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如意》 第1章 此画非彼画 大乾庆和二十二年,二月。 灰蒙蒙的天,飘着鹅毛大雪,将京城染成一片素白。 宫门重掩,不由人断魂。 少女披麻戴孝,趴在冰天雪地,小脸苍白,杏眸微阖,黛眉和羽睫,结着细细的冰条子,一张樱桃小嘴冻得紫青,后腰往下,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孝服,以及身下三寸白雪,令人触目惊心。 少女奄奄一息,任喃呢着:“求皇上替亡母做主,替小女做主!” “何必了?” 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屑,“自古男尊女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论嫡庶,不论妻妾,都是男人说了算,就算你见到皇上,结果也是一样,还是忍着吧!” 忍着? 她宁可玉碎也不瓦全。 十天前,她还是酒业大亨的富二代,刚收拾完出轨的丈夫,夺回巨额家产,拉着闺蜜陪她旅行疗伤,却不想遇上空难,还赶了一波穿越流! 原主身份不差,父亲四品京官,母亲西南首富独女。 不过也悲催,父亲太渣,宠妾灭妻,母亲被气死头七,她就被宠妾叶氏的丫鬟推下水,病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就穿来了,原身万念俱灰,哭诉一通,将身体让给了她。 她在病榻上躺了足足十天,尚未下榻,那叶氏不但被渣爹扶正,还仗着主母身份,用她热孝三年为由,退了原身与吏部侍郎长子的婚事,这她都忍了。 可叶氏还想将她送给京城恶名昭彰的镇北侯为妾,替她父亲叶丞相讨好镇北侯,当她是原身吗? 做梦了! 不拿回母亲的嫁妆,惩罚渣爹和小妾,活出精彩,她也不配重活一世。 “传户部侍郎秦盛邺长女秦画进宫面圣!” 尖锐的声音,划破灰蒙蒙的天空,亮出一道亮光! …… 三春已过,又是京城二月,春寒料峭。 秦画畏寒,穿着月牙色绣红梅的蜀锦攘鹅绒袄裙,盖着白狐大氅,捧着暖炉,斜躺炭火盆边的软塌上,明艳的小脸上,时不时溢出一丝痛苦。 “姑娘,可是腿又疼了?” 贴身大丫鬟灵珑,放下扒拉炭火的银勾,眉心微拧,轻叹一声,“奴婢去传府医吧!” “不了!” 秦画淡淡的开口,轻笑:“区区痛风,比起御庭司的板子,可差远了。” 瞧着倔强的主子,灵珑鼻尖一酸,无声地叹息一下,劝着,“您总不能一直这么忍着吧?” 忍着? 对不起,她不是圣母,只是不想给别人下手的机会。 当年敲登闻鼓后,她与皇帝争辩,撕破渣爹伪装,拿回母亲的一切,将叶氏打回原形,震慑一众庶兄妹和势利眼祖母,整个秦家谈她色变,避之不及。 虽然代价有点大,但她一点不后悔,至今战斗力…… “姑娘,不好了!” 小丫鬟双喜,惊呼着急匆匆地跑进来,打断秦画的思绪。 “这莽撞丫头,还是这么冒失!”秦画笑嗔一句,缓缓坐起,“说吧,什么事?” 灵珑连忙上前扶着秦画,回头瞪着双喜,“跟姑娘三年还不懂事,别将寒气过个姑娘,喘两口气再说。” 双喜连忙止步,深吸两口气才回话,“老爷又要开祠堂扶正叶姨娘了。” 秦画轻哼一声,“我母亲热孝才过,她就迫不及待,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都是主子,双喜不敢接话。 灵珑却心下埋怨开来,老爷真是太过分了,这才管三年,他们又想逼着姑娘吗? “走吧,也该让他们死心了。” 秦画神情一冷,丢了暖炉,起身挺直腰杆,走出房门。 灵珑急忙跟上,想要搀扶,却被秦画拒绝了。 双喜瞧着自家姑娘的背影,想起外面中伤姑娘的话,满脸担忧,一回神,又急忙追了上来,“姑娘,老爷还请了见证人在迎晖堂,您今儿要是闹祠堂,再传出流言蜚语,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那就不嫁!” 秦画完全不当一回事,笑嗔一句,却改变了初心,朝着迎晖堂走去。 灵珑愣在原地惊诧一会儿,这三年,因打理夫人的嫁妆和白老太爷名下产业,姑娘女扮男装,昼眠夜出,早就阅男无数,心如止水,难不成……真的不想嫁了? 可姑娘马上就十七了啊! 灵珑急了,忙跟了上去,本想劝两句,可见自家姑娘神色冷清,她也歇了心思。 从幽兰苑到迎晖堂,秦画走在秦府的长廊里,恐惧她的下人,跪了一地,她却视若无睹,眼里只有秦府的一砖一瓦。 这都是她母亲和外祖父的血汗钱,在大哥没有回来之前,她一定要守住这里,绝不让气死母亲,害死原主的叶氏成为秦家主母。 当秦画踏进迎晖堂的门槛时,满屋子的老男人,皆露出了惊诧之色。 坐在末位,叶氏所出的庶兄秦辉,也惊愕起身,“你……怎么来前院了?” 秦画连个余光都没给他,眉眼含笑,朝着上位走去,杏眸轻扫过在场的人。 当年敲登闻鼓,皇帝虽然见了她,可在以孝道治天下的大乾朝,皇帝也只是小惩大戒,杖了叶氏三十大板,贬回妾室,为母亲守孝三年;再把渣爹怒骂一通,从户部调到工部,官位品阶虽未变,却坐了冷板凳。 就渣爹目前的状况,哪能请到礼部四品官一人和六品官三人,且下朝连朝服都没换,就过来为一个妾室见证? 看来又是叶相的手笔啊! 秦画来到正位前,优雅福了福身子,“小女秦画,见过诸位叔伯!” 众人皆很尴尬,敷衍地点点头。 “听闻各位叔伯前来为亡母悼念,但亡母热孝已过,让各位叔伯白跑一趟,小女实在过意不去,只能不顾礼仪,前来三福还礼。” 秦画语气真诚,歉意满满,话落就屈身行礼。 众人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啧!啧!” 蓦地响起两声令人耳酥的叹,秦画寻声望去…… 便见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男子,头戴紫金玉冠,身穿华贵的滚金边黑色圆领锦袍,腰间系着镶白玉的蹀躞带,披着一件火狐大氅,斜靠在迎晖堂廊下的大圆柱上。 他麦色的脸上,剑眉轻扬,一双凤眸似笑非笑,墨瞳深幽,泛着摄人心魄的震慑力,令人在这春寒二月,如临寒冬腊月,冷得刺骨。 秦画见过皇帝,对威压免疫极高,看了他半晌,翻遍记忆,寻不到与他相关的消息,侧头看着灵珑,眼神询问。 灵珑扛不住冷冽的压迫感,脸色泛白,迷糊地摇头。 “明侯爷?您……您怎么来了?” 渣爹秦盛邺惊讶且带着恐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迎晖堂内的所有人,也吓得齐齐起身,长躬行礼,“见过镇北侯!” 他就是传言中,恶名远扬的镇北侯明宸? 秦画一愣,回头惊诧地看着门口的男子,心下竟生出一丝惋惜…… 第2章 三留恶君 传言他十岁在皇家猎场徒手杀死一头公熊,十六岁上战场,七战七捷,十九岁执掌三军,挂帅旗吓退百万雄师,威震四方,再无蛮夷骚扰大乾国土。 弱冠封侯,闲置在京时,打过皇子抗过旨,砍过高官虐过王,除了正经事什么都干,纳了满院妾室,不见一子一女。 满京城的人都说他杀人如麻,恶贯满盈,才断子绝孙…… “听说爷不在京城三年,有人的名声盖过了爷,爷好奇不已,便亲自来瞧瞧,是哪位奇才。” 醇厚如陈年老酒的声音,一听就让人耳酥,再听让人心悦,秦画忍不住心下啧了一声,可惜了! 明宸语带玩味的说着,凤眸幽光一闪,清扫了秦画一眼,墨色的剑眉微微蹙起,溢出一丝不屑,“可惜,不过如此!” 话落,立正身姿,转身挥了一下手,“秦侍郎,不送!” “是是是,明侯爷慢走!” 秦盛邺语气温和,对明宸的背影,毕恭毕敬作揖。 闻听明宸走了,迎晖堂内,齐齐响起几声大喘气。 灵珑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愣在原地不敢喘大气。 秦画攥紧丝帕,面色一沉,大步走出迎晖堂,扬声喊话,“明侯爷,过门是客,喝杯茶再走?” 明宸止步,秦盛邺吓得身子哆嗦一下,猛地侧头,瞪着秦画,无声训斥。 秦画无视渣爹,保持灿烂的笑容,等着明宸回话。 “爷是粗人,喝不惯那涩口的绿汤子。” 明宸头也不回,甩出嫌弃的话,继续离开。 秦画不死心,依旧保持着笑容,扬声再问,“那侯爷可赏脸去蜀香楼品尝一下西南名菜?” “爷三出剑门吃够了。”明宸没有停下,扬声回话,嫌弃满满。 听得二人隔空喊话,灵珑吓得小脸惨白,后退几步,扶着香案一角,才没眩晕过去。 在场的众人,个个胆战心惊,瞪着秦画的背影,恨不得冲过来捂住她的嘴,让恶神赶紧走。 秦盛邺气得羊胡子一颤一颤,伸手拽着秦画的衣袖,恶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用眼神活剐了她。 秦画不甘心,抿了抿唇,甩开渣爹的手,上前两步,再度扬声喊话,“侯爷,如意坊落叶醉管够。” 在场有好酒之人,一听百两一斤的落叶醉管够,眼睛都直了,竟对恐怖的明宸溢出一抹艳羡。 明宸止步了,仿若思索,片刻后,转身回头,墨色的眉梢微微挑起,“看上爷了?” “嗯!”秦画眉眼含笑,大方应着,遂,掩唇噗嗤一笑,补充一句,“看上侯爷这座大靠山了!” “啧,市侩!” 明宸凤眸里溢出嫌弃,评价一句,再度转身,大步离去。 此刻,闻讯赶来的叶氏,披着紫色裘皮,手提暖炉,在四五个丫鬟的簇拥下,看到了这一切,便停在百步距离外,鄙夷了秦画一眼,掩唇偷笑,心下暗骂:当初死活不去,如今又想勾引,真是犯贱。 秦盛邺怒火中烧,瞪着秦画低吼,“滚,丢人现眼的东西。” 秦画充耳不闻,一直盯着明宸快过影墙的身影,内心的尴尬让脸上的笑容也僵了,若雪的面庞微微泛红,明亮的杏眸闪着一丝羞愤。 “明日如意坊为爷歇业,这靠山,爷就当了!” 霸道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玩味,在俊朗身影消失在影墙前响起,如雷贯耳,散了秦画眉眼里的羞愤,为她那张明艳的小脸,聚上一抹娇若桃花的笑容。 迎晖堂内的客人,听到恶神要当悍女的靠山,面面相窥,溢出恐慌,争先恐后的出来,与秦盛邺道别。 秦盛邺想要挽留,却都被谢绝了。 不过顷刻间,迎晖堂就冷清得门可罗雀。 秦画瞥了一眼渣爹,嗤笑道:“父亲刚夸女儿丢人现眼,女儿受之有愧,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女儿比起您来,真是差太远了。” “你这个逆女!” 秦盛邺气得咬牙切齿,怒骂一句,冲到秦画面前,扬手…… 秦画仰头,怒视秦盛邺,冷冽的目光如刀,“父亲若打下来,女儿也舍了秦家嫡长女的身份,再敲一次登闻鼓,代亡母与你和离,改母姓,从此咱们分道扬镳,父亲爱让谁当正妻就谁当去,也能打消有些吃相难看的女人,整日惦记母亲留给我哥哥的家业,一举两得。” 秦盛邺面上挂不住,可也没打下去,只是放下手却推了秦画一下,怒指大骂,“孽障,你有嫡女的样子吗?当着礼部的人,在青天白日勾引镇北侯,简直不知羞耻,还理直气壮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老夫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这会儿连站着都吃力的秦画,被推得踉跄两步,欲要倒地…… “姑娘!” 惊魂未定的灵珑,惊呼一声,在廊下的双喜冲了过来,一把扶着秦画,“姑娘小心!” 秦画怒了,站立好后,甩开双喜,目光冷冷,怒怼:“若说女儿不知羞耻,那也是父亲教得好,女儿学得不错,将您的厚颜无耻,表现得淋漓尽致,父亲不该为女儿感到骄傲吗?再说了,父亲的脸三年前不就丢光了吗?” 秦盛邺面红耳赤,指着秦画说不出话来。 “秦画,你欺人太甚!” 迎晖堂内的秦辉怒吼一声,冲了出来,挥拳就要打秦画。 “双喜!” 秦画喊了一声,双喜一个箭步,闪到秦画面前,摆开架势,“二哥儿,拳脚无眼!” “辉哥儿!” 远处的叶氏惊呼一声,疯一般冲过来,抱着秦辉,“儿啊,你别冲动,你金贵着了,犯不着为……” “什么儿子?” 秦画怒斥叶氏,目光森冷,“这秦府所有子嗣,都是我母亲名下的,你一个奴婢,喊谁儿子?需要本姑娘用家法提醒你尊卑有别吗?” 又是尊卑有别? 叶氏气得脸色发白,紧紧拽着秦辉的袍子,委屈地望着秦盛邺,抿唇含泪,“妾……” “逆女!” 秦盛邺忍无可忍,怒指秦画,“老子还没死了,这家还轮不到来你做主。” “女儿哪敢啊!” 秦画娇嗔,抬手在空中一挥,笑道:“这偌大的秦府,是我母亲白灵的嫁妆,父亲该不会是忘了吧?要不,我再缩减一下父亲的用度,给您提个醒,正好让您感受一下什么叫人间疾苦,可好?” 第3章 不配秦府主母 听到这话,秦盛邺脸色一下阴沉,沉默了。 秦画心下鄙夷,又瞪秦辉,冷道:“二哥哥,刚才这奴婢说的不错,你很金贵,因为你全身上下,从内至外,都是母亲用了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别为了一个奴婢,让母亲的金银打了水漂。” 秦辉窝火,冷哼一声,理直气壮犟嘴,“我是秦家的次子,难道不该吗?” 虽然早就见识过秦辉的德性,可闭门学习三年还是这样,秦画也惊诧地连连咂舌,“真是伏虎无犬子,连厚颜无耻也一脉相承,做妹妹的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秦辉气得咬牙,一双鼠目泛着怨毒,“你少阴阳怪气,我告诉你,你今日种种,他日我若得势,定一一奉还。” “二哥哥,你威胁我啊?” 秦画故作一脸惊讶,遂,神情一冷,“那妹妹我定不择手段,断了二哥哥所有得势之路。” 说完,就扬声吩咐,“双喜,吩咐下去,叶氏不配秦府当家主母,若有人扶正叶氏,府中所有身契在我手里的奴才,胆敢去荣盛正院、寿喜堂、清辉苑和荷塘晓月伺候的,直接发卖;再给各大管事知会一声,打今儿起,府上所有开支,寻老爷即可!” 双喜应是,立刻去执行。 回神的灵珑也连忙过来扶着秦画,“姑娘,奴婢送您回幽兰苑吧!” 秦画点头,无视渣爹等人,咬牙忍着腿部传来的刺痛,依旧保持着优雅,离开迎晖堂。 叶氏和秦辉齐齐傻眼,都看着秦盛邺。 “孽障!” 秦盛邺气得跺脚,朝着幽兰苑破口大骂,一流词儿,不带脏字。 “爹,你别骂了!” 秦辉气恼地打断秦盛邺的怒骂,着急说道:“那死丫头要是连我那点微薄的银子也断了,今年秋闱……” “辉哥儿,别说了。” 叶氏连忙呵斥了儿子,扶着秦盛邺,“老爷,要不扶正的事缓缓,等辉儿秋闱后再说?” 秦盛邺头痛,侧头看了看叶氏,若非这女人的爹是当今丞相,若非他们步步紧逼,他又怎会再度跟女儿撕破脸啊! “不这样还能怎样?” 秦盛邺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说道:“要不,你再跟岳父说一下?” 叶氏心凉半截,当年她还是叶家不起眼的庶女,又不受嫡母待见,她担心错过好姻缘,才瞄上春闱的仕子。 可那年春闱的三甲,状元和探花皆是京城名贵,别说正妻,就算妾室,也轮不到她这三品尚书家的庶女,又听父亲说他的好,无奈才选了他。 在父亲宴请他的时候,下药与他先有了首尾,却不想他早有妻儿,还宁死不休妻。 她有苦难言,得知他正妻是低贱的商户女,她才忍下怨气,为他出谋划策,让他哄着白氏,先帮父亲铺路,也让她在叶家有了脸面,等父亲高升后,她就用父亲的权势,让他扶正她。 哪知白氏这贱人,宁死不答应,还被气死了。 当时她喜不自胜,可没想到白氏生的小蹄子比白氏更刚烈,害得她多年谋划打了水漂不说,还挨了三十大板子,被柳氏那狐媚子笑话多年,连山货苗氏也背地里笑话她。 为此还连累父亲被皇上训斥,罢了三月朝会,罚奉半年,嫡母一怒之下,不许她回娘家。 若不是辉儿去年有了功名,父亲怕是至今也不肯见她;可能见面了,也是催她想办法扶正,给辉儿和蓉儿一个好身份。 她也想啊! 可花光她薄弱的嫁妆,也伤不到那小贱人分毫。 好不容易得父亲帮忙,没想到半路杀出一恶人…… 叶氏不甘地咬了咬牙,试探性问道:“老爷,父亲说了,只要扶正……” “你还想扶正?”秦盛邺被气笑了,一脸嫌弃,“我让你问问岳父,他敢惹镇北侯吗?” 叶氏不服气,嘟囔着,“人家镇北侯说了,要如意坊歇业一日,他才当靠山;那如意坊日进斗金,落叶醉更是贵不可言,白家如今又是白衣圣当家,怎会为……” 秦盛邺看着愚蠢的妾室,丢下一句‘回去问你父亲’,怒气甩袖走了。 这会儿秦辉忍不住了,拽了拽叶氏的衣袖,“娘,白衣圣只是她外祖父的义孙,别说她让歇业一日,就算关门白衣圣也拦不住。到时候,别说爹惹不起镇北侯,我看外祖父也惹不起。再说了,不管那贱丫头多恨我们,她也没少我们……” “闭嘴,你懂什么啊!” 叶氏欲哭无泪,怒斥了儿子,心下一横,决定去寿喜堂哭闹,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秦辉憋屈得不行,三年了,他憋着一口气,努力至今,只为将那贱丫头踩在脚下,可现在…… * 幽兰苑的闺阁内 秦画泡着足药浴,身子斜靠在软塌的几子上,抬手托着下颚思索着,旁边错银云纹香炉袅袅地升着暖烟,氤氲着入定的秦画,渲染出一幅美人图。 灵珑说得口干舌燥,却不见自家姑娘回应,急得恼嗔,“姑娘,奴婢说了这么多,您倒是应一声啊!” “啊?”秦画六神归位,坐正身姿笑问,“你说什么?” “姑娘!呜呜……” 灵珑哭了,抹着泪珠子,“奴婢说了,让您不要跟镇……那恶人来往,那恶人咱们惹不起,姑娘姻缘本就浅,要是再跟那恶人来往,还怎么嫁得出去啊?” 秦画默了默,说了一句公道话,“我嫁不嫁得出去,与人家何干?再说,人家哪里恶了?” 灵珑急的跺脚,“传言……” “我的传言都盖过他了,我恶吗?” 秦画打断她的话,灵珑:“……” 这话她怎么接,全府上下,可没少人说姑娘恶毒,嫁不出去。 府外更离谱,曾交好的文渊阁郑阁老嫡孙女郑玉茹不来往了,吏部侍郎孙家因为退婚,两个姑娘也不来往了。 如今整个京城的官家小姐,没有一个人愿意与姑娘相交……也就剩兵部尚书家那假小子宁婉莹,为一口酒与姑娘相交了。 “看吧,你也说不出来了吧!” 灵珑无语,气恼地睖着秦画,她都急死了,自家姑娘却没一点自知之明。 “好了,我刚才……” “你刚才就是看上人家了!” 第4章 战五渣的庶妹 灵珑气得口无遮拦,还气呼呼跑去梳妆台,拿着铜镜过来,照着秦画,“姑娘要是好颜色,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就可以了,何必跟那恶人打交道?要是你有事,这秦家,呜呜……” 这个窝里横,出去怂的丫头,要不是看在她贴心的份上,真恨不得马上把她嫁掉。 秦画哭笑不得,连忙哄着,“好了,我真没看上他,我是因他身份,想着以恶制恶,省得跟礼部那些老酸文斗嘴,你也看到了,也就那么两三句话,迎晖堂一屋子老酸文都走了,多省事。” 灵珑抽泣着,质疑:“真话?” “当然是真话。” 秦画一脸认真,语重心长又道:“你知道的,这三年来,我女扮男装,见过的美男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见哪个入我眼了?再说了,有谁俊得过我哥?” 灵珑想想大哥儿秦铭和的脸,觉得是这么一个理,便笑了。 可她笑两声,想到什么,又含泪道:“可姑娘与恶人相交,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到时叶氏带四姑娘和五姑娘出门再说您两嘴,别人再问问六姑娘和七哥儿,到时姑娘的因缘可怎么办?” 秦画无语了,叶氏母女虽然有点脑子,可都是小聪明,特别是四妹秦蓉,就是空有美貌,毫无脑子的主;至于五妹秦娟,虽然聪明,因生母是老太太侄女苗氏,就被养在老太太的寿喜堂,跟老太太一个德性,是个眼皮浅的绿茶,她都不当回事。 六妹和七弟,虽然愚笨,但因生母柳氏是母亲花重金买的良妾,他们都向着她,谁敢说她不好,一准跟人干架。 再说,因母亲热孝三年,整个秦府的女人,严令禁止参加任何宴席,何况清贫的她们才出热孝,谁理睬啊。 经历过一世人情冷暖,她最明白这人世间最需要的东西,也明白男女之情有多不可靠。 而她早就物色了让叶氏绝望的人物…… “秦画,你这个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娇吒的怒骂,打断了秦画的思绪。 秦画蹙眉,她怎么来了? 来的是叶氏生的庶女,秦家四姑娘秦蓉,年芳十六,仗着外祖父是丞相,生母得宠,性子嚣张跋扈,是秦府唯一一个敢当面跟她叫板的人。 这三年没少跟她干仗,每次气焰嚣张的来,后铩羽而归,还锲而不舍…… “狗奴才,你给我让开!” 秦蓉被双喜拦着,气得要命,破口大骂,“秦画,你个黑心肝的,你娘都死三年了,还不许爹扶正我娘,把我娘气得晕死过去了。” 叶氏晕倒了? 秦画一怔,遂轻笑,“我以为她会去找叶相出面了,结果又是这等伎俩,连亲闺女都算计,人才。” 灵珑也嗤笑,“这种装晕伎俩,连柳姨娘都不玩了,她还敢玩。” “啪”的一声,秦蓉抬手给了双喜一巴掌,大骂,“狗奴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双喜被秦画下了命令,主子打她,她不能躲着,但她下令,甭管是谁,照打不误。 双喜忍着怒火,冷道:“四姑娘,这是幽兰苑,不是荷塘晓月,四姑娘要撒野,回……” “啪”秦蓉又甩了双喜一巴掌,“狗奴才,再敢拦着,我打死你。” 听到双喜挨了两掌,灵珑气得跺脚,这是没完了? 秦画完全不当一回事,招呼灵珑给她擦脚,穿好鞋袜,扬声道:“双喜,打回去!” 屋内传出冷清的命令,双喜自然不客气,甩手就给秦蓉两巴掌…… “啪!啪!”两个清脆的巴掌,响彻整个幽兰苑,院子的小丫鬟和粗使婆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娇滴滴的秦四姑娘,哪里受得住习武的双喜两巴掌,踉跄几步,跌坐在院中,瞳孔一骤,错愕瞪着双喜,“贱婢,你……你怎么敢……” “主子下令!” 双喜简单粗暴地回了一句,瞧着自家姑娘出来了,便退到一边。 秦画瞥了一眼倒地的秦蓉,她穿着粉色袄裙,梳着双环髻,簪着金蝶戏珠的对簪,胸前挂着金镶玉的璎珞,粉雕玉琢的脸上,左边多了红色的巴掌印…… 不对称啊! 