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吃一颗过期糖(破镜重圆H)》 一、开球点。 (一) 开学一周了,成欣然还是没习惯跟陈勉坐同桌。 一个星期了,每天不定时地在两个人的座位上都会有那么些小礼物,有胆子大的还送情书。 中午难得午休一会儿,一群女生占着成欣然的座位闲聊,要是陈勉踢球回来了,又会红着脸鸟兽四散。 有时候成欣然好好的走在路上,会被外班女生拦住,托她转交给陈勉饮料啊礼物啊,什么什么的。 起初成欣然还会帮忙送。 “班长,六班一女生给你的。” 成欣然轻轻把7-11的草莓三明治放他手边上。 陈勉正翻着体育杂志,他翻杂志也得夹个书签,不晓得讲究什么。 “谢谢,退回去吧,我不爱吃这些。” 陈勉看都不看一眼,注意力全在杂志上。 你自己怎么不送回去。她心里默默吐槽。 成欣然暗自吐口气,缓缓道:“好。” 然后就真把三明治给人女孩子送回去了。 外班的女孩子眼里带着质疑,看她半天,好像她并没有真的帮忙送草莓三明治给陈勉,又或者她是导致送不出去的罪魁祸首。 “我不要了,你自己吃吧。” 女生不太乐意地走了。 弄得成欣然里外不是人。 类似的事发生一两次,三四次,再好脾气的人也会烦。 陈勉长得帅,学习好,一群人追他屁股后头跑,但这跟她有关系吗?又不是她自己选的要跟陈勉同桌。 成欣然心里的小人吐槽得好大声。 其实这是他们班班主任邵老师搞的一个学习实验。 初三了,都想努把力,争取中考考上本部。他们实验中学的高中本部是北京最好的高中之一,进了就是保底一本。邵老师想让班里升学率再翻一番。 于是邵老师花了一整宿头脑风暴,想出这么个馊招。 他把班里学习成绩差点意思,但是学习态度好的学生单独挑出来,这拨人都是属于还能救救的。把这些学生,和好学生穿插着坐一块。保证每一个孩子的前后左右都是好学生,这样能充分调动孩子们学习的积极性。 嘿嘿,嘿嘿嘿。 邵老师对自己的安排可太满意了。 成欣然就是邵老师认知中的成绩差意思,但学习态度好的那类孩子。 她在班里不打眼,话也少,总是安安静静的。 成绩虽然在一直班里25名往下徘徊,但她学习态度好得很。每天都最早到学校,把自己的座位弄得井井有条,作业不见得都对,可是写得有板有眼。 这种孩子老师看着就喜欢。学习有劲头,就是没找准合适自己的学习方法,或者家里有点什么问题,该给的支持没跟上。 总之邵老师对成欣然印象挺好。 成欣然的前后左右桌邵老师可是费了些脑子分配的。 她的同桌是陈勉。陈勉是典型的全能学生。他是班长,学生会的文艺部长。家境好,会拉小提琴,运动神经发达,打冰球踢足球什么都会。 前桌是学习委员褚颜,是个狠人,因为心脏问题从小跑医院,甚至休学过一学期,成绩也从来没出过班里前三。 后桌是祝一松,搞竞赛的一把好手,从来没见过他下功夫学习但成绩总在前头,话出奇的密,贫嘴张大民的拜把子兄弟。 左边隔个过道是宇文桥,胖胖的脸架着副宅男标配眼镜,百科全书一样博学。成欣然觉得他上辈子可能是祝一松的捧哏。 总之都是能跟学习死磕的主儿。 座位两周一换,从右往左平移,也就是说,两周以后她的同桌是宇文桥。 想到这,成欣然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虽说陈勉是她同桌,但他们之间几乎零交流,成欣然甚至还有点不耐烦他。 他们之间也仅限于“涂改带借我一下”,“把两个座位中间扫扫”这种交流。 成欣然偷偷观察过,陈勉用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有的她甚至连牌子都不认识。 他中午踢完球回来,先用纸巾把自己脸和脖子仔仔细细擦一遍,擦完了拿湿纸巾再擦一遍,跟别的大咧咧的男生不一样。 就是这种讲究劲儿,有疏离和傲慢,像是浑身描金的矜贵物件,碰不得。 这弄得成欣然很堂皇,也就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他讲话。 她本来也不擅长社交。 周五放学前,成欣然打了盆水准备擦黑板,刚进门就发现两个女生围在自己座位跟前。 “陈勉是坐这儿。” 其中一个女孩指着椅子上陈勉的黑色耐克书包,上面挂着个绿足球网兜。 另一个女生把一个MLB袋子和一封粉色的信放到陈勉桌洞里。 “还是这样直接给他比较好,他那个同桌,别人信任她才让她帮忙递东西,回回都给退回来,我估计她对陈勉也有点想法,没准你辛辛苦苦准备这个那个的,陈勉连看都没看见过。” 这话听着太膈应了,成欣然拉着脸,端着盆水走进来,打断她们。 “看见了。” “陈勉看见了,是他让我退回来的,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他。” 成欣然是话少,但不代表她可以让人随意污蔑。 她不理她们了,心里憋着股火,把抹布甩在水盆里搓啊搓。 不一会儿两个女生走了。 成欣然虽然带着气,但也把黑板擦得干干净净,丁点儿粉笔痕迹都没有。 成欣然回到自己座位上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看到陈勉的书包和散落的书本,还有桌洞里刚刚女孩送的礼物和信。 脑子里突然涌出那句“我估计她对陈勉也有点想法。” “去你的!”声音还是小小的。 这句话不知道对谁说。 “报告。” 成欣然站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等了等,没人应。 “报告!” 她又喊了一声,声音提高了些。 在她想喊第三声的时候,门开了。 陈勉给她开的门。 二、争球点。 (二) 成欣然愣了一下,脸上挂着的气势褪去些。 “邵老师去开班主任会了,有事吗?” 陈勉坐回到邵老师的位子上。 成欣然走到跟前,陈勉正往系统里录入初三第一次摸底考的成绩。 侧脸被电脑屏幕映得有点失真,棱角过分凌厉。 坐了一周同桌,她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看他。 “要不要看看你这回成绩。” 陈勉说着要把电脑掰过来。 “不用。” 她考理科那天痛经痛得厉害,大题的公式都写反了。她也不想在他面前提成绩,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 “反正周一就知道了。”她说。 “嗯,至少能好好过个周末。”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好好过你个头。成欣然心里默默翻个白眼。 表情都挂在脸上,陈勉看出来她想法。 挺有意思的,不过他懒得揭穿。 “所以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跟邵老师说。” 陈勉已经回过头,重新开始敲键盘。 “我想让邵老师给我换个座位。” 陈勉手顿住,抬起头,第一次对上成欣然的双眼。 在陈勉的印象里,成欣然话很少,问一句答一句。 谢谢,不客气,应该的,跟siri差不多。 陈勉耐心问:“有什么问题吗?我是指我。” 成欣然忍了忍,没忍住:“别班很多女生找你,打扰我学习。” 陈勉转过头去看电脑屏幕,成欣然这回排30,他们班一共40个人,他少考一门都比这个分高。 他没出声,显然并不觉得考30名是通过学习换来的。 成欣然也知道他什么意思,她咬咬嘴唇,脸有点涨红。 “总之我想换座位,总有人让我给你递东西,我不喜欢。” “嗯?”这话陈勉听着有点歧义。“不喜欢别人给我递东西?那你也?……” 这么自恋吗? 成欣然没忍住,真的翻出白眼。 成欣然被气到了,语气也硬起来:“我没有。她们愿意给你,那她们的事。你转告给邵老师,我要换座位。还有,”成欣然眼睛盯着陈勉的,神情里带着对他的否定,“我不是给你跑腿的。” 成欣然离开前偷偷扫了眼电脑屏幕。 妈呀,成绩太差了。 她心里小小哀嚎了一下,这个周末确实过不好了。 陈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手指挠挠下巴,又转回头开始录成绩。看来要收回对她的印象了,这姑娘话可一点都不少。 —— 成欣然家离学校有段距离,坐公交需要半小时。下了公交,她慢悠悠地走入一条巷子里。 南门这条巷子似乎在高速发展的征途中被抛下了。 小小的缝隙里藏着柴米油盐,蔬菜瓜果,藏着被城管视为眼中钉的小吃摊,藏着并不那么名正言顺地各式小店,藏着市井里百样人的生活。 成欣然回到这儿,状态突然松弛下来了。 她终于不再紧绷,她属于这里。 七拐八拐,成欣然进入了巷子深处的古法按摩店里。 成欣然进了店,先仔仔细细的洗手。 哗啦啦的珠串门帘声响起,里屋出来两个人,赵新萍最后一个钟结束了,她出来送客人。 客人是个年逾七十的老头,腿脚不便,赵新萍搀扶着他,一边给成欣然使个眼色。 成欣然赶紧从展柜里拿出药包,放塑料袋塞到老头手里。 赵新萍说:“艾草泡脚,菊花和党参泡水喝。这里面都分开了,您老用的时候拿出来瞧仔细了,可别把泡脚的给喝喽。” “这话说的,我是那眼瞎的人吗?”老头生气。 “下周这个时候您再来,我给您把后背给捏好,到时候就不疼了。” “得嘞!” 成欣然跟着赵新萍走到门口,母女二人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 赵新萍回了屋,立刻摊在按摩床上,活动手指和肩膀。她给人按摩了半辈子,肩颈痛症最重的反而是她自己。 赵新萍有气无力:“晚上简单吃点,我中午买了拌菜。” 成欣然转身往厨房走,“好,那我去煮个面。” “拌菜分分,添点肉给隔壁冯叔送过去点,他们家儿子今天回来。” 赵新萍转转脖子和肩膀,关节处咔咔直响。 成欣然心里悄悄雀跃,去了厨房。 她家厨房是个建在外头的塑料棚,不保暖也不通风,冬冷夏热。 做饭的煤气管从后面的老居民楼接过来,都是老房子老楼,一水儿的违章建筑,消防是个大问题。盘根错节的,分不清谁是谁。 做饭她会,赵新萍忙的时候,她就下厨。好吃的做不来,但煮碗面还是没问题。 成欣然把拌菜打开,特意多拨了点卤牛腱子进去,又打了几勺辣椒油,一下子就香气四溢。冯异喜欢吃这些。 成欣然家隔壁是一家摩托车维修店。 都是外地来北京谋生的同类,在这里扎根,在暗处顽强的生长。 成欣然和零件店老板家的儿子冯异年龄相仿,算是一起长大。 冯异今年上高二,考上另一个非常不错的市重点,文理分班以后进了理科重点班。现在住校,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所有学生都疯狂内卷补课的时候,成欣然还是没上任何课外班。她妈妈没钱,也没精力哺育她这些。 赵新萍觉得中学孩子的题有什么难的呢?不就是书本上那些东西。 她的论调是高考百分之八十都是死记硬背,跟智商没关系,就看努不努力。言下之意成欣然考不好,就是不努力,跟上不上课后班没关系。 再后来,赵新萍偶尔会把视频广告上面九块九的试听课推给她,也不管合不合适,就让她听,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成欣然只能自己管自己。 所以她每次都在冯异回来之前,把自己要问的问题准备好,找机会去问冯异。 在她的想法里,他什么都知道。 三、反拍射。 (三) 冯异一家都是很温和的人,成欣然很愿意在他们家待着,看冯叔叔和冯异两个人一起修摩托车,安安静静的,零件的拼凑从无到有,像是承袭某种仪式一样纯粹。 冯异外表已经不再是男孩了,成欣然觉得每次见他,他都有长高。 而她还是长不大的小女孩样,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但他给她的包容感始终没有变过。 成欣然每次都带来很多题目,不管多少,冯异都会耐心讲解完。 “你们学的挺难的,这种求导的方式我们高一的时候才见。” “我可真不容易。”成欣然垂头丧气。 冯异笑着给她倒热水:“加油,做题多,起点高,好日子不就有了。” 答疑完,成欣然跟冯异挤在一张沙发上对着笨重的台式电脑看《行尸走肉》,她撇头瞄了眼冯异,侧脸斯文干净,带着股说不出的清秀。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陈勉。 “异哥。” “嗯?” “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嘘,小点儿声。” 冯异赶紧看了眼门口,冯爸冯妈正站在门口和街坊扯闲篇。 “是不是有?” 冯异腼腆笑了笑:“嗯,算有。” “那下次能见见吗?我想看漂亮姐姐。” 冯异看着成欣然堆满坏笑的脸,有些事她还不明白。 只能说:“我尽量。” 夜半时分,成欣然独自躺在按摩店里间。 她的床是两张按摩床靠墙拼接在一起的。晚上拼一起,早上在恢复原样。 上面铺上薄薄的褥子,每次翻身都有劣质皮革咯吱咯吱响的声音,她就这样睡了九年。 成欣然觉得她自己应该是喜欢冯异的。 小的时候她甚至偷偷幻想过和冯异结婚,这样就不存在回娘家婆家的问题了,反正他们的家都在一块。 但为什么冯异说自己有了喜欢的女孩,她心情一点都不难过,反而对他喜欢的女孩好奇更多? 成欣然弄不懂自己,但她也不为此苦恼。翻个身,很快就睡熟了。 周一上学,成欣然去实验中学拐角处的早点摊子吃早点。 赵新萍每天天刚亮就把成欣然叫起来,她得把按摩床腾出来。然后开始消毒毛巾,洒扫地面,配置精油,做开门营业的准备。 赵新萍最近似乎被什么人缠上了,像惊弓之鸟一样。早早就把成欣然踢出店门,恨不得她不回来。 成欣然问过几次,都被赵新萍又打又骂的搪塞过去。 赵新萍可没时间伺候成欣然,每天扔给她点钞票,让她自己解决一天的生活,小的时候两三块块,上了初中变成五块。 成欣然养成了自己做早班车上学,再在学校边上顺便吃早点的习惯。 早餐一定得吃,这点上,她不愿意将就自己。 早点摊子的老板人也厚道,看小姑娘每天自己来,会给她留个白煮蛋或者茶叶蛋。 成欣然还没醒透,她一脚踏进早点摊。 小笼包和小米粥弥漫的热气香气就一齐扑到脸上,多大的起床气都能给压下去,那是热乎乎的早餐带来的幸福感。 拨开氤氲的气雾,成欣然看见一个人坐在她惯常坐的座位上。 头毛还没捋顺,有点突兀的支棱在头顶。 成欣然皱眉,坐到了不常坐的角落。 “姑娘吃什么?”老板看见熟人,很殷切。 “老板好,我要一碗豆腐脑,半张油饼。” “好嘞!”老板个子不高,手脚勤快,三两下便成欣然端来早餐,还附赠了个爱心茶叶蛋。 “谢谢。” 成欣然乖乖冲老板咧嘴笑,完全的纯良好学生模样。 成欣然一边听着手机里的英语听书,一边吃早饭。 她吃得快,也吃得香。吃完擦嘴巴的时候,那边陈勉才站起来,他已经在那吃了好半天。 “老板结账。” “好嘞,一笼包子,半张糖油饼,一碗小米粥,一共八块。” 陈勉背上书包,付了账。 离开时,眼睛扫到成欣然,后者也吃完了,拖拖拉拉的擦桌子,明显不想跟他一起出去。 好像一会儿不会再见面一样。 陈勉懒得理她,抱起足球,径直离开。 成欣然瞟到陈勉已经走远,才磨磨蹭蹭往出走。 成欣然进到班里的时候,陈勉扔了个书包在椅子上,桌上摆着作业,人不知道哪去了。 她倒是松了口气。 成欣然拿出周末的卷子,仔细整理好,然后又拿出随身听开始听英语。 这周末冯异给她答疑,堆积一周的问题都解决掉了,成欣然对自己的作业很自信。 她看看旁边陈勉的作业,不得不说,他人看上去很一般,但是作业写得真的很好。字体飘逸,思路也清晰。成欣然对比了下自己的,好像确实逊色了些。 成欣然默默拿出作业,把还能增益的地方,又加工了一下。 不一会儿同学渐渐都到校了,吴静媛过来找她。 吴静媛是她在班里关系最好的女同学,两个人的友谊建立在成绩都不怎么样的基础上。 吴静媛是宇文桥的同桌,前后左右也都被优等生包围。有时候这种包围是动力也是无法言说的压力,吴静媛和成欣然都懂。 “欣然我们走,升旗仪式。” 吴静媛挽着她手臂,两个人慢慢往操场走。 九月份的早上有点冷,成欣然还穿着短袖,出了教学楼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一会儿,成欣然远远看见主席台下面站着个人,她知道陈勉为什么今天早到校了。 四、击射。 (四) 陈勉站在主席台,环视黑压压的人群。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初三五班的陈勉。新的学期已经开始……” 成欣然看台上的人站得笔直,读着稿件的样子认真严谨。 她必须要承认,实验中学是很棒的学校,这里大部分的学生都在平均水准之上,不仅如此,还比其他学生更加刻苦,认真。 比如她的同桌。 陈勉是她见过的特别爱玩的男生,一下课就跑操场踢球去了,学校活动参加得也多。 但他永远都是第一个抓着老师们答疑,上课竖着耳朵听,生怕落下什么重点,放学后被各种各样的辅导班塞满。 成欣然是因为她爸的原因才能在这样的学校念书,因为她爸爸成江海的户口刚好在这个街道,她跟成江海在同一个户口本上,随着迁到这里,才能够成为少数电脑派位成功的幸运儿。 比起这里靠着竞赛,积分,特长,市三好等等荣誉才能进来的同学们,她确实显得资质平庸。 陈勉还在念着:“定不会辜负母校的期望......” 成欣然想,她的大多数同学一定会有很棒的归宿,但什么才是很棒的归宿呢?在她那时的认知里,或许考上高中本部,就已经是她无法企及的高度。 陈勉对付完了国旗下演讲,鞠了个躬下台。 把演讲稿折成个边角齐整的方块,塞进兜里。他回到自己的班级中,站到队伍最后。 祝一松是个手贱的,他站在陈勉前面,趁邵老师不注意,手往后撤,猛地拉陈勉裤腿。 “别闹!”陈勉把祝一松的手狠狠打一边去。 动静不大不小,几个同学往后看。 陈勉看到了站在斜前方的成欣然。 她睨了眼他们,很快地转过头去,露个后脑勺给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的人就是这么表里如一,这后脑勺一看就不聪明。 陈勉看到她薄薄的校服T恤被夹在内衣肩带里面,不平整,有褶皱,看起来奇奇怪怪。 他是有那么点强迫症的,总觉得她后背应该是平整的,这种感觉晃得他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点痒。他又不能替她扒拉内衣,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走。 地理课课堂讨论的时候,这种强迫症又一次出现了。 成欣然扭过头问宇文桥问题,而陈勉转身和祝一松讨论问题。 她半个身子扭过去,背对着陈勉。 陈勉发誓真不是故意的,但他就偏偏看到,她转过去时,后背内衣那里被挤压出两三道小小的赘肉,贴着校服,白也不白,粉又不粉,看不清什么颜色,还总是饱满的动弹着。 “老桥。”陈勉突然隔着成欣然叫人。 “怎么了班长?”宇文桥抬起头。 “第十二题,为什么甲的比例尺最小,乙的比例尺最大?” “对啊,你怎么算的?”祝一松也跟着问。 成欣然转回身子的时候悄悄瞪了陈勉一眼,别人没注意,陈勉发现了。他装不知道,一脸天真的听着宇文桥解惑。 成欣然真觉得陈勉烦透了,宇文桥给她讲到一半,他非要插进来。 但她一样不会第十二题,索性一起听。 整个午休成欣然都拉着吴静媛抠错题。 在宇文桥和褚颜的帮助下,不知不觉整张卷子的难点,都慢慢被弄懂了。 成欣然把有陷阱的题誊在习题本上,字迹工工整整。 她有了小小的成就感,突然挺满意邵老师的安排,坐在这么多能带她飞的大神身边也是件挺幸运的事。 下午第一节快上课了,教室门口一阵登登登的声音,陈勉和几个男生踩着铃跑进班里,吴静媛赶紧起身让出位置。 他把足球搁在班级后头,回到自己座位上。 陈勉头上身上全是汗,扯着校服短袖来回来去地抖落。 “这是谁的水?” 陈勉指着搁在桌角的一瓶红色尖叫。 成欣然不是很想搭理他,但她想了想,这问题不回答也不好。 “还是六班那个女生,她给你写了便利贴。” “哦。” 陈勉看了一眼瓶身的蓝色便利贴,囫囵把水塞在桌洞里。仰头喝起自己水瓶里的水。 成欣然继续用尺子比着写题。 “有纸吗?”陈勉突然开口。 成欣然停下笔,身子没动,手放在背后,伸进书包里盲翻了翻,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谢谢。” 陈勉接过纸巾,抽出一张细细的擦汗。 “不客气。” “有湿纸巾吗?”陈勉又问。 成欣然抬眼看他,校服本来贴在身上,被他来回来去的抖。毛寸的发稍还立在头上,带着水迹,脸上倒是擦得干干净净,只是还留着运动后需要散掉的红。 她发现这个人真的好爱踢球。 成欣然回过身,在书包里翻找,又拿出一片湿纸巾。 “谢谢。” “不客气。” 陈勉一边擦,一边看着成欣然写题。 她嘴巴抿得紧紧的,写字一板一眼,较劲一样。 他注意到她的锁骨,非常醒目,阳光打过去居然有点透亮。 皮肉贴着骨头,那个凹陷的小窝随着下笔的动作,深一下浅一下,很有生命力。 没来由的,陈勉下体突然生出一股燥热。那地方几乎一下子就立起来,速度快到吓了他自己一跳。 他身体赶紧前倾,掩盖堂皇的情绪,脚踢在椅子上,咚地一声。 成欣然也看他,抛出一个“你怎么了”的神情。 历史老师进入教室,看着陈勉问:“陈勉那边怎么了?” 陈勉坐直,装作无事。“没事老师。”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对着一个跟siri差不多的同桌,一秒钟起了反应。 五、垫射。 (五) 班里同学都去化学教室上实验课了,教室里空无一人。 陈勉整个人瘫在座位上,消化自己刚刚的情绪。 教室门外传来声音,成欣然去而复返,在他眼前晃。 陈勉没什么好气地瞥她一眼,这会儿不怎么想看见她。 成欣然蹲在讲台下面,不知道在摸些什么,鬼鬼祟祟的。 “没去上课?”他突然问。 成欣然没答,站起身来,手里多了一迭纸。 实验课需要记公式的表格,被化学课代表搁在讲台下。 “班长不去上课?已经打铃了。” 成欣然礼貌性的问他,其实才不在乎他去不去上课呢。 “去,走吧。” 陈勉拿着书本,捞起长袖校服,套在短袖校服外面,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她前头去了。 成欣然不睬他,自己走自己的。 陈勉突然站住,转身。 “想翘课啊?” “不想。” “不想走这么慢。” 陈勉步履慢下来。 成欣然真烦死他了,她又加快脚步超过陈勉。 “你这人怎么这么极端,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小心摔倒。” 成欣然果真趔趄了一下,还好陈勉手疾眼快,拎着她胳膊往后拉。 手和胳膊的肌肤短暂相触,又快速分开,若有似无。 “你紧张什么?”陈勉问。 语气上扬,是在探她的底。 成欣然已然耐心全无。 “你有没有跟邵老师说换座位。” “没说。” 成欣然瞪他:“那我下课自己跟他说。” “你在怕什么?”陈勉问,语气突然严肃几分。 成欣然真是烦透了这个人说“紧张什么”,“怕什么”这种话,闹得好像奇怪的是她。 她的脸气得有点红,一生气就摇头,一摇头脑后的马尾就跟着动,劲儿劲儿的,真像马儿在驱赶蚊蝇的样子。 “我不怕什么,”她认真思考了一番,抛出一句狠话:“我只是烦你。” 成欣然这种老实人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容易,虽然没什么力度。 陈勉心里笑得跟什么似的,逗她可太有意思了。 “过两天你就跟老桥同桌了,再忍耐一下。” 这倒是,除了陈勉,她周围的宇文桥,祝一松,褚颜都很好。 褚颜对她很周到,而且褚颜三天两头请假,人不来的时候成欣然看黑板一览无余。 宇文桥和祝一松能撘一出相声,人也热心,玩着笑着就把题给讲了。 想到马上就要离开陈勉,成欣然怨气倒是没那么重了。 “嗯,”她点头。“那我就再忍耐一下,走吧班长。” 成欣然不再搭理他,自己走了。 陈勉盯着她后背,背脊挺得笔直,斗志昂扬。 真想狠狠捏一下解气。 周五放学,成欣然把座位往左平移,那边宇文桥已经收拾好了,正胡乱把课本都塞到桌洞里。 “同桌,多关照。”宇文桥脸上是笑容。“放学去哪玩儿?” “我回家。你呢?” 成欣然笑笑。冯异今天回来,说好要带她去吃烤鸭。 “我去地质大学听晚课。” “听什么课?” “我妈她同学是地大教授,今天刚好讲水文地质,叫我过去凑凑热闹,我刚好也感兴趣。” 宇文桥背起书包,“我走了同桌,周一见。” “嗯,拜拜。” 成欣然独自到公交车站等车。 耳朵里塞着耳机,放的是她喜欢的《银河护卫队》原声带e and get your love》。音乐复古而激情,她听得投入,跟着节奏轻轻摇摆。 一辆公交车驶来,她往后退,给上车的人让出位置。 车子行驶走,成欣然看到不远处陈勉从一辆奔驰的后座下来,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巨大的行李包。拖进奔驰后面停着的保姆车上。 车上的司机赶紧下车帮他拿。 陈勉弯腰,利落地钻进保姆车里。 那个行李包是装冰球用具的,之前陈勉带来过学校几回,她认得。 连她这种和陈勉没有任何交集的人都知道,陈勉喜欢各种各样的运动,完全闲不下来,尤其是踢足球和打冰球。 他冰球已经签了俱乐部,似乎准备冲市队。在繁重的学业中坚持训练,很可能以后走职业道路。 成欣然隐约觉得陈勉拿自己当下饭小菜,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不得不承认,那些追着陈勉跑的女生算是有眼光。 学习要争第一,运动也要争第一。优秀自律的人像是发光体,自然会吸引别人的青睐。 成欣然想听水文地质,也想去地大的校园里看看。 她也想有个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爱好,但赵新萍根本不知道,她喜欢看电影,喜欢画画和摄影,喜欢通过自己的双手留下美轮美奂的画面。 可是没有任何人指导她,她只能按照直觉涂涂画画,更别说拿出闲钱来买单反了。 她遇不到伯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匹千里马。只能在茫然中安放和消化那点小小的妄念。 学习都学不好,怎么能想别的。 她由衷的羡慕,羡慕自己前后左右的优等生,他们各有各的优秀,也知道自己要什么,小小年纪活得那么坚定和自信。 成欣然深深知道她跟他们不同。 她只能听九块九的试听课,只能从自己捉襟见肘的零花钱中省下一部分为自己的爱好买单。 这样的贫瘠在不自知的时候,或许没什么。但半大不大的孩子,却什么都懂,差距永远无法靠单单靠努力来抹平。 突然,她觉得挺没意思的。 车来了,该走了。 陈勉上了车开始看手机,祝一松发来道挺有挑战的数学题,是课后辅导班老师答疑的难题,存心想刁难他一下。 陈勉专心致志地琢磨,头也不抬一下。 保姆车走了又停,来到北大人民医院门口,一个穿身运动装的中年女性打开车门上来。 陈勉帮忙,将她的登机箱接过去。 蒋素秋要去瑞士参加一个有关乳腺癌预后的学术会议,她先把陈勉送去冰场打球,然后再去机场和同事汇合。 “儿子,你爸今天晚上加了个台,跟你说了吗?” “说了。” “周末记得去你姥姥姥爷那点个卯,他们可想你了。” “嗯,我去。” “你晚上怎么吃?” “冰场外面什么都有。” 陈勉爸妈都是准备晋副主任的高年资主治,忙得飞起,一家三口同时在家的时候屈指可数。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当留守儿童,偶尔去姥姥姥爷家吃饭,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已经习惯了。 “你想要点什么,我给你带回来。”蒋素秋问。 “什么都不要。” “给你买个新球杆?” “那么老长你确定背得回来?”陈勉脑子里浮现出蒋医生背着球杆吭哧吭哧走路的样儿,有点滑稽。 “我什么都不要,你自己买点喜欢的就行。” 陈勉不缺钱,想要什么他会自己买。 等红灯的时候,陈勉看见旁边的公交车上坐着个熟人。车上的人戴着耳机,煞有介事地张开嘴跟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河豚。 蠢样儿。 陈勉笑出声。 “看见什么了?”蒋素秋问他。 “没什么。”陈勉回过头,继续玩手机。 车子超过了公交车,无声汇入晚高峰的车海。 六、压步转弯。(一点儿H) (六) 陈勉换上冰球护具,全副武装,整个人宽了一截,体格和绿巨人有一拼。他原本在队伍里打中锋,这阵左前卫那哥们去美国秋训了,缺席了最近的训练,教练就把他挪过去打前卫了。 这对陈勉来说是个机会。 中锋需要大脑来调度,而前卫需要速度,需要跑动,需要非凡体力。 他今天拼得格外凶,没多久头发、身上就全都湿了。索性把面罩头盔掀了继续来,被孙爽制止。 “你干嘛?想挂彩啊。”孙爽滑到他身边,把他头盔重新扣回去。“别拼这么狠,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孙爽是陈勉发小,两个人幼儿园小学一起上过来。到了初中,孙爽去了海淀,陈勉在西城。但俩家人还住得近。 孙爽打右前卫,不打算走职业,但还坚持着。现在学业负担也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法来训练了。 冰球这项运动就是如此,有能力的都去国外早早找队伍训练,在国内的队伍经常凑不齐人,勉强在一起打,出国打比赛一击即溃。 “知道。”陈勉抹了把汗,他今天确实比以前跑动得多,好像体力用不完似的。 “完事儿了去你家?今天你爸妈都不在吧?” “我得写作业。” “靠,就跟我不写作业似的。” “那你来,带你丫刷一宿题。” 陈勉当然不会带着孙爽刷一宿题,他闲得慌。 两个人把周末的作业做完,又交换了一下彼此学校的课后题。开始拿switch打游戏,打到十二点多都熬不住了,孙爽先钻被窝睡了。 孙爽这孙子明显是赖上他了,每次来他家都得待到周日晚上。 陈勉有点子毛病,可能跟他家长期的生活习惯也有关系。他东西从小就多,书多衣服多,但乱中有序,跟图书馆的书目检索一样,一切尽在他掌握中。他就受不了家里乱或者有垃圾。 忍着困意把客厅收拾干净了,再把明天早上要吃的东西提前准备出来。 面对毫无人气的家,一个人写作业,打扫卫生,准备第二天的早饭。无数个爸妈同时值夜班的夜晚,他自己就是这么度过的。 陈勉洗漱完了进卧室,把孙爽踢到床的另一边,自己也躺在床上。 黑着灯刷手机,刷完微信刷QQ,他刷到朋友圈发现邵老师更新的一条:新学期新气象,排座位有效! 附了一张拍摄水平不怎么高的照片。 全班同学午自习的照片,结果牛鬼蛇神干什么的都有。 陈勉放大照片,看见自己在看杂志。他亲爱的同桌正在和宇文桥讨论问题,哪怕隔着一条过道,也不愿意屈尊问一下他。 他突然觉得成欣然挺没意思的,刻意忽略到自己心里那点不爽。 给邵老师点了个赞把手机扔一边准备睡觉。 过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拿过来,开始在联系人里找成欣然的名字,不出意外,没有。 他没有任何成欣然的联系方式。 陈勉这一觉睡得不好,他在梦里也不断地告诉自己,陈勉你是个男人,控制住自己。甚至还说,孙爽就在身边,你别丢人。但都收效甚微。 梦里那个女孩不断地入侵,他推拒,直到她主动脱了校服短袖,露出穿着少女胸罩的身体,陈勉全线崩溃。 他一直好奇的部分,终于有了答案。 那勾起他欲念的背毫不遮掩的摇晃着,白,透,软,这是明晃晃的勾引。 陈勉的下体一瞬间立了起来。他呼吸粗了,扑过去,直接掐住她的腰。 太软了,像是没有支撑一样,这身体好像要化在他身上,弹性十足,让他的手指都陷在里头。 他忍不住了,嘴巴对准她的,狠狠吻了上去。女孩没有拒绝,很轻地嘤了一声,这一声让陈勉差点直接射了。 他们的初吻一点都不温柔,满满都是成人世界里疯狂的占有欲。 女孩的双臂轻轻围住他的后颈,有技巧的轻柔抚摸。两个人的嘴巴一丝空隙都没有,舌头用力搅动着,口腔里的声音顺着骨骼共鸣到耳朵,听着全是色情的啧啧声。 陈勉没和任何人接吻过,他急切,直接,毫无章法,没法掩饰自己的欲望。 吻了太久太激情,陈勉放开女孩,重重地喘气,这时看清了女孩的脸。 是成欣然,是他从未见过的成欣然。 突然间,一切幻想有了具体的对象。他看到她纤瘦的锁骨,丰满的胸部,还有最令他沉迷的那张动情红透的脸。 他拨开她的内衣,分明没有撕,但听到的是极为粗暴的“撕啦”一声,少女的乳房全部暴露在他眼前,成欣然没有害羞,反而主动将她粉红色的两点送到他的嘴边。 陈勉毫不犹豫地吸入口腔里,像果冻一样软弹的口感,他的呼吸喷在她白皙的胸上。手捧起另外一只,发狠地揉捏,直到胸上留下嫩红的痕迹。 不够,还不够。 两个人的身体越来越烫,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他们都太动情了。 陈勉的胸腔已经关不住心跳,他扶着已经硬透了的阴茎,急切拨开女孩湿漉漉的内裤,一下子用全力捅了进去。 “啊……!” 女孩疼痛难忍的叫声让陈勉一下子醒了。 “我操!” 陈勉从床上弹起来。 “怎么了?!”孙爽吓得跟着坐了起来,双眼迷茫,还没睡醒。 他射精了,想着跟成欣然做那事。 睡裤里面黏糊糊的一片。 七、越位。 (七) “没事儿,你睡你的。”陈勉声音里透出消沉和疲惫。 “做噩梦了?” “嗯。” 天蒙蒙亮,孙爽又睡过去了。 陈勉起身去卫生间收拾。 他第一次遗精是初一,突然毫无缘由地来了,也是像这次一样直接射在睡裤里。他心很慌,当做大事跟爸妈坦白。爸妈却反应平平,告诉他这只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就各忙各的了。 后来他偶尔用手,每次都在卫生间解决,他不喜欢在床上射精,觉得不干净。 这是他第二次弄在自己裤子上,但是是第一次他的遗精有了具体的对象。 成欣然。 这认知让陈勉觉得荒唐,不仅荒唐还挫败。他情绪不怎么高,把自己弄干净以后,又躺回到床上。雾蒙蒙的清晨需要回笼觉,但他怎么都睡不着了。 因为成欣然。 星期日赵新萍也要开店,成欣然在店里碍事,就塞给她五十块钱,把她往外赶。 “今天给你一笔巨款,你晚上等我电话再回来。” “怎么了妈?”她总觉得最近妈妈不对劲。 “你别管了。” 最近这条巷子里的管理员总是找赵新萍的茬。说是找茬,实际上有点子别的肮脏心思。这事她知道,可她怎么可能不管?在这地方她或许是唯一能管赵新萍的人了。 “那我今天留在店里,我想陪你,万一他们来了我好找……” “赶紧滚蛋,”赵新萍失了耐心:“别给我惹麻烦!” 她推推搡搡地把成欣然弄到店门口:“没打电话你不许回来!” 门阖上,赵新萍在里面忙上忙下。 成欣然站在门外看了会儿,离开了。 离这条巷子不远处就有家商场,步行就能走到,吴静媛偶尔会拉着她到商场里的西西弗斯书店自习。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来这。 成欣然习惯了紧巴巴的日子,每天妈妈给的零花钱,除了吃早饭外能攒的都攒起来。她不会消费,也不知道什么叫享受。西西弗斯书店不用花钱,拿上自己的水杯,就能在里面坐一天,想看什么应有尽有。 这次,她走进星巴克。班上的同学经常会把去星巴克喝星冰乐挂在嘴边,但她一次都没去过。那时星巴克不太普遍,喝上一杯就被视为有品位的小资。 实在是太贵了,她看着价目表,一杯不含咖啡因的饮料都要三四十,她不知道班里的同学是怎么舍得左一杯右一杯的买。 纠结了一番,成欣然放弃了。 去二层的自助饮料机买了瓶橙汁。 商场里放着欢快的kpop女团音乐,她心情也飞扬了一些。二层中心有个巨大的镂空场地,往下望去是地下二层的冰场。 她不会滑冰,害怕摔倒。但她很好奇,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无数次路过这个冰场,从未驻足过,但这次她想看看。 成欣然自己找了个长凳,坐下了。 周末一些练习花样滑冰和冰球的学员正在学习。冰场里全是飞扬的身影,右半边场地是冰球队正在进行合练。 冰球队员都是小学生,或许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一个个穿着护具,圆圆的,在冰上摔倒又爬起来,像宠物幼崽一样可爱。 成欣然静静看了一会儿,拿出画纸和便携的水彩颜料,开始画画。她觉得这地方不错,又隐蔽又舒服。 色彩的衔接和晕染带给成欣然无比的疗愈感,画画的时候她觉得时间流淌得很快,快到那些不开心的瞬间也一并被带走。 晚饭前,冯异打来电话问她来不来吃碗汆鱼面,那肯定去了,成欣然收拾东西往回走。 快到巷子口的时候,冯异又来电话了。 “欣然,先别回来。” 成欣然攥着手机的手一下紧绷了,“怎么了吗?” 冯异那头沉默一两秒,然后说:“没什么。” 这沉默已经足以让成欣然心惊胆战,她挂了电话疯了一样家里跑。 整个周末,陈勉除了带着孙爽去姥姥姥爷家蹭顿饭以外,其余时间都和孙爽混在一起。陈勉当爹当妈都得心应手,孙爽和他待在一起非常舒适。 到了周日,陈勉收到以前患者家属快递来的一箱大闸蟹。打电话给陈光泽获得授意以后,陈勉把大闸蟹给蒸了。 一共十二只,陈勉全给蒸了。又拆了六只,过油做了蟹黄拌饭,放在餐盒里,一会儿要给他爸送去。陈光泽今天又奋战在手术室。 跟孙爽吃完饭以后,俩人一起下楼。 孙爽问:“暑假去加拿大吗?教练昨天问我来着。” 陈勉也为这事发愁,但他不想表露:“暑假的事儿,现在就开始操心?” “我不是操心训练,我是操心选拔。你现在加班加点练,中考怎么办?你是不是也该决定了,放哪边?” “先都不放,走一步看一步。” 所有人都跟陈勉说,学业跟运动,得放一边,他就不信邪,都是喜欢的事情,都积极向上,凭什么非得为了一个放弃另一个? “那你丫挺着吧,总有你挺不住的时候。” 陈勉和孙爽并排骑着车,到了十字路口,两人分开。 陈勉继续直行。 到了陈光泽的科室以后,陈勉把他爸的晚饭放在护士站。护士长出来打招呼,让他在值班室多待会儿。陈勉摆手往外走,多一秒都不想留。 他不喜欢医院。 陈勉爸妈从不为儿子妥协他们的职业道路,很小的时候陈勉连发烧都靠自己扛,等父母反应过来,他已经好了。这导致他特别厌恶医生这个职业,也特讨厌爸妈回家时身上带着的那股医院味儿。 但凡他有骨气,将来一定不当医生。 陈勉骑车出来,拐进了南门巷子。 这里离陈光泽医院很近,总说要拆迁但总也不拆。不拆也好,里面别有洞天,到处都能寻觅到好吃的。他不常来,但他喜欢这里。路口的糖醋鸡块和烤冷面他回回都得吃。 正排队等着,前面突然传来骚动。声音很大,陈勉循声望过去,不远处一间按摩店门口围满了人。 八、滞留。 (八) 四五个男人每个手里都抓着铁棍子,凶神恶煞,打手的模样。店里已经被折腾得乱七八糟。 其中一个男人说:“消防这一看就不合格。” “消防栓每年都得换,这个都古董了吧。” “那全砸了得了。” 赵新萍全身都在发抖,声泪俱下:“求你们......求你们不要这样!” “看你这德行,真他妈的败兴。”其中一个长发男子掐住赵新萍的下巴,端详片刻,狠狠把人扔了出去。赵新萍摔在台阶上,不反抗,软弱地趴着。 赵新萍四十来岁,风韵犹存。自己做正经按摩生意,挣份辛苦钱,但她抵挡不了不正经的人扑过来。这些年来,类似的事情不是没遇到过。 街坊邻居全是开店的,看到此情此景,纷纷劝阻,一时间几个男人被邻里街坊围住。冯异的爸爸妈妈也在其中,试图和一群匪讲道理。 大家都有怨,但谁也不敢开口得罪,只能温吞讲道理。 成欣然背着书包从外面跑过来,拨开人群看到赵新萍趴在地上,她气血上涌,想杀人的心思都有,冲了上去。 “妈!” 成欣然把赵新萍扶起来,赵新萍看着女儿的脸,她的脸红了,不知道是跑步跑的还是气的。 赵新萍低声说:“边上给我好好待着。” 长发男子看见了成欣然,少女的模样比难啃的老骨头可口多了,当然不会放过。 “赵老板,你女儿多大了?”长发男子盯上了成欣然,成欣然恶狠狠地甩他一眼,不答话。 长发男子感觉这才对味,女孩长得软,脾气挺辣。 “老子就喜欢有个性的。赵老板,你让你女儿当我女朋友怎么样?我保你的店没人举报。”说着男人的手就摸上成欣然的衣服。 “你别碰我!”成欣然狠狠甩开。 长发男子不依不饶,两只脏手一起上,成欣然一躲,她本来就挺单薄的短袖完全拉开了,露出白嫩的肩膀。 这仿佛点燃了整个现场,所有人都愤怒了,但愤怒也不敢言。于是现场出现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这些人是这条巷子最大的管理者,这管理者的封号不知道怎么来的,从有这巷子的那天,就已经建立了这种秩序。 裙带关系错综复杂,在这些人眼里,一间间小店就像臭虫窝,碾掉一个毫不费力。并不仅仅是贪生怕死这么简单,一群无视法治的渣滓,掌握所有店铺的生杀大权。 成欣然头脑并不清明。她看到长发男人狂热的目光,看到赵新萍心痛乞求的眼神。 她试着忍了,但真咽不下这口气。 下一个动作,她冲到冯异家抄了把扳手,拎过来,狠狠抡上去,径直给长发男子开了瓢。血顺着头皮流下来。 长发男子呆住了,抹了把额头。 “我操你妈——!” 成欣然被几个男子团团围住,推推搡搡。不知是谁喊了嗓子,现场让出一条道。 “警察来了!” 陈勉挪到更远的地方。他只能挪到更远的地方,将自己那无法抑制的、轰鸣的心跳彻底沉入人群。看到警察来了,他终于松口气,攥着手机的手已经失了血色。 成欣然被推到警察跟前,扔掉了扳手。她脸上带着愤怒,双眼布满红色,像杀了人一样,居然有点港片里亡命天涯的味道。她从小到大都老老实实,这是第一次主动出手,没想到闹了这么大的。 赵新萍上来就打了成欣然一下,又把她狠狠推到一边:“你给我滚一边去!” 成欣然咬着牙,退到一边,看着赵新萍和警察还有那些男子陪着笑脸,战战兢兢,明明下一秒就要崩溃,但还是要赔上笑脸。 这些人都他妈的都是蛇鼠一窝知道吗。 她很想把赵新萍摇醒,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他们永远像下水道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样?她有什么错,赵新萍又有什么错? 那一瞬间,成欣然突然厌恶一切,戾气爆棚,想把周围所有生命体都杀光。 她刚上前一步,便被一只手拉了回来。 冯异拉着她手腕,冲她摇头。他拿自己的外套给成欣然披上,暴露的肩膀全数被藏起来。 “别。”冯异说。 成欣然停住了,看他,眼睛里全是委屈。 “走,”冯异轻揽她肩膀,“看看秦大爷家还有什么剩下的炸串,都给你顺出来。相信你妈妈,她能解决,她那么强。”冯异的声音轻柔但坚定。 成欣然静了那么几秒,整理了情绪,吐出胸中郁结的戾气。 她跟着冯异走了。 陈勉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卖糖醋鸡块的老板戳他:“糖醋鸡块还要吗?” 陈勉没什么表情,接过。 “那家按摩店的老板姓赵,三天两头遇这种事,一个离婚的女的带着个十几岁的闺女,就算开的不是粉红小屋,又有什么区别?迟早的事。哎。”老板不知道带着奚落还是遗憾。 陈勉眼神还在冯异和成欣然身上,那两个人隔着半米讲些他听不见的话,成欣然情绪好转还咧嘴笑了下。 他突然胃口全无,把糖醋鸡块搁回小摊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九、蝶式防守。 (九) 周一清晨,成欣然破天荒的没有去早餐摊吃早饭。因为赵新萍今天没开门。她在家做了点简单的早饭,一人一杯奶,两片面包夹着花生酱,囫囵的吞下去。 成欣然昨夜几乎没睡,从派出所出来以后就一直待在按摩店的外间,因为赵新萍拒绝给她并上按摩床。 赵新萍絮絮叨叨半宿,把她和成江海离婚的事情,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养孩子而成江海一个人在南方逍遥的事情,把还要给成欣然攒钱上大学的事情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 从小到大,这些事估计讲了得有一万遍吧。 赵新萍不容易,负重前行的路上还得搭上她这只拖油瓶,成欣然都知道。 后半夜,赵新萍挂着满脸的眼泪去睡觉了。她说要休息一阵,不开店了。还说要去旅游。成欣然知道她只是说说,最多歇两天,她就会重新挂着笑脸营业,然后再忍受那些咸猪手的骚扰。 成欣然明明只有十五岁,但她的思维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有些事她清楚的明白:历史是反复的,她们这对母女的生活没有斡旋的余地。 成欣然背着书包,慢吞吞地往校门口走,看见陈勉从那间早点摊子踏步出来,骑上死飞。 成欣然没心思和他打招呼,本来也不是打招呼的关系。 她潦草点了下头,“班长好。” 陈勉没停留,冲她摆摆手,先一步进入学校。 成欣然坐在座位上,听着祝一松和宇文桥侃大山,说得净是德云社的段子,她才感觉心情好了一些。 但她看见陈勉拿了张的A4纸走进教室,心情又飘忽起来。 A4纸被陈勉裁成一条条,飘起来像穗子一样。 “摸底的排名我放讲台上了,大家自己来取,只关注自己的成绩,有疑问的部分放学去邵老师办公室核对。” 座位上的同学们迅速拍成了草草一队,陈勉先撕下了自己的,离开讲台。 怎么就没一件好事。 成欣然叹口气,起身准备排到队尾。 突然被扯住了手腕,等反应过来,陈勉的手已经松了,那一下轻的好像从没握过。 陈勉从兜里拿出一张细长的纸条,递给她。 “你的在这儿。” 成欣然抿抿唇,接了过来。声音小小的:“谢谢。” 她坐在座位上研究成绩,咬着嘴唇,眉头也死皱。理科真的是太差了,尤其是数学和物理,惨不忍睹。似乎也不能用那天痛经来说服自己成绩差,她本就不如这些同学聪明。 陈勉看着她的侧脸,嫩色的嘴角抿着,很严肃。和昨天晚上那个往男人头上抡扳手的成欣然勾连不起来。两个她是割裂的。 为什么她有这么多面,哪一面是真的她。 他突然想起自己那个荒唐又瑰丽的春梦,想知道她在床上是不是和梦里一样分分秒秒都控制着他的欲望。 陈勉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把心里那些禽兽想法强压下去。 他吐口气,对成欣然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我学习也不差。” 成欣然看陈勉,他眼神里没有嘲笑和揶揄,她接收到了他的好意。 “好的,谢谢班长。” 放学,成欣然惦记着赵新萍,铃一打就往外跑。 她在公交站等着公交,没过两分钟,陈勉蹬着自行车过来,停在她跟前。 “回家?” “嗯。”成欣然向后退一小步,跟他拉开点距离。 “我去那边补数学。”陈勉指着不远处一栋高楼,上面写着学而思一对一课后辅导。 “嗯,加油。” 这油还不如不加,听着阴阳怪气的。 陈勉忍了忍,继续说:“我们课后班的老师出的题挺不错,我明天拿给你。”他回身看,公交车已经过红绿灯,说话就要进站。但他没走,在等她的回答。 她点头:“谢谢。” “不客气。”他笑了。 成欣然突然发现,陈勉笑的时候很好看,还有两个小酒窝。把他原本看上去不近人情的脸中和得亲切了几分,不比电视里那些唱歌跳舞的爱豆差。 成欣然看着陈勉离去的背影,那种火车脱轨的情绪又冒出来了。 之前有过一次,就是他在去实验教室路上逗她那回。 成欣然这个年龄,说到喜欢,尤其是少男少女之间的喜欢,都是带有禁忌感的,仅仅是想象都不好意思。她忍不住嘲笑自己,乱想什么? 邵老师把他们安排在一起,陈勉是班长,帮助她理所应当。想东想西,不如多做几题。 十、多打少。 (十) 一连几天,成欣然都是早早回家,回家后陪着赵新萍。 她希望妈妈能多休息几天,想好了再重新营业,但赵新萍急得跟什么似的,小店不营业宇宙就要爆炸,一定要赶紧开门。就好像开门能够让她们孤儿寡母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一样。 成欣然早早起床洗漱,上学前,她把按摩床挪开,帮妈妈仔仔细细把店打扫了一遍。 她放心不下,害怕妈妈再受欺负,于是交代赵新萍,如果有人来找麻烦,先报警,一定不能想着大事化小,没这回事。 赵新萍正在收拾火罐,一大筐玻璃火罐抬起来,很费力气。 成欣然看着赵新萍的样子,脱口而出:“不然你再找个男朋友吧。”又补了一句:“不用管我。” 赵新萍愣了,狠狠打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手下没留情。 “这他妈是你该考虑的事吗?是不是我给你找个后爸再生个儿子你就高兴了?” “我没有……” “好好学你的!我累死累活供你上学,忍辱负重让你跟你那个冷血的爹在一个户口本上,不是为了让你说我闲话的!” 赵新萍使劲把她的手打一边去,费力地搬着玻璃火罐走了。 成欣然唇抿得死紧,硬是把泪都忍回去。 一路带着低落的心情,成欣然惯常去学校外面的早点摊子,并不意外地看到陈勉坐在里头。 本想找个边角的位置,但今天客人似乎特别多,等她反应过来,老板已经把她迎到陈勉的对面。 “姑娘坐这儿。” “好,谢谢。” “吃点什么?” “我要一碗小馄饨,半个糖油饼。” “得嘞!” 成欣然知道陈勉看着她,但她不看陈勉。 不会儿,老板把热腾腾的早点端上来。 两个人对着吃,陈勉动作慢条斯理,糖油饼泡着豆浆,大少爷不想上手,用筷子一点点撕,速度就慢。 成欣然没那么多闲工夫,糖油饼捏在手里,一口馄饨一口糖油饼。 不出五分钟,成欣然全部吃完了,擦擦嘴巴,又帮老板把桌子也擦了一遍。 陈勉看她那样子,挺无语:“工头儿都没你吃得快。” 成欣然心想大早上的我招你惹你了。她不搭理他,背上书包离开了。 离学校还剩几步路的时候,陈勉骑个死飞,优哉悠哉超过了她。 等成欣然进到教室里,发现祝一松正和陈勉已经在讨论问题了。时间尚早,教室里还没什么人,两个人直接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这不是他们学校的作业,是周末他们上辅导班,老师留的作业。 祝一松眉头拧得死紧:“不是,你这儿画个辅助线,那弦BC=2怎么求出来的吧你就说。” 陈勉也在思考,“半径先求出来呢?” “然后这样?”祝一松勉强又画一条辅助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BC做弧上。” “嗯。” 题目解开,两个人各自低头把解题步骤整理在自己的习题册上。 成欣然坐在自己座位上,低头整理周末的作业,方便一会儿组长来收。 陈勉跟祝一松回座位,他扔给成欣然个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在桌上。她一看,是刚刚他们俩讨论的问题,还有一些别的题,上面解题思路写得很清晰。 成欣然抬头看他,想起他说要给她拿题,还真的拿了。 “别看我,看题。” 成欣然反应过来,低头研究。这些题如果在考试中,她应该只会做第一问,后面的不得不放掉。 趁着祝一松离开教室的空挡,陈勉说:“每一问都弄懂,几何这块考试的时候完全能应付。” “嗯。”她轻轻咬笔,消化着这些题目。 陈勉突然发现她脸颊跟脖颈衔接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痣,离发根很近,时隐时现,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成欣然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眼,对上他的。陈勉的眼睛很亮,让她莫名心慌,她觉得自己脸有些发烫,不着痕迹的缩了缩,做个托腮的动作。 陈勉反应过来,撇开视线,却撇不开身体里隐约的燥热。 这种燥热在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又来了。 下午大课间连着体育课,陈勉终于能跟高中部的学长一块好好踢场球。 陈勉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翻出提前带好的运动服。踢整场球的时候,陈勉都会带上件速干T恤,上课前换上,避免后面课身上难受。 一般他都带到男厕所换,但今天教室没人,他也不讲究了,直接兜头脱校服外套和里面的薄帽衫。正在努力脱衣服的时候,成欣然站在教室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陈勉背对着她弯腰,露出肌理分明的背。 他正在迭校服,等等,他居然有闲心迭校服?! 成欣然的脸快冒火了,脚却跟钉在地上一样。 陈勉转过身,吓得差点叫出声:“你在那罚站啊!一点声儿都没有。” 看成欣然在门口,他眸子突然湛黑几分,转过身反倒不着急穿衣服,接着迭他的帽衫。帽衫不好迭,他就慢慢迭,兜帽什么的都整理得明明白白。 成欣然小声问:“我可以进去吗?我……不太舒服。” 她痛经,每次月经都要她半条命,这次来得更是突然,提前了好多天,她整张脸都痛白了。 陈勉回头,看到她脸色不好:“想进就进,教室又不是我家,。” 成欣然脚步虚浮地走进来,能看出来真的很不舒服。 两个人慢慢离近,最后近到成欣然能看到他腹部肌肉上的青色的血管。少年的身体总是带着蓬勃感,陈勉的更甚。 陈勉仅仅被她盯了几秒钟就受不了了,下身又不争气地硬邦邦了,九十度翘着,憋得他头疼。他眉头紧皱,驼着背。开始庆幸自己的校裤蛮宽松,要不可真跟流氓没两样。 十一、阻截。 (十一) 成欣然大多数时间都循规蹈矩,对男女的事情仅限于初一老师极为隐晦的生理课,和吴静媛给她绘声绘色编排的台湾言情小说。 但她看得出来,陈勉反应不对劲。 她问:“你怎么了?” 陈勉深呼吸,故意不看她,“我告诉你怎么了,你能帮我解决吗?” 成欣然眨眨眼,睫毛扇啊扇。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肚子太不舒服了,于是侧着身子越过陈勉,想坐回座位上。但她侧身的时候结结实实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没等反应过来,陈勉已经懊恼地把校服拿过来盖在下半身。 “操,你他妈干什么?” 她从来没听过陈勉骂人,成欣然还没反应过来,陈勉已经抓着校服逃走了。 “有病吧!”成欣然声音也硬气起来,陈勉已经完全离开,她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她整个人趴在课桌上,弓得像只虾米。肚子里的血肉不断往下扯,要把她的身体劈开,连口腔里都失去温度。 成欣然一边忍着痛一边骂陈勉,她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或许自己碰到的是什么。 她从没见过男生那里长什么样子,脑子里描绘出一个遐想中的形状,粗长的,高高翘着。 心跳得咚咚响。 不一会儿,陈勉又返回来了,递给她一瓶水和一个透明小袋,里面装了几片药。 他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不好意思,刚才我不应该骂人,那是意外。” 陈勉的一句意外,落实了成欣然心里的猜测,她碰到的果真是他硬起来的那东西。脸腾地通红,连耳朵也连带着发红发烫。不知道是因为痛经还是因为什么。 成欣然瓮声瓮气:“没事。” “把药吃了,布洛芬。”他给她把药袋打开。 成欣然缓缓摇头。赵新萍说痛经忍忍就过去了,不能吃药,是药三分毒。 “你不吃我给你灌下去。”他从小长在医院,有的是办法让她吃下去。 成欣然抿抿嘴,吃了一片,又喝了水。 “谢谢。”虽然没那么感谢,但还是说了谢谢:“你去外面买的药吗?” “我怎么出校?去医务室开的。” “啊?你怎么跟校医说的?” “我说我们班女生痛经痛得死去活来,哭着跟我求止痛药。” ? 她哪有。而且他一个男生怎么能把痛经随便挂在嘴边? 陈勉看了眼时间,不想再跟她扯了:“做人讲点科学,红糖水没用,治痛经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吃止疼药。” 陈勉出了教室,绕道后门看了眼,成欣然已经趴在桌上开始掏耳机塞耳朵里了,应该是没那么疼了。 他赶紧往楼下跑,就等着踢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进他三五个,把一身无处安放的蛮力都撒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成欣然照例等车,肚子好些了,但还是不舒服,病歪歪的靠着站牌。她还是得早点回去看赵新萍的情况。 没过一会儿,陈勉和宇文桥慢吞吞溜达了过来,宇文桥抬手跟成欣然打了个招呼。 宇文桥说:“欣然,我发现我还没你微信跟QQ呢,咱们加一下。” 成欣点头,拿出手机。让宇文桥眼前一亮,成欣然的手机是iphone系列,不知道是几手了。那个时候中学生里用iphone的并不多见,她这个是南门巷子顶头那家二手手机维修店拿的。 手机店的许老板肩颈劳损得厉害,于是在她家办了张按摩卡,成欣然跟着沾了光,可以随便拿他家维修过的手机用,只要不弄坏。 宇文桥和成欣然加了联系方式。 成欣然看了眼陈勉,他插着兜看别处,跟他没关系似的。 宇文桥说:“我一会儿在陶然亭公园里头训练无线电测向。老陈明儿早上你借我抄作业啊。” “我借你个鬼。”陈勉冷眼开玩笑。 车来了,宇文桥缅着肚子上车:“明天见欣然,老陈你明儿借我抄作业啊!” “明天见。” 车站就剩下陈勉和成欣然。 陈勉抱着双臂等车,成欣然拿出手机刷了刷。 这时候朋友圈也是新鲜东西,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发,有营养的没营养的都发。 她刷到冯叔叔的朋友圈。 他们店里来了一辆雅马哈复古摩托车,蓝红配色很有腔调。冯叔叔押着冯异当模特,冯异穿着机车皮夹克跨在车上,表情却不配合,脸拉的老长,跟复古摩托车明显不搭。 成欣然看得嘴角微微上翘。 这时陈勉递了自己手机过来:“刚发现我也没你联系方式。” “哦,那我加你。” 成欣然退出朋友圈,翻到添加好友那里,两个人加了好友。 她看了眼陈勉的头像,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冰球运动员的照片。打开对话框,给他发了个笑脸,后面跟了成欣然三个字。 什么玩意儿,自我介绍?陈勉无语,勉强回给她一个ok。 两个人都笑了,气氛就显得没那么怪异。 成欣然问他:“你为什么没骑车?”早上她明明看见他骑了。 陈勉说:“车借给祝一松了。” 成欣然又问:“那你坐哪路?” “645。” 成欣然露出我不信的神情,她坐645两年多,这是第一次遇见陈勉。 “你哪站下车?” “塔院南门。” ? 为什么跟她同一站下车? 十二、前场。 (十二) “我去医院找我爸。”陈勉没骗她,陈光泽下午联系他,晚上要带他参加个聚会,让他放学来医院找他。 “你爸爸生病了吗?” “我爸是医生。” “哦。” 成欣然知道家附近那家医院有多厉害,北京特别有名的三甲医院,全国各地的人都在那里看病,陈勉的爸爸肯定是很牛的大医生。 车来了,成欣然率先上车。 车上很多空座,成欣然以为陈勉会和她分开坐,于是她坐在了一张双人座位的外侧。陈勉跟上来,看了一眼,坐在她后排。 成欣然拿出手机听英语,今天她听的是动画电影《长发公主》的对话,周末跟冯异已经看过一遍了。冯异说这段对话专业名词少,速度慢,趣味性强,适合她听。 没一会儿,公交车经过了一个商业区,上车的人多了起来。 陈勉从背后戳了戳成欣然,成欣然回头,陈勉示意她靠窗户坐着。成欣然挪了个位置,陈勉绕到她身边坐下。 人群全都涌上来,好像把他们两个挤到逼仄的小空间当中。他们肩膀蹭到一起,成欣然突然脸热,她把头扭到窗外。 陈勉清清嗓子,问:“你家住哪?”说完挺想扇自己,明知故问。 成欣然迟疑片刻,回答:“林奥嘉园。” 笑话,她当然不住那里,那是吴静媛的家。 她的家在南门巷子,那条没有片刻安宁的南门巷子。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答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陈勉的男色迷了心窍,自从和他做同桌以后,她一直在“陈勉似乎有点喜欢我”和“陈勉只是拿我寻开心”还有“陈勉是班长对所有同学都团结友爱”这几种奇怪感觉里反复横跳。 陈勉没再说话,两个人的肩膀因为公交车的走走停停而不断摩擦。 这感觉煎熬透顶。成欣然对自己的为人感到挫败,第一次知道原来她是个条件反射会撒谎的人。 到塔院南门那站时,陈勉又问她:“下车吗?” 成欣然摇摇头。谎撒出去了,岂有收回的道理。 陈勉点点头,背起书包走了。 也没跟她说再见。 陈勉下车的那一刻,成欣然突然觉得茫然。 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男生而莫名其妙的坐过站?她明明要早点回家看妈妈的! 成欣然为自己的反应感到挫败,到了下一站林奥嘉园,她不再迟疑,下车了。 成欣然在林奥嘉园附近游荡了一会儿,又坐车回家。却在进南门巷子的时候左顾右盼。她笑自己有毛病,医院和巷子是两个方向,在这儿不可能碰到陈勉。 陈勉给陈光泽打完了电话,在住院部楼下找了张长椅上坐着等。这里每天的患者络绎不绝,形形色色。 晚上的聚餐在医院附近的东北菜,陈勉第一次来。 到地方了陈勉才发现,今天聚会的主角是他爸陈光泽同门师兄的儿子,这位同门的儿子奥赛金奖,提前保送清华了。 他发现发现陈光泽的来聚餐的这些医生也都带着自己的孩子,有的快上大学了,有的还是小学生。陈光泽领着他,一圈圈的寒暄。 陈光泽面上泛着红光,但他没喝酒,今晚他二线班,可不敢喝酒。手里举着个高脚杯,里面倒上王老吉。 “祝贺师兄得偿所愿。我这个儿子啊,马上中考了,不省心。” “虽然是班长,但是成绩不行啊。” “那肯定能,他考他们高中部绰绰有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上重点班。” “冰球也打着,我跟我老婆想着把他送加拿大去集训......我们当然觉得怎么样都行,但是孩子自己要强,学习体育都不想放。” 陈勉干了杯子里的可乐,扯出一抹干瘪的笑。他对陈光泽这种明贬暗褒的表达方式厌烦透顶,骂人不会,夸人也不会好好夸。 “我女儿这不赶上小升初,三帆已经要走了。未来谁知道呢,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儿子也打算走竞赛,刚被选走。” “我这孩子就对当医生有兴趣,但我真不想让他学,可他天天拿着香蕉练缝皮,不让练都不行。” 陈勉听着医生们的寒暄,真他妈替他们累。 这顿饭吃得陈勉心里堵得慌。他跟陈光泽散步到医院急诊门口,父子二人一路无话,陈光泽今晚睡值班室。 “儿子,你打车回去,早点睡,省得你妈担心。” “嗯。” 他妈妈最近也忙得不着家,担心个锤子。 陈勉跟他爸分开,并没有打车,他想透透气,慢慢的溜达。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南门巷子里。 巷子里像是另一个世界,失序,杂乱,但人声鼎沸,烟火气快要溢出来。在快走到那家按摩店时,陈勉迟疑了下,套上厚外套,戴上兜帽。 热气将整个外接的塑料棚子湮成半透明的样子,蒸汽弥散,隐隐约约映出一个女孩的侧脸,看不真切。 成欣然正在做饭,简陋的厨房中爆出葱花香。她额头出了汗,一抬手臂,随意抹去。 陈勉在外头看着,他分明是吃过饭的,但这个瞬间他还是觉得好饿。 陈勉很聪明,他意识到了自己对成欣然的不一般,但仅仅是那么微小的一点儿。他从小自控力就强,作为没人管的孩子,再没点自我约束的本事,早就完蛋了。 心里被激起水花,头脑却很平静。他站在暗处,手指无意识轻磨着手机边缘,证明他在思考。 她对他撒谎,她故事复杂,而他生活已经足够繁忙,女孩的存在或许会影响他规划好的路线。 一系列事情,在这作为旁观者的片刻宁静中,有了方向。 陈勉站了一会儿,离开了。 心想着,得找到比南门巷子这儿更好吃的糖醋鸡块和烤冷面才行。 过了几天,按摩店相安无事。赵新萍和成欣然这对母女终于放下心来。 夜里,成欣然收拾好房间,躺在按摩床上,安静聆听外屋的动静。没多久,外屋安静了。 她深呼吸,强压住狂躁的心跳。这还是她头一回做这事。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打开门,踮着脚去了外面,悄然关上了店门。 晚上十一点多的南门巷子行人稀少,熟人们都关店休息了,她长舒口气,转头跑到大学北门的网吧。 她在网吧杨老板面前是个熟脸,成欣然偶尔来这里做PPT或者下载电影之类的。杨老板对成欣然很有好感,自己的儿子不争气,眼前这女孩看着干干净净,很有正事的样子。 “杨老板好。” “怎么了,”网吧的杨老板问,“学校有事?” “嗯……突然要填学校系统的问卷。” “知道了,去最里面吧,里边没烟味儿。” 成欣然低头在钱包里找钱,被杨老板推回去:“算了算了,不差你这点,直接进去吧。” “谢谢。” 成欣然收起钱包,进入了网吧最里面的隔间。 虽然是隔间,但仅仅是四面墙围起来的独立空间,上下全是通的。她能听到隔壁男生吸溜泡面和打游戏的声音。 成欣然舔舔嘴唇,咽了口口水。 她打开浏览器,输入”阴茎“两个字。 十三、勾引。(微H) (十三) 大人一定想不到,他们眼里的乖孩子会在半夜偷偷从家跑出来,在网吧里面找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成欣然惦记好几天,也好奇好几天了,她一定要弄个明白。 她本来想过找出些黄片来研究,这样更直观。可她不擅长用电脑,如果留下搜索的痕迹,被赵新萍知道了,那大嗓门一定会宣传得人尽皆知,如果那样的话她大概会羞愧到一头撞死。 只能靠在百度里搜索这些关键词来饮鸩止渴。 搜索出的图片要么是失真的卡通,要么是关联图片,都不是她要找的。 成欣然咬咬嘴唇,心脏快要蹦出来,她指尖甚至都在发热,带着战栗。她深呼吸,直到小臂上被带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缓缓在搜索栏打出“鸡巴”两个字。 这太羞耻了。 图片蹦出来的一刹那,她差点要呼吸不过来,隔壁男孩们打游戏的厮杀声在她的感官中被无限放大,突然她觉得一股燥热汇集在腹部,要顺着内脏往上涌,铺天盖地。 她不知道那是性冲动。 对年轻的女孩子来说,这是让人陌生又上瘾的感觉。 鸡巴这两个字的搜索结果比阴茎要好一些,但依然没有她想看的图片,或者说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想看什么样的图片。 专注地翻了几页,她对这物件的大概形状有了认识。 又转回阴茎那里,她看了眼百科的解释。 然后做贼似的回家了。 成欣然躺在按摩床上翻来覆去,她身上的燥热无法被压下去。 身体肌肤和人造革接触,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现今听到这声音,只让成欣然更加难以自控。 凭着一股本能,她的手指忍不住向下伸,抚摸过平坦的腹部,抚摸过已经长出黑色毛发的成熟的阴部,进入最为神秘的核心。 她有种轻微的负罪感,矛盾,却让人兴奋。 隐约感觉这是通往她成人的必经仪式。她急切拨开自己殷湿的阴唇,找到挺立的阴蒂,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摩擦。 她很生疏,仅仅靠着直觉去摸索,这样的摸索能够带给她隐秘的快乐。平时洗澡或换衣服时摸起来毫无知觉的部位,今天像是换了形态,每一下深入都让她战栗。 成欣然全方位地按摩着自己的阴蒂,细细体会,下身逐渐有湿润感流出,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像是水的源头,甚至有了神圣感。 她将这些液体都抹在阴蒂上,更加剧烈地摩擦。甚至两只手一起来,一只手完全扒开两片阴唇,手指轻轻划过尿道和幼嫩的阴道口,另一只手发力按着阴蒂。 呼吸太重了,心跳太快了。她不得不放缓节奏,深呼吸。但她停不下来,仿佛透湿的小穴是她的能量源。 但总感觉差了点什么,这样的摩擦并不能够满足她满涨的欲望。 头脑恍惚间,想到了那天在教室中碰到的陈勉的下身,结合着今天在网吧中看到的不伦不类的图片,她不知道他的尺寸,但在她的想象中,无论他是什么尺寸,她的阴道都能够容纳。 陈勉皱着眉头的推拒,让她的欲望更加翻涌。 她好想这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丝不挂,色情地挺动着自己的下半身,那硬硬的东西划过濡湿的缝隙,再重重的磨她的阴蒂,把她淫荡的身体磨到不住颤抖,喉咙深处发出她从没听过的轻叫,这样她就能够达到永恒的高潮。 她思绪完全不受控制,头脑已经完全失序,什么脏就想什么。没过多久,一股巨大的电流涌到阴蒂上,那个部分突然敏感到她无法用手触碰,仿佛再碰就疼了,就不舒适了。 在最紧要的关头,成欣然停手了。 这不是高潮,欲望之门已经打开,但她站在门口,无法再多往里面迈一步。她害怕自己独自踏入,不知道门的另一边深渊还是甜美的花园。 成欣然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怅然若失。整个身体像是在悬崖边,不上不下。她坐起身,双眼茫然。才发现窗帘没有拉。 窗外月光照射进来,照在了她的皮肤上,那肌肤是迷人的幽蓝颜色。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身体,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真的很美,通透,又有弹性。 成欣然反应过来,她拿陈勉当成她的性幻想对象了。因为这个性幻想的对象过于具象,具象到她觉得有点膈应。 但她随即想,爱怎么着怎么着,她探索了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后悔。 晚上发生了插曲,导致成欣然一觉睡得很沉。 早上照例去早点摊,她没看到陈勉。 她已经好几天没在这里看见陈勉了。 上课前陈勉踩着铃进来,和祝一松一前一后,陈勉佯装踹他一下,祝一松在前头跑,两个人都是笑着的表情。 今天他们换座位了,成欣然的同桌又一次变成了陈勉。陈勉脱了书包和外套,把椅子往外拉了点,坐下。 成欣然突然发现,经过夜晚的那次放纵以后,她简直没法直视他了。 这就是性幻想对象太过于具体的弊端,她每次看到陈勉在她眼前晃,身体里总有一只手,想撕烂他的衣服摸他。摸到他硬,摸到他射,摸到他为自己沉沦为止。 这太恐怖了,成欣然想,她一个快考试的学生,居然被自己的下半身支配了。 想到这里,成欣然也往右边扯了下椅子。 两个人中间都能再坐一个人了。 但很快她也察觉到了不对,陈勉不再和她说话,表现太明显了,他们甚至连基本的寒暄都没有。 他不再去早点摊,不再去公交站,甚至能够骑着车从她身边面无表情地经过。成欣然知道他似乎憋着股劲,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憋着股劲。 这种突然的刻意的疏远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成欣然做了好长时间心理建设,开口:“班长。” —— 嘿嘿,第一次写簧~~! 请大家多多投珠收藏哦,谢谢家人们! 十四、扫甩。 (十四) 陈勉看她一眼,又飞快把眼神聚焦在练习册上:“怎么了?” “上次你说会给我你课后班的习题,可以给我吗?” “明天吧。” “好,谢谢了。” 陈勉反倒瞟她一眼:“不客气。” 第二天,陈勉果然给了她习题。不仅给了,上面所有的解题步骤和难点,他都写得清清楚楚。 成欣然拿着这篇题,收获不小,但她心情有些微妙,高兴不起来。 “谢谢班长。” “不客气。” 两个人的对话好像复制粘贴。 中午大课间,成欣然跟吴静媛上厕所回来,她的桌上多了瓶宝矿力水特,瓶身上贴着张粉色便利贴。成欣然凑近看了眼,搁陈勉那边去了,低头开始写作文。 吴静媛看了眼那瓶宝矿力水特,上面还用黑色马克笔画了个桃心,故意问:“你怎么不高兴了?” “我怎么可能高兴,”成欣然低头用尺子画线,“成天就知道送陈勉,也不知道贿赂一下他身边受苦受累的同学。” “你又没什么用,还不如贿赂你后桌。”吴静媛指着祝一松的桌子。他俩中午一块又踢球去了。 “也对。我想喝水我自己可以买。”成欣然笑得龇牙咧嘴。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 下午第一节课,陈勉还是踩着铃进来,他看见桌子上的水,又看了眼成欣然。成欣然正和诸颜对完形填空,表情挺严肃。 陈勉坐回座位上,把便利贴撕下来,折好了扔桌洞里。然后打开瓶子灌了大半瓶,他刚好需要运动饮料补充体力。 成欣然眼神扫过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只觉得被细细扎了几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头继续和诸颜讨论。 后面的时间,两个人再也不讲话,是一句也不说。更多的时间成欣然都把头扭向另一边,请教宇文桥,或是跟祝一松、诸颜讲话。 时间久了,周围同学也知道他们关系非常一般,习惯了两个人的各自为盈。 随着大家逐渐进入毕业班的状态,学习强度也上了一个等级。 成欣然跟着宇文桥他们混,长进了不少,经常能够看到成欣然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去找老师答疑的身影。 她跟陈勉虽然几乎零交流了,但两个人练就了一种奇特的默契,不要言语,甚至连眼神都不需要,就能知道知道对方的意图。比如陈勉微微一倾身,成欣然就知道他要从她这边跨过去还是要弯腰系鞋带。 祝一松就觉得邪了门了:“您二位是靠气溶胶交流的吗?” 实际上陈勉知道,有时候成欣然会竖着耳朵听他和祝一松他们讨论问题。 偶尔也偷听其他的,譬如放学去哪儿,晚上怎么吃,周末下了课去不去打游戏这种。但他无所谓,愿意听听去。 成欣然依然没钱上辅导班,赵新萍也没有多余的钱给她上课。她还是把问题攒着,平时问同学,周末找冯异问。 不过她也有了些技巧,周末把冯异约到商场冰场的长凳旁,或者是西西弗斯书店里,冯异有更集中的时间为她答疑。 结束后她再请冯异喝一杯奶茶或是柠檬汁,这样她也不算白嫖人家的时间。 成欣然学习的劲头很足,像是下注进了赌局一样,一定得赢过谁。 赢过谁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赢。 成欣然终于把握住了邵老师给的机会,她把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价值彻底发挥出来了。 马上就要期中考试,考试前,邵老师找成欣然单独谈了一次话。 “怎么样,坐在那么多益友旁边,是不是获益匪浅?” “是,谢谢邵老师的安排。” 成欣然虽然跟陈勉相处一般,但她打心眼里感谢邵老师的这个主意。 “欣然,你是我见过特别努力的孩子,但你也知道,去年我们高中部的线是630。这次期中是个很好的机会,看看到了什么程度,再加把劲。” “好,我会努力的邵老师。” “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跟老师说,我总归是你的老师。”邵老师翻过家庭情况表,她们家的情况,他大概知晓。 简简单单一句客套,听得成欣然心里泛酸:“没有困难,谢谢老师。” “嗯,那你去吧,把这个给你同桌带过去。” 邵老师递给她一个B5本子,她认出来了,是陈勉的习题本。 习题本的牌子是leuchtturm,灰蓝色皮面的,她上网查过,这个大小要将近三百块。成欣然估摸自己这辈子也用不上三百块钱的本子。 回教室的路上,成欣然忍不住翻开了习题本。 第一页写着9月1日,这才半个学期,已经用了三分之二。陈勉的自己依然龙飞凤舞,像是赶时间写得似的。但所有题目都被罗列出来,还有可能的解题方法,一二三四,都记录的很详细。 最边上是邵老师给他写的阶段总结和做题思路。可见老师对他的上心程度。 也是。成欣然承认,她要是老师,有这么个德智体美全都拔尖的学生当排头兵,她也上心。 成欣然回到教室里,陈勉和几个成绩不错的学生围着化学老师答疑,讨论得很激烈,陈勉一直没出声,但笔头在一旁狂记。 他没抬头,错身给成欣然让出位置。成欣然从他身旁擦过去。 她将习题本放在陈勉的桌子上,看着讲台前的那些同学。她突然想起那句很俗的话,比你优秀的人,往往比你还努力。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成欣然史无前例地考了21名。总分615。 研究了一下班级排名,前十七名进了630。 她心里小小的雀跃,终于摆脱了中下游的位置。下次再努把力,感觉杀进本部也不是遥不可及的。 她偷偷瞄了眼陈勉的,但这人把成绩捂得死紧,不是一般的小气。 十五、合理冲撞。 (十五) 回到家,成欣然把自己的成绩单给赵新萍看,赵新倒是没表现出什么特别,只是难得跟她说话没有夹枪带棒。大方地拍给成欣然一百块钱,奖励她随便吃喝。 成欣然拿出自己一直攒的零花钱,加上赵新萍给的一百,一共七百五十块钱左右,是巨款了。 成欣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她想拿这笔钱买台微单相机。因为她很喜欢摄影,喜欢把变幻莫测的风景定格在取景器里的感觉。 冯异觉得她有点想当然,七百来块钱能买个微单壳都了不起了。 “你的手机不能拍照片吗?” “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手机是随便拍,相机是想好了才拍。” 冯异依然没觉得有什么差别,可他没反驳,这本来就是成欣然自己的意愿。 但随即他又提出,让二手手机店的许老板帮忙寻摸一下,找性价比高的二手货,至少不会被骗。 成欣然想了一下否定了这个方案。南门巷子眼线太多了,她怕被赵新萍知道,到时候又要奚落她没本钱只会东施效颦。 成欣然想去商场看看,至少了解下行情。冯异也刚考完期中,提出要和她一块去,正好自己也想转转。 _ 保姆车在商场门口停下,陈勉和孙爽拉着冰球装备箱进入商场中。 “教练已经到了。”孙爽说。 “地下二层?” “嗯。”孙爽指着远处直梯,“走吧,咱们得快点。” 陈勉没来过这个冰场,老听说冰不好。但今天得在这打预选赛,他不来也得来。 中午时分,是商场人流最密集的时候,都在五层六层吃午饭,电梯干等等不来,陈勉有点失去耐心。 这时,他看见不远处的数码产品柜台。有一男一女靠在一起研究着什么。 女生他认识,是他久未交谈的同桌。 真不巧,男生他也有过一面之缘。 其实陈勉来之前想到了,这片是成欣然的地盘,即便遇到她也是无比正常的事。可当他看着那一男一女拿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劣质相机相互拍照的时候,心里还是冒出不爽。 这种不爽持续到比赛结束,只是青年俱乐部之间商业性质的常规赛,陈勉却明显不在状态。他无心恋战,脱了护具滑去hass教练身边。 教练身边围着几名队友,在听教练的复盘。 “Miles今天表现让我看不懂,后面传过来长球直接放了。为什么放?” “因为接不到。”陈勉说。他确实接不到。 “为什么不试试接?你怕受伤?” “或许。” “那我认为你不适合跑前卫,前卫是一个需要勇气和创造力的位置。” “我觉得无论哪个位置都需要勇气和创造力。” 孙爽在背后悄悄怼了一下陈勉,在人家外籍教练面前扯什么屁呢? 陈勉知道自己不该还嘴,他低头:“对不起hass,我太着急了,我的选择是有问题的。”他又补上:“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下了场,陈勉低着头整理装备,他发现球棍下面有道裂口。 操,真是祸不单行。 陈勉心情差透了。 成欣然心情也不好,挑了半天,最便宜的微单也要五千以上,她兜里那几百块属实自不量力了。 但五千块,她哪怕高考前也攒不出来。 冯异看出成欣然的低落,带她去了卖NICI毛绒玩具的店。 NICI她也买不起,但看看这些憨态可掬的毛绒玩具,心情也在无形中被治愈了。冯异左挑右选,挑了个小鹿的毛绒钥匙链。 “异哥要送谁?”成欣然问,眼里带着狡黠。 “送给一个……嗯……”冯异不知道怎么形容,“没谁。” 成欣然隐约懂,她不戳穿,笑嘻嘻的:”那你要不要好好包装一下,再送给你的.....没谁。”成欣然手伸进收银台旁的礼物箱里,帮他挑选。 “不用,”冯异说。“用他们店里的小袋子套一下就行。” “为什么?”她问。 冯异又没答。 成欣然眨眨眼睛,她并不完全理解,因为冯异哥挑小鹿的样子,分明是带着期待的珍视。可他就是不说,宁肯这么潦草着送出去。 自己以前怎么会悄悄暗恋他呢?成欣然暗嘲自己是个傻瓜。 冷不防地又想到陈勉,他那面貌疏离的样子,跟冯异哥比起来也没好到哪去。成欣然心里给他们两个人打分,统统不及格。 跟着冯异逛完了NICI,成欣然和他告别。 她今天带着颜料,想去冰场边上坐一会儿。她习惯性地往地下二层看,隔着玻璃,居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不,也不熟悉,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陈勉穿冰球装备。 护具和球服把他的身材衬得有些夸张了。 她听挺多同学说起来过陈勉打冰球的时候特别帅,但她不这么觉得,跟猩猩差不多,和帅不搭边,成欣然心里吐槽。再配上那张脸,成欣然觉得这个人又陌生了,还不如他平时好看。 在商场里盲目又转了几圈,成欣然还是忍不住想去冰场。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去冰场是因为她一直都喜欢坐那条长凳,并不是因为对那个人好奇。 反复在心里强调了几遍,她就信了。 到了地下二层,成欣然找到以前惯常坐的长凳,这里很隐蔽,一大半被发财树挡着。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到人。 她扫了一眼冰场,没看到陈勉,以为他去卫生间或者干别的什么了。她闲适地翘着二郎腿,手里一杯刚刚冯异给买的鸳鸯奶茶,放在嘴里吸了一口,哎呦,好浓。 “偷窥呢?” 一道声音响起,吓得成欣然一哆嗦。手里奶茶没拿稳,哗啦啦撒了一地。 陈勉站在这滩奶茶的另一边,和成欣然一起成为保洁阿姨声讨的对象。 陈勉换了便装,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看起来干净清爽,这才像成欣然平时看到的陈勉。 两个人在冰场边沿扒边儿站着,成欣然穿的浅色裤子,裤脚和鞋子上全是奶茶,她接过陈勉递的纸巾,反复擦,眉头皱得死紧。 擦个裤子都擦不到点儿上。陈勉看不下去,抽张纸弯下腰跟她一块擦。 成欣然手顿了下:“不用了。” 陈勉看她那倔样儿,搓着股莫名的火,擦得更使劲,就差把她裤子擦破了。 成欣然也较着劲,把腿收回来:“我说不用了你听不见?” 十六、犯规。(一点点H) (十六) 他们已经很久都没交谈过了,谁都没想到再一次说话他们都带着气。 陈勉直起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问:“你怕什么?” “什么?”成欣然一直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怕什么?怕我给你擦裤子还是怕在这遇着我?那你为什么来冰场?” 莫名其妙。 这个人未免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了,成欣然反骨又启动了,也不想和他好好说话。 “跟你有关?冰场你家开的?” 陈勉嘁了一声:“成欣然你很矛盾你知道吗?” 滚蛋。成欣然心里呵呵冷笑两声,转头就走。 陈勉手疾眼快,回身拉住她。她没动,但他感受到了她胳膊的抗拒。 两个人眼神相撞,横眉立眼,谁也不让谁。冰场里有好几个陈勉认识的人,包括孙爽,不方便说话。 “跟我来。” 陈勉带头往电梯间走,成欣然憋着股气,跟在后头。 走着走着,陈勉发现自己对着地界并不熟悉。成欣然快步越过他,见陈勉没跟上。她回头:“来啊。” 她带着陈勉来到消防通道,这里没人。 “你想说什么?我哪矛盾了你说。”成欣然抱着双臂,仰头看他。 陈勉与她视线相交,他已经进入了身体高速发育的时期,虽然身形看着还清瘦,但已经比她高大半个头了。 她突然发现,在这说话似乎不是很合适。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过分的近了,但这不是退的理由,她可不能退。 是啊,想说什么?陈勉自己脑子都是混乱的。他看着成欣然的眼睛,在暗处最亮的就是她的眼睛,瞳孔里冒着囱囱的火苗,很生动。 陈勉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之前竖在两个人之间的那堵墙,只差临门一脚就要被打破了。一旦打破,滔天洪水就会疯狂涌入,再奘鹄吹目赡堋� 成欣然等了又等,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 最先进入成欣然视线的是他的嘴唇,很薄很红,不知道软不软。 她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升高了,由内而外,因为陈勉的注视。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心思跑偏,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虚势。 她眼睛看向别处,长出口气,说:“没话我走了。” 现在已经过线了。陈勉对自己说。他应该让她走的,这是止损的最好选择。但下意识间他做出了与之相反的决定。 他一把把她捞回来,把她整个人都困在自己怀里。 衣料相贴,成欣然第一次感受到陈勉的体温。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开,从那一个她想象他身体的夜晚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法抗拒他。 陈勉盯着她的嘴唇,他像猎人,她是他猎枪下逃不掉的兔子。陈勉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发现成欣然眼神在他的嘴唇和双眼之间来回游移。 他下体突然爆出一股燥热,像紧闭的山谷猛地裂开一道缝,山风呼呼地刮进去。他无法自持,一只手移到成欣然的脑后。 然后吻了她。 成欣然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她很主动。 接吻的感觉真的很好,更何况对象是陈勉,更像得偿所愿。 她主动打开自己的口腔,容纳他舌头的入侵。两个人唾液的交换是如此顺畅和紧密。陈勉是初吻,她也一样,但他们仿佛熟练得不像是第一次接吻。没有浅尝辄止,一开始就带着相互征服的目的。 陈勉的舌头扫过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将她的滋味细细品尝。这个感觉太让人迷恋了,她在陈勉的怀里,双唇被他慑取。成欣然的双腿发软,强撑着,异乎寻常的柔软顺从,全然接受他。 “嗯……” 成欣然从喉咙里发出连自己都陌生的声音,轻轻推拒着陈勉的胸膛,换来的是陈勉急切的贴近。 女孩子的腰是最细的,即便成欣然穿了两三层衣服,他依然能感受到窈窕的曲线。 在那个淫荡春梦里梦到的瞬间,她的腰就是被他这样紧紧掐着。想到这里,陈勉的下身特别硬,硬到发疼。从来没有尝过情欲味道的两个人,不知该如何排解堆积的情欲。 她感受到下身有个东西在抵着自己,实在是太硬了,硬到他们都无法忽视。 成欣然受到驱使似的,上手去握。 陈勉一声闷哼,硬得快要炸掉。他就着成欣然的手,狠狠撞了几下,成欣然倏地松开了手。 “胆子真大,”陈勉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腰后。“知道是什么吗就敢碰。” “知道,我看过。”成欣然声音小小的,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看过谁的?”陈勉突然狠咬她的唇,牙齿研磨着唇瓣。 成欣然的下唇被他咬得刺痛,她舌尖伸出来舔他的唇,两个人的唇又厮磨在一起。陈勉快被她身上的反差感迷晕了,他早就顾不上什么过不过线,抚上成欣然的脸颊,又一次深吻。 唇齿交流间,成欣然声音都是粘粘的:“想看你的。” 陈勉被她的话激得心跳加速,他抱紧她:“给你看。” 在狭窄黑暗的楼梯间里,少男少女拥吻在一起。成欣然微微睁眼,能够看清陈勉面部俊朗的轮廓。他专注地亲吻她,取悦她,许多种种令她心动。 她直觉告诉自己,这样的进展实在太快了,在冰场遇到前他们已经很久都没说过话,快到她和陈勉之间的感情基础近乎为零。但她不仅没办法阻止他的靠近,也不想无视心底的欲望——她也想要他。 无论出于什么,她想要。 十七、肩部冲撞。 (十七) 陈勉一个冲动将成欣然抱到窗台,身子挤进她的双腿间,两个人面对面,视线相对。成欣然逆着光影,在阴暗中俯视他。 时间仿佛静止,他们都没动。 有那么一两秒,陈勉脑子里闪过成欣然住的那条窄小拥挤的巷子和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不是没有动摇,但他看着她的双腿分开和自己的腿暧昧紧贴,看到她依稀莹白的面颊,他就想把一切都扔到一旁。在这转瞬即逝的片段里,主角只有他们。 心里的冲动最终占了上风。 他轻咳一下,声音有点哑:“成欣然,跟我在一块吧。” 成欣然脸红扑扑的,她用自己的行动给出了回答,双手来到他颈后,环住他脖子,往前拉。 贴上彼此躯体的时候,他们都是颤抖的。身体好像分不开了。成欣然捏住他衣角,轻声问:“那我可以看吗?”眼神带着求知欲。 我靠,陈勉快被她弄晕了。 想看你的。为什么不给我看。我可以看吗。 流氓都这么懂礼貌了吗? 陈勉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哑哑的:“想看就自己来。” 成欣然将他裤子解开,里面黑黑的一大团。隔着裤子的布料,也能感受到跳动。她手覆上去,很认真的探索。反倒是陈勉闷哼一声,被她的大胆激得受不了。她手缓缓地伸进他内裤,摸到一片毛发。这一次终于看到了真的。跟网上的还是不一样。 陈勉完全勃起以后的性器是深粉色的,比她的手机还长一截,翘得远远超过90度,冠状沟在最顶端,好大一朵,中间的小孔上洇出一点潮湿痕迹。上面布满青色的血管,透过薄薄的皮肉在跳动。 陈勉被她直白的眼神盯得受不了,紧紧贴上她,又吻了上去,气氛上涌,肌肤间滑腻的拉扯着。陈勉的手在她背后,胸前,脸颊,后颈流连。 挡在二人之间的那根硬东西存在感十足,但成欣然觉得有些碍事,自然而然地想要伸手拨开。 陈勉被她的动作弄得身体一弓,制住她的手:“真摸习惯了是吧?” 成欣然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没习惯。” “多摸摸就好了。” “反正我已经被你摸了,我们等价交换一下。” 少年的话被没在两个人的唇齿间,吻得青涩又狂放,成欣然全然接受。陈勉边吻她,手一边来到她背后,感受她肩胛到腰部的曲线,他大胆顺着衣摆摸进去。 陈勉的手常年打球起了一层薄茧,成欣然背部敏感,被他的粗糙激得直起鸡皮疙瘩。他们的唇并不想分开,陈勉轻轻嘬吻她的下唇,手伸向内衣扣,两手试了一下,不得其解。 “成欣然,帮我。”他要求,语气里有强硬的部分。 但成欣然往陈勉的怀里缩了缩,她感觉自己已经快缺氧了,心跳如擂鼓。 “快点,帮我。”陈勉又说了一次,他离开她的唇,下巴靠在她的颈肩,一门心思研究她的内衣扣究竟怎么解开。成欣然被他弄得脖子痒,手也顺着他,一起摸向自己的内衣扣。她引导着陈勉的指尖,手咔地一声清响,双乳被释放。 “衣服撩起来,让我看。”陈勉放开她,眼神又盯着她,幽幽的。 成欣然心脏已经负荷过载,但她实在是喜欢陈勉这样强硬的语气。她闭眼咬唇,缓缓掀起衣服。圆盘型的胸还没有完全发育好,粉红的乳头挺立着,怯怯的颤抖着,随着呼吸上下伏动。 眼前景象看得陈勉眼热,下身又硬得不行了。 她突然害羞,一只手护住双乳。他手覆在她手背上,顺势轻拿下来,乳房重新暴露出来。 “不许看。”她捂住他的眼。 “成欣然你的胸好美。”陈勉将她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下。 这是陈勉的真心话。片里什么样的都有,没有一个比她的美。 成欣然好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体内的某个机关,快感一下就汇集在她的下体,酸酸的,麻麻的,这感觉并不好受,她扭了扭下身。 陈勉伸手轻触她的胸乳,成欣然微微颤动,是动情也是紧张。软,滑,细致白嫩,手感远超他的想象。他受到情欲驱使,手劲渐渐加大,她的奶子被磋磨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乳肉从他的指缝间滑出来,像是新鲜的奶酪。 陈勉呼吸重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低头开始大口大口吃她的乳肉,发出啧啧声响。另一边牵着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让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腹肌。少年的身材还是清瘦的,但长期大量的运动,让他比同龄人身材更结实。 成欣然为他而塑造,满心抱着他,主动迎向他。 时间毫无知觉地流过,他们在楼梯间接吻了两个小时。仅仅是亲抱摸。两个人都觉得时间不够。 “陈勉。”她轻声提醒。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声,全部注意力都在她美好的身体上。 “陈勉,我们得走了。”成欣然开口,呼吸仍然急促,她双手也依然停留在他劲瘦的腰间,嘴上说着要走,身体却离不开。 陈勉埋首在她胸口,缓了一阵。抬头说:“好。” 真心觉得离开是个好主意,再亲下去准会出问题。他下身硬得快炸了,必须要赶紧和成欣然分开,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他们各自整理衣服,一先一后从消防通道走出来。消防门开关之际,像是为他们隔绝的那个世界也随之消失了一样,他们不约而同感到失落。 陈勉伸手,牵住她的手。才几个小时,牵手已经轻车熟路。成欣然不喜欢在众人面前和他亲密,即便周末不穿校服,她学生的思维仍是重。指尖角力了几个回合,拗不过他的坚决,最终她手与他十指交握。 情欲退潮,理智回笼。 成欣然说:“我不想让周围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这样老师会知道,我们家长也会知道。” 陈勉皱着眉头看她,她目视前方,仿佛说的话与她毫无干系。陈勉觉得这姑娘真他妈不是一般的厉害,平平无奇说句话,就能让他搓火。他们都已经这样了,还见过对方隐私部位,但上学还要装作不熟的样子。 “你意思是装不熟是吧?”陈勉没好气。 成欣然抿嘴,觉得他说的也没什么错:“是。” “不是,“陈勉瞪她,拧着眉:”我有这么见不得人?” 他手劲加大,把她攥得有点疼。 其实成欣然心里想的是,见不得人的是她。 十八、攻区。 (十八) 陈勉低头仔细搜索,他是生气成欣然的态度,但她说的偏偏又有道理。 他冷静下来:好,我们在学校不公开关系,我理解你。但说真的,“他话锋一转:”你以后有不会的功课,也可以问问我。别老把头往老桥那边转,以为你落枕了。” 女孩的笑脸又明媚如春:“那我可有很多不会的。” 他们的关系在这个寻常的周末突飞猛进,像坐着失速列车,完全不可控,只能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一路走到底。 很久以后成欣然回忆时才发觉,在她和陈勉一块的那两年多里,他们的关系在她看来大多数时候都无法诉之于众的,但陈勉却能毫不犹豫地将她的存在告诉周围的所有人。这本身就预示着,他们并不是一类人。 肤浅的性欲和孤独驱使着肌肤贴近,但她的情感却是如此的贫瘠,她没法给予更多,自然也没办法回馈更多。 那时他们思维并不成熟,但都装着像大人那样处理问题。却在本该和平分手,祝你我都有灿烂未来的时候,说尽了伤人的狠话。 那天后,成欣然做过很多种假设,他们在学校应该怎么相处,怎么交谈,怎么不露出马脚。如今她跟陈勉都是邵老师重点的培养对象,很难不被看出端倪。 陈勉百无禁忌,但她不行。 她内心忐忑地踏进早点摊子的时候,发现陈勉并不在。吃完早点,进了教室,陈勉人还是没在。 成欣然莫名松了口气。 快上第一堂课的时候,她收到陈勉的消息:我在哈尔滨比赛。 宇文桥把课堂笔记替他抄了,扔垃圾一样扔在陈勉桌上。 成欣然反应过来问:“听说班长去比赛了?” “是啊,说是要攒积分。”宇文桥低头给他抄着另一门的笔记,字体跟狂草一样。 “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后天吧?” 冰场上,刚刚结束赛前训练。队友身边都有动辄几个家长陪伴,又是擦汗又是递水。陈勉只有一个人,默默收拾着装备。 他爸妈能动辄每年几十万给他配置最好的装备,请最贵的教练,但他们不会花任何时间来陪他。只会上下嘴皮子一动,鼓励一句:梦想要靠自己追。 他们确实说到做到,彻底贯彻了这句话,净自己追梦去了。 陈勉已经习惯了,他早已锻炼得无比强大,他想要的一切,都必须握在手中。哈尔滨站的比赛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他能不能进入U16行列当中。 虽然很累,陈勉想,但他不比任何人差,始终坚信付出会有收获。 熬到了大后天,陈勉上午并没有来上学,这几天联系也寥寥无几。当然了,成欣然知道他忙,也没有缠着他说话什么的。 午休时间,成欣然去邵老师办公室答疑,喊了声报告,邵老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 推门一看,陈勉也在,坐在邵老师对面,俩人哥俩好似的,看起来已经促膝长谈了好一会儿。 好几天没见人,他头发剪成个好打理的毛寸,额前没有碎发阻挡了,更加凸显他脸型的优越。 成欣然垂下眼,余光撇到他穿着自己的衣服。应该是从哈尔滨回来就直接回学校了。 “欣然来了?” “老师,我来答疑。” “好,来我看看。陈勉先回去吧。” “那我箱子先放这儿,放学我再来拿,走了老邵。”陈勉跟邵老师道别,目不斜视地跟成欣然擦肩而过。 成欣然自然也表演得像模像样,两个人在外人面前看不出任何端倪。 离开班主任办公室,成欣然下楼梯,脑子里还思索着刚刚的问题。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把她扯到楼梯下面的设备间。 “啊!” 成欣然吓一跳,直到看清眼前这个人,打开了他的手。 “抓疼了?我看看。”陈勉拉过她的胳膊,顺便把她带到怀里。 成欣然挣脱:“这儿学校。” “就抱一下,好想你。”陈勉将她拥在怀里,手臂搂着她的细腰,脸埋在她肩膀,嗅着她的发香。 成欣然被他锁在怀里,慢慢地,她也静下来,不知不觉,手环也在他的腰上。 “比赛怎么样?”她抬头问他。 “就那样,赢了。”陈勉淡淡回答,但她能听出他语气间的愉悦。 “你真棒。”跟哄小朋友似的,成欣然嘴角弯起来。 陈勉把她的手从头上拿下来,送到唇边亲了下,问她:“周六去我家吗?” 其实成欣然想说不去,但她实在说不出口,她也特别想他。 “你爸妈还不在?” “嗯,他们两个都出差了。” “他们是医生为什么还会出差?” “年底事情多,我搞不清,反正都不在家。” “你是什么独居的留守儿童吗?” “嗯,所以缺爱。” 陈勉吊儿郎当,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但成欣然听了却有点心酸,这感觉她懂。她轻轻抚摸他头顶,像拍什么大毛绒玩具一样。 “所以你过来,我给你好好补补课,多补一些。” 补什么,怎么补,他们都心知肚明。成欣然脑子里想到某些画面,挺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陈勉本想在她唇上点到为止,没想到接触到以后完全收不了场。 他拥紧她,加深了吻,他吸着她的舌头,越吸越上瘾。唇齿交缠,身体也分不开。直到他的下身又硬邦邦地杵着,成欣然推开了他,袖口擦擦嘴。 “不行了,”她皱着眉头看了眼时间,“马上上课了。我先出去。” 十九、反手。 (十九) “喂,”陈勉有点不满意,指着自己下身翘起来的那一块,跟无赖似的:“这里怎么办?” 成欣然在他裤子上攥了一把,他嘶了一声。 “你缓一缓再出来,现在有点明显。”嘴上关心他,眉眼间却带着坏笑。 欠的很,要不是在学校,陈勉真想办了她。 成欣然把门推开一道小缝,眼神左右瞟,大步跑了出去。脱离开窄小设备间里的燥热,她长舒一口气。陈勉看她那样子好气又好笑,怎么之前就被她那人畜无害的脸给骗了? 放学时,陈勉拉着冰球装备上了自家保姆车,成欣然在公交站目送他离开。回到家时,赵新萍正在擦招牌。 她擦招牌的方法很缺乏生活常识。拿个四脚高凳站着,洗块湿毛巾,就那么擦了,连电也不知道关。 成欣然看到很着急:“你赶紧下来吧,我来擦。” 成欣然跟赵新萍换手,电闸一拉,破旧的霓虹灯牌熄灭。 利落地把招牌擦干净后,成欣然从高凳上下来,看见赵新萍正坐在店里面又揉肚子又捶腰。 成欣然把毛巾投一投,拧干,然后劝她:“不舒服就去医院吧。” “你拿钱我就去。”赵新萍瞪她一眼,嘴里是老论调:“我赶明儿去报个网课,学一学针灸,我这个体内湿气太重,下点猛药才能逼出来。” 成欣然看着赵新萍走路有点佝偻,忍不住追着她:“你报那些乱七八糟的班的钱都够你去一趟医院做检查了!” “死丫头闭嘴,就你最懂,我用得着你管?” 赵新萍食指使劲戳她的脑门儿,一下又一下。“要不是你那个无能的死爹,我至于像现在这样到处都疼?” 沟通无效。 成欣然抿着嘴,再也不说一句话,背过身去了小房间,无声地流几滴眼泪,再出来时跟没事人一样。她就是这样,不高兴了就不说话,受了委屈也不说话。 夜晚成欣然坐在街边的便民凳上,看着行人减少,街灯都熄灭。手机一直攥在手里,犹豫着要不要给陈勉打电话。 最终她还是打了。 其实她考虑过要不要打电话前先发个消息,问他方不方便接电话,因为他总是很忙的样子。后来又想去他的,他们都在一块了,彼此身体都摸过了,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接起。 “喂?” 声音带着笑意,电话那头很热闹,男生女生的声音都有。 “有事?我打扰你了?”成欣然敏感察觉。 “周云冉生日会,咱们年级一班的。她是我发小。”陈勉那边说。 成欣然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她记得周云冉长着很秀气的脸庞,短发总是扎个半丸子头,显得古灵精怪,总是离老远就能听到她的小声。她似乎也很擅长体育,初二的时候还破了女子200米的学校记录。 这样的女生原来是他的发小啊,成欣然这么想着。 “今天在车上怎么没和我说?”成欣然问,语气隐约有点酸。 “我忘了。我是说,忘了我发小的生日。都快躺下了他们打电话叫我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谁趴在他身上偷听,陈勉那边闹哄哄的,他说:“滚一边去!” 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喂,”陈勉声音里罕见地带了点局促:“没事儿,他们都闲的。” “那你玩吧,早点回家。”成欣然不问了,再问也不合适,听到他声音就已经足够。 “嗯,晚安。” “陈勉。”她突然叫他名字。 “怎么了?” 她想说想他了,迟疑片刻,还是说:“没什么,去玩吧。” 今天是陈勉的发小周云冉的生日,除了她在班里的好朋友,孙爽、钱沉这些跟陈勉一个院里长大的发小都来了。 他们的父母都在北医系统工作。 孙爽跟陈勉一块打冰球。 钱沉五年级就出国了,是小留学生,圣诞假刚回来不久。 周云冉从小跟陈勉是一个学校的,他们的关系这么多年都不错。 来的人里还有一些实验中学其他班的学生,陈勉不认识他们,但这些人都认识陈勉。一个两个都吵得很。 陈勉嫌人杂,真不想来。有这功夫不如在家拉会琴做点儿题,或者跟成欣然亲亲抱抱多好。 挂了电话的那一刻,孙爽这帮人就开始审讯,一双双眼睛闪着狗仔的光芒。 “谁啊?是不是女朋友!”周云冉戴着厚厚的眼镜,眼镜片后面的双眼满是贼光。 “是,我作证!”孙爽说:“那天我跟这孙子一起训练,他练完了直接跟一个女的跑了,装备都没拿。” “漂亮吗?我认识吗?”钱沉大声问。 你们都不认识,她是我同桌,陈勉在心里说。他才不愿意和这些八卦精分享自己的八卦。 他想了想,认真回复:“有机会介绍给你们认识。” “卧槽,老陈真的谈恋爱了!” “到哪步了?亲过了吗?” “还是已经……” 陈勉懒得搭理他们,越是不回应,这帮狐朋狗友越是开心到发癫。 二十、板墙挤贴。 (二十) 从小到大,对陈勉有意思的女孩子比比皆是,但他几乎没对谁心动过,更没谈过恋爱。但总归看过别人谈恋爱,比如钱沉跟他那个abc女友,成天秤不离砣,钱沉朋友圈全是女朋友长女朋友短。 但他跟成欣然却并不是。 不仅不是,还隐隐有往另一个极端发展的趋势。 他们身体接触的进展很快,成欣然的配合度超乎他想象,但似乎也仅于此。她抵触公开他们的关系,并且一旦他在学校有什么公开的亲密接触,她情绪的弹性就会变得很差。 这让陈勉隐隐有被忽视的感觉,这方面他很敏感,因为他经常被父母忽视。 成欣然在他心里一直是个挺分裂的人,在学校勤奋得像个996员工,在那条脏兮兮的巷子里嚣张得过分,平时那样跟个不解风情的修女似的,私下一起的时候又能开放到差要他的命。 他不知道哪一面是真的她,但每一面他都想探索。 鼓起勇气给她发消息:周末来我家吗? 言下之意两个人都懂。 等了半小时左右,她回复:好啊。末尾加了个龇牙咧嘴的笑脸。 周末,成欣然跟陈勉约好了见面,他在小区门口等她。 远远看过去,陈勉身形颀长,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划着手机,放松地站着,十分悠闲。 见成欣然来了,陈勉接过她的书包,很有分量。也不知道是来做客还是找他答疑来了。 陈勉严肃问:“背了几块砖?” “啊?”成欣然懵懵地:“没有砖,就语数外.....哎呀!” 陈勉搭着她的肩膀,把重量往她身上压:“来,一块体验一下语数外.....” 两个人闹了一瞬,成欣然笑着推开他的手,不忘四处看看。这里离学校近,碰到熟人的概率太高了。 陈勉笑她怂,成欣然没搭茬,转开话题:“你特地下来接我?” “不是,你陪我去配个眼镜。” “你看不清楚黑板吗?”成欣然看着陈勉的双眼,想象不出他戴眼镜的样子。 “清不清楚的去验个光不就知道了。” 陈勉才不在乎有没有熟人,他爸妈来了他也不怕。牵住成欣然,招手打了辆车。 没多久,他们到了个商场,比成欣然家附近的那间商场要豪华很多。一层全是奢侈品牌。这个商场成欣然如果路过,是肯定不会进来的,里面没有一样她能消费得起的东西。 陈勉带着她上了二层,是一家设计师品牌的眼镜店。 店员在门口很热情亲切。 “您好,请问是购买眼镜还是太阳眼镜?” “眼镜。” “好的,那咱们来这边,先看款式。” 陈勉对于店员给他挑的那些都没看上。他有自己的主意,他不喜欢那些黑框眼镜,看着很呆。他试了一款金属边框的眼镜,戴上后抬头问成欣然:“这个怎么样?” 成欣然第一次看他戴眼镜,她觉得他很适合戴眼镜,眼神里的锐利被挡在镜片之后,收敛很多,整个人都带了斯文气。 “嗯,好看。”成欣然由衷说。陈勉戴什么都好看。 陈勉撇撇嘴,不是很信。又试了另一款无框的眼镜:“这个呢?” 他嘴上问着成欣然,自己对着镜子反复比较两款的区别。 他戴无框眼镜显得成熟很多,居然有点衣冠禽兽那味道,成欣然看着心动几分,觉得他很勾人。 “这个也好看。” 陈勉冷哼,可真够会端水的。 陈勉自己比较了一下,决定买金属框的那款。然后他被店员带着去验光。最后验出来左眼100度,右眼125度,都不是很重的度数。 “这种程度也需要买眼镜吗?”成欣然刚上初中的时候曾经在南门巷子的眼镜店里验过光,她那个时候近视并不严重。 回忆了一下,好像这半年开始,偶尔会看不清楚板书,眼睛也会酸痛。 “越早买对眼睛越好。” 陈勉刷卡付账,成欣然偷瞄一眼票据,眼镜片两千多,眼镜框一千多,令人咂舌。 眼镜片要一周以后才做好,陈勉定了时间快递送到家。 两个人又到商场地下一层去买吃的。 地下一层有很多甜品店,排得紧紧密密。快到新年了,店铺全都装扮起来,满眼都是甜蜜的气氛。松露巧克力、马卡龙、各种口味的法式甜品,成欣然头一次来这里,双眼已经看不过来了。 陈勉问她:“想吃什么?我们买回家一起吃。” 成欣然想了想,摇摇头:“我不吃,你买你想吃的就行。” 陈勉感觉到成欣然不如他有钱。但那又怎么样?他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墨迹,吃个甜品而已,又不是吃金子,能花多少钱。 陈勉来到一间很有名的甜品店前,橱窗里的甜品摆盘精致。他问:“这个吃吗?” 成欣然其实有点想买栗子蛋糕,但看到58的价格,退缩了。 陈勉懒得再问,直接走进店里,拿了包早餐吐司和法棍,又来到柜台前:“麻烦再帮我拿两块栗子蛋糕,一起结账。” 成欣然抿嘴看了眼他,没说什么。 离开商场,他们一块上了出租车,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经过便利店,陈勉让她在门口等会儿,自己闪身进去了。 他在计生用品的柜台几度徘徊,选了盒超薄的。陈勉拿着扁薄的盒子去收银台结账。 老板一看就是孩子来的,上下打量他。 从便利店出来,成欣然问他买什么了,陈勉把兜亮给她看。 成欣然脸倏地红了,眼神闪烁看别处。陈勉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面上发热,嘴上却说:“有备无患。” 成欣然吞了口口水:“为什么,我们今天就做吗?” 这姑娘不懂什么叫迂回? 陈勉面上的热气蔓延到耳根,但语气依然如常:“套是一定要用的,不用紧张。”牵着她的手,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尽量克制。” 家里有人从医,他在这方面接触到的知识比其他同龄人要正向一些。 陈勉在前面走,成欣然跟在后头,一起进了楼。他打开家门,看到地垫上摆着两双运动鞋,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儿子回来了?”里面有人出声,紧接着又有个人问:“儿子这么就早回来了吗?” 二十一、身体冲撞。(微H) (二十一) “嗯,你们怎么在家?”陈勉竭力压住声线起伏。 “年会提前结束了,我跟你爸爸都刚到家。怎么不进来啊?”蒋素秋的声音飘过来。 屋里噔噔地拖鞋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陈勉手疾眼快把成欣然往外推。 “外面等我。”陈勉用口型对她说。 成欣然点头,轻轻拉开楼梯间,无声钻进去。 成欣然在陈勉家楼下站着,寒风瑟瑟,没一会儿就吹得她透心凉。她抱着手臂原地跳几下取暖,抬头看眼陈勉家的窗户。 陈勉发来消息:来28层楼梯间。 成欣然没有门禁卡,又在门口枯等一会儿,才跟着一对老爷爷老奶奶一起进门。 28层是陈勉那栋楼的顶层,电梯门一开,陈勉就等在门口,大少爷的脸拉得老长。他把她拉到楼梯间里,两个人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一起吃栗子蛋糕。 两块蛋糕,两把塑料叉子。 陈勉把其中一块蛋糕和一把叉子放回袋子里,让她带回家自己吃。跟成欣然用同一把叉子分吃另一块栗子蛋糕。 栗子的味道很厚重,但口感轻薄,里层还有坚果碎和甘纳许酱,层次丰富。成欣然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 陈勉时不时被成欣然喂一小口,但眉头皱着,脸也整个垮着。成欣然看着陈勉脸上不满但又不知道该冲谁发火的表情,噗嗤笑出声。 笑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形成反复的回声,跟青蛙唱歌一样。陈勉憋了会儿也跟着笑了。 他挠她的腰侧,有点冰凉的手摸进她衣服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让你笑。” “原来你这么怕你爸妈啊。”成欣然也把手放进自己衣服里,覆在他的手上:“哎呦,给我们班长吓得手脚冰凉。” 陈勉看着成欣然弯得眯眯眼一样的笑容,看着她嘴角有残留的栗子酱,对着她嘴角舔了舔:“嗯,你得安慰我,我怕死了。” 楼梯间很空旷,光线幽暗,只有一扇半开的小窗。小窗怎么都关不上,冬风吹进,却没法吹走二人间黏腻暧昧的眼神。 因为冷,也因为是顶楼,这里从来没人。 两个人对视着,冲动呼之欲出。 成欣然下腹又有熟悉的酸酸的感觉。很痒,很麻,很想让他上手摸一摸,摸得越重越好。 “成欣然,”阴暗中,陈勉的眼神深邃又郑重:“我不会在楼道里跟你做,你放心。” 成欣然点头,人却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对面。两个人的下体隔着裤子触碰在一起,陈勉那里已经完全硬了。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成欣然能够看出他模糊的轮廓。她摸摸他的耳廓,柔声说:“那你抱抱我。” 太会撒娇了,陈勉对她毫无抵抗力,羽绒服敞开着,把成欣然整个抱在怀里。陈勉的怀抱温暖,两个人的体温彼此熨帖和交换,气氛随之升温。 视线相交,陈勉瞟到她湿润的唇瓣,吻也随之压下来。成欣然想躲,但一下被陈勉吸住舌头,口腔里的空气不断被挤压,吮吸研磨,勾出滑腻的银丝。 手在她的衣服里向上游移,来到饱满的胸前,不客气地伸到内衣里,把小小肉粒揪了出来,放在掌心里揉捏着。 “胸真软,好喜欢。”他舔着她的耳垂说。 “嗯……”成欣然发出很轻的气声,她的身体已经软下来。脑子乱了,摸上陈勉的脸,又开始吻他。她已经尝过情欲的滋味,每一个细胞都渴望陈勉。 陈勉被她的主动所感召,打开了她的胸罩扣,温热手掌和细腻的胸乳之间彻底没有隔阂,陈勉肆无忌惮地磋磨着她的胸乳。另一只手也往下,隔着内裤摸进她的阴阜,在阴蒂上不断地戳弄。 “嗯……”她软软叫了一声,声音毫无力度,听起来完全就是邀请。 “说喜欢我摸你。” 陈勉低头,咬着她的乳肉,在胸上嘬出淡淡痕迹。陈勉想伸出手指,往她的穴口探,戳得她汁水横流,内裤里能感觉到粘稠的一片。陈勉手伸进内裤,浅尝辄止勾了几下,她的心也跟着他手的动作一起忽上忽下。 “嗯,喜欢。”她在她耳边小声说。 她并不排斥陈勉对她说荤话,也不想反抗心里的声音,她喜欢他摸她,不管是温柔的还是粗暴的。 陈勉把手指抽出来,指缝间挂着几条银丝:“流这么多?” 成欣然害羞,想把他的手拿开,却被他送到她唇边:“尝尝,你的水好吃吗?” 鬼使神差的,成欣然伸出舌头沾了下他的指尖。她的水液带着一股甜腥,味道淡淡的。陈勉跟着她,又舔自己的指头:“好甜,比你的栗子蛋糕还好吃。” 成欣然没法看他舔自己的水,太色情了,但她不想被他全部拿捏。她把手伸进他宽松的运动裤中,抓住,开始揉搓。 “听说这里也会流水。”成欣然小声在他耳边念。 陈勉早就已经硬得不行,听到她说出这种话,阴茎突然就着她的手使劲冲了几下,前端开始冒出斑驳的湿意。 陈勉声音暗哑,硬邦邦地顶她:“你手再不拿出去我就忍不住了。” 忍不住了就不要憋着。 成欣然转身,背对着陈勉,她把内裤往下脱,回头看他:“那你轻一点好不好?” 少女的臀瓣半露,内裤勒出一条充满弹性的线,浑圆饱满,在黑暗里竟然闪着光。像是古典油画里的明暗对比。他的皮肤暗暗的隐没在天光中,而她的皮肤却在反差中更加莹白细腻。 陈勉已经口干舌燥,喉结上下动了动,上手在她身后大力的按揉臀部。她臀部主动往后坐,磨蹭一阵,突然感受到一个粗长的家伙抵在她的穴口。 “成欣然,你......”所有言语都被淹没在湿吻中。 这都被占上风的话,他真的不配当男人了。陈勉加深了吻,左右掰开她的臀瓣,成欣然的穴被迫从中打开,迎接着他阴茎的缓缓嵌合,龟头推送着,从湿濡的穴口,到泥泞的穴肉,再到敏感的阴蒂,触碰着她所有地方。 缓慢,他是故意放慢速度的,每一个细微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感觉如此陌生和真实。 然后循环往复。 渐渐地,穴口的摩擦激起一阵拍打挤压的声音,声音回荡在阴暗的楼梯间。 “嗯.......”她细微的呻吟被迫溢出口,再被他全数在唇舌的交接中消解掉。 