓悦像是听不到肖尔说的话,肖尔刚想伸手抚摸她的背,却听到姜晓悦颤声问:“那个男人为什么也要死?” 其实在城堡里,没有子宫的男人对于肖尔来说价值不大,他不开心想让谁死就谁死,没有理由。 “因为他脏了小天使的眼睛。”肖尔温声说。 姜晓悦看着那滩血,控制不住地想哭,或许是被吓傻了,她对肖尔道:“能放过他们吗?” 肖尔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消散了,他冷笑,“放过他们,那我的永生大计怎么办?你可怜他们,那谁来可怜我啊?” 姜晓悦知道的,她的同情在肖尔眼里就是笑话,而她刚刚对一个无法与人共情的人说求情的话,估计是烧坏了脑子才做得出这种事。 肖尔心情不好,沉默了一会,姜晓悦想起来抓埃里克女儿那位男人的话,开口道:“如果有一天城堡里没有女人了,你也会拿我去做实验的,对吗?” “不会。”肖尔很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姜晓悦没想到的是,肖尔下一秒居然道:“乔凯封那儿不是还有个女人吗?那女人是猎杀组的指挥官,我现在大发慈悲留着她,但不代表我以后会放过她。” “你以为乔凯封很爱那女人吗?不过是心里不服输,玩玩而已,紧要关头他是不会手软的。”肖尔笑了两声,阴鸷地说:“我最讨厌组织了,为他们效力的人都得死。” 肖尔给姜晓悦请来了心理医生,不过那医生说话文绉绉的,姜晓悦听得头疼,于是赶紧打发了人,自己干脆换了身衣服后出去走走。 姜晓悦把小机器人藏进包里,她刚踏出这门,男仆就跟了上来。 “你干什么?”姜晓悦冷声问。 男仆头都不敢抬,小声回答说:“先生让我跟着你。” 姜晓悦没说什么,自己走自己的路,她本来想带小机器人去乔凯封住所周围看看的,但现在身边多了个人,她只好做事隐蔽些。 于是,姜晓悦在附近的亭子假装吹风,包包却对着不远处的别墅。 男仆有些冷,他不敢说一句话,凄凄惨惨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要不你先回去?”姜晓悦故作轻松地说:“我还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男仆冷得身子发颤,却还强撑着道:“我没事。” 姜晓悦恨不得翻个白眼出来。 其实姜晓悦待不了太久,因为肖尔每天晚上工作结束后都会来看她。 虽然如此,但在办公室工作的虎哥可乐坏了,他得意地说:“这就够了。” 姜晓悦看到自己的包包里飞出一只黑色的竹蜻蜓,她吓得回首看了那男仆一眼,后者垂着脑袋跟睡着了似的,根本没去看她 那就好。 姜晓悦松了一口气。 “看看乔凯封家里有什么……”虎哥说道。 竹蜻蜓卡在窗边,虎哥通过屏幕看到艾琳脸上有几处淤青,布鲁克跪在床边哭着叫艾琳原谅他。 艾琳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哭,布鲁克说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 乔凯封昨天回来跟艾琳做了,他叫艾琳给她生个小孩,艾琳不愿意,结果挨了一顿打。 在外面守着的布鲁克听到女儿的惨叫声一个劲地掉眼泪,但怎么也不敢进去阻止这混蛋。 艾琳心如死灰地开口道:“我想跳楼……” 布鲁克一听吓坏了,爬近了些,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炸弹,“你离开这栋别墅的话,它们会爆炸的!” 艾琳嘴巴微张愣了一会,忽然笑了,问对方:“是啊,你怎么还没死?” “我还不能死啊……”布鲁克颤声说:“你不能有这个念头!你是我养大的,你以为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吗?你不能死!” 姜晓悦看到乔凯封回来了,肖尔应该也差不多要到她的房间看她了,没办法,她只好起身对打瞌睡的男仆说:“我们该走了。” 【129】 周五晚上,肖尔在实验室监控玻璃瓶里的怪婴,突然头顶红光大亮,墙上的广播念道:“有入侵者进入城堡,有入侵者进入城堡……” 旁边的科学家看着肖尔,等待他的命令,肖尔冷静了一会,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他道:“定位追踪入侵者。” 