见秦画出来,秦蓉爬了起来,捂着脸,如猫眼的眸子圆睁,瞪着她,尖叫,“贱人,你敢下令打我?” “双喜,右边,掌嘴!” 秦画眼眉都没抬一下,冷冷下令。 双喜乐了,恶狠狠地挤眉弄眼,屈着指关节咯咯直响,大步上前,又给秦蓉右边一巴掌。 秦蓉小脸瞬间肿了,红唇破裂,溢出一丝血,顿时哭嚎,“秦画,你娘自己短命,害我因缘就算了,如今你还气病我娘,你怎么……” “双喜,掌嘴!” 秦画看也不看,伸手给灵珑,“既然她这么想我,我就去看看她吧!” 灵珑应是,伸手扶着秦画朝外走。 双喜也不客气,想着自家姑娘的恶趣味,凶神恶煞地又甩了秦蓉右边一巴掌…… “四……四姑娘!” 秦蓉贴身大丫头灵芝,瞧着秦画走了,堪堪地喊了一声,欲要去帮忙。 秦画止步,回头甩出一个如刀的冷眼,吓得灵芝不敢上前。 秦蓉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溢出鲜血,不敢再骂,但也不示弱,咆哮威胁,“秦画,你敢让这狗奴才打我,我就去找我外祖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双喜,派人送四姑娘去丞相府。” 秦画不屑一顾,冷冷的吩咐后,径直走了。 灵芝急忙上前,扶着秦蓉,“四姑娘,先回去吧!” “废物,滚开。” 秦蓉倔强地甩开灵芝的手,狠擦了嘴上血,扬起红肿的圆脸,怒目瞪着双喜,“狗奴才,今日之辱,明日我定百倍讨回来。” “奴婢静待!” 双喜抱拳一礼,做了一个恭送的手势。 “你给我等着!” 秦蓉冷哼甩袖,气冲冲出了幽兰苑,灵芝焦急地喊着,追了出去。 瞧着来势汹汹,走时狼狈不堪的角儿,双喜耸了耸肩,双手一摊,用她家姑娘的话,“战五渣,都不够我家姑娘一个眼神虐的。” 不过秦蓉那小蹄子要去丞相府,她还是得先跟爹说一下。 双喜想到这里,招呼就近的小丫鬟上来前来,嘱咐两句,急急追着秦画去了。 第5章 拆穿叶氏装晕 荷塘晓月的门口。 秦画看着荷塘晓月四字,想起叶氏对母亲撒泼,要府中这最好的院中院场景,勾唇浅笑,人嘛,有欲望是好的,但欲望过头了,想了不该想的东西,那可就不好了。 区区一个妾室,无视她三年,她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真是给她脸了。 秦画迈步进院子,院中几个粗使婆子和小丫鬟,连忙颔首,退到一边。 门口立着叶氏的陪嫁大丫鬟红穗,看到秦画,连忙扬声喊,“三姑娘来了!” 秦画无视,走在廊下,瞧着院中小桥流水,连着三个精致院门,五开上房堪比正院上房,感叹母亲舍得花钱…… “她还有脸来?” 上房内传来一声怒吼,秦老太太就冲了出来,迎上秦画,怒指骂道:“畜生,你是想把这家拆散才满意吗?” 寡身三十年,矮小富态的秦老太太,身穿绣仙鹤泥色大袖襦裙,头戴镶绿玉的抹额,包头上插着两支金簪,手里拿着小叶檀佛珠,虽五十九岁,眉稀眼小,满脸褶子,却精神头十足。 三年了,她以为给她的教训,够让她记住犯下的罪孽,看来没用啊! “孙女哪敢啊!” 秦画浅笑回话,颔首一礼,“这不听说府中尊贵的叶姨娘病倒了,闹着府上人仰马翻,孙女就赶来看看需要什么,也好安排一下。” 秦老太太一揶,皱纹很深的老眼猛地一睁,“你会这么好心?” “祖母还知道孙女不会这么好心啊?” 秦画瞬间变脸,神情一凛,冷道:“孙女还以为祖母忘了,你与叶氏逼死我母亲,又联合叶氏对孙女下毒手,如今孙女还能喊你一声祖母,那是孙女心地善良,敬畏着神明,遵循着伦常,让你安享晚年,如果你老不买账,那孙女也不必这么辛苦了。” “你……你强词夺理,明明是你母亲自己不争气病死的,你是与那丫鬟有私仇,被报复推下水,关我们屁事啊!” 秦老太太急急推卸责任,口无遮拦。 “所以叶氏晕倒,关我屁事啊!” 倏地,秦画怒吼一声,横眉冷对,“她还没死了,你们不是冲到我院里撒泼打滚,就是对我破口大骂,把我当什么?” 秦老太太被吼得耳朵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回神。 跪地的仆人吓得心惊肉跳,都在暗骂叶氏没事找事,惹这祖宗上门,这不是想害死他们吗? “畜生,你……你怎敢这么对我说话?” 秦老太太半天才回神,哭骂着,“我可是祖母。” “对,你是祖母,所以我才忍着你,但事不过三,祖母啊,我给你提个醒,母亲一次,推我下水一次,若再来一次,我可不管你是谁的祖母。” 秦画冷冷地说完,直接绕过秦老太太,进了屋子。 在内间门口的秦辉,一看秦画进来,眼里闪着阴狠,张口就骂,“小贱人,你还敢……” “二哥哥,注意言辞!” 秦画冷冷的打断,直接进内间,瞧着窗边坐在软塌上的渣爹,心里五味杂。 三年了,她一直看不懂这位渣爹,甚至在怀疑,跟他正面刚有何意义…… 特别是母亲临终遗言,让她更加不解,这样一个渣男,为何母亲还能不怨恨? 连外祖父来了,也只在母亲的坟前哭嚎,自责不该存着侥幸,害了母亲性命,还劝她别针对…… “你回去吧!” 秦盛邺艰难地开口,对着秦画无力挥手,“别来这儿添堵。” “父亲,我也不愿来,只是四妹妹哭闹得厉害,说她娘快被我气死了,我才来看看,这府中养了多少废物。” 秦画不想与渣爹废话,冷冷地说完,目光落在府医的身上,黛眉轻扬,“周郎中,我师承西南第一女圣手李淼,若你敢乱说一句,我便送你去京兆尹。” 什么? 众人惊诧,三姑娘什么时候师承西南第一女圣手李淼了? 秦盛邺也惊愕,连太医院苏院首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怎会收他女儿为弟子? 躺在床上装晕的叶氏,身子颤了颤,心里也慌了,这小贱人,她……她怎么还懂医术了? 难道是养在蜀中她外祖父家时学的? 那这三年来,她安排身边的人多次给小贱人下毒,这小贱人岂不是全知道? 此刻周郎中身子吓得打了个哆嗦,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他心头,咽了咽口水,“三……三姑娘,叶姨娘就是怒气攻心……” “听不懂人话?” 秦画厉声打断,一个眼刀甩过来。 周郎中颤抖得厉害,战战兢兢地起身,佝着身子,“三姑娘,小老儿最……最近身子不适,有些心力不从心,可能诊断有误。” 秦画冷哼一声,“我看你不是身子不适,而是忘了养你的主人是谁。” 说完,扬声下令,“双喜,将这毫无医德的狗奴才,给我拖下去杖毙。” “三姑娘饶命,饶命啊!” 周郎中吓得肝胆俱裂,扑通跪地求饶,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叶姨娘是装的,是叶姨娘身边的红穗姑姑来找老儿的,她威逼利诱,小老儿也没办法啊!” “哼!”秦画冷哼一声,嫌弃地收回目光,抬眸睨着秦盛邺,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摇摇头,丢下一句“父亲,君子慎独”,便转身带着灵珑和双喜走了。 “叶氏!” 秦盛邺一声咆哮,吓得屋内所有人跪了一地,秦老太太一激灵,连忙伸手给身边的周妈,低声道:“快,快回寿喜堂。” 周妈看了一眼里屋内,眼里闪过一丝鄙夷,扶着老太太就走了,心下暗骂:这个蠢货,都多少年了,还没搞清楚三姑娘的底细,还敢装病,找死。 这会儿真相大白,叶姨娘也不敢装了,颤颤巍巍地从被窝里趴下床,跪地哭哭啼啼,“老爷,妾身也是被逼无奈……” “闭嘴!” 秦盛邺怒吼一声,指着叶氏,浑身颤栗,“她未满十四,就挑起秦家担子,从未少你们吃穿用度,也不曾离开自己小院半步,对你们一再容忍,你们到底有什么不满?” 秦辉也是气着了,他刚才以为是真的,没想到…… “老爷,四姑娘去丞相府了。” 第6章 渣爹发怒 秦盛邺的随从望生,急匆匆进来,刚才三姑娘让他等等再来回禀,可他担心丞相来了,事情闹大,不敢耽误,只能先来回禀。 “好!好得很啊!” 秦盛邺踉跄两步,瘫坐在茶榻上,想想这些年的苦楚,心中怨气渐渐变成怒火,烧得他难以压制,猛地掀了软塌上的几子,怒目瞪着秦辉,“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茶碗碎了一地,水渍乱溅,地上狼藉一片。 秦辉吓得扑通跪地,“父亲息怒,儿子自然姓秦,只是担忧母亲……” “母亲?畜生,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吗?” 秦盛邺怒不可遏,走到秦辉面前,一脚踹到他身上,怒吼,“说,你母亲是谁?” 秦辉被踹倒在地,忍着疼痛,俯首在地,颤抖地哭道:“是……是秦白氏!” “哼!”秦盛邺冷哼一声,瞪着秦辉,“若是你要姓叶,等你外祖父来了,跟着去丞相府吧,我秦家养不起你。” 秦辉慌了,抱着秦盛邺腿,哭求着,“父亲,儿……儿子不知姨娘装晕啊!儿子姓秦啊!” “我儿有骨气,那就回你院子,闭门思过。” 秦盛邺话落,秦辉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冲出院子。 瞧着庶子的样子,秦盛邺想到自己丰神俊朗,且孝顺的长子,十七岁就去戍边,临走跪求他:“父亲,儿知您老不易,儿愿去边关,只求您护着母亲和画画。” 护着? 他拿什么来护着啊! 当年借着女儿敲登闻鼓,他主动求了君上,从油水户部,调到冷清工部,躲着丞相府,断了太子党。 为了避着叶氏,三年来,他不进任何姨娘的院子。 可为何还是躲不开? 叶氏这会儿都傻眼了,顾不得形象,趴着过来,抱着秦盛邺腿,泪流满面,“老爷,你这是为何?” “啪”的一声脆响,秦盛邺狠狠给了叶氏一巴掌,咬牙切齿怒骂:“贱人,当年你算计我,我忍了,还听你的话,把夫人接来京城,让夫人帮着扶持你父亲,却换来你的贪得无厌,挑唆母亲逼死夫人,我都忍……” 秦盛邺更咽了,低声咆哮,“连你对那孩子下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只想息事宁人,可你们为何还要逼着我?” 叶氏都不顾上疼痛,惊愕得目瞪口呆,他什么都知道? “毒妇!” 秦盛邺怒骂着,一把拽起叶氏的头发,拉了起来,眸光如刀,“我如今人不像人,官不成官,你还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才满意?” 叶氏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委屈地哭嚎,“老爷,妾身是丞相的女儿啊,妾身的一双儿女……” “所以你连辉儿和蓉儿也敢利用?” 秦盛邺咬牙切齿地质问,眼神冷漠至极,“要不我把这官辞了,你再看看你父亲会不会逼着我扶正你?” 辞官? 不,不能这样,他要是辞官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叶氏慌了,拼命地摇头,哭求着,“老爷,妾身错了,妾身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你别辞官,你辞官了,我们全家怎么办啊?” 是啊,若能辞官,他早就辞官了! 何况那丫头越来越不怕事,如今还招惹了那浑蛋,万一…… 秦盛邺不敢想,苦笑着丢开叶氏,如灵魂脱壳地走出上房,看到地上跪着的刁奴,怒火又窜了起来,怒吼道:“来人,将周郎中杖二十,扔出府邸,再将刁奴红穗,杖毙!” “老爷,饶命啊!” 红穗哭喊着求饶,“姨娘,姨娘……” 叶氏哪敢出声,瘫坐在地,整个人都傻眼了,曾以为的宠爱,瞬间变成了被逼无奈,那她这二十年来算什么? 原来不是她赢了,而是她输了! “哈哈……” 叶氏仰头大笑,笑得毛骨悚然。 陪嫁的奶娘徐妈妈爬到她身边,小声劝着,“姑娘,别难过,咱们再等等……” “等,等,你们都叫我等。我等了二十个寒冬,到头还是一场空,凭什么我还要等着?” 叶氏推开徐妈妈,双目并发出阴狠毒辣的光芒,“小贱人,老娘不弄死你,老娘就不叫叶晓莲。” “姑娘……” 徐妈妈一个激灵,心下暗叫不好:完了,看来得先回禀老爷一下,不然姑娘就失控了。 * 此刻,在去正院和幽兰苑的岔路口,秦画止驻足半晌,灵珑劝了两次,她也没吱声。 倏地,秦画冷声吩咐,“双喜,告诉秋叔,传令四大楼大掌柜,说少爷回西南查账,半年后才会回来。” 双喜一愣,“姑娘,有必要避着……”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别忘了叶氏只是棋子,而叶相又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这么急迫,绝对有猫腻。” 秦画打断,想了想,又吩咐,“再让秋叔亲自去如意坊,嘱咐刘叔明日歇业,好好招待镇北侯。” 双喜应是,转身离开。 灵珑都要急死了,再度开口劝着,“姑娘,外面寒气重……” “去正院!” 秦画吩咐一句,朝着正院而去,她必须问问渣爹,叶老贼为何非要扶正叶氏? 灵珑无奈,应声扶着秦画,来到了正院。 秦画抬头,看着主院的门匾上的“盛荣正院”四个大字,心里五味杂陈,这四字乃是母亲对秦家未来的希望,如今只剩匾额,不见伊人。 “你……你怎么来了?” 秦盛邺回来,瞧见闺女,有些惊诧,这丫头至夫人走后,就再没来过主院…… 秦画回头,望着略显疲惫的渣爹,想起前世宠爱她入骨的老爸,心里五味杂,颔首一礼,“父亲,女儿有事请教,还望父亲不吝指教。” “去书房吧!” 秦盛邺有气无力地应着,挥手退下望生,负手身后,阔步进去。 秦画也松开灵珑,跟着进去。 父女俩一前一后走在廊下,雕梁画栋的正院,是偌大秦府中,最豪华奢侈的地方,但母亲精心布置,巧妙隐藏了豪华,透着低调的奢侈。 院中百年松树下,布置着枯山水院景,更是将这奢侈正院,变成清贵书香之地,与她的幽兰苑有的一拼。 想来,她谋划让叶氏绝望的人物会很喜欢吧! 第7章 罪魁祸首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的荣华堂内,丞相叶敏夫妻,以及长子叶晓霖都在。 秦蓉梨花带雨,哭诉来龙去脉,甚至添油加醋说秦画的恶行,还拽着满脸慈祥的叶敏,撒娇:“外祖父,您老可得为我娘和外孙女做主啊!” 叶敏身穿灰色儒衫常服,头戴黑色幞头,捋着花白的胡须,笑眯眯地宽慰着,“外祖父知道了,但你娘毕竟是妾室,你是庶出,冲撞掌家嫡出大姑娘,就算她打你,你也得忍着。” 秦蓉明白,也不服气,瘪了瘪嘴,“可她把我娘都气晕倒了,外孙女也是气不……” “好了,外祖父知道了。” 叶敏抬手打断,脸色笑容换上肃容,“这都日落西山了,你先跟你外祖母下去歇着,明日再说。” 一旁身穿华美牡丹云纹紫红大袖襦裙,云鬓高耸金钗熠熠,端着贵气的丞相夫人戚氏,立刻起身,慈眉善目道:“蓉姐儿,走吧,跟外祖母去后院梳洗一下,不然都成小花猫了。” 秦蓉吸了吸鼻子,乖巧地点头,跟着戚氏走了。 身穿绣双圆福纹鸦青色锦袍的长子叶晓霖,蹙着浓墨的一字眉,沉声道:“父亲,四妹……” “这个蠢货!” 叶敏拍案怒骂,“这种时候,她还用愚蠢的小伎俩,诱导蓉姐儿闹事来寻我,这不是逼着秦盛邺造反吗?” 叶晓霖凭着对秦盛邺的了解,自以为是道:“父亲,秦盛邺向来听话,应该不敢吧!” “当年他傲骨铮铮,若不是状元及第被贵族替换,又怎会听命于我?” 叶敏心知肚明,眸光晦暗难辨,“这些年,我威逼利诱才将他压制着,本以为弄死白氏就成了,却不想那小贱人敲了登闻鼓,让我棋差一着;不然秦盛邺早就成了太子得力之人了。” 叶晓霖很不明白,“父亲为何一定要扶持秦盛邺?” “他有才学,也有眼界,且跟我多年,学会圆滑处事,是个可造之材。” 叶敏夸了两句,又冷笑道:“但他远不及西南首富白镜,能带给我和太子更大的利益,所以我才要扶正你四妹,掌控白镜唯一的外孙外孙女的婚事。” “父亲,白镜已经栽培白衣圣这个义孙……” “正因白衣圣的本事,我才急着扶正你四妹,让你四妹这当家主母把秦画那小贱人嫁到咱们家,得到西山的东西。” 叶敏插话,面露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没想到你四妹在小贱人招惹镇北侯了,还用这等伎俩激怒秦盛邺。” “父亲,这不是还没……” “主子,收到徐妈妈的消息,四姐儿装晕被识破,红穗被秦盛邺杖毙。” 没等叶晓霖说完,暗卫就进来回禀。 叶敏挥手退下暗卫,一脸你是蠢材的看着叶晓霖,“当年小贱人敢敲登闻鼓,以雷霆手段清理我们安插在秦府的人,还不能拆穿你四妹装晕的把戏?如今小贱人招惹镇北侯当靠山,你觉得秦盛邺还能忍着?” 叶晓霖无话可说,除了佩服亲老子厉害,也只剩询问,“那现在怎么办?” “老夫自有办法!”叶敏冷哼一声,沉声吩咐,“叶荣,带几个人去西山,将王成接走,老夫要知道这小贱人为何突然招惹镇北侯?” 叶敏话落,暗处应是,叶晓霖以为明白了,立刻道:“父亲,若是为了西山的东西,干脆让叶荣将小贱人掳来,喂点东西送给太子,再逼着白衣圣岂不是……” “蠢货!” 叶敏怒骂打断,神情凝重,“当年为了拉拢镇北侯,才想着把小贱人送给他,结果……” 叶敏越说越来气,“如今白镜把西南第一剑客秋剑落和第一刀客巴江放在秦府,别说叶荣,就算太子的暗卫去了,也未必能近那小贱人的身,你还想这些蠢办法?” 叶晓霖泄气,“看来这白镜比当年漕运掌使……” “住口!” 叶敏怒吼一声,掀了案上的茶碗,浑身溢出肃杀,“你想害死全家人吗?” “儿子失言,求父亲息怒。” 叶晓霖吓得扑通跪地,连忙求饶,他都忘了,漕运掌使灭门之事,还牵扯着十年前明震北和二皇子战死的背后阴谋。 “混账东西。” 叶敏怒不可遏,起身连踹了叶晓霖几脚。 “父亲息怒,儿子……” “废物,全都是废物!” 叶敏喧泄一通,怒气不减,厉言道:“丞相府不止你一个儿子,你再敢提起漕运之事,就抹了脖子谢罪,省得牵连全家和太子殿下。” “是,父亲!” 叶晓霖战战兢兢的应声,抬手擦了额头冷汗,真是大意不得啊! “明日让你母亲和你媳妇送秦蓉回去,先给秦盛邺下点软话,再敲打一下你四妹,让她先老实点,回头我找皇后扶正她,我还不信了,区区下贱商户之流,我拿捏不了。” 叶敏狠厉说完,甩袖离开了。 叶晓霖应声,不敢再说一句,默默起身去了后院。 * 秦府正院的书房内,秦画没问出叶老贼的目的,却听了渣爹二十年的隐忍。 沉默良久,秦画低低笑了,笑到眼泪都出来,猛地抬头,愤恨地瞪着秦盛邺,“所以你听母亲的话,让她独自承受?” “我以为……” “你以为母亲能承受得起?你以为我能逃出魔爪?就看着她们逼死母亲?看着她们害我?” 倏地,秦画猛地掀了茶几,哭着咆哮,捶打着茶榻,“你算什么丈夫?算哪门子亲爹啊?” “画……” 秦盛邺更咽着,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秦画跟前,颤抖地伸手,抚摸着她的头,“画画,你们兄妹是我和你娘的命根子,这些人我们都惹不起,你听话,回西南……” 是啊,为了守着秦家,护着她唯一愧疚,她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有什么资格说渣爹? 说到底,罪魁祸首是贪得无厌的叶老贼父女。 “不回,母仇不共戴天!” 秦画咆哮一声,攥着双拳,长长的指甲陷入肉里也不觉疼痛,反倒让她冷静下来。 她抬手推开秦盛邺的手,神情淡漠,“父亲,生而为人,各有各活法,女儿没资格说您,但我的事,父亲也别管。” 秦盛邺急得不行,“死丫头,那镇北侯……” “跟你没关系!” 第8章 巧笑嫣然的恐怖 秦画怒吼一句,下榻,冲出书房,冷声招呼,“灵珑,回院子。” 见女儿光脚出门,秦盛邺气得跺脚,抓起绣花鞋,跟着冲了出来,“孽障,穿上鞋!” “要你管!” 秦画转身回来,夺过绣花鞋,扔到地上,踏拖着绣鞋就走。 可她强忍泪水,却再也止不住,如泉涌而出…… 灵珑本想屈身给自家姑娘穿鞋子,可姑娘这会儿跟逃命一样,她也只能作罢,追了上去。 瞧着姑娘落泪,灵珑攥紧粉拳,怒气抱怨,“老爷真是过分,事实摆在眼前,他还训斥姑娘,他……” “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此刻,秦画内心很复杂,但更多的是高兴,也有疑惑…… 看来需要在外候着另一个人了。 见女儿走了,秦盛邺脸色一沉,转身回到书房,反手关门,冷笑道:“出来吧!” “属下巴江见过姑爷!” 声落,一个络腮胡,穿着布袄劲装的矮胖中年男子,从书架地后出来,抱拳行礼。 秦盛邺咬牙低吼,瞪着西南第一刀客巴江,眼神凌冽,“老不死有什么交代?” 巴江叹气,“老太爷交代,若姑爷对姑娘说出二十年的忍辱负重,那就是姑娘闯下塌天大祸,届时属下必须保护好姑爷这条狗命,免得姑爷暴露因算计后学的三脚猫功夫,迁出当年救漕运……” “闭嘴!”秦盛邺低吼一声,“你想害死我全家吗?” “姑爷放心,刚有人想上姑爷的屋顶,被属下撵走了,这会儿说什么都没事。” “那也不能说。” 秦盛邺低吼,咬碎了一口牙,低骂,“这个老家伙,为了他那狗屁江湖义气,连累我就算了,如今他养个义孙也来连累我女儿,他是嫌我全家的命不够他赔的吗?” 巴江嘴角抽了抽,“姑爷,当年老太爷怕迁出你,把姑娘十岁前的记忆都封了,今儿姑娘惹出的事跟老太爷没关系啊。” 废话,他自然知道是丫头跟他置气不找他,而去招惹明宸那浑蛋。 也是最近工部尚书崔成明天天找他,想去西山看看,他想到崔成明是裕王的舅舅,才猜想出白衣圣那小崽子惹祸了,招惹裕王垂青。 他几番试探崔尚书,得知裕王用纳他女儿为侧妃,威逼白衣圣那小崽子就范。 如今闺女招惹明宸那浑蛋,估计是那小崽子跑了…… 秦盛邺越想越生气,猛地掀了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怎么跟他没关系?白衣圣不是他养的?若不是你和秋剑落两个浑蛋帮忙,你看那小崽子的事能瞒得住我吗?” 巴江怎么说,总不能说都是你闺女,说老太爷下令,让我和秋剑落一起瞒着你,看看他外孙女多聪明,好跟他那些江湖上的狐朋狗友炫耀自己外孙女。 再说了,你现在猜出来的东西,不过是表面,真正厉害的东西姑娘还藏着了。 “对了,李淼不是跟老家伙不对付吗?怎会收了画画为弟子?” 秦盛邺想到这事,就觉得匪夷所思,当年老家伙求李淼来医治画画的伤势,都拿出天山雪莲…… 巴江暗自翻白眼,明摆着姑娘诈府医的呗。 