这个姿势与做爱无异,陈勉力道越来越大,有几次甚至龟头研磨到前端的小豆豆,成欣然又怕又爽,心跳得快要飞出来一样。下身条件反射地更加用力地收缩,引得陈勉难以把持,前半段阴茎突然撞进穴口。 这一撞双方都有些绷不住。 ———————— 二十二、回首区。(还是微H) (二十二) “嗯……”成欣然的下身突然泄出一小股水液,陈勉他的肉棒淋得光亮。 陈勉眉头紧蹙,强迫自己抽出已经硬透的肉棒,停下动作。“不行,真的不行,我不能在这里直接跟你做。” 他不喜欢自己的第一次交代在一个不够干净,不够明亮,也不够体面的地方。 “我知道。”她声音依旧黏黏软软的:“嗯……”她臀部无意识蹭着他的腰腹,离了他的阴茎,穴口又开始空虚。 真是不知死活,还在勾他。但看到她这么自然地在他释放自己,陈勉心里突然疑问,是不是她也对其他男人这样过?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想法。 他两只手固定她的腿根,问她:“还想要吗?” “要什么?” “我给你舔,舔到你高潮,想不想要?” 成欣然心跳如擂鼓,看到陈勉在阴暗中充满欲色的双眼,有被击中的感觉。他的身体趁机挤入她腿间,眼神能穿过下体层迭的毛发看到他们隐约的性器。 成欣然吞了下口水,简直是十足的色女。 陈勉心一动,低头舔她耳根,缓声再问:“要不要舔,让你舒服。” 他的语气似有魔力,成欣然的脖根被他舔得湿湿的。没做多少纠结,她屈服于自己的欲望,点点头。 陈勉得到命令,俯下身,高挺的鼻梁浅浅地顶了顶她的穴,不知为什么低声笑了:“成欣然。” “嗯?”她声音糯糯的。 “你水真多。” 说着火热地张口,含住她整个穴。 “嗯……啊……” 这绝不同于手指或阴茎的触碰,陈勉的唇舌灵活又柔软,紧紧贴着她的穴肉上下舔弄。成欣然突然想起他将栗子蛋糕送入口的样子,舌尖卷起奶油,送入口中,唇边还留下些许濡湿的痕迹。 太过于具体了。她捂住脸,试图阻止自己不间断的呻吟。 陈勉存了坏心要将她的叫逼出来,愈发卖力地舔弄,舌头卷过她的阴唇,将她流出来的淫水都喝掉,吮换成他的口水。 扫上她的阴蒂,将最前端的皮肉拨弄开,一下一下地舔弄。前端的包皮第一次被完全拨开,成欣然从未体验过这种痛麻又酸爽的感觉,臀部和大腿止不住地颤抖。 “不要了……啊……” 她推拒着陈勉的侵犯,双手胡乱地攥拳又放开,沉喘一下接着一下。 阴蒂被舔弄的快感太强烈了,一波一波的情潮往上涌。自此每一秒的体验都是陌生而充满诱惑的。 她知道他们在做的事情绝对与年龄不符,但她完全无法抗拒,尤其当对象是陈勉的时候。 陈勉察觉到她的心思走板,报复地加重力道,狠狠咂吻着她的蒂头。另一只手戳入她的小穴。这一戳完全没有控制力道,但成欣然没感觉到疼,反而下身更加空虚。她的小穴不自觉地吸住陈勉的中指,紧得他出入困难。 陈勉居然被她激起点儿胜负欲,唇齿坚定地舔吮她的阴蒂,手指配合着嘴巴的节奏开始抽插。他心里记着数,每插十下就狠狠嘬吻脆弱的蒂头,手指也在同一时间弯曲寻找她前壁的软肉。 抽插的速度越来越快,成欣然俨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叫声,咿咿呀呀全部从口中溢出。 “嗯……陈勉……” 成欣然无意识地轻呼他的名字,小脸一片潮红,双腿大开迎接着他。 “我在。” 随着陈勉的一个重吸,他又加了一根手指,两根手指合并着狠捣她的肉穴。 “啊……我不行……” “唔,没有不行。”陈勉含着她的阴蒂,含含糊糊说。 突然,陈勉似乎触碰到一个点,成欣然的屁股剧烈抖动,陈勉加快了速度,专门冲着那一点施力。 成欣然的穴道猛力收缩,挤出他的手指,连带出一大片淫水。她哭腔都出来了,颤抖着来了人生中第一个高潮。 她的穴一下下收缩,陈勉放任自己的手指感受。光是幻想着自己肉棒在她穴里,他的物件就止不住地颤动。 走廊里全是男女的喘息声,听都觉得面红耳赤。成欣然衣衫不整,浑身都是瘫软的。 “舒服吗?” “嗯。”成欣然逐渐平复呼吸,问他:“你呢?” “我没事。” 成欣然往下瞄,明显撒谎呢。她说:“礼尚往来吧,我也可以用这里。”她指指自己的唇。 陈勉看她的眼睛,女孩眼神湿漉漉的,她真的很矛盾,眼神中怎么能够同时兼具乖巧和娇媚?总是能用最纯真的表情说出最浪荡的话。 陈勉长舒口气,压下那股燥热,佯装淡定扳过她,在脸颊上啵了一口:“攒着,下次来我家用你嘴巴做。” 成欣然听他话就脸红,一脸无辜相,好像刚刚她没说过那些虎狼之词一样。 二十三、蓝线。 (二十三) 身体贴近了,成欣然也想成绩跟陈勉贴近点。她最近学习热情空前高涨,经常课间的时候看着她头不抬眼不睁地做题。 中午大课间,教室没剩几个人,成欣然正对着数学练习册一筹莫展。吴静媛忍不住将人拖走。 “干嘛呀?” “陪我楼下去转转,你快跟你座位长一起了。” 吴静媛强拉着成欣然去操场溜圈。 一出教学楼,成欣然冻得直打寒颤,她特别怕冷,手紧紧贴着吴静媛臂弯。 “太冷了,我想回去。” “NoNoNo,”吴静媛指着操场上几个风驰电掣的身影:“咱们也凑凑热闹去。” 严寒时节也挡不住男生对运动的热情。踢球的打球的,把操场都占满了。吴静媛拉着成欣然走过去时,陈勉跟班里几个男生正在踢球。再往旁边扫过去,看球的比踢球的可多多了。 “看着没,咱们班长魅力无边。”吴静媛下巴努努旁边。 好家伙,二班的班花拉着一群人来看,六班那群女孩也来看,连高中部的学姐都过来看他们踢球。 不用想,都是过来看某人的。 陈勉带球时脸上带着绝对的专注,他不仅看球,也看双方跑位。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跑动间,再被他不经意抹去,带着几分不羁。 中二时期的小女孩们就吃这套。 吴静媛再回头看成欣然的时候,发现她正出神看着陈勉,吴静媛很少看成欣然这样。 “喂,醒醒姐们儿。” “嗯?” “哈喇子都流嘴边了!” 成欣然下意识摸摸嘴角,哪来的哈喇子? 吴静媛噗嗤乐出声:“还真擦,说什么你都信。”她还一个劲儿支搜招儿:“你跟班长你俩成天坐一块,想干点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 成欣然听到想跟他干点什么这句话,脑子里浮现出两个人在狭窄的楼梯间里的场景,不由得脸发热。 吴静媛看着她明显通红的脸颊:“我靠,欣然你脸居然红了?你该不会真想跟班长…….” 成欣然气得去捂她的嘴:“你别乱说,没有!” 太好逗了,一拿她寻开心就脸红。吴静媛乐得在前头跑,成欣然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硬着头皮在后面追,一前一后的打闹。 突然一记横球,冲着吴静媛飞过去。 “小心!” 成欣然扯着吴静媛的袖子把她猛地往边上拉,结果那颗用了十成力气的足球生生砸在自己肩头。 成欣然蹲在地上捂着右肩膀,眉头紧紧皱着,被砸得不轻。她周围马上就呼啦啦围了一圈人。 “怎么踢的球啊!”吴静媛大声声讨。 “不好意思同学,是我脚有问题,脚有问题。”说话的是四班的男生何佳阳。 “我没事的。”成欣然低着头,声音很小。 她感觉身边有个影子在贴近,还以为是吴静媛,伸手要拉。结果掌心接触到一个熟悉的触感。抬头一看,竟然是陈勉。 陈勉就着手劲把她拉起来,成欣然手赶快放开,速度快得好像甩掉他手似的。 陈勉身边围着很多人,男生女生都有,全都在盯着她。成欣然虽然没被砸到脑袋,可她还是觉得头晕目眩的。 “疼不疼?我看看。”陈勉想凑近看一眼她被砸的地方,成欣然立马躲远,咬着牙摇头:“不疼。” “最好去医务室看看,让校医处理一下。” “我知道了,谢谢班长。” 陈勉眉心紧蹙,没说话。 他其实不想成欣然跟他分这么清。 她找到吴静媛,抬起胳膊想拉她的手,可是关节都咔啦咔啦响。 “回班吧,我太冷了。” 两个人挽着一起走。 吴静媛回过头偷偷看了眼陈勉,陈勉背对着她们,拂了把头发。又回头来盯着成欣然,后者面无表情。 成欣然当然不会去医务室,她觉得球砸一下能有什么事呢? 下午第一节下课,成欣然抓了空偷偷去教师厕所,这里平时几乎没人,外间有一面仪容镜。她脱了校服外套,拉下里面衣服照镜子。 肩膀有点红,看着问题也不大,可为什么她写字的时候都感觉酸酸麻麻的? 成欣然按着关节,费力地扭转了几下。 “这么转更疼你知道么?” 成欣然吓得一抬头,镜子里是她跟陈勉两个人。 “你怎么进来的?这里是女教师厕所,赶紧出去!” 说着就要推他出去,可她那点手劲根本不够用,被陈勉轻轻一拎就给拎到里面隔间去了。 门一锁,陈勉手奔着她衣服过来。 成欣然双手赶紧拉住衣领:“你干嘛?!” 陈勉懒得跟她废话,扒拉开她的手,顺着她领口摸进去,微凉的手和温热的肌肤相贴,激起她的鸡皮疙瘩。 他把手伸到红肿的地方感受了一下,整块皮肤都突突的跳,然后再轻按一下。 “嗯……”成欣然没忍住一声闷哼。 她心砰砰直跳,被老师发现他们就完蛋了。 陈勉想忍,但失败了,声音大起来:“为什么不去医院?能听点话吗?” 成欣然衣领还被他扯着,不由缩缩脖子:“没时间。” 没时间跑这儿照镜子来了? 陈勉低头又看一眼她,白嫩嫩的肩头上明显的红肿,他又气又心疼,心想着明天一定得跟何佳阳再踢一回,全都讨回来。 他语气硬邦邦的:“这个程度必须得去医务室冰敷,再拖着明天全肿了。” 成欣然点头:“好,但我想自己去。” 陈勉心里发闷,语气变得生硬:“谁爱陪你去似的。” 他打开单间门,先一步离开了。走路带风,一点也不怕遇到老师的样子。 —— 重发一遍。 12点前后还有~ 二十四、协助得分。 (二十四) 成欣然在隔间里又停留了会儿,也离开了。 陈勉走得很快,回到座位上开始翻杂志。但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成欣然到底长没长脑子?何佳阳离得那么近全力踢出去的球,她以为自己揉两下就过去了?明天准肿得连字都写不了!还不想让他陪着去,大庭广众之下装不熟,当同学全是傻子?没常识又没脑子! 不一会儿,成欣然低着头走进来,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演技真棒,陈勉心想下回给她颁个最佳女演员得了! 成欣然放学后才去医务室,十来分钟后从医务室又出来,肩膀太疼了她只能单肩背着书包。 走到公交车站时,她站住,远远看到个颀长身影。 陈勉站在站牌下。 成欣然叹气,看了眼四周,快步走到他跟前。 成欣然看他,但陈勉不想看她,头扭到另一边看手机,就差把“闹别扭”几个字写脑门上了。 “我去医务室了,校医已经给我看过了,说没什么事。” “那校医水平可真不怎么样。”陈勉直接揭穿。 成欣然抿抿嘴:“校医说让我改热敷,我回家就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没生气,看新闻呢我。”陈勉划着手机页面,不搭理她。 成欣然看他不那么好说话的样子,立马换PlanB。 “医生说明天肩膀肯定全黑了,我现在觉得好疼,早知道应该听你话早点去医务室......”说着缩了缩肩膀,手拉着他外套的下摆,仅仅一下,很快手便收回来。 “之前问你你说不疼。”陈勉还是好哄,面色立马缓和了,接过她书包背在自己肩膀上:“跟你说了早点儿去医务室你当我开玩笑呢,被砸三个小时内冰敷才有效。” 成欣然习惯性看四周,时间已晚,周围已经没有放学的同学了。陈勉捕捉到她的小动作,手臂故意圈住她脖子。 成欣然被他一箍,被迫视线向上看他,整张脸被挤得肉嘟嘟,声音也变了:“你干嘛?” “问我干嘛?”陈勉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脸,把她的嘴巴掐成个o型。陈勉看着她的嘟嘟唇,萌生吻她的冲动,但他也知道不能在这里。 陈勉收紧手劲:“锁你喉!” 成欣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他幼稚得直翻白眼。 645来了,陈勉站在前面,看着公交车来的方向,手却向后伸。 成欣然轻轻牵住他的手指,一前一后地上车了。 陈勉的心突然软了一下:“成欣然。” “嗯?” “你下楼为了看我踢球吗?” “嗯,是。” “看得懂吗?” 这叫什么话啊! 成欣然气得把手抽出来。 “我开玩笑的。不是所有人都跟我水准一样高,下次一定要小心,躲着点球走。” “嗯,我知道了。” 第二天,成欣然的肩头果然一片黑,就跟被揍了似的。陈勉塞给她一盒膏药和几个暖宝宝,暖宝宝每次需要贴在校服外套和毛衣中间,成欣然一只胳膊残着,总是贴不对地方。 陈勉实在嫌她笨手笨脚,忍不住上手帮忙拨正了位置。 诸颜正转过身帮成欣然誊课堂笔记,抬头看到这一幕,眼珠子在两个人身上转来转去:“班长,我肩膀也疼。”语气带着调戏和揶揄。 四面八方的同学都闻风而动,东一句西一句地没事找事。 “我这儿也疼。” “给我也来个暖宝宝。” “老班……” 成欣然脸腾地一下红了,但面上还是淡定,拿着水壶往教室外面走,陈勉目光扫射:“差不多得了啊,闲的都你们一群人。” 他老人家跟没事人一样接着翻杂志,稳如老狗。不就比演技吗?谁怕谁。 周围同学见陈勉并无异常,也就不再多嘴了。学生都这样,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起哄,今天起哄这对,明天再换一对。反正陈勉的CP多,换也换不完。 —— 周末的时候,成欣然一大早就被赵新萍拽起来,拎出按摩店。成欣然背着书包没地方去,正愁的时候,遇上了从隔壁大学操场跑步回来的冯异。 “阿姨今天这么早就开店了?” “嗯,最近她又开始做针灸,正消毒呢。” “那来我家?” 今天陈勉又是一整天训练,所以没工夫找她。成欣然没怎么迟疑便跟冯异回家了,她是真没地方去。 两个人写了一上午作业,冯异一直夸她,说她进步很大,连卷子上压轴题都能把解题思路写得七七八八。 “你文科本来就好,现在把理科这部分也补起来了,我觉得你去你们本部肯定没问题。” “看看这次期末考试,考完试之后有一对一家长会,老师会再把方向跟我们聊。”成欣然总觉得自己哪里还差点:“我也希望能考上。” “你肯定没问题的。”冯异很笃定。见成欣然一直在揉眼睛,他问:“最近用眼过度了?” “有点,总觉得看不清楚。” 下午两个人吃了顿酸菜鱼,冯异带她直奔南门巷子口的眼镜店。这家眼镜店临着初中高中和大学,来这的客人全是学生,物美价廉。 本来成欣然怕价格与她预期不符,还有几分不安,但进店一看,镜架和镜片加在一起一百多,这个价位她跟赵新萍去报销,是能接受的。 老板也是个老练的,给成欣然挑了几款镜架,她戴上都很合适。 她看着冯异鼻梁上架的那副,是深棕色的窄框镜架,看着书卷气很浓,跟陈勉的金属边框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成欣然想了想,选了偏保守的黑框眼镜,戴上一看,效果也可以。 “异哥,这个怎么样?”成欣然问。 “不错。” 冯异对这种东西没什么要求,只要不是丑的,那就是好的。 眼镜店老板倒是一锤定音:“有学生样儿,就这个吧。” 这边眼镜店效率奇高,验光快,磨镜片也快,成欣然和冯异在店门口吃完一盒甄糕的功夫,眼睛已经送到她手中了。 成欣然美滋滋地戴着眼镜,虽然她本来就不多的颜值又被盖上几分,但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她觉得这钱花得值。 她转念一想陈勉那个加起来里外里三千多的眼镜,都是两个镜片两条腿,怎么价格就差了几十倍呢? 下午冯异给成欣然开了电脑,让她无聊的时候就看电影,他在店外面和冯爸爸一起摆弄摩托车。 成欣然把作业整理好,然后打开冯异的电脑找片子。 二十五、横滑。 (二十五) 成欣然喜欢看电影,港片,好莱坞片子都看。冯异也经常陪她看。他硬盘里有2个T的电影和电视剧,都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 她找到《头脑特工队》,看了那么多,她最喜欢的还是迪士尼和梦工厂的动画电影。她觉得电影就像是人造梦境,而像卡通一样的画面最有造梦的感觉。 电影刚进片头,陈勉的电话进来了。 “作业写完了?” 他那边在更衣室,闹闹哄哄的,刚训练完也准备跟队友去吃点什么。 “写完了。” “现在干什么呢?” “看电影。” “电影院?” “在家里。”成欣然想了想,问:“你训练完了?” “中间休息,我跟孙爽他们去吃点东西。” 他跟成欣然提过,孙爽是他的发小,也提过其他的朋友。 “嗯,你训练那么辛苦,吃点好吃的。” “没什么胃口,wagas随便吃个能量碗。” 成欣然一听颇为汗颜,她吃酸菜鱼,他吃能量碗。 吃草人士陈勉在那头静了下,似乎走到了个没人的地方,问她:“想我吗?” 成欣然弯起嘴角,心里被陈勉挤出一道缝,甜蜜一直往外溢。 她刚想回答,冯异站在玻璃门口喊着:“欣然,帮我开下门,没手了!” 成欣然对着陈电话小声讲了句:“想你,你下午训练完了跟我说,加油。” 声音稍纵即逝,有敷衍的嫌疑。 她蹬上鞋子,跑到门口给冯异开门。冯异左右手提着两大袋摩托车漆,下午要跟冯父一起混漆,也是大活儿。 陈勉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又想起刚刚电话里那个男声,脑子里本能地想起冯异的身影。 连带着刚刚她说的那句想你也听着不那么可信。 一整个下午,他都把自己注意力聚焦在训练上,要求自己保持百分之百专注。传球、要球、跑动都更积极主动,满场飞。 训练结束之后,孙爽跟他一块换衣服。 “去不去我家?我爸这回终于升副主任了,带我妈去泰国玩。” “把你忘家了?”陈勉擦干净身体,套上白色短袖和毛衣。 “我主动退出,不想当他俩电灯泡。” 孙爽的爸妈和他爸妈不一样,他们感情特别好。 孙爽问:“我请你看电影?” 看个鬼的电影,一提电影他就烦。 陈勉一口回绝:“我不,马上期末了我要复习。” “女朋友呢?” 陈勉表情冷上几分:“不知道,我满脑子都是学习。” “忘情忘爱,是人乎?”孙爽故意恶心他。 “滚。” 陈勉到家就开始做题,做着做着就沉浸进去了。一套理综做完居然还有点爽,不错,确实达到了忘情忘爱的效果。他回家时故意没给成欣然发消息,成欣然也就没有搭理他。 很好,成欣然你真的很不错。 周日的午后,陈勉正戴着耳机拉琴,听着屋外有动静,摘了耳机仔细听。 陈光泽估计又接了急诊电话,披了衣服匆匆忙忙离开了。 不一会儿,蒋素秋敲门进来问:“儿子,晚上吃什么?” 陈勉说:“随便。” “妈妈做?” “不要。” 陈勉上一个暑假吃了次蒋素秋做的腊肉炒荷兰豆,直接把他给干急诊去了。蒋素秋拿得了手术刀,发得了SCI,但照顾家人天赋点全空。 陈勉思忖片刻:“点外卖吧,我想吃火锅。” “吃火锅还点外卖?我给你准备,你等着。” 这一等等到七点半,以蒋素秋炒牛油锅底差点把锅烧穿结束。最后还是陈勉收拾了残局。他随便切了点葱姜,洗了点干香菇丢到电磁炉里,只清汤算了。 陈光泽不在,母子二人涮的菜品也简单。 “你爸夹层的手术得到11点,一会儿你去给他送点吃的,顺便去南门巷子里给我买份糯米藕。” 陈勉一反常态:“你怎么不去,我琴还没拉完。” “我一会儿还得给学生批作业。”蒋素秋看着儿子,觉得他哪里怪怪的,凭直觉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陈勉没好气:“没有。” 蒋素秋很清楚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有秘密也实属正常,但她就是好奇,于是大胆假设。 “儿子,你是不是gay?” ? 这就有点离谱了。 陈勉觉得蒋素秋思维过于发散,他为了及时止住他妈开始泛滥的想象,只能说:“我喜欢女生。” “所以你有喜欢的女生了?” 陈勉没说话,蒋素秋饶有兴味看他。 他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可瞒着妈妈的,于是承认:“是有。” “云冉吗?” 什么跟什么?陈勉瞪他妈一眼,把蒋素秋给弄笑了。 “那是你们班同学?” 陈勉没回答,那就是了。 蒋素秋放心下来,至少他没去社会上结交不正经的人。 “嗯…….”蒋素秋对儿子心上人的兴趣转瞬即逝,她支着下巴:“那我不问是谁,反正我也不认识,你自己把握尺度。” “知道了。” 晚饭后,蒋素秋把自己关起来工作。最后陈光泽的晚饭还是陈勉准备的,叫了跑腿帮忙送走。 陈勉的手机就搁在桌角,一丁点动静都能被他察觉,但一直安安静静。他也就一直没看,专心攻克数学题。 这套卷子的压轴题很有难度,陈勉琢磨了二十分钟才有眉目。本着好东西大家共享的原则,陈勉把题拍下来发给了成欣然。 “看看这道题。” “好的~” 成欣然几乎是秒回。 陈勉为她的回复而开心,又为她即便有功夫秒回也不想着给主动他发消息而觉得心塞。他从来都不喜欢患得患失,长吐出口气,命令自己专心做题。 晚上,他照例在房间做了会儿体能,然后整理好学习用具。睡觉前看了眼手机,成欣然还是没有回复那道题的解法。 ———— 孙燕姿《180度》~ 二十六、保护后方。 二十六 第二天一大早,成欣然去早点摊,坐在自己最喜欢的靠窗位置。 “姑娘吃什么?” “我要一碗豆腐脑,半笼包子,谢谢老板。” “好嘞。” 她擦完桌子抬头,发现有人站在窗口。是陈勉,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背对着她。 成欣然手指敲敲窗,陈勉听到动静回身,隔着后玻璃看到了她。他头毛还支棱着,脸色也不怎么好,成欣然冲他咧嘴笑笑,傻得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陈勉走进早点摊,全是空位子,他坐在成欣然的对面。 “老板,一碗豆浆,一屉包子,半张糖油饼,两个煮鸡蛋。” “好嘞!” “终于肯戴眼镜了?”陈勉问,语气不善:“上回怎么不一块买?” 不跟他一起买,反倒自己偷偷去配。 成欣然避重就轻:“周末才去验光的。”然后笑着问:“怎么样?” 陈勉看她戴的黑框眼镜,傻气爆棚,只能违心地评价:“还行。” 还行对陈勉来说已经是很高的褒奖了,成欣然非常满意地推推眼镜。 陈勉的早餐上来了,他直接上手撕糖油饼,撕完全都泡在豆浆里,糖油饼吸饱了豆浆,变膨变沉,甜腻里带着清新的豆香。然后他又嫌手上油,抽了张纸来回地擦。 成欣然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陈勉看她笑更没好气:“笑什么,没见过?” 成欣然突然说:“我解出来了,你发的那道题。” 陈勉伸手:“瞻仰一下。” 成欣然托腮看他,眼神里带着一股想要被他认可的期待,她从书包里拿出习题本,递给陈勉。 陈勉看了看:“这是你自己做的?” 成欣然点头,又摇摇头:“我问了同学,一起讨论出来的。” 陈勉脑海里又蹦出冯异的外貌。这他妈动不动就想到别的男的,搞得像条件反射一样,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陈勉问:“跟谁讨论的?” “我先问了吴静媛,她也不会,我们两个又一块去问老桥了。” “哦,”陈勉脸上突然多了笑意:“那你不问我。” 成欣然不想问他,她也想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有能面对难题的能力。 “不管问谁,解出来就好。”她笑嘻嘻的。 陈勉看她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那股气性小了点。看看周围没人注意,迅速起身以唇点了下她的唇。 成欣然愣住了,她赶快看一眼老板,老板正在专心炸油条,没有注意到他们。 “脸又红了,成欣然。”陈勉提醒她。 “有吗?”成欣然说这话的时候脸更红了。 她真的很有反差感。私下那么开放,现在却因为一个寻常的轻吻而脸红。 “可爱,下次在班里亲你。” “嗯?”成欣然眼睛一下子瞪得灯泡大:“不行!” “说什么你都信,下回试试把你卖了,上学去。”陈勉呼噜一把她的发顶,率先起身。成欣然也知道他在逗她了,背起书包跟了上去。 实验中学的学习进度很快,转眼间都已经复习了两轮。在中考能否取得满意的名次,这次期末考试就能窥见一二。考试越来越临近,同学们不约而同感受到一股压力。 成欣然最近学习的劲头很足,陈勉给她制定了目标,她期末就是要考到630以上。她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买了很多习题册,不断地听精讲查漏补缺。 陈勉周末要训练,所以两个人私底下凑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成欣然总是等着周末的晚上给他打电话。大段的答疑之后,再谈情说爱那么几句,互相鼓励,然后继续各自战斗。 有的时候陈勉也拽着她出去,他们都是未成年人,连酒店都进不去,他也不喜欢和她在楼梯间里名不正言不顺的亲热。 陈勉的爸妈也不是每个周末都往外跑,所以更多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咖啡厅或者书店。他时常会觉得他们俩过得很素,忍不住的时候,他就把她拽到角落用力地拥抱,再狠狠地深吻。 等成欣然跟着他的节奏并且投入进去以后,陈勉又使劲把她推开。 他太想和她亲密接触了,把下巴搭在她的肩头时,淡淡发香会加剧这样的冲动,他硬得可怕,但全部都忍住了。 那边成欣然遇到了难题,会纠结一下再给陈勉发消息:“在吗?” 陈勉那边打过来:“哪里不会?” 成欣然说:“数学最后一题最后一问,我发给你了,帮我看看我的思路对不对。” 陈勉的微信收到张图片,他放大看,然后无奈道:“GP的平方带入等于DG乘以GF,你用已证求已证吗?” “哦哦,我看错了。”成欣然那边传来涂改带的刷刷声。 “成欣然,累就休息,中考就搞这样,高考你怎么办?” 她还没想过高考的事情,中考都已经千难万难了。 “嘿嘿,”她说:“我尽量。” 脑子混沌了,成欣然决定放过自己,搁下笔去外面转转。走到外屋,她看见赵新萍正撩起衣服给自己针灸。成欣然看不了十来根针扎进肚子里的场景。她总觉得这不符合科学,也不想费口舌劝,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跑。 赵新萍扎着针动不了,扯着嗓子叫住她,扔给她五百块钱。 “去买点水果干果给值班室送过去。” “为什么?” “就当给人家拜个早年,说点好话。” 二十七、方阵形式。 二十七、 每年年前巷子里的小商家都会带点礼物来值班室,俗称上供。 成欣然拎着水果敲了冯异家的门。冯异带着她找到了南门巷子的值班室那里。也就是上回在按摩店门口想要拆台的那拨人。 成欣然把年货双手递过去,深深地鞠躬。 鞠三个躬算了,就当是对着死人,她在心里劝说自己。 成欣然清嗓,努力装得真挚:“我妈妈一个人不容易,我还在读书,马上就要中考了,请叔叔们多多关照。” 这是赵新萍交代给她的说辞。 她一贯的老实巴交的形象,配上这样几句话,还是能看出几分诚恳。 长发男子戴了个红箍,一脸横肉。看着小姑娘低声下气的样,表露出不屑:“给我开瓢的时候那么横,现在倒是能屈也能伸了。” “是我不懂事,叔叔大人有大量……” “饶我一命”在她嘴里转了个圈,被咽回肚子里:“您一直罩着我们,才能让我妈的小店在这里安然无恙地开着。” 长发男子打量成欣然,半晌露出个油腻的笑:“行,那以后我看你们表现。” 说完,随意拿起角落的一盒巧克力递给成欣然:“这个拿回去,礼尚往来。” 成欣然出来后,怎么琢磨都觉得哪里不对,前段时间还兵戎相见的两伙人,现在开始互相回礼了? 她问冯异:“是不是巷子要有什么大动作?” “没有听到消息啊。”冯异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回去问问爸妈,你别担心这些了。期末好好加油。” 事实证明,她直觉是对的。 过不了多久,南门巷子里的烟火生活,就变成历史了。 进入到期末冲刺期,学校开始增设晚自习,自愿留校自习。但全班除了陈勉外都自觉自习到晚上九点。陈勉的冰球比赛进入到赛季后期,抢分大战也随之开始。他时不时就请假,一放学就往冰场跑,每晚还要腾出时间上一对一,他现在是全班最忙的人。 陈勉中午时给成欣然发消息:“我下午去不了学校了,你自己回家,我到家给你打电话。” 成欣然反倒松口气,回复了个:“好,加油。” 她终于不用再特地为了陈勉坐公交坐到林奥嘉园了。谎话装下去实在很累,三九天太凛冽,她也不想走那么远。 下了公交车,一股寒气涌向她。成欣然紧了紧围巾,加快速度往往巷子里走。远地看过去,她家店已经关了。赵新萍独自坐在店门口,手里夹着根烟,指尖冻得通红,烟灰撒了一地。见成欣然来了,视她于无物一样。 “妈,怎么了?”成欣然心一沉,赶快问道。 不远处地社区公告栏围满了人,成欣然顺着赵新萍的目光挤了进去。 下下个月,这里要拆了。 夜晚,按摩店隔壁的老冯家汽修店灯火通明。赵新萍和冯家夫妇,还有巷子里其他的街坊都在这里开小会。 赵新萍不让成欣然掺和,但她还是来了,披着衣服坐在角落里。 冯父开口:“刚刚打听过了,巷子本身不拆,但巷子两边的店铺和违章建筑都要拆掉。” “赔偿款呢?”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正经营业的有赔偿,但上头想挑点事,这个赔偿不给我们也没办法。” “我们这条街上房东是同一个人吧?” “那个人是二房东。”有人说。 “二房东更不好办。” “是不好办,我们趁现在刚发出来消息,赶快找他们去协商,尽早拿到拆迁补偿,这样大家趁早能出去谋别的生路。”冯父说。 说是这么说,真能拿到吗?屋里烟味弥漫,大家表情个个凝重。 成欣然自从爸妈离婚时就住在这条巷子里了,一切的童年记忆都与这条巷子有关,她没法想象离开的话会怎么样。 但她不无庆幸地想,幸好是她期末考试之后才拆迁,她至少能专心考试。可她随即又不忿,怎么就不能等她中考完再拆?怎么就非得拆? 成欣然思绪纷繁,在按摩床上翻来覆去,连什么时候入睡的都不知道。 这几天她一直挂着家里的事,上课思绪无法集中,数学课上罕见地走神了。 “成欣然,回答一下选择题最后一道答案是什么。”数学老师点名。 她一脸茫然地站起来,低头看了眼卷子,最后一题的“D”选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画了个勾。 “选.....D。” “为什么?” “......”她完全不知道。 全班人都在看着她。 “我不知道。”成欣然小声说。 数学老师嘴角垮下来:“不知道就去后面站着,听完这个题再回座位。” 成欣然从来没有被罚站过,哪怕是以前成绩不那么好的时候,更何况现在。她满脸通红,如坐针毡,觉得难堪极了,一整节课都低着头。 课间时,陈勉从学生会办公室回来,见她一直趴着,低头给她发了条消息:出来。 烦人。成欣然没回,继续趴着,背影消极。 不一会儿,成欣然又收到他消息:不出来就进班里拉你。 成欣然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她不喜欢陈勉这么对自己说话。但她还是去了楼道口的设备间。 两平方米的小地方,被拖把和消毒液塞得满满的,弥漫着年久失修的怪味儿。 陈勉正靠在墙边等她。 成欣然惨白一张脸,鼻头红通通,像极了刚哭过的样子。陈勉本意是想问她,为什么连那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到底怎么了。但当看到她的神情,心里那些责备的话全都搁下了。 “哭了?” “没有。” “撒谎。” 顿了顿,她说:“没撒谎。” 嘴还是太硬,陈勉把她拉自己怀里,成欣然站得直直的,并没有回抱他。陈勉也没有再用力,羽毛一样轻轻拥住她。他身上有好闻的洗衣粉味道,令她渐渐找到安心的方向。 二十八、中区争球。 二十八、 感受到怀里的女孩被软化,陈勉想抬起她的下巴,想和她对视。但成欣然脖子梆硬,扳也扳不动,就是不肯抬头。 陈勉只好无奈问:“为什么哭?觉得委屈了?” 他的角度看不见成欣然的表情,她咬唇,自觉无法说实话,她是连自己家庭住址都要编谎话的人,怎么能告诉他家里的事。 成欣然整个脑袋憋在他怀抱,声音显得是有些闷:“因为被罚站了,没回答上老师的问题。” 陈勉眉头蹙起,想忍没忍住,将人从怀里拉出来。 “那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回答不上来?” 成欣然低着头不说话,她不想跟他扯这些。但陈勉那较真劲儿一上来是一定要扯个明明白白。 “老桥我们几个昨天才讨论过,你没好好听吗?” “必拿分的题,你拿不到,考试怎么办?” “不是说好了要一块考本部吗?你拿这个状态考?” 成欣然低头不说话,她突然觉得自己被拽到冰湖中央,孤立无援。陈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烦人,她那么多烦心事,为什么还要承担他的情绪? 陈勉看她不吭声,又追问,语气咄咄逼人得很:“哑巴了?问你话呢。” “陈勉,“她缓缓开口,声音发冷:”我从来没跟你说好要考本部,你别再给我压力。” 陈勉一时没反应过来,睁大俩眼睛瞪她。 她说:“期末之前,我想安安静静学习,你别再叫我过来了。” 她拉开门,离开了。 陈勉脸色差到极点,他早该有预设的,成欣然看上去文文静静,嘴里讲的话却带刀子使劲扎他! 成欣然回到教室,坐在吴静媛旁边。两个人一人一只耳机,边听歌边写题。她回想起陈勉刚刚错愕的表情,似乎这回她占了上风。想到这,她心情倒是莫名没那么坏了。 陈勉回到教室,看着成欣然无事发生那样子更来火。黑着一张脸,咣当一声踹开椅子坐下,声音醒目,教室里同学都看他。 宇文桥拿笔戳他:“怎么了老班?” 陈勉嘴角带着讥讽,往成欣然那边看:“刚才不小心踢着块石头,脚疼。” 吴静媛突感身边气场奇怪,看看陈勉,又回看成欣然,眼神在两个人中间流连片刻,露出不明所以的困惑表情。 成欣然收拾书包出教室时,余光擦过陈勉,陈勉正在跟英语老师答疑,理都没理她。不搭理正好,她也挺胸抬头从他身边经过。 回到家,赵新萍还在开店给人按摩,冲着成欣然瞪了下眼,成欣然点头,默默进入里间。 “你女儿真乖。”说话的是附近的离休小学老师,也是老客人了。 赵新萍笑笑,往后背倒了点药油:“乖是挺乖,就是命不好。” 客人问:“你后面怎么打算的?你们母女俩在北京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还能有什么打算,找新的地方再把我的小店开起来呗。” “哎呦,那得开到这附近,附近好。” “可没那么多钱,这几年这附近房租涨了好几倍呢!” 成欣然换了身运动服,又出门了。她近日开始准备体育中考,将跑步提上日程,每天都绕着巷子跑一圈。她跑回来时已经华灯初上,赵新萍关了店,难得在店门口迎她回来。 这些年她忙于维持生计,总把成欣然当成个拖累。转眼间这小拖累已经长大了。连眉眼她都有些陌生了,她已经很久没好好看过自己的女儿。 “妈,”成欣然平复呼吸,缓步走过来:“有事?” 赵新萍开门见山:“成欣然,咱们不得不搬走,你知道吧?” “我知道。” 成欣然脑子里第一想法是,只要不辍学,或者把她送到她爸那边,她怎么都能接受。 “我们可能一分赔偿拿不到,得倒搭钱找新铺面。我告诉你一声,你知道就行。不该你管的别管,专心学习。中考没多长时间了,我没空管你,你顾好自己。” 成欣然看着赵新萍,后者还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她想了想,认真回应:“嗯,我会考上的,邵老师说我很有机会。” 母女间从不会说什么贴己话,也很少了解对方的内心世界。她们平日更像是为了求个安稳日子而不得不联合在一起的共同体。也只有这种时候,成欣然才觉得她和赵新萍之间像一对关系正常的母女。 但情况不如赵新萍想得乐观。 巷子里的小商小贩们派代表和值班室的长发男子谈了两回,都被对方态度强硬地撅回来。拆迁赔偿一分没有,搬家更是只能宽限一个月,这已经是他们二房东最大的让步。 最后小商家们办法,想联合附近的老客人们一起抗议。结果没等抗议开始,警察就来了。警察不切中核心问题,拉偏架倒是拉得很专业。 这事被迫不了了之。 赵新萍并不是一根筋的人,这段时间她独自抗下不少。在大家都想方设法索要赔偿款的时候,她转而开始找新的铺面,力图把损失减到最少。 这段时间可是把赵新萍累到了,不仅得照常开门做生意,还得想方设法挤时间找新的地方。附近所有地方她都跑遍了,专门租门面的中介也都遛个遍。 因着过于操劳,赵新萍总觉得这阵子腰疼头疼胸疼哪都疼,但眼下每件事都比这点小病小痛重要,她也无暇顾及自己了。 成欣然被头悬梁锥刺股整个期末。正好赶上换座位,整个期末她和陈勉都分坐在教室两头,远在天边飘。近日陈勉对她的态度明显冷淡下来。两人的联络屈指可数,她倒是想,但陈勉比她还忙,每天转得跟风火轮一样停不下来。 不过成欣然心态端正,目标明确,她不想因为他而影响自己的心情,因此她尽量将他屏蔽,更加卖力的复习。 成欣然自认为跟别人不一样。 她可输不起。 二十九、正手拨球。 二十九、 兵荒马乱的期末考试结束了,学生们还来不及喘气,一对一家长会就开始了。家长会被安排在周末,邵老师加班加点把所有学生的成绩都整理出来。 一对一家长会指的是学生和家长和老师一块坐下来,三方会谈,面对面的分析成绩。 中考能考到什么程度,初三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基本上就能够给出答案了。 学生紧张,家长紧张,老师也紧张。谁都不想这么累,但没人能逃得脱。 家长会是按排名来的,陈勉在第三个。邵老师间隙喝口水的功夫,陈勉就来了。 “你自己干嘛来了?”邵老师不解。 “开家长会。” “家长呢?” “来不了,他们都有事。” 其实他姥爷说能来,但他看姥爷腿脚实在不利落,不忍心他折腾,他自己能应付。 回想一下,这三年里,陈勉父母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的家长会要么姥姥姥爷来,要么家里那个司机来。 有那么一瞬间,邵老师有点心疼这孩子。 邵老师主动把陈勉的期末试卷、答题卡和成绩单找出来,理成一沓,推给他。陈勉一页一页翻,渐渐眉头紧锁。 “看出什么了吗?”邵老师问。 陈勉说:“语文不好。”又翻了几页:“阅读题拿不到分。其他科目我觉得没什么问题,难题还需要钻研。” 邵老师语气不佳:“别人都数理化老大难,你老给我整反的,语文是花功夫就能上去的学科,你怎么就上不去?” “下学期我会下功夫的。” 陈勉这次语文考砸了,他自己回家也会反思。好学生都听得进劝,说下功夫就一定会下功夫,邵老师一点都不会担心他话里有水分。 “你可以和你同桌取取经,她这次语文考了116,全班并列第一,而且作文是满分,咱们年级作文就四个满分的。” 邵老师找出成欣然的语文卷递给陈勉。陈勉翻看,是熟悉整洁的字迹,一笔一划,娟秀严谨。 他们俩已经一整个期末没说话了,偶尔遥遥地对视一眼,在迅速把眼神挪开。陈勉读着着她的作文,表情微妙。 邵老师对这些少男少女的心事可太懂了,他不提,不代表没发现。 “好好跟人家请教,座位我也不是白排的。” “我知道了老师。” 邵老师拍拍陈勉肩头:“我知道你什么都能做好,咱们班班长是最屌的。” 这话一出口,陈勉差点没憋住笑。 邵老师平日有点老学究模样,嘴里那句“最屌”也不是他惯常的表达方法,听着很突兀,甚至有点老土。但陈勉知道,邵老师是想迎合他们的说话方式,想让他宽心而已。他知道邵老师苦心,上前拍拍老师肩膀,跟哥们儿一样。 有压力,但他的压力就这样被老师给消解了。 陆陆续续又见了一些学生家长,然后就到了成欣然。成欣然排在17名,分数是630,刚好是去年的线,考得不错,这个分上其他的重点也完全不在话下。 赵新萍一张一张翻着试卷,没出声。 邵老师看向成欣然,校服和外套都拉得严严实实,手交迭放在膝盖上,头微微低着,很板正地坐在她妈身旁。 “这学期五班进步最大的就是欣然。”邵老师说。 赵新萍和成欣然对视一眼,赵新萍表情却另有内容。 “她这个成绩能上哪里?” “万一能去上高中部,我听说本部老师强制我们家长报课外班?” 邵老师没想到谈话一下就被带跑偏了,他跟被噎住了似的,瞄一眼成欣然。成欣然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邵老师斟酌后开口:“欣然妈妈,这个要看情况,上课外班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只要孩子努力,课外班可以量力而行。” “我听说高中不是九年义务教育了?那学费得可贵了吧?” “具体学费每年都不一样,不过啊,公立学校的费用一般的家庭都能承担。” “我们哪是一般家庭啊。”赵新萍提高声音,语气中充斥着讽刺。 “孩子学费这个事情我们放后面讨论,初三还剩最后半年,一晃就过去了。”邵老师顿了顿,又说:“给欣然再加把劲,多鼓励她,这孩子真的很不错。” 邵老师老师手里那根签字笔转得飞快,他分明看到了赵新萍对知识对老师毫无敬畏感的神情,但他也只能说到这了。 开完家长会,母女往校门口走。今天赵新萍难得关一天店,除了给成欣然开家长会以外,她准备着去市场多买点中草药包。 最近她心情糟糕得很,巷子值班室的人一天到晚都来喝茶静坐,美其名曰“做客”。 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陈勉刚好掀帘出来,手里拿着可爱多小口吃着。刚好和成欣然打个照面,两人俱是一愣。陈勉看到她身后站着的女人,反应更快点,礼貌打招呼。 “阿姨好。” “你好,你是……欣然的同学吧?” “是的,阿姨好,我叫陈勉。” 赵新萍不认识眼前的男孩,但是对这个陈勉这个名字很有印象,她之前几次参加家长会,陈勉被各科老师挂在嘴边,宝贝一样供着。 赵新萍上下打量陈勉:“哎呀,你好你好。” 长得可真精神。 “他是我们班长。” “我是成欣然同桌。” 两人异口同声。 “哦,这样子啊。我们欣然学习不行,你成绩好,多帮帮忙。否则啊,我们就得去上课外班。”赵新萍用手比了个动作:“可真不是小数目。” 成欣然脸腾地一下红了,她拉住赵新萍,小声说:“妈妈,回家吧。” “回什么家?不是说好了要去市场买草药吗?” 成欣然不再做声,下唇被生生咬出个牙印。 陈勉开口:“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邵老师一直在我面前表扬她,要我和她补语文。” “是吗?”赵新萍表情缓和很多,但嘴上还是说着:“别跟她补,她可不行。” “她其实很行的。” 陈勉语调上扬,引人遐想。成欣然抬起头,暗暗瞪他一眼。 —— 12点-1点更新哦~ 推荐bgm:瞳惚れ——Vaundy 炒油菜花的年轻制作人! 歌好有朝气,感觉像我们老勉子追人的时候听的哈哈哈。 三十、得分区域。 三十、 赵新萍说:“我自己的女儿我知道,她啊想法特别多,做事也没个长性。我们家里也不富裕,再行也没有你们这些成绩好家境也好的孩子行。” 陈勉面色有些尴尬,目光一沉,没再说话。 赵新萍拉着成欣然:“走吧,我们快点去买药包。再见啊陈勉,以后到阿姨店里来玩儿。” 成欣然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她没跟陈勉打招呼,先行离去。 他看着母女俩离开的背影,二人之间隔着半米宽,成欣然在前头走,垂着头,肩膀塌着,像是被什么压住了。陈勉的心脏突然抽跳了一下,竟酸楚起来。 去冰场的路上,曾叔开着车,保姆车无声地掠过母女俩。陈勉再往后看时,已经看不到她们的身影了。 陈勉知道自己对成欣然感情复杂。他着迷她的每一面,着迷她的反差感,甚至着迷她对自己的不坦诚。除了他以外,大概没有同学会知道成欣然的真实面目。他像唯一保管着钥匙的管理员一样,想把有关于成欣然的另一面都虔诚地藏起来。 —— 学期最后一天了,几个同学结伴而行。祝一松他们正在讨论假期做什么。 实际上能做的也有限,因为他们几乎没有假期了。除去过春节,满打满算就休息十天。 祝一松跟宇文桥一起报了寒假冲刺班,四中的强基班选拔他们都想试试。吴静媛假期要跟父母去夏威夷度假,顺便去看看学校。 成欣然在旁边静静听着,不说话。 “你呢欣然,寒假怎么过?”祝一松好奇。 “不知道呢,估计就是刷题吧。”成欣然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却极为焦虑。 赵新萍找房子并不顺利,如果再不找到合适的地方开始装修,她们很快就会抱着一堆破烂无家可归。 表面上赵新萍说得好听,不会影响到她,但做到这点很难。赵新萍情绪一上来就会和她发泄,她从小到大都在做垃圾桶的角色,包括现在。 645公交车来了,成欣然跟同学们告别。 “下学期见。” “拜拜欣然。” 公交车眼见要开走,突然有只手扒住车门,陈勉大步跨上了车。 “抱歉,师傅。” 陈勉刷公交卡,扫了眼车内,瞥见坐在最后的成欣然。 临近年关,车上人不多。空调开得大,成欣然解下了围巾,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 陈勉走上前去,坐在她身边,冷飕飕地带来股外界的寒气。 成欣然头冲着窗外,脊背都绷直。后脑勺一根发丝飞起来,空调吹着就是不落下来。这姑娘的头发和她人一样,看着顺滑,实际上难搞着呢。 陈勉早就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能屈能伸是美德。 他清清嗓子,力图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像日常聊天一样:“我报了个六天的梳理冲刺班,课程顾问说可以带个同学一块,你来吗?” 这个成欣然感兴趣,头这不就转回来了。 她问:“补哪科?” “都补。” 陈勉看着她的脸,又一眼看到脸颊边的那颗浅色小痣,眼神幽深。成欣然受不了他炽热的神情,又转回头。 陈勉一下笑了:“转来转去的,你节拍器啊。” 成欣然还是劲劲儿地头冲外,但能看出她嘴角的弧度。 她心想,也没必要跟成绩过不去。 车到了塔院南门,成欣然纠结一下,没下车,陈勉也没说什么。下一站是林奥嘉园,成欣然下车了,陈勉也跟着她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林奥嘉园门口,成欣然停住脚步:“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进去。” 陈勉很清楚,她没有这个小区的门禁卡,根本进不去。 好巧不巧,小区里保安出来替她开了门。成欣然手扶着铁门,问他:“不走?” 陈勉突然很好奇,这样拙劣的谎言,她能骗到什么时候,不累吗?他玩心起来,抱着双臂嘚瑟:“不走,想多看看你。” 成欣然看着他,无奈地松开铁门,走上前。陈勉看她冻红的耳朵,把她羽绒服帽子给她扣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拉她入怀。 “干嘛呀?”成欣然挣不脱,被他手臂完全箍住了。 “你别生气了成欣然。”陈勉的声音自她头顶上方响起:“生气的时候太丑。” 成欣然立马就不乐意了:“你才丑!” 这个“你才丑”如她平时说话的语气一样软趴趴。但陈勉已经领教过她的脾气,软只是糖衣外壳而已。 “明天到我家来,好吗?这次我爸妈真的不在家。”陈勉的嗓音带着成熟男人的磁性。成欣然脑海中不免浮现出两个人之前为数不多的亲密接触,又被他的色气蛊惑。她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他们都知道去他无人的家中是什么意思。 陈勉从来不服软,但面对她,他的那点儿姿态也就那么回事。明明是闹别扭,但闹着闹着,往往也会忘了因为什么闹别扭。初衷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囫囵着就这么过去。 陈勉摸摸她发顶,那根不听话的头发被压下去了。 三十一、手传球。(一点点H) (三十一) 成欣然第二次来陈勉家的小区,恰好看到陈勉从家楼下的奶茶店出来,手里拎着两杯奶茶。 “鸳鸯的。”陈勉提起袋子示意,然后冲她伸出手。 成欣然在寒风中赶过来,手已经冻得透凉,他手第一时间将她的完全包裹住。他的手很大很宽很干燥,错落着很多粗糙的手茧,她在他指腹间来回摩挲。 “你爸妈真的不在家吗?”成欣然问。 “嗯,我趴窗户看他们俩一起出小区了。” “万一他们中间回来呢?” “我刚刚打过电话,他们已经到南站了。” 陈勉嘚嘚瑟瑟像个得逞的小学鸡,成欣然被他逗笑了。 他们一起进了家门,餐边柜上的自动热水壶正烧着水,滴地一声,缓缓出水。陈勉拿了个玻璃杯接水,另一只手打开手机发信息。 发的时候自己都有点想笑:“我还得再问我爸一句,到底上没上车。” 成欣然脱了外套挂起来,打量起陈勉的家。 干净,宽敞,简洁。有叶子被擦得锃亮的龟背竹,有大大的明亮的落地窗。她从来没想过会踏入,这是不属于她的世界。 除了几个从小亲近的朋友,陈勉还没请其他人到家来过。他摸摸后脑勺,有点局促:“参观一下吗?” 他家是很方正的四室一厅格局,阳面三间卧室,主卧门关着,次卧是他的房间,另外一间是客房。还有一间朝北的小卧室,改成了书房,里面布满通天书架,上面全是医学类的书籍。成欣然掠过几本,看也看不懂。 陈勉从房间里换了衣服出来:“我爸妈都是医生,家里医书特别多。” 成欣然慢慢看着,陈勉跟在后面。她看到书架上有几本电影杂志,手指划过书脊,停留了几秒。 “我妈她们医院现在有个剧组跟着她拍纪录片,这是他们制片人送的,电影频道的内刊。”他看成欣然一直盯着这几本杂志。“你要吗?拿去看。” “谢谢。”成欣然确实想要,她对这些太感兴趣了,从小没有被任何愉悦精神的细胞滋养过,现在就格外想要:“我先拿一本,看完了跟你换。” “怎么都行。” 陈勉抽出第一册递给她。 转了一会儿,又去了陈勉的卧室,成欣然简直大开眼界。在此之前成欣然进过的唯一男孩子的卧室是冯异的,他的卧室像个什么僧侣的住所一样,无欲无求。 但陈勉的卧室到处都是东西,对于成欣然来说像进入了巧克力工厂一样,处处她都瞧着新奇。进门就是一个巨大的置物架,上面放着各种冰球装备,和他获得过的奖杯、奖牌、奖状。还有成批量的照片墙,上面挂着他去各个地方比赛的照片。往旁边走是个琴架,摆着一架小提琴和琴谱。 床上是纯黑色的四件套,像个巨大黑洞,被子草草地团成一团扔在床头。另一边两个衣柜,其中一个是开放式的,里面挂满了这个季节各种各样的衣服,都要装不下了。 成欣然有点不理解,一周里五天要穿校服,他有必要买这么多衣服?比她要多好多好多倍。 陈勉的房间还有个小阳台,却出人意料的干干净净。 “这里为什么没堆东西?” “有用。”陈勉讳莫如深,不想和她多说。 成欣然也没再探究,往前走几步,是陈勉的书桌。 书桌很大,上面堆得全是书,但很整齐。所有的课程都分门别类放好,墙上的日历上标注着每天都要做的事情。成欣然扫了扫,他今天那一格画了个斜杠什么都没安排。 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对看一眼。陈勉一个冲动将成欣然抱到书桌上,两个人面对面,视线相对。 似乎有那么一两秒,他脑子里闪过成欣然住的南门巷子和她发狠的样子,但仅仅是短暂的一两秒。 成欣然脸颊涨红,眼神有些堂皇看着他。陈勉俯下身,在她的唇间印上轻柔的一吻,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欲色的吻。 “成欣然,我……”陈勉平日经历过无数场面,现在却卡壳了,极力组织语言:“我会好好对你,相信我。” 她压抑着心狂跳,只能指着窗帘顾左右而言他:“这个遮光吗?” 陈勉直起腰,走到窗帘前,两扇窗帘唰地被拉紧。 屋子里一下陷入黑暗,紧接着成欣然“啊”的一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陈勉拦腰抱起来扔到床上。 成欣然的双眼适应了黑暗,看他的轮廓也是暗暗的。她小声问:“在你家是不是躺床上得换衣服?你都换了。”她指指他的白T。 “换。” 陈勉再次低头吻住了她的嘴,这次接吻在令人有安全感的空间中,比之前更加放肆和火热,成欣然周身全是陈勉干净的味道,这样的味道是她色令智昏,完全失去了方向。 陈勉将她的外套脱掉,又脱掉了里面的打底。露出了粉色的少女内衣,纯棉的质地,和她的人一样软。内衣裹不住她软白的奶子,露出的上缘轻轻地颤动。 陈勉呼吸一下子就粗了,他埋头在她的胸前,另一只手跟着抚上。成欣然被亲的仰着头,激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她手轻抚陈勉的头,手指进入他的毛茬间,温柔摩挲着。 成欣然告诉自己,她没法推开陈勉,也不想无视心底的欲望——她也渴望着他。 陈勉把她捞起来,两个人对坐着。陈勉嘬吻她的下唇,手将她的少女胸衣往上推。一对乳房弹跳出来,映得他眼热。索性将她的胸衣完全脱掉。成欣然陷在陈勉的怀抱里,他低头开始大口大口吃她的乳肉,发出啧啧的声音。 另一边牵着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让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腹肌。少年的身材还是清瘦的,但长期大量的运动,让他比同龄人身材更结实。 成欣然摸了几下,胆子大了起来,稳声问:“你为什么不脱?” 陈勉笑了声,兜头脱下白T。 —— 晚上十二点哈! 三十二、抱人(微H) 三十二、 成欣然的脸被燥热的空气熏得红扑扑,她柔软的双臂缠上他的背。年轻的胴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陈勉感觉自己怀抱着一团舒展的云。 她闭着眼,伸出舌尖向他索吻,陈勉忍不住加大力道啃咬她的唇瓣。 她拥有少女独有的美好曲线,陈勉顺着她的腰两侧来回抚摸,嘴唇也跟着往下探。卧室内的情潮被推向高点。 他顺着她的脖颈,吻落在她白净清瘦的肩头和锁骨,最后来到她的胸乳。陈勉双手刚好能覆住她的乳房,掂了掂,很有分量。 平时校服严严实实的裹着,看不出她蛮能藏的。 陈勉的手掐住她乳房的下缘,缓缓往上推。圆圆的乳头被挤压得更为突出明显,他伸出舌头在粉红乳头上来回舔弄,毫不客气。 “嗯…..”成欣然忍不住仰头,声音娇娇柔柔,将自己的乳房主动探给他。 陈勉力道更大,嘬得振振有声,粉嫩的乳头被他舔弄得更加突出,覆盖了亮晶晶的唾液。 她的奶子太软太滑了,这是他摸过的最舒服的东西。 “陈勉,”她轻轻推他,声音瓮声瓮气:“我想洗洗……” “嗯。”陈勉嘴里全是乳肉,声音含含糊糊:“带你去。” 成欣然被他抱到淋浴间,几下就把她剩下的衣服脱光了。她的腿早就软得站不住。少女的胴体暴露在他面前。 这景象太刺激了。 浴室的强光下,两个人的身体一览无余,都是透着年轻昂扬的美好。陈勉盯着她的眼神幽幽的,又带着满满爱意和占有欲。 “成欣然你好美。” 他抬手再一次握住两枚乳房,轻轻拍打着,挺翘的奶子随着拍打晃荡着乳波,晃得他眼花缭乱。成欣然羞得脸通红,但依然咬紧双唇配合着他挺胸。她喜欢被他这样对待,也喜欢看他直白的眼神。 陈勉实在克制不住要把她拆吃入腹的冲动,将她拉到花洒下,水流将两个人瞬间淋的透湿。 他们站在花洒下接吻,成欣然的舌根被他匝得发痛。蒸汽上涌,肌肤间滑腻的拉扯着,陈勉的手在她背后,胸前,脸颊,后颈流连。 他硬邦邦的戳着,她觉得挡在二人之间的那根硬东西太碍事了,垫脚分开双腿,将他的阴茎夹在她的腿根中间,扬头追他的唇。 陈勉不知道她这么磨人,阳具忍不住在她的腿根间狠狠地抽插几下,单这几下就已经要射了。 他竭力控制自己,抽了出来。拿着花洒给两个人勉强冲了个澡,拿着大浴巾把成欣然包裹住,抱到床上。 成欣然整个人都埋在陈勉的被褥中,雪白的肤色和纯黑的床品对比强烈,使她带上易碎感,看起来盛满了欲望。 陈勉将浴室灯关上,室间重新陷入黑暗中。他钻进被窝,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一只手臂从她头部下方穿过,揉捏她的粉色乳头,陈勉的手常年打球拉琴,带着茧,粗糙的划过她胸部娇嫩的肌肤。成欣然娇吟了一声。 他舔吻着她耳根,舌尖细细划过小耳廓。另一只手顺着腰,到达胯骨,再来到她的双腿间。顿了顿,伸了进去。成欣然很配合,张开腿。 他的手在她的小穴探索着,来到挺立的阴蒂,又划过穴口,阵阵湿润被带了出来,成欣然忍着不发出声,但这太难了,快感越来越强烈。 陈勉修长的手指并拢,施力揉着阴蒂。成欣然眉头皱着,小屁股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力。但她就是出于本能,觉摆动臀部让她更舒服。 她也想让他得到满足。手慢慢顺着他的腿,摸向背肌,再回来,反复轻抚。然后在他浑身战栗的时候,手伸到两人中间,抓住了他已经快硬到爆炸的肉棒,上下轻轻撸动。 陈勉闷哼一声,重重吮吻她肉肉的耳垂,耳后是他逸出口的粗喘。 “成欣然,我忍不住了,我好想干你。” ”嗯......“成欣然也被他摸得爽,她的举动告诉了他答案。手里抓着硬邦邦的物件,想塞进她的软穴中,但出入几下都不得其法。 “放不进去……”成欣然声音无措,又色又欲。 太骚了。 陈勉喉结上下滑动,翻身起来,强硬地掰开她的臀。黑暗中看不清她的下体,只看到亮莹莹的水光,手指放进去感受了一下,一条窄窄的缝隙,探进去后细腻得像易破的桃皮,稍微一碰就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他在她上方,俯下身去再一次深吻。一边吻一边加快手里的动作,手指不断地拨弄她脆弱的阴唇。成欣然的呻吟开始不住地溢出,下身随着他手的动作晃动,渐渐找到了摩擦的节奏。 他手下的动作愈发不留情,大拇指磨着阴蒂,剩下的手指伺机想插入她嫩到出水的处女阴道里。成欣然很配合地动着臀部,快感愈发的强烈,她渐渐克制不住嘴里的叫声。 “嗯……陈勉……”声音黏黏糊糊的。 “成欣然,我喜欢你叫,好听。”陈勉在她耳边低声说,自己的气息也不稳。 陈勉手下动作加重,剥开阴蒂层层的包皮,直接揉她最脆弱的地方。 快感来的猝不及防。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那次她自己用手时,突然不敢再触碰了,因为下一秒就将是高潮,她的阴蒂敏感到再摸一下都会痛,但陈勉却不管这些,下手越来越重。 她娇吟出声:“陈勉,我不要了……放手……” 她浑身都在颤抖,仿佛一股电流全部都汇集在她那可怜的阴蒂上,下身的那个小洞一直在收缩着,每抽缩一下就吐出一点水液。一下下吞吐着陈勉的指尖,像是在乞求他给得更多。 就是现在了。 成欣然还在高潮余温中,陈勉低头给阴茎戴上了避孕套。 —— 家人们我真不是故意卡肉,是因为我正在憋,原文中肉的部分我都是先放着跳过去写别的,所以这里我只能写多少发多少。 我现在继续写,尽快再更新哈!苍蝇搓手抱歉! 三十三、钩人(H) 三十三、 套还是他上次买的,在房间里一直藏着。他知道买套,但不知道尺寸,似乎是买错了,挤掉空气后戴上很紧,甚至有点疼,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成欣然,”陈勉声音有点哑。他扶着阴茎,龟头膨胀得吓人,在她已经湿成河的穴口上下翻动着,粘液的捶捣声布满房间:“会有点疼,我轻轻的。” 她却摇摇头。 “怎么了?不要吗?”陈勉贴近她的脸,再次问她的想法。 “不要轻轻的。”她说:“重一点进来。” 她知道会很疼,但她想记住这个感觉。 陈勉粗重的呼吸喷在她耳旁,伸出舌尖一直在她耳垂的软肉上舔吻,想要勾出她更多情欲。就在她最放松的时候,他扶着自己硕大粗长的鸡巴闯入她的穴道中。 他操进来的瞬间并没有节制,一插到底。跟春梦里的桥段一模一样。 但感觉却截然不同。 猛烈的入侵感让成欣然蹙紧眉,她呼吸着,不断地蠕动小穴想要适应他的肉棒。两个人都疼,陈勉也不好受。他生理知识很丰富,他知道女孩子都会疼,但他不知道自己也会疼。成欣然的穴肉不断地绞紧,箍住他的鸡巴,马上射意就来了。 陈勉深呼吸,手一下下地抚着她的阴蒂,他们黑色的毛发全部都纠缠在一起,下体稀里糊涂地湿成一片, “疼吗?”他轻声问。 “还好。”成欣然声音颤颤的,她不知道其他女孩子第一次是什么感觉。但她反而没觉得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只是觉得很满,很胀,像是植入器官的排异反应一样,她的小穴条件反射的蠕动,想把身体内的家伙驱逐出去。 肉穴的夹动让陈勉无法忍受,快感直达尾椎,无法掩饰自己的热切和情动,他突然发力,照着成欣然的肉穴发狠地撞击。 “唔,轻点,有点疼……”一旦动起来还是疼的。成欣嘴里嘤咛着,小手无意识地放在陈勉的腹股沟上,摩挲着他薄薄的肌肉。这里是他敏感的地方,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成欣然两边的乳房被挤到一起,随着插入一起晃动着,乳波在陈勉眼前颠簸,这是他想象之外的刺激。 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插得毫无章法和技巧,更像是发泄,她的双腿大开,毫无抵抗地承受着他的撞击。没坚持几下,陈勉就射了。房间里充斥着两个人的交缠的呼吸声。他们紧紧拥抱着。 第一次就这么结束了。 他们即便都有预设,但还是存在与想象不一样的成分。 陈勉第一时间把鸡巴抽出来,好痛,不知道是避孕套箍得他疼,还是成欣然的穴太紧。 成欣然嘴上说着不疼,套上却沾了血丝。 他看向身下的人,成欣然捂着脸,胸脯和他一样上下起伏着,浑身像虾子一样红。陈勉缓下身,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开始擦拭两个人的下身。 成欣然的穴周围全都是拉着丝的水液,陈勉细细地擦干净,扒开穴口又看了一下,小口被欺负得红肿了,微微向外扩着,但里头没有更多的血流出来,也没有伤口。 带着血丝的套被他检查了一遍,完好的,然后打上结包得严实。 他回头,眼神扫过她高耸的胸乳,纤细的腰,饱满的屁股,还有让他没干几下就能射出来软穴。突然阴茎又不争气地起了反应。 陈勉俯身躺在她身边,抱着她的腰。她没拒绝,后背贴着他胸膛,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疼吗?” 成欣然摇摇头,胳膊搭在脑门,挡住了表情。她分辨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有点失落,有点想哭,有点委屈,同时也有点需要他,想要贴近他。 她身体往后凑了凑,贴着他的胸膛更紧,他自然地从背后拥住她。细细抚摸她曲线中的每一个起伏。 陈勉暗暗发誓要永远记住今天,他也对自己说,一定要永远对成欣然好。 他们相拥着躺了一会儿,陈勉很快又有反应了,阴茎顶着她翘挺的臀,不一会儿就硬得受不了了。 “成欣然,”陈勉开口:“我又硬了……可以再和你做吗?” 她脸色还是燥红的,气息还不那么匀:“我还有点疼,你轻一点好不好?” “嗯,”他吻她头发:“我轻轻的。” 陈勉的手迫不及待又伸进她的穴口抚弄,很快成欣然又湿润了,她动情很快。他戴上套,侧着身子,扳开她的腿,一下子捅了进去。 第一下总是要猛一点。 “嗯……”有点酸痛,但她知道自己完全被填满,很充实很踏实。 太紧了,陈勉顶着胯,进出有些困难。 他的手指揉弄她的阴蒂,再顺着阴唇的纹理一下下的捋着,从里到外,每一个角落都要照顾到。 好刺激,好喜欢。 成欣然的腿止不住颤抖,下身缓缓渗出液体,润滑了甬道,陈勉的鸡巴进出顺畅起来。 他开始大力地抽插。 “轻一点……” “我也很想,但我做不到。”陈勉每一下都不留余地,鸡巴尽根没入,再抽出来,一下下凿弄她。 其实已经不疼了,只是接踵而来的情潮令她陌生和恐惧。成欣然仰头张口呼吸着,胸口激烈地喘,脑子乱成一片,组织不起来任何语言,满脑子都是他的坚硬肉棒在自己下体作乱的样子。 “陈勉……”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软粘。 “我在,舒服吗?你流了好多水。”陈勉声音低沉,带着诱惑。 “那…….怎么办?万一流到床上的话怎......怎么收拾。”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着这些。 “没关系,我每天这张床上睡,躺在你的流出来的水上,睡觉的时候都能想起我们做爱的样子,好不好?” “嗯……..”太色了。成欣然脸红成一片,回过头找他的唇。两个人口腔也在交合,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口中,和他的鸡巴一起卖力抽插。殷红的肉棒冲进肉洞里,一下比一下重。 这一次的时间比上次长很多。 成欣然下身已经被插得酸麻一片,内壁开始敏感地紧缩。娇吟止不住地往外溢。她平时说话就柔柔软软的,现在叫出口的声音更像是18禁电影里的女优配音,娇媚到出水,陈勉被她叫得快射了。他含着她的耳垂,抽插的动作越来越快,她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 “成欣然,我好喜欢你。” 她听到这句话,突然眉头紧蹙,刹那间穴道箍紧,力道大的将他鸡巴全部裹进来,然后在拥紧他的那个瞬间达到了高潮。 “嗯……”他一声闷哼,在猝不及防中又射了。 —— 不算doi完吧应该....感觉他们俩对自己的第一次都不是很满意 三十四、断球。 三十四、 在成欣然往后人生里,这个斑驳发热的午后时常出现在她的梦境中。 厚窗帘隔绝外界的一切,剩下一道缝,阳光从缝里钻出来,光线显得有些灰。她从这道灰光中看到了陈勉的眼睛,还有他毫无遮掩的爱意。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为什么无法忘怀他那时的眼神,因为那里有一种东西叫纯粹。 他们没有做很多次,也没有做很久。成欣然体力实在不怎么样,腿根酸软,走路直打哆嗦。 “晚上在家吃饭,吃完我送你回去。”陈勉倒是精气神爆棚,洗过澡以后浑身更是神清气爽。 可恶,她那点精气全被他吸跑了。 “你会做饭?”成欣然问。 这问题问的,他懒得答,打开衣柜找衣服。 陈勉给她额外找了件自己的。他的家居服全是相同款式的黑白T,下身是深色的纯棉睡裤。成欣然套上了睡裤和白T,睡裤实在是太长了,拖得她像小矮人一样。 “裤子别穿了,意义不大。”陈勉去厨房准备做饭。 但当成欣然只穿着他的白T走进厨房跟他站在一起备菜时,陈勉又觉得不穿裤子真不是好主意。白白细细的两条腿露着,晃得随时随地都想脱掉碍事的上衣。 成欣然没想到陈勉是个很会做饭的,毕竟他各种挑剔的表现,不像是干活那块料。她曾设想过,大约两个人简单地吃碗面或者吃份蛋炒饭之类的。但没想到进到厨房后,陈勉正在调冬阴功汤的汤底。 成欣然想帮他打下手,被陈勉轰出去。她只能盘腿坐在客厅,打开电视消磨时间。调到CCTV6,正在会放着老电影《天下无双》。 这个电影她看过,打开重温。看着厨房里来回忙活的陈勉,成欣然突然产生了一种他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也在一起很久了的感觉。 “成欣然,”陈勉突然在厨房喊她:“成欣然,过来帮我一下。” “来了!”她光着脚咚咚咚跑过去。 陈勉递给她一盘青木瓜沙拉,自己端着冬阴功汤和打抛肉,一起码在餐桌。香味扑鼻,成欣然鼻子尖差点扎饭菜里。 “感觉好好吃!”成欣然难得的星星眼。 说话间,陈勉又从厨房端出来芒果糯米饭,把成欣然馋虫完全勾出来了。 “你是怎么会做泰国菜的?” “我妈喜欢吃,以前她只要休假就带我去泰国玩,每次去都要连着几天,每天六七顿,吃到消化不良为止。”陈勉说起蒋素秋,就跟说隔壁皮猴儿孩子一样,脸上全是嫌弃。 给成欣然笑得不行,趁着陈勉布菜的功夫,她掏出手机开始拍照,左拍右拍,还时不时摆一下位置,拍过的整桌菜看起来更可口。 “照片发我,看起来你拍的挺漂亮。”陈勉拉她坐下,递给她筷子。 “嗯,我一会儿调一下参数再发给你。”成欣然喜欢研究苹果相机的各种参数调整,调出来效果往往比那些作图app的效果好一些。 “边吃边弄。” “嗯!”成欣然从没吃过泰国菜,但她真的觉得陈勉是做饭天才。“好吃,超好吃!”她嘴巴都塞得鼓鼓的。 陈勉笑:“吃慢点,我又不跟你抢。”说完开始给她盛冬阴功汤。 看着成欣然调照片参数轻车熟路的样子,陈勉对她的摄影水平好奇:“你很喜欢拍照片吗?” “嗯。我觉得拍照很有意义,能记录当下。因为很多事过去了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照片和录像能够留下点什么。”虽然成欣然的成长经历乏可陈善,但她也知道美好的回忆都值得纪念。 “还喜欢什么?”他表情充满探究欲:“我想多了解你。” “还喜欢……”她放下手机,正想说。陈勉抢白:“是不是还喜欢画画,喜欢看电影?” 成欣然笑着点头:“对,但还缺一样。” “什么?” 她细白的手指指了指陈勉。 陈勉脸上是罕见的腼腆,露出小小的酒窝。他抓过成欣然的手指,低头点吻一下,传递给她丝丝酥麻。 吃过饭后成欣然自觉地扎进厨房想刷碗,被陈勉一把拎出去。 “我刷吧,刚刚你都做饭了。” “去房间看电视,要么躺着休息。” 成欣然才不去,她从后面缠上陈勉的腰,手顺着往上缓慢地抚摸,摸到他平坦坚硬的下腹,擦过他颗粒状的小乳头,然后又回到他的小腹上,两手交握在一起。 下身一下就热了,他忍不住看了眼窗户,她在身后搂着他的样子在窗影中被映得清清楚楚。 “皮得很,你又不疼了是吧?”陈勉捉住她的手,转身搂她。 “疼,但我可以用别的方式……”她垫脚在他耳边继续挑事儿。 他倒是想,但天早已黑透。陈勉长吐出口气,将下腹的欲念压下去,对她说:“先攒着,我送你回家。” 成欣然躲在他背后偷笑,喜欢陈勉无奈又宠溺的语气,好像她是一件值得被放在心上的珍宝。 三十五、中圈。 三十五、 换好衣服,出门前陈勉把他们一起去书房动的几本书都给复原了。还把每个房间的垃圾桶都翻个遍,确保不留下一丁点儿令人怀疑的痕迹。 反侦察能力简直一绝,成欣然深刻怀疑,他估计撒过不少谎。 他们手牵手走到小区门口,陈勉招手打车。 “您好,去…….”餍足的兴味之下,陈勉脑子也不灵光了,差点说漏嘴,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去林奥嘉园。” 成欣然靠在他怀里,指甲轻抠他羽绒服的logo,陈勉一下下帮她梳着发。 “补习班大年初三开始,连续六天。” “嗯,我知道了。” “春节我跟我爸回一趟内蒙老家,你在北京吗?” “我在的。” “那你照顾好自己,没几天我就回来了。” 说的话都好像飘在云间,有种不真实感。 人与人之间的勾连真的很神奇,几小时前他们刚刚发生了与年龄不符的亲密关系,身体嵌合在一起,而现在他们又成为了两个独立的个体。可刚刚发生的一切却刻在脑海中,自此他们的关系将永远被铭记。 这是属于他们的第一次,也是他们人生中举重若轻的共有记忆。 “陈勉,”她突然提起话头:“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不会想到今天?” “瞎说什么?”他觉得做这种假设特别无聊:“你不闹我们不可能分开。” 深夜,成欣然躺在按摩床上辗转反侧,每翻一次身,皮肤和人造革接触发出的涩响都会让她想起陈勉的身体。 在他的那张墨黑的床上,陈勉掐住她的腿根,一次次推送着坚硬的阴茎。他身下的力道很大,但却用手温柔地垫住她的后脑勺,再送去一个湿吻。 成欣然反复琢磨他们做爱的场景,像是电影一样在她脑中来回放映,头脑的系统还能单独挑出来重点片段,各种慢速回放。一想到陈勉的身体实在是可口,思维就漫天乱窜,止都止不住。成欣然暗暗骂简直淫虫入脑不可救药。 头脑狂想持续了许久,躯体的疲累最终抵过一切,她不知不觉地入睡。 几天后,陈勉随陈光泽去呼和浩特了。临走前没能再和成欣然见上面,她这些天似乎很忙,消息也经常来不及回。 陈勉下飞机时,她的消息才姗姗来迟:班长一路平安~ 班什么长?一点诚意也没有。 陈勉撇撇嘴,也给她回个:到了。 陈勉的爷爷奶奶家是呼市当地颇有影响力的医学世家。祖辈就开始行医。他爸爸五个兄弟姐妹,四个在医疗系统。到他这辈,都还没定型,但堂姐陈斯维已经在加拿大顶尖的医学院读博。 大家问到陈勉将来什么打算,陈勉瞟了眼他爸,又瞟了眼爷爷,开口说:“没有做医生的打算,应该会去打职业吧。”实际上他也没想好。 亲戚们对搞体育通常有些偏见,不断告诫他:“国内你搞冰球有什么意思?小勉文化成绩这么好难道要辍学去体校啊。去了体校把自己练得五大三粗,然后呢?有什么结果呢?我们意思是在国内你就安心学习。一定要打球你就早点做准备,出去算了。” 陈勉态度良好,但左耳进右耳出,嗯嗯啊啊企图混过去。他低头看眼手机,成欣然那begin again的头像还是静静地沉底。 成欣然近些天一直跟着赵新萍跑动跑西,跑得腿都细了。 赵新萍不知从哪找到个大师,摇了一卦,说年三十是动迁的良辰吉时。一定要赶在年前搬家。 南门巷子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叔叔阿姨,马上要散落四处,成欣然心底冒出淡淡离愁。直到听冯异哥说,他们家汽修店跟赵新萍还是邻居,相互有个照应,她心里的酸涩才缓和些。 新的店铺位置更好,房租每平米贵了点,赵新萍一咬牙从银行贷了笔款,又四处凑了凑,盘下这间店,就等着大干一场找回场子。 “左边高点……又太高了,再低点儿……”赵新萍指挥着门外的师傅挂招牌。 成欣然自己在店铺里转。这里比起南门巷子,更像是能正经经营的地方,更有做生意的实感。她往里走,发现生活的区域是左右两间房,一间大,一间小点。成欣然突然想到种可能性,一秒都按捺不住,快步走出屋。 “妈!” “嗯?” “我看到里面有两个房间…….” “是啊,我隔了一间出来给你住的。嫌小?”赵新萍注意力还在挂牌上,这怎么就挂不好! “不不不!”成欣然的笑意已经止不住:“一点都不小,一点都不小,谢谢妈!” 成欣然心里默默安排着房间里的摆设。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似乎地方就已经被占满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 她美滋滋地在小屋里转,心里已经规划出在新房间的新生活。 春节期间她忙着乔迁,布置新居,跟陈勉的联系自然也少了些。她不想把这些事透露给他,还是那些个遗留问题,总之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反正她咬死了自己在林奥嘉园下车,搬哪儿都一样。 转眼就到年三十,赵新萍和以前几个老邻居合买几箱炮仗。比起礼花,做生意的都更喜欢听响儿,图个吉利。那时北京还没禁放,他们在新居前的小广场,噼里啪啦把所有鞭炮都点燃。 鞭炮驱走过去一年的艰辛,新旧交接时,成欣然接到陈勉的电话。 “喂?”她避开人群,来到安静处。 “成欣然,在干嘛呢?”陈勉那边也很热闹。 “家里人在放鞭炮,你呢?。” “我在家包饺子,剩下人都下楼去放炮了。”陈勉声音里透出无可奈何。 成欣然无声地笑,由衷地。 这一年她收获了太多幸福。 赶在年尾搬进了新居,拥有了自己的房间。和那么多优秀的同学坐在一起,成绩迈向新的台阶。她还认认真真地谈起了一段恋爱。第一次觉得生活不是一潭死水,第一次觉得未来可期这四个字也可以形容她自己。 鞭炮轰鸣,人声鼎沸。倒数声中,她带着满腔的希冀,在电话里对陈勉说:“新年快乐,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三十六、解围球。(居然还是H.....?) 三十六、 过完年初二,陈勉风尘仆仆回来了。寒假短得出奇,上完六天的梳理班,没两天就要返校。 年轻男孩随时都想要,陈勉食髓知味,也无法免俗。呼市待的那几天,他每分每秒都没法停止对成欣然的肖想。现在人在眼前,他找准一切机会和她亲密相处。只要不补课,他就想方设法把人往家带。 “嗯……你控制一点……”成欣然唇齿轻启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另一只手忍不住回身摸他的身体。 “没法控制,你太美了,特别想使劲干你。”陈勉脱掉上半身所有衣服,露出光裸的胸膛,拦腰把她抱到阳台。 长发散开披在均匀细滑的背上,被陈勉撩到一边,他单手把着她的脖颈,俯身吻她颈后的敏感带。衣服太碍事了,他控制着全都撕光的欲望,把她的衣服尽可能地往胸口上撩。少女的脊柱那里有一个个小小的凹坑,随着他的动作变化着,陈勉手指重重碾过那里,她被激得发抖。 缓慢抽插了一会儿,成欣然的小穴并没有那么抗拒了,陈勉逐渐加快抽送的速度,力度也变重了。 啪啪啪的肉击声在明晃晃的空间中响成一片。 似乎是人类本能,这事做了没几次就轻车熟路。阳台的环境让陈勉更加兴奋,怀里抱着他喜欢的女孩,坚硬的阴茎用全力捅进她的肉穴。 “亲我。”他语气带上几分强硬。 成欣然听话的伸出舌头,找他的双唇,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娇叫声。他把手伸到她胸前,狠狠握住她狂晃的胸乳,乳肉顺着指缝溢出来。 太美妙了,真的和春梦里一样。陈勉用力回吻她,舌头紧紧缠着,口腔里的空气耗尽,还不愿意分开。 陈勉操得越来越用力,越来越快,下体咕咕的撞击声越来越大。 成欣然要疯了,胸被他捏着,嘴巴被他吻着,穴被他狠插着。在这样一个并不完全密闭着的空间里,隐秘的禁忌感反而让她更加投入,更加享受陈勉的侵占。 也许她本质上是一个喜欢找刺激的人。 “会…..会不会被外面的人听见?”她声音带喘,娇娇的。 “怕被听见?”陈勉在性事上渐渐展现出强势的那面:“怕被听见还一个劲儿勾我?” 陈勉专心嘬吻着她脖颈和面颊交界处的那颗小痣,腾出一只手打开窗子。冷空气立马挤进来,成欣然在陈勉怀里轻微抖了抖,陈勉抱紧她,鸡巴插得更加大力,次次尽根没入,恨不得把两颗卵蛋一起塞进去才情愿。 “嗯嗯……”成欣然无法忍住呻吟,张嘴回身咬他的宽肩,将压抑着的娇吟全部被困在口中。 她下体全是酥麻的感觉,小穴越裹越紧,层层堆迭的穴肉不断吸着他的肉棒,快感不断地被迭加。 陈勉感受她阴道的变化,操得更深了:“想跟你一起高潮。” 成欣然喉咙里含糊地发出个嗯。然后手下去,轻轻揉捏他两腿间的阴囊。 陈勉忍不住嘶了一声,差点直接缴械,狠狠朝她的臀部大力拍了一巴掌,肉穴一下子夹得更紧,陈勉在她里头几乎动弹不得:“你都哪学的?不许弄我。” 分明是互相较劲,成欣然才不听他的话,捏得越来越重,陈勉整个身子都飘飘的,被捏地受不了了。他不喜欢被拿捏,无论是什么方面。于是把她的手抓回来按在窗台处,十指交握,专心地冲刺。 “我爱你知道么成欣然。”他低头吸她的唇,下身猛送了几十下,她的呻吟全都融化在两个人的深吻当中。 “陈勉我快到了……”成欣然嘤嘤地出了哭腔。 情话是催情剂,她在这样的催情剂当中到达了高潮,小穴疯狂地收缩,而后涌出一大滩湿液。陈勉喘着气,在她不断地绞动中激射出来。 昏黄灯光下,像是给男女喘息声增添了暧昧气氛。成欣然衣衫不整,两团乳白的奶子从衣间裸露出来。 她浑身都是软的。向后靠,整个后背贴向陈勉光裸的胸膛,仰头和他亲吻,手轻轻刮骚着他红色的小乳头。陈勉的肉棒还在缓缓插着,享受高潮的余韵,双手搓弄着她的奶子,像面团一样在他手里被揉捏,仔仔细细抚弄了一遍。 成欣然转过身体,两个人紧紧贴着,丁点缝隙都没有地拥抱在一起。 陈勉把成欣然抱回床上,她像是棵藤蔓,缠绕着他。 “刚刚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给我听。”成欣然透红的脸颊贴在他的肩窝处。 “不记得了。”陈勉装傻。 切。 成欣然转过身,留个光裸的背给他。 陈勉嘴角弯了弯,从后面拥住她,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啮咬:“我说爱你。” 成欣然转过身看着他的双眼,她的眼神亮晶晶的,也湿漉漉的,像只不藏心事的兔子。 他们处在一个说“爱你”都会觉得有些幼稚的年龄,但这样的“爱你”意味着百分百,不带任何的审时度势和成年人间的相互试探。 爱你就是爱你。 陈勉很少表达爱意,也从来不挽留。但他突然发觉此时此刻,心中缺损的那一块,已经被成欣然塞得满满的。 这段时间,甚至初中生涯的最后阶段,他们都相处亲密。 或者说,肉体的亲密大于心灵的贴近。除了学习之外,大把的时间都花在取悦对方的身体上。做爱太解压了,又解压又愉快。 唯独就是有点累,成欣然体力不算好。下学期开学之后,为了应付接踵而来的体育中考,她不得不加班加点的练。 —— OMG为什么又莫名其妙的开始H....哈哈哈哈 三十七、高挑传球。 三十七、 现在春暖花开,成欣然重新开始跑步。但她发现400米跑下来都费劲。完蛋了,那800米跑完岂不是命都没了? “你这成绩考试很危险。”体育老师警告她。 跟成欣然情况差不多的同学不少,大家各有各的愁,这下课间的时候,终于都跑出去猛练了。 她有点后悔自己前阵子没坚持运动。 成欣然给自己做了计划,每天跑一千米,再做5组仰卧起坐。 说给陈勉听时,他皱皱眉:“多加一点体能训练,增加身体协调性。还有,每天一公里太少了,至少两公里慢跑才能慢慢把心肺练上来。” 转头他给她找了几个视频,让她每天学习完以后跟练。她每天都会给陈勉发一个总结,做了什么体育运动,成绩是多少,有没有进步。 “成欣然,”陈勉听完她的总结,在电话那头装严肃:“我成你私教了?” “没有没有,”成欣然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自己摆手:“可不敢呢,您那——么大一个运动员。” 跟陈勉在一块久了,知道他偶尔嘴贱,也能破破他的话术。 他在那边笑,声音低醇又清润。她被他的笑声震得心口麻酥酥的。 春天真的个太好的时节,成欣然想。 一早,学校拐角的早餐摊子里,陈勉和成欣然正一起吃早点。 老板端上来早点:“姑娘,我餐盘不够了,给你和这哥们儿早点装一块了,对不住。” 称呼成欣然姑娘,管陈勉叫这哥们儿。 “没事的,谢谢老板。”成欣然抿嘴笑,高马尾在脑后摇,看起来元气满满。 陈勉等老板走了,轻哼一声。取了双筷子掰开递给成欣然。然后把她面前的糖油饼拿到自己跟前。 “你拿我糖油饼做什么?” “全是精致碳水,最近你搞运动,多吃点蛋白质。” 陈勉煞有介事,把水煮蛋搁到她面前。 “那你为什么吃?!”自己的糖油饼落入陈勉的虎口,成欣然一脸不可思议,眼睛瞪得溜圆。 “我一天到晚什么运动量?”陈勉心安理得地用筷子把糖油饼撕成一块块,泡在豆浆里别有风味。 陈勉即将参加北京市队的初次选拔,每天都在学校、冰场、体能中心之间折腾,还要拨出时间和她见缝插针地亲热,忙得像陀螺,运动量她确实比不了。 成欣然不出声了,但她也不服气,为了吃上口糖油饼她也得证明一下自己。 大课间的时候,她拉着吴静媛下楼跑步,她跟陈勉打赌自己能跑下来2000米,并且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能行。 陈勉给她竖个不走心的大拇指。棒,加油。 春风和煦,但成欣然心情并不和煦。 没跑多久,吴静媛不行了,坐在操场边花坛边从袖口掏出手机看Kpop舞台偷懒,就剩成欣然一个人吭哧吭哧的跑。 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胸部因为重力的缘故上下颠,快要跳出薄薄的内衣包裹,开始胀痛起来。 在她快要气绝的时候,陈勉终于从教学楼里出来。他小跑来到她身边,和她同频跑步。发顶随风轻摆着,看起来活力十足:“跑几圈了?” 成欣然已然喘得说不出话,伸出手指头比了个八。 他们学校操场一圈两百五十米,不当不正的数字。实际上她已经跑2000米了。 “再跑两圈,凑个整,来。”说完陈勉加快步伐,在成欣然前面引跑。 这是能随便凑整的吗?! 成欣然想站在陈勉头上骂他,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圈跑完,腿直打哆嗦,她掐了表,瘫在地上喘粗气,眼镜都被汗滑到鼻尖上了。 陈勉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看她,露给她一对鼻孔:“起来,别躺地上脏。” “一边儿去,离我远点。”成欣然有气无力地瞪他。 成欣然平时在家慢慢地跑1500米都已经是极限了,现在不仅无缘无故加量,还要求她提高配速,怎么不让她直接飞呢! “刚刚没看见你跑前面的,周云冉找我来着。”他递给她一包纸巾,催促:“赶紧擦汗,一会儿该感冒了。” “我跑下来了。”成欣然喘粗气,没好气地抽过纸巾,胡乱擦了下脸。 “行,你赢了。”陈勉嫌她笨手笨脚,又抽了张纸巾给她擦鬓角的汗。 “你干嘛呀? 陈勉动作里有自然熟稔的亲昵,成欣然赶紧站起身跟他隔开点距离,偷瞄了眼坐在附近的吴静媛。吴静媛果然在看他们,脸上挂着姨母笑,眼镜片后面的双眼泛着贼光。 这俩人可比言情小说好玩儿多了。 成欣然瞪了陈勉一眼,拿起水杯,起身拍拍裤子,对着他低声说了句:“我回教室了。”转头就跑,跑得可比刚才快多了。 吴静媛在后面追她,回头又冲坏笑着陈勉挑挑眉。 成欣然进教室前,看到教室门口围着几个一班的女生,她都眼熟,但她只知道周云冉。 只不过她们之间还没到见面打招呼的关系,成欣然想到陈勉刚刚跟周云冉说过话,正犹豫要不要问个好,结果几个女孩一见她来了,又退到不近不远的地方小声讨论她。 三十八、躲闪。 三十八、 成欣然成长经历里一直是陪跑和帮人鼓掌的角色,从来没被人议论过。成欣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陈勉交友的眼光有点失望。 但她也不是没脾气,故意不进班,就站在班门口,想看看她们什么时候走。这时吴静媛冲上来拉着她,大声说:“走,欣然!我们接水去!” 经过这群一班女生的时候,两个人极有默契,不约而同看了眼周云冉。 “云冉,她们俩瞪你!” “五班这个女生真的跟陈勉在一起?不是一直都传陈勉女朋友是高二的学姐蒋凛萱吗?” “她长得很一般诶。” “但是她身材看起来很好。” “你怎么看出来身材好的?” 几个女生窸窸窣窣的笑,边笑边往一班的方向走。成欣然屏蔽掉这些无聊的话,接完水,面无表情地拉着吴静媛回到班里。 教室外,周云冉制止这几个女生:“真不是开玩笑的,你们差不多得了,声音那么大让人家听见,回头陈勉知道了又来骂我。” “云冉你消息准确吗?” “准准准,但陈勉人家不愿意说出去,你们就饶了我吧。”周云冉真是败给了自己这张大嘴巴。 “但她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陈勉能看上她?”其中一个女孩很不解。 “你喜欢何佳阳有什么特别的吗?你喜欢那些爱豆有什么特别的吗?算了,跟你们解释真是浪费我时间,你们这些没体会过恋爱滋味的母单。” 几个女生又笑作一团,一个劲儿地起哄:“就你体会过,你体会最深行了吧!” 吴静媛再傻回过味儿来了,她的八卦之心再也掩盖不住,冲着成欣然猛眨眼,眼神里写满了“主人告诉我吧”。 成欣然心里暗暗叹口气,算了,反正陈勉都已经告诉周云冉了,他不守信用在先。 她看眼四周:“那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们......” 没等她说完,吴静媛接茬:“我知道了!”紧接着就是嗷一嗓子:“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成欣然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怕你俩骂我我都不敢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啊啊啊啊!” 全班零星几个同学的目光全在她身上。 “你小点声吧你!”成欣然的脸都冒火了似的。 吴静媛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告诉别人,然后贱兮兮地问:“拉手了吗?” 这….. 阅遍黄文的老司机此时也单纯了。 成欣然一本正经地回答:“还没有。” 吴静媛点头称是:“也是,你们俩看着都挺冷淡淡的,刚把爹,考试前拉到他的手。” “嗯,我加油。” 放学时候陈勉没在位子上,发了条消息给成欣然:来车站,一起去商场买点东西。 成欣然觉得这人有时候好老土,网购早都特别普遍了,陈勉却一门心思认准了商场,什么都要去商场买。 成欣然收拾书包,在吴静媛“鼓励”的目光下离开了教室。陈勉在车站等她,足球搁在脚边,斜靠在站牌旁玩手机,看起来姿态闲适。 看到成欣然来了,他收起手机,冲她伸出手。成欣然没搭理他,走到他另一边站着。 陈勉挠挠脖子,闹不懂她,上前一个擒拿,迅雷不及掩耳把她锁在怀里。 “你干嘛呀,有人呢!”成欣然瞪他,除了眼神,剩下地方都是软软的。 看这脑门儿,又大又亮,陈勉真想知道她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伸手给她弹一脑崩儿。一声脆响,成欣然捂住额头。 “疼死了,你干什么!”成欣然气得推开他。 “给你脑子格式化一下,省得你瞎想。” 成欣然心想,她可没瞎想,反正她也告诉吴静媛了,扯平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闹着小别扭,成欣然不肯跟他走并排,在商场里也是如此。陈勉带她上了四层,进了一家体育用品商店。 她以为他要买球鞋运动服之类的,她实在对这些东西没兴趣,想在外面等他。但他在里面拐来拐去,来到女士运动内衣的柜台。 陈勉说:“进去看看。” ? 成欣然不解。 陈勉说:“跑步的时候买点儿舒服的穿。” 成欣然明白他意思了。赵新萍从她五年级的时候去市场给她买少女胸衣穿,一直穿到现在。可是这种胸衣不衬胸型,偶尔还会在校服上露出两个尴尬的小点。成欣然每到夏天时常含着胸,跑步的时候上下晃动也令她苦恼,但她也始终没往这方面想过。 陈勉递她个眼神:去看啊,挑几件。 成欣然心中霎时被暖意充斥。她分得清善意提醒和高贵施舍,陈勉现在在为她着想。 但她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尺寸,没人告诉过她。店员拉她到试衣间,拿着把软尺帮她量。耐心讲解:“小姐,咱们胸围是量胸部最大的这圈,再减去您的下围,再对照着我们外面墙上那张表格,就是最终的胸围了。” 成欣然记着自己数据,在外面对比看,发现是自己是70C。 陈勉也挤在一旁听着,频频点头,求知欲很强。 成欣然挑了黑色白色的两件,进到试衣间里试。顺便看了眼价格,一件469。陈勉真是不了解她这种穷人的疾苦,469的运动内衣她得长对啥样的胸才能穿得起? 不过穿上后对着镜子小跳几下,确实比以前舒服很多,成欣然实在舍不下这种前所未有的穿着感,左右纠结一下,决定奢侈一把,留下百搭的黑色,她最近经济状况还行。 换下内衣出了试衣间,陈勉问她:“合适吗?” 成欣然点头。陈勉从她手里拿过两件内衣,到收银台结账。 “诶!”成欣然拦住他,“我自己来吧。” “这个我买,我要保护我的私有财产。”陈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 捉了捉虫,重新发一下! 晚上12点——1点哦家人们! 三十九、板角抢球。 三十九、 陈勉结完账,一只手拎包和购物袋。另一只手冲她伸过来,等她回应。在公共场合穿着校服牵手还是会招一些人回眸议论,但成欣然懂得拿人手短,马上就乖了,没有任何抗拒地牵住他的手,十指交握。 “谢谢。”成欣然说。 “不客气,好好跑步。下次穿着在我面前脱掉给我看。” 商场人流聚集,陈勉目视前方,表情清淡地说着下流话,聊闲天一样。成欣然在外一向是乖乖女的形象,现在也对他的话有点免疫了,小声答:“好。” 陈勉反倒看她一眼,拉过她吻了下发顶。 随后的日子像是坐上高速,一下被弹射到最远处。成欣然的生活被考前冲刺和择校填得满满的。一模之后就是体育中考。 这段时间被陈勉督促着运动,不得不说她身体素质长进不少。用某人的话说,体能长没长进,床上能看出来。 这届学生全部都被拉到北师大操场考试。成欣然先去测了仰卧起坐和掷实心球,都拿到了满分成绩。最后一项,也是重头戏,就是八百米。 她分组靠后,等扔完实心球往起点处走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不少测过的女生躺地上了。 她头一回看见400米一圈的操场,心里犯怵。陈勉负责男生那边的带队,过不来,成欣然看他忙碌的背影,暗暗对自己说别掉链子。 随着电子枪响,她迈开阶涌寂埽艿揭话氲氖焙颍肀呷擞械呐俣瓤悸吕础3尚廊徊⒉焕郏榱搜凼直恚吹固崃怂俣取� 最后的五十米,她心想着拼一把,跑到最后似乎都有点耳鸣了,她已经听不见四周热闹的喊叫声,心上像是悬着根细线,吊着她,催促她,细刷刷的电流声在耳旁回荡着。 她咬牙加速,第一个冲到终点! “3025,3分4秒,10分。” 跑完她也喘,也疲劳,但不像之前那样全然无法承受了,更多的是运动过后的那种通透感。 成欣然隔着人山人海找到了陈勉投过来的眼神,两个人隔空对视了一瞬,她回以微笑。 她突然理解陈勉偶尔心情不好时,会去踢一场球,或者跑一跑步。越是疲惫的时候,就越应该用一些激烈的方式,让自己重新回到正轨。他一直跟她灌输,体育运动不是为了考试,而是用身体独处的方式让人更了解自己的极限,永远都要想象,追赶,跨越。 成欣然跨越了,她坚信别的也一样能够跨越。 —— 六月过半,天已经热得令人发慌了。 冰球市队开始二轮选拔,跟陈勉竞争的不是体校嫡系就是国际学校里受国外体系训练过的学生,他自打六月份就没来过几天学校。成欣然一人占两个位置已经有段时间了,她心里没底,也不敢轻易打扰陈勉,他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 誓师大会后,邵老师又把成欣然叫到办公室。当着她的面邵老师走到自己换衣柜前,哗地一下拉开门。铁皮柜子里从上到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各式各样的手办。? 成欣然无法将平时看起来很憨气的邵老师和老二次元联系在一起,一时间表情管理出了岔子,人显得很呆。 这是邵老师想要的结果。”我从小就喜欢手办,正版的手办都特别贵,我就想方设法自己攒钱买,当时还想当画手来着,,还吵着要去日本留学。但是我家里比较困难,担不起我的梦想,还得靠我补贴。我只能大学考师范,给家里减轻负担。但我一直没有放弃,慢慢经济好转了,手办还不是手到擒来。“ 成欣然隐隐明白邵老师为什么要和她讲他自己的事。 “老师想说什么呢,你这几次模考的成绩都很稳定,好好发挥一定没问题。等上了咱们本部以后,你喜欢画画也好,摄影也好,都在前面啪啪闪着光冲你招手呢。”邵老师指着一柜子手办:“你就会发现更大更精彩的世界在等着你,五光十色的。” “你是特别好的孩子,老师从不说虚话,我看好你。” 成欣然被邵老师一席话说的有点想哭,她郑重点头:“谢谢邵老师的教导,最后几天我会加油,为了五光十色的世界。” 她真心被邵老师鼓励到了,不得不说心灵胜利法的独到之处,几番暗示下,觉得自己有十分把握。 这段时间成欣然跟陈勉联络很少,但每天还是会偶尔发几条微信,睡觉前打个电话,说那么几句。成欣然不说挂念,也不说困惑,只说她会加油。陈勉在电话那头笑,他不说自己训练的如何,也不说自己受到多么不公的对待,只说会在本部等她。 中考的两天时间里,赵新萍难得关了两天店,担起后勤工作,给成欣然做饭。 窗间过马一样,两天时间嗖地就过去了。最后一门结束,整个考场都沸腾了,大家都在热烈讨论着去哪玩,去哪刷夜。成欣然只觉得如释重负,浑身都疲惫。 出了考场她拿出手机,看到陈勉在考最后一门前给她发了微信:“校门口等。” 不是公交站,是校门口。 他想见她,并且等不了了。 四十、双重小罚。(H) 四十、 成欣然忘了自己是怎么跟他回家的,他们都忍太久了,甚至在出租车上就激烈地亲吻起来。 连说话都觉得浪费时间,陈勉打开门,直接把她抱起来快步走进自己房间,将人扔在床上。他压在她身上,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 “快点。”她胡乱撩起他的衣摆,想解开他的裤子。 “这么着急,是不是已经湿了?”下身硬得像烙铁,就好像他不着急一样。他箍住她的双手,不想让她如愿:“说你想要我。” 不说就不给,成欣然急得眼睛红红的,但声音还是软软的:“想要你.…..” 陈勉也忍得难受,几下脱光他们所有的阻挡,他草草地套上,长驱直入。 “嗯……”成欣然娇吟一声,不如自己想象的疼,她早在路上就已经湿透了。 成欣然睁眼,陈勉的睫毛落在她眼前,眼神中的爱意毫无保留地落给她,她真的好喜欢陈勉认真看她的样子,有种自己被珍视的错觉。 她的小穴将他包裹得很紧,严丝合缝,小口小口的吸。陈勉虎口掐住她涨红的脸,她脖子高高扬起,他低头啃咬她青色的颈部血管,牙齿顺着血流的方向轻咬。 “不要…..不要弄到脖子上。成欣然娇声提醒。 “知道。”陈勉嘴下留情,改为舔吻。下身却一点不留情,抽插愈发凶猛。本来想收着慢慢来,但他发现自己在她这里很难有自制力。 “嗯……”成欣然紧紧搂住他的肩背,嘴唇紧贴着他的耳廓,自喉咙中发出细小的气声。她最知道怎么让他爽。 陈勉的肌肉喷张,浑身绷紧,阴茎加速抽插,动作极具攻击力。但成欣然故意夹他。他们都想先一步征服对方。 肉穴突然毫无预警地用力收缩,一股酸麻无法控制地自脊椎向上流。等他反应过来,猛地抽出龟头想夺回战地,但已经来不及了,精液一股股射进套子前端。 这才多久? 陈勉有些泄气,但可能因为看到他神情不佳,她咧嘴笑了笑,这场博弈她最终占了上风。 成欣然臀部一动,穴口捕捉到他的龟头,向下微微使力,射过精的肉棒又一次被她吞进穴中。 陈勉埋首在她的胸前,蹭蹭,再搂紧她,他们用这样亲密的姿势平复呼吸。 “还要吗?”成欣然笑问。 不用看,就知道她表情一定洋洋得意,小狐狸一条。 “今儿别回家了,陪我吧。”陈勉伏在她肩头,声音闷闷地。 “怎么了?” 他翻过身将避孕套处理掉:“后天毕业典礼,大后天我就去加拿大了。” “大后天?”成欣然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快?之前说八月初?” 陈勉沉吟:“不是俱乐部带我们去,这是我爸妈的意思,希望我能提前跟北美那边的球队接触一下。” “为什么要接触?北京市队的大名单不是刚刚才出来吗?” 陈勉中考前三天入选市一队U18,史无前例,学校公告栏都贴着呢。 他没说话。 陈光泽竞聘主任失败,在堪称九子夺嫡的战争中被当做牺牲品毙掉了,职业生涯受大挫。他痛定思痛,决定远走北美做博后,出站再回来继续竞争。 但这样就涉及到带不带陈勉一块去的问题,如果他想把冰球作为后半生的事业之一,那去北美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陈勉放不下这边的生活,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刚刚站稳脚跟的球队,还有他最亲密的女友都在这边。但另一边也许是更加完整的职业生涯,和他最爱的挑战。 陈勉自己也没想好。 成欣然不知道陈勉怎么打算的,她不清楚他的问题,但她懂得他的愁思。每个人都有想要独自面对的事情,这个她理解,也就不追问。她静候一个结果就好。 她掏出手机发消息:“那我跟我妈说一下。” “说什么?” “你不是让我今天晚上陪你吗?” 陈勉突然开始笑,笑容很实在泛着傻气,像条什么大狗凑到她肩头,看她跟赵新萍编谎话。 “妈,今天我跟同学去ktv刷夜……真熟练,成欣然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经常骗人?” “我走了!” 成欣然二话不说起身,被陈勉拖回到床上:“不禁逗啊。” 两个人又滚回到床上,皮肉全都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成欣然玩心起来,手往下,握住他最坚硬的部分。 虽然他们已经做过几次爱,但她其实很少摸他的性器。睡裤被拉开道口子,她的手如入无人之境伸了进去,大胆握住。 “嗯…..”陈勉皱着眉头,条件反射弓起肩背:“又玩儿我是吧?” “我想尝尝。”她在他耳边,吞吐着气声:“尝尝你下面好不好吃。”随即她感受到他的前端流出些许湿腻。 成欣然反客为主,把他推到床上,俯身凑近看——目光火热而大胆,陈勉几乎无法接受她的直视。他的阴茎不受控制地跳动几下。 “我可以吃吗?”成欣然问,声音很轻,却撩人。 她总是这样,问下流问题的时候就瞪俩无知的大眼睛看他, 陈勉不说话,按住她脑后,直接将她的嘴对准自己的性器。 放大的龟头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连冠状沟的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成欣然亲了下他前端,抬头看眼陈勉难抑的反应,然后张嘴含住。 虽然她没法完全容纳住陈勉的尺寸,但她还是尽可能地将他接纳,一上一下地动作。 “嗯……”又是一阵闷哼。他没想过被含住是这么舒服,双唇柔软的包裹着他最坚硬的部分,差点没忍住射出来。 四十一、掷球。(还是H) 四十一、 一下下的吞吐让陈勉几乎失去自持。他忍不住看向她,自己浓密的阴毛挡住了她的表情,明明长了一张这么清纯的面孔,却在做着这么淫荡的事情。 成欣然吐出他的阴茎,开始从根部一点点地舔舐,陈勉才知道自己肉茎和两颗睾丸连接的部分竟然是最敏感的部位,她轻轻一骚弄,他就完全受不了了,腰肌紧绷。 她不知情况,还在不知死活地撩拨,陈勉身上立刻被撩起一片酥麻。他忍不了了,完全不能落下风,于是把她整个人拉上来,直接拉开她的双腿。成欣然殷红饱满的阴阜直接、全部地暴露在陈勉的脸上。 “嗯?”成欣然没反应过来,随即被这个姿势吓了一跳:“不要!”成欣然知道他想搞事,尽可能地要遮盖。 陈勉将她碍事的双手一手固定住,另一只手扒开她的阴部,红色的肉珠挺立在嫩肉当中,还能看到紧紧闭合的阴道和隐约的尿道,挂着诱人的水渍。陈勉的一切目光都被吸引,像是被种蛊一样。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试探地扫过阴蒂。 成欣然腿一下软了,整个人支撑不住跌坐在陈勉脸上,陈勉一口含住她的整个阴阜,大口地吞咽着她的淫水。 “啊……嗯嗯嗯……”成欣然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发出过这么淫荡的声音,完全控不住,陈勉要把她折磨疯了。这种灵活的舔弄比他下面那根东西弄她还要舒服。 这是他们都从未有过的性体验。 陈勉并没有什么技巧,只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舔她的穴,每一个角落都要吮一遍。那一瞬间成欣然甚至有种被致幻的快感,脑子里想到的全是不着边际的事。 成欣然娇声叫着他,感觉声音离自己很远:“别弄了,我受不了……” “怎么受不了?受得了。”他的口腔都被穴肉占满,说话含含糊糊。轻轻咬了下她的小阴蒂,她瞬间颤抖。 “陈勉你……..你真的特别不要脸。” “嗯。”就当是表扬了,舔弄得更加卖力。 成欣然能感受到自己被他越舔越湿,甚至从她下体传出水液被反复捣弄的咕叽声。快感实在是太强烈了,她两条大腿忍不住地颤抖。 但成欣然也是个不肯认输的,她挣脱陈勉的钳制,转身低头,含住他的硬物件。看谁先服软。 陈勉的卧室里只开着床头灯,黄色暖光浅浅罩着他们。他们在用69的姿势肆无忌惮地亵弄着对方的下体。成欣然忍着想要叫出声的欲望,两只手一起更努力地撸着陈勉的肉棒,再用嘴巴深深含进去,整根肉棒都亮晶晶地带着水渍。 陈勉将舌头完全刺入她的阴道中,卷着穴肉,带出一泡一泡的淫液。整个室内充斥着色情的肉体接触声。 他们身边的人一定不会知道,一个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另一个是大家都喜欢的乖女孩,现在在幽暗的小房间里,用这样淫荡的姿势疯狂取悦对方。 成欣然一只手撸着肉棒,另一只手开始捏弄他的囊袋,这简直是陈勉的死穴,几下他就被成欣然狠狠拿捏住了。 “别……”别都还没完全说出口,陈勉的臀部就止不住的抖,他赶快起身想要推开成欣然,但性器的反应太剧烈,滚烫的精液喷出来,成欣然没来得及躲开,嘴里,脸上到处都是白色液体。 两个人都愣住了。 陈勉处在高潮里,鸡巴抖了几下,白浊断断续续被挤出来,甚至挂在她乳尖。他看成欣然脸上很狼狈,赶紧去拿纸巾帮她擦拭:“抱歉。” 成欣然突然意识到她嘴里是精液,下意识尝了下。 “陈勉,”她开口:“为什么你的精液有点甜,你要尝一下吗?” 成欣然把他拖过来,堵住他的嘴,陈勉皱着眉头推拒,但她贴得太紧,软软的肉贴着他的身体线条,陈勉终究忍不住,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回吻。唇齿交错间,托她的福,陈勉第一次尝到自己精液的味道。 味道有点腥,也有点甜。 “确实,为什么是甜的?”两个喜欢认真求索的好青年居然来到书房,打开电脑百度为什么男生的精液是甜的。 成欣然趴在他肩头:“会不会因为你最近吃甜的多?” 陈勉认真搜索着:“网上没有定论,吃甜的多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你早上喝的甜豆浆算不算?”成欣然回忆,突然带着点兴奋:“吃甜的变甜,那吃辣的会不会变辣?我一会儿还要再尝尝,看看还是不是甜的了。” ———— 下章还是H,为什么这么多H,大概因为后面就要开始鸡飞狗跳了(嗯。 四十二、轮番进攻。(H) 四十二、 但成欣然没能如愿了。她确实有点恶趣味,但也没有到把精液从避孕套里抠出来再尝味道的程度。后面的几次,只要陈勉插她下面,都会戴着套。 “我真的不行了陈勉……”成欣然仰面躺在陈勉的身上,这个姿势陈勉的肉棒没法完全插入,只能浅浅戳着她的阴道前壁,但这是很敏感的部分。陈勉偏头吻她的脸,也吻她的脖颈。一只手玩她的奶子,另一只手伸到下身的小核,配合着抽插的节奏施力按压着。 成欣然要被他弄疯了,但她没法挣脱,手只能无助覆在陈勉的手背上,仿佛是她在控制着陈勉玩弄她。她陈勉的双唇,陈勉避开,怎么都不肯让她亲。 “说爱我。”他墨黑的眸子虔诚看她。 成欣然睁开眼睛,两个人的视线无比的近。陈勉的声音很低沉,但很清晰,敲打在她心上。她又闭上眼睛,伸出舌尖:“爱,你吸吸我。” 陈勉心跳长久地回荡,他嘬住她的舌尖,与她舔吻在一起。成欣然只能小声的嘤嘤。 “趴着。”陈勉放开她的舌头,又使劲捏了几下她的乳头。拉着她起身,自己起身跪在她的身后。轻轻拍了下成欣然浑圆的臀,从后面毫不留情一整根全都猛入进去。 “啊!”这个姿势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深,陈勉那一下又进得狠,成欣然完全招架不住,腿一下软了。 “有点疼……”成欣然声音绵软。 “那要我轻轻的?”陈勉放慢节奏,浅尝辄止的插着,双手在她的腰臀轻抚。成欣然的腰很细很细,臀部又很有肉感,视觉冲击强烈。陈勉的双手因为常年拉琴和打球,布满了薄茧,无论是带着力度还是轻抚,无一例外都会引起她的战栗。 收着劲儿插,没几下成欣然又舒服了,下身的水又开始发出拉扯淫靡的声音。陈勉缓了缓,实在是忍不住。这一晚上都是他在失控,他太想在她身上驰骋,看她被他征服的样子。 两个人的身影在昏暗灯光下交错着,很像是做着一个光影斑驳的梦,太不真实了。 陈勉加快了速度,卯足了近往她体内冲,一下比一下重。交合处发出了臀肉的啪啪声。 “嗯…..”爽意不断传来,成欣然差点被击溃。 他的肉棒在她的身体里,像烙铁一样熨烫着。她觉得自己全方位地被陈勉吃透干透了,所有的空旷都被严丝合缝地填满,下身也被急剧地撑开。 成欣然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慢慢适应了陈勉的力度,甚至开始随着他摆动臀部。 “真骚,这么爽吗?”陈勉脱口而出荤话,把成欣然拉起来掰过她的脸吻她。 “嗯,好爽,你插得我好舒服。” 陈勉受不了了,他的龟头全部都抽出来,再全力推进去,每一次尽根没入,捣出无比丰盛的汁水。 “这么多水,还夹着我鸡巴不放,还想再流是吗?”他手下去,摩挲着揉捏着她的阴核,手上全是淫液。再拿上来,把汁水全抹在她身上。 两个人的身上全是乱七八糟的体液,成欣然大脑完全失控,什么色情就说什么:“要,要你把我的水都插出来。” “骚货,每天都用鸡巴狠狠插你好不好?” “好,我喜欢,我好喜欢…….”成欣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浪叫些什么了。沉溺在爱欲的男女眼里只有对方。 陈勉再也控制不住力道了,发狠地揉捏拍打她的奶子,下身玩命地抽插,就是奔着插坏去的,插得成欣然乳波乱晃。 “我要来了,我不要了…..”成欣然染上哭腔。 “不能不要,我要弄坏你,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陈勉被她夹得发狂,更加提了速度,整根鸡巴上全是她的水液,快感源源不断,啪啪的操弄声充斥着房间。 “我感觉我要来了……”成欣然扭动臀部想躲,陈勉把她拉回来,更用力地往里深入。 “我们一起。” 成欣然忍不住了,窄小的甬道疯狂收缩,四面八方挤压陈勉。陈勉低吟一声,用力狠干了几十下,全数都射了出来。 年轻男孩没有贤者时间,一整个晚上都支棱着。他们从床上做到地上,又做到浴室,最后来到阳台。陈勉把成欣然从上到下操个透。 够了,真的够了。 到最后成欣然实在没力气,已经要被干破皮了。他不忍心再折腾他,吻着她,他的手拉着成欣然的手,一同在肉棒上猛撸了几下,射出最后的液体。 成欣然剧烈地喘息,如果不是搂着他脖子,一定会跌坐在地上。她被陈勉抱回床上。勉强爬到床头看了眼手机,已经四点了。 从来都没熬到过这个点儿,这一个晚上效率可真太高了。 这运动量饶是陈勉也有点过,他把他们清理干净,爬上床,斜靠在成欣然肩头,乖巧小媳妇儿的模样,成欣然推了几下,这人重得跟铁板一样完全推不开。 成欣然垂下眼看他,发现陈勉已经睡着了。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说话的场景,说不好是哪一步出了岔子,让他们走到了今天。她心突然软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 doi完了终于。 希望他们在彻底be之前都不要再do了(深沉地推眼镜 四十三、遮蔽射门。 四十三、 成欣然毕业典礼穿的是校服礼服裙,三年了,她清楚地记得这套裙子只穿过四次,加上这回。因为每次拿出来穿,都会被赵新萍骂是华而不实的赔钱货。 但这次赵新萍没再骂她,不仅没骂她,还特地给她把礼服裙重新熨烫了一遍。 她这才意识到赵新萍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拿她出气,这让成欣然有几分意外。 赵新萍让她意外的事又何止这一桩。毕业前夕,邵老师让陈勉统计有多少家长来参加毕业典礼,成欣然回家时没提这事,结果被赵新萍翻到通知,二话不说就要去,把她吓得够呛。 毕业典礼设在实验中学大礼堂,初三的孩子们居中集合,受邀而来的学生家长在远处的看台列队观礼。 发言的学生代表是陈勉,人已经到后台去准备了。成欣然站在队伍里,跟几个同学交头接耳。大家相处三年了,马上要各奔东西。即便知道大多数同学还在一个学校,但她还是心生不舍。 诸颜说:“这回对完成绩,老邵嘴都乐歪了,估计咱们班大部分都能留本部。” “大爷的,那是你们,”吴静媛声音挂些消沉:“我没戏了。” 考完第二天,吴静媛就给成欣然打电话大哭,说自己英语阅读填错答题卡了。成欣然立马开始柔声安慰,给陈勉个眼神,陈勉知趣闭嘴,滚到一边去看球赛。 但吴静媛是个不记愁事的主儿,她找补:“我爸说了,不行就去十三中,凑合一年再出国。” “你先别这么快定,还好几天才出成绩。” 三个人聊得太热烈,邵老师踱步到她们这儿:“把嘴都闭上,最后一天了还让我批评你们?” 成欣然立马噤声,偏过头看了眼看台上的赵新萍。她离她很远,只隐约看到一抹黄色身影。 随后是陈勉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 今天陈勉也穿着校服礼服,男生的礼服很像西装,穿起来更为正式。时至今日他已完全是成年男子的样子。朗目疏眉,身高优越,又因为常年运动的原因,身姿很挺拔。 吴静媛忍不住脱口而出:“卧槽,班长真是咱们五班头牌。”然后赶紧闭嘴,下意识看眼成欣然。 三年间,陈勉无数次上台,校庆、国旗下演讲、运动会主持人、文艺周,几乎所有的活动都少不了他,成欣然也多次在台下注视他。 陈勉像是橱窗里包装精美的奢侈品,从前成欣然只是路过,驻足,欣赏,感叹,仅此而已。而今这件奢侈品落到自己手里,给了她惊喜,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也给了她无形压力。但无论什么样的情绪,她都接受。 成欣然暗自下决心,不能和他并肩做太阳,也要做能与他互补相交的月亮。 看着陈勉在台上读稿,诸颜在下面笃定说:“陈勉肯定搞对象了。” 吴静媛和成欣然对视一眼:“怎么看出来的?” 诸颜随意说道:“他这段时间挺积口德的,嘴都不贱了。” 吴静媛噗嗤笑了,回头看成欣然还在那装模作样的演戏。她张嘴嘎嘎乐,笑声又不敢太大,实在是忍得好辛苦。 这时邵老师又往这边奔来,成欣然赶紧捅捅她们俩,三人立正站好。但邵老师还是走她面前,急匆匆的:“成欣然,你过来!”邵老师命令她出列。 她有点懵,邵老师把她拉到队尾,悄声说:“你妈妈刚刚晕倒了。” 成欣然反应过来,猛地抬头在观众席搜索,那抹黄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邵老师说:“她被几个家长送到医务室了,现在还没醒,你抓紧时间去看看。” 成欣然点头,往医务室的方向奔去。 到了医务室,赵新萍悠悠转醒,成欣然向陪着她的两个学生家长鞠躬道谢。 成欣然来到床边,还没等开口,赵新萍抢白:“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校医给我开了点葡萄糖,喝了立马就好了。” 成欣然看着赵新萍的脸,她现在脸色极差,看起来元气全无。成欣然冷静开口问:“能走路吗?” “当然能。”说着赵新萍试图下地。 “好,那我们去医院检查。”说着成欣然要拉她。 “诶!你干什么你!我就是最近顾新店太累了,回去多休息休息就好了。”赵新萍把成欣然的手打到一边,整整衣摆。 “妈!”成欣然搞不清赵新萍到底为什么这么固执,她声音是颤抖的:“去医院吧,别把小病拖成大病。” “我他妈不去,去了我就不是你妈。”赵新萍气定神闲坐回病床上,翘起二郎腿,打定主意要气成欣然。 “我……我……”成欣然也想学她,能随便骂一句,不论是什么,可她就是说不出口。 母女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只手掀开门帘,是陈勉。 那个穿着合身礼服的陈勉,出现在了她们母女面前。 “阿姨好,我是陈勉。您还记得我吗?”陈勉向赵新萍稳声打招呼,礼仪很到位。 “记得记得,你是我女儿的班长嘛。” “对,阿姨是我。”陈勉扫了眼成欣然,然后又对赵新萍说:“邵老师让我送您和成同学回家休息。” “不用,我自己可以带我妈回家,学校还有很多事等着你,谢谢班长了。”成欣然赶紧拒绝。 开玩笑,怎么可能让他送? 她想象了一瞬陈勉把她们母女俩送到林奥嘉园门口,紧接着她长期的谎话被赵新萍和陈勉一起识破戳穿的场景,那戏剧性绝对是核弹级别的。 四十四、死球。 四十四、 原本虚着的赵新萍突然来精神了:“对,我现在就是要回家!谢谢小陈同学和邵老师,让你们费心了!” 赵新萍的随身布包挽在臂弯,瞪了记成欣然,打头往外走。 陈勉手插兜,长腿迈出几步,回头看还钉在原地的成欣然。“走啊。” 走哪里,黄泉路吗? 成欣然在心里把所有知道的神仙菩萨全都告饶了个遍。她闭闭眼,口齿发干,浑身冷热交替。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谎言被揭穿,而是即将被揭穿的煎熬。 成欣然磨磨蹭蹭跟在陈勉和赵新萍身后,一路上思维乱窜,自己站在针尖儿上,横竖左右都会挂。 往校门口走的这几步路,她已经思量好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陈勉发现她一直在撒谎,隐瞒自己的家庭,对她失望至极,对她口诛笔伐,然后将她狠狠甩掉。 哎,甩掉就甩掉,是她自己活该。 毁灭吧,成欣然绝望地想。 陈勉招手上了辆出租车,他坐在副驾。 司机问:“去哪儿?” 赵新萍抢答:“铁总大院底商的路口那。” 嗯? 陈勉没听懂,习惯性问:“不是南门巷子了?” 这回轮到成欣然听不懂了,她反问:“你怎么知道是南门巷子?” 陈勉猛地回头看成欣然,成欣然也在看他,两个人的表情都带着难以置信。 