数据很快就出来了,肖尔跟着一群仆人走到后花园,仆人用手电筒晃了一下,却只看到姜晓悦跪在一道井盖边。 “谁?”仆人眯了眯眼睛,心里疑惑怎么是个女孩。 肖尔杵着拐杖快步走过去,姜晓悦抬起眼睛看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你在这儿干什么?”肖尔有些生气地问。 姜晓悦被吓了一跳,解释说:“我的项链掉下水道里了……” 肖尔有些无语,他沉默了一会才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姜晓悦故作心疼地说:“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物。” 肖尔一听,头都大了,他今天忙得有点累,没有心思去宠姜晓悦,于是敷衍说:“掉下水道里是找不到的了。” 语落,肖尔就要走,姜晓悦心里的紧张少了些,然而,没想到的是,肖尔突然转身,用力地把手杖尾端抵在姜晓悦的心口,怒道:“他们在哪里!” 姜晓悦流着眼泪,“什么……” “你别给我装傻!”肖尔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姜晓悦心口疼得厉害,“这里只有我一人啊……” 肖尔听了姜晓悦的话,神情病态地蹲下身子看着这个说谎的天使,他睁大了眼睛,冷声道:“我不希望你站在组织那边,不然我连你一起杀了,你虽然长得像我死去的妻子,但你并不是她,你只是个冒牌货,知道吗!” “再给你一次机会。”肖尔厉声呵斥。 姜晓悦一边掉眼泪一边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肖尔起身后冷笑一声,“你太得意忘形了。”语落,他掏出手枪,想把这不听话的小孩给杀了。 砰—— 一发子弹射中肖尔的手臂,他疼得手里的枪掉了下去,却被眼疾手快的姜晓悦捡到了。 仆人们见姜晓悦拿到枪,神速地举起自己手中的枪指向这女孩。 “别乱来!” 肖尔看姜晓悦颤着手,拿着枪指着他,他不但不害怕,还笑了一声,因为下一秒,他那流黑水的伤口居然愈合了。 “你以为你能打死我吗?”肖尔步步逼近,神态高傲地告诉姜晓悦:“我已经是神了,知道神是什么吗?神是不会死的。” 说完,肖尔仰首大笑,声音跟着动作发颤,“你居然背叛我,你背叛我……我明明对你这么好……” 姜晓悦害怕地后退,她装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发泄似的道:“因为我讨厌你!你伤害了这么多人!你不是神!你应该去死!” 肖尔突然停下来,他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这人,“是啊,我伤害了这么多人,可是你有能力杀死我吗?” 姜晓悦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她心一狠,朝肖尔连开两枪,然而这并没有用,对方的伤口流出一点黑水之后很快就愈合了,正当肖尔要伸手把人拽过来时,草丛里突然翻出一个人带走了姜晓悦。 “我就说这里不止一个人。” 肖尔再次心灰意冷,比起可恶的人类,冰冷的数据更值得他相信。 晶姐拉着姜晓悦的手想带她走,肖尔开口道:“开枪。” 此话一出,枪声响起,眼前的人没有事,肖尔身后的人倒是倒了一片。 “沉延?”肖尔定睛一看,有些惊讶,“我记得你,你太完美了,我真想把你变成我的实验品,你将会是我最棒的作品。” 地狱眼里的肖尔头顶飘着红色倒三角符号,沉延对身后的人说:“快走,不要跟他纠缠!” “没用的……”肖尔仰着脖子,额角青筋暴起,面容变得狰狞,他身上长出的荆棘将他的西装刺得破烂不堪,“没有人能逃出神的旨意!” · 另一边,乔凯封刚刚回到他的别墅,他看见艾琳已经躺在床上了,正想像往常一样从身后抱着对方,谁知转过来的人居然是张楠! 他妈的!真让人恶心。 张楠的枪指着乔凯封的头,另一只手顺势扯掉假发,“又见面了。” 乔凯封这才意识到哪儿不对劲,太安静了,仆人去哪了,他今天回来的路上没见到一个仆人。 