不过李淼虽没收姑娘为弟子,但却帮姑娘做事,还十分听姑娘的话,这令他好奇不已,可问了好几回,那李淼好似锯嘴的葫芦,愣是没问出所以然来。 “这个属下真不知,不过李淼好酒,大概闻着味去的吧!” “是啊,灵儿酿的酒可是醉了我几十个春秋。” 秦盛邺感叹一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别藏了,换个称呼跟在我身边,正好明日应付丞相府来人,我会让望生接管府邸庶务,省得丫头太过操劳。” 巴江应是,秦盛邺攥紧拳头,想着今日他差点当众破功,实在忍不住,低吼道:“传信给明宸那浑蛋,问他为何要出现在老子这里?” 呃?巴江一愣,“老爷刚不是说不要与……” “以那浑蛋如今的地位,又是出了名的权不沾边,别说烫金红帖,就算八抬大轿也请不动他;他突然来老子府邸,绝对没安好心。” 秦盛邺咬牙切齿地说着,越想越怕,又冷道:“算了,不用问了,直接告诉他,丫头失忆了,有事找老不死的,敢牵扯老子闺女,老子跟他玩命,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巴江嘴角抽了抽,让他去说就行了? “快去,顺道叫望生来。” “是,属下领命。” 巴江无奈,转身出门,招呼了望生,感叹的出了正院。 “巴叔!” 清脆的声音,在门口的大树后响起,巴江身子一颤,心鼓擂动,哎哟,他居然忘了姑娘藏身的本事…… “姑娘,外面寒气重,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画无视巴江的询问,从大树后面走出来,眉眼含笑睨着他,“父亲让你去哪里?” “这……” 巴江抬手挠了挠头,憨笑着,“就是让我去探探镇北侯……” “巴叔,我看着像好骗的人吗?” 秦画打断巴江的话,一步一步逼近,“巴叔,你们是如何认识镇北侯的?” 巴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在西北跟着老爷子的时候,算起来我们跟镇北侯都打过交道,只是把这小家伙属泥鳅地,滑得很,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今儿突然来,估计没安好心,老爷不放心,才招呼我去看看。” “还有了?”秦画淡笑嫣然,声音有些冷。 巴江心里毛得不行,他就不明白了,姑娘又不懂武功,为啥能隐藏到任何人发现不了? 更不明白,姑娘明明笑着,为何却觉得毛骨悚然。 巴江努力克制,笑得和蔼,“没了,老奴正想着出门去打探一二了。” “是吗?” “是的!” “哦!”秦画知道询问不出原因,敛了冷冽,抬起纤细白皙的小手,拍了拍巴江的手臂,狐疑地看着他,“巴叔,我不希望父亲乱来,更不希望他坏了我的事,望你不要违背我,否则后果自负。” 巴江连连点头,“姑娘放心,老奴知道轻重。” “去吧,有什么消息,先通知我!” 秦画关照一句,一个旋身,迈着细碎的步子离开了。 巴江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抬头瞧着暮色以至,想起那招摇的御赐马车,纵身一跃,出了府邸,朝着如意坊而去。 第9章 惊觉来者不善 秦画一路思索,都感受不到寒冷,她本以为是孤军奋战,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前一世不喜与人沟通的缺点,带到了这一世,生生错过了父女之情。 原来父亲,本是状元之才,奈何权贵当道,生生折断了父亲的傲骨,让父亲变成了探花郎,为名门子弟当陪衬,还被扔到清水衙门。 原来父母是真心相爱,只因失意时大意,被叶氏父女算计成了‘负心汉’。 母亲得知真相,与父亲谋划多年,最终抵不过叶氏父女的贪得无厌。 父亲忍辱负重多年,护不住妻,护不住儿女…… 哎,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不论什么因缘,既成为他们女儿,这口怨气她就不能咽下。 若非仇人叶敏是太子党,她也不会买西山建巧工坊和制药所,为长兄谋划前程。 可三年谋划,却被容恒那浑蛋泄露给裕王…… 若非被裕王逼得她走投无路,她又被叶老贼父女夹击,她怎敢招惹镇北侯那样的人物? 等等,叶老贼为何突然要扶正叶氏?镇北侯为何要出现?渣爹瞒了多年的事为何突然告诉她? 难道叶老贼和渣爹都知道西山的事…… “姑娘,你怎么才回来了?” 灵珑在幽兰苑门口候着,一看到秦画蹙着眉头回来,以为冻着了,“都说了寒气重,姑娘……” “双喜!” 秦画突然出声,灵珑吓得一哆嗦,感受到自家姑娘溢出的肃杀,张了张口,话到嘴边,愣是咽下去了。 双喜进来,“姑娘,何事?” 秦画神情一凛,冷声问道:“西山可出事了?” 双喜一脸迷糊,“哥哥未传信回来,应该没……” “不,应该出事了。” 秦画语气肯定,思索一瞬,急道:“你连夜去一趟西山,将兰香院的巧工册拿回来,再让你哥查查谁出了西山……不,是谁跟丞相府有来往?” “是,奴……” “等等!” 秦画全面防御,都觉不够,心一横,又道:“再跟鲁管事说一下,封闭巧工坊,全面准备迎接花海春日客。” “是,奴婢这就去。” 秦画连番吩咐,把灵珑震惊得瞠目结舌,甚至惊恐起来,见双喜离开,便慌张问道:“姑娘,难道你女扮男装的事被人发现?” “不是,你无需担心。” 秦画敛了一身冷冽,叹了一口气,朝着书房而去。 灵珑默默跟上,满脸担忧,却不敢吱声。 到了书房,秦画脱下斗篷,上了软榻,“摆好棋盘,你就下去吧。” 灵珑无奈应着,准备好一切,默默地退了下去。 秦画伸手拿棋子,瞧见青葱小手上的伤痕,觉得自己都活回去了,竟然情绪失控了。 摇摇头,轻叹一声,抓起一粒棋子,重重地放在棋盘上,想着所有的事,开始幻想与叶相对弈…… 没一会儿,灵珑捧着妆奁来到秦画面前,“姑娘,望叔刚送来这个紫檀妆奁,说是老爷的宝贝,还带话,让姑娘明日爱怎样就怎样。” 说着,一脸不解又道:“老爷怎会……” “你胆子小就别问那么多,权当不知道。” 秦画淡淡回了一句,继续落子,完全没有心思看妆奁。 “姑娘不看看?”灵珑有些好奇老爷宝贝的妆奁,小声询问。 “无非是多年隐藏的……” 秦画止言,失笑,知道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叹气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让我静静。” 灵珑扁了扁嘴,咽下劝慰的话,退了下去。 书房静谧,落针可闻。 秦画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抬手抚摸着漆纹螺钿的精美紫檀妆奁,终究打开了渣爹的心意。 瞧着三层的妆奁内,满满当当都是女儿家的首饰,有精美的簪花,还有巧夺天工的笄,连三套璎珞,也比秦蓉平日带在脖子上那套精美贵气几倍,可见‘渣爹’对她的父爱有多重。 “哎!” 秦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似叹出了这三年的无奈和心酸,也想起前世…… “宝贝,老爸对不起你啊,老爸想着你聪明,不会被算计,所以那畜生出轨后,我只是警告他,他哭着求饶,老爸想着浪子回头金不换,这才瞒着你,却不想这畜生……都是老爸眼瞎害了宝贝啊,呜呜……” “是啊,宝贝,当时哥哥还把那畜生暴打了一顿,没想到这畜生变本加厉,呜呜……都是哥哥害了宝贝啊!” 前世她离婚后,宠她入骨的父兄约她吃了一顿坦白饭,醉酒后嚎啕大哭,自责不已。 这都是命,怨谁了? “哎!” 秦画再度叹息一声,缓缓下榻,走出书房,望着朦胧冷清的月色,总觉得今日这步棋走错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安宁日怕是到头了啊! “姑娘!” 双喜急促的声音传来,秦画一怔,虽知这丫头莽撞,可能她惊慌的事还是…… 秦画仔细打量双喜,见她身上有血,瞬间攥紧粉拳,冷问:“你哥出事了?” “嗯,我还没出城,就遇上爹带着重伤的哥哥回来,爹说西山的郎中治不了,让奴婢接姑娘去如意坊,请李……” 西山的郎中都治不了? 秦画顾不上问其他,扬声给灵珑打个招呼,便趴到双喜的背上,“快,不然来不及。” 双喜应是,背着秦画纵身一跃,飞出幽兰苑,直奔如意坊。 * 与此同时,在如意坊的二楼。 临窗观月,素色奢侈的雅月阁内,京城四大绝色俊公子,聚了三个。 逍遥王世子爷容钰,身穿绣蟒纹紫色锦袍,没个正形坐在矮椅上,对沉默良久的明宸,扬起浓眉鹰眼豪气的脸,嬉笑道:“听完原因,是不是很意外?” 明宸提着酒壶,浑身好似没骨头,慵懒地斜倚在矮椅上,轻声道:“有点。” 矮席对面,身穿白色华贵锦袍,面如冠玉,清隽俊秀的苏太医苏澈,清雅端坐,轻哂:“你弟太不是东西了,连衣食父母都敢出卖,真是令人不齿,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容钰白了苏澈一眼,“那小子打小就是赵峥的狗腿子,为了赵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能说白衣圣倒霉,遇上他这种人,还相信他。” 说着,还大笑道:“不过白衣圣也不是好惹的,将那小子暴打一顿,与他断得干干净净,如今那小子都不敢去白家四大楼。” “倒是与他表妹有的一拼。”苏澈接了一句。 “可不是!” 容钰更加乐了,拍着矮席,对明宸说道:“当初叶老贼想巴结你,在秦白氏咽气后,想把那小娘子弄到你后院,结果那小娘子直接敲了登闻鼓,让叶老贼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君上骂了一盏茶的时间,还被罢朝罚奉,可把老子笑惨了。” “这么说,当年她敲登闻鼓还是爷害的?” 第10章 你铁树开花了? 明宸凤眸半眯,晃着手里的酒壶,又道:“既然如此,她应该躲着爷才对,怎会招惹爷了?” “是啊,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容钰也好奇,凑到明宸面前,“你猜,她是不是又被叶氏逼急了?” 敢敲登闻鼓,岂会怕小小妾室? “我若知道,也不来见你这烂人。” 明宸嫌弃地说着,换个方向依靠在矮椅上,不与容钰靠近。 容钰嘴角抽了抽,拍案怒骂,“直娘贼的,说得好似你比老子能好到哪去一样。” 苏澈蹙眉,俊脸写满了嫌弃,“吵死了,你们两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二人齐齐回头,齐齐咂嘴低骂,“臭狐狸!” 苏澈不以为然,依旧优雅地喝着酒,感叹一句,“不愧是名满京城的落叶醉。” 一听他感叹,二人如临大敌,异口同声威胁,“臭狐狸,你敢算计爷(老子),弄死你。” 苏澈无视二人威胁,慢吞吞道:“今夜我当值,正事问完,我们就散了吧。” “那你赶紧滚,反正老子也不想跟你一起。” 容钰骂着,伸手拽着明宸,“浑蛋,你留下,你还没回答我为何去秦家?” 明宸甩开容钰的手,脸色冷了下来。 苏澈瞥了一眼明宸,端起酒杯,优雅地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可能兴之所至吧!” “臭狐狸,老子没问你,要你多嘴?” 容钰怒骂一句,惊忆往事,瞪着明宸,“你不会又为漕运……” “容展鹏!” 苏澈冷冽喊出表字。 “喊什么?老子还不能说了?”容钰火大,“这历朝历代,皇权争夺本就如此,何况君上是权衡高手,别说你没找到证据,就算找到了,告到君上那里,也是不痛不痒的惩罚,有个屁用。” 明宸脸色愈发阴鸷,神色也十分凝重,如乌云密布,雷雨骤至,甚至吓人。 苏澈抓起手中酒杯砸向容钰,怒道:“浑蛋,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臭狐狸,他摸爬滚打七年,才有如今地位,你想毁了他吗?” 容钰也怒了,气得连连拍桌,“当年老子让他少管闲事,他不听,结果人没救到,还害得你俩下落不明三个月,老子重伤昏迷一个月,若不是白老头出手,咱们三人都英年早逝了。” 越说容钰怒气越大,破口大骂,“直娘贼的,因为这件事,我家老不死多番布局,才蒙混过去,还关了老子三年,老子也因这事,浪荡成至今,这一肚子委屈,老子还不能说两句了?” “辛苦你了!” 突然,明宸笑了,唇边露出一对浅而又浅的酒窝,笑得意味深长,“你要是浪荡够了说一声,什么位置我都可以给你弄一个。” 容钰一激灵,汗毛鸡皮都起来了,“我错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别自毁前程,恩将仇报就行了。” 明宸点头应着,墨色眉梢轻扬,眸中荡漾璀璨的万千波澜,放下酒壶,“单月,传话掌柜,说爷要见白衣圣。” 容钰惊诧地看着他,“怎么,你也看上白衣圣了?” 明宸嫌弃别开头,不理他,心下思索,七年不见,他是越发不懂她,难道白衣圣和赵峥之间…… 是了,若赵峥那厮没拿她逼着白衣圣,白老头也不会找他。 可白老头啥也不说,就让他回来,看来事情有些棘手了。 容钰盯着明宸的背影,很是无语,拽着苏澈,“他这是几个意思?” “你蠢就别问。” 苏澈更嫌弃,直接打落容钰的手。 容钰一头雾水,喝了一口酒,突然喷了出来,猛地窜起,指着明宸,“直娘贼的,难道你铁树开花,看上人家秦三姑娘了?” 明宸默了默,轻哂:“我家那门子你很清楚,你刚让我别恩将仇报,怎的转头就自己胡说呢?” 容钰一脸懵逼,挠了挠头,“那他娘的为个啥?” 苏澈一脸高深莫测,瞄了瞄二人,心下笑了。 七年前,他俩被叶老贼的人打下太湖,被白镜救起,躲在白镜的庄子里,那丫头跟明宸相处最多,总是跟在明宸身后,如意哥哥的喊着,对他就是横眉瞪眼喊狐狸…… 看来,多半被这莽夫猜中了啊! “散了……” “快,快,先送去梅香阁,双喜已经回去请姑娘了。” “给老子胆肥了,竟敢杀到西山去,回头老子一定给他好看。” “别说了,赶紧的,姑娘一会儿就来了。” 门外传来一阵怒骂和急促的脚步声,明宸与苏澈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二人立刻起身,朝外走去。 “喂,你们去哪里?” 容钰一头雾水,吼了一声。 明宸回头,瞪了他一眼,“乖乖等着,我们去巧遇一下西南两大高手。”说完,扬起大笑,拦着苏澈,走出雅月阁。 * 秦画与双喜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如意坊。 主仆二人刚到如意坊大门,大掌柜刘顺就焦急的迎了上来,“姑娘,老秋带双福回来的时候,遇上明侯爷和太医院苏公子下楼,苏公子二话没说,就去帮忙了,现在都在梅香阁,老巴担心府邸,先离开了。” “知道了!” 秦画应着,刚要进去,刘顺面露一言难尽又道:“姑娘,容世子在雅月阁大骂少爷不是东西……” 说到底都是容恒给她惹得麻烦,她还没找他这当哥哥的麻烦了,他还有脸骂她? “随他去!” 秦画没空理会容家的人,吩咐着,“双喜,去梅香阁把人撵走。”说完,不顾自己的腿脚疼痛,去了自己的兰香斋。 不多时,秦画一手拽着一个睡意朦胧,满身酒味,鸡窝双花辫的女人,一手提着一个大木箱子,从兰香斋出来,一边走,一边催促道:“李淼,要命了,你快点。” 女人很是抗拒,操起一口川腔,张口大骂:“秦画,你龟儿子是周扒皮吗?老子是做了几辈子缺德事,遇上你个胎神……” 秦画才不管李淼怎么骂,拼命拽着她朝梅香阁而去。 “姑娘!” 二人刚到梅香阁门口,双喜就气呼呼道:“苏太医在,爹就不让我……” 事关独子生死,秋剑落又知李淼不治男人的毛病,连忙说道:“姑娘,苏太医刚查了,说是血呛肺,只要疏通就行了,正准备下针了。” “都他妈的血呛肺了,下针管个屁用啊!” 李淼瞬间清醒,大骂着,夺过秦画手里的箱子,瞪了秋剑落一眼,拽着秦画大步进去。 一进屋,就见双福赤着上半身,腹部绑着十几圈白条,躺在茶榻上,白条往下还盖子一件大氅…… 李淼指着正准备下针的苏澈,大喊道:“秦画,把拿针的男人给老子拉开!” 苏澈猛地回头,一见是李淼,什么优雅都见鬼去了,张口就骂,“臭女人,怎么又是你?” 第11章 流氓对上优雅 “啧,长得这么乖,嘴巴却臭得要命,你娘老子造你的时候是在粪坑上吗?” 李淼毒舌回怼,还瞪着秦画,“快点,再不拉开这瓜娃子,双福就没得命了。” 一听这话,秦画啥也不顾了,大步上前,一把推开苏澈。 李淼紧跟着冲过来,一把掀开双福身上的大氅,放下箱子,抓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别在耳后,开始检查。 自持端雅的苏太医,本就被邋遢女气得不行,又被比他矮小半截的小女人,掀得踉跄两步,火气也蹭蹭窜起,“你……” “别急!” 明宸箭步上前,扶正苏澈,还按着他,给了他一个勿动的眼神。 苏澈暗压火气,哼了一声,他也想看看这满嘴脏话的邋遢女人,有何本事? 李淼一番检查,脸色一沉,“画画,双福被剑刺中右肺,出血严重,外加西山的蠢货包扎了伤口,由外力挤压,导致肺呛血,还因颠簸吸入冷气,导致呼吸道被瘀血堵上了,必须马上疏通,老子一双手忙不过来,你搭把手。” 秦画连忙点头,“好,你说,我照做。” “双喜,再去兰香斋,取两瓶画画提纯的酒来,速度。” 李淼头也没抬地吩咐,双喜应是,转身离开。 “画画,房间要升温,还要漱口的凉白开。” 李淼又吩咐,秦画立刻扬声,“秋叔,一壶凉沸水,两盆炭火。” 秋剑落应声,如一阵风一般消失了。 苏澈看着床上双福脸色越来越惨白,气得出声质问:“臭女人,你要那些无关紧要的……” 李淼火了,猛地回头,怒吼道:“要么闭嘴,要么滚出去!”骂完,还瞪着秦画,“老子喊你莫贪心,你就是不听,现在出事了吧。” “那不是咱俩的心愿嘛!” 秦画娇嗔,眼里泛着宠溺的笑,魂穿还能跟着身穿闺蜜,人生何其幸,就算被骂死,她也不在乎。 后面的苏澈气得咬牙切齿,明宸忍着笑意,负手身后,静静地看着。 “咔咔……” 李淼打开木箱,带着机关的箱子瞬间展开,如一个医疗器材的展示架,三层格子内,银铁橡胶医疗用具一应俱全。 她拿起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戴上后,拿起银铁剪刀,先剪开双福包扎的白布,双福立即深吸了一下,出气呕出一口血,接着呼吸越来越微弱。 苏澈被机关药箱惊讶的同时,见李淼拆开伤口,导致双福吐血和呼吸薄弱,作为医者,顿时怒了,低吼:“臭女人,你想要他命吗?” “小弟弟,你见识浅薄,姐姐不与你计较,乖乖站在那里,好好看着就行。” 李淼头也不回地回怼,将一贯冷静优雅的苏澈气得跺脚,大袖一甩,双手一拢,咬碎一口银牙才道:“好啊,苏某到要看看,你如何医治。” “李姑娘……” 双喜抱着两瓶提纯的酒到李淼和秦画跟前。 “画画,一号刀,三号镊子,四号剪,软管一根,一起消毒!” 李淼吩咐,秦画拿过一瓶酒,打开一瓶,倒入一旁空着的茶海里,拿起李淼说的银铁手术刀,镊子,剪刀,和刚才的软管,放入茶海里。 李淼也将戴上手套的双手一起放进去消毒。 消毒结束,李淼手脚麻利,将软管一分为二,拿了一根软管和另一瓶酒,三两下做了一个单向呼吸阀门,再为双福腹部消毒,拿起手术刀,重新在双福的腹部开了一个口子,将软管插入…… 双福长长吸了一下,出气时咳嗽,又呕出一口血,但伴随着酒瓶内冒泡,双福的脸色渐渐恢复了血色。 这是怎么回事? 苏澈惊得星眸圆睁,松开拢起的双手,忍不住好奇,上前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姑奶奶不收男徒弟!” 李淼低吼一声,一边清洗伤口,准备缝合,一边对秦画说:“拿另一节管子给双福把食道的血块吸出来,快!” “嗯!”秦画乖乖听话,抓起另外一根软管,招呼双喜,“盆!” 双喜转身端了洗漱架上的盆过来,秦画也掰开双福的嘴,将软管一头顺着双福嘴顺了进去,一头放入自己嘴里,猛地吸了两口…… “姑娘!” 双喜都要哭了,双手颤抖着将盆送到秦画面前。 秦画吐出一大口血,再猛吸了两口,吐出一口血块…… 苏澈惊得后退几步,拽着明宸的手腕,拼命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她……” “啧,我看到了!” 明宸嫌弃地掰开苏澈的手,睨着咫尺距离的娇小人儿,面上云淡风轻,凤眸藏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与平常无二,但天知道他背着的那只手早已攥紧成了铁拳…… 秦画连续吸血五次,李淼伸出两指,按了按双福的脖颈,确定双福呼吸平稳,“行了,去漱口,再喝点酒。” “好!”秦画松了一口气,抽出软管,扔到茶海里。 “秋叔,水!” 秦画招呼一声,秋剑落提着水壶上前,“姑娘,我让老刘准备好热水了。” “嗯!”秦画接过秋叔手里的水壶,给自己漱口,瞥了一眼一米五距离的两人,吐了水,擦了嘴,眉眼含笑,“如此惊世骇俗的场面,明侯还能面不改色,不愧是吓退百万雄师的英雄。” “秦三姑娘谬赞!” 明宸客气一句,凤眸闪着浅浅的暖笑。 忙完了,秦画自然要帮好姐妹找回场子,杏眸移又到苏澈身上,“不过苏太医却让本姑娘大失所望,可惜苏氏杏林传言。” “你……” 苏澈恼羞的玉面渐渐泛红,咬牙犟嘴,“这女人的医术,苏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惊吓也是常理之中,关我苏氏杏林名声几何?” 李淼猛地回头,“那是你……” “淼淼,忙你的!” 秦画打断,眉眼扬起一抹讽笑,又道:“苏太医说我家淼淼医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怕是有些过了吧!” 苏澈不服气,冷哼一声:“苏家百年医药世家,苏某自幼受家族熏陶,阅尽古今医书,从未没见过此等医术,难不成这女人的医术是在天书上学的吗?” 第12章 被调戏了 “我家淼淼还是西南第一女圣手了,又智而近妖,只因女子身份和出生寒门,才无法将医术发扬光大了。” 