司机又问:“到底去哪儿?” 陈勉还在问成欣然:“真不是南门巷子?” 赵新萍强调:“去铁总啊!” 出租车行驶的过程中,成欣然一直支着胳膊看窗外。从陈勉那个角度看,她只露出小半张脸,嘴巴抿成一条线。陈勉也气,不仅气还满肚子不理解,但当着她妈妈的面,他做不出和成欣然当面对质的事儿,只能憋气地转过头。 一路无话,连赵新萍都感觉到气氛的古怪,后半程眼神一直前后打量。 到地方了,母女俩下车,陈勉并没有下车,按下车窗她们告别:“阿姨,我还得回学校,您到家好好休息。” “好,辛苦你了小陈同学。”赵新萍很亲切。 “应该的。” 陈勉透过后视镜看成欣然。背对着他,跟着她妈妈进了一家按摩店。按摩店是底商,雕砖的门脸,连招牌都比之前那个破破烂烂的看着顺眼得多。 看来是真的搬家了。 陈勉很少会从爸妈之外的人那里获取到委屈这种情绪,但现在他认为他是有一些委屈。 今天邵老师找到他让他去善后时,陈勉是抱着干脆说开的心态去的。他和成欣然已经谈恋爱大半年了,也许是时候跨越过芥蒂,那么这个暑假是很好的契机。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过等他在加拿大安顿好了,把成欣然接过去一起待一阵,她陪他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去圣母大教堂,那场景想想就很美妙。不过现在来看,他的一厢情愿显得挺可笑。 成欣然宁肯骗他,也不肯信他。 陈勉把airpods拽出来,塞进耳朵里,狂放的音乐声震得耳膜酸疼。 成欣然和赵新萍回到店里,赵新萍并不搭理她,脸还是苍白里带着黄,回屋自己换上推拿的工作服,准备开门营业。身体是自己的,成欣然管不着。 她一句话不说,转头去了冯异家,敲开门,冯异这会儿不在家。店里只有他的妈妈,成欣然问了好,钻进他房里看电影。 在这期间几个同学给她发消息,问她妈妈怎么样了,好些了吗?成欣然谁都不想理,把手机扔在一旁接着看电影。但纠结一下,又把手机拿回来。挺好的,没事了,谢谢关心,这么回复着。 晚餐她也不想吃,刷了三部电影,还在继续刷,头都疼了也不想停下来。 直到七点多天都黑透,她手机开始响,成欣然一看来电人,甩到一边。结果手机一直孜孜不倦地响,一声声震动敲得她心堵得慌,接起来。 “喂?”成欣然声音很冷淡,好像接了个什么推销电话一样。 “你在哪?” “我在家。” “出来。” 几分钟后,成欣然出来了,但却从是隔壁店出来的。 陈勉扫了眼招牌,摩托车汽修店。让他想到之前总和成欣然粘在一块的那个男生,心里又给她记上一笔。 “有事吗?”成欣然看了眼自家,赵新萍在门口落了牌,里面有客人。 她朝着相反方向走去,陈勉跟在她身后。 陈勉脸很黑:“你为什么从修摩托车那家出来?” “我在那看电影。”成欣然双手想插兜,但她突然发觉还穿着那身礼服裙,上衣没兜。双手摆前背后都不合适,只能交叉环抱在胸前,看上去气势凌厉些。 “有事吗?”她又问了一遍。 陈勉看着她:“我明天要走了。”刚刚跟几个同学聚餐,三言两语的,都跟他道别。他才想到光顾着赌气,跟她都还没有好好道别过。 成欣然点头:“好,一路平安。”嘴上说着一路平安,脸上好像与她无关。 成欣然太知道怎么气死他,陈勉被她这幅样子激怒,语气也重了:“你到底为什么生气?说清楚。” 问的是为什么,其实想知道的是凭什么。 “跟你有关吗” “我是你男朋友,你说和我有没有关?” “好,既然你是我男朋友,为什么你明知道我住在南门巷子,你也知道我妈妈是开按摩店的,却从来没有提过?”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说你住林奥嘉园,我也真的以为你住林奥嘉园!” 他为此苦恼过,甚至为此动摇过!他曾因为这件事情仔细衡量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这些他更没办法说出口,这只会更加激怒她。 这里是一所财经大学的校门口,陈勉和成欣然站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面,被几对耳鬓厮磨,即将因为假期分离情侣们包围。而他们之间却刀光剑影,针锋相对。 成欣然感觉脸颊升温,分不清是被气的还是什么。她深呼吸,让自己语气尽量缓和,总之比陈勉显得更加从容就对了。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住那里的?” “我去医院找我爸,路过南门巷子的时候,看到你了。后来又去查了家庭通讯簿。” 家庭通讯簿上面有她爸妈的情况,陈勉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成欣然心底突然涌出委屈,像潮水一样,一层层扑过来。指尖也抖着她紧紧拳头,又松开。 她觉得屈辱又难堪,原来陈勉早就知道她是一个自卑又虚荣的女生。她讨厌陈勉要装作不知情,高高在上的俯视她。她也讨厌明明一无所有,却空有自尊心的自己。 多少次他们一起回家,她冒着严寒,顶着烈日,一个人从林奥嘉园一步步走回南门巷子,仿佛一个早就被看透的小丑。 想到这里,成欣然眼眶发热,眼前渐渐是雾蒙蒙一片。她使劲眨眼睛,景象重新变得清晰。 成欣然艰难开口:“如果不是今天邵老师让你送我跟我妈回家,你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陈勉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她提高声调,声音有些颤抖:“陈勉,你耍我好玩吗?” “我耍你?”他实在气不过她的态度:“成欣然,你冷静一点,我为什么要耍你?” 真他妈邪了门了,他成天忙得要死,哪有闲工夫耍自己女朋友,他他妈又不是变态。 “好,我冷静。” 成欣然沉默,陈勉等着她继续开口,两个人之间就这么相对无言。 她突然意识到,他们在一起,除了学习就是做爱,他其实并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她性格不软也不萌,生气起来脾气比石头还硬。成欣然明明正在气头上,但她却认为自己很冷静。并且反复告诉自己,她只是喜欢他的光环,他身后那一串名头,或许还喜欢他们藏而不漏的关系被同学们知晓的那个瞬间。 但实际上他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她想,这样的关系根本就是空中楼阁。 成欣然听到不远处挂铃的响声,知道赵新萍准备关店了。再停留下去也没有意义,她总得回去。 “陈勉,我想结束。”她语气恢复了平静。 四十五、贴刃射门。 四十五、 那一瞬间,陈勉如坠冰窖,浑身都被激得发痛。他的自尊心跟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强迫自己直视她的眼睛。 “你是认真的?” “对,我是认真的。”成欣然表情很淡,聊分手就像聊“肯德基周四半价”那样平常。 但如果他的目光再在她的双眼上停留一会儿,会发现她的眼睛格外湿润。 两个人又这么杠起来了。 “好啊。” 陈勉双手插兜,看起来豁达得过分,语气跟着变得轻盈。 成欣然点头:“那我先进去了,你明天坐飞机一路平安。” 说完,她转身,没回自己家,又去了冯异那。她没法回自己家,不想面对赵新萍。 明明是毕业典礼,早上起来她还充满期待地穿衣照镜,告诉自己今天是值得永远铭记的一天。但赵新萍突然晕倒,紧接着又和男朋友提分手。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切突然变得这么糟糕。成欣然心想,大概只能怪自己,她的存在就是错。 成欣然拉开窗帘扒着窗缝往外看,他没走,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站在原处。她突然鼻酸,情绪来得格外汹涌,赶紧拉上窗帘。 煎熬了一会儿,她再往外看时,陈勉已经走了。 成欣然大脑空了一瞬,《最后的假期》也不知讲到哪里了,反正她一直没注意。里面的主人公遗憾说着:“我浪费了太多时间,不敢说想说的,也许是因为害怕,你们知道那种顾虑。低着头,不停地后退。突然有一天抬头看天,然后想'怎么就会到这个地步了'?” 眼镜片好像模糊了,成欣然摘下眼镜,低头抻出一截衣服擦拭镜片。擦着擦着,一滴液体掉在她镜片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她缓了缓,迅速抹了把脸,将眼镜重新戴上。 —— 第二天一早,成欣然收到陈勉的消息:起飞了。 她抿着唇,手机攥在手里许久,没有回复他。 一晚上几乎没睡着,昏昏沉沉,总有事情横亘在心里。陈勉无异算最大的一件,还有她成绩也快出来了,近几天一直有人发消息关切,搞得她也紧张起来。在床上又勉强眯了一会儿,刚要入睡,冯异打来电话。 ”欣然,现在忙不忙?“ ”不忙呢,我刚刚起床,异哥你回家了?“ ”嗯,课补完了,有个好事,你肯定感兴趣,来不来?“ 神神秘秘的,成欣然已经不太信自己身上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半信半疑地出门了。 冯异带给她的确实是好消息。 他有个同学家里是做影视的,家里的公司做了一部准备上地方台的动画片,需要配音,得录大量的声音素材。不仅如此,还有酬劳,虽然不太高。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冯异问。 有有有,怎么可能没有? 冯异把动画片的资料发给她,这个动画片讲得是超能力动物学校的故事。后面的时间成欣然突然就跟入了魔似的,迅速进入状态,声线忽高忽低地跟自己对话。 像是在做梦一样。 午后时分,她第一次见到冯异哥嘴里说的同学。 披着一头褐色的卷发,眼睛妩媚,画着当下流行的妆容,穿着显身材的紧身连衣裙,有一种超越同龄人的自由之美。 性格还特别可爱,张嘴就是段子。 讲段子的时候冯异也跟着抿嘴笑,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淡淡柔光。 成欣然注意到这个姐姐随身的小包上挂了一只毛绒小鹿,心下明白。 “冯异,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好乖啊。”于安妮笑着说:“你好,我叫于安妮,是你冯异哥特别好的朋友。” 于安妮加重了“特别好”三个字,冯异白皙的脸顿时有些局促。 成欣然是个懂站队的,不着痕迹离冯异远点:“安妮姐姐好,我是成欣然。异哥跟我说起过你。” “嗯?”于安妮假意皱眉:“他能说什么?是不是说我对他穷追不舍?” 两个女生齐齐看着冯异,冯异的脸一下就红了,眼神却看别处。 完了。成欣然感受到了他们之间不一样的气场,知道自己刚刚说错话了。她张嘴又闭嘴,生怕再说出点不该说的。 ”你到底跟人家姑娘说什么了?“于安妮追问。 ”忘记了。“冯异说。 眼看着面前两个人气氛要冷下来,成欣然也弄不懂冯异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呢,她明明记得他对她说过有喜欢的姐姐。 生怕自己的好事被搅黄,她赶紧转移话题:“安妮姐姐,你发给我的资料我都看了,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你再给我讲讲好不好?” “嗯。”于安妮视线从冯异身上移走:“我们路上边走边说。” 三个人坐在于安妮家的奥迪a6上,于安妮坐副驾,冯异和成欣然坐在后排。于安妮不想搭理冯异,从冯异看不见的另一边往后扭头,低声跟成欣然介绍动画项目。 没一会儿,到地方了,他们下车走进东四环的一座写字楼里。写字楼的九楼一整层都是于安妮家的公司。一半是制作一半是后期。 这是成欣然第一次来影视公司,简直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她走在一行人的最后,连呼吸都不敢肆意,步履很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于安妮带着两人来到录音棚,里面连接着密密麻麻的机器,跟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然后他们进入了录音室的里间。于安妮轻车熟路地介绍着耳机,话筒,收音系统等等怎么使用,成欣然听得很认真。 “外面坐着的是录音老师,他说开始,你就对着前面这个画面开始说话,尽量做到声音和画面统一。声线怎么样都行,反正我们后期需要再处理。难度不大,别紧张,慢慢来。”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成欣然很喜欢这种压迫自身的紧张感。逼着她应战,逼着她面对。她心跳加速,手脚也发凉,却隐隐觉得很兴奋,很刺激。 其实这个动画片很低幼,特效部分也一言难尽,很明显是专供小地方电视台的行活儿,但那时候成欣然并不在意这些,她只觉得有趣,新鲜。一遍一遍地录,满足录音老师提出的各种声音方面的要求。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同时拥有这么多种声线,尖细的,粗壮的,婉转的,清亮的。 时间过得很快,于安妮跟冯异俩人不知道跑哪去了。成欣然还在录着音,嗓子都干了也浑然未觉。 这次录音结束后,成欣然得到一百元的酬劳。在那个时候,一百块对大部分学生来说这都是一笔巨款了,然而这样录音的机会差不多能持续一整个暑假。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幸福的事情呢?一边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一边还能拿钱。 成欣然手里捧着这一百块,幸福得头晕目眩,前一天的阴霾立马被冲淡直至消散。 四十六、急转。 四十六 “不是我给的,是制片从后期费用里面支出给你的劳务。有点少,你别介意才好。”于安妮跟冯异一前一后回来了,她冲她挤眼睛。 “不少不少,谢谢你安妮姐。”成欣然笑得眼睛弯弯,开心都快溢出。 “走,请你吃好吃的。”于安妮搂着成欣然的肩膀往外走,冯异并没有跟上来。 “你不来?”于安妮问。其实都多余问,他之前不去,现在一样也不会去。 “把欣然介绍给你,我的任务也算完成。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于安妮还想说什么,结果冯异背上包径直离开了。她盯着冯异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辨。转头拉着成欣然,还是笑意嫣然:“咱甭搭理他,吃饭去,顺便把我朋友介绍给你。” 于安妮带着成欣然去了一家粤菜馆。 “我朋友已经到了,咱们上去。” “好。” 于安妮领着她往包间走,搞得成欣然以为要见很多人,结果进门后只有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生坐在那玩手机。看到有人进来了,男生起身往里挪地方。 “点菜了?”于安妮问。 “点了点儿,剩下的你们来。”男生眼神扫到成欣然,没什么表情地上下打量她。 成欣然觉得有被冒犯到,低头坐下,专心翻着菜谱。于安妮坐下后指甲盖啪啪地开始戳手机,眉头拧得死紧。成欣然见这两个人都没点菜的想法,就按照自己的好奇心排了排,点了虾饺,腊味拼盘,肠粉,奶黄包这几道看上去不会出错的。 于安妮说:“介绍下,这是我表弟陈郁森。这是我同学的妹妹,成欣然,专门请过来给我帮大忙的。” “你好,我叫成欣然。” 陈郁森微微点头,依旧没表情,看她的眼神跟看街边的你我他一样。成欣然鲜少有需要她独自单打独斗的社交场合,面对陈郁森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于安妮做过精致美甲的手指在他前面点点,小声威胁:”别找揍!“转头又对成欣然说:”他没睡醒就这样,从小就这德行。“ 于安妮开始找话题:“欣然成绩出来了吗?”她之前听冯异说起过,他的这个小妹妹,过去的一年成绩有逆袭之势。 ”没有呢,应该是快了。“ ”报哪里了?“ ”我们学校高中部。“ 于安妮琢磨个中关系,突然玩味地看了陈郁森一眼:”诶?“ “实验?”陈郁森突然开口,声线低醇。 “嗯,”成欣然点头,“希望能考上。” 于安妮指指陈郁森:“这小子下周去实验面试。” “还有面试?”成欣然闻所未闻。 “他是美籍,已经通过你们笔试了。” 那时候很多市重点的国际部还没有完备,也没有明确的课程区分,外籍学生都在本部的混在一起。当然成欣然不懂这些,她直觉跟陈郁森不是一路人,也没兴趣打听别人事,注意力重新聚焦在饭桌上。 但于安妮和陈郁森讨论的话题让她开始感兴趣。 他们在讨论电影。 说起电影的时候,陈郁森的表情终于变热切了点。 姐弟俩在讨论最新出的电影,但他们用的名词明显更加专业,视听,镜头,编剧手法,这些对成欣然来说都很陌生,但她特别的感兴趣,支棱着耳朵听。 于安妮看成欣然头都要伸过来了,笑问:“喜欢听?” 她疯狂点头,表情很恳切。 于安妮嘻嘻哈哈地指着陈郁森:“巧了,我这老弟也喜欢,你们以后如果有缘当同学,可以一块混。在你们实验的学生会搞个电影部什么的,怎么样?” 陈郁森很轻地笑了下,笑的时候五官舒展很多,并不像最开始看到的那样冷淡了。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好了不少。 “那你俩赶紧加微信,都主动点,别总让我推着干事儿。”于安妮桌子底下猛戳陈郁森,趁热打铁。 结束晚餐,成欣然回到家,她不想进门,买了一杯柠檬水,坐在家附近的长凳上小口吸着,消化这样的一天。 手机振动,她以为是陈勉,赶忙抓起来看,又笑自己是傻瓜,陈勉还在万里迢迢离她远去的路上。 陈郁森给她发了条消息。打开一看,是他名字的三个字。她回了个“你好”的表情包。 五天之后,成绩下来了,随之而来的是录取分数线。实验本部录取分635,历年最高。成欣然高于录取线8分杀进本部。 赵新萍难得高兴:“摆宴,大摆!这回你妈我使劲出血!把你爸从金华找回来!” 成欣然知道赵新萍只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拿到分数后她却表现得比想象平静,她一直潜意识认为,这是应得的。这是她人生第一次体验到有付出就有回报这句话,这种得偿所愿的感觉真好。 她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镜中的女孩同样在看她。双眼传递出来的能量是柔和的,但也多了一份小小的坚定。她冲镜中的自己挑了挑眉,镜中人突然笑得灿烂。 加油。成欣然对自己说,你能做得更好。 给自己打完气,成欣然给一直在等成绩的邵老师打了个报喜的电话,然后就收拾书包去于安妮那里干活。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 男二出来了hhhh 勉子又要为爱发疯了(为什么他也姓陈,就是要气死勉子哈哈哈 四十七、滑行步。 四十七 陈勉裸分年级排名十四,再加上体育加分跃居年级第三。他跟他父母的手机都被打爆了,亲友,老师,本部招生办的,其他学校招生办的。但他一个电话也没接到,现在他全部心思都在冰场上。 他接触了加拿大这边的两支俱乐部,领队给他介绍了大致的情况,陈勉选择了其中一支,跟着二队一起练习。 在北美独自打球很辛苦,不仅要过生活关,还有语言关,但陈勉毫无惧意,自认什么都能撑过去,他面对挑战的时候从来都一往无前。 这些天他和成欣然的联系寥寥,也几乎都是他主动找她。顺利到达了,安置妥当了,开始训练了,诸如此类。成欣然有时回复,有时干脆不理,陈勉也不纠缠。 陈勉想着,既然忙到连回复他的时间都没有,那晾几天呗,又不是就她一个人忙。 他对成绩没什么期待。一来他有十足把握。二来考前实验招生办的胡主任找过他,几轮交涉下,陈勉签了本部实验班的意向协议。 但他作为班长,自然也很关心其他同学的去向,关心到夜不能眠。 陈勉踯躅整晚,睡觉前还是给祝一松打了电话。祝一松正在餐厅吃饭,接电话也吵吵嚷嚷的,声音大得像是开了扩音器:“班长,你那边一切都顺利吗?现在就缺你一个,我们都很想你!” “顺利。跟谁吃饭呢?”他明知故问。 “都在呢!邵老师请大家聚餐。” “哦。你考的怎么样?” “还行,八中竞赛要我了,嘿嘿。”祝一松说:“以后咱俩就遥遥相望了,等着我校际赛踢死你。” 陈勉笑了:“想得美。”然后又问:“咱们班其他同学呢?” “老桥去强基了,诸颜跟孟梁晨都留本部了,李黎去二附了……..”祝一松絮絮叨叨说着,陈勉静静听着。 “成欣然……诶!欣然,你去哪了?”祝一松扬声问。 电话那头听到一声很远的回答,他的心一下绷紧了。 “喂喂,”祝一松说:“欣然也够咱们本部分了。” “嗯,知道了,你们好好吃。” 挂了电话,陈勉倒在床上,睡了这些天来非常踏实的一觉。 第二天一早,他正整理装备出门,在门口碰上了蓬头垢面的回家准备补觉的堂姐陈斯维。 “你昨天晚上没回来?”陈勉皱着眉头问。 “我也想问实验室那帮孙子为什么都不下班,他们都不用睡觉吗?”陈斯维快哭了,眼线全糊在眼睛下面。 陈勉撇撇嘴:“我上冰去了,你吃个早饭再去睡。” “你做了啥?”提到早饭陈斯维可就来劲了,颠颠儿跑到厨房:“哎呀我才貌双全的弟弟居然给我做了海鲜粥!” 他无奈挠了挠眉头,拉上箱子走了。 陈勉在蒙特利尔住在堂姐陈斯维家。陈斯维是麦吉尔医学院神经内科的在读博士,正准备发论文,忙到屁股着火。她经常忘记吃东西,也不会做饭,总是拿把食堂饭拿回来。这顿热一热,吃不完下顿再热一热。 陈斯维自己住挺大一公寓,不远就是costco和大中超,她家里居然连根草都没有。 陈勉永远无法理解这种过日子的方式,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凑合两个字,而且他每天的训练量也不允许他凑合。 迫不得已他去超市采购一番,煮了碗牛肉面当做来到异国他乡的第一顿饭。愣是把陈斯维的思乡情给吃出来了,眼泪汪汪求他每天做点儿什么。 我去。 陈勉心想自己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命,这一个个的怎么没把自己饿死呢? 在堂姐陈斯维的殷殷期盼下,陈勉扛起了采买和做饭的重任。 日子繁忙但规律,陈勉一周五练,还有一天是跟这边u16以上的队伍打比赛。他大把时间泡在冰场,晚上按时上线上课,预习高中的内容。偶尔去陈斯维实验室送饭顺便打打下手。 陈勉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充实,充实到连自己生日都忘了。 第二天睁眼收到爸妈和若干好友的祝福微信后,陈勉终于想起这茬。后知后觉的他翻了翻消息列表,成欣然的名字静静沉在下方。 出国之前他们曾经谈起过生日这事。那时两个人身上都光溜溜的,他给她把被子盖在下身,俯身拥上,灼热的胸膛贴紧她白皙的背。 “陈勉,我查北京和蒙特利尔有十三个小时的时差呢。” “所以?” “我要想着这件事,到时候卡点儿给你发生日快乐。”她转头看他,双眼里有两个他小小的影子,盛满了亮莹莹的笑意。 陈勉黯然,她一定记得,但她不想发了。 四十八、擦网入门。 四十八 陈勉以往的生日都是亲朋好友团团围坐,在堆得高高的礼物山旁,大家一起唱着热闹的生日歌,他在众人期待的脸庞前许愿,吹灭蜡烛,期许新的一年继续攀登。 他人是闪亮的,生日party也必然要闪亮。 而今日,这样独自一人的生日未免有些令人心酸。 陈光泽转给他一个巨大的红包,他转脸就出门逛街,用这钱买了一大摞绝版黑胶。 陈斯维看着黑胶陷入沉思:“你怎么这么小就会装逼啊?!” 放眼望去整个蒙特利尔都不一定能找到一台能叫出声的唱片机,他买这玩意儿干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花钱,不花钱浑身都不痛快。 生日这天陈勉放假没去冰场,他逛街回来后去麦吉尔找陈斯维。陈斯维实验室里最近来了批兔子,他有事没事就过去喂,时间长了还喂出点儿感情。陈勉喜欢带毛的小动物,撸起来很有手感。但他爸妈连照顾他都嫌麻烦,更不会同意他养宠物,从小到大也没机会养。 陈斯维看她弟弟的样,开玩笑说:“不然你拿走一只,就当是你老姐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陈勉当真了,二话不说抱起一只兔子。兔子瞳孔是黑棕色的,眼眶里充盈着水分,总是让他想起某人的无辜眼。 陈勉摸摸兔子耳朵,问他姐:“这只是公的还是母的?” “母的吧,看她挺喜欢跟你贴贴。” “叫什么名字?” “都是马上要献身医学的,哪来的名字?” 他摸摸兔子,兔子浑身都是棕灰色的毛。陈勉思索片刻:“那就叫彼得吧。” 陈斯维白眼一翻:“彼得?我还潘呢!” 最后生日餐是陈斯维点的日餐外卖,花了大价钱的,生鱼片和牛之类摆了一桌。生日蛋糕也是她提前在家隔壁的甜品店定的减糖巴斯克。这餐着实让她一个穷博士放了血,她也知道陈勉挺挑。 今晚还有陈斯维专门准备的庆生电影《海盗电台》。结果刚开始没一会儿,陈斯维就坐不住了。如此良辰如此夜,跟个小孩儿坐房间里看俩小时电影是浪费生命。 陈斯维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我出去见个朋友,你自己看电影,看完乖乖去睡觉。” 她穿了套露肩露腿的超短裙,陈勉拧着眉问:“又出去?见什么朋友?” “男朋友,”陈斯维笑嘻嘻的:“......的后备人选。” “你确定是认识的?” “我校会计专业的同期。我今天不回来了,你别太寂寞。”陈斯维眨眨眼,满身香气的出门了。 陈斯维日常肝论文,做实验,跑医院,带学生,还能腾出时间招猫逗狗,陈家人确实都有点时间管理的天赋。 陈勉独自坐在投屏前看着《海盗电台》。屋内一片黑暗,只有巨大投屏发出的荧光,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具有某种空旷的科幻感。 他吃着巴斯克,喝了口气泡水,一切都索然无味。不知道是因为陈斯维说他寂寞,还是因为他现在睹兔思人。 总之他特别想成欣然,特别特别的想。他们在一起以后他的第一个生日,不应该是这么过的。 成欣然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录音室,这里还是空无一人,几乎天天如此。这个点儿,录音室的老师们大约都还在附近的商场摸鱼。 心里暗叹搞影视的果然时间观念都很一般。她撸起袖子开始整理录音总控,另一边烧着水,预备一会儿泡茶。 正收拾的时候,手机来电,她一时腾不出手,拿起来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喂?”声线和衣料摩擦的声音交迭在一起,有种莫名的距离感。 电话那头也窸窸窣窣地不讲话。 她停下手中事情,拿着手机看了眼,是一串很长的号码,又问了一句:“喂,请问哪位?” “我。” 成欣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屏住呼吸,又长长吐出口气,话到嘴边成了个简短的“哦”。 陈勉暂停了电影,问她:“干什么呢?” “在外面有事。” “嗯。”他继续说:“那你忙你的,过会儿还能再打电话吗?” “你有事吗?”她那边似乎走到安静的地方。 明知道成欣然带着故意气他的成分,但他还是动气了:“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成欣然看了眼手机日历:“7月26号。” 那边顿了顿,又问:“昨天呢?” “7月25号。” “没了?” “没了。” “行。”电话干脆的挂了。 什么人呐。成欣然搁下手机,接着打扫桌面。 没过一会儿,电话又来了,又换了一串长数字。 “成欣然,”陈勉那边隐隐压着怒:“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不说话。 “只有你有自尊心是吗?我就没有?”说这话,陈勉有服软的意思。 他有点理解为什么陈斯维总半夜出去摇人。 夜晚的情绪太难控制,他一门心思只想着,如果陪我看电影吃巴斯克的人是她就好了。 那一瞬间,孤单将他包围,陈勉甚至想回国。他们都倔,隔着一整个太平洋只会说更多伤人的话。他太怀念成欣然乖乖窝在他怀里的时刻,他觉得自己正在被需要。 “成欣然,我…….”他认输了:“我不想和你分开。我在加拿大每天都很想你。” 训练完了会想,吃饭的时候会想,自己逛街的时候会想,每天躺在床上的时候也会想。 他曾经看不起身边谈恋爱的朋友,觉得他们腻味又无聊。他从来不知道初恋的感觉是这样,甘甜和酸楚交替,占满他的心绪。 四十九、中立区。 四十九 “你喝酒了?”成欣然声音还是软软的。 “我怎么可能喝酒?我在看电影。”陈勉无奈:“明天一早还有训练。” 电话里两个人又一次沉默。 她问:“看的什么电影?” “海盗电台。” 成欣然那边传来很轻的一声笑:“大晚上看这个,喜欢吗?” “我姐让我看的,挺喜欢。”陈勉看电影不多,但他觉得这电影挺酷。 似乎又没什么话题能够进行下去了,电话两边能够听到他们清晰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她温声开口:“你给我两天时间好吗?我不想随便答应或拒绝,让我考虑一下。” 陈勉心又悬起来,轻声说:“好。” 结束通话没多会儿,他手机来了条微信: 生日快乐,你辛苦了。 看了一眼蒙特利尔时间11:59。成欣然赶在最后发了生日快乐,原来她记得。 短短一句话,陈勉翻来覆去看了很久。 —— 傍晚,成欣然完成了当日的录音工作,临走前突然接到于安妮的电话,鼻音浓重,带着哭腔:“欣然,你在哪?” 成欣然赶到咖啡厅的时候,于安妮坐在角落,怔怔地。 于安妮不说话,成欣然也就不说话,坐在她身旁,伸出手,一下一下捋于安妮的后背。捋着捋着,她就哭了,哭得很委屈。 “他怎么都不肯接受我,两年,我追了他整整两年,傻子都该醒了。”于安妮双手捂住脸,亮晶晶的美甲也跟着颤抖:“为什么这么累,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这么累?” 成欣然是外人,她并不晓得冯异和于安妮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故事,她只是有点为于安妮心酸。 那么骄傲明媚的一个人,为什么非要把时间浪费在冯异身上。他们除了是同学,每天坐在一个教室上课以外,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共同点。 她犹豫要不要把之前冯异和她提过的细枝末节转述给于安妮,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下来。提不提的,也改变不了结果。 成欣然斟酌开口:“安妮姐姐,你要不要试试先把他放下,过一段时间再看。怎么样?” 她这么提,因为她觉得自己基本能做到,并且做的不错,前一阵她确实忙得把陈勉放下了。 “我试过,”于安妮充满挫败:“我试过了,我跟我妈在英国待了一个月,可我不联系他,他永远不会跟我主动说话。他根本就没有心。” 于安妮哭得止不住,成欣然也劝不住,只能拉着她的手默默聆听。 过了一会儿,司机来接于安妮,成欣然柔声嘱咐几句,把她送上车。 坐车回家的路上,收到冯异的消息。 “人走了吗?” “走了。” “好,麻烦你了。” “冯异哥,”成欣然电话直接打过去,她很少管闲事,但这回实在忍不住:“安妮姐真的很好,你能不能别那么对她,她刚刚哭得很厉害。” 冯异那头少见的烦躁:“我知道,但这事你不懂。” 总说这个她不懂那个她也不懂,古人一样的语气,说到底也她就比冯异他们小两岁。 成欣然没多大就跟在冯异屁股后头跑了,她每次有什么难题,都会想到要找他去解决,因为冯异永远温和耐心。巷子里的叔叔阿姨每次提起他都赞不绝口,说冯家夫妇烧了八辈子高香烧来这么一个好儿子。但在对待于安妮这件事情上,冯异展现了情绪上的消极和反复。 冯异在电话中说:“欣然,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话说得很明白,致使她隐约懂得了冯异羞于启齿的那一面。 谈感情真麻烦,成欣然觉得她能在陈勉面前脱光所有衣服,但她做不到暴露一丝脆弱。因为袒露脆弱简直是比袒露身体更亲密的行为。 但陈勉对她袒露了,他先说了不想分开。 暗夜中,成欣然叹口气。远远看见冯异家的铺面,里屋的灯一直亮着。 —— 第二天,成欣然找了个折中的时间给陈勉打电话,他那边很安静,偶尔能听到仪器运行的声音。 “喂?” “是我,成欣然。” “等等。”陈勉离开实验室,走到角楼的台阶上:“你说。” 成欣然开口:“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分数够上本部了。” “嗯,”陈勉的手心有薄汗,微微握着拳:“我听说了。”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很温和,像在跟他商量一件什么事情似的:“之前我说,我从来没说过要和你一起考本部,我是真的没有这么说过。” 陈勉手抚住后脖颈,晃了晃头,自嘲道:“是吗?那我记错了。” “没有说过,但我是这么做的,我付出很多努力学习,不仅仅因为实验是很好的学校,也是希望能和你走得久一点。” 陈勉那头一言不发,只能听到咻咻的鼻息。 袒露也没什么,成欣然告诉自己。既然想进步,就不要因为自己的敏感尖锐破坏了他人的爱意,这样只会两败俱伤。 “我们家的情况你应该已经清楚。我的性格也不像外表那样,我脾气不好,只是我很少表露出来。有同学觉得我逆来顺受好欺负,其实我不觉得自己好欺负。” 字字句句,缓缓道来。 陈勉用心的听着。 “我是这样一个人,你能接受吗?” “我能,”陈勉没有半分犹豫:“我能接受。” “成欣然,以后我们闹别扭,我都让着你……我保证永远对你好。”又找补一句:“真的。” 她笑着说:“行吧。”语气里带几分得意,又回到了以前那样。 既然还喜欢,那就继续凑在一起,直到不喜欢了为止。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搞得像冯异那样,拿不起,放也放不下,这不是她。 陈勉长舒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真想快点回国,我每天想你想得不得了。” 电话那头成欣然笑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要军训前。” “那么久啊”她似乎也有些遗憾:“没关系,我等你。” —— 今天居然没能开启高中地图(可恶 推荐个bgm吧! istudyyou?????——soran 勉子的小心思哈哈。 五十、门外球。 五十 陈斯维觉得陈勉整个人都变样了,一改前些天那愁云惨雾的死人脸。成天冲着彼得说话,还蹬着车子去petsmart给彼得买这买那,完全当成祖宗养。 该不会兔子成精,半夜变成人去勾引她亲爱的弟弟了吧? 偶尔跟着她去实验室的时候,路上遇到朵奇形怪状的云也拍照,地缝长出个花也拍照,连蒙特利尔最无聊的地下城也统统要拍照。 这孩子什么时候分享欲这么强了? 陈斯维说话可从来不拐弯:“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陈勉打字的手顿了下,接着打字:“是啊,你要告诉我爸妈吗?” “我他妈闲得我。”屁大点儿孩子谈恋爱关她鸟事,但没多久又把头伸过去:“有照片吗?” 他想了想,手机里又翻了翻,才发现他们居然都没合照。最后没办法,从邮箱里找到集体毕业照,把成欣然指给陈斯维看。 照片糊得可以,陈斯维眯起眼睛看,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只觉得女孩子白白净净的,想不到她老弟好这口儿。 “不错,看起来挺萌的。”陈斯维这么评价着。 “嗯,还行。” “好好保护人家,听到了吗?”陈斯维话里有话。 “知道了。” 陈勉每天训练,成欣然每天进录音棚。他们掐着时间打电话,偶尔视频,也会说些刺激的话,在无人的深夜里互相想念对方的在身边贴紧的感觉。 暑假就这么一天天过了。 陈勉拖着巨大的行李箱下了飞机,他爸妈都在到达口等他。蒋素秋举束茉莉,陈光泽举束橘色洋桔梗。 陈勉面对着两束花,有点懵:“几个意思?” 蒋素秋说:“都拿着呗,欢迎回来,儿子辛苦了。” 爸妈就跟领导颁奖一样,一前一后给他献花。 陈光泽看了眼手机:“快点回家洗洗换身衣服,来不及了,一会儿从学校出来我还得回医院,上午有全院大会诊。” 今天是高中报到的日子,因为这个爸爸妈妈才一起来接机。 陈勉回到家里快速休整,一家三口开车到了实验中学。 校门口挂着的横幅上写着欢迎新生,并没有想象的热闹场景,大部分新生都已经进班了,到底是晚了点。 陈光泽说:“你先进班跟老师问个好,我跟你妈去办手续。” “好。” 一班的教室在走廊尽头,陈勉在经过三班教室时,冲着后门瞄了眼。 结果一眼就看他快两个月没见的女朋友。 成欣然坐在第三行正中间的位置。穿着高中部的校服短袖,扎着高马尾,后背挺得倍儿直,干干净净的样子。侧着脸跟同桌不知道碎语些什么。 她倒还挺自来熟,这么快就跟自己班人打成一片了。 陈勉对着后门拍了张照片,按了发送。成欣然点开照片,倏地回头向后门张望。 两个人隔着道门,就这么远远地对视了一眼,成欣然愣了一瞬,抛出个浅浅的微笑。陈勉指了指前方,冲她挑眉,然后消失在后门的玻璃中。 刚刚他走过去,就那么一眼,成欣然已经心跳加快,两腿之间的燥热呼之欲出。她克制着自己想奔出去找他的冲动。但实在太难熬了,还要等到班会结束才能看到他摸到他。 “看什么呢?”同桌樊佳宁问。 “哦,刚刚看到后门有个帅哥过去。”成欣然平复刚刚的情绪,又像没事人一样。 “真的?实验帅哥怎么这么多?往里头去的话,不是一班的就是二班的?”樊佳宁一脸兴奋,她从外区考来,来到实验看什么都新鲜。 又讲了一会儿话,高一三班的班主任徐老师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男生。 “卧槽还是帅哥!”樊佳宁使劲拉成欣然校服要她看:”我拼老命考实验真的考对了,好幸福啊。” 成欣然抬眼看,男生身高很优越,过分地瘦。他背着个瘪瘪的书包,头帘遮眼,微微弯腰听着徐老师讲话。徐老师点点头,拍他肩膀,指着第二行靠后的位置让他坐。 路过成欣然座位的时候,她的社交负担症又发作了,这种时候总是拿捏不好,该不该和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打招呼。正纠结的时候,陈郁森眼神从她身上飘过,没有任何反应地走过去。 看来是不记得了。 成欣然并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松了口气。 “同学们,”徐老师站上讲台:“欢迎你们来的实验中学。能考来这的,能从我们初中部留在这里的,我相信都是非常优秀的同学。这三年里,除了学习之外,你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明白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那么,同学们准备好迎接新的挑战了吗?” 成欣然坐在下面,心绪激荡,扬声跟着所有同学一起回应:“准备好了!” 班会结束后,成欣然领到了军训的服装,后天就要去军训了,她东西都还没准备。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收拾好东西跑出学校,直奔公交站。 陈勉大约是因为有事情被拖住,她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他才赶过来。 他个子又窜好多,皮肤也黑了不少。逆着阳光快步走过来,耀眼落拓,风尘仆仆。 两个月没见,彼此似乎都有些陌生。 紧接着她开始探头探脑地观察前后左右有没有熟人,把陈勉给搞无奈了,成欣然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 陈勉上前一步,直接拥住她,把人堵在站牌的角落。 “干嘛?有人……唔……” 吻铺天盖地就下来了。 成欣然被陈勉身上的味道包围,她推不开他。周围一切声音都被屏蔽,感官里只有唇齿的勾缠,舌尖在口腔里不断地搅弄,唇瓣紧紧贴合,唾液交换的声音在口腔中播散开。 陈勉离开她的唇,来到她脸侧,轻吻了那颗肖想已久的小痣,低声说:“回家。” —— 重新发一下,有一部分写得不好! 晚上12-1点哈~ 五十一、挑球。(H) 五十一 陈勉把成欣然带去了另一个住处。 连进门都等不了,他在门口直接抱着她的腰深吻下去。 “嗯……进去……”成欣然含含糊糊地说,但她软糯的唇舌也紧紧吸着他的。 陈勉摸出钥匙打开门,一下把人拉了进去。 成欣然对这地方完全陌生,所有空间里她只熟悉陈勉的怀抱,更加依赖他。陈勉将她推到沙发上,再一次吮吸她的口腔。 她的手摩挲着他的后颈,然后又来到耳后,轻轻按压着他最敏感的肌肤。两个人贴得更加紧密。 他离开她的唇,捧起她已经泛红的脸颊,低声问:“想不想我?” “想,特别的想。”成欣然摘了自己的眼镜,也摘了他的,双眼直视陈勉,用眼神描摹他的轮廓。他受不了她这样直白地盯着,低头再次将舌尖送了进去。 那么久没有亲她抱她,完全吻不够。 他们的呼吸都被彼此夺取,甚至唾液都顺着细密的缝隙流出来。 成欣然手不老实,开始脱彼此的衣服。夏天的衣物都轻薄,很快他们便只剩下最贴身的内衣裤。 “你为什么这么香?”她闭着眼舔他的肩颈上面的青筋。 “嘶......”这个位置他也敏感:“下飞机回家换过衣服了。” 不,不是指这个。 成欣然指的是他身上那股荷尔蒙的味道,男人的香。她像小狗一样反复在他的肩颈嗅着,闻不够一样。 陈勉被她嗅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躲了一下,直接将她抱到自己怀里,两个人面对面接吻。 成欣然的舌根被他吮得发痛,她的手在他宽阔的胸膛胡乱抚摸,他也毫不客气地揉捏她娇嫩的乳房。 “是不是有变化?”她喘得厉害,几乎是气声。 陈勉停下动作,眼神直勾勾看着她。还是圆盘型的胸乳,上面挺立着嫩粉的乳头。他双手再次抚上,发现难以一手全部覆盖。 “感觉变大了,才一个假期。”张口嘬上她的乳头,舌头贴着乳晕的部分狠狠舔弄。 “嗯……”成欣然被他舔得很痒,手指插进他的发间。 这个姿势她的屁股下面就是他已经硬透的物件。 “这里呢?有没有变化?”他声音低沉,诱惑着她。肉棒前端顶上去,向上耸动几下,隔着内裤磨得她有点难受。 “放进去才知道。”成欣然在他耳旁低吟。 内裤太碍事了,她手摸索着,把内裤拨到一边。垂头直视,陈勉的大拇指抚弄她的阴蒂,水液渐渐溢出来,沾湿了她稀疏的毛发和陈勉的手指,蒂头的酥麻感顺着他拇指的动作传导出来,一下一下都看得清楚。 但是远远不够。 她轻声要求他:“要……”说着上手扒开他的内裤,粗长勃挺的肉棒一下弹了出来。她握着他的肉棒,试图往她的下体贴近,每贴近一点就舒服一分。 他被她刺激得差点把持不住,沉喘一声,抱着她的臀,将她整个人搬离开。陈勉探手从包里找出盒新的套,拿出一个拆开。 “帮我戴。” “嗯.......”她手指在肿大的龟头上轻柔摩挲了几下,把避孕套套在上面,贴着他滚烫的肉壁缓缓滑下。 他等不及了,前端直接顶着她,用全力狠狠入了进去,进入的那一瞬间他爽得头皮发麻。 感觉终于对了。 “嗯……”成欣然抱紧他,眉头皱着。 “疼吗?” “有点涨,太往里面了。”她皱着眉头,胳膊肘抵着他的肩,有点抗拒,怕他继续用力,女上的姿势太深了,捅到了她从未被任何人接触过的领地。 “插几下就不涨了。” 陈勉双手将她的臀抬起些距离,再猛地往下落,间或重重揉捏。与此同时用力地顶胯,阴茎就这么一下下地戳进来。 他说的没错,插几下她下身就溢出许多腻滑的水液,腿心被撞击着,酸麻的快感层层铺迭。这个姿势不仅深,而且紧。他整根阴茎都被箍在她的紧穴里。 内壁用力蠕动,他低哼一下,还没几下就想射,于是深呼吸抱着她臀不敢再动。 “怎么不动了……”成欣然在他耳边轻声问:“是不是想射出来?” “太久没摸你,让我缓一下。”他手指顺着臀线往上走,来到她腰的地方,一只手环抱住。 成欣然才不给他机会缓,就是要看他受不了的样子。 她将身子离他几分,把整具胴体故意都亮给他看。成欣然将扎起的马尾散开,一头乌发披在肩上,像迎面而战的女神。 他痴迷地看着她的身体在她身上起伏。软肉一直嘬绞着他的鸡巴,将他紧紧夹在穴壁当中。 渐渐地,陈勉开始忍不住顶胯,配合着她的节奏,狠狠破开她的穴道。每一下都整根没入,毫不留情。 “嗯……太重了……”成欣然又开始娇娇的叫。 “刚刚不是你要主动的?看看你有多色。” 他一只手按下成欣然的后脑勺,她亲眼目睹他们交媾的样子。阴蒂像破土而出一样,完全出头挺立,偶尔被他下腹的挺动磨到,加剧她的战栗。粉红的穴肉被抽动的茎身绞得翻卷,每一下都密实地插到底,带出黏腻的白丝。 “陈勉……”成欣然的脸通红,发丝散乱,奶子随着他的撞击上下乱晃。 “喜不喜欢这么插?” “喜欢……” 他重重捅了一下,低声问:“还闹不闹分手?” 合着在这儿跟她算账呢。 满脑子都是黄色思想的成欣然已经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希望他能将她塞得满满的。她攀着他的宽肩,无助摇头,脸颊被欲色填满:“不闹了……我不跟你闹了。” “嗯,乖。”陈勉吻住她的唇,两只手箍住她的臀部,再次用力地向上顶弄,粗长的肉棒每次都顶到她最里面,酸麻都还没来得及排解,更重的酸麻便会涌进来,层层迭加。 性器相接,房间里啪啪声响成一片。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没有不行。”陈勉声音低沉。 什么没有不行,她的体力怎么可能顶得过他? 说好了她主动呢?成欣然浑身无力趴在他的胸膛,眼眶发红,快被操哭了。 高潮来的那一瞬间成欣然的臀部发抖,全身都绷紧,小穴更是疯狂地收缩,淫水全都淋在陈勉的肉茎上。随着陈勉每一次重操,就被带出来一点。 最后几下他抵着她的宫口深插进去,一下捅到她最酸软的地方,随即泄在她的身体里。 —— 后面h还有两章吧我感觉,刚复合的小情侣主旋律就是做爱(羡慕的留下眼泪 五十二、长滑步。(HH) 五十二、 成欣然趴在陈勉身上,毫无气力,全身都被重塑了一样。陈勉拨开她汗湿的发,温柔亲吻着她的脸颊。他们贴在一起,相互感受彼此的心跳。 她腻在他肩头,眼睑低垂,脸上还有没有褪去的情潮,乖乖得像只兔子。陈勉的心软了又软,揽住她纤瘦的肩膀,想将她抱得更紧。 平复了呼吸,成欣然才有心思注意四周。这处房子大而空旷,只维持着最简单的陈设,看上去并没有居住痕迹。 “这是哪里?” “算是我家。” 陈勉带她来的是他家在北五环外空置的一套大跃层,那年头北五环并未开发得像现在这样,四周都荒凉得很。 “原本预备给我姥姥姥爷养老的,但他们说房子太大住着没人气,他们年龄大了也不愿意离医院太远,就一直空置。” 成欣然探脑袋看窗外,窗外视野中几乎没有楼房:“那你怎么跟你姥姥姥爷说的?” “我去蒙特利尔之前去看他们,偷偷拿了这儿的钥匙找人重新配了。” 敢情是蓄谋已久。 “他们不会发现吗?” “不常来的话我家人不会发现。”陈勉捏她脸:“难道你想每天都来?” “每天都来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体力。”成欣然靠在他肩膀,指腹轻轻刮擦他浅褐色的乳晕。 陈勉觉得痒,皱着眉头拉开她的手:“你担心我没体力?” 两人还是对坐着的姿势,他双手来到她膝弯处,猛地站起身,轻轻一提就将人抱起来。 “干嘛?!”成欣然吓得搂紧他脖子。 “走去楼上带你看看。” 天光大亮的,这么光溜溜的上去吗?成欣然的脸羞红,死死搂住他脖子不肯抬头。 每上一节台阶,都能感受到他的性器浅戳她凹陷的软穴。只几下,她下半身就又有酸麻感了。 陈勉抱着她来到二楼其中一间卧室套房,陈设同样简单,就一张大双人床、一张写字台和一个豆袋懒人沙发。 “这叫参观吗?”她问他。走的这几步路,穴肉被他昂扬起来的大阴茎不断摩擦,已经湿乎乎一片。 她又想要了。 “来这儿看看。” 陈勉小腿勾开卫生间的门,把灯打开。浴霸的暖光打在两个人身上,黄澄澄的,比屋外的自然光更多了分暧昧。 正对着他们的是一面巨大的化妆镜,陈勉把她放到盥洗台上,身下冰凉的陶瓷台面激得她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将她整个人转过来,两个人都面对化妆镜:“成欣然,睁开眼睛。” 镜子里的成欣然又白又软,跟陈勉的健康肤色对比明显。他站在她身后,高她将近一头,她被他整个围堵在怀里。 “看到什么了吗?”他低声问。 单手环住她的细腰,他喜欢看他们肤色的对比,有一种强烈的互补感。 成欣然跟他关注的点完全不一样,她看到陈勉袒露的身体,因为常年大量的锻炼而覆盖在全身的薄肌,看到他令人有安全感的胸膛,看到他劲瘦平坦的下腹,看到他粗肿勃发的…….. 真是见色眼开,她白嫩的肩膀蹭蹭他的胸膛,由衷说:“你身材好好诶。” 这话说得很别扭,明明是夸人,语气间却有种姐妹间的闲聊之感。 他莫名不爽,低头吮住她的肩膀,在脖根的地方不断舔吻。两只手抓握着她胸前两团软肉,下手一点也不客气,每次抓握的动作都会留下淡淡红痕。 成欣然引颈轻喘着,找他的唇。他堵住她的嘴,勾她的舌出来。他好喜欢吻她,喜欢吻她的时候,睁开眼睛偷看她颤抖的睫毛。带着薄茧的手指不断研磨她的乳房,两个乳尖都泛着艳红。 她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庞,另一只手向后伸,抓住了他的茎身。 “这么喜欢摸我?”陈勉去吻她脸颊边缘的那颗小痣。 “嗯,很大很好摸。”她指尖沾了一点他前端溢出的液体,开始上下撸动。 他笑了,就着她的手开始挺弄下半身:“成欣然喜欢大的。”龟头浅浅戳进她的穴口,已经湿透了,发出啪嗒啪嗒的搅弄声。 “嗯……喜欢你的。”她轻扭臀,想要更多。 陈勉低吟一声,肉棒破开她濡湿的细缝,直接插到底。 意料之内听到她那一声娇咛。太喜欢了。 他们已经开始逐渐熟悉彼此的身体。 他手按在她的小肚子上,另一只手将两团胸乳挤到一起玩弄。甬道里的水已经非常丰润,陈勉的硬器进出完全不需要节制,每一下都又深又重。 “唔唔……好重…..”她不自觉翘起屁股,迎合他的插入。 他一巴掌拍打她的屁股,荡漾出性感的臀波。 “担心我没体力?”他发狠地操干着。 “不…..不是……”她话已经连不成句,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交缠的部位上。 她哼出声:“我要……” “要什么,说清楚。” “要你给我高潮……”。她的穴肉已经完全融化,将他包裹住。被他插得几近耳鸣,一门心思只想他再重点,再快点。 陈勉喉咙发干,鼻息都喷在她的肩颈,加快速度操弄,囊袋啪啪打在她的臀部:“只许对我这样知道吗?” “嗯嗯嗯…..” 狭小的浴室中回荡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肉体拍打声。 —— 晚上12-1点,让我们继续围观青年男女的杏生活 五十三、朝前运球。(H结尾) 五十三 陈勉掐住成欣然的下巴,扳过她的脸接吻。两个人的呼吸相互缠绕和吸引。 他真的好爱吻她,无论什么样的吻。成欣然也醉心于他缠绵的吻中,感觉来得很快,就是那一下,小穴突然一片酸麻,包裹的力道更大,猛夹着他的肉棒。 “嗯……真的不行了…..”她已经完全站不住,陈勉但是置若罔闻,捞起她的臀继续高速的抽插。 成欣然的穴口突然剧烈的有节奏的收缩,同时淫水顺着甬道全部奔涌出来。陈勉在收缩间也射了出来。 她手肘撑着洗手台,整个人不住地抖动。陈勉将她上半身抬起,靠在自己胸膛上。 “看到了吗?我在你里面的样子。” “看…..看到了……”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气声。 镜子里的两个人都在剧烈地喘气,成欣然的脸被汗打湿,泛出诱人的粉红色。胸脯随着呼吸一起起伏着。他双手再次揪弄她的乳头,阴茎还在她的穴道缓缓抽插,体味高潮的余韵。 陈勉将她的身体转过来,发拨到一边,一边吻着她的耳廓,在她耳边低声说着情话。一边将她全然拥进怀中。他们都喜欢这样事后的温存。 清理完身体,两个人一起挤在懒人沙发上腻歪着。成欣然每次和他做完总会有点莫名失落,她抱着他脖子,亲亲这儿再亲亲那儿,好像总也亲不够。 “有个东西给你。”成欣然看着他的侧脸,轻声说。 她起身下楼,不一会儿又上来,手里多了个扁形纸盒子。 盒子看起来简陋,陈勉不明所以,上手随意地撕开,里面是张被简单装裱过的画像。画像中的冰球选手正执棍控球,胸前号码是19。 陈勉看到画上自己的样子,感觉有点怪异:“我都已经到了要画像的年龄了?” “嘿嘿,说明你优秀。” “成同学,我生日过去快俩月了。” “不要算了,明年再给你。”她说着就要抢回来。 陈勉赶紧将人箍在怀里不让动:“要,我很喜欢。” 整个下午他们都待在一起。 陈勉带了他的苹果笔记本扔给她玩。成欣然手指在触屏上操作,看到笔记本里有不少他之前的家族照片,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窥探他隐私。偏头悄悄看了眼陈勉,他靠在床的另一头跟祝一松发微信。 “你电脑里怎么找不到黄片?”她好奇。 “哪能让你看到?” “我不信,一定能找到。” “尽管找。”陈勉换了个姿势,继续跟祝一松说话。 成欣然是开玩笑的,她不敢随便翻陈勉的文件夹。她发现笔记本里大都是跟学习和学生会活动有关的资料,所有科目都在电脑中分门别类的总结好,清晰有序。 “你在加拿大的时候一直在补课?” “嗯,不然开学会跟不上。” “怎么可能跟不上?”成欣然低头又确认了资料。理科的有些部分甚至涉及到竞赛的内容,进度已经远超于她了。 “我在一班。”他有些无奈道。 “哦。” 她知道问题所在了。一班是高一年级唯一的实验班,卷生卷死,学习强度是成欣然所在的普通班无法理解的。 成欣然在电脑里又发现一个文件夹,里面全都是跟冰球有关的视频。大多是陈勉训练和比赛时的录像。 “陈勉,你打了多久冰球?” “八年多。” “你进了北京市队以后,是不是随队就要参加各种比赛了?全运会,世锦赛……难道还有奥运会?”她只知道这些。 “如果打得顺利的话,会参加吧。不过冰球的商业化程度比较高,大多还是参加俱乐部之间的比赛。” “那你以后会当专门的运动员吗?”她问。 小时候她有个远房堂哥,初中时被体校挑走练长跑,打算当什么职业运动员,再也没正经上过几天学。将近十年过去了,没个声响。 她不清楚这个堂哥的职业和陈勉的职业是不是同一回事。但她知道陈勉很辛苦。 陈勉没说话,这也是他的谜题。 见他不吭声,成欣然上手顺顺他的头毛:“不要让自己太累。” 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安慰到他。 这个罕有人至的家无疑是个好去处,成欣然在这儿就跟老鼠钻米缸一样,一开始还拘着,后来全身都放松。 “陈勉,这个地方很舒服,以后我们能不能常来这里?” 成欣然躺在他旁边,把笔记本放自己肚皮上,刷着《实习医生格蕾》满脸愉悦,十足的像只鼓腹含和的懒猫。 “只要你能出来,随时都可以来。”他上前把笔记本从她肚子上拿远点,这人也不怕烫。 “太好了,嘿嘿嘿。” 成欣然咧着大嘴笑得很实在,她一这么笑,就透出一股喜感。嘴角往两边扯着,很有带动性,勾得陈勉也跟着笑。 待到不能再待下去了,两人收拾好东西,从家里出来,成欣然着急走,陈勉拉住她问:“军训的东西备好了?” “还没有呢,现在去超市买。” 陈勉不忘嘱咐:“记得带上药。” 就知道他要说这句,她点头:“知道知道。” 他们军训期间刚好赶上成欣然生理期。这月经的问题陈勉回回都得啰嗦,不能硬抗,要吃药。但他看着成欣然那不走心的表情,怀疑她又把自己的话当屁放了。 五十四、协助得分。 五十四 两天后,成欣然躺在军训驻地的宿舍,脑子里反复回忆初中那会儿军训是不是跟现在一样的境况。 学校的大巴车把他们拉到这里后就撒手不管了,老师们全部人间蒸发。教官分批直接把一群茫然四顾的学生赶到作训场就开始训。 刚半天,她浑身就像被扒皮抽筋一样。脖领的地方全都被晒伤了,现在火辣辣的疼。 她困难地翻个面,像条咸鱼。 “成欣然。”上铺的樊佳宁探个头小声唤她。 “怎么了?” “可以下去跟你一块吗?” “...好。” 成欣然费劲往里挪挪,樊佳宁轻手轻脚下来,半靠在她床边,拿着个手机往她脸前头凑:“看这个。” 成欣然很费解:“你怎么会有手机?” 明明进营地的时候全部都上交了。 “这儿有个老实人,”樊佳宁坏笑着:“备用机啦,难不成你这一周都不跟家里联系啊。” 成欣然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跟赵新萍之间一周不联络似乎也没什么。 “你看这个。” 学校贴吧主页上开始评选高一的级草级花。 这个倒没什么特别,他们每年都会选,她之前还被吴静媛她们哄着投过票。 不过搁现在,成欣然突然很佩服高中同学们的效率,从返校到现在,全体人正正经经就见了一面。今天直接被拉到部队开始练,一个个丢盔卸甲的,她连班里人都还没认全,贴吧上就已经开始选级花级草了? 往下拉页面,讨论很激烈,短短半天,帖子顶了几百条。男生提名最多的居然还是陈勉,她微微抿嘴,竟有点说不上来的心虚。 提名最多的女生叫韩轶,她不认识。 “陈勉是从初中部升上来的,貌似是老胡点名要的。听说他初中就特有名是吗?” “他是我初中同桌。”成欣然慢慢说。 樊佳宁无声地张大嘴巴,跟个大嘴蛙一样,把成欣然逗笑了。 “我看贴吧上有很多他打冰球的照片,真人帅不帅?追的人多吗?” 成欣然直起身子,托着下巴:“嗯……” 实际上她心思略微跑偏,脑子里想的是前几天两个人身体深度交流的场景:“挺帅的,他身边一直有很多女生追。” “他有没有对象?”樊佳宁八卦地追问。 “不知道呢。”这是她标准的回答。 成欣然习惯了,作为他同桌,经常被外班的探子问起这问题。 樊佳宁也不指望她知道:“估计没有,追他的女生太多了,跟选妃一样,得且挑着呢。” 陈勉长陈勉短,她不想再讨论,岔开话题:“咱们班有谁提名了吗?” “有哇!”樊佳宁往下翻:“男生陈郁森,女生岳清。” “陈郁森?”