他疑惑地唤道:“布鲁克?” 衣柜里发出动静,张楠的枪在乔凯封的额头上划了一下,“看哪儿呢?先顾好你自己吧。” 乔凯封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张楠道:“蒂凡妮是你杀的吧?你回家带走了灰色西装,进厕所杀了人后把黑色西装换上,后来和肖尔联合起来让严家炀做替死鬼。” 乔凯封笑了一声,“你现在讲这个有什么用?严家炀本来就是个次品,无论怎样都活不久的,人是我杀的又怎样,蒂凡妮就算不死,她肚子里携带玫瑰病毒的怪婴也会杀了她的,要怪就怪她命不好,我让她死得不太痛苦,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张楠点了一下头,嘴角扯出一点冰冷的笑意,他没想到自己的小孩会变成这样,没有一点同理心,嘴里说出这种无情的话。 “组织杀人是要有理由的,谢谢你大方认罪。” 乔凯封神情变得有些淡漠,他试图跟张楠打感情牌,“你要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楠眼里颤着光,直直地看着对方,他说:“我的儿子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他已经死了。” “什么?”乔凯封觉得张楠的话怎么那么好笑,“你以为你很正义吗?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 “所以我会替组织解决逆子。” 张楠没想到有一天得用枪指着自己的亲人,说实话他有些心痛,也很失望和愧疚,可是他没有心软的权力。 乔凯封兜里有枪,他的手向下滑,还没碰着家伙呢,艾琳就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猛然用手里的领带勒住了乔凯封的脖子。 “谁!”乔凯封扯着领带大叫,艾琳见他还有力气挣扎吓坏了,生怕这个恶魔爬起来跟她做爱,那些不好的回忆涌上来,艾琳很害怕,她控制不住地用尽全部的力气,就算后面乔凯封因为窒息翻白眼,身体控制不住地发颤,她都没有收手。 乔凯封终于没了动静,虎哥从衣柜里出来,把布鲁克扔到一边,然后对艾琳说:“我们快走!” 艾琳精神状态不太好,她一边痛哭一边摇头,领带几乎要勒断乔凯封的脖子。 “艾琳!”张楠也叫了她一声。 艾琳泪流满面,崩溃地喃喃:“我想死,我想死……” 没办法,虎哥只好用蛮力让艾琳松手,没想到却被艾琳的指甲抓了几道痕迹出来。 艾琳心有余悸,呼吸不太顺畅,她怎么都觉得乔凯封死得太便宜了。 布鲁克见他们准备要走吓坏了,但现在他手脚被绑住了动不了,只好翻滚身子求艾琳不要离开,不然他会被炸得粉身碎骨的! 艾琳听到声音后顿了一下,布鲁克以为自己有希望了,感动得流眼泪,谁知,艾琳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怨恨地说:“你和这个恶魔一起去死吧。” 语落,她就跟着张楠和虎哥一起离开了。 艾琳出了别墅,差不多过了十秒,身后响起爆炸声,房子被炸出一个大窟窿,里面燃起熊熊火焰。 路上有仆人来拦他们,然而这些以前靠“卖肉”为生的人哪里打得过受过专业训练的虎哥和张楠,很多人看到枪就吓得丢盔弃甲先跑了。 谢淮李队骆医生还有几位猎杀组的人去了地下实验室,这里居然空了,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儿。 实验室的门是开着的,谢淮往里面扫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了泡在营养液里的怪婴。 李队路过的实验室比较大,不过里面的风景有些辣眼睛,地上躺着一群赤身裸体的人。 这过分的安静有些不对劲,骆医生栓着的怪婴突然痛苦地吼叫着,他用力拉紧了些,并对周围的人道:“大家小心些。” 突然,玻璃瓶剧烈震动,里面的营养液跟着晃荡,接二连三“嘭”地一声,玻璃瓶爆掉了,怪婴被冲到地上,很快就苏醒了。