秦画不疾不徐,声音温温柔柔,“而我慧眼识人,不惧门第和身份,仗着外祖父宠爱,收集古今医书给她,让她学而研究,又让表哥买下西山,网罗天下能工巧匠,打造她需要的一切,为我所用。” 她将天方夜谭的事,轻飘飘地说得简单,还将巧工坊的存在之因拦在自己身上。 清雅公子苏澈,不受控制的嘴角抽搐,除了明宸,他真没见过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人,只能看她唱戏。 “哎!”秦画轻叹一声,娇若桃花的脸上,溢出薄薄的忧愁,“可惜怀璧其罪,就算我和表兄极力隐藏这瑰宝,还是惹了很多贪婪之人找我表兄的麻烦,令我……” “所以秦三姑娘就算计本侯吗?” 明宸插话,虽面上保持淡笑,可语气却有些冷。 秦画抬手掩唇,杏眸溢出惊讶,“善者逐美,人之常情,明侯这等姿容和侯府门第,很难不让人动心,是小女给明侯什么错觉,让明侯认为小女在算计?” 李淼一愣,遂乐了,她家画画终于对男人有兴趣了,不容易啊! 苏澈却惊诧,天啊,谁给这秦三姑娘的胆子? 她明知容钰跟他们在一起,也该猜出明宸知道她当众招惹之因,居然还敢当面调戏四九城的头号恶狼? 苏澈微微侧头,却见明宸麦色脸颊僵着,耳尖泛着一丝红色,一个没忍住,嗤笑出声…… 明宸一个冷眼甩过来,凤眸溢出危险的警告。 苏澈连忙抬手掩饰唇,眼里充满了看戏的恶趣,“反正没我啥事,我先回雅月阁让单月找我爹替我轮值去。”说完,连优雅都不要,转身低笑连连,风一般出门。 秋剑落父女对视一眼,有些尴尬,不知去留。 明宸凝眸看秦画,瞧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若有思索,也没戳破她,轻笑,“秦三姑娘,希望你能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只要明侯不误会,小女自然负责!” 秦画依旧保持笑容,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拽着水壶的手,却莫名地紧了几分…… “好,雅月阁,爷候着你!” 明宸似笑非笑,轻飘飘丢下话,转身阔步离开,走得很是急。 秦画目送他走远,神经一松,身子一软,欲要倒地…… “姑娘!”双喜立刻上前,扶着秦画,“姑娘,现在怎么办?” 秦画抿了抿唇,还能怎么办,开始就想抱大腿,刚才她没撵人就有想法,等了解情况,破釜沉舟,硬着头皮也要抱着啊。 “凉拌!” 李淼没好气回了一句,又开始骂,“老子先跟你说清楚,你怎么玩都可以,但要是再把命给老子玩没得了,老子一定把你秦家八辈祖宗都给骂翻。” “知道了!”秦画应着,便看着秋剑落询问,“西山什么情况?” 秋剑落回道:“叶荣带了十个暗卫,硬闯西山巧工坊带走王成,老奴猜想,王成是丞相府安排的人。” 秦画眼底划过一抹寒芒,冷道:“那王成来巧工坊多久了?” “五个月!” 那就是裕王来如意坊见她两次后进来的人。 秦画冷笑了,“能让老狐狸忍这么久,看来他还不知赵峥对秦三姑娘的意图啊。” 李淼一愣,猛地回头,怒骂:“秦画,老子警告你啊,耍男人可以,但不能找皇族,不然老子明天就去找白老头算账!” “知道了,忙你的!”秦画挥了挥手应着。 秋剑落也提醒:“姑娘,不得不防!” “明侯就是这两党最好的防御。” 秦画无奈直言,抿了抿唇,回头看着一眼重伤的双福,立刻吩咐,“秋叔,你去西山守着吧。” 秋剑落急了,“姑娘,喜儿到底弱了些,要是老奴走了,你身边……” “孙掌柜也该回来了。” 秦画提醒一句,秋剑落顿时来气,“希望孙大娘别再延误行程,一直霸占如风和如霜,害了姑娘。” 她身边灵珑和双喜在明,风霜姐妹跟着‘白衣圣’在暗处,这也是外祖父的安排,不然这三年她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好了,我知道轻重。” 秦画宽慰一句,吩咐道:“秋叔你下楼去跟刘叔说,将如意坊的招牌菜全部上齐,再将今年的玉春酿分三坛出来……” 秋剑落惊得急道:“姑娘,玉春酿是送……” “没事,今年我会再出新酒。” 秦画蹙眉,秋叔真是京城待久了,连奴性都出来了,可人家巴叔…… 算了,她自己何尝不是? 这酒送了三年,那高高在上的主,估计连她名字都不记得了吧! 说不定这十坛到哪位手里,也就一半吧! 兴许少一点,未尝不是好事。 “淼淼,忙完了你就回镜云堂,我先去沐浴更衣。”今晚能不能抱上大腿,就看这顿酒了。 “老子管得好自己,记得玉春酿再给老子留一坛就行了。” 秦画失笑,不再赘言,招呼双喜出门。 * 雅月阁内,笑声不断。 苏澈闪着长长的睫毛,无视冷气直冒的明宸,又矫揉造作道:“善者逐美,人之常情,明侯……” “噗,哈哈……” 容钰拍着桌子,再度狂笑,心里还对这未曾见面的秦三姑娘心生敬佩。 “够了啊!” 明宸恼怒低吼,容钰惊了一下,抬手擦了笑出的泪水,憋得咯咯的,噗嗤一声,又大笑了起来。 苏澈来劲了,戏虐不减,“哎哟,明侯,是小生给你什么错觉了吗?让你怒气……” 明宸沉着一张黑得快挤出墨汁的俊脸,咬牙喊了一声,“单月,将他们给爷扔出去。” “是……” 单月刚要应声,雅月阁的门就开了,刘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进来,“叨扰三位贵人了,小老儿奉我家三姑娘命,为三位贵人备了如意坊十道招牌菜,再送来三坛玉春酿……” “什么,玉春酿?” 突然,容钰惊呼一声,窜了起来,“老儿,玉春酿是你家的?” 第13章 护食 苏澈也是一怔,玉春酿是君上这三年来,大年夜赏七王八公必有恩典,且只有三杯,无比尊贵,就算侯、伯爵位府邸和叶老狐狸也得有功才有。 他好酒,也只耳闻,不曾见尝,可如意坊倒好,居然送上三坛! 听到玉春酿三字,刚才还黑脸地明宸,麦色面庞上,眉眼舒展弯曲,凤眸微眯,唇角扬起,那对浅而又浅的酒窝又浮现在脸颊上,一抹由心底晕染开的欢愉,荡漾在俊美的脸上。 苏澈瞥了一眼明宸,心鼓擂动,这是春来了啊! 刘顺颔首,谦卑回话:“回禀世子爷,此酒出自我家三姑娘手,但我家姑娘身子骨弱,不轻易下酿酒坊,此酒稀少,无处可市,是三姑娘开口,分了天赐恩典,款待三位贵人。” 苏澈瞄了刘顺一眼,不愧是四楼之首的大掌柜,真是将客气话说到了极致,顺道掐灭了他们想讨酒的心思。 “哈哈……” 容钰大笑,猿臂一挥,“快,快,上酒上菜,老子今儿歇这里了。” 苏澈剜了他一眼,暗骂一句莽夫,便笑眯眯地看着刘顺,“大掌柜客气,还请给三姑娘带个话,苏某想跟她的好姐妹讨教医术,还请三姑娘赏脸作陪。” 明宸微微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澈,也不看刘顺,抬手挥了挥,“告诉你家姑娘,爷快乏了,让她别费心梳妆打扮,耗费爷的精神。” 一股寒意袭来,刘顺身子颤了颤,觉得自己没说错啥啊,这位祖宗怎么就生气了? “快去吧!” “是!” 刘顺恭敬应声,连忙招呼人放下酒,连忙离开了。 苏澈有点无语,白了明宸一眼,“君子有度,我懂得!” “哦!”明宸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倏地起身,一个闪身,抱起两坛玉春酿,转身从窗口,纵身一跃…… 速度快的苏澈和容钰还没反应过来,矮桌边就只剩一坛酒了。 “啊,明如意!” 容钰反应过来,直呼明宸表字,拍着桌子大骂,“你这个臭不要脸的,那可是秦三姑阿娘给我们……” 没等他骂完,明宸飞了回来,拍了拍手,凤眸一凛,轻笑,“你刚说什么?” 苏澈一激灵,浑身汗毛立起,伸手抓着容钰的手臂,紧了紧,提醒他这浑蛋的恶性。 “你……你也太护食了!” 多年兄弟,容钰就算莽夫,可也不是傻子,哪敢再乱说一句,就怕说错一句,今儿被他打到他老子都不认识。 “不是还有一坛吗?” 明宸不以为然地说着,坐回矮席前,又慵懒地斜倚在靠椅上,将面前的落叶醉推到容钰面前,“这个以后管够。” “你……” 容钰一噎,满肚子火气,压制不住,破口大骂,“直娘贼的,老子回头找……” “别想了!” 苏澈打断容钰的话,狐笑道:“刘掌柜已经断了我们的念想,不然这浑蛋也不会这么护食了。” 容钰一脸懵逼,“什么时候?老子怎么不知道?” 苏澈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人家虽道出玉春酿的出处,可人家又说分了天赐恩典,可见是均了送进宫的玉春酿,而且他先说,这酒出自三姑娘手,三姑娘身子不好,你觉得你能要到?” 容钰恍然大悟,转瞬又一脸迷糊,“她都给君上送酒了,为何要招惹明宸这厮?” 说着,看向明宸,苏澈也跟着看了过来,他也有些闹不明白了,有这等本事,那等胆识,连赵峥都瞧不起,怎会惹恶名昭彰的明宸? 难不成七年前…… 不对啊? 当年她敲登闻鼓的时候,他送药去御书房,她都不认识他,他暗地里找秦盛邺问过,说是从江南回来的路上,得了重病,好了后就丢了所有的记忆。 说起来,他还没将这事告诉明宸了。 “对了,如意,小丫头从江南回京后,就失忆……” 苏澈话还没说完,明宸猛地回头,一把揪着他的衣襟,凤眸圆睁,满溢惊诧,“怎么可能?” “我哪里知……” 苏澈咽了咽口水,忍着恐慌,“我问过他爹,说是得了重病,好了就记不起十岁前的所有事,你知道他爹那嘴问不出原因,我想着忘了也好,正好你也不在京城,便没当一回事了。” 明宸低笑一声,松开苏澈,整个人都瘫在靠椅上,仰头望着屋顶,好似灵魂出窍一般,没了精气神。 当初听闻她与孙家订婚,他日夜兼程赶回来要了封赏,却不想叶老贼横插一脚,还逼得她敲登闻鼓,若不是情势所逼,三年前他就找她…… 如今听她有事,他又急着赶回来见她,得知四大楼之一有如意二字的招牌,他心生欢喜,立刻去见她。 他以为她是迫于形势,才会装着陌生,却不想…… 原来是他想多了! 容钰一头雾水,“什么事?你俩说什么?老子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 苏澈捏了一把汗,故作轻松地回了一句,伸手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酒,压制明宸带给他的恐惧。 容钰顿时火了,拍桌子怒骂,“直娘贼的,老子还是你们兄弟不?怎么一个两个都瞒……” 倏地,明宸坐起来,拍了一掌桌面,扬声喊话,“单月,爷乏了,让刘老儿准备厢房。” 容钰和苏澈惊得齐齐打了一个激灵,愣愣地看着明宸,一个心知肚明,却不敢开口劝说,一个懵逼,以为发疯了。 “是……主子,秦三姑娘过来,可需要……” 门口传来单月刚应声又回禀,只是没等他说完,里面就传来明宸的怒吼,“那还不叫她快滚进来?” 单月应是,刚转身,苏澈就拽着骂骂咧咧的容钰出来。 正好遇上秦画带着秋剑落父女过来,瞧着她换了一身天水兰绣墨兰的蜀锦袄裙,眉眼含笑,很是温柔,平易近人。 容钰满肚子委屈,立刻上前,准备告状,“秦三姑娘,明如意那厮……唔……” 没等他说啥,苏澈就冲上去捂着他的嘴,笑嘻嘻地看着秦画,“秦三姑娘,明侯要单独跟你聊聊你算计他的事,让我们换个地,你看看?” 秦画含笑点头,立刻吩咐,“秋叔,带苏公子和容世子去墨竹阁。” “多谢!”苏澈说着,拖着容钰就走,没走几步,他回头喊了一声,“秦三姑娘,苏某可以去梅香阁看看嘛?” 第14章 吓哭 送上门找虐,她还能拦着嘛! “随意!” 秦画头也没回地扬声,朝着雅月阁而去。 来到门口,单月亲自为她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 秦画客气一句,可脚底却好似生根一样,立正那里深呼吸着…… “还不滚进来!” 凌冽冷清的声音,带着怒气,让秦画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抿了抿唇,迈步进去。 便见明宸坐在窗边的茶榻上,一手托着下颚,斜靠在茶几,一手在茶几上有节奏地敲着,如墨的剑眉扬着,凤眸泛着幽光,气场却比刚才还冷。 秦画心里没底,扬起笑脸,温温柔柔见礼,“见过侯爷!” “说说看,你到底看上爷什么?” 他神色黯淡,看不出喜怒。 秦画心下一紧,莫名生出一丝恐惧来,袖中的小手,微微攥紧,嗫嚅着,“若说实话,侯爷能绕小女一命吗?” 明宸没回话,凤眸一闪,泛着一股怒意。 一室静谧,落针可闻,唯茶几上袅袅升起的青烟,还在散着幽香。 “呵!” 少顷,明宸轻嗤一声,倏地坐正,起身大步走到秦画面前,惊得秦画脸色瞬间退下粉色,若雪的脸庞,泛着惨白…… 她活了两辈子,见过皇帝,跟赵峥对弈交涉过,与高官大儒打过交道,怎就抵挡不住他的威压? 明宸伸手,大手钳着秦画的下颚,“秦三姑娘,你知道爷是谁吗?” 宽厚大手,力道强悍,势要将她撕成碎片。 秦画强烈控制自己的恐慌,望着他冷清的姿容,想要看清他此刻的情绪,却被宛如一汪碧潭的深幽墨瞳泛着的不明怒意,惊得急急点头。 “整个京城,敢算计爷的人,除了君上,其他人都去阎王殿排队轮回了;所以秦三姑娘该明白,在爷发怒之前,老实交代!” 醇厚的声音本该悦耳的,可此刻秦画却觉得这声音刺耳,剜心,要命,小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杏眸闪着莹光,突然就哭了起来…… 她抿着红唇,杏眸圆睁着,不曾出一声,却又好似说了很多话,大颗大颗的泪水砸下来,好似恨不得将他的手砸掉…… 想想他后院那些莺莺燕燕的哭泣,一个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还各种撒娇讨好,怎的到她这里,就跟要吃了他一样,比小时候撒泼打滚还难伺候! 明宸哪里见过这样场面,手一僵,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气恼道:“我又没把你怎么样,你哭什么哭?” 他话落,秦画哭得更凶,金豆子落个不停,就是不说一句话。 明宸脸一下就黑了,猛地松手,转而拽着秦画的衣袖,一下扔到茶榻上,深吸一口气:“闭嘴!” 秦画一噎,打了一个哭嗝,颤抖着抬手,愤愤地擦着泪水,可泪水还是吧嗒吧嗒地掉。 明宸额头青筋跳了跳,咬了咬牙,“不准哭,再哭爷……爷就揍你!” 秦画抿了抿红唇,抑制哭泣,睨着凶神恶煞的人,此刻气急败坏,莫名有些想笑,可是她不敢。 娇气的吸了吸鼻子,红着眼控诉:“明侯,小女又没把你怎么样,还好酒好菜招待着,就算居心不良,只要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明宸剑眉皱着,“爷啥时候喊打喊杀了?” “呃?” 秦画宛如思绪跟不上一样,瞧着他身上那股子冷意散了些,眨巴着可怜兮兮的杏眸,“你刚才难道不是要杀我吗?” “不值当!” 明宸甩了三字,闷哼一声,大步回到茶榻上,斜倚在靠几上,沉声道:“马上收拾了!” “哦!”秦画乖乖应着,颤抖的小手,整理自己的姿容和衣裙。 见她又急又委屈,明亮的杏眸,泛着汪汪莹光,令人心疼。 明宸心里那股子怨气更大,眉头拧着,沉声道:“赵峥那厮见过你女儿身?” “没……嗝!” 秦画刚开口,一个哭嗝打出,羞得她雪白的面庞,瞬间被红霞覆盖,急急转头,拍着自己的心口。 “噗……” 明宸一个没忍住,被逗乐,轻笑着,“说吧,西山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赵峥势在必得?” 秦画恼了,回头杏眸圆睁,神情冷漠,“明侯,小女要的很少,问多了对明侯没好处,再说了,今日是明侯先上门,也是明侯自己应允在先,与小女没关系。” 这不是明摆着说主子送货上门? 门外的单月踉跄两步,这小娘子不要命了? 一旁的秋剑落父女,刚才还惊慌得要命,这会儿就双喜还着急,秋剑落却扬起一丝得意的笑,难怪姑娘下令,没她命令,决不许进去,合着还有这话等着明小子啊! “什……什么?” 明宸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压下去的怒气,瞬间点着,凤眸一凛,溢出冷冽嗜血的笑,“你是活够了吗?” “没有!” 两个字,干脆利落。 瞧着她一脸视死如归,明宸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刚才还可怜兮兮,转头就无惧生死,甚至露出獠牙,这是对他恶人的传言多不屑,才敢这么嚣张? “既然没有,怎敢算计爷?” “因为不想死啊!”秦画哼了一声,又莞尔一笑,“若非惜命,小女又怎敢冒险算计明侯?身边又怎会有这些高手?” 明宸墨色眉头轻扬,不屑冷笑,“你以为凭秋剑落父女能护得住你?” “明侯若拼了本事,他们拦不住。” 秦画无惧,黛眉扬起,杏眸闪着精明,“小女只是好奇,秦府何时有君上的荣光,让明侯无事荣登门,还请明侯为小女解惑。” “啧,不愧是那老东西的外孙女,精明过头了。” 明宸很是不爽,但也敛了威压,轻哼一声,起身下榻,走到矮席边,打开玉春酿,提着猛灌了两口,大喝一声,“好酒!” 男子意气风发,豪气盖天,只是转瞬,他放下酒坛,落座在矮椅上,凤眸紧阖,薄唇紧抿,失去了颜色。 秦画有些迷惑,也起身下榻,缓缓走到矮席边,“明侯……” 明宸身子微微斜倚,靠着矮椅,侧脸看过来,凤眸闪着凌冽幽光,一瞬不眨地盯着秦画,好似恨不得将她看穿一般…… 第15章 赌气献计 秦画被看得毛骨悚然,总觉这人很危险,令她打起了退堂鼓,开口直言目的:“明侯,若因小女攀附明侯权势恼怒,真的没必要,拒绝就好了。” 权势啊! 忍了七年不见她,好不容易见到了,她却忘了? 忘了就算了,还因这可悲的理由算计讨好他,真是可笑! “爷本兴之所至而来,又怎会因你攀附恼怒?” 明宸不答反问,声音依旧冷如冰碴子,透着刺骨的寒。 兴之所至? 秦画被这理由弄得一时哑言,半晌才淡雅一笑,“如此倒是小女的不是了。” “本来就是你的不是!” 明宸理直气壮,语气冲刺着一股痞子味,还莫名透着一点怨怼。 这人怎会如此小气? 秦画心下无语,也自知有错,缓缓走上前。 她伸手从空盘中拿出一个干净的玉杯和提壶,从明宸面前的酒坛子里提了一壶玉春酿,倒了一杯,放下提壶,双手端着酒杯送到明宸面前,“小女知错了,先给明侯赔不是!” “爷不接受!” 明宸嘴不饶人,却也坐正了身姿,接过酒杯,哼了一声,冷冷地补了一句,“酒也不够。” 挺男子气概的人物,怎么跟孩子差不多? 秦画无语,可有求于人,只能赔笑,轻声询问:“那明侯想要什么?” 明宸仰头饮尽杯中酒,墨色的眉头轻挑,“不应该问问秦三姑娘,本侯价值多少?” 这叫她怎么说? 秦画失笑,遂,眉眼扬起一抹精明,“那得看明侯知道多少?” “啧,小聪明!” 明宸不爽,放下酒杯,凤眸幽光一闪,愤愤道:“你应该庆幸你表兄溜得快,不然爷定先弄死他,也没得赵峥那厮拿你威胁他了,也没得你惹爷生气。” “噗……” 秦画一个没忍住,嗤笑出声,自觉失态,忙拿着丝帕…… 明侯瞪了她一眼,凤眸一凛,“你还笑得出来?” 秦画掩唇,眉眼俏笑:“反正都这样了,小女不笑难道哭吗?” 她还有理? 真是不知天高地的……气死了他! 明侯不想跟她废话,冷言直语,“爷不喜欢拐弯抹角,直说吧,爷虽不怕事,但也是出了名的权不沾边,保你小命还行,但保你婚嫁却不能,所以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想不到他这么直接! 秦画虽有诧异,却也淡定,为他满上酒,笑问:“若我嫁与我表哥,可能避开这场灾难?” 明宸握着酒杯的手紧了一分,剑眉挑起,眸子闪着一丝不屑,“白衣圣若能护得住你,何必回西南?你又何必因为爷兴之所至,就当众招惹爷?” 顿了顿,轻哂:“秦三姑娘,你那点小心思,本侯清楚着了。” 是啊,她也清楚,这才想着将外祖父这边撇清,省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秦画勾了勾唇,笑意浅浅,“若是小女对明侯一见钟情……” “噗……” 明宸喷出一口酒,猛地侧头,睖着她,凤眸闪着怒气,拽紧酒杯,不知她失忆,他就信了。 可现在…… 可恶,可恶啊! 明宸咬了咬银牙,重重放下酒杯,冷道:“你若再敢算计爷一次,爷马上送你去阎王殿轮回。”省得把自己气死了。 “怎么?还不许小女有点情不自禁吗?” 秦画娇嗔着,眨了眨羽睫,明亮的杏眸闪着一丝天真,似话有真情。 明宸剑眉微蹙,心里那股子怨气越发浓郁,面露嫌弃,“秦三姑娘,爷三出剑门,与你那铁公鸡外祖父打过交道,吃亏就算了,还欠他一个人情,你若有样学样,本侯不介意恩将仇报。” 行不通啊! 秦画抿了抿唇,莫名冲着明宸翻了一白眼,微哂:“看来明侯不过如此啊!” 明宸回了她一记白眼,“激将法也不管用。” 秦画黔驴技穷,撇了撇小嘴,轻叹,“那明侯可有良策?” “嫁我!” 他轻描淡写甩出口二字,秦画一激灵,怔怔地看着他。 瞧着他一脸正色,凤眸闪着万千波澜,不像玩笑话…… 秦画有些愕然,抿了抿唇,“明侯,小女虽小门小户,但也绝不为妾;明侯多年不娶妻,想必那位置定是留给意中人;何必……” “废话,你若愿为妾,自然跟赵峥,何必招惹爷?爷若想娶你,又何必跟你废话,直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可。” 明宸嫌弃地插话,缓缓的斜倚在矮椅上,漫不经心地开口,“爷给你三个月处理麻烦,三个月后秦铭也该回来了,不说什么要职,但也足够让两党忌惮,到时候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一语中的,仿若窥探出她内心深处的如意算盘。 秦画佩服不已,立刻起身,盈盈一礼,“多谢明侯献计,小女铭感五内,定备重礼酬谢……” “别高兴的太早。” 明宸出言打断,虚浮一把,“爷刚才说了,爷是出了名的权不沾边,明知你爹是太子党,又怎会娶你了?” 秦画自然明白,莞尔,“明侯无需担心,家父被君上冷了三年……” “今儿叶相的人不是来了吗?” 明宸插话,好似想到什么,嗤笑一声,“叶老贼也知道西山巧工坊了?” 秦画一怔,遂点头道:“日落前,小女收到表哥的消息,说西山出了叛徒,让秋叔去处理,还说将巧工坊所有成果送给我,让我去处理一下,却不想秋叔去晚了,让双福被叶老贼的人伤了,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明侯无需担心。” “啧,你这表哥真不是东西!” 