成欣然有点记不住他长什么模样了。 “陈郁森是国际生,美籍华裔,据说家里巨有钱。就是那天报到徐老师最后领进来的那个。但我觉得他不是说有多帅,是那张厌世脸,看得有高级感。” 成欣然莫名其妙,那么瘦的一个人,高级感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陈勉在一起久了,在她的审美里陈勉那样的才有高级感。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她回忆了一下和陈郁森仅有的那次私下接触,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她只是觉得他是个很冷感,对什么都没热情的那么一个人。 樊佳宁开始翻别的帖子:“算啦,管他什么陈勉陈郁森,被教官狠狠掂腾几下全都成村头杀马特。” 两个人凑在一起嘻嘻笑。 午休时间,睡觉的女生很少,多数都在讲悄悄话,大家都还沉浸在高中第一次集体出行的兴奋中。成欣然跟樊佳宁没聊几句,训练的哨子又吹了,一屋女孩赶紧往外跑。 转眼间整个实验的高一年级都在作训场集合,黑压压五六百号人,大家僵硬地列队,听着教官的口号,齐步走正步走,脸上全是懵的。 队列按照班级排序,每个班还分男生和女生队列。 成欣然立正站在三班的女生队列里,她悄悄伸头找,陈勉站在一班男生队伍前面。挺拔高昂,站姿像笔直的尺,迷彩帽压住神色,看不清什么表情。 又被吆五喝六地练了一下午,她们得到宝贵的半小时休息。汗水把作训服浸湿,风吹过再晾干,就这么一遍一遍,成欣然觉得衣服上有股馊味儿。 “以前沉迷制服诱惑,谁知道竟然是制服折磨。”樊佳宁苦着一张脸,抹了把汗,面对走过的一排排年轻尉官,也没了看帅哥的心情。 成欣然盘腿坐着,看见不远处一班的队列那里,陈勉和他们班几个男生在一块,他正在那抱着双臂,坐在作训场旁的大石头上休息闲聊。一个外班的女生跑过去,弯腰撑着膝盖,凑到他耳边正讲着什么。旁边男生都在嬉笑起哄。 片刻后,陈勉神色不明地摆手,女孩子起身,冲他露个笑容离开了。 抬起头,有感应一样往她这边照了一眼。成欣然做贼心虚似的,赶快转开眼神。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成欣然整理过内务就赶着去冲澡,跟打仗一样把自己洗干净。准备离开澡堂时,成欣然远远看见陈勉在男澡堂门口等人。正想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就看着一个女生走到他跟前。 “同学,请问你是一班的陈勉吗?” “是他是他,快追!”路过的男生起哄。 “我是七班的韩轶,我妈妈以前手术是蒋医生主刀的,现在恢复很好。所以咱们能不能交换个微信?”韩轶刚洗完澡,披着一头没干透的黑长直,手上拿着手机,神态坦然,落落大方。 陈勉对她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我手机收上去了,不好意思。” 奇怪了,他老妈的患者家属,随访的活儿还得他做? “哦,没关系,”韩轶愣了一瞬,脸微微红,但还是挂着笑:“等回学校我再加你。” 陈勉应付女生有一搭没一搭:“嗯,再说吧。” 这时两人身旁突然闪出个人影,挽着迷彩裤脚趿拉着人字拖,手里拎个澡篮。成欣然不愿意在暗处偷听人家讲话。她越过了他们,往营房啪嗒啪嗒地跑。 她也不是全然没情绪。 五十五、封锁射门。 五十五 晚上熄灯前,成欣然和樊佳宁到后勤处排队领蚊香。 一阵伊卡璐的花香味传过来,韩轶从队伍前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还是披着一头齐腰长发。即便穿迷彩也能看出腰细腿长,气质极佳,像幅恬静的人物工笔画。 成欣然回想澡堂前韩轶跟陈勉站在一起的场景,嗯,帅哥美女,确实养眼。 “据说她是老胡从舞蹈附中手里抢过来的。”樊佳宁凑在她耳边悄悄说。 看着她讳莫如深的表情,成欣然笑出声:“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是你消息闭塞。”樊佳宁她拉着成欣然快走几步:“快回去点蚊香睡觉,三点咱们还得起床。” 他们每个营房都有夜班制度,从九点到早上七点,两小时换一次班。好巧不巧,刚好就把她们俩排到了最冷的夜班。 已经九月份,山里的后半夜是最冷的,没一会儿成欣然就冻得涕泗横流。不过有个好处就是这个点儿大家都睡死了,巡查的教官和老师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她们相互讲好,轮流出来站岗,再轮流回哨所办公室摸鱼。 成欣然一向怕冷。别的同学都带着毛衣厚外套,她就按照物品通知单上写的,只带了里外迷彩。到半夜把能穿的都穿身上了,还是冷得在几节台阶上来回直跳。 山间寂静,夜空上被渲染了一层薄雾,营房前的点点夜灯也变得斑驳闪烁。很奇怪,军营中这样冷峻的夜,居然有几分浪漫。 成欣然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叫《摇摆狂潮》的电影。突然兴奋起来,反正四周也没人,她学着电影里的角色一边跳踢踏舞,一边小声哼歌。跟自己玩,又把自己逗笑。 “跳大神呢?”冷不丁地一声,吓得成欣然差点在台阶上滑倒。 陈勉对眼前人的平衡力感到无语,轻拉她一把,发现她手已经冻僵了。成欣然才看清陈勉的脸,神色一凛,飞快抽出手。 “你为什么在这?”刚刚半夜里令她愉悦的小确幸消失无踪。 “我值夜班。” “这里是女生营房。” “不能找你?”她抽手的那一下,陈勉带着点气,语气跟着不好。 门口风大,他单手将她拖到营房之间的小缝隙中。 “干什么啊,我同学在里面,她一会儿就出来。” “出来就出来,你连你同学都怕?” “我不是怕,她会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有男朋友?还是误会你男朋友是我?”他语气开始咄咄逼人起来。 成欣然这种生物真是稀罕,他费劲巴力把夜班排到这个点,就为过来看一眼自己女朋友半夜冷不冷。搁别的女孩早就开心死,她倒一门心思想躲远点。 澡堂前那一幕他看在眼里,躲他像躲瘟神一样。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他妈算是哪门子男朋友,甚至连她老同学的名头也不配。 缝隙太窄,两个人被迫面对面站着。她不想看陈勉,想转身,可转身姿势似乎更别扭。她脸被他的手固住,不想看也得看着。陈勉特别喜欢捏她的脸,有股胁迫的意味。 成欣然脸动不了,眼神总能动,只可惜视野有限,也只能盯着他脸上其他的地方。 他两只手捧着她的脸:“看我。” 她眼睛往上翻,跟翻白眼一样,就是不看他。 陈勉被气笑了,对着她的嘴吻下去。他的唇很冰冷,但舌尖却是火热的。 唇齿相接间,成欣然心底突然蔓延出丝丝的委屈。 他为什么一开学就那么受欢迎?什么跳舞的级花,什么路上的女孩子,都会找他要微信。他到底是蝴蝶还是花? 这么胡乱想着,她气性来了,张口咬下去。 “嗯……”陈勉闷哼一声,嘴角被烫了一下似的,成欣然下嘴真狠。他更凶地回吻过去。 他身上的反应已经很明显,手上甚至也有了动作,想伸进去摸她的曲线。 “没套,成欣然。”他含着她的嘴唇,含含糊糊说。 成欣然眉头一皱,把他脸推到一边去:“胡说八道什么?” 真是一脑子废料。 突然远处营房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两个人顿时如惊弓之鸟,挤在这个窄缝里,分又分不开。 “是不是老师来查房了?”成欣然小声问他。 “有可能,到这边来,我们从后面出去。”陈勉拉着她往反方向走。 成欣然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如果她跟陈勉在这里搂搂抱抱被发现,那么她大概会变成贴吧的第一热帖。 两个人从缝隙的另一边挤出来,这边连接的是空无一人的作训场。又躲在暗处听了一会儿动静,直到脚步声渐渐消失。 这里不能再待了。 “你冷吗?”刚刚他将她抱在怀里,发现她没什么热气。 “还好。”被吓成那样,早就忘了冷。 他从迷彩服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迷你热水袋,递到她手心。 “热水我已经灌好了,记得随身带着,我得走了。”陈勉起身,手在她脸颊上留恋抚摸几下:“我手机交了,这几天你照顾好自己。” “好,你也是。”成欣然把热水袋装进口袋,手捂上去,指尖有突然回暖后而传来的的软麻感。 两个人短暂的见面像梦一样,陈勉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成欣然定了定心神,也往值班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五十六、杆刃。 五十六 熬到第三天,消失已久的班主任徐老师突然闪现了。给全体三班开班会,准备上报最后一天文艺汇演的节目。 徐老师说:“据我现在知道的情报,一班出小提琴三重奏,二班是流行歌演唱,七班有个民族舞。咱们班呢?大家集思广益一下。” 文艺汇演这类事一向与成欣然无关,她坐在小马扎上专心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 果然,底下坐的同学也跟她差不多反应,大家都各干各的。 “没有想展现一下自己风采的同学?”徐老师目光逡巡一遍,下面坐着的人头一个比一个压得低:“那我指定了?” “陈郁森。”徐老师点名。 坐在角落的陈郁森正发呆,显然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被点到。 “就你了,陈郁森,出个乐器表演。一班出一个,咱们班也出一个。”徐老师也不管了,就这么定。 他翻过学生信息表,陈郁森在美国学过十年爵士鼓,怎么也能拿得出手。而且他一个外国人,游离在班级主体之外,不会影响到其他同学。 陈郁森把挽到膝盖上的迷彩裤放下去,懒洋洋地起身:“老师,我没器具。” “跟这边部队乐队借一个,什么器具都有。”徐老师的想法里,腰鼓战鼓京韵大鼓,能敲出响儿的全是鼓。 陈郁森双手背到身后,低头不知寻思些什么。 他头发因为军训的缘故全都剃成圆寸,迷彩服松松垮垮挂着。失去头帘的庇护,他那双眼睛可一点都不冷淡了,直接从ethen变成阿森仔。 成欣然突然想起樊佳宁那个村头杀马特的典故,暗自里幸灾乐祸。 成欣然从樊佳宁那顺来跟小木棍,重新低下头,在地上戳着消磨时间。 短暂沉默后,陈郁森抬起头对徐老师说:“能换个节目吗?跟一班一个样,没意思。” “你想换个什么节目?” “电影桥段配音,比常规的节目少见一点。”他对徐老师说:“不过我需要一个同学帮忙。” 徐老师显然觉得这主意不赖:“想让哪个同学跟你一起?” 陈郁森的眼神投射过来,指着成欣然的方向:“嗯……那个同学。” “成欣然吗?”徐老师跟他确认。 “对。” 正拿着小木棍挖土撅泥的成欣然听到自己名字,抬起头来,表情呆滞。 “我?”她反应过来,扔了木棍,拍拍裤子站起来。 徐老师敏感的雷达打开,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移,成欣然是从初中部杀上来的平凡人,跟陈郁森似乎并无直接联系。 “还有别的同学想表演节目吗?” 底下一片寂静,全班人都在打量他们俩。成欣然自己也没弄明白,怎么突然就点到她了? 徐老师心下了然,一锤定音:好,那么文艺汇演就交给陈郁森和成欣然同学,时间紧迫,一定要展现出我们三班人的风采。” 班会结束后,大家顶着烈日继续训练,为了三天后阅兵仪式,一遍遍重复地踢着正步。 成欣然和陈郁森一前一后走到作训场旁的小径,小径两旁植着两排老柿子树,现在树荫茂密,凉爽舒适。 看着陈郁森旁若无人地翻手机,成欣然再次感叹自己果然傻子一枚。 陈郁森找出一个微信头像跟她确认:“这个是你吗?” “是我。但是,我手机上交了。” 陈郁森看着她beginagain的头像,嘴角不可闻地弯了弯:“ok,没关系。我让家里人把我电脑送过来,下午可以找一下素材。” “可以是可以,”成欣然踯躅问道:“但是…….你为什么找我?” 陈郁森说:“你在于安妮那配音配得还行。 原来他知道啊,成欣然这样想着。 陈郁森在微信备注里打了“成欣然”三个字,再次确认:“名字是这么写吗?” “对。” “成欣然。”他又念了一遍她名字:“会用什么剪辑软件?” 那时视频的剪辑并不像现在这样用台手机就能解决。成欣然坦白的摇头,她什么都不会。 “没关系,”陈郁森很浅地笑了一下:“你可以学。” 负责三班事务的教官给他们找了间空会议室,一整个下午她跟陈郁森就在这里讨论。 成欣然带了纸笔,坐得笔直,像个记录员。 但陈郁森却问她:“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 成欣然皱眉头认真思索:“我觉得我们或许需要先确定只配音,还是用配音的片段来讲一个故事。” “嗯,这是目的和手段的区别,继续。”陈郁森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就差在这支张床直接睡了。 还要她来说?成欣然以前上学时很少有叙述自己思路的机会,她和陈勉在一起时也都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她一时没头绪。 陈郁森见她憋不出来,走到角落换个姿势接着躺:“你慢慢想。” 落个清净,简直求之不得。 下午陈家的司机来送电脑的时候,顺便给陈郁森带了两杯星巴克。 成欣然打了一个暑假的杂,已经相当上道了。她见陈郁森老僧入定一样不挪窝,于是主动上前打开了包装,把星巴克拿出来摆在他面前。陈郁森抬眼一看,又是两杯冰美式,嘴里小声吐了句damn,起身推到成欣然面前一杯:“这个喝吗?” 成欣然照实说:“没喝过,这个比较贵,我买不起。” 很奇怪,在陈勉面前永远说不出口的话,在别人面前却可以坦然面对了。 “喝点试试,以后就再也不会喝了。”陈郁森插了吸管,放她面前。 —— ethen来啦hhh 他在都市篇里也会是很重要的角色 五十七、失球数。 五十七 成欣然吸了一口,又冰又苦,咽不下去也不好意思吐出来。她以前只喝过拿铁和卡布奇诺,口感很香醇。完全没想到美式像基因突变一样,完全下不去口。 但这是陈郁森给她的,又这么贵,她不好意思不喝,皱着眉头小口小口抿。 陈郁森看她那委曲求全的为难样,冷眼打量。 两个人暂时没有思路,就并排坐着一起看视频。 陈郁森打开youtube,上面有很多美高的学生传上去的电影配音的视频,挨个点开看。成欣然从没接触过这些,看什么都新鲜。 看了许久,成欣然审慎开口:“我有个小小的想法可以说吗?” 他反问:“为什么不能?我们是一个团队。” 她有了些信心:“我们总的来说是要做一个需要配音的短片,主题需要迎合学校,就是精彩的高中生活。” “嗯,精彩。” 把他们拉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可真太精彩了。陈郁森抱着双臂,换了个姿势听她讲话。 成欣然挠挠眉心,接着说:“那么基于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一些相关的片段。我比较擅长配动画片,你的话可以用英文直接配。我们需要不少素材,不过我可以搜,我看过很多电影。”这个她确实敢说,从小跟冯异一起混着看电影,她阅片量很大。 “嗯……”陈郁森顿了顿,说:“但我认为你来配音比较好,这样有完整性。” 成欣然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咬着笔头眉头紧皱。 陈郁森不给她思考的余地:“我会简单做一些效果。到时候我们一起上台,我负责放映。” “好,谢谢。”听到他们还是互有分工,成欣然应下。 他又抛出问题:“那怎么分工,我听你安排。” 成欣然思考片刻:“最节省时间的办法是我来找素材,你剪辑,我们最后再对配音部分。” “剪辑你如果自己来更好,因为配音的是你,你熟悉内容可以把控节奏。”把所有事都甩给这个傻子又让他有点于心不忍,补充道:“如果有问题,我会协助你。” 成欣然浑然不知自己正帮着数钱,还觉得非常受教:“嗯嗯,谢谢。” 经过一下午的讨论,成欣然觉得自己的信心被建立起来了一些。和通过考试时获取的信心又不一样。这是完全出于兴趣驱动的第一次,与她喜欢的电影无限接近。 她想到之前在录音棚内频繁奔波的那个暑假,开始隐隐期待。 和陈郁森开完讨论会后,已经错过了晚饭的时间。教官在食堂给他们留了小灶。到部队食堂门口时,成欣然看见陈勉和另外两个同学掀帘出来。 一看也是吃了小灶的,她心下明白几分,陈勉又被老师拽去拉琴了。 以前初中的时候,每次到文艺周元旦联欢这种时刻,邵老师总会把陈勉的单拎出来,一番强买强卖后让他上台拉琴。但陈勉觉得自己的小提琴功底并不到位,每次都答应得很勉强,上节目之前他都会一直加班加点练,甚至是焦虑,因为他总是不愿意把没把握的事暴露在外人面前。 擦肩而过时,陈勉瞟她一眼,目光连带着扫过身边的陈郁森。成欣然主动招招手,就当是打了招呼。 还行,好歹比之前进步点,能正眼看他了。 陈勉认为她是因为痛经身体不舒服才来的,边上那个男的看上去也弱不禁风,估计俩人都是病号来吃小灶。他回头多看了几眼,并没有将她和文艺汇演联系在一块。 成欣然跟陈郁森坐在圆桌前,一人一个不锈钢餐盘,饭菜盛得满满的。成欣然吃得很香,但陈郁森却一口都不吃。 他老家在江浙地区,又很小就去美国,完全吃不惯北方大锅灶里的饭菜。 看着他筷子在餐盘里挑挑拣拣的样子,她又想起陈勉。但陈勉似乎也没有这么挑,他只是吃饭讲究,速度慢一些。小馆子能吃,路边摊也喜欢,有时候她剩下那一口半口,他也拿过来,就那么随意的吃了。 “请问晚上还有什么安排吗?”她问,客客气气的。 “你决定。”陈郁森不想揽事。 她思忖片刻:“我今晚把素材找好。剪辑我不会,你上午抽空指导我一下就好。下午我就可以练习配音。” 看似有条理,实际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事由陈郁森的活儿变成了她的活儿。 陈郁森盯了成欣然那么一瞬,她吃饭吃得很专心,边角都扫干净,杂粮饭里粒粒米都不落下。 是个认真的蠢人,和冰美式一样让他讨厌。 成欣然熬了个夜,在营房中对着电脑找电影素材。 没过一会儿,小腹的疼痛感节节攀升,腰也变得又酸又痛。那杯冰美式成功把她痛经等级又抬升了一层。费劲地找出止痛药,再加上陈勉给的热水袋才缓过劲儿来。为了不耽误配音短片,就这么硬扛了大半宿。 看完窗外日光渐起,成欣然居然生出几分成就感,原来我这么抗造啊。 五十八、跟进。 五十八 第二天一早,成欣然跟陈郁森碰面,她将自己设定好的短片原原本本阐述给他:“我一共找到16部电影,其中有5部动画电影。剪辑的时长希望控制在5-6分钟之间。具体的情况……” 说来羞愧,这是成欣然第一次做这样的阐述,没想到过对象是陈郁森。但认真是一样的认真,她目光清亮地紧盯他,希望得到积极反馈。 “大概就是这样,你觉得行吗?”她问他,手里的热水袋捂得更紧些。 “你觉得行我们就这么做。”陈郁森这么说着。搞砸了徐老师也怪不到他头上,他的宗旨是不关他事。 “嗯嗯。”她点点头:“我已经做好顺序,按照这个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剪辑了。” “好,我现在教你,下午你可以自己实践一下。”他绕过来和她坐并排,打开finalcut:“第一步,导入素材,点这里……” 半小时后,陈郁森已经把简单的剪辑方法告诉给她,应付这个破玩意足够了。剩下的交给她自己琢磨。成欣然点头如捣蒜,笔不离手,本子上记了一大片。 “谢谢。”她一边整理笔记,一边认真对他说。她是真的充满感激,因为陈郁森,她又在未知的世界多耕耘一片地:“下午我剪片子,那时你是不是去踢正步?” “不,我过来。”好不容易得闲偷懒,怎么可能走。 “那太好了,如果我有问题,也可以及时请教你,我先去集合吃饭。拜拜。”说完她放下自己的本子,轻飘飘离开了。 陈郁森回眸,成欣然背影看上去极为欢悦。他终于坐直了醒醒神,拿过她的笔记开始仔细看,他说的重点她全都记住了。找素材不难,难的是怎么把这些素材连成事件,看来昨天晚上没少动脑子。 他一直知道成欣然喜欢关于电影的一切,从她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只不过他看到热切,也看到了贫瘠。之前他姐姐于安妮也对她赞不绝口,说她谦虚,说她努力。都扯淡,他从来不信谦虚和努力。 陈勉事先对成欣然要上文艺汇演这件事并不知情。他们好几天都没私下联络过了。直到看到节目单,才知道他们班那个傻透顶的弦乐三重奏排在成欣然的那个节目前头。 之前他听成欣然说起,暑假有去一个录音室做兼职,但具体情况并没详细聊过。跟她在一起快一年,从来也不知道成欣然还有配音这特长。 陈勉指着成欣然前面那个名字,问和他一块出演的吴瑞:“陈郁森是谁?” 吴瑞摇头耸肩:“我也不知道。” 没一会儿他们便知道了。 进到后台以后,陈勉看到角落里成欣然和一个男生并排靠着墙根坐下,共享一对耳机,耳机连着电脑。 不知道别的男生审视另一个男生时是什么样的心态,陈勉知道先入为主不好,但他这回先入为主了。 他并不喜欢这个人。 面前人来人往,时不时便会有人路过,偶尔有认识成欣然的老同学打招呼,她就抬起头,带着温和的微笑晃晃手,然后重新埋头苦练。 可是陈勉从他们面前经过时,成欣然并没看到他,面对着电脑非常投入,嘴里念念有词,和那个什么陈郁森贴得很近。 明知她不是故意的,但还是让他有了落差感。 舞台上,文艺汇演已经开始了,六班正在表演kpop舞蹈,成欣然和陈郁森的配音节目排在第六个。 但因为剪辑的原因,这个小片子需要分段放映,他们进入的节奏配合得并不好,成欣然在后台疯狂抱佛脚。 “你自己行吗?”陈郁森难得良心发现,假模假式关怀一句。 成欣然深吸口气:“差不多。” 陈勉的三重奏排在他们前面,等到陈勉要上台时,成欣然和陈郁森也来到台下候场。长这么大成欣然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自己,她现在手脚冰凉,怎么搓都搓不热。不知道因为月经,还是因为紧张,还是两样都有。 成欣然不断深呼吸,对自己说,拜托你学学自家男朋友陈勉,看看人家,上台那么轻车熟路。 陈郁森看她那上不了台面那样子,悄无声息翻了个白眼。 一班的节目开始了。陈勉站在中间是主音,起初明显有紧张,但很快他调整过来,专心投入到演奏当中。陈郁森原本盯着幕布上的破洞走神,一听到音乐起,也被拉回思绪。三重奏居然拉的是改过谱的爵士曲《minorswing》。 有点儿意思,陈郁森抱着双臂,一脸玩味地看着。 成欣然不懂爵士乐,在下面看着陈勉拉琴,跟着他的旋律静静数节拍,试图缓解紧绷的神经。眼神扫到附近坐着的同学们。过了今晚,不知道贴吧里会出来多少八卦陈勉的帖子,又会有多少女生要他的微信。想到这,成欣然更紧张了,脚软了一下,居然生出晕眩的感觉。 “大姐,你可别在这晕倒。”陈郁森低声提醒。 “不会的。”她捏紧本子,坚定地点点头,下定决心不让自己晕倒:“你放心。” 三重奏表演结束后,陈勉鞠了一躬,率先下台。紧接着舞台上一片漆黑,主持人上台报幕,下一个节目是四班的。 在极为短暂的间隙中,陈勉悄无声息摸到成欣然身边站着。 紧接着,她的手感受到一个硬质的东西。随即她意识到,那是陈勉拿着琴弓的那只手,成欣然的脸在黑暗中腾地一下炸红。 陈勉手上有些许薄汗,琴弓坚硬,硌着她的皮肤,却不容她推拒。她大着胆子偷瞟他,陈勉一边看节目,一边神色如常地和同班的吴瑞交流。热度通过指尖的接触缓缓渡给她,她的手终于不再冰凉,心跳也逐渐平息。 观众席重新亮起的那一秒,陈勉使劲捏了下她手心,然后放手。 随后,成欣然和陈郁森前后上台。 成欣然头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同时注视着她,但那一刻好像又进入到了她擅长的高压模式,她突然就不紧张了。 舞台再一次漆黑,投屏上开始放着她和陈郁森合作的电影片段。 五十九、大罚。 五十九 成欣然为电影《卑鄙的我》和《寻梦环游记》配音。经历一个暑假的历练,她对动画人物的把握手到擒来。 “我们总有一天会登上月球的。” “我们都要坚持梦想,并且努力把他变成现实。” 陈勉坐在第一排的最边上,认真地看着。她整个人都站在暗处,甚至被那个陈郁森挡住了大半,但她表情却惟妙惟肖,脸上是他没见过的生动。真是长能耐了。 吴瑞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也发我一个。”陈勉挺后悔自己把手机给上交了。 台下坐了很多他们初中的同届同学。诚然大多数人不认识她,但或多或少听说过。成欣然话少、安静、无人知晓。到了初三,又多了个陈勉同桌的头衔。但是今天过去之后,至少大家谈论起她,还会想起,哦,成欣然是那个在军训汇报演出时做电影配音的女生。 5分钟的配音片段以《阳光小美女》的台词结束了。 “如果你因此睡到18岁,哎呀,想象一下你该错过多少痛苦啊!” 舞台下的同学们沸腾一片,有的笑,有的鼓掌认同。 她提的点子,她找的素材,她剪的片子,她做的配音。 听到掌声的一瞬间,成欣然觉得眼眶有点热,身体也被满足感填满。这样真好,她想。至少这一瞬间,她觉得有意义。 不知道什么是邵老师眼里的五光十色,但她认为现在或许就是五光十色的样子。 节目结束后,成欣然又切换到她日常的模式。躲在陈郁森身后,有点害羞。下台的时候,陈郁森难得让她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成同学先。” “谢谢。” 成欣然笑笑,拘谨地冲台下挥挥手,在掌声和起哄声中走下舞台。 “配音那个女生原来是成欣然,蛮可爱的。”身边的男生问陈勉:“我记得她是不是你初中同班?” “我以前同桌。”陈勉盯着正在往他这边来的陈郁森。 “有没有男朋友?好追吗?”男生又问。 “去追追看。”陈勉手插兜,大爷似的翘起二郎腿。 敢追一个试试。 第二天吃完了离别饭,天空突然开始刮邪风,不大一会儿又掉雨点,紧接着变成瓢泼大雨。 整个高一年级被大巴拉回了学校。面对这种情况老师们都不多言,直接原地解散。学生们像一群被刑满释放的鸭子,嘀嘀呱呱地在校门口四散开来,各回各家。 成欣然拖着行李箱艰难行进到公交站,雨伞形同虚设,几步路的功夫,十里八荒的雨都淋在她身上。 躲在公交站棚下面枯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公交车,反倒等来陈勉家的保姆车。 自动门打开,陈勉坐在门边的位置,上身没再穿迷彩,换了件自己的宽松黑色t恤,头发湿淋淋贴着,估摸着刚刚也被浇得够呛。 陈勉开口:“上来。” “上什么?” “黑车。” 嗯? 成欣然瞪大眼睛。 陈勉看她那转不过弯来的傻样儿,没工夫再讲闲话,搭手把她行李箱给拎到车上。自己腾出外面位置,退到里面坐。 但成欣然看着车上的司机,有些犹疑。 “没事儿,送你回家,咱们顺路。” 顺哪门子路成欣然没问,看他说一不二的语气,她还是上车了。 成欣然第一次坐保姆车,掩饰不住地拘谨。陈勉将她抱在膝头的巨大双肩包放地上,对她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曾叔。曾叔,这是我同学,成欣然,我们初中就在一块。” 她乖巧问好:“曾叔叔好。” “小成你好。”曾叔礼貌寒暄,一头白发,看起来亲切有加。 “曾叔,咱们先去铁总底商那里。” “好的。” 没行驶几步,成欣然座位安全带的提示灯就亮了,滴滴地响。曾叔好意想提醒一下小朋友,回头就发现陈勉正倾身帮女孩子从她那侧拉过安全带,细心扣好。 曾叔给他们家开了十年车了,不该说的从来不说。但他还是通过后视镜,悄悄瞄了那么一眼。 陈勉转身又从后座拿过一件外套扔她身上。 怎么啦?她用眼神问他。 他目光往她身上扫。 低头一看,她单薄的浅蓝色迷彩短袖完全贴在身上,曲线明显。她脸红了,赶紧披上了他的外套。 “谢谢。”她小声说。 陈勉撑着下巴看她:“昨晚上汇演,你节目结束以后,我们班有男生管我问你微信号。你说我给不给?” 成欣然偏头,发现他虽然嘴角弯着,眼里却并没有笑意,她突然想起那茬:“对了,你刚刚到学校,跟韩轶交换微信了吗?” 陈勉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你说七班那个?”果然那天她还是听见了。 “对,是那个跳民族舞,头发很长的女孩子。” 听到这话,陈勉心里不知怎么着突然敞亮了,开始跑火车:“你让我给我就给。” 她余光瞟了眼后视镜,曾叔目不斜视地开车,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成欣然很擅长摆出那种无害又亲切的表情,眼神却向他频频丢眼刀:“想给就给呗。” 陈勉又嘴贱想逗她,放松地伸个懒腰,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每一个看上我的我都给,微信早满了。” 六十、正手射门。 六十 成欣然脑子里突然蹦出那个选级草的帖子,不再说话了。陈勉见她不接招,偏头看她。成欣然披着他的黑色防风外套,衬得脸色更加苍白,看他的眼神水盈盈的。 意识到玩笑开得过了,隔着过道,陈勉悄无声息地握住了成欣然的手。她往外抽几下,没抽出来,索性头望向窗外,不想探究他话的真假。 曾叔开车开得更认真了。 车子到地方,陈勉套上迷彩外套,要跟她下车。 “你别下来了,外面还在下雨。”她说。 陈勉执意下车,两人各打一把伞,站在雨幕中。 “你和你班那个男的出的节目是汇演里唯一能看的。”陈勉提出中肯的评价,虽然他不喜欢她身边围着别人。 “你说什么?”雨声太大,讲话听不清。 陈勉收了伞,跨步到她的伞下:“我说你配音配得很好听。”他说的是实话,又看到了她不一样的一面。 “谢谢。”成欣然抿嘴微笑,她喜欢陈勉对她直抒胸臆的肯定。 “进去吧,”陈勉摸她的发稍,全湿了:“回去好好洗洗,不要感冒。” 重新坐上车,没多会儿就到家了。陈勉拖着箱子进家门,难得看着陈光泽躺在沙发上看书。 “我妈呢?”他问。 “快到了。”陈光泽说。 “嗯。”陈勉指着自己房间:“还好吗?” “当然好,吃得多拉得更多。”陈光泽非常嫌弃。 陈勉脱掉臭成一团的迷彩外套:“嗯,我先去洗澡。” 他进了自己房间,先去阳台看一眼彼得。 彼得缩在阳台笼子的一角,外面狂风暴雨,它似乎有点害怕。陈勉伸手摸摸彼得柔软的背毛,彼得伸着小鼻子嗅嗅他手指的味道。 “就几天没见。”陈勉笑了:“长这么快,怪不得拿你做实验。” 冲完澡回到客厅时,蒋素秋已经回来了,正从冰箱里取冰水喝。她今天忙得很,是抽空回家的。 陈光泽从来都只在手术室里动刀的主儿,今天居然罕见地切了点水果摆上。 “搞什么你们俩,这么隆重。”陈勉拉把椅子坐下。 “因为你爸。”蒋素秋也坐到桌前:“他非要跟你好好谈。” “陈勉,”陈光泽很少对他直呼其名,语气里带点严肃:“我医院这边已经弄妥了,美国那边也在走入站的流程。一切顺利的话,下个月我就启程。” 陈勉拍了两巴掌:“老爸真棒。” 装听不懂,吊儿郎当。 陈光泽就烦他这样,语气也重了几分:“去middlesex多好,学习打球都不耽误,还能和我在一块。你留在国内跟市队打,这边什么底子你心里很清楚。到最后的的结果就是学习学不好,球也打不好。” 陈光泽一直觉得儿子继承了他的聪明,这种性价比搞不明白? “得了吧你,”蒋素秋可不喜欢丈夫这么跟陈勉讲话:“你以为就你会算,儿子脑子是傻的,他自己不会衡量?”然后小声吐槽:“算到底还不是没把你自己算成主任。” 这简直戳到陈光泽的命门,正想开腔反攻,被陈勉制止了。 “两条路我都想过,”陈勉说:“但我已经想好了在国内。”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头比较铁而已。其他人觉得在国内不能兼顾学习和打球,打了球将来只能走体育生的路线。他就偏不,不仅要当实验班的排头兵,还要当市队的主力。从小到大都这样,面前有什么困难,别人知难而退,他不一样,总想着要斗一斗。 “我能行,你们忙自己的事就好,不用管我。”曾经他依赖父母,现在他必须得证明,他已经有自己独立选择的能力。 陈光泽欲言又止,手一直在头顶捋啊捋。 蒋素秋噗嗤一声笑了:“我说什么来着?你别把你那套迂腐的东西往儿子头上搬。” 陈光泽挺无奈:“那你好自为之。留在国内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得有承担结果的能力。” “好自为之”是陈光泽对陈勉说过的最重的话。 爸妈虽然从来不关照他,但他们也不干涉他。摆事实讲道理以后,再把选择权交给他。 国庆节前,在陈勉和蒋素秋的目送下,陈光泽独自坐上了飞往波士顿的飞机。 回程的路上,陈勉一直在低头回消息,蒋素秋觉得挺新鲜。 “跟谁聊呢?” “跟同学讨论一下物理。” 虽然实验班的题她不一定看得懂。 “什么物理题需要你笑着讨论?” “当然是我能做对但是别人做不对的题。”陈勉收了手机,开始闭目养神。 成欣然确实做不对实验班的题。不仅如此,她连普通班的题做得也很费劲。她发现上了高中之后,所有科目的难度都跟商量好了一样,同时提升一个档。 上课老师没讲几句就会问:这一节内容有没听懂的吗?大家都不出声,有同学还煞有介事地摇头。 每到这时候成欣然就很迷惑,他们怎么就突然都会了?但她也不敢举手说没听懂。她貌似是唯一一个不会的。 “月考我一定是最后一名。”成欣然不无忧愁地跟陈勉说。 此时两人正在陈勉那个空旷无人的家中,开学后她被课业搅得不得安宁。 “你以为你班同学都无师自通吗?暑假全都在补课。”言下之意就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抓小放大的做兼职。 陈勉和成欣然坐在书桌前,一人把守一边,都在攻克各自的作业。陈勉从来不给别人上教育课,除了成欣然。 “暑假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报班?” “假期通知里没让我报班。”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成欣然瘪着嘴不说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去报班,赵新萍不给钱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根本没往学习的方向想,整个假期她都处在给安妮姐干活的亢奋中。 “预见能力太差。”陈勉这么下了定义。 六十一、劈叉跪档。 六十一 整个下午成欣然只有上床的时候活跃了些,其余时间都闷闷不乐。两个人躺在床上面对面拥抱着,一头黑发披散在枕头上,她环着陈勉的腰,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学理很没天赋?”成欣然问他。 陈勉心想高中这点东西本身也不需要天赋,只要肯用心学就行,但他如今在她面前不敢嘴太贱。起身认真翻翻成欣然之前做的题,试图安慰:“其实也没差很多,稍微用点心,能过会考就行。反正明年你肯定要学文的。” 陈勉回到床上抱住她,撩开被子上嘴吸她的乳,在成欣然发出细小呻吟的时候,挺身入了进去。 “成欣然,”他边律动,边在她耳旁低声道:“别怕,我会帮你。” —— 月考分下来后,成欣然却觉得也不用陈勉帮什么。 班里不公布成绩,去班主任老师那挨个自己看。可看的时候,全班的成绩又整齐划一地被录在同一个excel里,这跟公布有区别吗? 全班四十五个人,她排班里三十名。全年级六百人,她排年级三百五十名。 虽然比初中时排名退步了不少,这成绩倒也没有她预想得那么差,毕竟后面还有十来个人呢。成欣然心不仅大,还很会给自己找台阶。 再瞟一眼别人,就属陈郁森分数最醒目,稳居末位,所有科目加起来两位数。徐老师算均分的时候甚至没有把他的成绩算进去。 成欣然私下问陈勉:“你排多少?” 他显然不满意成绩,磨磨唧唧半天才说:“班里排十四。” “年级呢?” “二十五。” …… 排二十五的闷闷不乐,排三百五的沾沾自喜。 但高中就是如此,大家不再像初中时那样坐着同一辆车齐头并进,而是各走各路,谁有本事,谁就跑在前头。 陈勉显然比成欣然在意很多。打从成绩出来那天起,他就让蒋素秋找关系给请了一对一家庭老师,跟训练的时间岔开,见缝插针地补课。成欣然自然受到他感召,也卯着劲学。 可是还没正经学上几天,陈郁森突然找她,问她拍不拍片。 经历过一次合作后,她和陈郁森算是能称得上认识。只不过学校里遇见,他还是没睡醒的样儿,视线在她身上停留那么一两秒,就当打招呼了。 “为什么?”成欣然没明白他要拍片的意思。 两个人在操场角落的乒乓球台前,陈郁森浑身没支点一样,懒散散靠在球桌上。 “今年建校70周年,要拍献礼短片在文艺周开幕式的时候放。这个片子刘校长找我来做。” 成欣然不知道他跟校长之间什么关系,只问:“你怎么会答应呢?” 言下之意他那么懒一人,怎么总给自己揽事儿呢? 陈郁森不再兜圈子:“因为我想。” 成欣然愣了一下,发出一个悠长的嗯字。 她回忆起初次见面时,他与于安妮谈论起电影时偶然露出的热切表情,突然回过味儿来。看来当遇到喜欢的事,再高冷的人也无法免俗。 她又问:“那你又为什么找我呢?” 不知道成欣然真蠢假蠢,明摆着把她当听话好用的长工使唤而已,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但陈郁森只是反问:“你没兴趣吗?” 成欣然被问住了:“有……有兴趣。” “有兴趣为什么不做?” 也对,有兴趣当然要做了! 成欣然点头,算是应下这事:“那我们怎么拍呢?” “周六找个地方,我们一块讨论一下。” “好。” 成欣然开心了,陈勉开始别扭。 放学时,两人一块坐公交车回家,她把这件事兴致高涨地对陈勉说,他却不如她想象得回应那么积极。 “周六那天不是说好了陪我训练?” 星期六他第一次去奥体入队合练,他们很早就说好了成欣然陪他一起。脑里浮现出陈郁森的样貌,陈勉眉心紧蹙,他妈的这男的绝对有事,成天在一个班待着有什么不能说,非得约在周末见面。 成欣然冲他搓搓手抱歉:“那我晚点去找你好不好?保证你下冰之前到。” 陈勉脸还是拉得老长,她只能悄悄牵他的手,指尖在他手掌的薄茧上轻轻游走,他抽回手,抱着双臂不说话。 成欣然耐下性子:“你训练的时候,我在一边看着也很无聊啊。” 怎么会无聊,女朋友看男朋友上冰为什么会无聊呢!?陈勉想跟她接着辩,但他偏头看她那双眼眸,星星点点,充满了让他松口的希冀。 看来她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我不多说了,你心里清楚。”他没头没脑地蹦出这么一句。 冯异这么说过,陈勉现在也这么说,她听了却有点不耐烦。 成欣然反问:“既然你知道什么最重要,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跟我在一块?” “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她不喜欢陈勉这么对自己讲话,好像官高一职要压人一样。 两个人不欢而散。 六十二、小门。(还有一点点H) 六十二 周六下午,成欣然还是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跟陈郁森见面。没错,她觉得这件事情优先级要高于陪陈勉训练。 他们约在一间港式茶餐厅,成欣然到的时候,陈郁森已经坐在包间吃东西了。 “坐,我太饿先吃了。”陈郁森甩给她一张菜单:“边吃边讨论吧。” 成欣然从外面看就知道这家店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她摇摇头说:“我不饿,你吃吧。” 他也不啰嗦:“好”。 他吃东西的时候,成欣然就打开本子等着,偶尔看一眼手机。一个吃一个等,俩人却很神奇的都不觉得尴尬。 陈郁森食量并不大,瓦罐里靓汤喝几口就搁下了。 “那我们开始。我先说,你有问题再问我。” 这回他没再让她冲在前面,可不是汇演那时候的草台班子了。 “第一,确定类型,我们是纪录片和故事片结合来做,需要提前写大纲,做分镜。” “第二,收集资料,以前的出名校友和现在的优秀在校师生,名单要尽快整理出来,还有采访的文稿要提前准备。 “第三,团队组建,你跟我两个人不够,需要尽快扩充……” ....... 林林总总讨论了小一小时,他们分配好了任务。 陈郁森把吃不了的菠萝包推给成欣然:“尝尝这个,他们家菠萝包挺不错。” “谢谢,我真的不饿。” 实际上是饿的,但成欣然想跟去冰场附近跟陈勉一块吃东西,她笔下唰唰记完,抬起头问他:“请问还有事吗?” 他抬眼看她,眼里没有情绪:“没有。” 巴不得他没事,成欣然赶紧收拾书包:“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成欣然背着包急吼吼跑了,这里离奥体有相当一段距离。为了能赶上某人下冰,她决定斥巨资打车过去。 结果赶到奥体冰场的时候,冰面上已经没人了,只剩下清冰车在缓慢地转。 完蛋了。仿佛已经看到陈勉的黑脸。 成欣然赶紧到体育用品商店买了瓶运动饮料,然后悄声踱到男更衣室门口探头探脑。 更衣室里很热闹,男生们谈笑的声音震天响,他们三三两两往外走,路过成欣然的时候,还会毫不掩饰地打量她。成欣然承认一群身材身高都优越的男生朝她走过来,这场景蛮养眼的,但她不习惯明目张胆地注视,安静退到客座区等待陈勉。 等了许久陈勉才低着头出来,他几乎是最后一个出来的,独自一人。他拉着箱子,一路看着手机,并没有注意到成欣然的存在。 直到成欣然小步跳出来吓他:“嘿!” 陈勉愣了一下,才猛地反应过来,紧接着冲她扯个笑脸。 “想抱一下。”他说。 “啊?”成欣然面露为难地左右看看,结果一下子被陈勉拉入他的怀抱。 “前后左右早都没人了,瞎看什么?”陈勉搂紧她的腰:“不过有人我也会抱,你这毛病迟早得治。” 怎么治,床上治。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特别的着急。嘴上说着会慢慢的,但进入的时候无比强势。一下接一下的抽送,性器次次尽根没入,每一下都插入她甬道的最深处。 “我不行了……”她嗓子已经喊哑了。 她被他像面团一样肆意揉弄,但浑身又都是紧绷的。承受不住他在背后的强力撞击,她身体悄悄往前探。他根本不让,捞起她的上半身,她白皙的背和他发烫的胸膛紧贴在一起。一手大力抓着她的胸乳,另一只手握住她的细腰,下身也紧紧贴在一起,全力撞送。 成欣然的脸蛋上布满情欲,连耳垂都是嫩红的。陈勉扳过她的脸直接吻上去,将她所有的吟叫都封在两人口中。 三番五次后,成欣然实在是遭不住,全身都在打颤,倒在床上呜咽着求他放过。 “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了?”她气喘吁吁地问。 他没答,翻过身拿纸把她清理干净。 看来是不开心了。 成欣然捧着他的脸,看他眼睑低垂,让她想起可怜的狗狗,她心一软,在他高挺的鼻梁间落了一吻。 “我下次真的不会迟到了,别怪我好不好。”她小小声说:“要不然……你再惩罚惩罚我?”赤裸的白莹莹的身体说着就往他怀里挤。 陈勉笑着切了一声,低头吻她发顶,搂着她一起靠在床头:“我真的没有不开心,也没有怪你今天迟到。” 成欣然翻过身仔仔细细读他的表情,发现他确实满脸诚恳,可她莫名觉得他哪里怪怪的。 成欣然脑子里装的都是校庆片,他一时的小情绪,她并没有全然放在心上。 午休时间成欣然去物理办公室排队答疑,陈郁森给她发消息,让她到六层讨论。她匆匆忙忙赶过去时,就看着陈郁森正在一间活动室的门口敲敲打打。 走近一看,门口已经钉上个铜牌,上面写着北师大附属实验中学学生会电影协会活动室。 “真有电影部啊?”成欣然脱口而出。 陈郁森懒得回话,开门走进去。 活动室里弥漫着一股无人使用的荒凉,十几张桌椅凌乱地摆置着,角落里有几盆将死的绿植。黑板上还留着不知道哪届学长学姐写的英文诗,窗帘上落满了灰。 成欣然投了块抹布开始擦黑板,摆桌椅,每天在赵新萍那里这些活都是必做的,她得心应手。 陈郁森一言不发,心安理得靠在窗台上等她清理完,就这么看着,他发现成欣然干活很卖力气,一丝不苟里还带着点谄媚。 她其实干什么都挺卖力气。 —— 嚯咱就是说这学校名是不是过于具体了 六十三、手握球。 六十三 成欣然给陈郁森要坐的地方又仔细擦了一遍,确保没有灰尘。 “你坐吧,我都擦干净了。” 陈郁森不客气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成欣然坐在他对面,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出钱的一方是学生会,叫出品。其他的人员,制片编剧,表导摄录美,每个职能是做什么的,你自己去查,需要尽快熟悉。” “预算我们只有5千,时间满打满算15天,这15天我们要把后期都做完,然后交到校方去审,有意见还会再打回来修改,所以时间非常紧迫。每一天需要做什么,仔细列出来。这叫做统筹。” “嗯嗯。”成欣然竖着耳朵认真听,笔上狂记。 陈郁森看她才记到职能那里,皱着眉头问:“你没笔记本吗?” 成欣然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笔记本电脑,回答道:“我没有。” 他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先用这个。” “好,谢谢。” “你需要写一个招新启示,起手是……” 陈郁森不愿意说废话,说一句是一句,成欣然边听边记,频频点头。 “我有一个问题。”成欣然突然开口。 “什么问题?” “我在这个团队里担任什么角色?” 陈郁森心想这个蠢货终于想起自己了,这是她今天提的最有价值的问题,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他问:“你认为你在做什么?” 成欣然觉得她有点像是陈郁森的助理,身边打杂的,端茶倒水的,冲锋陷阵的。但陈郁森又是什么? 她试探地说:“你是制片人,我是导演?” 还导演呢,真会给自己贴金。陈郁森暗自奚笑:“你觉得是就是。” 成欣然认真地点头,她信了,更加把校庆片当做头等大事。 现在最紧迫的事情是赶紧找志同道合的同学扩充团队,这已经不是文艺汇演上那个过家家一样的程度,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跑断腿也做不完一个短片。 他们结束了讨论,各自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上课铃已经响了,操场上有其他班的同学已经到楼下上体育课。总之他们有点迟到。 何佳阳捅了下陈勉:“那不你初中同桌吗?” 刚踢完球,陈勉叉着腰,脸上还淌着汗,气也没喘匀。远远看,那两个各想各事的人像是在搞什么奇怪的散步活动一样。他眼神一眯,神色不佳。 何佳阳回忆道:“那个男生是不是军训的时候跟你同桌一块上台表演的那个。听说他俩又凑一块弄校庆短片了?” 没人回应他。 往过一看,陈勉已经跑过去了。 他跑到成欣然身边,跟了几步,发现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忍不住出声:“发呆呢?” 她突然回神,看到身旁的陈勉,摇摇头说:“没有。” 明显就是不在状态。 成欣然眉梢不知沾了个什么奇怪的线头,陈勉自然地捻下来,顺手将她碎发别到耳后。 他们彼此太熟悉了,加上成欣然满脑子都是校庆片的事,以至她没有意识到,在学校里陈勉这样的动作过分亲昵了。 何佳阳在后面看得整个人都石化了。 “快回去上课,别迟到了。”他贴近她耳朵低声说。 “好。”成欣然难得乖乖点头。 经过陈郁森时,陈勉抬眸,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两人擦身而过。 上课铃响了,运动场上所剩无几的学生都一窝蜂地往楼里跑,成欣然如梦初醒,加快了脚步。 放学时,她收到陈勉的消息,最近他每天都要去奥体,没法送她回家。 成欣然叹口气,回复个好。 临走前,陈郁森叫住她,把自己笔记本和ipad都递给她:“这阵先借你用一下,两个密码都是0112。” 班里零星几个同学看着他们,似笑非笑,表情很欠打,樊佳宁更是挤眉弄眼到明目张胆的程度。 军训以后,民间就一直流传着关于他们俩的小说法儿。成欣然最开始还觉得有点尴尬,但看陈郁森他老人家根本就是置身事外,超脱得很,她也就学着不在意这些。 她问:“那你用什么?” “我有别的用。” “好,”成欣然仔细把笔记本和ipad装进书包里:“谢谢。”又补了一句:“我不会乱翻的。” 每晚等到赵新萍关店后,就是成欣然自己的时间。她加班加点做完了作业,开始处理校庆片的任务。 她顺着陈郁森给的思路,从头往后开始捋,一件一件来。不得不说,有了笔记本很方便,她不用再频频敲冯异家的门借老式机使用了。 四十分钟后,她写完了电影部招募启示,发给陈郁森,并没有得到回复。没关系,接着往下干。 到有关采访问题的时候,她卡住了。 她给陈郁森发微信:请问睡觉了吗?方便语音吗? 等了一刻钟,陈郁森没有回复。她一看时间,才发觉已经十二点了,确实不合适。赶紧补了一句:明天再讨论吧,打扰了。 这时陈郁森打来微信语音,四周都是闹哄哄电子音乐的声音。 “有事说事。” “哦,就是有关于短片的采访形式问题,想跟你交流一下。” 陈郁森那边似乎走到安静的地方,电话里偶尔传来轰天裂地的飙车声。 “说。” 成欣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所以说话磕磕绊绊:“我的建议是在校生和老校友之间采一样的问题,剪辑的时候可以对照着来,有时空交换的感觉……” “大约就是这样,具体的问题,采访的人员人数,我还正在写。” “嗯。”陈郁森说,那边似乎有人和他说话,他应了声,然后对着她说:“我想想。” 没等成欣然回复就挂了。 随后又发条微信给她:招新启示抄送已经给学生会公邮了。 真是一个怪人。 成欣然也不在乎,她认认真真完成自己的工作,准备招新和访谈的事。 六十四、挑离球。 六十四 经过繁忙的准备,第一个拍摄日就这么到来了,成欣然在此之前从没主导过大事,总觉得心里有块石头压着,不上不下。 早餐摊里,陈勉坐她对面,看她脑里不容二事的样子,桌底下脚碰她小腿一下,提醒她:“吃啊。” 吃饭都不专心,成欣然变了。 “哦哦。”成欣然如梦初醒,埋头喝粥,随后突然抬头强调:“下午你得来我们活动室采访,记得吧?” “忘不了。” “嗯。”成欣然放下勺子,上手给陈勉剥水煮蛋,最近他训练量很大,一餐要吃好几颗。“对了,我特地把你和韩轶排在前两个,因为她说你们今天放学还得留下改开幕式的词。” 说完她抬头细细观察他表情。 陈勉和韩轶将担任文艺周开幕式的主持人,也是学生会最开始就定下来的。 陈勉仰天长叹:“琐事缠身啊琐事缠身。” 成欣然嘴角弯了弯,将水煮蛋对半掰开,一小半塞进他嘴巴:“哪有琐事,你做的全是大事。” 成欣然知道他这段时间特别的辛苦,食指轻轻地摩挲他分明的指骨关节,触感轻轻的,当做是安慰。 “成欣然,”陈勉突然反手抓住她的食指,问她:“我去录采访,你会高兴还是紧张?” 她想了想,反问道:“不管我高兴还是紧张,你都会给我加油吗?” “当然会。”陈勉一脸理所当然。 “那我就既高兴又紧张。”她说。 还真是一语成谶,中午她跟陈郁森要提前和电影部的新成员们见面,她一上午都在高兴又紧张这两种心情里反复横跳。 不过比起自己,她更担忧陈郁森把今天的大事搞砸。这个人平日里说话能不说就不说,做事能不做就不做,这样懒散又独来独往的性子,很难想象他怎么与他人相处。 中午时,陈郁森难得提前来到活动室,毫不意外看见成欣然已经到了。擦过桌子扫过地,每张桌子的右上角整整齐齐摆着拍摄计划,现在她正在黑板上写大字:欢迎新同学。 净干些没用的花活儿。陈郁森瞟了一眼,只身进门,电脑连上投屏,打开自己做的ppt。成欣然抬头看ppt,心里暗叹,果然大白背景配黑字,既没新意又没诚意。 不一会儿,几名同学鱼贯而入,他们都是前几天递交申请和简历的同学,这些同学里大多数都是高一年级。 成欣然忙上忙下不肯停下来,她其实有点焦虑。忙完后又找了个角落坐着,拿出电脑准备记录。 陈郁森看向她:“成欣然,你坐到前面来。” 成欣然反应过来:“哦。” 人都到齐后,陈郁森开始播放ppt做陈述。 “同学们好,我是这次校庆短片的发起人,同时也是第一届电影部部长高一(三)班陈郁森,也可以叫我ethen。很高兴可以和在座各位一起合作,完成这件有趣的事。这次分配如下:负责人是我和成欣然,凌玖撰写台本,许昭林负责现场管理与协调,杨率负责外部联络” 陈郁森不寒暄也不做无用功,讲的每一句话都有用。因此在ppt如此简陋的情况下,下面的同学仍然听得很仔细。 “后面我们会经常见面,也会一起面临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机会与冒险,希望这间活动室能够变成大家内心的自留地。” 陈郁森讲到机会与冒险的时候,声线也仍是平淡,但比起平常又多了一份严肃。“针对于我们的短片,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了。下面由成欣然同学来讲解补充。” 没有时间留给成欣然紧张,她站起身,清清嗓开始讲话:“同学们好,我是高一三班的成欣然,很高兴认识大家。针对陈同学刚刚的发言,我做两点补充,一是大家分属的职能如何在一起进行配合。二是这份拍摄计划如何执行……” 补充完短片事宜后就是自由交流时间,她头一次和这么多同学坐在一起叽里呱啦的讲话,成员们的问题也很多。她没一会儿就口干舌燥,头昏脑涨。 见面结束后,陈郁森跟班主任徐老师请好假,下午他们没时间上课,还要准备今天的重头戏采访。 午休时间,陈郁森和成欣然面对面坐着,一个核对访谈的台本,另一个调试下午拍摄的机器。 这时成欣然手机响了,是陈勉的来电,她飞快地瞟了陈郁森一眼,起身出门。 “喂?” “出来一下。” “怎么啦。”成欣然说话语调扬起,糯糯的,听起来像撒娇。 “给你买了面包,让周云冉给你送过去了,中午多吃点。” 成欣然忍不住笑:“好,马上下去。” 她顾不得陈郁森,飞奔下楼。 那头周云冉已经在逸夫楼底下等待,看到成欣然的身影,周云冉带着坏笑冲她跑过去,手里提着个巨大的巴黎贝甜手提袋。 上了高中后,周云冉跟陈勉都考到一班。陈勉早就跟她串通好了,他不方便出面的时候,周云冉就帮俩人带个话,传个东西。周云冉乐得干这些。 她看着面前一笑起来脸就圆圆的成欣然,觉得挺新鲜,明明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这么久的?陈勉天天护人跟护祖宗一样。 周云冉好奇:“上面还谁啊?” 成欣然回答道:“就我和我们班陈郁森。” “合着就俩人,陈勉买这么老多,聚餐都够了。” 成欣然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云冉。”曾经还误解过她来着,其实周云冉是个爽朗又可爱的女生。 她突然想起来,问道:“你要不要吃?” “我可不敢吃!”周云冉使劲儿摇头:“他给自己媳妇儿买的,我要敢吃他回头都能从我嘴里抠出来。” 陈勉的朋友们打小就跟他一起玩,讲话百无禁忌。随随便便一句话,成欣然听了却红了脸。 拎着午餐补给的成欣然心情奇佳,回到活动室看见陈郁森的面瘫脸都觉得带几分亲切,破天荒主动说:“我回来啦!” 陈郁森仿佛嫌她吵,斜了她一眼,就当打招呼。 成欣然早就习惯他半死不活,并不当回事。 她问:“吃点东西吗?我们没时间回去拿餐。” “你买的?” “呃……是我买的。” 知道她在蒙人,陈郁森懒得揭穿,吃谁的不是吃。 一袋子面包里他找了还算能接受的烤洋葱法棍,凑合着吃了。 吃完东西,陈郁森接着架机位,一台近景,一台中景,用的机器都是5d2。 作为当年性能最好,价格也是最贵的单反之一,他随随便便就拿出两台。 “这个是不是很贵?”成欣然突然问,她之前看过有一些大学生会用5d系列拍片子。 “不贵。”陈郁森说的是实话,对他来说九牛一毛罢了。 “哦哦。” 成欣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堪比山峰和海沟,她连柜台里最便宜的微单都买不起。 “后面你想用我可以借你。”他轻飘飘的说。 “呵呵……”成欣然虚弱的笑笑,他敢借她可不敢用。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接受采访的十二名同学慢慢汇集到活动室门口。 人群中陈勉和韩轶也在门口等候,两个人争分夺秒地对稿件。他们从身高到外形,都看起来很搭配很养眼。 ———— 尒説+影視:p○18.red「po18red」 六十五、解围球。 六十五 成欣然打眼就看见陈勉和韩轶站在队尾对稿,心里像汽水加了柠檬汁,咕嘟咕嘟冒酸泡。 “请外面排队的同学在门口排成一列,不要再讲话了。”声音还是好商好量的,但语气却不自觉地就加重了那么一点。 陈勉闻声,马上就把稿件折成整齐的一迭。抱着双臂靠墙,一副听领导指示的样子。 队列安静下来后,成欣然开口:“首先很感谢同学们今天的配合,五分钟后我们的录制就开始了,现在大家可以整理一下仪容仪表。下面请大家按我点名的顺序重新排一下队。” 不一会儿,里面的许昭林给了信,录制马上准备开始。 头一个录制的是陈勉。 “第一位同学,”成欣然故意不看他,“进去后直接坐下就可以了,会有专门同学帮你调机器。” “好,谢谢成同学。” 他在位子上坐定,成欣然缓步到他身边,二人一站一坐,她必须要弯腰和他确认采稿。 成欣然突然闻到陈勉身上洗衣粉的味道,花香草香,她不知道,总之这个味道蔓延到她鼻腔里,让她的脸逐渐有发烫的迹象。 她吐出口气,对他柔声说:“你在这两句中间需要停顿五秒钟左右……另外前后两段,情绪是不一样的,诵读的时候语气可以稍微有变化。”她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 “我说明白了吗?”她向他确认。 陈勉忍不住偏头看她,耳垂红红的,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过了片刻,回答:“说明白了,谢谢成同学。” 仿佛一切都开始慢放,左右两盏300打过去,人的一切细节轮廓就格外明显,就像他们私下的恋爱渐渐无所遁形。 “成欣然同学,”陈郁森突然开口,在中景那台机器前叫她:“你过来一下。” 成欣然一下从刚刚情境中被拉出来,使劲眨眨眼睛,她问:“怎么了?” “过来,教你怎么开关机。” “呃……”明明事前说好她不负责这些。但她还是起身走到陈郁森那边。 陈郁森指尖在开关处按动,给她做示范:“机器的开和关在这里。录制的开和关在上面。看懂了吗?” 她点点头。 “你自己试一下,一会儿别弄错。” “哦,好。”成欣然和陈郁森换个位置,马尾的发梢擦过他校服前襟。 “抱歉。”成欣然随口说,手指在机器上拨弄:“是这样吗?” 陈郁森却抬眼看坐在桌前的陈勉,后者脸色阴晴难辨。 他突然很浅地一笑,明摆着故意的:“对。你站到采访者边上拍近景,许昭林说开始,你就按开机。记着下手轻点儿。” “嗯。”责任重大,成欣然用力点头:“明白。” 她又一次跑回陈勉身边,站在近景机器跟前。 “可以开始了吗?”负责打板的许昭林问。 “可以了。” “预备——开始!” 陈勉对着机器,缓缓开始:“在实验四年,遇到很多有趣的人和事,也结交了重要的朋友。实验教给我最大的道理,就是不要被外界所定义的道路束缚住......” 他叙述了大约两分钟,都是预先被撰写好的稿件。 “我打冰球八年半了,刚刚入选了北京市冰球队,我们是第一期的队员。作为实验中学的一份子,我觉得很荣幸......” “停。” 陈勉其实已经背完稿,在座位上静静等等待,顺便看成欣然做事。她弯腰在机器前再一次确认画面,身姿写满了认真和正直,甚至透着股谦卑。 陈郁森关了机:“中景也好了,辛苦。叫下个同学进来。”另一边对成欣然说:“再过来一下。” 陈郁森不经意瞥到成欣然红透的脸,看她的眼神因此无可避免地带了点嫌弃。他似有所想,又抬头照了眼陈勉,不出意料陈勉并没有离开。 真有意思,陈郁森琢磨着这对男女的关系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 陈勉站在受访同学中间,眼神里带着几分阴鸷盯着他。 对陈勉来说,男生只分两种,能凑一块儿学习的和能凑一块儿踢球的,陈郁森不属于这两种里的任何一种。他好像游离于他们的校园生活,对学生该感兴趣的事一概不感兴趣。 但他不可能跟成欣然明摆着说,我不喜欢蔫儿唧唧的陈郁森,你给我离他远点这种话。没意思。但是成欣然近来和他走得近,这点让他莫名生出点不安,总觉得她会跟他学坏。 陈勉看陈郁森和成欣然的眼神像要吃人一样。而始作俑者还浑然不觉,一个劲儿地往显示屏前面凑,生怕错过值得学的部分。 —— 近日来每天晚上陈勉雷打不动要去冰场训练。他刚刚结束了校庆片的录采,又草草跟韩轶对了几遍稿,算是对付完任务,马不停蹄赶到奥体。 和别的队友比起来,他训练的时间本来就要少一些,再过段时间他们就要到延庆封闭备赛,现阶段是重中之重。 然而训练却并不顺利。 “陈勉,你他妈传啊倒是!” “19号陈勉,传球路线就叁条,我们231阵型,你摆的是什么玩意儿?!” “19号传球无效,再走不对路线你就给我滚!” 一个半钟的训练结束了,陈勉因为不给队友传球,被教练劈头盖脸骂一顿。 为什么不传?因为队友明摆着不给他球,他一个打前卫的只能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 为什么队友不给他球?他不想去想,这是球队政治,他想也没用。 结果今天队友不被骂,助理教练不被骂,最后就他一个被骂。 “教练。”陈勉试图讲理:“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教练可不想跟他讲理:“你传球路线就不对,今天回家复盘去吧,复盘复不清楚明儿不用来了。” 复盘你大爷。 陈勉心里骂了一句。跟外籍教练待久了,他已经很少听到这么不对等的交流。鼻孔微微瓮动,恶气出不了,只能忍下,明天他还来。 拉着装备出了冰场,陈勉看着路口有个实验校服的影子,以为是成欣然。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韩轶。 “hello陈勉同学。”韩轶梳着两条柔顺的大辫子,上身也换成了自己平日的衣服,笑着冲他招手打招呼。 他心里叹口气,人家美女还挺喜欢笑,他现在可是连笑都笑不出来。明明刚刚在学校对过主持人词,怎么现在又跑奥体来了?不知道训练有什么可看的,他求着成欣然来人家都不来。 韩轶心思昭然若揭,搁以前,陈勉或许有心情寒暄几句,再打打太极混过去。但他刚被教练阴阳怪气一通,他心情不佳,也摆不出好脸面对人家姑娘。 “你好。”陈勉面无表情冲她点点头,闪身钻进保姆车。 六十六、阻截失误 六十六 校内棚里的部分完成后,成欣然又马不停蹄在校外奔波。刚刚才跟许昭林和杨率一起去大学校园的咖啡厅采了老校友。 现在他们要赶着回实验的校园里取景,要多拍一些校园日常。 陈郁森找了主席台角落背风的位置,这里收声好。把5d对着操场一架,看了眼在后边提着大包小包的成欣然:“机器放在这里,你过来看着。” “我看什么呢?”她搁下东西,走到陈郁森身边。 已经快十二月份了,成欣然一路提着设备,额头和鬓角都是细密的汗珠。 陈郁森抿唇:“看取景,看怎么拍,这是学习。” “嗯嗯,好的。” 他发现成欣然真好糊弄,只要跟她说能进步,一来一个准儿。陈郁森坐在后面主席台的台阶上,异常闲适,就这么看着成欣然一丝不苟地替他盯机器。明着指导,实则见缝插针地偷懒。 这会儿一班正在上体育课。陈勉打从热身的时候,就看见陈郁森和成欣然在主席台忙忙叨叨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成欣然脑袋后面的马尾晃个不停,看来他们在进行讨论。 再过一会儿周云冉运着篮球路过陈勉,幸灾乐祸地摇头:“太酸了实在是太酸了。” 周云冉看陈勉一言不发,脸拉得比鞋底子长,她开心地补刀:“诸颜刚刚也跟我说呢,没见过欣然跟别的男生走的这么近过,她感觉他俩有戏,特别有戏。你说我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 陈勉恶狠狠瞪她一眼,周云冉才不在乎,欠兮兮地运球走人。 然而成欣然并不清楚这些,她满脑子都是时间,怎么能压缩时间尽可能快的拍摄。 她皱着眉头思考,组织语言:“杨率刚刚跟我说,有几个老校友因为有时差,或者无法直接沟通,所以暂时联络不到,这两天给会再尽量联系。” “这种都废话,”陈郁森盯着她:“让杨率给一个具体的时间,越快越好。” “可是他也已经很努力去沟通了,这种时差的问题我们没办法干涉。” “意思是他给不出来?” “这个我没有问过。” “那你去问,说点重话,让杨率准确告诉我们什么时候能视频采访那些人,12小时还是24小时,给不出来可以不干。” 成欣然面露难色:“可是……” “对着同级的同学说不出重话?”陈郁森问。 她承认:“说不出。” 你很蠢叁个字就差写在他脸上:“你就说是我说的。” 有那么难吗?成欣然装亲切装得很有一手,对所有人都照顾有加,没脾气一样,像个橡皮泥随便捏,问题是最后办不成事情谁会想起你的亲切? 这时球场那边突然射过来个高速运转的足球,擦着陈郁森校服飞过去,在主席台上沿着花坛边旋了几圈之后,掉进花坛里头。 两个人俱是一惊。 成欣然因为先前被球踢到过,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不好意思,踢偏了。”陈勉跑过来,似笑非笑:“哥们儿,帮忙捡个球。” 陈郁森挑眉,视线与陈勉相对,他可不打算挪窝:“成同学,麻烦你捡一下球。” 完全是使唤习惯了。 成欣然左右看看两人,莫名觉得他们都不友善,和稀泥和得轻车熟路:“好,我去捡我去捡。” 陈勉一下火了,他真讨厌成欣然连混蛋都要讨好的样子,声音不由大起来:“你去什么你,下来!” 随即他跳上主席台,从花坛里翻出足球,定了几秒,用力将球一脚踢远。 跟陈勉一块踢球的男生们,一个两个都在伸头看热闹。 陈勉明知如此,但他也不打算让,居高临下地盯着陈郁森。 陈郁森意识到自己卷入到眼前这俩人的情感关系中,反而有兴致起来,他很喜欢这种时刻,极具戏剧性。 他轻笑一声:“人追到了吗?”不像问句,像是嘲笑。 陈勉眼神突然寒森森,难得染几分戾气:“干你屁事。” “追到了你怕什么?”陈郁森一耸肩,起身拍拍屁股往回教学楼走,依旧是一副欠揍的懒散样。 “哦对了成欣然,”他回身:“你在这拍,放学把机器和分镜头本拿给我看。” 成欣然俨然眉头紧蹙,低着头不回应。 放学前,她给陈勉发了一条消息:来一下设备间。 他们最近没有时间在一起,但她觉得现下不沟通已经不行。 陈勉也黑着一张脸,两个人在狭窄的设备间中面对而立。 设备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保洁阿姨换了盏灯,巨亮,刺得他们能看清对方脸上每一个微小的表情。 成欣然开口:“陈勉,今天你踢的那脚球是什么意思?陈郁森是我的合作搭档,我在跟他学习如何拍片,你认同吗?” 气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说话反而显得理智。 “不认同,”陈勉丝毫不让:“拍档都是平等的,他凭什么对你吆五喝六?” 成欣然认真想了想,没法否认陈郁森对她态度不佳。她摇摇头说:“我不在意陈郁森对我怎么样,他就是那样子一个人,我能学到东西比较重要。” “他是什么人?你很了解吗?” “你别这样。”成欣然皱眉头:“陈勉你别这样,你这样说,我怎么再去和他一起工作?” 居然还想着跟那个混蛋一起工作,成欣然真他妈气人。 “那就不要工作!校庆短片而已,能做就做不能做再见!本来你也不应该这么投入,期末考试你已经放弃了是吧?” 成欣然像是被戳中什么心事,激动起来:“我说过,我喜欢做这件事才会投入。喜欢什么错吗?” “没错,但你要考虑跟你合作的人到底什么居心。” 成欣然似乎被什么噎了一下,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什么居心?我怎么知道,和我有关吗?!” 陈勉也激动:“他是什么人你知道吗?成欣然你真傻假傻?” 他感受到了威胁,来自一个和成欣然朝夕相处的男同学的威胁。他们有相同的兴趣,甚至未来有相同的目标。男生面对这样的事情有时也无能为力,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并不能时时刻刻拥有她,更没有立场阻拦她。 但这些是他无法向成欣然表露的弱点,他只能用更加尖刻的话去掩盖这些。 她胸脯起起伏伏,努力调整呼吸:“我明白了,你不喜欢我和他走的近是吗?那我问你,你和韩轶在一块对稿的时候,我有说过什么吗?” “我和韩轶到底怎么了!我们只是一起对稿,我根本都跟她不认识。” “我和陈郁森又怎么了?我们只是一块拍片,他那样的人肯教我我都已经很感谢了。” “成欣然,”他脸阴沉下来:“你不准再提这个人。” 成欣然觉得自己好像哭了,但她不确定,因为她的感官突然变得很粗糙,满脑子都回荡着陈勉对她说的话。他们在一起一年多了,他讲话从来没有这么伤人过。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针锋相对的吵过架,为了两个与他们不相干的人。 这一瞬间成欣然对陈勉好失望,陈勉对她亦是。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几声敲门声:“孩子们,我进去拿一下墩布。” 里面静了几秒,门打开道缝。 成欣然小声说了句阿姨不好意思,率先离开了。她不想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再待在一起,她身体里的地狱模式又要冒出来伤人。 保洁阿姨进了设备间,看见一个男孩站在在无数的清洁物品间,一脸颓唐。 “抱歉,阿姨。”陈勉困难地笑了笑,也离开了。 成欣然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鼻头和眼角还是红红的。她还没有消化刚刚的争吵,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冬天黑得早,她去完了活动室,还得早点回家才行。 机器背在身上,分镜头本被她牢牢拿在手中。走在半路上她突然有点难以面对陈郁森,觉得心虚,又觉得些许抱歉,毕竟她从来没有将别人卷进过她跟陈勉的关系里。 一路踯躅到了活动室,结果陈郁森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仿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郁森伸出手:“分镜。” “在这里。”她递过去。 他抬眼看了眼她,眼圈还是红的。陈郁森夹着分镜去了活动室另一头的边角坐着。他低头翻着分镜头本,不出声。 一时间,整间活动室只有翻页的声音。 成欣然告诉自己,得先把陈勉的事搁下,现在她有一定要完成的事,一定要完成的事就是要和坐在角落的那个人一起对完分镜。这么反复暗示几次,她觉得自己平缓很多。 半晌,陈郁森远远地开口问:“好了吗?” 成欣然才发觉,他是在等她把情绪消化完。 她点点头说:“好了。” “好了就开始。” 六十七、举杆过肩。 六十七 成欣然结束与陈郁森的讨论,到家时已经八点了。按摩店的门口老早就落了锁,她在门口敲了许久赵新萍才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开门。 赵新萍上下打量她:“我以为你都回来了。”然后又问:“吃了吗?” “没有。” 赵新萍没说什么,到储藏室里找挂面,打算开电磁炉给成欣然煮个汤面吃。 “妈我不吃了,回来路上吃了煎饼。”随便捏了个理由,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赵新萍斜了她一眼:“那你说你没吃。” 她垫脚把挂面重新放回壁柜里,没放稳,突然稀里哗啦地带下来一大堆东西,撒了一地。各式各样的药盒,成包的草药,还有一大包用塑料袋包着的医疗用品。 成欣然要上前帮她收拾,被赵新萍制止:“赶紧回屋去,别添乱!” 赵新萍开按摩店,经常要寻摸些莫名其妙的药掺和在精油里,跟搞化学实验一样。成欣然并没当回事,她胡乱点头,回到自己房间。 看了眼手机,没动静。成欣然坐在桌前静了片刻,开始写作业。 期中一过,基本就掰着手指头盼期末盼寒假。她最近一门心思忙短片,只有每天在家写作业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是学生。 专心写完作业后,她整理好书包,躺在床上,临睡前又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消息。 她打定主意明天开始自己也不理陈勉了。 然后成欣然就发现在学校很难遇见他了。早上去早餐摊不见人。课间去接水,路过一班门口瞟一眼也不见人。放学去公交站还是不见人。 原来只要一方想,即便他们每天在同一个走廊里学习生活,该遇不着还是遇不着。 周云冉偷偷问她:“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是啊,”成欣然坦然承认:“但是所有人都会吵架嘛。” 看,在旁人面前,她说得多云淡风轻。 是北京一个罕见的大雪天,鹅毛大雪簌簌扑扑落下来,连枯树都有了白色新衣。两个女孩子在学校走廊一角,成欣然捧着杯热珍珠奶茶,一边喝一边看窗外,看起来乖乖软软的。 周云冉想象不到陈勉怎么能跟这么温柔的女孩子发火。 成欣然不想深究为什么陈勉不再主动找她,以往他们闹别扭,每次都是他主动挽回。她只能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学习和短片后期的制作中。她从来没这么忙过,也没这么充实过。 但陈勉并不是刻意避开她,是真的没有精力了。 双方都精疲力尽吵过架之后,他到头来还得跟韩轶对词彩排,一个家教接着一个家教的补课。成欣然依然免不了跑去和陈郁森拍东西。听说他们现在开始进入后期阶段了,两个人成天泡在一起捣鼓短片。 这架吵的除了让他们关系变得更差,其余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更大的烦恼似乎来自于他热爱的冰球。 陈勉从事冰球运动的这些年里,还从来没这么频繁的被教练骂过。传球不对,滑跑不对,战术执行也不对。教练嘴里的他像个傻逼,不知道的人以为他连冰都不会滑。 “19号,射门没劲儿!劲儿都用哪了?” “举杆过肩,19号你他妈冰场上给我跳舞呢!?你给我下来!”教练气得直接穿旅游鞋跑上场把陈勉给拽下来。 “二队随便上来个u12都比你打的好!队里在北美打球的有的是,高扬,秦语坤,王泽儒,他们谁像你这样?你在俱乐部是老佛爷来的?靠别人给你喂球儿,没跟队友打过配合是吧?举杆过肩举杆过肩,比赛里你他妈的敢这么犯规吗?” 教练气的火冒叁丈,手指头就差戳他脑门:“不想打球可以不打!” 陈勉知道错全在自己,一直低着头没反驳。 下了冰,孙爽就在冰场边上等着。两个人有段时间没见面,孙爽看见刚才他训练时的表现,摆出个兄弟来抱抱的姿势,陈勉假意切了一声,还真想上去抱。 结果刚走上前,就看着孙爽旁边站着个韩轶。 陈勉刚好点的情绪立马消失无踪。 在学校相处没问题,但他不喜欢韩轶叁天两头过来,会被那些闲出屁的队友乱编故事。 “hello陈勉。”韩轶冲他微笑,递上运动饮料。不得不说韩轶的内心也够强大,叁番五次被拒绝,还能神色如常给他递水。 孙爽站在韩轶边上,憋笑憋得很痛苦。 陈勉叹口气,问她:“你有事儿吗?” “我来看你训练。”韩轶笑着说。 是来看他挨骂吧?! 陈勉面无表情问她:“看了多久? “大约一个半小时。” “好,那你说说看,刚刚131阵型的时候球到我手里,后面队友有几个人动了?” “嗯?” “他们移动到前区的时候是多打少还是少打多?” 韩轶脸红了,眼神在陈勉和孙爽之间来回转:“什么意思?” “你不是来看我训练吗?”陈勉不耐烦了。 眼前的姑娘人是很有气质,身材也好,什么什么都好,跟哥们儿走在街上,或许他会瞟那么几眼。但现在他觉得好他妈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态度不好,但他没心情应付任何人,每天训练和学习已经快把人压倒。 “我……”韩轶不知道怎么回应。 “以后别再来奥体了韩轶同学。”陈勉说。他拒绝过不知道多少女孩子,一套说辞早就得心应手。但今天他又加了句:“我有女朋友,我们在一块挺好的。” 韩轶脸上明摆着写着不相信。 “你女朋友是谁?咱们年级的吗?” “消息这么不灵通?” 韩轶又看孙爽,孙爽用口型说:“有,真有。” 韩轶噘着嘴走了,不知道哭没哭,陈勉懒得管。 晚上的时候孙爽跟着陈勉回家了。陈勉家就等于孙爽家。孙爽一进门就开始不要脸地点菜:“你能给我做吉野家那个双拼饭吗?” “不会自己点外卖?” 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孙爽知道陈勉情绪不佳:“心情不好?教练就骂那两句你还给放心上了?” 陈勉不说话,窝沙发上装死。 是心情不好,各种各样的原因。他懒得说,全跟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出来更累。 陈勉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开灯做家教留的作业题。 孙爽瞠目结舌,觉得他简直是变态:“哥,歇会儿呗,这状态你能做题?” “现在不做明天欠的更多。” 没辙,孙爽也拎着书包坐过去。 孙爽在中考前半年决定放弃冰球,专心学业。现在签了一家业余的俱乐部,学业之余偶尔打一两场比赛解解馋,聊胜于无了。 孙爽看着陈勉硬撑的样子,挺心疼他这个兄弟。他的战术风格是北美体系造就的,并不适合国内。孙爽不信他自己不知道。只能说性格决定很多事,他太喜欢往死里逼自己,撞了南墙还往上撞。 劝解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陈勉不然你出国吧,我说真的。在国内你什么都得不到,你也不快乐。” 陈勉握笔的手突然一紧。 六十八、端区界墙。 六十八 看到陈郁森剪片子,成欣然才意识到之前文艺汇演自己操刀的那个究竟多简陋。 当然她还是不可避免给陈郁森打辅助,两个人在一间通宵营业的咖啡厅试图通宵。成欣然需要从几百条素材里找到那么几十条能用的。盯了太久屏幕,她眼睛又涩又疼。 “累你就先回去。”陈郁森说。 又打哈欠又揉眼睛的,显得他像吸血的资本家。 陈郁森盯着屏幕,手指时不时在触摸屏上点两下。在校外他穿着黑色帽衫,左手带了只看上去价格不菲的腕表。 他难得有点人情味:“挺晚了,这边我和李杉奈会再打电话对,粗剪完了再找你。” 后天要交片,音轨还没迭,片头片尾没做,压力也不是没有。 见他眉头仍然紧锁,成欣然试探问:“片头你做,片尾交给我来做可以吗?你还有很多要忙。”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他提要求,末了补了句:“我觉得我应该可以。” 他抬头看成欣然,发现她表情很认真。 “步骤都知道吗?” “知道。” 陈郁森点头:“好,你来做。” “嗯……我还想问一下。” “说。” “为什么不直接拿到安妮姐那边剪?这样不是更快吗?” 陈郁森发觉成欣然也挺鸡贼,还想到找他姐去了。他回道:“是快,但那样没意思。” 成欣然不知道有没有意思,她只知道她太困了。 “那我回家了,你辛苦。” “让我司机送你回去吧。”陈郁森眼神没有离开过屏幕。 “不用了,谢谢。”这种界限成欣然懂,送她回家的只能是陈勉。 陈郁森手指准备按触屏的顿了下,片刻间又按下去:“那你打车,发票留好拿给我报销。” 她没再推拒:“好的。” 回到家,赵新萍已经睡了,往常赵新萍习惯于晚上忙完以后追追没营养的肥皂剧,要么就开个视频跟练八段锦,但最近她睡得特别早。 成欣然怕吵醒她,蹑手蹑脚去洗漱。 躺在床上,她翻翻手机,微信和短信上林林总总全是关于短片的事情。 没了外部事情的缠绕,微信里祥和一片,她又开始想陈勉。他们有一阵没说过话了,他的对话框甚至需要她往下划几下才能看到。 成欣然悄悄点开他的对话框,蓦地发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头像。 放大一看,是她送他的那幅画。 突然她心里涌起悔意,酸酸的,丝丝连连的。她对别人从来都是温声笑语,却总把垃圾情绪倾倒给他。每一次争执都摆出副永不低头的架势,因为无论谁的问题,到最后陈勉会主动低头和好。 她觉得自己这性格也挺烦人。 有什么可吵的呢,他们最近都已经那么忙了。 成欣然情绪上涌,给陈勉发了条消息说想他。等了很久没等到他的回复,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攥着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看到凌晨一点多陈勉才回复她:我也想你。 想见他这件事突然刻不容缓,她跳下床,急急忙忙洗漱出门。 已经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她带着一身寒意,快步行走在去早餐摊的路上。远远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背着书包,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北面羽绒服。 陈勉在等她。 见她走过来,鼻尖和耳廓都冻得通红,他上前一步,一把把她带进怀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离学校这么近的地方旁若无人的拥抱。令人安心的怀抱里像热力源头,将成欣然周身的寒意瓦解。她眼圈红红的,圈着陈勉的腰,缩在他怀里,像要腻进去一样。 “我们不闹了好不好?”陈勉有鼻音,像是感冒了一样。 成欣然吸吸鼻子,轻声说:“我不想和你吵架。” “都是我的错,”陈勉说:“不应该质疑你。你拍短片受到了肯定,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我也为你开心。” 没一会儿天色大亮,路上行人愈发多了,陈勉放开了她,牵着她的手一同走进早餐摊子里。 陈勉问她:“我们可以在学校别再遮掩了吗?” 他挺累的,各方面的生活都令他疲惫,他就想和女朋友踏踏实实在一起。 成欣然心底仍是不愿意,但她不想他们刚刚破冰的关系再恶化,她点点头回应:“嗯。” 都不要再争谁对谁错了,这不重要。 他们把彼此情绪上一时的退让,错当成修复关系的信号。 “艺术周结束跟我回家里吧。”陈勉说。回家指的是回他和成欣然的秘密基地。 “好。” 成欣然下了下午第一节直接奔去活动室,陈郁森和负责后期剪辑的李杉奈在。 马上就要交片了,到现在效果还没有渲染完。陈郁森看起来正常点,李杉奈的黑眼圈像年轮一样一层层。 “欣然你来了我就先撤了,下堂课我们班考试。”李杉奈打了个哈欠,人都快熬化了。 “好,辛苦啦杉奈。” “做完了吗?”陈郁森抬眼问她。 “没有,现在做。”成欣然坐在桌椅前,打开电脑。 “加快速度,放学之前给我。” “好的。” 捱到放学,校庆片的片尾终于被她给憋出来。 “陈郁森。”成欣然轻声唤他。 陈郁森戴着耳机,全神贯注盯电脑。 “ethen?”她换了个称呼叫他。 “嗯?”陈郁森闻声偏过头看她:“做完了?” “做完了。” “放一下我看看。” 陈郁森起身坐到她身后的那张课桌上,微曲的膝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腰背。他皱着眉又站起来,跟她拉开些距离。 成欣然浑然不知地播放片尾。片尾很短,二十来秒。 “现在还没来得及渲染,校标按照要求必须一直打在右下角,改不了了,有点丑。” “嗯。”他想上手自己操控触屏,还是算了,直接指示:“倒回去。” 成欣然又给他播放一遍。 他发现个小小的问题:“导演这里怎么写我了?” 成欣然尴尬地干笑两声:“应该是你。” 这些天跟着陈郁森学了这么多,她也知道自己做的这点事情担不起什么导演名头。很识趣地把自己名字署在制片组里,和其他同学的名字一样,飞速地略过去。 陈郁森却突然看着她,目光深邃得像寒潭。 成欣然被盯得发毛,她摸不着头脑:“我能渲染了吗?” 他收回视线:“好,渲染之后给我,我交片,辛苦了。” 六十九、冲球干扰。 六十九 成欣然完成了她关于校庆短片的一切任务,终于开始收心学习,静待文艺周的到来。 开幕式前学校发了个着装通知,要求会上全体学生穿校服礼服。 “我的天,有病吧?”樊佳宁无语:“现在可十二月了!” “主要为了校庆。”有同学解释。 成欣然私心却觉得这要求不错,比较正式一些。前一天陈郁森通知她,他们俩个是电影部的同学代表,受邀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观礼。 这什么待遇?第一排坐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嘉宾和领导。这对于她冗长平庸的学生生涯来说,无异是最高光的一刻。 但陈勉同样有异议:“不行,太冷,你把校服裤子套裙子里头。” “哪有那么穿的呀!”这么个穿法儿让成欣然想起以前南门巷子里冬天出摊卖烤红薯的奶奶。 她反驳:“韩轶还露整个肩膀呢!” 成欣然事先看过陈勉和韩轶拍的主持人宣传照,韩轶身着粉色抹胸式的礼服长裙,露出纤瘦优雅的肩颈。 “她为了舞台,你不行,老寒腿了到时候!”陈勉开始瞎说。 成欣然还是挺不服气。 但文艺周当天,看满楼道的女孩子都是校裤加裙子的搭配,她索性也就这么随大流穿了。 成欣然提前来到礼堂,第一排椅背上都贴着人名,循着名字找过去,她和陈郁森的在最边上。 没一会儿陈郁森也来了,还是独自一个人。成欣然远远挥手,陈郁森冲她方向走过来。但来了却不坐下,上下打量她这身搭配,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 “你确定一会儿要穿着这身上台?” “我们要上台吗?”她没听说啊。 “上台的话你别去了,丢不起这个人。”陈郁森坐在她旁边,刻意贴着座位另一端,离她老远。 成欣然偏过头看他,陈郁森今天穿的是男生的校服礼服,制服还是很提精气神,把陈郁森衬得人都醒过来了,看上去竟有几分姿色。 不过跟陈勉比就差远了,成欣然暗暗嘀咕。 舞台的另一头,陈勉和韩轶已经就绪。 陈勉今天穿的是一身很正式的西服,颜色是近似于黑的深灰,里面搭配着白衬衫,干净利落又有型,将平日的那些不羁都收敛,甚至带了分成熟的绅士感。 这套西装是成欣然和他一起挑选的,她特别钟意,频频往陈勉那边瞟,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一直闭眼听歌的陈郁森突然问她:“真不打算上台?” “哦哦,”成欣然反应过来:“我去把裤子换一下。” 她去卫生间脱下裤子,光裸着两条细腿重新坐回陈郁森身边。 成欣然膝盖带些红嫩,细白的大腿和陈郁森深蓝色的礼服裤呈现出明显的对比。白腿在他身边无端晃几下,场景瞬间就微妙了。 不知道陈郁森有没有觉出哪里古怪,反正她觉得浑身不自在。身子下的座位因为他们动作的变化,偶尔发出那么叁两声涩响。她有点坐不住,身子前倾,装作研究舞台上导演组的同学们调试灯光。 不一会儿,陈郁森起身丢下句我一会儿回来,起身离席。 陈勉在另一边台下,时不时就往对面瞟一眼。韩轶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只有成欣然一个人坐在第一排看手机。 韩轶好奇:“原来还在追啊。那你跟我说你有女朋友。” 韩轶不钻牛角尖,陈勉对她没意思就算了,喜欢她的人有的是。 “我追谁了?” “你看谁你就在追谁。” 陈勉收回目光:“她是我女朋友。” “她不是电影部部长的女朋友吗?” 陈勉的脸突然拉得老长:“别乱传。”他从周云冉那听到过不少八卦,越听越气人,等文艺周结束了,他可要好好算这笔账。 不一会儿,大礼堂里人头攒动,逐渐被装满。 顷刻间,所有灯光全暗,一片漆黑下,倒计时的特效开始放映。 从10倒数到1的时候,陈勉和韩轶一前一后走到舞台中央。 “同学们,老师们,大家好。不知不觉中,我们的母校已经走过70个春秋,时光的车轮留下70道痕迹,总有春天在前方指引我们……” 话筒中的声音在礼堂中回荡。 又是全场灯光灭。黑暗中,陈郁森摸回座位。 紧接着,巨大投屏上出现一大片沁绿的槐树荫,摇曳着夏日气息。这是陈郁森为校庆短片制作的片头。 每一个镜头,每一帧画面成欣然都能回忆起当初是如何被制作出来。 看着看着,感觉似乎有些短了,如果长一点将会更加完整。又矛盾得觉得一些镜头冗余,如果去掉会更好。似乎她也只是参与了很微小的部分,不值得一提。但又觉得她做了很多很多,多到贡献出自己的一切。 总之那一瞬间,她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想法。内心因为小小的片子,竟变得十分有安全感,像是知道下条路的方向。 有付出,有回应的感觉真好。 她突然感性上涌,攥攥有点发抖的指尖,又忍不住吸吸鼻子。 这种时候,旁边人低声问:“要纸吗?” 成欣然的那点儿感性突然被败得一干二净。她无奈回道:“不用,我有。” 陈郁森在黑暗中很轻的笑了一声:“开心吗?” “嗯,开心。”她小声说,由衷又补了一句:“谢谢ethen。” 后面刘校长上台对校庆致辞。 在致辞的过程中,校长特地提到了今年学生会成立了第一届电影部,提到了刚刚的短片,也提到了陈郁森。 “下面我们请校庆短片的发起人陈郁森和成欣然同学上台。” 观众席突然一阵欢呼和起哄声,声音最大的就是他们电影部的同学们。 成欣然心下一震,低声问他:“我什么时候也成发起人了?” 陈郁森不搭理她,长腿跨步上台,站在刘校长身旁,陈勉拿着为刘校长举着话筒,站在校长另一边。 “我校的校友会将会赞助学生会电影部门进行后续一系列电影的拍摄,制作,以及电影节的参送。”刘校长这么说着,脸上全是欣慰:“后生可畏,ethen是非常负责,也非常有拍摄经验的同学。希望电影部能在他的带领下,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刘校长特地走过去抱了抱陈郁森,附带着拍拍成欣然肩膀,陈郁森在校长面前终于像个腼腆的晚辈。刘校长笑着低声鼓励他们:“孩子们努努力,考电影学院去。” 掌声中陈郁森对着观众席微微鞠了一躬,成欣然赶紧效仿。 他们在掌声中走下台。 成欣然被那句考电影学院带得心思有些跑偏,这又是她从未想过的一条路。 漆黑的舞台,漆黑的台阶,她有些恍惚看不清方向。 黑暗中陈郁森在她身侧伸出手臂,袖扣闪着冷光。 “小心台阶。” “好,谢谢。” 但轻搭上去后,却是他手的触感。 成欣然条件反射想抽出手,陈郁森并没有因此放开。 七十、擦网入门。(H) 七十 他们在黑暗中静了那么一两秒。 “看不清楚吗?”她缓声问。 没等他回答,成欣然干脆地抽出手,反抓住他的手腕,先他一步摸索着往下走,像是好友之间相互搭手一样,前后下了台。 陈郁森在她身后,隐隐看到她左右摇晃的马尾。他心里有那么点失落。她的手不够软也不够细腻,牵起来并没有预期中的感觉。 成欣然下了台直接去卫生间把校裤换好,又悄然回到座位。此时陈郁森又摆出那副怎么都睡不醒的样子,翘着二郎腿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台上的合唱节目。 心中暗暗松口气,至少她应变得挺得体。得体到现在两个人坐在一起,丝毫没有被尬住。刚刚她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把他怪异的行为找个理由圆过去,随便什么都行。却刻意不想他为什么要抽冷子牵那一下。 大概因为他是陈郁森吧。 陈郁森脑回路本来就跟正常人不一样。 结束了开幕式,成欣然跟着樊佳宁回到教室,上完了一下午的课。在此期间期间她借着跟同学讲话的由头,往右后方瞟了几次。陈郁森坐在角落里,不听课也不捣乱,抱着双臂睡觉,要么玩手机。 这更做实成欣然的想法。她如果想留在电影部,那么刚刚礼堂里那个牵手绝对是错觉,且必须是错觉。 有时候她也很会自欺欺人。 放学的时候,陈勉发消息给她:我先回趟家,你先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虚,成欣然绕路去买了他喜欢吃的芝士蛋糕。提着蛋糕到家的时候,发现陈勉居然先她一步到了,脱了外套在厨房找水喝。他已经换掉西装,穿着自己平时习惯的长袖卫衣。 “你怎么比我晚到?”陈勉看到她手里提的蛋糕:“哦,有好吃的。”说着就要从她手里接。 “你怎么把西装换掉了,领带也摘了?”成欣然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望。 “不是,我脱光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陈勉低笑一声,一把将她箍在怀里使劲揉她的发顶:“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成欣然长了一颗看上去很正直的脑袋,里面却装满了淫秽思想。 他低头含住她的唇:“以后穿着你喜欢的衣服干你好不好?” “唔.......”她被他缱绻的吻封住了口。 二楼的浴室雾气缭绕,成欣然浑身被抹上沐浴露,滑不溜手。她一张小脸已经红透,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际,让人十足的有欲望。 陈勉站在她的身后,单手揉着她的奶子,泡沫已经被打发得绵密,在胸前腻成一片。 另一只手顺着平坦的小腹一下去,有节奏的揉捏她充血肿胀的阴蒂。小穴已经湿透,成欣然甚至能感觉到汩汩的水液正顺着甬道往外溢出。 “为什么一直流水?就这么想要?” “嗯......”她忍不住夹腿,却被陈勉用力地分开膝盖:“不许并起来,打开让我摸。” 成欣然被他的话激起胜负欲,她的手向后,抓住陈勉已经翘挺的肉棒,手中尚有残留的沐浴液,把他的茎头抵住她自己的臀肉,就这么来回地撸。 “想要插.....”她声线酥骨。 “不行,这里没套。”话这么说着,阴茎已经抵上她的穴口:“就在外面插好不好?不放进去。” 成欣然手肘抵墙,陈勉两只手扒开她的臀瓣,饱满的阴阜上挂着稀疏的毛发,已经全都湿透打绺。阴唇向外翻着,粉嫩的穴口还一缩一缩的吐水。 陈勉被眼前的美景映得眼热,他挺腰送出自己的阴茎,在穴口出研磨搅捣,濡湿的穴口好像有吸力似的,严丝合缝地包裹他的龟头。 他受不了了,抽插的力道逐渐加大,在软肉里一次次的拔出又插进去,每一次抽插都狠狠蹭过她的阴蒂。 腰腹和翘臀相互抵撞,肆意地发出啪啪声。成欣然已经浑身绵软,上半身抵在墙上。他单手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来到身前找她的阴蒂快速揉搓着。 几下成欣然的哭腔就出来了:“不行了陈勉......啊啊啊.....” 陈勉低哼:“真想就这么操进去。”他身子前倾,舌尖舔吻她的脸侧。 她的喘叫声,他的闷哼声在密闭的淋浴房里交织回荡。 力度越来越重,最后几下几乎是压着她来。 “嗯......”陈勉忍不住低喘,柱身迸发的精液全都射在她的腿根。 他把已经软成一片的成欣然捞过来,面对面把她密实地搂在怀里,温柔亲吻着她的脸庞。成欣然嗓子里发出呜咽的娇叫声,将双乳的滑腻都蹭在他胸膛上,紧紧环着他的颈。 喷头的水洒下来,陈勉把两个人草草洗了洗。用大浴巾把成欣然包起来,抱到外屋卧室。 这里与他们初次来时又有些差别。 在这个住处留下居住痕迹并不保险,但陈勉不想凑合,他坚持至少吃的用的还是得有。 他们都不喜欢邋遢不喜欢脏,门口有两个人的拖鞋,摆得整整齐齐。柜子里有换洗的居家服。卫生间里有洗手液,浴巾,沐浴露。抽屉里还有几盒套。 陈勉东西比她多很多,甚至还搬来了健身器械和一大堆体育杂志。 这里就像他们一砖一瓦建起来的秘密基地。陈勉偶尔开玩笑,说他们好像在玩虚拟人生。 “好累......” “嗯,休息一会儿。”他用浴巾擦她的发,暗暗合计下次得带个吹风机过来。 成欣然套上他的白t,回身靠在他肩头,心安理得享受服务。两个人正腻在一起搂搂抱抱的时候,突然屋内一角出现了挣蹬的一声。 “什么东西啊?”成欣然被吓一跳。 顺着声音看过去,突然看到角落里多出个宠物笼子,里面有只灰棕色的兔子。 “那是?……”成欣然记得之前陈勉提起过,在加拿大替他姐姐喂过一段时间兔子。 她走上前蹲下来看:“它是彼得?” “是它。”陈勉蹲在她身边,扯出一抹笑:“带过来给你玩玩。” “怎么把他带回国的?”成欣然不可思议。 “就那么带回国了。”陈勉好像还有点遗憾似的:“现在胖得不成样子。” 彼得的现在的长相跟陈勉预测的完全不一样,头小屁股肥。陈勉拿它当宠物,左一把苜蓿草,右一把提摩西,把它喂得营养过剩。 “它是男生还是女生?” “女的。” “哇,真的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哇”一声,兔子不是公的就是母的。 “她好可爱。”成欣然小心翼翼把彼得从笼子里抱出来,一下下摸着它柔软的背毛。陈勉偏头看她,探身吻她的发际。 陈勉抱着她,她抱着彼得,好像是组合奇特的一家叁口。 —— 想让勉子穿西服doi来着想想还是算了太成人了等他们长大再说hhh 七十一、受罚时间(HHH) 七十一、 陈勉去一楼拿外卖的时候,成欣然手机响了,屏幕忽明忽暗,一下下地。 “喂,欣然。”是李杉奈的声音:“哪儿呢?” “我在家休息呢。”她回答。 成欣然靠在懒人沙发上,怀里抱着彼得,一下下给它梳毛。 “ethen请大家晚上吃东西,然后ktv走起,你也来好不好?” 这时陈勉突然开门进来,成欣然做个手势,示意他别搞出动静。 她随便捏个理由:“我就不去了,有点感冒,你们好好玩。”说完还吸两下鼻子,装的挺真。 “嗯,”李杉奈带点兴奋:“杨率他们打算起哄让ethen唱歌。” 成欣然脑补一下陈郁森不情不愿被逼着唱k的样子,也不自觉跟着笑。 “那你们玩得开心。”她说。 “好,我跟ethen说你不来了,你好好休息呀。” “谁啊?”陈勉问。 “八班李杉奈。”成欣然把手机扔到床上,接着撸兔毛。 陈勉回忆一下:“成天梳俩大辫子搞字幕组的那个?” “嗯,但她也是我们电影部的后期剪辑。” 陈勉撇撇嘴,想说什么忍着没说:“洗手下来吃东西。” 他点了成欣然喜欢吃的夫妻肺片和水煮鱼。 “好吃好吃好吃。”成欣然每次吃辣都开心,吃得摇头晃脑,给他夹了一筷子:“陈勉,你会不会做水煮鱼?” “没做过,”陈勉说:“有机会做着试试。” “那我可要第一个吃。”她笑眯眯的。 成欣然觉得今天心情特别好,如果没有陈郁森突然来那么一下子。但她记忆有自动剪辑功能,没一会儿,陈郁森的小插曲被她剪掉了,所以四舍五入她现在心情相当完美。 “去美国的事情定了吗?”成欣然问。 “暂时还没,不过估计很快,期末考试结束后吧。” 这个寒假陈勉要去美国找他爸,陈光泽在波士顿已经安顿下来,联络了那边一间有shortterm的私校。想让陈勉一边学习一边跟着当地的u16冬训。 成欣然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空了那么一下。之前他去加拿大是只训练,现在又要上短期课程。那会不会不久的以后,他就彻底走掉了? 见成欣然不说话,陈勉说:“舍不得我?” 她缓慢点头:“嗯,上个假期就走,这个假期还要走。” 陈勉笑着问:“想不想跟我一块去?” 语气真真假假,有试探也有认真。 这事想想就好,她连单程机票都买不起。成欣然摇头说:“我假期要去帮安妮姐干活。” 之前成欣然跟他提起过,从小和她一块长大的冯异,提过对她一直都照顾有加的安妮姐,说有空要一起玩。当然也提了她跟陈郁森在假期的一面之缘。 陈勉啧了一声,觉得哪不对,这不又和陈郁森那小子扯上关系了? 成欣然知道他在意什么,往常她都装傻混过去,但今天她却说:“我们部长假期也去美国呢,他家人都在洛杉矶。”意思就是叫陈勉别吃吃没影儿的醋,假期他们根本碰不到面。 “哼,”陈勉语气不善,但表情明显缓和几分。“他去洛杉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能坐着飞机去揍他。” “好啦。”成欣然抓住他的手背轻轻摇几下,摆出个兔子一样的无辜眼神。 陈勉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吃过东西,他们又自然而然滚到床上。 他拉过她的大腿拽到自己跟前,屈起她的双膝,将她的膝盖打开至最大,成欣然的肉穴全部都暴露出来,湿淋淋地全红透,阴阜上挂着丝丝淫水。 “不要!” 这个姿势太羞耻了,她手挡在穴口,手被陈勉一把拨开。他头凑近,双唇紧紧贴上去,她整个性器都像被吸附在他嘴上一样。 “靠……这样我不行……” 才不管她行不行。陈勉加重力道,舌头重吸着,舌尖舔过她每一处褶皱,再把她的涌出的水液全都卷进嘴里。 “成欣然,你水真多。”抬起头看她迷离的表情,他下巴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水迹。然后又低头,牙齿轻咬阴蒂冒出来的小尖。 她的臀瞬间抖动起来,手插进他的发。陈勉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磨人,想把他推开,又狠不下心推开。 身下传来密密匝匝的嘬咬声,成欣然听到这欲动的声音,整张脸全都红透,心跳如擂鼓,脑里的思维都紧绷成一条线。 不知从那一个点开始,成欣然突然开始急喘,陈勉感觉舌头被她的阴道箍住。他抬头,食指中指并拢,狠狠插进她已经被舔软的穴道中。 “嗯……”成欣然头高高的扬起,已经失氧。 指尖在甬道的前壁作乱,他复低头,用整个口腔贴住她的阴蒂,舌尖来回色情的扫。 下体水意已经泛滥,全都淋在床单上。成欣然眼角被逼出湿意:“陈勉……不要手了……” “那要什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一直用手。 陈勉手下加快速度,他感受她的肉穴已经在急剧收缩,手指插送的速度更快。 她臀部的抖动已经抑制不住,遽然从穴口涌出一大摊透明的水液,床单湿淋淋一片,甚至淋到陈勉的脸上。 成欣然喘着,手臂无端地紧绷,不知道怎么才能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身体反应。 “刚刚想要什么?”陈勉问,已经抽了张纸把脸上的液体擦干净。 “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哭腔明显,刚刚快被他弄崩溃了。 陈勉牵她的手引到他已经硬透的阴茎上。 “这个也不要?” 成欣然不说话,圈住肉棒手指微微紧了紧,嘴里不知道为什么发出细小的轻哼。 他无声地笑了笑,戴好套,摸了把她的小穴,还是湿透的状态。 刚要推着阴茎往她穴口里送,成欣然的手机亮了,有电话打进来。 房间里窗帘密闭,只开了床头一盏台灯。光线暗沉的房间的房间内,手机屏幕无声地闪动,动静就格外明显。 陈勉不经意瞟了眼她屏幕,眼眸里染上幽深。 成欣然感受到光线变化,伸手去摸手机。 陈郁森的名字赫然在屏幕上。 成欣然皱着眉头爬过去想要按掉电话,却被陈勉接起来点开扬声器扔到一旁。 下一秒,陈勉挺身全力将整根阴茎全都入了进去。 成欣然闷哼一声,突然慌了。 “喂。”陈郁森电话那头声音响起。 陈勉突然狠狠捣弄了几下,穴道里淫水激搅,声音一阵阵传出来。她死死咬唇,推拒着她的身体。她无声地挣脱和躲避,想把电话挂掉。 陈勉在她上方,双手牢牢固住她的,一个想抓手机,一个不让,两个人无声地缠斗。 “喂?成欣然同学?”他声线很低。 陈郁森似乎在街边很热闹的地方,话筒里汽车的飞驰声,孩子的叫闹声,还有熟悉的其他同学的闲聊时都在此时无数倍地被放大。 成欣然脸羞红一片,陈勉硬得像块铁板怎么推都推不动,她偏头狠狠地咬他的手臂。 陈勉也动了气,探身去够手机,直接搁到她耳边。成欣然眼里蓄着水,摇着头,一个劲儿地用眼神求他。 他不为所动,神情中带着狠厉的坚决,鸡巴一下下穿凿着她的穴道,穴口被操得挣开发白,穴肉随着性器翻进翻出。 成欣然简直不想活了,她偏头用能动的那只手捂着脸,死命咬着唇,克制着不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可是下身两人性器相交,淫乱的拍打声却清晰可闻。陈勉俯下身贴着她耳侧发狠地舔弄,性器却捅得越来越重,越来越深。 下身的快感铺天盖地而来,小穴开始不受控制地收缩,让他的鸡巴几乎进退不得。她脑子已经不转,眼泪却珠子一样顺着脸侧落下来。 “别哭,成欣然。”陈勉抹了她的泪:“电话已经挂了。” 成欣然下一秒便哭出声,哭声和呻吟一起溢出口中。 下身早就泥泞不堪,陈勉抓住她的双臂往起一带,两个人以女上的姿势继续做爱。 陈勉一边往上顶弄,一边把她涌出来的淫水全都涂抹到她的下腹和胸乳上,她整个人都透着粉红的淫色。 “他给你打个电话能让你这么湿?”陈勉的阴茎使劲往上顶,几乎将她干翻:“是不是你也很有感觉?” “陈勉你他妈就是变态。”成欣然咬着牙吐出句脏话,太屈辱了,几近被逼疯。 陈勉听闻更用力地顶弄她,每一下都重得让她往上窜。 成欣然浑身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刚刚涂抹的淫水。她身体发酸发烫发软,找不到支点一样,只能前倾趴在陈勉的胸口。 陈勉单手卡着她的腰窝,另一只手向下伸,居然在她的菊穴附近流连。 不行!成欣然想爬起来,但她身体被陈勉死死箍住。 陈勉开始一下下挺身,重重地操干,配合着飞速抽送的节奏,他沾满黏水的指尖往菊穴里探。 “嗯嗯嗯.......”成欣然因为害怕他把手指都插进去,下身开始收缩小穴进行推拒。她要被弄疯了,她觉得他差不多也疯了,为什么要做得那么激烈。 屋内全都是肉体的拍打声,彼得在笼子里一动也不动。 他用这个姿势干了很久,几乎每一下都抵着宫口重操。 成欣然又气又羞又止不住地爽,她突然张口报复性地咬他肩头。不仅咬了,还重重在他脖子上吸了一个印记。 他们之前做爱无论多么激烈,从来不会在对方身上留下任何吻痕。 “嗯。”陈勉闷哼一声。她下嘴不轻,他突然强硬扳过她的脸,将舌侵入她口腔,强制性地深吻。 成欣然下身一片酸麻,无意识地猛夹他,他又狠狠捣了几十下,在她的身体里射了出来。 两个都剧烈地喘着气。陈勉感受到他脖子上有湿意,轻拍她的背,想看她的脸。 成欣然却咬着唇,怎么都不肯抬头。 —— 行了我已经瘫了 七十二、单脚急停。 七十二 过了片刻,陈勉感觉怀里的人不再那么紧绷了,试图搂着她的腰起身,但成欣然仍贴着他的肩不肯放,他硬是把她拖开点距离。 然后就看到她红红的眼圈。 成欣然冷着一张脸,刚刚一室的旖旎不复存在。 “我走了。”她冷声说,声线万分疲惫。 她开始穿衣服,梳头发,背书包,再也不肯跟他多说一句话。 陈勉那个劲儿过了,意识到自己刚刚挺操蛋的。他一时间也没头绪,就开始跟着她,人走到哪他跟到哪。 “别走好不好?”陈勉试探问。 她自然不会搭理,他就从后面紧紧搂着她,甚至是带点央求的口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走好不好?” 她听不见,被困在臂弯里,一门儿心思掰他手臂。但陈勉浑身都硬邦邦,没一个她能掰动的地方。掰着掰着,大概突然想到明天免不了还要在班里面对陈郁森那尊佛,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陈勉。” “嗯?”他圈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说:“你就是个自私的混蛋。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陈勉对上她的眼眸,她眼眸里虽然蕴藏着落寞,但同时也写满了认真,他松开了臂弯,成欣然得以逃脱,立即跑到一层。 “那我送你回家,太晚了不安全。”他跟在她背后。 “不用了,”成欣然已经套好外套:“我跟你在一起才不安全。” 成欣然回头看陈勉,他随意套了条睡裤,上身那些狭长流畅的腹肌胸肌肱二头肌明晃晃的裸露着。成欣然没心思盯他的裸体,瞟了眼他脖子上的那枚痕迹,红渍褪去,已经开始发紫。 爱谁谁。 成欣然回身开门,并不意外地被陈勉拉住手。 陈勉仰头手垫着后颈,斟酌着说:“我其实看到了,黑灯后在舞台上。” 看到那个陈郁森牵了你的手,然后你们还当做无事发生一样相处。 成欣然愣了一瞬,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感受复杂,冷淡地回应了一个哦字。 她一旦生气,就会将自己游离在逻辑与对错之外,只关注自己的感受,仿佛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她在乎的事。 被看见就被看见,牵手就牵手。 她表情冷淡,似是在询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陈勉没再阻拦,低头帮她叫了辆车。 冬夜黯淡,夜空无星,一切都是灰扑扑。 回家的路上,她头靠着车窗,表情十分地茫然。突然觉得她跟陈勉大概是中了一种叫“每逢期末必定吵到天翻地覆”的魔咒。 怎么他们总会这样吵架呢?而且每次出问题,都是切切实实地伤害到了彼此的大问题。成欣然突然觉得这样的关系令她疲惫,她自小的心绪被父母磨炼得已经极为稳定,但跟陈勉在一起后,情绪却总是忽高忽低,变得不再像她自己。 第二天上学,成欣然特地绕开了早餐摊,为的就是避开陈勉。 结果她碰上了更不想遇到的陈郁森。 苍天啊,从来没在上下学路上遇见的人,今天居然是自己从胡同口走到学校。 她心里给自己打气,决定用主动出击的方式缓解不安,于是像往常一样冲他招手:“ethen早啊。” 陈郁森不怕冷地拿了杯冰拿铁,对她说:“很困。” “哦,是因为昨天你们结束很晚吗?” “不晚。” …… 成欣然梗在那说不出话来,脑子飞快转,眼下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就是那个电话里他听到什么,听到多少。 正犹豫如何试探,陈郁森那头说:“昨天晚上不该给你打电话,我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真心话大冒险? 她还没厘清个中情况,陈郁森却已经先一步进了校门。 成欣然搞不清情况,下课跑去问李杉奈。 “杉奈,昨天你们晚上玩真心话大冒险了?” “是呀,”李杉奈说:“阿森仔输得最惨,根本就是放弃抵抗。” “那他为什么晚上给我打电话?” “呃,”李杉奈欲言又止:“他自己选的大冒险,说是要给他认识的最蠢的人打电话。” 说完她看着成欣然,满眼同情。末了补了一句:“阿森仔说他通讯录里都没几个号码,所以只能.......”还是很难圆回来,李杉奈不晓得他俩的个中恩怨,只能乖乖噤声。 成欣然心里冷笑,原来自己在他心里是个蠢人形象。她憋着股气没处撒,陈勉和陈郁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索性从心里也把陈郁森这件事一并踢走,踢得远远的。 成欣然不再想这些没用的琐事,决心期末一心向学,于是开始拉着樊佳宁狂补前一阶段落下的课业。 可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偶尔问樊佳宁题目的时候,她会嘻嘻哈哈说:“为什么不问你男朋友?他肯定会啊。” 她怎么知道自己有男朋友? 紧接着就是在学校里,她和陈勉班级离得近,免不了会碰到,有时候上体育课,有时候课间操途中,有时去化学实验室前之类。打照面的时候,陈勉都还没说什么,反而会突然冒出来很多同学在他们周围,也不说话,就那么走来走去地探风势,让人怪瘆得慌。 成欣然起初觉得尴尬,偏偏还跟陈勉现在是这样互不说话的关系。但这种捕风捉影的场景次数多了,她也索性摆烂,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想来也许是和ethen共事的那段时间,她还是潜移默化受到些影响。听得顺耳的就听,不顺耳的就屏蔽掉,统统去他的。 樊佳宁甚至替她忧愁,习题写着写着笔就搁下了。 “欣然,我感觉你真的挺难选。陈勉和陈郁森各有千秋。你更偏向谁?” 课间成欣然正在看手机,顺着她的话开始编:“嗯,实在选择困难了,要么一三五二四六?” 说这话时她又低头看眼手机,和陈勉几天没联络。 他去延庆封闭了,只在走之前给她发了条消息,朋友圈也是一条直线,不知道这一闭会到什么时候。 那份小小的怅然被压在心底。 渐渐地,她也从周云冉和以前初中同学那里听到些关于陈勉的消息。说他现在训练繁忙,没法出来考期末,正在跟老师申请线上考试。还说陈勉在延庆并不顺利,似乎没有进入锦标赛大名单,而是做了后补。 没过多久,期末考试如约而至。成欣然不知道考得好不好,反正她已经尽力了。 考完试的第二天清晨,她留在店里帮赵新萍打理店铺。 她打开门锁,将外置的霓虹灯牌关上,手里攥着把大竹扫帚,慢慢扫净前一晚的落尘。 扫着扫着,她看到路边停着那辆熟悉的保姆车,脚步一滞。陈勉已经从车上下来,快步朝她走来。离得越近,成欣然看他的脸越清晰。 陈勉眼神中的疲惫无所遁形,像是熬了很久的夜。他在人前从来都是最精力充沛,最蓬勃不羁,永远都努力昂扬向上的形象。即便是在她面前,也很少露出如此的疲态。 认识这么久,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憔悴的他。 双眼在他的脸上细细扫了一圈,终究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关切,问他:“你怎么了?” 陈勉眉间能看出愁绪,他勉强牵出一抹笑容。 “我来跟你说一声,明早我就走了。” 七十三、急转。 七十三、 成欣然原本不多的那点儿反骨又被激出来了,她上前一步拉住陈郁森。 “你干什么?”陈郁森看着自己外套上那只巴斯光年的包指手套,胳膊下意识一挣。 成欣然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她说:“你两次主动找我要一起做事,教我怎么剪辑,怎么拍片。还把我变成校庆短片的发起人带着我一起上台。只是因为你觉得我很蠢?” 她不知道是到底他们俩谁的三观出问题了。 陈郁森看着她,眉目间密布着阴郁。 “我有个疑问,“她抛出一直想问的:“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和其他人正常的相处?” 陈郁森神色一凛,眼里有寒光:“你想怎样?” 就像他父母无数次质问他时说的那样,你到底想怎样,你还能怎样,把你送回国去你会走正路吗? “是你先做错的,”成欣然瞪着他:“我要你道歉。” 他自鼻腔里哼了一声,那可太容易了。 “sorry,可以了吗?如果一遍不够我可以给你发个微信语音,你听到满意为止。” 说完便离开。 成欣然被气得够呛,脸都憋红了。她大约理解于安妮为什么总想揍他,因为她也很想。 陈郁森走几步又回过头,冲她轻飘飘丢一句:“下回拍片让你当外联制片怎么样?锻炼一下你与他人吵架的能力。” 成欣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进了校门。她需要不断深呼吸才能平复自己的怒火,同时也她明白了,陈勉陈郁森没区别,都是混蛋! 她决定不再去纠结这些,一个两个的,都不值得她浪费时间。大约也是与陈郁森认识久了,多少也受他那懒散性情的影响。顺耳的话就听,不顺耳的就去他的! 什么都是虚的,当下只有成绩是真的。期末不等人,成欣然荒废了大半个学期学习,现在她必须要补回来。 这段时间她跟陈勉没再联络,但身边慢慢有同学知道他们的关系,偶尔也会好奇过来问一嘴。成欣然虽然不喜欢,但都照实回答:是在交往。 樊佳宁最八卦,还问她是不是在陈勉和陈郁森之间艰难抉择来着。 成欣然在心里默哀,百家姓里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和姓陈的栓在一起? 不过她与樊佳宁关系近,就实话实说了:“我和陈郁森只是电影部的搭档。我跟陈勉是在交往,但我们最近在吵架,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联络了。” 是真的不联络。