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电梯到达的声音,门开后,荆棘蹿了出来,谢淮躲开了,他看到电梯里挤满了穿着实验服的病发者。 是那些科学家。 谢淮想都没想就开枪了,李队过来一起帮忙,安全起见,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做防御,即使他们带了尸液过来,可寄生体和病发者一多,他们也有些挡不住。 怪婴爬到天花板,正要朝骆医生的脑袋抓下去,刘临眼疾手快地把人拉过来,他朝怪婴开枪,后者被枪击中后炸成了一滩臭水。 “先攻击寄生体!”骆医生大声说。 寄生体的尸液对病发者有一定的震慑作用,骆医生这个时候在一片枪声中对他的“宠物”道:“快点!叫你的伙伴们别动手了!” 被栓着的怪婴骨头硬得很,根本不听骆医生的,不过,骆医生有的是办法让小家伙屈服,他给这小家伙植入了芯片,这东西能影响怪婴对病发者发出的脑电波指令。 不过,这样只能做近身防御,让强行杀过来的病发者接收到错误指令后延缓动作,他们还是免不了一场恶战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电梯又响了,这次出来的是那些被肖尔抓去吃药交配的人。 电梯里挤满了病发者,门一开,他们就虫子一样掉下来,缓了缓后扭着腰肢,光着身子爬行。 “操!怎么还有!”李队觉得他们就像小强,根本打不完。 af011换上机关枪,“让我来送他们去见祖宗。” 【130】 和之前见到的那些病发者不同,肖尔病发后皮肤发黑,身材也比普通病发者壮硕些,西装一下子就被他撑爆了,他就像个打了激素的实验品。 肖尔青筋外翻,舌头很长,像蛇一样在空气中摆尾,他方才跟猎杀组的人耗了一会,现在觉得无聊了,只想将他们赶尽杀绝! “我才是最完美的神!”肖尔的舌头直奔沉延的地狱眼而去,就像要将其吃掉一样,沉延朝嫣红的长舌开了一枪,也不过是勉强将其打偏轨而已,不消片刻,肖尔的伤口就愈合了。 晶姐开枪打肖尔的头,也是同样一点用都没有。 突然,舌头袭向晶姐旁边的人,姜晓悦的腹部被缠住,整个人被拽了起来。 肖尔看着这女孩,背后的荆棘高高竖起,“和我一起变成怪物吧,让这个世界最后只剩下我们,我们会是新的造物主。” 姜晓悦不乐意,拼命拽着捆绑她腹部的舌头试图挣脱,这激怒了肖尔,后者缠得更紧,姜晓悦难受得想吐。 突然,一道黑影从眼前划过去,刷地一声,肖尔的舌头被割成了两半,一半流着黑水,另一半重重地掉在地上。 沉延让姜晓悦躲在他身后。 肖尔愣了一下后笑了,对沉延说:“听说你接受c计划了,很好,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肖尔不慌不忙地走过去,“你愿意接受玫瑰籽的祝福吗?等我统治这个世界,我或许会给你一个不错的职位。” 沉延拒绝了他,“我致死忠于组织和爱人。” 忽地一阵躁动,肖尔一顿,睁大了眼睛。 实验室里的怪物跑出来了。 “天助我也。”肖尔笑了一声,对他的家伙们命令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骆医生跟个老顽童似的催促在前面拉车的病发者,“跑快点!” 这病发者属于一阶进化体,跑得没有虎哥那只二阶的快,骆医生这时纳闷了,这就像,人家开奔驰他开拖拉机,怎么说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什么……”肖尔错愕得嘴巴微张,就这么看着他培养的家伙们带着他的敌人来到他的家门口,他有些难以置信,再次命令道:“杀了他们。” 然而,没有病发者服从命令。 可恶!又是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虎哥下来,说实话病发者的拉车技术并不好,他都快被颠吐了。 “你可能不知道吧。”虎哥冷声说:“外面的寄生体和病发者已经被杀光了。” 肖尔眯了眯眼睛,虎哥接着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光它们。” 肖尔闻言,嗤笑出来,故作可惜地说:“对不起啊,我创造他们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怎么毁灭他们。” 