明宸没好气骂了一句,似有斟酌,片刻后,正色道:“爷不会说什么,但也不会应允什么,要怎么做到你对爷势在必得,非君不嫁的面上功夫,拖到秦铭回来,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真是无懈可击啊! 秦画完全不在意他骂她,心下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时也产生了敬畏,都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种人物…… 秦画暗暗告诫,这人此生绝不再招惹第二次。 “是,小女明白了。” 秦画语落,明宸起身下榻,整理有些皱纹的袍子,倏地冷道:“秦画,明日爷有事,但爷的马车会停在如意坊门口至暮色时分,你有事明说,再敢算计爷,后果自负。” “小女铭记于心。” 秦画哪敢说一个不字,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礼,“夜深了,小女送明侯。” “更深露重,你腿脚不便,免了!” 明宸语带着一丝嫌弃,丢下话,提起没喝完的玉春酿,阔步出门。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消息,秦画慢慢走到茶榻边,身子一软,瘫坐在上。 这一天一夜,都快耗光她所有精气神了,堪比她过的三年…… 第16章 好消息 “姑娘!” 秋叔父女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我没事!”秦画宽慰一句,扬起头,冲他们莞尔一笑,“他愿意帮忙了。” 秋剑落父女一直在外,里面的对话,他听出意图,但憨实的双喜没听明白,跺脚嘀咕,“姑娘,明侯爷这算哪门子帮忙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 “闭嘴!” 秋剑落打断双喜的话,也担忧不知是好是坏,便问道:“姑娘,明侯虽答应帮忙,可也是模棱两可,万一三个月后大哥儿没回来,到时候就怕弄巧成拙啊!” “他身居戍边要职,说了大哥该回来了,就八九不离十。” 秦画宽慰着,想了想,便吩咐,“明日如意坊歇业,好生‘款待’明侯;再传令给云裳楼大掌柜,安排大师傅后天前往镇北侯府,为明侯量身制衣,我会准备好厚礼。” 秋叔应是,双喜却急道:“姑娘,您……您真的要舍去自己的名声吗?” “行了,那名声与我而言本就无关痛痒,如今还能换西山平安,算是物超所值了。” 秦画宽慰着,抬手揉了揉眉心,“回去吧,我让灵珑开始准备花海春日游的帖子,今年西山赏花茶宴我亲自办。” 秋剑落无奈叹气,“主子准备请什么人?” “不论敌友的熟人,主要请明侯他们。” 秦画说着,神秘一笑,“顺便给几个妹妹一次展示姿容才华的机会。” 双喜嘟嘴嘀咕,“她们可不这么想,定觉得姑娘要算计她们了。” 没错,她就是要她们觉得她想算计她们,正好也给她们提个醒,省得叶氏以为她是念亲情的软柿子。 秦画噗嗤一笑,“无所谓,我会让她们争先恐后来找我。” 说着,又对秋剑落吩咐,“你一会儿跟淼淼一起,将双福送去镜云堂,淼淼知道怎么处理;明日一早你跟老爷说一下,我邀他如意坊作陪,然后就去西山守着。” 秋剑落应是,秦画深深地吁出一口气,伸手给双喜,“走吧,回去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的硬仗。” * 翌日,秦画起床后,坐在梳妆台前,从四更天坐到天亮,如墨的齐腰长发,倾斜而下,将她较小的背影全部遮挡,也罩住了她憔悴的面色。 秦画再度叹息着,她思索了一夜,都没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甚至觉得走镇北侯这条路的效果微乎其微,还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通…… “祖宗,您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坐这里?” 灵珑到上房闺阁,一看自家姑娘已经起身了,且连件大氅都没有披着,气的冲过来,抓着白狐裘皮就给披上。 “灵珑!” 秦画委屈唤着,抬头撇着那樱桃小口,娇气的吸吸鼻子,“人家没脸见人了!” 瞧着姑娘杏眸下的青色,灵珑哭笑不得,柔声哄着:“没事,时辰还早,姑娘先回床上躺着,奴婢拿雪莲露给您敷敷。” “不躺了!” 秦画拒绝,起身走到软塌边坐下,晃了晃脖子,吩咐道:“去端洗漱……” “哟,胆大包天的三姑娘。” 身后的窗户上,响起痞里痞气的声音,一股寒风也跟着灌了进来。 秦画回头,见来人又是一身红黑相间的劲装,好似一个俊俏的江湖少年,蹙眉娇嗔:“我真是服了你,有门你不走,非要翻墙爬窗,这毛病你赶紧治治吧!” “宁姑娘,您就改改吧,别把我家姑娘吓着了。” 来客了,灵珑忙招呼双喜伺候秦画洗漱,转身去准备茶水。 来人正是兵部尚书宁泰大人的幺闺女宁婉莹,也是宁家唯一的姑娘,大致府中都是哥儿的缘故,宁夫人也把她当小子养,特别好酒,为了如意坊的落叶醉,隔三岔五,就翻墙来找秦画讨酒。 一来二往,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落叶醉十坛,能管我这病半年。” 宁婉莹一甩大长腿,落到软塌边缘,扬起那张英气率真的瓜子脸,“怎么样,白衣圣,我这病好治吧?” 这个泼皮,为了酒,居然用她夜间身份威胁。 秦画白了她一眼,“你最好口下留情,不然落叶醉以后都没你的份。” 宁婉莹秒怂,拽着秦画的衣袖,晃着,“别啊!人家也是听说你光天化日之下勾引镇北侯不成,改用落叶醉贿赂,担心你太过豪爽,把我那份送了,这才着急赶过来的。” 秦画一愣,“消息这么快?” 宁婉莹一脸失败的喃喃,“不快了,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秦画娇嗔:“我信你个鬼!” “真的!” 宁婉莹摆出一脸诚实,“昨儿镇北侯御赐马车停在你家门口后,外面就流言飞起,等户部那些老酸文出门,大家都知道了。你曾经那位手帕交郑玉茹,立刻就发出了请帖,约了几个官家小姐,今儿在如意坊对面的玲珑坊开茶宴,等着看你笑话了。” 什么手帕交?不过是以朋友之名,算计蠢丫头的钱财罢了。 如今她为外祖父的产业提高了一下业绩,她倒是乐意让她看个够。 “这么说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秦画佯装生气的拽回衣袖,嫌弃的挥了挥手,“没酒,好走不送。” 宁婉莹瞬间暴怒,“秦画,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好心来给你壮胆,顺道给你送消息,你居然把我与郑玉茹那戏姐相提并论,真是太羞辱人了,姑奶奶要跟你割袍断交。” 一年十二月,月月割袍断交,看来云裳楼可以多寻点她喜欢的料子了。 秦画淡然的看着她撒泼,等她拿剪子的时候,才干咳一声,“听听啥好消息,我再考虑要不要给你留点。” “嘿嘿……” 宁婉莹麻利扔了剪子,笑嘻嘻的坐到秦画身边,神秘兮兮道:“我的消息就是……你半年前为你爹物色的贤妻,我娘终于帮你说通了。” 还真是好消息啊! 见秦画扬起那灿若桃花的笑容,宁婉莹就连啧了五次,嗔道:“德性,招一位乡君继母,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第17章 一反常态 “怕什么?”秦画笑问。 宁婉莹一脸你是蠢材的样子看着她,“你跟一个丞相府出来的庶女姨娘斗得都敲登闻鼓了,真不怕辅国公之女吗?” 那是没拿回家业之前,如今能一样吗? 再说,那位乡君是因十年无所出才被休回家,就这一点足够了。 “辅国公老了,两个不孝子早把国公府败光了,孙子辈也平平无奇,靠着辅国公挣下的功绩,在朝混了闲置,就那样的豪门,你不觉得她应该感激我救她出苦海吗?” 秦画分析后,宁婉莹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跟我娘说一样的话?” “是吗?”秦画也佯装惊讶,认真地点头感叹,“看来宁夫人与我是同道中人啊。” “是啦!所以……” “先说说乡君有什么要求?” 秦画有些迫不及待,想揣摩一下这位乡君的脾气秉性。 “没啥要求,只说要见你一面,知你腿脚不便,让你定个时间,她愿借故上门。但我娘觉得不妥,认为你该主动送个拜帖,约到外面相见,到底你是晚辈。” 如此低调? 秦画笑了,“暂时不见,我写一封书信,再备一份薄礼与她,让她安心等着,我会让父亲亲自上门求娶。” 宁婉莹惊诧,“你都跟你爹吵成那样了,他能乖乖听你的?” 以前不知,可能需要费一番功夫,可如今…… “因为我懂他!” 秦画笑了,吩咐灵珑去准备文房四宝,想起什么,又喊住灵珑:“拿一盒翰徽墨和一刀青檀宣纸出来,告诉双喜,丞相府来人的时候,就给老爷送去,跟老爷,我说的:妻贤夫祸少,打铁需要自身硬,叶姨娘配不上未来秦家主母的身份,让他自己斟酌。” 宁婉莹咂舌,如娘所说,这女人目光深远,算无遗漏,堪比名门闺秀,若能早识得,必定将她谋成她大嫂。 “那我可要好好看,今儿这出戏有多热闹。” 宁婉莹笑嘻嘻的说着,看着秦画,“倒茶!” 秦画白了她一眼,但也亲自为她斟茶,又与她八卦起来。 二人喝了两盏茶,辰时三刻左右,双喜就急匆匆地跑进来,“姑娘,老爷刚下朝,丞相夫人就带着她儿媳送四姑娘回来了。” 秦画早猜到了,轻笑,“哦,可有传我训话?” “没有!” 双喜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还一脸糊涂,“奴婢将姑娘准备的东西送上时,按着姑娘说得传话了,可丞相夫人不但没生气,还给老爷道歉,说自己没教好叶氏,连四姑娘都下跪了,说以后一定敬着姑娘。” 宁婉莹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秦蓉会敬着画画?双喜,你眼睛和耳朵坏了?” “才没了!”双喜剜了宁婉莹一眼,“连叶氏都出来跟老爷认错,说以后再也不敢算计姑娘,会敬着老爷和怜爱姑娘!” “噗!” 秦画刚喝一口茶,就喷了出来,灵珑连忙拿着丝帕递给秦画,也瞪着双喜,“你到底是看错了,还是信口胡诌?” “灵珑妹妹,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双喜生气,哼哼两声,双手叉腰,“我听得真真的,而且老爷还端了一会儿,最后丞相夫人说丞相准备请老爷去喝酒说说心里话,老爷才下令让望叔掌管秦府,让姑娘闭门歇着,这才将丞相夫人婆媳打发走。” 宁婉莹惊讶得不行了,“哟,我看看,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说着,就起身爬到窗边,摇摇头,“稀奇,这太阳在东边啊!” 秦画擦着嘴,白了她一眼,轻哂:“不愧是叶老狐狸啊!” “这老东西真是贪得无厌。” 宁婉莹骂了一句,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姑奶奶真是恨不得打爆他的狗头。” 秦画神情冷了下来,警告她,“我的事,你少掺和,省得给你父兄他们找麻烦。” “切,是我家的事,而且我爹和哥哥们才不怕他了。” 宁婉莹犟嘴,还说道:“那老狐狸最近大半年,没事就找我爹麻烦,月前西北传来暴乱的折子,老狐狸就告我老爹一状,说我老爹推荐给吏部的都尉是庸才,还说我老爹滥用职权,气得我老爹在朝会上破口大骂,被君上吼了一顿,好在辅国公帮忙说了两句,老爹才没事。” 西北暴乱? 难道孙娘子没按时回来就是因为这事? 秦画满脸担忧连忙询问,“西北出了什么大事引得暴乱了?” “西北绵梓关三洲五个月没下雨了,很多老百姓担心遇上大灾年,提前迁走,当地官府担心荒地,就封了道,惹得民生怨道,这才暴动了。” 宁婉莹话落,秦画微微蹙眉,这三洲河流甚多,就算五个月不下雨,也不可能暴动,除非最少一年,看来西北的丝绵无法采够数量了。 难怪孙娘子回不来,信也传不回来。 秦画心鼓擂动,也没空管叶氏他们了,立刻招呼,“双喜,去告诉老爷,我准备出发了,让他赶紧准备出门。” 双喜应是,转身出门。 秦画也起身,眉眼含一丝坏笑,“灵珑,拿最贵的行头来,收拾出门。” 灵珑一愣,遂想想今儿的日子,便笑着应声,去准备了。 一番收拾,秦画全身富贵,亮瞎人眼。 全程围观秦画这造型的宁婉莹眉头跳得厉害,实在没忍住,“你好似暴发户一样要干嘛?” “把好似去掉,姐姐就是暴发户!” 秦画撩起赤金打造的面帘,巧笑嫣然,“这才符合她们心目中的秦家三姑娘。” “德性!” 宁婉莹娇嗔一句,与她一路出门。 …… 秦盛邺收到女儿相邀去如意坊‘作陪镇北侯’的消息时,别提多高兴了,当然明宸那浑蛋可以忽略不计,要不是丞相府来人,他早去好好打扮了。 这会儿双喜来催,他都还没收拾好了,气得凶望生,“你个老王八蛋,快点。” 望生暗暗翻白眼,老爷自己选来选去耽误时间,这会儿倒怨上他了。 索性挑了夫人临终前最后给老爷做的袍子给穿上,还拿出三姑娘去年送老爷生辰的玉坠,给佩戴在腰带上,“老爷,好了。” 秦盛邺看看腰间玉佩,很是满意,撩起袍子,就急急忙忙去了二门,却不见闺女,便伸长了脖子等着。 可等秦画过来的时候,秦盛邺一看这身行头,只觉得眼睛疼…… 宁婉莹见礼,秦画就扬起桃花般笑容,“父亲,女儿精心打扮了一下,让您久等了。”说着,还转了一圈,“女儿好看吗?” 秦盛邺没眼看,干咳嗽一声,“闺女,你……你要不换一身?” “换什么啊?” 第18章 恶君突临 秦画娇嗔一声,一脸急急又谄媚地说道:“为了将来,女儿今日必须努力,所以选了很久,才选了这镶红宝石桃红色蜀锦缎面交襟袄裙,还带了三支赤金镶东珠的簪子,连这面帘都是赤金的,就是怕失礼镇北侯,所以不能换!” 秦盛邺不知道说什么,想想是见明宸那浑蛋,穿这个也挺好的,便笑道:“也对,那就不换了,总不能让镇北侯等我们吧!” “嗯!”秦画一副欣然理得的应着,伸手让双喜扶着出门。 可瞧着闺女如此糟践自己,秦盛邺眉头拧着,一百个不愿意,却也强忍着了。 因为有外女,秦盛邺坐了自己的马车。 宁婉莹一直憋着笑意,到上了马车,就捧腹大笑,指着秦画,“你这个不孝女。” “我向来如此!” 秦画不以为然,她本就在唱戏,渣爹还愿意配合,已经很好了。 不过坐下后,她面色就十分难看,这身衣服着实不舒服,后背的宝石膈应得她那都难受。 “噗,哈哈……” 在宁婉莹笑声中,马车到了如意坊。 秦盛邺一下马车,便见镇北侯专属的雕花紫檀木豪华大马车,停在如意坊门口,而如意坊二楼挂着的歇业帘子,在风中飘着,不见凄凉,竟显荣光。 “闺女,赶紧的。” 秦盛邺谄媚的催促声,让秦画心下酸涩,她扮‘白衣圣’才三年,都快受不了,可渣爹愣是忍了二十年,她都不敢想象,渣爹是怎么忍过来的。 宁婉莹瞧着秦画的忧伤,嗔怪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何必生气?” “这话没道理。” 秦画反驳,“人,除了出生的父母没法改变,任何事,任何性,都可以改变。” “大道理我说不过你,赶紧的,我还想着落叶醉了。”宁婉莹迫不及待,眼里闪着亮光。 这是来给她壮胆的? 秦画无语,白了她一眼,走下马车,微微侧头,瞧着玲珑坊门口那些马车,回头就惊呼一声,“呀,镇北侯都来了,父亲,快,快走!” 此刻,在玲珑坊二楼临窗的雅间内,由郑阁老的嫡孙女郑玉茹带头,领着的官家小姐,个个盛装典雅,在窗边将楼下的一幕全都看在眼里,齐齐掩唇咂嘴。 其中有个官小姐还惊呼,“天啦,三年不出门,一出门就这样,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吗?” 另一个附和:“那可是镇北侯,她也就这点本事了,你指望她拿什么去勾引镇北侯?” 又有一个官小姐猜测道:“我觉得不出半个时辰,镇北侯就能嫌弃地离开吧?” 听着这些评论,郑玉茹玉面上柳眉凤眼溢出哀愁,轻叹一声,“哎,我都劝她好几年了,如今……还是这样啊!” 众人齐齐唏嘘,夸郑玉茹心底好,还安慰她,说她受累了。 郑玉茹团扇掩面,挡住窃喜,又叹气道:“算了,别说了,等一会儿结束了,我们一起劝劝吧!” 众人齐齐点头,又开始议论和猜测秦画今天的结局。 早知结局的秦画,进了如意坊后,招呼刘顺带秦盛邺去雅月阁,又安排好宁婉莹去雅月阁的隔壁繁星间喝酒,才去自己的兰香斋。 褪下一身繁重的庸俗,秦画换上了夜间行走的男装,拿起书案上的银质面具,准备戴上…… “嘎吱”一声,窗户被开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秦画看到窗户上的人,惊得目瞪口呆,“明……明侯?” “啧,胆子挺大一人,怎就吓傻了?” 明宸嫌弃地说着,跳了进来,“别惊动任何人,免得被牵连。”说着,走到书案前,拉着太师椅,豪迈坐下。 秦画还没回神,想着他依旧穿着昨日的衣服,思索着他怎么受伤了?为何还跑来这里? 明宸打量着秦画的穿戴,如墨的青丝高竖,白玉冠下飘着两条红色绣墨竹的发带,身着绣墨竹的蜀锦圆领白袍,一条金镶玉的蹀躞带,将她小腰收得盈盈一握,一双黑色绣红色祥云的厚底靴子,将她个子提升了六寸,手中还拽着的银质半面具…… 他早该想到了! 明宸薄唇扬起一抹精明的窃笑,“爷就在想,铁公鸡白镜,怎舍得将万贯家财交给一个收养的义孙,原来如此。” 秦画回神,气得攥紧面具,她本想拿西山的东西,用白衣圣的身份跟渣爹交易一下,却不想这浑蛋说话不算话,还突然来了。 她还想着等需要的时候,用一下这个身份跟他交涉,却不想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明宸啧了一声,“你不会就这么看着吧?” 秦画哼了一声,“我又不懂医术……” “苏澈进宫了,我的伤势不能让外人知道。” 明宸沉声打断,嗤笑:“昨夜给李淼打下手挺熟练的,难道连包扎一下都不会?” 废话,她还会缝合了。 秦画磨了磨牙,气呼呼地放下手中面具,转身来到七巧格前,取下西山制药所的外伤药,又拿了一瓶三蒸馏的高度白酒,放在茶榻的茶几上,又去衣柜里翻出一件自己的白色棉质亵裤,操起剪刀,几下剪成布条子…… 明宸凤眸微微眯着,静静地睨着眼前的小人儿,瞧着她利索的手法,如同随军多年的军医,知道治疗外伤所需的一切。 想起昨夜她被李淼使唤,以及苏澈那臭狐狸对她的夸奖,心里怨气又升起来了。 “你少跟李淼学这些诡异的东西,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秦画停了一下手,遂抿唇苦笑,“若不是被叶氏逼着,我还不想学了。” 若不是她害了淼淼,人家如今都成h国内外科院士了,帮忙打下手算个屁啊! 明宸神色黯淡,似有不悦,“一个小妾,有什么值得你辛苦的,直接砍了不就好了?” “不是小妾的事。” 秦画犟嘴一句,将剪好的布条子拿着来到他面前,不情不愿地开口,“侯爷,宽衣!” 明宸薄唇微微扬起,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嗯”了一声,缓缓坐直身子。 醇厚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说不明的笑意,秦画总觉得这人好似看她笑话…… 第19章 炸毛 秦画心里不悦,不想说话,等着他脱衣服。 明宸也抬起双臂,眸光灼灼地看着秦画,唇边浅浅的酒窝荡漾着浓浓的笑意,等着她为他宽衣。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秦画势单力薄,外加有求于人,磨了磨牙,忍了。 她蹲下身子,抬手为他解开蹀躞带,三两下解开外袍,见白色里衣染红了一大半,且有干涸凝固的紫黑色,就知道伤势不轻,若不是他身穿黑色袍子和红色大氅…… 明宸瞧着面前的小人儿,扭扭捏捏的,怯怯懦懦的,胆小的要命,如同她小时候在江南初次见面一样,怎么就成耳风里的悍女了? “你忍着点!” 温柔且带着一丝刚毅的声音落下,就听得‘撕拉’一声,她一下撕了他的里衣…… 明宸倒吸一口凉气,沉闷一声,心下愕然:果然还是变彪悍了! 头顶砸下‘嘶’的一声,秦画微微抬头,闪着无辜的杏眸,“弄疼了?” 有仇必报,她就是故意的,因为剪刀就在那边,她就是不用。 “一点!” 明宸犟嘴,可俊美的脸上却冒出粒粒冷汗,将他卖得干干净净。 真够硬汉! 秦画暗自唏嘘一句,瞧着麦色结实的八块腹肌上,靠近心口处,一道三寸长的伤口,伤口肌肉纹理切得平整,似锋利的快刀,在苍劲有力的挥砍下,一刀形成。 这京城能伤他的人,屈指可数,除非巴叔和秋叔联手,或者皇宫那几个一品…… 算了,事不关己。 秦画敛了思绪,起身指着窗边的茶榻,“去那边坐着。” “嗯!”明宸沉闷地应着,起身来到软塌,好似被撸顺了毛的猫,温顺得叫人愕然。 秦画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再度来到七巧格前,取下一个小巧的锡箔药箱,提着来到茶榻前,打开只有两层的机关箱子,开始一为他处理伤口。 明宸昨夜虽然见过,但没凑近看,这会儿就在眼前,还是被机关药箱和里面的银铁刀具吸引了,凤眸闪着明亮的光,“这些都是出自西山巧工坊?” “嗯,我这个很小,东西也少,仅用于治疗外伤。” 秦画简单地回了一句,心下却叹气:就这些东西,都引来赵峥那个大麻烦,要是制药所…… 可那都是利民的好东西,就这样藏在西山,真的令人唏嘘。 秦画瞄了一眼明宸,若是这人肯当好好当她靠山,她必定再扩建巧工坊和制药所,与淼淼大展拳脚,在这男权社会,替女子争得一席之地。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秦画带上透明的手套,拿酒清洗伤口,上药,缝合,手脚麻利,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在明宸配合下,她连手指都未碰到他皮肤,羊肠线就干净利落,整齐地到了伤口上。 