因为那天之后没过多久,陈勉就随队去延庆封闭,他们要备战全国锦标赛,他只在临行的那天给她发了条消息:去延庆了。 朋友圈也是一条直线,不知道这一闭会到什么时候。 成欣然偶尔会想,不知道他们现在算不算是分手状态,毕竟他已经讲了那么难听的话。 但即使他那样说自己,也不会改变她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要走的路。她本身就比其他同学的选择要少,更加不能够因为他人的三两句奚落就放弃,即便是陈勉也不能让她放弃。 后面的某天,刚好三班和八班一起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李杉奈拉着成欣然在一旁讲悄悄话。电影部的都是和她一样喜欢电影的同学,他们凑在一起特别有话聊。 聊着聊着,成欣然突然想起一茬,问李杉奈:“文艺周你们聚餐那天,ethen是不是真心话大冒险输得很惨?” “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李杉奈闻所未闻。 “谁跟ethen玩那个?玩真心话还是玩大冒险?” 那就更奇怪了。 陈郁森大概是个百分百的神经病。 两个人又聊起假期,李杉奈说假期要去名古屋,去吉卜力主题公园玩一圈,还想去濑户内海看看。 成欣然就笑了,说那必须要找一个当地的男高一起,两个人在海边坐着扯闲篇。 李杉奈摇头,不够,都已经找上日本男高了,光看海扯淡怎么行! 说起这些,两个人笑作一团。成欣然也乐得傻乎乎,嘴角弯弯的,眼睛盛满笑意,用这样的笑颜掩盖住内心那份小小的失落。 上了高中后,晚自习变成每晚固定配置。但在学校上晚自习的同学反而变少了,因为一到放学时间,大家都会被各种各样课外的补课班塞满。 成欣然就利用这样的机会,尽可能找老师答疑,反正她理科每一科都有一堆问题弄不懂。 再后来,她偶尔会从周云冉和以前初中同学那里听到些关于陈勉的消息。 说他现在训练繁忙,没法出来考期末,正在跟老师申请线上考试。还说陈勉在延庆并不好过,似乎没有进入锦标赛大名单,而是做了后补。 成欣然其实是不太相信的,这种不相信实际上源于不了解。 一是她对冰球这项运动说到底一知半解,每次去看陈勉训练,就只看个开球,然后低头画画,好像一切训练与她无关。二是陈勉一直以来都是自信强无敌,在班里是这样,在球场也是一样睥睨,她潜意识里认为陈勉进大名单是手拿把抓的事情。 没过多久,期末考试如约而至。成欣然不知道考得好不好,她已经尽力了。考完离校时,没想到会再次在胡同口遇到陈郁森。 陈郁森没穿校服,因为他期末开始就没来过学校。 “你没去美国吗?” “明天。” 他扔给她个东西:“这个拿去。” 成欣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个什么新年贺卡,打开一看,是一张一千块的中影院线储值卡。 “为什么给我这个?”她问。 “电影部所有同学都有。” “我们电影部也有年货吗?” “都是于安妮她家的,不拿白不拿。” “谢谢部长。”成欣然抿嘴笑。 转头她回到家,就把这张卡七五折卖给家旁边那所大学的学生。她很少去电影院,冯异的硬盘里什么都有,还能快看慢看正着看倒着看,怎么都行。但她内心还是感谢陈郁森,让她赚了七百五。 考完试的第二天清晨,她留在店里帮赵新萍打理店铺。 她打开门锁,将外置的霓虹灯牌关上,手里攥着把大竹扫帚,慢慢扫净前一晚的落尘。扫着扫着,她看到路边停着那辆熟悉的保姆车,脚下一滞。 陈勉已经从车上下来,快步朝她走来,离得越近,成欣然看他的脸越清晰。 陈勉眼神中的疲惫无所遁形,像是熬了很久的夜。他在人前从来都是最精力充沛,最蓬勃不羁,永远都努力昂扬向上的形象。即便是在她面前,也很少露出如此的疲态。 认识这么久,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憔悴的他。 双眼在他的脸上细细扫了一圈,终究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关切,问他:“你怎么了?” 陈勉眉间能看出愁绪,嗓子也是嘶哑的:“我来跟你说一声,下午我就走了。” “好,一路平安。” 好像是说过的台词一样,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陈勉挠挠鬓角,试探问:“彼得可以托付给你吗?” 成欣然很无语:“你妈妈不能托付吗?” “指望她不如指望彼得能生活自理。”他十分无奈。 她回看一眼自己家的小按摩店。思索着,兔子不是小猫小狗,不需要那么多空间。如果放在她房间角落,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于是答应:“好。” 刚想问什么时候把彼得接过来,陈勉就已经回到车里,取出一只大兔笼。 “那就拜托你了。” 成欣然看着他,忽然有点想笑。下午走,现在把彼得带来,敢情早有预谋,笃定她一定会接手。 她接过兔笼子,把手指伸进去摸摸彼得毛茸茸的前额。 她问:“我怎么喂它?” “给你发微信了,看看。” “哦,”成欣然掏出手机看,洋洋洒洒一大篇,比作文还长。每天不限量的饮用水,提摩西草和苜蓿草三比一混合,早晚两顿兔粮,一颗胡萝卜磨牙饼干...... “这么复杂吗?”成欣然闻所未闻。 小的时候她爸爸在庙会给她套圈套了只兔子,她欢欢喜喜抱回家,每天喂青菜和胡萝卜,也活了好几年。她一直以为兔子吃青菜胡萝卜。 “这两种草我先各拿一小包,彼得快吃完了你跟我说,我在网上下单。它喜欢吃苜蓿草,但别惯着,吃多了容易尿钙。” “好,知道了。” “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嗯。” 陈勉又回车里拿了一个宜家的蓝色编织袋出来,里面装满了彼得的口粮和生活用品,堆在旁边很大的一坨。 这只兔子的命真好,成欣然这么想着。 “我该走了,辛苦你照顾彼得。”陈勉深深地看她一眼,半晌才说:“可以抱一下吗?” “不可以。”成欣然斩钉截铁。 虽然她也很想,但她知道问题始终没有解决,他们不能再糊里糊涂下去了。 “知道了,那我走了。” 陈勉就这么去了波士顿。 期末成绩出来的时候,她正跟着冯异在咖啡厅补课。说是补课,其实是各自对付假期作业,然后她顺便蹭着跟冯异答疑。 冯异现在上高三,一学期也不回来一次。可能被学业磋磨得差不多了,成欣然觉得他身心都苍老不少。 “异哥,你打算报哪里?” “分够哪里就报哪里。”他又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北航吧。” 成欣然把自己期末成绩拿出来,她不避讳在冯异面前谈自己的成绩。这次全班排名她依然是三十,年级排名三百四十多名,但就她这学期对课业的上心程度,考成这样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冯异看了眼成绩条分析道:“我觉得你学文比较好。但是学文的话,以后报得专业会比较有限,这点你要考虑好。” 成欣然点头,然后问:“如果想考电影学院呢?是学文还是学理?” 冯异摇头:“不建议你考。” “为什么?”她不解。 “因为这类学校都是提前批,意思就是你需要提前学习很多知识,考上的概率非常小,还会影响你高考成绩。” 剩下的话没说,考艺术类的学校需要花很多钱,竞争非常大,千军万马中选不出一个。你没有那么多选择和退路,不应该用一切的努力去搏一个小概率。 成欣然不允许自己对这个小概率一知半解,她自己回家去研究了。 看了很多同学的报考攻略,才发现自己想简单了。电影学院有很多系别,每个方向都需要提前考试,而且专业课千差万别,有些同学甚至从初中阶段就已经做好打算。 她格外关注导演系,但很悲催的发现导演是竞争最激烈的专业,没有之一。 很罕见的,她主动问陈郁森:ethen,你会考电影学院吗? 第二天陈郁森才回复:我不需要考。 只要他想,国外所有学校他都能上。 她知道自己考上的概率很小,小到看不见。但这个时候,这一点小小的希冀仿佛在她心里亮起一丛火苗,越烧越旺。 没过几天,于安妮联系她:“欣然,马上在新新家园有个现代戏要拍主场景,有没有兴趣去玩玩?” “真的可以吗?”成欣然。 “当然可以,那个戏的出品是我们,你先过去,我帮你安排人。但你要提前跟我说啊,我现在在la,咱们有时差,所以你别怕麻烦我,听话。” “谢谢安妮姐。”她由衷的感谢:“哦,对了,冯异哥这几天在家,他们春节回老家去。”成欣然很懂,她得时不时卖掉冯异作为交换。 电话那头传来电流夹杂的大笑声,爽朗得过分:“谢谢欣然。我知道了,但我们都要往前看不是吗?” 成欣然将这件事情汇报给赵新萍,赵新萍才不管她做什么,只让她别太晚回家。 于是她就这么去了剧组。 新新家园离家很近,几乎是走着就能去的距离。剧组的生活制片钟诚接待了她。钟诚在剧组混久了,也是人精一个。他看不出来成欣然跟于家关系的远近,不敢贸然给活,给轻给重都不好。 成欣然初入剧组,求知欲很重,看什么都新鲜,拿着手机狂拍。 钟诚曾经接待过不少学生,都是少爷小姐来体验生活,来剧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男一女一合影签名。但这姑娘一来现场直接奔着机器去了,在监视器前面一直盯着,还偷瞄剧本跟飞页。看穿着很朴素,行为举止又乖又礼貌。 这什么来路? 钟诚也迷茫了。 于是把成欣然叫过去扯闲淡:“姑娘,你会点儿什么?” 成欣然实话实说:“我之前拍过学生短片,只了解大概的制片工作,也会一点剪辑。”她又想起来一点:“还会给5d2开关机。” “不错,”给钟诚笑得不行:“那你这回就跟着导演组,离远点,别影响到人家,看看他们怎么工作就行。” “嗯嗯,”成欣然点头入捣蒜:“谢谢钟主任。” 主场景拍了二十七天,成欣然跟了二十七天。她除了学会给导演端茶倒水以外,还学会了怎么分析剧本,学会了打板和拍一条保一条,学会了把剧本的场景变成一幕幕的戏,学会了和各个部门的人打太极搞推拉。 想来成长就是在这个假期开始慢慢破土发芽,直到质变的。 整个假期她依旧与陈勉保持着联系。 最开始陈勉会问她,彼得怎么样了。她又不是成天跟彼得待在一起,不忙的时候就回复,忙起来干脆就不回。到后来陈勉会打来视频电话,总是说要看看彼得。 成欣然慢慢回过味来,他其实是想看她。 彼得在她家算是一道风景,赵新萍很嫌弃养宠物这种行为,简直是没事找事。但养着养着,也养出点感情,偶尔还会被成欣然抓到她偷偷喂草饼。 “妈,彼得已经胖成这个样子了,别再多喂了。” “知道知道,一大胖菜兔子讲究什么!” 但下次她还喂。 偶尔成欣然会给陈勉拍几张彼得的照片,或者陈勉在那边要求视频的时候,也会跟他视频通话。也许是恋人之间的直觉,她觉得陈勉去了波士顿以后开心了很多。 陈勉会跟她讲:“今天去纽约找钱沉玩,晚上我们一块去切尔西市场吃龙虾,到时候给你拍soho的墙。” 会说:“今天在波士顿看见一个剧组,什么劳模精神啊,下大雪拍着片子,不过感觉很像你喜欢的电影里的场景。” 又会说:“今天波士顿下了超大的雪,我爸不去实验室,我们俩在家铲一天雪,要不出不去门。” 还会说:“今天我合练的第一天,我们教练给我拉了一个巨傻的横幅,绝了。” 林林总总,诸如此类。 过年的那一天,陈勉破天荒给她打电话:“你是不是喜欢微单?”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直言不讳:“不喜欢。” “哦,知道了。”陈勉挂掉了电话。 再后来,她发现剧组的姐姐们都在玩ins,很好奇那是什么,就求着姐姐们帮她申请了一个,她试着搜索了一下,果然搜到陈勉的账号。 陈勉的ins号注册了很久,每次是一到国外就开始更新ins。大多数照片她都看过,也有些没看过的。 比如他会晒陈光泽给送他的两百年前制作的古董小提琴,会晒同学在米其林的生日party的合影,还会晒从新泽西的角度看曼哈顿的繁华夜景。 成欣然翻着翻着,反倒释然,觉得这样的陈勉才对味,他就应该是这样自信、精彩和闪亮的存在。 她想,或许现在是最好的,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七十四、缓冲接球。 七十四 这一学期的主旋律就是会考和文理分班,所以一开学,学习节奏就十分的嗨,直接拉满。成欣然大半个假期都泡在剧组,已经做好了被课业折磨的准备。 窗外早已天光全无,校园里抽了芽的杨树,在深蓝中冒出一点绿,不知不觉又快到这座城市最好的时节了。 到了下晚自习的点儿,走廊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教室里只剩下岳清和成欣然两个人。 岳清收拾好学具,一边听英语,一边等待成欣然做完题。今天她值日,得留到最后。那边成欣然还在奋笔疾书,一套理综做得头昏脑涨。 “岳清,你先走吧,一会儿我来干剩下的。” “那好吧,”岳清背上书包:“你就帮我简单摆一下桌椅,再把黑板上课表和日期写一下。” “嗯嗯,我知道了。” 岳清离开后,教室只剩成欣然一人。 这时候成欣然才真正开始起急。刚刚用尽全力做的一套理综,对了一下选择题答案,错了小叁分之一。这答案对得她坐立不安,她陡然感到一阵绝望,成绩好像永远都追不上了。 成欣然毫无气力地趴在桌上。 这时她听到有门外脚步声,以为是岳清去而复返。可一抬头,她竟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陈勉站在班门口,身后是幽暗的走廊,像是从银幕中走来的角色。 成欣然的手背往面颊上贴,脸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升温。须臾间似乎看到陈勉眼里的笑意,她撇开眼神望向一旁。 但又忍不住望回去,陈勉正抱着双臂靠在班门口,嘴角上挑,整暇以待看着她。 “不认识了?”他装着揶揄。 “我以为你明天才会来学校。” “本来打算明天来,但我想先来看看你。” 说着就要跨进门—— “不许进来!”她急切地扬声道。 已经晚了,陈勉跻身进门,不仅关了门,还落了灯。黑灯的一瞬间,教室突然陷入一片寂静,远处微光将两个人的轮廓映成暗色,像徜徉在午夜的路旁。 陈勉朝她快步走来,然后停在她跟前。又是一个假期不见,他们就这样面对面,静静看着对方。 “不许抱我。”成欣然说。 “嗯。” 嗯字都还没落声,陈勉就伸手狠狠圈住了她的腰。 “骗子!”成欣然死命挣脱,但她那点力道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完全拥入自己怀里,脸颊紧紧贴着她的脖根,克制地吻了下她的颈侧。 “我是骗子,”陈勉说:“早知道应该每天都跟你说想你。” 成欣然不想他说话,每次听到他说这些,她内心的防固就会被瓦解。 在他的怀抱里,她声音闷闷地:“我很讨厌你。” 成欣然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似的,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讨厌你。” 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对方,却无形中放大了每一个动作。他将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角,紧接着是额头,鼻尖,脸颊,他捧着她的脸,在她的脸上印了一个又一个吻,最后来到了她的唇。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成欣然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她觉得身体内的两个自己在不断拉扯,一个要留下,另一个想离开。成欣然不想这样就和好,因为最终他们都会掉入同一个陷阱。可她无法拒绝,光是闻到他身上风尘仆仆的味道就足够让她再次深陷。 成欣然的唇舌被陈勉啜吸着,她双手环着他的腰。但她此时脑子里却有些悲哀地想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又要被他带入到相同的境地里了。 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他放开她,再一摸脸颊,是湿润的触感。陈勉顿了一下,长叹口气,将她又一次搂在怀里。 “成欣然,我说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是真的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暗夜中,陈勉的声音带着些许颗粒感:“所以任何事我都会为你让步。” 甚至是现在,我在我最迷茫的时候选择回国,因为你。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你想留在电影部,就留下。你那么努力,一定能拍出很棒的东西来。” 成欣然环在他腰上的手要松开,被他强硬带着引向他脖子。这个姿势他么贴得更近,成欣然伏在他胸膛,稳泰的心跳声不断敲响她的耳膜。 半晌,她轻声说:“我不喜欢你那么说我。” 过去很久,她仍是介意。 “是我的错,”陈勉说:“以后我再胡说八道你就打我,特别特别使劲儿的那种打我。” 成欣然忍不住浅笑一下,两个人刚刚的气氛扭转大半。 她脱离开他的怀抱,去第一排开灯。陈勉倒是很执着打他这事儿,上前抓着她的手:“试试?” “脑子不正常,”她笑着挣脱:“打你我都嫌手疼。” ... 成欣然认认真真写板书的时候,陈勉已经帮她摆好了桌椅。 离开时,学校里的学生几乎走光了,陈勉就没什么顾忌地牵着她的手一同走出校园。 两个人到按摩店附近时,陈勉对她说:“我周末来接彼得,再在你家放几天。” “好,”她说:“不过我妈可能会舍不得,最近她们很融洽。” 陈勉笑笑,从身后背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袋。礼物袋经过了长途跋涉,边角有点被压到了。 “嗯……”他思忖这什么名头送才好:“当做生日礼物吧,成同学。” “我生日还有将近两个月呢。” “收着,你喜欢的。”他塞进她怀里。 回到自己的房间,成欣然先把彼得的笼子上下打扫一遍,然后仔细洗干净手,坐在桌前郑重其事打开礼物袋。 陈勉送了她一套画材。里面一本画纸,一套方条粉彩,一大盒勾线笔。全是不同的牌子。 成欣然发消息问他:“为什么品牌都不一样?” “我不是很懂,在波士顿我学校附近的店里直接买的,专挑货架上没剩几个的那种,说明买的人多。” 可是她挨个查过,他买的都是不同牌子里最具口碑的产品。她知道陈勉从来不随便买东西,他挑的一定是好的。 成欣然将他的心意全然接收:“谢谢,我会好好画的。” 陈勉回到学校后,他们俩的关系相当于变相的公开了,但对两个人的学习和生活并没有很大影响。他们已经高中了,身边一对对的小情侣越来越多,胆子大的甚至敢在走廊卿卿我我,老师们都司空见惯。 但她跟陈勉在一起却很低调。偶尔在走廊里遇到,挥手打个招呼,并不会多停留,就像以前那样。 只是他们出了校门后,会牵手走到公交车站。陈勉不去训练的时候,也会在教室等她放学。有时绕到叁班后门瞄一眼,没人的时候甚至会挤到她班里陪她上晚自习。 开学后,陈郁森并没有第一时间从美国回来,因此成欣然仅仅组织了一次电影部的活动。在陈郁森的远程协调下,她在学校大多功能厅牵头组织放映了电影《singstreet》,电影相对小众,但梗很密集,里面的歌曲也很好听,因此这次放映活动在同学之间评价也不错。 在此期间,她和陈郁森没有任何联络,所有事儿都通过微信群来传达。 直到放映活动办完后,他私下问她: “你有剧本吗?”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礼貌。 “什么剧本?”她听不懂。 “十五分钟时长,随时能拍的。” “哦,那我没有。” “那就快写,我在你们会考之后回去。” 七十五、受罚席。 七十五 会考难度相对不高,各科老师发了几套题让大家回去自己消化,就不再做特殊的备考了。市重点的孩子们还是要将目光放长远,所以大家交流的主旋律仍然是高考或者出国。 成欣然班里有七八个同学准备出国,会考结束后他们将不再到校,而是去专门的机构准备sat。陈勉班里更夸张,一批搞竞赛,一批准备出国,正经参加高考的还不到一半。 成欣然非常好奇陈勉将来是什么选择,但他现在面对这个问题经常装傻,讲话也真真假假。一会儿说继承父母衣钵去北医,一会儿说去学生物,一会儿又说自己要可能去学音乐。 怎么可能嘛! “你为什么不出国呢?”成欣然想不通:“该不会真的因为我?”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陈勉就是不肯承认。 再追问,他直接一挥手:“我成绩上哪都行,问题是你,你能去哪?” 成欣然被问住了,她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将来会走什么样的路。 高校都集中在海淀,如果陈勉将来不出国,那他去那两所是很有把握的。她大概会在周边的文科院校里选一所。比如财经类,语言类,政法类?但这些院校并没有激起她十足的冲动,她最想去的还是西土城的那所艺术类。 可她内心也觉得很无力,正因为明白,她才感觉无力。手里一张牌都没有,考电影学院实属妄念。 会考结果出来没多久,陈郁森回来了,加州三四个月,太阳都白晒了。杨率和许昭林调侃他是昼伏夜出的夜行动物,陈郁森干巴巴地假笑以作回应。 同时他也带来个消息:这届的first电影节特地设置了高中生的创投环节,规格很高,他们电影部可以代表实验中学进行投片。 听到这个消息,成欣然又支棱起来,这次她有了寒假在剧组的经验,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措。 陈郁森冲她摊手:“剧本呢?” “哦。”成欣然低头传到传到群里。 “赶紧撤回来。”陈郁森瞪她一眼:“撤回来先发给我看。” 成欣然剧本的名字叫《银杏旅馆》,讲的是一位失意的中年男人皈依佛祖的故事。这是她第一次写剧本,扒了好多电影名作的剧作,但仍是稚嫩。 陈郁森先是草草扫了一遍,搁下了。晚上回到家又逐字逐句看了几遍,找到点儿感觉。实际上他很喜欢读身边人的剧本,这是洞悉别人心灵的最佳途径。 他突然对成欣然的脑袋瓜有点感兴趣,一般高中生的剧本都会围绕自己的生活来写,青春,学校,运动场这些。但她却选择了中年男人,失意,佛教这种同龄人并不会关注的题材。 他半夜通了个电话,把成欣然的剧本给一些在ucla教课的老师看。大家一致的评价是这个题材做戏的空间大,同时也很讨巧。以小姑娘的年龄,有这种灵敏度,也许将来会是参投电影节的好手。 不过他是不可能直接对成欣然说这些的。 电影部活动室中,他把她的剧本打印出来,十五分钟的剧本,薄薄三页a4纸。 “你为什么写这个故事?”陈郁森问。 成欣然经过仔细思索,回答:“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只是第一时间脑子里蹦出来了这个想法。 “有两种可能性。”他笃定说:“第一,你的生活里有一个中年男人真的皈依佛门。第二,这个中年男人做了一些事情,你心里的潜意识希望他改邪归正。” 成欣然眉头紧蹙不说话。 陈郁森问:“你父亲?” “你有意思吗?”成欣然有了被入侵和冒犯的感觉。 他搁下剧本:“文学剧本就是创作者内心的摹写,没有例外。如果不是,那你写出的东西就不叫创作。” 他认同她的剧本,但他不可能直抒胸臆地说认同,就是这么的别扭。 但成欣然却突然福至心灵,被他的话点通,她抬头认真问他:“你为什么不写?大家也可以坐在一起拿你的剧本围读。” 他抿唇:“不需要,有你的就足够了。”然后又补了一句:“你写的还行,只是有几场戏需要改。” “剧本就是创作者内心的摹写,没有例外。”她学他说话。 寒假里,她不仅看了陈勉的ins,也翻到了陈郁森的。 “难道你害怕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的内心?”她模仿他一贯的轻飘飘的语气,非常气人。 “成欣然你别来劲。” 他表情带着隐怒,好像下一秒就要发作,但她现在却不那么怕他的语气。她知道这人只不过喜欢虚张声势。 “ethen,每个人都有秘密。”成欣然坦诚地说:“但你要知道,你随便把我爸按在这个故事里,是非常武断和没礼貌的,没人喜欢被这样对待。” 陈郁森阴着一张脸没再说话。 几天后,陈郁森组织电影部的同学开了一次会,将《银杏旅馆》这个短片正式提上日程。 在会上陈郁森说:“大家经过校庆短片应该会有经验,通常最难的是筹备阶段,一旦顺利开机,困难就已经解决了70%。所以希望大家在筹备期间,能够多和导演成欣然同学交流。” 嗯? 成欣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成欣然悄悄问他:“这回我是导演,你确定?” “那不然我来导你剧本?” “为什么用我的剧本呢?”成欣然问。 “电影学院导演系四轮考试,你什么拍片的经验都没有,准备在考官面前表演诗朗诵吗?” 话还是不入耳得很,但成欣然明白他是想拉她一把。 “谢谢部长。”她冲他由衷一笑,犹如春光扑面。 她心里的天平又不由自主地往电影学院那边倾斜了。 递交了文理分科意向书后,成欣然开始和电影部的同学们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筹备。 这段时间陈勉一改平日赶场子似的的时间安排,突然闲散得很。也经常去电影部活动室接她放学,末了再冷森森地在后门盯着陈郁森的一举一动。 成欣然起初以为他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过来宣誓主权,后来才觉出,他现在是真的不需要那么多训练时间了。以往他每天都要上冰,后来慢慢从一周五次,变成一周四次,到现在一周三次。 成欣然问起他是怎么回事,陈勉又开始嗯嗯啊啊地顾左右而言他。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岳清也不来学校了,课间几个同学凑到一块儿讲话,成欣然才知道,岳清学了网球,现在要出国参加比赛为自己将来申请大学提前做准备。 那陈勉呢? 是一个初夏的清晨,陈勉陪着成欣然去北京近郊的一个小寺庙勘景。 接待他们的僧人刚敲完晨钟,院子门一开,冲他们合十行了一礼,便安静离开了。 寺庙整体非常迷你,是个方方正正的一进院。一间大殿,两旁有偏殿,院子中间还有一棵叶片茂密而嫩绿的银杏树。 陈勉不喜欢供香味,打从进庙就一直捂鼻子。转了一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对,问她:“你为什么不去雍和宫拍?雍和宫离咱们学校更近。” “就这间寺庙还是我们部长跟杨率费大劲才联系到的。” 陈勉简直无知者无畏,还想着去雍和宫拍呢。 成欣然不理他,一进到里面就开始拿着相机拍照,并且拿出本子认真核对,以后取景器里的这些场景都会被画成分镜。 拍着拍着,陈勉突然出现在她的取景器中,手插兜,凝神望着佛堂。 “你去树下面坐着等我好不好?”成欣然指了指那可银杏。 “好。” 陈勉坐在那,也拿出手机拍照,拍的全是成欣然的侧脸。他开着滤镜反复的修,修到最后反而都没有原片好。 勘完景,成欣然只身进入佛堂里,她并没有跪拜,而双手交握在在胸前,低着头像祈祷一样絮絮叨叨。陈勉不信这个,在外面等她。 他问:“你跟人家佛祖说什么了?” 她笑着回答:“没说什么,只希望他能保佑我和我爱的人都平平安安的。” 成欣然先走了,陈勉却回头望了望,佛祖眼睑微闭,也慈悲地回望他。 回市区的路上,成欣然搭着她的手臂,两个人十指交握。 她问他:“为什么你今天不去奥体训练?” 以往他一到周末就是周六上冰,每周日地面训练,几乎雷打不动。 “明天去。”陈勉淡淡的说。 其实,今天也不用去,明天也不用去,以后天天都不用去了,他在队内打架严重违纪,已经被停赛了。 七十六、罚球出局。 七十六 去延庆第二天,队内采取红蓝对攻的训练方式,陈勉在对攻中挂零失利。 教练滑到他身边云淡风轻道:“19号,下去吧,这儿没你位置了。” 不说晚上开会让他总结总结,也不说再给他一次机会,直接撸给到二队,俗称陪练队。 队内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句话。 到了市队这个阶段,人员构成几乎全部来自体校。这些队友在体校期间就吃住在一起,相互之间感情比陈勉这个半路来的要深得多。再加上陈勉球风独,在学校据说又是个出尽风头的,就更没人稀得待见他。 晚上黑着脸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听着几个队友搓堆儿在讨论他。 “妈的看陈勉那小逼崽子就不顺眼,喂球也喂不熟的坑货,断老子球就算了还抢老子的线。” “算了算了,人孩子都已经去二队了。” “好好一个学生不上学,非得跑过来打职业,每次截断他妈真爽,下次再断老子球直接把人打哭。” “喂,”其中一人一脸神秘地说:“咱们赌陈勉什么时候滚蛋?” “不滚。”陈勉状似平静,端了碗鲜虾荞麦粥走过来,下手很稳,把荞麦粥均匀地淋在队友们的头上。 “老子就不滚!” “操——!” 一群人蜂拥而上,场面混乱不堪。不知道谁和谁一伙,打架的,拉架的,拳脚齐出,就着食堂的汤汤水水,糊成很滑稽的一团。 事后所有队员站成一排挨训,唯独陈勉边上还跟着蒋素秋——他是这支队伍里唯一一个未成年人。 原本要直接强制离队外加禁赛罚款的,也因为他未成年的缘故,免去了罚款。 蒋素秋刚下手术就接到电话,匆匆赶到延庆。她难得动气,当然她是对教练动气。 “陈勉当初也是你们层层选拔给选上来的。我还跟你说过他年龄小,没过过集体生活。现在兵不堪用,不想想是不是你们将的问题?!你们有什么规范的用人原则吗?你们的战术体系围绕着什么制定?还是说谁关系硬谁就能上场?” 他是被他妈给领走的,不是自己逃走的。 这是陈勉自己的认知。 “儿子,”回到家中,蒋素秋神情依旧严肃,她靠在餐桌前,抱着双臂,双目灼灼审视着他:“我和你爸爸尊重你过的选择,但在这件事情上,我坚持认为你现在应该听你爸爸的话。” 陈勉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双手捂脸垂着头,看上去落寞至极, “你小时候第一次上冰就说喜欢冰球。爸爸妈妈没有为你付出那么多时间,除了你姥姥姥爷有限的时间陪着,剩下就靠你自己。到现在九年,这其中付出多少的血汗泪,你自己清楚。现在你离开市队,还想打下去,出国是最优的选择。我就这么跟你说,你找不到第二条路!” 蒋素秋话语里是少见的强势:“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证明我说的没错吧?” 陈勉嘴巴抿了抿,不情不愿地点两下头。 “非常好,”蒋素秋松了口气:“那我现在就去联系你爸爸。”说着就要从外套里掏手机。 “妈,”陈勉突然抬头:“我可以再想想吗?寒假先去shortterm,看看我能不能适应。” 蒋素秋不出声,抬头看陈勉,陈勉眉毛紧锁,眼圈沾染了些许的红,两只手紧紧交握,显示出非凡的倔强与决心。 她突然发现,在自己沉浸在医海中而忽略他成长的无数个瞬间里,他已经独自养成了自己的认知方式。 “好,”蒋素秋慢慢说:“我们一点点来,你爸在那边随时等你过去。” 后来陈勉去找孙爽,孙爽骂他是个傻逼:“你要打架去冰场上打啊,球刀往前一踹,怼死丫们的谁怕谁。人冰场滑冰你挨训,人食堂吃饭你打架,小学生啊?” 陈勉一想是这么个道理,悔得又摸鼻子又揉脸,嫌自己打的那架没发挥好,早知道要离场,应该往死里揍他们一顿狠狠出口气。 离开市队后最初的一段时间里,陈勉都郁郁寡欢,他觉得他失去了很长的一臂。他早就习惯于将自己日复一日心酸汗水全都咽下去,换取在他人眼中云淡风轻的胜利。 但现在在一班学习冲不到最前面,冰球也打不成。他开始惶恐自己是不是其实平庸而不自知,也惶恐在别人眼中就此跌下神坛,更惶恐成欣然不再用那么崇拜的眼神去看待他。 他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得那么自信坚强。 — 而成欣然却是对她现在的状态非常满意。她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将自己的规划做得井井有条。她开始喜欢上把一个巨大的任务分割成小小块,再一块一块完成直至实现的这个过程。 为了这次拍片,陈郁森特地给她列了一个片单,让她回去仔仔细细拉一遍,有条件就拉两遍。但成欣然却并没有全然按照片单上的来,她有自己的想法,该看的看,不该看的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导致后来电影部团队开会,成欣然做分镜展示时用的截图全是陈郁森没见过的。陈郁森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站在窗户旁盯着垂杨柳,把其他成员逗得嘎嘎乐。 杨率笑着说:“看到没,成导已经起范儿,开始知道怎么跟制片人掐架了。” 成欣然却腼腆地挠挠头:“就事论事而已,是不是,部长?” 是个屁。 陈郁森回过头恶狠狠瞪她一眼。 他们定下开机的日子是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一周,这样能够确保所有人员都到位,还能赶在创投关闭的节点把片子剪出来。但他们的时间还是紧张。 成欣然已经一周睡不好觉,阖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各种意外状况,看两眼剧本,觉得台词不对动作也不对。 压力大的时候她就格外想跟陈勉在一起,因为他最近变得莫名的稳,不再像从前那样总也摸不到人,在日复一日的相处当中,成欣然已经不知不觉地习惯陈勉的陪伴。 在本就不多的相处时间里,他们争分夺秒地在对方身上挥洒无数精力和时间。 不做爱的时候,陈勉会陪她看部电影,有时候赶上有体育赛事,成欣然也会陪着他看比赛。两个人的观影品味明显不搭,陈勉只喜欢看很直男的动作片,痛痛快快打起来,越激烈越好。成欣然的喜好吊诡又反复,看小清新,看鬼片,也看重口味丧尸片。 所以陈勉看电影时经常开小差,偶尔偷瞄手机,成欣然也随他,在他怀里找个更舒服的位置看自己的,但她始终要抱着他,贴着他。 她隐约觉得陈勉现在过得并不愉快,他现在像头找到胡萝卜的顺毛驴,又像缺少光合作用的向日葵。但她不想打破他们之间难得的平衡,宁愿选择就这样囫囵过下去。 《银杏旅馆》涉及到两个场景,寺庙和一处破旧公寓,一共需要拍摄3天。其中第一天在寺庙拍摄,也是重头戏。 开拍前一天晚上,赵新萍实在是好奇成欣然每天都在头不抬眼不睁地忙什么,厚着脸皮提要求:“让我也去看看呗?” “可以是可以,”成欣然认真想了想:“但是全场静音的时候你不能再说话,在一旁看着就好。” “知道知道。” 于是第二天开机,赵新萍关了店,坐着剧组的小巴车跟去了。 她不仅跟去,还带了一兜子苹果香蕉当做贡品:“人家别的小剧组开机都特地去烧香,你们真赶巧,在庙里开机。” 一边说着,一边把水果摆在佛堂的香案旁。跟着三叩首,嘴里念念有词。 “妈。” 趁着许昭林他们在摆机位的时候,成欣然悄悄过去拉她:“妈,水果摆那一会儿我们没法拍了,先拿下来吧,等我们今天的戏拍完你再摆上去。” “那就不灵了。”赵新萍一本正经:“我给人家药师佛供果呢,哪有供了又撤回来的道理?” “真的不行,妈,一定要撤下来,否则后面会穿帮。”成欣然突然有些强硬:“结束了我再帮你摆。” 说着,她又将水果全都拿下来装回环保袋子里。赵新萍撇撇嘴巴,没再犟。 开机前,她又看着站在院子中走戏的男演员,偷偷拉着成欣然问:“这个男的确实长得有点像你爸。” 成欣然不知道为什么看了陈郁森一眼,他正跟着寺庙的僧人一起蹲着研究电源如何连接。 他最近为她的短片忙得够呛。 “他是我们电影部李杉奈的爸爸,被拉过来帮忙的。你可别瞎跟人家搭话啊。”成欣然最知道她妈的毛病。 “烦死了!我不说我不说,你去忙你的!” 杨率给赵新萍搬了个蒲团过来,她就坐在墙根儿的阴凉下看着她们拍。 一天的戏拍下来,顶着烈日抢光,成欣然浑身汗都不知道流了几遍,以为赵新萍要发牢骚。结果她却一直认真地看着他们一遍遍拍摄,时不时掏出手机拍点照片。 第一天的拍摄就这么结束了,晚上成欣然和赵新萍回到家将近十一点。赵新萍很久没睡过这么晚,母女俩忙叨一天,都没劲做饭了,赵新萍差遣成欣然去隔壁麦当劳买了两个套餐,两个人在家简单对付。 “明儿我就不跟你去了。”赵新萍说。 “好,我们还有两天,就在学校附近拍,很快的。” 赵新萍难得问:“钱够吗?拍这个得用不少钱。” 成欣然说:“我们部长有钱,他拉了很多赞助。” 赵新萍说:“就今天一直跟那大和尚站一块,戴个大墨镜穿个防晒衣的那男孩儿?” 成欣然听了快笑死:“是,就是他。” 陈郁森究极怕晒,浑身上下能挡得地方全都挡得死死的。 赵新萍点点头:“他还行,我观察了,你就跟着他好好干。” 她笑嘻嘻的:“我知道。” 吃完了麦当劳,赵新萍起身就要去睡觉,临了又想起一事:“我什么时候能看到这个片子做完?” 成欣然想了想:“如果说是最终成片的话,估计要十天之后。” .. 到了第二个拍摄日,陈勉中途去了一次,给整个剧组送奶茶和咖啡。在大家挤眉弄眼地起哄中,成欣然红着脸把陈勉拉出现场。 “你们这就回来了?” “嗯,中午回来的,等不及过来看看你。” 陈勉他们班组织去学农,在密云的田里撅着屁股拔了两天草,还带回一大麻袋西红柿和辣椒。 “嘿嘿,”成欣然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你的奶茶,我们吃着大户啦。” “嗯,我随便你吃。” 陈勉伸手,大拇指的指腹来回轻抚她眼下的青白,最近她太辛苦了。见同学们都没出来起哄捣乱,成欣然大着胆子想轻轻抱他一下,却被陈勉拉到怀里实实在在抱了几下,又克制地吻了下她额头。 “照顾好自己,明天晚上到家了跟我说。” “好。” 到了第三天,原本应该四点左右杀青,却因为楼上的装修声,到将近七点也没拍完。成欣然有点受不了周密计划被打乱,虽然没说什么,但手里反复搓着最后一场戏的那页剧本。 陈郁森原本在她位置上坐着困得东倒西歪。这会儿突然起身,叫上杨率一块出门。 “你们去哪?”成欣然问。 陈郁森指指楼上。 不大会儿,叮咣的声音消失了。 陈郁森下来问成欣然:“八点前能拍完吗?” 她说:“尽量。” “没有尽量。”陈郁森又坐回到她位置:“拍不完甩到明天。” “拍的完。”成欣然说:“现在赶紧开始拍。” 于是大家紧锣密鼓的开机。 李杉奈偷偷问杨率:“上边怎么突然没声了?部长给钱了?” 杨率说:“ethen哪那么好心,上去直接就跟人家说,他们超过了法定装修时间,再叮咣就报警。” 两个人一块看向陈郁森,后者又瘫在成欣然的位置上,刷手机挨时间。 — 随着许昭林打完扳,最后一场戏在七点四十拍完了。成欣然在液晶屏前按下关机键,终于如释重负地长舒口气。 “谢谢大家的坚持,辛苦了。”她冲着电影部的成员鞠躬道谢。 “辛苦了!” “辛苦了!” “杀青咯!” 大家相互击掌庆祝。 “欣然,后面压力就交到你身上啦!”李杉奈冲她挤眼睛:“我们等你好消息。” “好,谢谢大家。”成欣然笑着点点头:“等片子粗剪出来了,把大家的杀青饭补上。” “好!” 回程的路上,成欣然和陈郁森一前一后坐在小巴车的最后两排,成欣然头靠在窗玻璃前发呆,经过了几天的过度用脑之后,现在已经脑子转不动了。 后面一根手指头敲敲她座位。 “怎么?”她动作未变,还是抵着窗户发呆。 “一会儿老地方导一下素材。” 她突然起身,回头从两个座位间的缝隙里瞄陈郁森,鬼鬼祟祟的。 他眉心紧蹙:“你打算赶最后一天交片?” “我没这个意思。”成欣然转回头。 “今天挑完素材,明天再休息,把工作往前赶。” “好的。”成欣然心里默默骂他不会好好说话:“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下了小巴,两个人带着单反和笔记本来到之前那间能通宵的咖啡厅。 成欣然打开笔记本,刚想输入密码,眼珠子滴溜一转,故意问:“部长,密码是多少来着?” 真是欠得慌,陈郁森斜她一眼,去取餐处端咖啡。 陈郁森问:“你什么时候打算买电脑?下回再借就收钱了。” 成欣然从屏幕上方抬眼看他,说道:“这个暑假过去吧,我钱很快就攒够了。”她也想快点买一台属于自己的笔记本。 他小声发牢骚:“连台电脑都买不起。” “嗯嗯”,她重新聚焦在素材上:“部长大富翁。” 她其实并不在意陈郁森的刻薄,他说的是实话,这个事实无法改变。但现在她并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 时间无知觉地流过。 后来这个夜晚成欣然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和陈郁森坐在窄小的咖啡桌前,找素材找得眼睛酸痛,眼泪都快流下来。 然后, 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平平无奇的八位数字,改变了她的人生。 “喂?” “您好,人民医院急诊外科,请问您是赵新萍的家人吗?” 七十六、干扰项。 (七十六) “您好,人民医院急诊外科,请问您是赵新萍的家人吗?” “……我是她女儿。” 坐在对面的陈郁森突然抬头。 “你妈妈现在在我们急诊抢救室,她脏器出血严重,血压也特别不好,高度怀疑是肝癌破裂。你尽快来医院一趟。” 成欣然愣怔一瞬,突然指尖震颤,几乎抓不住手机。 “怎么了?”陈郁森合上电脑,注视着她。 “医院说我妈妈,肝癌破裂?” 肝癌和破裂,这两个词她一个都没理解。 陈郁森起身打头往外走:“哪个医院?” 他给司机打电话,转头看了眼她的表情,一张脸惨白,整个人都陷入到巨大的懵惘当中。 车停在路旁,陈郁森弯腰率先进入车里,回身看成欣然还保持着刚刚姿势,他蹙着眉,伸手一把将她扯进车里。 “说话,哪个医院?” 她终于艰难出声:“人民医院急诊。” 车子旋即冲到夜色当中。 - 夜晚的人民医院急诊大厅依然人满为患。成欣然越过无数摆搭在地的临时病床,顺着指引踉踉跄跄地跑到抢救室门口。 说明来意后,抢救室的门朝里打开,出来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医生。 “你们谁是赵新萍家属?”年轻医生眼神在两个学生身上徘徊。 “我。”成欣然哑声回答。 “跟你说一下,你妈妈是在外面散步的时候突然晕倒了,被120送到我们这来的。现在的情况极度的危险,我们给她大量补液和输血,体征勉强维持住了,但是必须要马上要手术,先止血保命。” “来,你到这边来我们快速聊一下。” 年轻医生在前打头,走路风风火火为她开辟出一条路。成欣然紧抿双唇,机械地跟着医生。 来到约谈室,医生抽出病危通知书和手术告知书,然后递给她一支笔。 “我是肝胆外科的王尉王医生,也是你妈妈主管医生,后面有事你直接来找我。” 成欣然轻声问:“医生,我妈妈是得了肝癌吗?” “检查结果都还没出来,但是刚才在抢救室照了个b超,已经比较明确是肝癌的诊断。现在我们必须要尽快手术,但这个手术比较凶险,是有一定死亡率的,所以给你告个病危。” 听到“肝癌”两个字,成欣然突然哽了一下,肺里被灼烧一样急速地呼吸起来。 “请问.....她是早期吗??” 王医生轻微抬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陈郁森,他微微垂首,跟着认真地听。 “具体什么分期,原发继发都不好说,要看开出来什么情况。但......”王医生简单直接:“到了肝破裂这个程度,肯定不是早期。” “姑娘,”他突然问:“成年了吗?” 她木然摇头。 王医生眼神又扫到站在女孩子身后的男孩子,微不可见地皱眉。 “家里还有谁?” “只有我。” “这个男孩儿,你和她什么关系呢?” “同学。”陈郁森开口。 王医生扶额,也陷入沉默中,片刻后,他起身出门打电话。 门一关上,外界的嘈杂被隔绝。 成欣然低头,指尖捻起那页手术知情同意书,轻飘飘的一页,上面的内容却惊心动魄。 她一股酸涩上涌,悄然吐了很长的一口气。 一只手掌突然抚住她的肩,微微下沉使力,触感很实地拍了几下。 一两分钟后,王医生又快步回到约谈室,思忖开口:“姑娘,你先签字,我们会给你做手术,至少手术完了才能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家在北京吗?” 她一脸木然地点头。 “好,那你签完字回家取你妈妈的证件,社保卡身份证银行卡,都要拿来,越快越好。”王医生视线向上,这话同时也对陈郁森说。 成欣然点头,按照王医生的提示,写下已知悉,自愿负责,然后签上自己名字。 紧接着他们原路返回。 病床的嘎吱声,家属和护士的争吵声,抢救室外患者家属苍白的哭声,各种机器冰冷的滴答声,输液室汇聚在一起的点滴声,全部汇集在一起,像盛大而腐朽的哀乐。 成欣然突然一刻也待不下去,触电一样往外跑,陈郁森在后面紧跟着她。 回程的路上,她已然完全崩溃,望着窗外,夜灯和月影从脸上飞速掠过,映射着她的脸惊恐又焦虑,她像无家可归的惊弓之鸟。 陈郁森看着她的侧脸,突然开口:“成欣然你听我说,到家以后所有的银行卡,你妈妈的证件,家里的重要物品从现在开始都放在你身上。” “另外,你拉一个清单出来,你们家总共有多少钱,多少产业,该怎么花,多少钱用于治病,多少钱留给你自己,后面你需要做什么,统统都要做好打算。” 他见成欣然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又说:“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但你别无选择。” 成欣然听到这句别无选择,突然很重的吸了下鼻子,她弓着身子,脸伏在手心,声音细软又透着疲惫:“ethen,先让我静一静。” 她好可怜。 又到了没选择的地步,她从来就没有过选择。 陈郁森一样没有经历过这些,罕见地,他表情中带着温缓,伸手,轻拍一下她的背。 车子到达成欣然家附近的路口,陈郁森跟着她下车。成欣然从来没带过陈勉之外的同学来家附近,她避讳这个,但现在她俨然顾不得那么多,只顾着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 远远看到成欣然家的店面门口站着个男生,他手插兜,目光沉敛地紧盯着他们来的方向。 陈勉一眼就到成欣然身边站着陈郁森,嗤笑一声,舌尖抵着后牙:“这就是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微信的原因?” 他亮出手机,一共发了十二条微信打了六个电话。 看着陈勉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表情,她突然觉得浑身脱力,什么也不想解释。 旁边的陈郁森更是不耐烦至极,成欣然到底找的什么垃圾男朋友!他上前一步伸手隔开他,给成欣然让路:“成欣然,开门,赶紧进去!” 成欣然木然点头,低头找钥匙。 “什么意思?”陈勉眼里闪过戾色,压住陈郁森的手腕,再发狠地甩开。 “你们刚才去哪了?!”陈勉表情阴冷摄人。 “嘶,我操,疼死了。”陈郁森不禁打,手腕被陈勉随便一固,就痛得难受。 身体pk不过,嘴上刻薄却从来不输,他语气更加恶劣:“你大半夜在这等,我跟成欣然万一今晚上不回来了呢?” 陈勉寒着一张脸,像头暴怒的狮子,他猛地上前,伸手将陈郁森推到店门口,用力抵住!陈郁森肩背与砖墙相撞,发出沉郁的闷响,他一声闷哼,肩胛骨差点被撞碎。 “你他妈再说一遍?” 成欣然突然伸手,用尽全力发狠地推了陈勉一下,陈勉错愕,脚下退了两步。 啪——! 没等陈勉反应过来,她扬手清脆地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得不轻,陈勉脸上立马连片烧起,火辣辣地痛,他舔了下嘴角,嘴角也是一片酸胀。 她不理陈勉,回头看陈郁森,陈郁森站在原地,表情寒如冰窖。 “抱歉ethen,我先进去了,一会儿我自己去医院,不再麻烦你了。” 成欣然开门进入,陈勉却被那句“自己去医院”惊得抬头。 她进入到赵新萍的房间里,找到她证件、银行卡和少量现金。 刚刚在门口扇了陈勉那一巴掌,反而让她将郁结的情绪发泄了出来,抽离了刚刚魂不附体的状态。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那就是妈妈将会离开,她被迫辍学,又或许她会离开北京,去投奔她爸爸。 每一个选项都如此残忍和真实。 这就是她的命运,命运难违,她要接受,不仅要接受,还得咽下去。 把所有贵重物品迅速地收到小包里,再出门时,陈郁森已经不在了,只剩下陈勉一个。成欣然仿佛没看见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成欣然,”陈勉追上她:“对不起,刚刚是我冲动了,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陈勉,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希望你现在别跟着我。” 她站在路边招手打车。 “我妈在人民医院,她有很多熟人,还认识肝胆外科的……” “陈勉!”成欣然打断他,根本没有兴趣听:“你看我现在有心思理你吗?你让我自己走。” 出租车来了,她打开门坐进去,甩上门。 陈勉拍拍后脑勺,手背蹭了下刚刚她打的地方,心中只剩汹涌的悔意。 他焦急招手又打了一辆车,紧跟而去。 - 蒋素秋今晚在六楼值夜班,大晚上接的第一个电话不是科室的电话,而是自家儿子的。 她赶到中心手术室的时候,陈勉正坐在家属等候区最外围的水泥台阶上,肩骨微伏,背影颓唐。 蒋素秋叹口气,陈勉打小讨厌脏兮兮,现在却坐在台阶上失魂落魄,最近他实在是不在状态。 陈勉感受到面前被阴影覆住,恍然抬头,看到了他妈妈。 他赶紧起身,向等候区里面张望了一瞬,把蒋素秋拉至外面的天井附近。 蒋素秋盯着他已经肿起来的脸,很疑惑:“被打了?” “可能撞的。”他随便捏了句谎。 然后急切地问:“问到了吗?” 蒋素秋点头,又无奈摇摇头:“没有机会。刚刚里面才打开,说开不动,只能止血,估计不是原发的,最多还有三四个月。” “什么叫不是原发的?”他不明白。 “就是这个人身上还有别的病灶,不确定是肝转移还是别处转移到肝。” “不是,不能肝移植吗?”陈勉脱口而出,这里的肝胆外科数一数二的牛逼,做个肝移植不就缓解了? 蒋素秋感叹他的单纯:“全身多发病灶,这个人没有移植的条件,再说哪来的肝?你让人家小姑娘捐肝?” 陈勉抿着唇,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发。顿了顿,他偏头,往等候区里探了探目光,蒋素秋循着他的眼神也往里看,是一个女孩子的侧脸。 成欣然坐得板直,正在刷手机,嘴巴抿得死紧。 蒋素秋很清楚这个动作,小姑娘正在了解这种病,急诊手术的患者家属们一向这样。 “你女朋友?”她问。 陈勉没出声。 “你犹豫出国是不是也因为她?” 陈勉还是没出声。 “她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状态吗?” 陈勉依旧没出声。 蒋素秋看陈勉默不作声,她叹口气,拍了一记他肩膀。 “王蔚我打过招呼了,只能说尽量照顾。我也可以联系临终关怀医院,能让她妈妈舒服点,看人家姑娘的意思。” 七十八、中立。 七十八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灯灭,赵新萍被推到icu。 成欣然在住院部大门口见到了赵新萍的主刀凌医生。 只记得,做了急诊手术的凌医生非常疲惫,他说了很多,每一句都切中要点,每一句都为赵新萍判死刑。 “切不下来”,“病灶太大”,“原发是胃部”,“ct里显示腹腔到处都是”,“还有三个月左右”,“我们尽力了”。 再多的,她记不住了。 大约是已经在网上把与病情有关的消息过了一遍,成欣然对这样的结果已经有心理准备。 于是成欣然认真求问:“凌医生,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放疗和化疗呢?是否要转到肿瘤内科去看?还是说我们现在转到肿瘤医院?” 凌医生心中暗暗叹气,还有三个月,没有回旋的余地去做额外治疗。 他尽可能缓声说:“先等你妈妈醒过来,看恢复情况再说,你不用着急。” 她回了句:“我没着急。” 看上去接受了结果,实际上还是没有接受。 告别了凌医生,成欣然坐在普外科的病房外,手里攥着手机。 深夜的病房和走廊,一明一暗,像日月和阴阳的分界线。 突然,她听到约谈室里传来哭声,由隐隐约约至嚎啕大哭,最后声嘶力竭。 她坐在那,心想着,原来也有人此时此刻和我有相同的心境啊。眼泪也不由自主从眼眶滚落下来,一滴滴,渐渐在衣料上连成了片。 她泪落得狼狈,却拧着一声都不吭,想将所有的酸楚和痛都忍回去。 等汹涌的哀恸过去,她在仅剩的视野范围内,看到有人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垂着头,伸手接过纸巾,将自己脸上的泪水鼻涕仔细擦干净。 然后抬起头,对他说:“谢谢。” 陈勉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心像被凿了几下,他坐在她旁边想抱她,但看她肢体有些抗拒,就往旁边挪,与她隔了一个位置。 “你说,你妈妈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成欣然声线里还有哭过的颤音。 “是。” 她转头看他,轻声说:“真好。”甚至还浅浅笑了一下。 陈勉看不下去她这个样子,脸扭到一旁,眼圈跟着红了,他心疼得也快要死掉。 成欣然看到他的脸还肿着,她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 “不是,”陈勉喉头发酸,感觉下一秒眼泪也要夺眶而出,他胸口起伏,强忍住汹涌的泪意。 “是我活该,我误会你了,我去跟陈郁森道歉。” “不用了,陈勉,以后都不用了。”她语气轻柔又冷静:“你回家吧,已经很晚了。” 他认真问:“成欣然,我可以在这里陪你吗?” 成欣然摇头:“不用,我希望你回家。” 说完,她重新低头开始看手机。 陈勉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将整包纸巾都放在她手边,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他离开后没多久,成欣然收到他消息:后面给你送饭。 她盯着这行字发怔。 突然泪意又要往上涌,她赶快切出微信界面,接着看关于癌症的页面。 深夜,成欣然去到门诊大厅的atm机前,试出了赵新萍的卡密码。赵新萍一共有三张卡,加起来有十多万。她不知道她妈妈还有没有其他私房钱。但是现有的这些,在疾病面前只是九牛一毛。 返回到外科icu的路上,她又遇到之前的王蔚医生。王蔚医生没穿白大褂,她一时没认出来。 王蔚回头叫住她:“赵新萍家属吗?” “是我。”成欣然抬头,很有礼貌地问候。 “我是王医生。你妈妈在icu里,情况还可以,你不用担心都会有人照顾。明天下午探视,你现在可以回家休息休息。” “我知道了,谢谢王医生。” “家里是不是没别人了?”他忍不住问。 王蔚还在读书,刚做住院医没多久,对医生这份工作仍然拥有极大热忱。 交班的时候主任特别提过,这姑娘的妈妈已经时日无多,要特别关注手术费医药费的缴纳。但他他对面前的这个姑娘抱有恻隐之心。 “还有一个爸爸。”成欣然坦诚:“但他在外地。” “这么大的事,还是要通知一下,他有知道的权利。” 其实他想说的是,她还没成年。总得有人顾她。 “好,我会通知他的。” “还有,”王蔚字斟句酌开口:“说实话,你妈妈的症状并不是很乐观,我作为医生,只能跟你说,先现在医疗的手段很丰富,但同时也很局限,这是让我们都觉得无奈的事实。尽量让你妈妈在后面的日子里,生活质量高一些。” 成欣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我知道,谢谢王医生。” 她在住院部一层的长椅上就付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找护士问了一下赵新萍的情况,得知一切稳定后,她决定回趟家。 到家后,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物,又洗了个澡。 她坐在桌前,拿来纸笔,静心思考,落下几行字: 1、 退租,和中介讲明情况,尽量退回押金。 2、 找医生谈话,确定最终治疗的方案和费用。 3、 联系爸爸。 4、 联系徐老师,办理休学(能否保留学籍?) 5、 和陈勉分手。 写完最后一条,她又哭了一鼻子,然后对自己说,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 三天后,赵新萍转到普通病房。 她眼眶凹陷,嘴唇干裂,精神大不如前,一场手术将她的元气全都剥夺,但即便如此嘴上还是不肯闲着。 张口闭口就是:“我要回家,老娘还有店呐!” 护士都拿她没辙:“那您也得等好了才能走啊,尿管还插着呢!” 再想抬杠,护士就说:“你怎么不学学你闺女,这么安静一姑娘,你怎么生出来的?” 赵新萍彻底来精神了:“她可不安静,她将来可是拍电影的,你说能安静吗?全假的!” 正好赶上医生来查房,满屋子人哄堂大笑,把成欣然臊得脸通红。 从此以后,无论医生还是护士在病房走廊遇着她,都叫她成大导演。 她恨不得把着边走。 这么笑着闹着,让成欣然对赵新萍终将会离开的恐惧少了一些。 她觉得她和赵新萍之间即便在这个时候,也保有奇特的平衡。妈妈平日不照顾她,现在到了这个节点,同样也不给她尽孝的机会,快活的来,又快活的走,干脆利落。 几天后,陈郁森来了一趟医院,带来了她拍的《银杏旅馆》精剪版。 见到陈郁森,成欣然恍然发觉,才过了几天而已,她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换了个人生的感觉。 赵新萍躺在病床上,病恹恹地,现在她同时打四五种药。 陈郁森见面唤她赵阿姨,将电脑打开,放在窄小的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