他不懂,怎么这群家伙不听使唤了。 骆医生对一位病发者说:“放它下来,别把小东西吓坏了。” 病发者乖乖地将唯一的寄生体放在地上,并把绳子的另外一端递给骆医生。 骆医生拉着怪婴,对肖尔说:“这是你的东西吧,不过现在暂时是我的了。” 怪婴见到主人愁坏了,一个劲地在原地转圈圈,它被植入了芯片,发出的脑电波指令完全不受控制,再加上其他寄生体被杀了,现在只有它在号令全体。 肖尔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生气的情绪,他不在意地道:“没用的东西,不要也罢。” 被主人抛弃的怪婴难过得嘤嘤地叫,跟哭了似的。 外面的病发者被杀光了又能怎样,肖尔说:“届时我出去杀了所有人,也是一样的。” 这话刚说完,远处的地下实验室轰隆一声,炸出一朵壮丽的蘑菇云。 肖尔目瞪口呆,他多年心血就被么没了! 虎哥有些气人地道:“我们出来时不小心启动了自毁装置,不止里面的实验品,就连病发者估计也炸成灰了吧?” 肖尔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当初设置自毁装置是怕成果被不忠之人剽窃,到头来居然被组织的人用来炸了他的老巢,这破事一堆堆地来,他气得全身直哆嗦! 肖尔身上的荆棘比普通病发者要粗壮些许,他扫过来时,猎杀组的人纷纷开枪射断那些乱舞的荆棘。 “肖尔。” 被有些熟悉的声音叫唤,肖尔侧首看去,突然一发针剂射中他的眼睛。 肖尔踉跄了一下,忍着不适把针头拔下来,这次,他居然感觉到痛了,伤口也没有再愈合。 肖尔握着针剂的那只手颤抖着,他硬生生捏爆了针管,怒视眼前的莫桑和徐闵兰,以及他们身后那些用枪指着他的救援队成员。 徐闵兰看着这位故人,淡声道:“你果然还活着。” “不然呢?”肖尔眼睛处的伤越来越痛,他不知道这支针剂是干嘛用的,不过,他现在也无心去管,“你以为我早就死了,对吗?” 的确如此,当年普提安死后,莫桑带着猎杀组的人进入肖尔的实验室,发现肖尔躺在地上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所以他们之前很难想到这一切都是肖尔所为,即使创造病毒的人就是他。 肖尔仰首大笑,牙齿上沾满了黑色的粘液,“是啊……我早就死了。” 不对,肖尔愣了愣,笑着改口说:“我早就不是个人了,她死的那一天,其实我也不想活了,我将病毒注射到自己体内,没想到神赐予我复生之力,让我再活一次。” 肖尔神色癫狂地看着眼前的人,却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红玫瑰在凋谢,“莫桑,你说说,这是不是神要我杀你的意思?” 徐闵兰气得胸口起伏,对身后的人说:“开枪。” 针剂扎入肖尔体内,他的自愈能力急骤下降,伤口不停地涌出黑水。 陈长官看着这老变态还不死,对猎杀组的人命令道:“猎杀组行动!” 猎杀组今日大部分人带的是机关枪,这打下去,肖尔腹背受敌,被射得像个刺猬。 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慢,肖尔嘴里吐出黑血,失笑道:“你杀我?哈哈哈哈,你杀我……” 莫桑淡声说:“不是我们要杀你,是普提安要杀你。” 肖尔听了这话,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摇头,身上的荆棘也脱落了,“不可能,她是我的妻子。” 徐闵兰开口直接让肖尔幻想破碎,“a计划‘击杀玫瑰皇后’是普提安交给我们的,只不过我们做了后续调整和完善罢了。” 徐闵兰看着心如死灰,神情愕然的肖尔,冷声问他:“a计划针剂的效果还不错吧?” 什么? 肖尔睁大了眼睛,这就是之前一直都没有公开过的a计划? 肖尔艰难地稍稍偏过头看着徐闵兰,不一会儿又移动视线看向莫桑,他身体开始有些乏力,重重地倒了下去。 肖尔身上的伤口爬出黑色的虫子,不断地啃食他空洞的肉体。 肖尔睁着眼睛看着墨蓝色的天空,他想起了一些事,慢慢地笑了,内心有些无奈。 比如,其实普提安不是他的妻子,也并没有那么爱他,这一切只是他安慰自己的幻想而已。 