明宸眯着凤眸,唇角扬起一抹精明,“看来李淼跟了你不少时间啊!” 秦画一怔,侧头看了他一眼,瞧着他一脸高高在上的窃喜,心里的怨气一下就扩散开来,脸色一沉,“明侯,有时候还是别这么聪明的好。” 这就生气了? 明宸轻笑,“既然明白,你为何明知怀璧其罪,人性贪婪,还要打造西山,建巧工坊展露人前?” “那是白衣圣,不是秦家三姑娘!” 秦画是真的有些生气,也掐灭了刚才的幻想,抬眸睖着他,没好气道:“我为何打造西山跟明侯有什么关系吗?展露不展露碍着明侯了吗?” 明宸凤眸陡然一睁,深幽的墨瞳闪着一丝迷惑,他说什么了?不就是那么一句话吗?怎么她了? 刚才还温顺的小人,此刻宛如炸毛的小白猫,龇牙咧嘴地朝着他挠爪咆哮。 秦画越想越气,声音幽冷,透着沉怒,“我都不问侯爷为何受伤,侯爷何必纠缠我会什么?权当我人美心善,做件好事不行吗?” 人美心善? 人美还说得过去,心善真没看出来啊! 明宸被逗乐,低低地笑着,语气慵懒,“行的,回头告诉你父亲,爷喝醉了,在你闺阁歇着了,跟他好好谈谈,说不定你满腹才华也能借他的手施展一二。” 这人真是讨厌! 秦画恼了,气呼呼地为他上药,包扎伤口,为他缠绕白条的时候,贴近他身子,一股淡雅的莲香,混着药香,钻入她的鼻息,让她神清气爽,连那一丝头疼的症状,好似都消失…… 怎么可能? 三年了,她的头疼症从未消散过,特别是思虑过度,就头疼欲裂,不吃止痛药,完全控制不了。 就连淼淼对这头疼症都束手无策,怎会因这点香味她就有感觉了? 秦画出神,忘记自己双手还环抱着明宸结实的身躯。 这姿势,这距离,让明宸身子一僵,不知所措…… 一室静谧,淡雅的兰香飘入明宸的鼻息,让他神情涣散,一股莫名的热流透过血脉,深入他心,刹那墨瞳骤缩,呼吸都紧了几分,喉头滑动,嗓音因躁动沙哑低沉,“够不着吗?” 醇厚的声音,因低沉变得好似低音炮,在秦画头顶响起,拉回她游太虚的神识,让她十分尴尬,干咳一声,“没……没有。” 结语不小心暴露侵华的尴尬,让她更加羞涩,面色一热,一抹嫣红晕染了小脸,快速缠好白条,转身低头收拾了东西。 明宸瞧着手足无措的人儿,小巧的脸庞,白里透着粉色,如五月仙桃,粉嘟嘟得惹人垂涎,令那股燥热的更加浓郁,从心口蔓延开来,游走全身,引得他口干舌燥,抿了抿唇,抓起茶几上的酒猛灌了一口…… 秦画傻眼了,那可是淼淼的酒精啊! 可恶! 秦画气得杏眸圆睁,盯着酒,火气蹭蹭窜起,咬牙低吼,“明侯,这酒烈得很,一年我就提纯十斤,你别喝死了。” 这声怒吼,让明宸一下冷静,看了看酒,再看看眼前气鼓鼓的小人儿,仰头大笑,“你比你外祖父还抠搜!” 抠……抠搜? 连给皇帝老儿的酒都给他三坛,淼淼都不敢要…… 她还准备给他做华服,还免费给他治伤,她怎么就抠搜了? 亏他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居然不要了。 秦画攥着小拳拳,心下咆哮:想拆线赶人怎么办? 第20章 与父坦白 可现下她有求于人,也只能咽下这口怨气。 秦画心里也盘算着,如何早点让老爹登上高位,甩开这浑蛋。 想了想,秦画心一横,决定不装白衣圣与渣爹周旋了,抓起书案上的折扇,临走还不忘嘱咐无赖加恶人的明宸,不要再动淼淼的酒,结果人家非是不听,喝得更猛了。 走出门口,秦画恍惚听到一句‘怎么能忘了’的醇厚喃语,止步思索,却被袖子上的两滴血刺了眼,摇了摇头,索性不管了,朝着雅月阁而去…… 可刚走两步,秦画却懊恼止步,招呼立在梁桥上的双喜过来,附耳吩咐,让她送几个菜去兰香斋,再嘱咐她不要声张,这才安心去雅月阁。 一进门,秦盛邺见女儿换了一身男装,有些诧异,仔细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你这是?” “父亲,别多言!” 秦画神色凝重,走到茶榻,将袖子递给秦盛邺,“镇北侯在兰香斋躺下了。” 秦盛瞧着袖子上的两滴血,惊愕的手颤抖,“明……明侯爷没事吧?” 心下却乐着,那浑蛋最好一命呜呼,省得祸害他闺女。 “侯爷说皮外伤!”秦画沉着声音,面色更加沉重,“父亲,你说这要是镇北侯在我这里有事,我们白家和秦家会有什么后果?” 啧,真是命大! 秦盛邺心下惋惜,脸色却白了一些,颤栗着声音,“闺……闺女,这不是白家的产业吗?怎么能牵扯秦家?” 是啊,大乾律例,就算滔天大罪,祸不及出嫁女,可这不是有她吗? “不会吗?” 秦画笑了,变声抱拳,“姑父,侄儿白衣圣!” 秦盛邺整个人都瘫了,他说怎么有熟悉感,原来啊! 好啊,巴江,秋剑落,你这两个老儿,今儿回去,老子跟你们没完。 “亏你当了外祖父二十四年女婿,竟连外祖父半分性子都不了解。”秦画微哂,“你觉得在西南商道上,有白家八大管家,还有外祖父健在的情况下,区区一个义孙能掌管京城四大楼吗?” 自然不会,可白灵去了…… “父亲以为母亲走了,外祖父伤心欲绝,就会避世不出。” 秦画直接说出秦盛邺的心思,冷笑又道:“这三年,我除了见你,不见府中任何人,父亲知道为什么?” 秦盛邺这会儿心下气得要命,压根跟不上溜,木讷地摇摇头。 “因为在我眼里,你谁也不爱,这就足够了。” 秦盛邺一怔,遂,面色一红,嗔怪:“你胡说什么?” “女儿并未胡说,只多替母亲不值得……” 秦画直白的话,让秦盛邺恼羞成怒,低吼,“你今日是摆了鸿门宴吗?” “以父亲今日今时的境地,不值!” 秦画嘲讽一句,放下手中的折扇,为秦盛邺倒了一杯茶,“父亲息怒,女儿得知你隐忍这些年,才会对你坦白,打算送父亲一个锦绣前程。” 臭丫头,口气不小啊! 他倒要看看,这闺女还有什么本事瞒着他。 秦盛邺晃了晃脑袋,直直地看着秦画,“闺……闺女,此话当真?” “当真!” “可……可你要怎么做?” 秦盛邺喜悦的老脸上,瞬间愁容密布,“那镇北侯是出了的名权不沾边,我又是个文臣,如今虽是工部侍郎,可也就看看图纸,去监监工,难不成他还能把我调去边关某个文臣?” 这渣爹到底怎么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啊? 秦画心下咆哮,嘴角抽了抽,气得猛地放下茶碗,低吼,“父亲,你除了攀附权贵,难道就没想过靠自己嘛?” “靠自己?” 秦盛邺一脸你是蠢材的样子看着秦画,振振有词,“在这京城?就你父亲这等家世?” 秦画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咬牙忍着怒火,“你都看得清皇权争夺的后果,选择做个纯臣,怎么……” 止言,秦画挑眉瞪着秦盛邺,“老家伙,我看着像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秦盛邺嘴角抽了抽,猛地放下茶碗,低吼着,“你还得意了?惹到裕王就算了,还去招惹镇北侯,你是活够了吗?” 不愧是状元之才的渣爹啊! 秦画佩服着,瘪了瘪小嘴,点点头,“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荒唐!”秦盛邺气得跳下榻,左右周转,指着秦画,怒骂:“你个狗胆包天的混账东西!” 秦画翻了一白眼,现在就一个巧工坊都惹来这么多麻烦,要是知道她制药所在研制的军用外伤药,怕是能把渣爹气死…… 秦盛邺喘了几口浊气,瞪着秦画,“说,裕王是怎么得知你西山巧工坊的事?” 秦画吸了吸鼻子,气鼓鼓骂道:“还不是容恒那浑蛋惹的祸!” “这……这里面怎么还有逍遥王府的事了?” 秦盛邺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两王一侯一相,全都是惹不起的主,为父一个四品侍郎,你叫为父怎么帮你周旋?” 她都没指望! “敲登闻鼓后……” 秦画将容恒打着大哥委托照顾她的理由接近她,获取她信任,让她带着他赚钱的事说了。 又说了外祖父看到她的才能后,将名下所有产业交给她打理,谎称为了给秦家留一条保命法子,获得外祖父的同意后,将白家产业七成利益用在了西山打造巧工坊。 当然瞒下了李淼和制药所的目的。 这都是半年前的事,得亏双福及时发现容恒闯入巧工坊,将其撵走,没让容恒发现制药所,她也立刻将制药所转到地下,留下巧工坊看看容恒背后的人,结果引出豪门四皇子裕王赵峥。 她虽借着由头与容恒断了来往,可不想赵峥这厮不讲道义,不惜拿她真实身份来威胁,她逼不得已,才招惹了镇北侯。 也得亏制药所没被发现,不然赵峥早就纳她为侧妃了。 尔之蜜糖,吾之砒霜。 就算在这皇权至上男尊女卑的古代,她也绝不与人共享男人,更不可能为妾。 “等等,这么说他们都不知道你就是白衣圣?” 秦盛邺抓住重点,秦画不敢说刚被明宸知道了,便点头。 恍然大悟的秦盛邺,咬了咬牙,“那你为何不找我?非要去招惹镇北侯?” 第21章 父‘慈’女‘孝’ 她怎么说?总不能说她没指望他吧,还谋划一位乡君继母,牵制他和叶氏? 而且她还想拿制药所的外伤药跟明侯交易,让明侯成为她的靠山,收拾叶氏和叶老贼,为母亲报仇。 “还有别的原因?” 见秦画不说话,秦盛邺气得蹙眉,面露一言难尽,沉默良久,“你到底闯了多大的祸事?” “也没闯多大的祸事。” 秦画不会说真话,瘪了瘪小嘴,“也就是让宁夫人帮忙,为我谋了一位乡君继母,用来掐灭叶晓莲的痴心妄想!” “什……什么?” 秦盛邺惊呼一声,刚压下去的火气,蹭蹭串了起来,戳着秦画的额头,“你是嫌老子命长吗?还是准备把老子气死?” 秦画乖乖受着,反正她早晚要跟‘渣爹’说这事,都卡到点上,不说出来,岂不是浪费机会吗? “你说,你谋的是哪位乡君继母?” 秦盛邺几乎是咬碎了一口老牙,才问出口。 秦画微微抬头,眨巴着杏眸,笑眯眯道:“辅国公……” “做你的春秋大梦。” 秦盛邺气得咆哮,口水都喷了秦画一脸,她抬手抹干净,眨着长长的羽睫,“父亲,你怎能这么说了?” “你这个混账东西,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犊子……” 秦盛邺气得破口大骂,又开始来回周转,很有自知之明地念叨:“你可知道辅国公是什么人物?你可知道你爹现在的名声多差?别说乡君了,就算庶女都轮不到你爹,你竟敢……” 秦画被晃得头晕,伸手抓着秦盛邺袍子,溢出一抹恶劣,“我是小王八犊子,你就是老王八犊子,反正我都让宁夫人说通乡君了,你看着办吧!” “啥玩意?” 秦盛邺惊呼,瞧着女儿脸上的坏意,好似明白了什么,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还谋划着老子跟你同流合污,来个先斩后奏吗?” 秦画扬起桃花般的笑容,不愧是渣爹,她还真有这个打算。 秦盛邺气得面色青紫难辨,甩开秦画的手,扬起巴掌,“你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你打死我,也得娶乡君!” 秦画扬起小脸,溢出一抹狡黠,“乡君还说想见我了,但我写信回绝了,要是父亲搞不定,我就答应见乡君,让你们来个生米煮成……” “孽障,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还知道自己是姑娘吗?你……” 秦盛邺气得都骂不出话来了,踉跄两步,瘫坐在茶榻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多了你这个冤孽啊!” 说着,就嚎啕大哭了起来,“灵儿啊,为夫错了啊,为夫就不该听你的话,为夫好累啊!为夫好苦啊!” 秦画黛眉微蹙,满脸嫌弃,咂咂嘴,“晚了!” “你这个惹祸精,你没资格说我。” 秦盛邺哭天抹泪,好半晌才瞪着秦画,命令道:“你自己去把乡君退了,至于西山的事,老子会处理,镇北侯那里老子也会去说,你给老子乖乖待着家里,回头老子给你找一门清贵人家,等你大哥回来,老子就把你嫁了。” 切!想嫁她,做梦! 秦画翻了一白眼,“别想了,乡君哪里退不掉,不然又会得罪兵部尚书宁伯父。” “这……这还有宁泰那老莽夫什么事?” 秦盛邺觉得这一会儿承受太多冲击,有点承受不住,又破口大骂,“小王八犊子,你到底还招惹多少大人物?” “你闺女没招惹多少,也就乡君和宁泰大人夫妇,白衣圣就多了……” “你还敢跟老子说白衣圣?” 秦盛邺气得浑身颤抖,戳着秦画的额头,“以后休要再扮白衣圣,老子马上给老不死写信,让他自己滚来京城照顾他的一亩三分地。” 秦画气定神闲,轻飘飘说道:“哦,那父亲别想了,裕王找我的时候,我就写信给老家伙了,老家伙回信说了,他惹不起皇权之人,决定游离江湖,让我自己解决,别指望他。” 闻言,秦盛邺气得又跳了起来,又左右周转,突然停在落地小书架前,猛地掀了上面的书,破口大骂,“老不死的,就他属狐狸的,就他跑得快,他是想气死我,让我去陪灵儿,他就是没安好心。” 切,要是这样,巴叔一掌就能送他去见母亲,还用她谋划这么久吗? “还有,你敢给我议亲,我就敢用你闺女的身份去招惹裕王,也敢再去勾引镇北侯,所以想嫁我的事,你趁早打消念头。” 秦画气呼呼地威胁完,下榻起身,“女儿给你准备好酒好菜,今儿陪你……” 秦盛邺冲到秦画跟前,居高临下,破口大骂,“你个混账王八犊子,你还敢威胁老子?有本事你自己去摆平这些破事,跟老子说个屁啊!” 秦画翻了一白眼,“本来我没打算告诉你的,是你自己昨儿跟我扯了那么多,管我屁事啊!” “你……” “别你呀我呀的,好好受着闺女对你的爱吧!” 秦画说完,傲娇的哼了一声,扬声招呼,“双喜,招呼刘叔上酒菜。” 一句女儿的爱,秦盛邺啥也不说了,笑眯眯上前扶着秦画瘦小的身子。 当摸着女儿纤细如麻杆的手腕时,秦盛邺心里好似被钝刀戳了一下,脑中仿佛又听到妻子临终遗言:“老爷,我知你不易,我死后,你扶正她,但别苦了我们一双儿女。” 心下无奈叹气:夫人啊,为夫也苦啊! 父女来到矮席对坐一会儿,刘顺便亲自带着人送来酒菜。 当看到刘顺上的是落叶醉,秦画瞄了渣爹一眼,有些心疼,叹气一声,“刘叔,再开一坛玉春酿,放一半在这边,剩下一半一分为二,给兰香斋和繁星间送去。” 秦盛邺顿时惊愕,直愣愣地看着秦画,“玉春酿?” 刘顺笑眯眯地应着,颔首退了下去。 秦画哭笑不得地看着秦盛邺,“父亲,女儿的酿酒术远胜母亲,会酿玉春酿有什么稀奇吗?” “这……这么说你能见到君上?” 秦画无语,直言,“不能,这酒是当初答应皇上的,这三年都是皇上身边的黄公公来取,女儿与黄公公见一面,还得给他点好处,估计君上都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吧!” 秦盛邺轻哂:“多正常,我为官二十载,单独见君上也就三面,一面殿试,一面因为丞相,一面因为你,其他都是朝会,几百官员,你老爹最不起眼。” 秦画轻笑,为秦盛邺斟满酒,“父亲,你为何当官?” 秦盛邺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闺女啊,为父初心不曾改变,但危及性命和家人的时候,父亲会选择有志难伸。” 历经两世,秦画比谁都惜命,非常赞同渣爹的活法,可在其位不谋其政,何必为官? 第22章 生闷气 秦画笑眯眯地看着渣爹,语带玩味道:“那上位者讲究个平衡,又爱个天下太平,父亲如此胆小,辞官如何?” “辞官?” 秦盛邺抓着酒杯的手,紧了一分,满眼愤怒,“你母亲在京十五年,所送的礼单都在叶相手里,你觉得为父敢辞官吗?” 还被威胁了? “那叶相收的东西不比你少,你觉得他敢……” “闺女,他上头有太子,太子有国舅安国公,还有皇后,替死鬼多如牛毛,可你爹有谁?” 秦盛邺打断秦画的话,猛地灌了一口酒,“为父不是蠢材!” 也对! 秦画笑了,“父亲,这三年来,女儿不惜耗费白家产业七成收入,买下西山,网罗天下能工巧匠,为秦家未来努力。” 也为淼淼和世间必须依附男子的女人。 秦画平静地说着,为秦盛邺又满上酒杯,“如今机会来了,父亲带着巴叔,就当作被我威胁,努力做个胆小怕死爱哭的纯臣,任何太子党,或者裕王党找你,你只需推给女儿就行,女儿不惧任何谣言。” 秦盛邺震惊了,心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生疼中溢出浓浓的暖色,两行浊泪不知何时挂在他的脸上,更咽着:“你的姻缘……” “女儿已经招惹了镇北侯,父亲暂时就别想了。” 秦画言简意赅,也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这也许就是她抗命的后果吧! 好,她求正妻,一心一意,他不愿意,一拍两散。 不好,再死一次! “好!” 秦盛邺不再说了,一把抹了泪水,仰头大笑,“来,今儿为父与你好好喝两杯。” 春日的午后,阳光暖暖,斜照在矮席上。 秦画酒量好,前世今生千杯不醉,几个回合,依旧人间清醒。 秦盛邺却醉得伏案痛哭,“灵儿,我们闺女受了很多很多苦,为夫……为夫没有兑现你的遗言,为夫对不起你啊!对不起……” 看着这一世的父亲,秦画想起上一世宠她入骨的老爸,忍不住泪目,深深地叹气。 哎,时也命也运也! 她秦画今生能再得父亲宠爱入骨,那就拼了吧! “巴叔!”秦画轻声招呼,巴江立刻现身,“姑娘,老奴在。” 秦画伸手给双喜,双喜上前扶着秦画起身,吩咐巴江送秦盛邺回家。 “是……” 巴江还没应声,蓦地感受到自家姑娘全身溢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煞气。 “巴叔,护我爹周全,若有人觊觎我爹性命,不论是谁,杀无赦。” 冷冽的命令,让巴江宛如看到老太爷震慑强盗土匪群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巴叔激动抱拳颔首,“是,姑娘!” 秦画挥了挥手,招呼双喜送她去兰香斋。 到门口的时候,秦画屏退双喜,深呼吸一下,进入兰香斋…… “哭过了?” 明宸瞧着小人儿红着眼眶,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便坐了起来,轻哂:“知道官场昏暗……” “明侯,佛度有缘人,我虽不是佛,但做了他的女儿,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护他周全。” 秦画神情冷清,语气生硬,漫步到茶榻,缓缓坐下,“明侯若能护小女父亲一命,小女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啧!” 明宸不悦,猛地放下手里的酒瓶,冷道:“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君上曾经的平衡术,折断了铮铮傲骨的状元郎,他不易!” 秦画更咽着,微微侧头,杏眸里闪着真诚,“明侯,小女至亲不多,他排第三。” 得了,这排位大哥第一,白老头第二,亲老子第三,唯独没…… 明宸心里更不是滋味,可人家失忆,他有个屁的办法。 忍了又忍,才敛了怒气,慵懒地斜倚在靠椅上,不咸不淡地问道:“那你当初敲登闻鼓究竟为何?” “为断叶家纠缠。” 秦画掷地有声,明宸轻哂,“爷虽有震慑力,可若叶老贼不买账,你如何断那老狐狸的纠缠?” 秦画直言:“除了西山巧工坊,小女打算谋辅国公家的乡君为小女继母。” “三姑娘,算盘打得响啊!” 明宸惊诧一瞬,遂嗤一笑,“就你父亲的名声,你觉得辅国公会……” “明侯,半年前小女就准备好了,今日以收到乡君点头的消息,就差为小女父亲开脸了。” 秦画插话,笑了笑,“明侯,西山巧工坊的东西都能吸引豪门皇子和叶老贼,给小女父亲在君上面前开脸,应该不是难事。” “确实不难!” 明宸笑了,似有思索,面露难色,“可总需要契机吧?” “云裳楼的二掌柜去西北半年,至今未归,我在想西北是不是出事了,正准备今儿问问我父亲,结果他喝醉了。” 秦画面露尴尬,拿起酒壶,为明宸满上一杯酒,“明侯身居高位,想来这点消息应该灵通。” 明宸端起酒杯,不疾不徐地说道:“西北绵梓关三洲,快半年没下一滴雨,河床见底,湖泊半干,当地的官员恐持续干旱,引起老百姓迁走,导致地荒,便封路了,结果引发暴动,君上为此头疼,已经在商议应对之策,你巧工坊可有应对之物?” 这和婉莹说的一样,看来不是地方上欺上瞒下,就是叶老贼隐瞒真相,拿这事做文章,想伸手到兵部…… 秦画盘算着,莫名在心下感叹,渣爹的运气未免太好了! “怎么?没有?” 明宸问了一句,喝下杯中酒,轻嗤一声,“看来是爷高看你……” “有!” 秦画掷地有声,笑道:“明侯给君上提一嘴,就说让工部想想引水的对策,毕竟这三洲水源甚多,就算一年不下雨,只要有法子引水,便可解决干旱。” 明宸饶有兴致,“哦,可以给我说说一二吗?” 我? 秦画微微一怔,虽然才见面三次,可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以爷自称,这会儿竟然…… “怎么,不肯?”明宸不悦,墨色的眉梢轻扬,“别忘了,你还有求与爷?” 得了,当她想差了。 秦画摇摇头,起身来到书案前,翻找出一幅自己曾经画的西山引水工程的图纸,拿到明宸面前,递给他,“西山引水图,小女画的,回头给家父就是。” 明宸接过图纸,仔细一看,凤眸瞬间泛着惊讶,好家伙,这等才华,要是男儿身…… 第23章 情愫难压 若非他大仇未报,厌恶皇权争夺者,定然替她争上一争。 少顷,明宸将图纸叠好,递给秦画,忍着心里情愫,正色道:“工部尚书乃是赵峥的舅舅,你父亲若将这东西送上去,怕是会被吞了功绩,除非赵峥对你不死心,这功绩才能落到你爹头上。” 秦画不知父亲上峰底细,一听这消息,有些失落,抿了抿唇,试探性问道:“你不会……” “不会!” 明宸好似知道她的心思,直言答案,遂,轻笑道:“爷就是个不怕事的纯臣,绝对不会偏帮那位。” 秦画虽然清楚,可也很失落,她就是不想与赵峥有瓜葛,如此…… “但赵峥聪明,这又是西山引水图,你西山花海春日宴,多的是达官贵人去看,若你自己举办一场,让你爹发几张帖子,多邀请点同僚,你再邀请本侯去看看,本侯倒是可以提上两句。” 是啊,她本就想着自己举办,但她只想着女人,想着算计他,倒是把渣爹忘了。 哎,也是没将渣爹关系放入眼里的缘故。 秦画心思一下子活络了,扬起娇若桃花的笑容,对明宸微微颔首,“多谢明侯提醒……” “别总是一句话来搪塞爷,给点实际的。” 明宸声音有些冷,起身下榻,背对着秦画,哼了一声,“别忘了,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还是想想怎么讨好爷,表现你非君不嫁的心意吧!” 这……这怎么听着有点孩子气了? 秦画被逗乐,噗嗤一笑,“这点明侯别担心,小女已经安排下去了,明侯静等佳音。” “啧,真是心大!” 明宸嘀咕一声,抓起火狐大氅,“送爷!” “是,明侯!” 秦画乖巧应声,起身下榻,跟在他身后。 倏地,明宸止步,秦画急急刹车,差点撞上,一脸错愕,“明侯还有事?” 明宸回头,凤眸幽光一闪,扫过秦画的身姿,墨色眉头蹙起,冷道:“你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白衣圣吗?” “呃?”秦画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明侯愿意帮忙,让小女有点忘形了,小女这就去换衣服。”说完,转身小跑着去了里间。 她……她居然又冲他吐…… 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没混熟,怯懦不敢靠近他,混熟后,简直就是小恶魔,一不满意她的要求就撒泼打滚,甚至调皮时,拿着饴糖,坐在他怀里,非要喂他吃糖,然后舔舔他的唇,俏皮吐舌,说他是甜。 与她分开的七年,他靠着这些甘甜的回忆,熬过一夜又一夜的孤独,盼着她长大,盼着她能再抱着他,唤着如意哥哥,舔舐…… 幻想变成现实,冲击着明宸寸寸心灵,击碎心口那厚重的防御,暴露他那颗满是她的心。 可她忘了啊! 明宸咬着银牙,大氅内铁拳攥紧,浑身溢出汩汩渗人的寒气,仿若能瞬间冻住方圆之地所有东西。 该死的,压不下去。 再待下去,他怕是要…… 他没办法等她了。 “不用你送了,爷有事先走!” 明宸扬声招呼,转身大步离开兰香斋,好似被人追杀一般,急急下了楼,出门跳上马车,招呼单月就走了。 正在换衣裳的秦画,听到这冷冽的声音,一脸茫然,怎么好好的又生气了? “真是阴晴不定的家伙!” 秦画思索半天,都没想明白,娇嗔一句,换上来时穿的衣服,简单地梳了一个雾鬓云髻,带上厚重的庸俗,罩着绝色的姿容,拿着丝帕,招呼双喜,“走,去繁星间。” “姑娘,宁姑娘带着玉春酿回去了,说是他老爹没喝过天赐恩典,念叨了三年了,她得给他送去……” “什么?” 秦画惊呼一声,暗叫不好,瞪着双喜,“快,去宁家!” 真是惹祸精啊! 她少关照一句,这就闯祸了! 秦画急急往楼下走,双喜一脸糊涂,但瞧着姑娘好久没这么着急了,跟上来询问,“姑娘出什么事了?” “玉春酿不能随意入大臣的宅院。” 秦画浅显易懂地说了,双喜还一脸糊涂,“那昨晚不是给镇北侯了吗?” “你个蠢材!” 秦画气得死了,懒得跟她废话,怒吼一声“快点去宁家”,就急急忙忙的出门。 双喜被吼得一愣一愣,跟着下来,啊了一声,急忙冲到秦画面前,“姑娘,宁姑娘把姑娘的马车驾走了,说还会回来的。” 啊,为什么她身边都是些一根筋的主啊! “那你赶紧施展你的轻功先去宁家,拦住那个惹祸精,让她给我老实待在家里,我随后就到。” 秦画气的语速极快,说完推着双喜出门。 双喜一头雾水,可知道姑娘着急,啥也不说,施展轻功,朝着宁家而去。 “画姐姐!” 秦画刚准备掉回去招呼刘顺备马车,就被郑玉茹喊住了。 “玉茹妹妹,我现在有点急事,实在没法招呼你们,若几位需要上如意坊小酌,我跟掌柜说一声,算我头上就行了。” 秦画客气地说完,转身就要走。 “画姐姐,不是……我……” 郑玉茹欲言又止,团扇掩唇,丹凤眼溢出一丝忧伤,还泛着一点莹光,似要哭泣。 “喂,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倏地,一个身穿淡紫色袄裙,披着一件绣紫藤花斗篷的少女,戴着面纱,娇吒一声,拦住秦画的去路,“我们好心过来劝你两句,你居然以为我们稀罕你如意坊的酒?还把我们当叫花子一样打发?” 秦画无语,侧头看了一眼郑玉茹,瞧着她眼里那点窃喜,啧了一声,直接来到她面前,眉眼含笑,“玉茹妹妹,这人啊,有点毛病没什么不好,但毛病过头了,就该去寻大夫,而不是来寻我,可懂?” 郑玉茹瞳孔一骤,后退两步,一脸不可置疑,“画姐姐,你……你怎么骂我?” “秦画,你太过分了!” 那紫衣姑娘直呼姓名,大步过来,护住郑玉茹,修饰的柳叶眉下,一双明亮的大眼圆睁,怒瞪秦画,“你还懂不懂礼数?你是有娘生没娘教……”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秦画甩手给了紫衣少女一巴掌,浑身散发着戾气,一双杏眸圆睁,闪着刺骨的寒意…… 第24章 公主府接人 这些闺阁少女哪见过这等气势的秦画,个个身子骨一软,踉跄两步,若非身边丫鬟扶着,都能倒一地。 紫衣少女和郑玉茹齐齐傻眼了,浑身颤抖,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郑玉茹,收起你那套假慈悲,若非看在郑阁老的面上,别说跟你相交了,就算跟你说话,我都嫌你智商不够,识趣的,马上带着这些头脑简单,被你当猴耍的蠢货离开,不然,我手撕了你们。” 秦画神情冷冽,言语似刀,击碎了几个少女的最后强装,一个个顿时哭了。 “哼!”秦画完全不当一回事,转身就要离开。 “秦三姑娘,怀玉公主有请!” 突然,一个穿着贵气的嬷嬷,不知何时立在了如意坊的门口,对秦画颔首一礼,并抬手示意。 怀玉公主? 秦画一怔,那不是赵峥的皇姐吗? 从未交集的人,突然来‘请’她,除了赵峥,没有第二个人了。 秦画定了定心神,眉眼含笑,福了福身子,“嬷嬷贵安,今日小女有点急事,要前往宁尚书府邸,可否……” “秦三姑娘,藐视皇族之罪,怕是宁尚书和秦侍郎也担不起啊!” 嬷嬷虚浮一把,温声打断,语出警告。 秦画紧了紧手,颔首回话,“那嬷嬷稍等,容小女先去跟掌柜留个话。” “好!” 嬷嬷应允,秦画福了一礼,优雅地离开。 身后响起那嬷嬷的厉言,“郑家大姑娘,徐家四姑娘,回府后,将今日的事,一字不落禀告郑老夫人和徐夫人,少说错一句,怀玉公主府便会亲自派人上门,解释一二。” 两个少女吓得颤颤巍巍应声,深深地福了一礼,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 秦画虽不怕,但当众失态,也是有些过分。 听那嬷嬷唤徐家三姑娘,想来那紫衣少女就是现任户部尚书徐志远的嫡出大女儿。 本就与太子党不对付,如今……又惹祸了啊! 不管了,债多不愁! 秦画回到大堂,招呼刘顺,神色凝重地嘱咐两句。 刘顺顿时急了,忙道:“姑娘,可需要告知镇北侯?” 人家有伤在身了,还是算了吧! 再说了,人家有言在先,不会出面,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不用了,一会儿双喜回来,让她回府去找老爷来接我。” 秦画交代后,便转身出门,跟着怀玉公主的嬷嬷走了。 …… 此刻,在宁府,双喜刚跟着引路丫鬟进入后院,就见身着灰绿对襟直褙,梳着牡丹髻的宁夫人,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宁婉莹在打。 宁夫人边打边骂,“你这个蠢货,你是想害死画画吗?老娘生你的时候可没被驴踢,怎的你脑子就没了?” “娘啊,你别打了,我就是想着镇北侯都有这酒,这才没想那么多,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帮我啊!” 宁婉莹都急死了,哭着跑着求饶着,还躲到一个梳着燕尾圆髻,身穿深水蓝圆领袄裙的女子身后,“傅姑姑,快救我!” 傅姑姑? 双喜一愣,那不就是辅国公傅家的乡君,也就是姑娘谋的继母吗? “你这泼皮,画画送明侯玉春酿是情有可原,可画画好心与你饱腹,你却孝心让她犯了欺君之罪,好在今日我和你傅爷爷上门做客,不然画画非拔了你一层皮不可。” 傅乡君温柔笑骂,伸手拿住宁夫人的鸡毛掸子,“舒兰,别打了,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 宁夫人气得跺脚,松了鸡毛掸子,立刻扬声吩咐,“来人……” “夫人,秦三姑娘的小丫鬟双喜来了。” 引路丫鬟将双喜带到上房门口,躬身回禀。 宁夫人连忙整理了衣裙,笑呵呵地招手,“双喜,可是你家姑娘带话来了?” “嗯!”双喜应是,抱拳行礼,“我家姑娘说了,让宁姑娘老实待在家里,她一会儿就来。” 宁夫人松了一口气,倍感欣慰道:“放心吧,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去,你驾车回去,告诉你家姑娘……” “她不能驾车回去!” 傅乡君出言阻止,面色凝重道:“婉莹驾着画画的马车,从如意坊一路到尚书府,消息已经瞒不住了。”说完,便对双喜吩咐,“你先去找你家姑娘,然后告诉她,辅国公在宁府做客,问她可需要请镇北侯?” 双喜一脸懵逼,张口欲问原因。 “事情闹大了,快去!” 傅乡君催促,双喜连忙点头,转身走到院子,纵身一跃,飞出宁家,沿着回如意坊的路,一直查看有没有如意坊的马车,直到回到如意坊,都没看到。 双喜慌了,急急忙忙跑进去,“六叔,姑娘了?” “死丫头,你还好意思问我了?” 刘顺都要急死了,已经派人去秦府回禀消息,一看双喜,就冲上去,戳着她脑袋,“你爹才走,你就把姑娘弄丢了,要是你爹知道,非扒了一层皮不可。” 双喜急得一下哭了,“刘叔,姑娘怎么了?” “哭什么啊?” 刘顺没好气吼着,立刻吩咐:“姑娘被怀玉公主府的人接走了,你去现在去宁家找宁夫人,赶着姑娘的马车,去秦府找老爷,看看他醒酒了没有,好去接姑娘!” “好!” 双喜擦了泪水,转身出来,施展轻功,风一般回去宁家,直接落到后宅正院。 双喜冲到上房门口,礼数全然忘记,大喊着,“宁夫人,不好了,我家姑娘被怀玉公主府的人接走了,刘叔让您赶着姑娘的马车去秦府,再让我家老爷去接姑娘。” 宁夫人惊得手里的茶碗都落地上了,猛地起身,“怀玉公主怎么找画画了?” 傅乡君叹了一口气,放下茶碗,优雅起身,“还能为点啥?不就是画画那女扮男装的身份吗?”说完,瞪着宁婉莹,“死丫头,你要是再把这点事说漏嘴了,你这辈子都别再见到画画了。” 宁婉莹鹌鹑一般,瘪了瘪嘴,“傅姑姑,我不会的,我就跟您和娘说……” “闭嘴,你这个蠢货!” 宁夫人头疼,忙看着傅乡君,“香茗,赶紧帮我想想办法,不能让画画……” “好了,我知道了!” 傅乡君抬手打断,再度叹息一声,“走吧,左右都答应画画了,去一趟秦府见见秦盛邺也好!” 第25章 没人敢拒绝本王 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公主府,在秦画眼里没有一点震慑力。 但古朴典雅的方寸茶室内,秦画坐在茶榻上,面对一米距离,溢出薄怒的赵峥,神情却有些紧张。 他今日穿着月珀色织锦软云锦袍,青丝后束,棱角分明的面庞上,英挺剑眉斜飞,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中,墨瞳蕴藏着锐利,看着温润如玉,却又散发着冷清傲孤,盛气逼人的气势。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他。 他十三岁出宫建府,喜怒不形于色,尚未弱冠,已孑然独立地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也是皇帝所有儿子中,唯一敢明着与太子叫板的主。 哎,又惹怒一个王者! “你想本王叫你白衣圣,还是秦三姑娘?” 他语气依旧温润如玉,却总是透着一点刺骨的寒意。 半晌不说话,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她何时暴露的? 秦画心下一紧,溢出诧异,“王爷这是何意?难不成先表兄……”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三年前登闻鼓下是本王,也知容恒是本王的人,真以为带个面具,就能蒙混过关吗?” 赵峥插话,深邃的眸光,落在秦画的手腕上,“正月元宵夜,本王下榻如意坊与你对弈,曾因你悔棋,抓了你手腕,探脉阴柔,寒气入体,生育有碍;你若再犟嘴,本王便无视男女大防,再度为你切脉。” 他……他一个皇子竟懂医术? “你……” 秦画杏眸圆睁,似有恼怒,“那你当时为何不说?” 赵峥轻笑,无视秦画的问题,与她男儿身一般,轻松说话:“本王不知容恒给你说了什么,逼得你去招惹臭名昭著的饿狼,所以今日借皇姐之名,给你说清楚。” 说什么? 三年前,她听到世间最温暖,最不屑,最冷漠的话,就算他再好,在她这里早已判了‘死刑’。 “有什么好说的?”秦画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王爷咄咄逼人,不愿为你所用,就要纳我为妾,逼我就范……” “纳妾?” 赵峥神情一凛,如玉的脸上,瞬间浮上薄冰一般的怒意,倏地,沉声喊道:“幻影,将容恒给本王拎过来。” 窗外的幻影应是,赵峥敛了怒意,睨着秦画,浅笑薄唇下浮现一粒美人痣,又是温润如玉的脸,“容恒一向注重门第,想来是他误会了本王的意思,你……” “王爷!” 秦画开口打断,眉眼含笑,“不管容小王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小女眼里都无关紧要,与小女而言,不管是正妻还是妾室,王爷是高不可攀的尊贵之人,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赵峥微微握拳,冷清孤傲的容颜上,溢出一抹恼怒,“秦画,没人敢拒绝本王。” 温润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震慑力,让秦画身子一僵,握着茶碗的手,颤栗了一下,她想了想镇北侯带来的压迫感,瞬间抑制住了眼前的威压。 “哎!”秦画轻叹一声,放下茶碗,“王爷,既然不听委婉的话,那小女就直言。” 赵峥蹙眉,“怎么,还有原因?” “小女游离商海,阅尽无数男子,包括王爷在内,从未上心。” 秦画不疾不徐,温柔地说着,樱桃小嘴渐渐划出一抹欢愉,如少女怀春,“可昨日在府中,只是一眼,那人便入了小女的眼,进了小女的心……” “你闭嘴!” 赵峥低吼,没了刚才端庄,咬牙质问:“你眼瞎吗?本王哪里比明宸那厮差了?” 向来注重礼数的人,竟然直呼大名,连人家表字都省了,看来真的怒了。 秦画微微抬眸,瞧着冷清孤傲的人,居然也有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诧异,一时间都竟不知说什么了。 “说啊!” 赵峥低吼,秦画抿了抿唇,直言道:“王爷与小女同类,看着好相与,实际谁也不能接近,所以,我不喜欢!” “你……” 赵峥气结,怒指秦画,遂猛地甩袖,咬着银牙,闷哼一声,“明宸那厮不会娶妻,难道你愿为妾?” “自然不会!” 秦画眨巴着杏眸,扬起娇若桃花般的笑容,“小女会努力求取正妻之位,并要他一心一意,若如不成,小女继续寻找下一位中意之人。” “你做梦!” 赵峥气急了,墨瞳溢出轻蔑,睖着秦画,“民间男子尚且三妻四妾平常事,何况豪门贵族?秦画,不要因你母亲和妾室争斗,让你小胜了一场,就异想天开。这个世间真情男子少之又少,本王是没见到过,且明宸那样地位,绝对没可能。” 又来? 真是可恶! “凭什么?” 秦画冷声质问,剜了他一眼,“你们男人能做的事,我们女人也可以,我们女人能做的事,你们男人还做不到了,凭啥我们女人要从一而终,你们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 这话三年前她就想说了,只是那时吊着一口气找皇上了。 赵峥不屑,冷道:“秦画,这是世间伦常,再说了,女人有什么事是男人做不到的?” “生孩子!” “噗……” 躲着暗处看热闹的怀玉公主,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赵峥脸色一沉,语气冷冽,“皇姐,谁让你来的?” “臭小子,这里是我的府邸,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怀玉公主笑骂着走了过来。 秦画连忙起身下榻,福了福身子,“见过公主殿下!” “行了,本宫这人随性得很,不喜欢那个虚礼。” 怀玉公主扶起秦画,笑眯眯地看着她,“小丫头,你真的不喜欢这臭小子?” 秦画瞥了一眼怀玉公主,见她身穿绣双尾金凤丹紫红劲衣,青丝高竖,带着紫金冠,两条紫色的绣金丝祥云的发带,垂在面前,白净的脸上,浓眉大眼,俏皮中带着英姿飒爽,如同一个男子。 她神情恍惚间,以为看到了宁婉莹,顿时没了紧张,语气笃定道:“是,不喜欢!” “本宫也不喜欢!” 怀玉公主嫌弃地附和,拉着秦画坐下,“这小子打小就这样,看着好相与,实际一点不讨喜,一年十二个月,本宫有八个月不愿意搭理他。” 秦画心下附和,可不是,看着温润如玉,凑近一看,冰雕一块,满脸写着生人勿进,谁敢喜欢他啊! “不过,小如意那厮也差不多啊!” 怀玉公主话锋一转,一脸不解的看着秦画,“小丫头,你说,为啥喜欢小如意那厮?” 这叫他怎么说? 总不能说他好看…… “小女好颜色,他好看!” 秦画语落,赵峥气得拍案,咬牙冷道:“他那张脸黄如一张炊饼,你居然说他好看?你是真的眼瞎?还是存心搪塞本王?” 第26章 赔小心 什么炊饼? 人家那叫健康色,叫麦色! 秦画心下犟嘴,微微抬头,睨着他,俏笑道:“王爷,小女眼光独到,慧眼识人,才有让王爷动心的本事,至于存心搪塞,小女身份低微,哪敢啊!” “你……” 赵峥被怼得无言,气得白皙的面庞,泛起一丝红晕,如同青涩少年,被人轻薄一般,带着一丝羞愤。 怀玉公主乐了,拍着茶榻,幸灾乐祸大笑,“哈哈……小四,你也有今天啊!” “什么人?” 笑闹间,赵峥突然大喝一声,抓起一个茶杯,从窗户飞了出去,一个跳跃,落在院中,对着房顶就掷了出去…… “嗖”的一声,一道黑影飞下,快如闪电,窜入屋子,一把抱着秦画,拉开与怀玉公主的距离。 “放开她!” 赵峥怒吼一声,箭步如风,落在窗框上,双目圆睁,怒视黑衣人,溢出毁天灭地的肃杀,“你若敢动她,本王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黑衣人无视赵峥,对秦画耳语一句。 秦画瞳孔一骤,猛地回头,低吼着,“没规矩,松开!” 黑衣人颔首,便松开了秦画,负手身后,沉默不语。 见此情形,赵峥敛了肃杀,倏地,袖中的手攥紧,心下愕然,他早就不把男女之情当一回事,如今怎会失控了? “他是何人?” 怀玉出声,秦画连忙躬身行礼,“回禀公主,此人乃小女的暗卫,因小女此刻本该去宁尚书府中面见辅国公家的乡君,公主突然接走小女,她们很是担心,已经前往小女家中……” 秦画止言,微微抬头,张了张口,一脸晦涩难言,抿唇半晌才道:“公主,小女被叶氏闹得实在厌了,为家父谋了一位贤妻。” “噗,哈哈……” 怀玉再度被逗乐,捧腹大笑,“好家伙,有了那位乡君,一准把叶氏气死。”说着,挥了挥手,“快回去吧,这事可不能耽误了!” 然后看着一脸盛怒的赵峥,“小四,你也别太为难人家了,好歹让人家先处理家事啊!再说了,叶氏成不了正室,叶老狐狸的算盘就打不响,你得成全啊。” 提起叶相,赵峥也消了一些气,挥了挥手,“回去吧,明日本王再来接你,你也想好了再回答本王。” 还来? 秦画才不想来,连忙福了福身子,“王爷,今年西山花海春日宴小女准备亲自举办,有些繁忙,估计……” “那就送贴给本王,本王去你西山小住。” 赵峥直接下令,不容秦画拒绝。 秦画感觉身后的冷气更重,左右为难,抿了抿唇,“王爷,小女举办春日宴是为追夫君,你跑去凑……” “最近御史台和户部觉得京城商贾太过滋润,商议是不是提了提税收,白公子觉得了?” 赵峥温润地询问,细长的丹凤眼半阖,闪着一丝狡黠。 秦画神情一凛,抱拳行礼,正色道:“王爷乃如意坊座上宾,在下想请王爷帮在下看看未来媳妇,不知王爷可否赏脸?” “可!”赵峥满意挥手。 怀玉公主惊愕地看着二人,总觉得自己母妃当初定是生了一对龙凤胎,扔了一个去秦家,乐得不行,招呼着,“丫头,本宫也闲,回头也给公主府送一张,正好本宫也去看看有没有续弦的驸马。” “皇姐!” 赵峥温恼嗔怪,怀玉压根不当一回事,起身笑嘻嘻拉着秦画,“走,本宫送你出去,顺便跟你说说,本宫相中的人啊。” 秦画欲哭无泪,早知道先了解一下这位公主了,真是…… 哎,现在可不是担心这姐弟的时候,而是身后这位祖宗啊! 祖宗一上车辕,双喜哆嗦一下,可怜兮兮地看着秦画,几次张口,话都卡在喉咙里,愣是不敢吱声。 娘啊,镇北侯太恐怖了,她还是跟老爹说一下,她去西山吧! “回府!” 秦画心虚,拉着双喜逃一般进入马车。 马车出发,秦画坐立难安,如同受到威胁的小仓鼠,瑟瑟发抖,还抿唇忍着。 双喜一脸懵逼,“姑娘……” 马车刚出公主府的官道,突然就停了…… “秋家女,滚来出。” 冷冽的怒吼,震耳欲聋。 双喜一激灵,麻利钻出马车,颤颤巍巍接过缰绳和马鞭,打起车帘,“明侯爷,里面请。” 秦画呼吸骤停,心情好似登上断头台,心下暗骂,这个叛徒! 明宸哼了一声,躬身进入马车,秦画麻利让出主位,刚准备坐到一边,一只铁爪将她生生按了下去,“白公子,小女蒲柳之姿,恐难入公子的眼,小女看这孽缘还是算了吧!” 他咬牙切齿,将‘算了’二字咬得很重,好似恨不得吃了秦画一样。 救命啊! 这人明知道那是权宜之计,怎么还这么小气啊! 秦画欲哭无泪,讪笑地赔小心,“明侯,小女也是形势所迫,无奈之举,求明侯高抬贵手。” 明宸闷哼一声,松开秦画,猛地坐下,揭下黑色的面罩,凤眸一凛,肃杀气势乱溢,“不是说女儿身没见过赵峥吗?” 