普提安死的前一晚,肖尔买了戒指向对方求婚,他事前写了一大段浪漫的话,背得滚瓜烂熟,可是到了普提安面前,那些话都因为他的紧张和兴奋忘得一干二净了,最后只剩下一句笨拙的:“你愿意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吗?” 普提安神情难过地看着眼前这个单膝下跪,一手戒指一手玫瑰花的男人,小时候的她时常幻想长大后心爱的男人像这样子来向她求婚,可是,无论那个人是谁,普提安都不希望是肖尔。 她喜欢莫桑,可是她犯下了滔天大错,她和莫桑已经不可能了。 普提安想到这些,眼眶有些热,她有些答非所问地说了句:“我想回家,我想家人了。” 普提安是莫桑父亲收养的小孩,她现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在肖尔听来无异于是一句“我想莫桑了”。 肖尔脸色一沉,有些难过,有些生气,他淡声说:“可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 创造玫瑰病毒的他们,是全世界的公敌,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肖尔激动地道:“我们结婚,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普提安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没有急着给肖尔答案,而是说:“我再想想。” 然而,现实是,肖尔没有等到普提安的回答,他怎么也没想到普提安居然跳火自焚。 肖尔自嘲地笑了一声,虫子爬到他的脸上吃他的眼珠子,他感到痛,可是他很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了,这点痛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活着,并不是个怪物。 众人看着肖尔闭上了眼睛,良久过后,骆医生打算上去查看情况,谁知虫子吃得这么快,到后面一阵风似的把肖尔啃食精光。 骆医生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病发者,问身边的陈长官:“这些家伙怎么办?” 陈长官对猎杀组的人说:“做清除计划,一个都不要放过。” 猎杀组的人枪口对准病发者,齐声应说:“收到!” 一片枪声中,骆医生垂下眼睛看着他的“小宠物”,他掏出兜里的枪,惋惜地道:“清除计划,对不起了小宝贝。” 砰—— 一群人离开城堡回到商业街,天已经微微亮了,谢淮感觉有东西滴落下来,他抬头,对身边的沉延说:“下雨了。” 听到谢淮的声音,身边的人一起回头看着这对小爱侣,谢淮用手指抹去滴落在眼角的雨点,做梦似的念着:“我们回来了……” 沉延伸出一只手去跟谢淮十指相扣,谢淮侧首看向对方,沉延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 虎哥和李队没眼看这一幕,索性选择看从远处山沿冒出一半的太阳。 谢淮瞥见徐闵兰和姜晓悦对他笑了笑,他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头。 不一会儿,徐闵兰道:“车子来了。” 路边的店铺开始营业了,沉延跟长官汇报说自己和谢淮没那么快回去,长官沉着脸看了沉延一眼,但也没做棒打鸳鸯的事,只道:“你们注意安全。” 车子驶远了,这场雨越下越大。 两人淋着雨,却一点也不想要躲避,他们沿着街道跑了一会,衣服早就湿透了,谢淮有些兴奋地问沉延:“你想去哪儿?” 沉延牵着谢淮的手,忽然停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地方。” 沉延的手伸到后面去扶住谢淮的后脑勺,两人微凉的唇瓣贴在一起,雨水顺着唇角渗进嘴里,跟着亲吻一并升温。 日升月落不过如此,阴晴圆缺不过如此。 我要你在我身边,我要感受你炙热的温度,你的每一寸抚摸。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