可恶的小骗子! “明侯,小女真没见过他,今儿他突然揭露小女的双重身份,小女也颇为惊讶,这才想起三年前敲登闻鼓,被御庭司仗责三十后,他曾劝小女忍忍,当时小女心下可是怨恨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压根不记得了。” 秦画急急如实解释,还说赵峥与她多年不见,若不是容恒出卖她,她都不知道自己被盯了很久了。 明宸敛了冷冽,没好气道:“赵峥那厮惯会算计人,你那点小聪明在他面前不够用。” 这人可真是阴晴不定,刚才还凶神恶煞,转瞬就精明一脸…… “所以小女才避着他啊!” 秦画可怜兮兮地眨着杏眸,又义愤填膺地抱怨,“你也看到了,他动不动就威胁小女,真是可恶的要命。” 没出息,这点威胁就乖乖就范,偏生对他…… “他说提一提税收就管用了?”明宸气恼,闷哼一声,“你就那么怕他?” 秦画杏眸一睁,如墨的黑瞳闪着诧异,“明侯,你好歹也是身居高位的人,与他应该有过交手,难道不知裕王的手段?” 第27章 糟心的玩意 废话,当然知道,只是心里这口怨气不散,让他很是不爽。 “爷不是你靠山吗?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忘了使用?” 他语气霸道,还带着一点怨气。 秦画撇了撇小嘴,“不是明侯说自己是个权不沾边的主,小女也是不想给明侯添麻烦,这才忍着的嘛!” 这……这还怨上他了? 她是耍九齿钉耙的吗? 明宸磨了磨牙,哼了一声,“算你懂事!” 秦画心下愕然,流氓就是流氓,一点章法都没有,比赵峥那厮还难应付。 不行,得快点想办法将老爹扶持起来,不然迟早吓得她英年早逝! “对了,傅乡君不错!” 明宸突然说了一句,秦画有些迷惑,“明侯认识?” “曾经有两面之缘,今儿是她安排好一切,不然一个欺君之罪,你吃不了也得兜着走了。” 明宸嗔恼她两句,便如实告知刚才傅乡君,利用玉春酿,招呼他到宁尚书府邸,让辅国公帮秦画说媒,将玉春酿送到宁府原因降到皇帝可以承受的范围。 说完,还没好气低骂,“你那爹真是废物,关键时候烂醉如泥!” 秦画对尚未见面的乡君,多了一丝好感,可想想那位高高在上的主,还是叹气,“就算如此,怕也逃不掉被传去问话。” “自然!” 明宸一副理所当然,又瞪着她,“连爷都免不了。” “对不起!”秦画向来恩怨分明,歉意满满,“明侯有何特别喜欢的事物吗?” 明宸有些诧异,倏地,眉眼舒展,薄唇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唇角那对浅浅的酒窝荡漾起暖笑,“兵器,酒!”还有你! 醇厚绵软的声音,带着丝丝欢愉。 能说喜欢的东西就好! 秦画眉眼含笑,“今年西山春日宴,小女会去西山小住几日,亲自下酿酒房,为明侯单独酿一款好酒,到时候一定奉上巧工坊特制的兵器,希望弥补一下给明侯带来的麻烦。” “算你识趣!” 这傲娇的语气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这人看着是个大男人,其实就是个小屁孩? 秦画心下愕然,甚至有些嫌弃,还愣是压在心里,面带招牌式笑容,“明侯是小女势在必得的夫君,识趣点也是应该了。” “哼!” 得了,妥妥小屁孩。 一路上,明宸说了一下,他打算入夜进宫找皇帝,又嘱咐了秦画两句如何应对皇帝的话,在马车快到秦府的时候,才下了马车,丢下一句‘保重’,便离开了。 回到府中,秦画顾不上换下一身繁重的行头,急急忙忙去了迎晖堂,刚过影墙,就看到正厅内,秦老太太带着叶氏与宁夫人和傅乡君相谈甚欢,心里顿时莫名有些不舒服。 但这个家没有掌家主母,她这个掌家嫡女又不在,老太太带叶氏招待也是在正常…… 不过,当乡君过门,不知道叶氏还能笑得出来吗? 秦画想到这里,心里一下就舒坦了,眉眼含笑,“宁伯母,小女有事耽误,怠慢之处,还请您见谅。” “画画回来了?” 宁夫人眉开眼笑地招呼,抬手招呼着她,“快来,前面你说对乡君仰慕已久,今儿乡君在伯母府上做客,提了一嘴,乡君便想见见轰动京城,还仰慕她的丫头长什么样子。” “乡君?” 秦画故作一脸惊愕,转瞬面露一脸娇羞,对着傅乡君深深福了一礼,“小女秦侍郎嫡长女秦画,久仰乡君才名……” “虚礼而已。” 傅乡君温柔地打断,伸手虚扶了一把,“你腿脚不便,还是先坐下吧!” “多谢乡君!” 秦画道谢,对眼前温柔贴心,且透着如兰般素雅的女子,又多了三分好感。 她刚要坐下,上位的秦老太太就一脸肃色,冷道:“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一个姑娘家,到处乱跑什么,还要我这老婆子出来待客?” 秦画愕然,不会说话就闭嘴啊! 区区一个侍郎府的老太太,当自己多大蹲位啊,就算她在府邸,你一个无品的老夫人也得出来待客啊! 真是个糟心的玩意! 宁夫人和傅乡君自然也有些惊诧,连叶氏也拽紧了丝帕,这老太太真是给她找麻烦。 “既然老太太乏了,我们也不打扰了。” 傅乡君温温柔柔,客气地说着,起身颔首一礼,“老夫人,多有叨扰,还请见谅,我们这就……” “乡君稍后!” 秦画连忙赔小心,可怜巴巴地看着宁夫人,“宁伯母,我幽兰苑有两盆大一品,两盆关顶,两盆送春,都出花苞了,想赠与乡君,又不知乡君喜好,今儿机会难得,还请宁伯母帮帮小女,带乡君下榻寒院。” “行吧!”宁夫人应了,起身拉着傅乡君,“走吧,我带你看看画画的小院,哪里可不比你明月居差。” 傅乡君点了点头,秦画心下感激,招呼双喜带路。 等人走远,秦画猛地回头,神情冷漠,“祖母,我知道你想训斥我,但也该看看场合,避讳一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有不懂,问问你身边的叶姨娘。” 冷冷说完,秦画猛地甩袖,气冲冲走了。 秦老太太顿时气得拍桌,“畜生,我说什么了?就训她一句,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母亲!” 叶氏也急了,满眼嫌弃,“这次三姑娘没说错,您真的说错了话。” “我说错什么……” “母亲,我们秦家只有夫君一个四品侍郎,而宁夫人是奉天诰命四品淑夫人,乡君品阶也是五品,就算夫君都需扫榻相迎,就母亲和我这样没有品阶的官家内眷,全出来待客都不够级别,你为了训三姑娘,一下子得罪两个,真是……” 叶氏越说越来气,一跺脚,“人家宁夫人还有两个儿子尚未成亲,她们下榻秦家,就是府中姑娘的出头日,如今倒好,你一句话,将人全都撵走了。” 秦老太太顿时傻眼,“我……我也不是存心的啊,我还不是想给你出口气,想着给那畜生……” “母亲,现在还不是时候,您老可别给我添乱了。” 叶氏很是无语,伸手给徐妈妈,吩咐周妈,“送老夫人回寿喜堂,我去幽兰苑看看。” 说完,叶氏就带着丫鬟婆子,急急忙忙朝着幽兰苑而去。 “你算什么东西啊?” 叶氏刚走远,秦老太太气得大骂,啐了一口唾沫,“糟心的玩意,要不是看在你有个丞相老爹,老娘都不愿意搭理你了,糟心货,搁在老家敢跟老娘顶嘴,老娘能撕了她的嘴。” “老夫人,别说了,先回去吧!” 周妈劝着,心里有些苦涩,说不清道不明,真不知当初自己怎么想的,竟然背叛姑娘,跟了老太太…… 第28章 美人在骨 幽兰苑内,灵珑着实有些吓着了,忙迎着宁夫人和傅乡君。 一路走着,宁夫人和傅乡君都在看院子的景色,宁夫人还忍不住称赞这庭院的美景。 幽兰苑的庭院,是秦画亲自设计,院内三分径亭,三分枯山水院景,余下四分花草,纵横庭院的青石小径两侧,每隔一米就有石雕灯柱,白天装饰带素雅,夜里亮起,院内又是另一番景色。 灵珑知道傅乡君将来的身份,瞧着她喜欢院景,含蓄推荐正院景色,“宁夫人谬赞了,其实这院景夜里更好看,与正院内景有的一拼,不过正院比幽兰苑大很多,院中的景色比幽兰苑更为大气。” 傅乡君笑了,不做评价,宁夫人抿唇偷笑着,也不帮腔,跟着灵珑到东厢茶室。 东厢茶室是三间被打通成一屋,内饰更为奢侈,但却不显豪华。 轻纱曼妙,湘妃竹帘半挂,清雅精致,一溜的紫檀木摆件,错落有序地摆放着。 茶台设在中央,上摆放着兰花点缀,精致各异的茶具和各地名茶,摆放在后面两个原形博古架上,真是每一处都见主人的喜好和细心。 灵珑因为推荐没成功,揣着忐忑的心,点香煮水,备好上等的香花铭,见自家姑娘来了,这才稳定了心神。 “宁伯母,乡君……” “好了,这里没有外人,整那套虚礼,赶紧过来坐下。” 秦画刚准备见礼,就被人宁夫人打断,招呼着她到茶席,“我瞧着这小丫头很懂茶艺,想来也是你调教得好,既然你来了,就别累着假手于人头,自己辛苦一下吧!” “是!” 秦画应着,微微瞥了一眼乡君,见她一直看着院子,眼里充满了欣喜,一颗慌乱的心,瞬间平静了。 优雅来到茶席上,缓缓坐下,提着红泥小炉上的水晶茶壶,冲洗了三套水晶茶碗,取出两三粒茶珠,放入茶碗里…… 行云流水的冲泡技法,在秦画优雅举手投足间,尚未品茗,看着已心醉三分。 再看琉璃茶碗内,一颗圆球的茶珠,宛如昙花一现,在水中慢慢绽开,香飘满室,惊艳了人的眼球。 秦画将泡好的茶,双手放到二人面前,“小女自制花茶,清香怡人,给两位长辈洗洗心,也为小女祖母言语不当,赔个不是,还请两位长辈笑纳。” 宁夫人端起茶,笑着说没事,遂夸奖,“难怪我家那丫头天天念道了,这等迷人之姿,又如此懂礼数,是个人也喜欢啊!” 说完,瞥了一眼身边的手帕交,瞧她眼里泛起的一丝欢喜,心中因秦老太太丢的石头,此刻也沉入心底。 “是啊,我也喜欢!” 傅乡君倒也不客气,端起茶碗,闻香浅尝,眉眼也没抬,沉着温声道:“画姐儿,明人不说暗话,你谋我这位继母,难道不怕引狼入室吗?” 宁夫人一愣,侧头惊愕地看着傅乡君,想说什么,可总会觉得插不上嘴。 好性子! 秦画心下称赞,抬手掩唇,温柔回话,“乡君,小女缺母亲,乡君缺儿女,我们相辅相成,何来引狼入室一说?” 又把话题给她推回来了,小小年纪,就会四两拨千斤,不俗啊! 傅乡君放下茶碗,眉眼含笑,“如此,我便等你父亲说服家父,前来提亲。” 秦画莞尔一笑,“乡君放心,小女必定让辅国公点头,让您成为秦府当家主母!” 傅乡君一愣,旋即笑了,那淡然的面容上,黛眉一瞬舒展,笑意暖暖,从眼底泛开,蔓延到唇边,再到眉梢,如幽兰绽放,美得叫人窒息。 秦画终于明白有些人的美,真的不是皮相,而是内心,这真是印证了美人在骨不在皮的古话,想来渣爹不会拒绝吧! 宁夫人瞧着二人如此,心里连最后的一丝担忧都没有,拉着二人说起家常。 秦画本想与傅乡君手谈一局,都因为宁夫人的热情打住了。 待日落西山,落霞染红了半边天,宁夫人和傅乡君才尽兴离开,秦画亲自送到大门口,目送乡君和宁夫人的马车离开,正准备回去,就被人喊住了。 “秦三姑娘!” 听到这熟悉尖锐的声音,秦画止步,就见一辆普通的马车上,黄公公撩起车帘子,对她招手。 秦画心下无语,却连忙眉眼含笑,松开双喜,疾步来到马车前,颔首…… “行了,洒家都要被你害死了,没空等你见礼了。” 黄公公急急打断,以最快的语速说明了来意,“皇上知道你送酒给镇北侯,也知道你给宁尚书送酒了,你明知玉春酿的尊贵,怎么能……” “公公,人家也有情难自禁的时候嘛!” 秦画理直气壮地插话,还面带娇羞又道:“再说了,小女今年出新酒,到时候补上玉春酿的缺,小女相信皇上老人家,不会怪人家这点女儿家的情愫。” 他一个无根之人,哪懂这玩意,问题是他贪嘴,扣了两坛玉春酿,这要是不先来说好,一个欺君之罪,就够砍他十次了。 “皇上是不会计较,但洒家偷了两坛玉春酿,你要补的话,就多补两坛,不然洒家就交代了。” 黄公公这会儿也敢瞒着了,着急说完,还瞪着秦画,“你说……” “公公,您……您怎么敢?” 秦画杏眸圆睁,惊诧的打断,还打了一个激灵,竖起大拇指,“小女敬您!” “你闭嘴,马上写一封玉春酿去处的数量和原因的折子,洒家还要回去交差了。” 黄公公没好气说着,招呼赶马车的人,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文房四宝,招呼秦画到车辕上写。 秦画忍着笑意,想了想明宸的交代,便提笔舔墨,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百多字的澄清折子,然后递给黄公公,俏笑道:“黄公公放心,小女不会卖您,但以后您老别偷酒了,小女会单独给您备一份,保证不会比玉春酿差。” 有了这话,黄公公自然乐了,抬手掩唇,干咳嗽一声,“行吧,回头洒家帮你在君上面前美言两句。” “那真是感激不尽。”秦画欢喜地说着,溢出一抹娇羞,得寸进尺,“公公要是真想帮小女,最好让皇上帮小女做主,看看能不能……” “你别想了,这事皇上也没办法!” 第29章 两个戏精 黄公公没好气打断,嫌弃地瞪了秦画一眼,连连咂嘴,“这满京城多少俊俏公子,多少好人,你……你说说,你怎么就看上那么个混人?那小子又不肯娶妻,你……算了,洒家懒得说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招呼马夫回宫。 “黄公公……” 秦画堪堪喊了两声,遂溢出一脸失落,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咬了咬牙,哼了一声,绝色的小脸上又溢出一抹愤愤的决心,甩袖朝着秦府大门走去。 马车内,黄公公撩起马车后壁的小窗的帘子,远远地看着秦画这样子,放下车帘子,想起三年前她在御书房与皇上争辩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这不要命的小丫头,这怕是要跟明侯杠上啊! 双喜在门口,看着她家姑娘刚才矫揉造作,转身就一脸坏笑,满脸一言难尽,一个激灵,上前扶着秦画,“姑娘,辛苦了。” “我算啥,有人比我还辛苦了。” 秦画完全能想到明宸去宫里被皇帝吼的画面,心里升起一丝歉意,“走,明日准备准备,我们去西山小住。” “姑娘不等春娘了吗?” 双喜提醒一句,秦画就觉得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春娘是她奶娘,三十五岁的妇人,却比小老太太还能念叨。 春娘对原身的爱,堪比母亲白氏,把原身当眼珠子一样护着,原身出事的时候,春娘被老太太先支走了…… 后来春娘得知真相,打了自己两耳光,哭得肝肠寸断,从此以后,若非有大事,春娘是绝不许她走得太远。 前几天,母亲热孝处理好后,城南庄子出了点事,春娘不许她前往,便自己去处理,至今还没回来了,她要是先走了,春娘回来,怕是能水淹幽兰苑了。 秦画想想这事,就知道是叶氏将春娘支走的,毕竟整个府邸,除了她,就是春娘不将她放在眼里,也是敢跟她正面刚的主。 而且春娘性子泼辣,懂点拳脚,惹毛了就直接上手,故而叶氏也很忌惮春娘。 说实话,她也很忌惮春娘,因为她要是没带秋叔就出门,春娘可是敢拿鸡毛掸子追着她打得主…… 秦画越想头越疼,还莫名有点心虚,语气恹恹,有些无奈道:“那就等她吧!” * 日落西山暮,皇宫御书房内,身着金丝绣五爪龙深黑皇袍的庆帝,一手捋着黑白相间的龙须,一手捏着一粒白玉棋子,听着进宫寻他帮忙的明宸,惨兮兮地叙述完自己遇上的麻烦。 倏地,庆帝停下落子,收回棋盘上的手,微微抬头,看着明宸,脸色一沉,“这么说你就为了一时兴起,跑去秦府看人家秦三姑娘,结果被人家瞧上了?” “皇父,微臣性子向来如此,又好那么一口,哪曾想招惹了这么一个麻烦啊!” 明宸无奈说着,顿了顿,麦色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微臣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那三姑娘的眼,当时就出了难题,哪知道如意坊是她外祖父的产业,她还追着微臣送礼。” 说着,欲哭无泪又道:“今儿她来如意坊,竟……竟然说,对微臣一见钟情,还非君不嫁,微臣吓得落荒而逃,结果还被宁叔喊去……” 好在当时在秦府他存心为难,今儿又被那死丫头气得匆匆离开,这会儿正好用上了。 “哈哈……” 庆帝实在没忍住,大笑起来,“如意儿啊,你也有今天啊!” “皇父,微臣都这样了,您还取笑微臣?” 明宸气急,丢了手里的棋子,使起小性子,“算了,微臣不说了,反正躲着她就行了。” “躲得了吗?” 庆帝颇有点幸灾乐祸,捡起明宸丢下的棋子,递给他,“那丫头当初敲登闻鼓,朕不见她,她竟然要过御庭司,死活要让朕给她主持公道,还跟朕争辩世间伦常,要是不给她做主,她就要撞死在御书房,这等执着的性子,朕看你有点危险了。” 说着,招呼黄公公,“把那丫头的折子拿过来。” 明宸一愣,随即惊呼,“她都求到皇父这里了?” 庆帝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黄公公应是,走到书案前,拿起秦画的折子,来到皇帝面前,面露一言难尽的看着明宸,“明侯,洒家刚去见了秦三姑娘,她求洒家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洒家拒绝,她失落后,又一脸坚定,估计还有后手,你可当心点啊!” “废话,我这不是知道了嘛!” 明宸气的低吼,惨兮兮又开始抱怨,“今儿被宁叔喊去喝酒,结果遇上辅国公帮着那丫头说话,话里话外都让我接受那丫……死丫头的心意,我不答应,他就念叨我一下午,这会儿我脑袋还嗡嗡的了。” 辅国公那老货他都怕,如意儿不怕才见鬼了。 庆帝那叫一个乐啊,将手里的折子递给明宸,“看看,这丫头也跟朕说她对你一见钟情,非君不嫁,让朕体谅她的情不自禁,她回头出新酒补上均出去的四坛,再补足十坛,来个十全十美,让朕帮她……” “皇父,您可不能把微臣卖了!” 明宸着急出声,哭丧着脸,看着庆帝,“皇父,微臣都愁死了,您可千万不要扯微臣的后腿啊!” 说着,还懊恼地挠头,憨实的样子再度把庆帝逗乐,一脸正色道:“有啥啊,这不是挺好的一桩事吗?” 明宸惊恐地看着庆帝,咬牙道:“皇父,这怎么就是好事……” “朕说是好事就是好事。” 庆帝沉声打断,突然敛了嬉笑,微微叹息一声,“震北和琨儿走了十年,你少了父亲,朕少了儿子,十年来,咱们私下父子相称,也算相互慰藉,但朕总觉得亏欠你太多,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亲……” “皇父,微臣不想娶妻。” 明宸急急打断,跳下榻,气呼呼丢下棋子,不甘不愿地嘀咕,“纳妾可以,娶妻免了。” “啧,臭小子!” 庆帝嗔怪一声,龙目圆睁,肃容道:“还有四个月你就二十四了,别家公子哥如你这般年纪,孩子都两三个了,你……” “皇父!” 第30章 奸计得逞 瞧着眼前的愣头青都急红了眼,庆帝咽下了后话,无奈道:“行吧,你实在要等那女子,就等着,但是朕觉得你该给这丫头一个机会,省得她把给朕的酒都送去求帮忙了。” “皇父,您老能要点脸吧!” 明宸气的口无遮拦,一跺脚,咬牙切齿,“您老要喝酒,下道圣旨就是,怎的还要微臣牺牲颜色了?” “臭小子,你懂个屁!” 庆帝没好气也口出秽语,遂,恼怒道:“玉春酿一年拢共才八坛,她为了你都分出去一半了,你要是不应着,剩下的四坛朕怕是都喝不到了。” “皇父……” “就这么着,你不答应,也别拒绝,看看她到底有多执着。” 庆帝一脸严肃地说着,捋着龙须,心下想着,要是那丫头贼心不死,指不定还来求他,到时候又可以讹诈…… “皇父,您不会想着等那死丫头急了,然后来求您,您再敲诈她一笔吧?” 庆帝被揭穿心思,气得将手中的棋子砸向明宸,“朕是那种人吗?少把你那些野性带到宫里,省得气死朕,回去给朕应付着,不然朕将你扔到……” 不等庆帝说完,明宸乐了,“那赶紧的,最好这次把微臣扔得远点,让那厚颜无耻的死丫头找不到微臣。” “你想得美!” 庆帝怒吼一声,瞪着明宸,“想想你母亲的苦楚!”说完,招呼黄公公,“忠兴,将这个泼皮给朕拉出去。” “皇父,你不能这样啊!” 明宸急了,伸手就拽着庆帝的龙袍,一点形象都没有,哭求着,“皇父,那死丫头真的惹不起,一顿饭,她一哭二闹带威胁,下午就用酒哄宁叔和辅国公俩老酒鬼帮忙,这才一天,微臣都要崩溃了,您老做点善事……” 庆帝嫌弃地拽回龙袍,扬声招呼,“来人,给朕丢出去。” “皇父,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明宸哭嚎着,被大内侍卫给扔出了御书房,撵出了皇宫。 “哈哈……这小兔崽子总算有人能收拾他了,” 庆帝拍着棋盘,大笑不止,还招呼黄公公,“去,明儿告诉那丫头,让她不必在乎世俗……算了,那丫头也不在乎这些,就告诉她,朕虽然不能明着帮她,但心里支持她,让她努力争取镇北侯,最主要的是别把朕的酒送人了。” 说完,又大笑了起来。 黄公公嘴角抽了抽,颔首应是,心下还在想,皇上为啥对镇北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来皇上还是对明震北大将军的死愧疚不已啊! 出了皇宫的明宸,立在马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厚重的宫门,气恼挥拳,转头眉眼舒展,薄唇扬起窃喜,浅浅的酒窝浮现在脸庞上。 单月瞧着自家主子一脸得意的笑容,想着刚才听到的,心下替秦家三姑娘默哀一瞬,还告诫自己,以后要对秦三姑娘的敬着一点,免得罪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 “你驾车回去,爷去溜达一圈。” 明宸心情愉悦地丢下一句话,便消失在夜色里…… * 幽兰苑的书房内。 “啊啾!” 秦画脆生生地打了一个喷嚏,灵珑连忙拿着丝帕过来,“姑娘,您是不是风寒了?” “不是!” 秦画擦了嘴,吸了吸鼻子,心下嘀咕,肯定又是被她算计的人在骂她了,可最近算计的人…… 转念,秦画想着人家也不容易,微微叹气,指着七巧格上一块灰色的石头,对灵珑吩咐, “将这块原石交给双喜,让她明日送去奇珍楼去皮,分成七块,雕刻成镇北侯的品阶图案,用上等鳄鱼皮,制作成蹀躞带,再送去云裳楼交给大师傅,等华服制作完了,一并送去镇北侯府。” 一看被自家姑娘当宝贝的三块原石,居然舍得割爱一块送给恶人,灵珑顿时撇嘴,“姑娘,你不是说不喜欢……” “我欠人家一个人情,你别管了!” 秦画不太跟灵珑说太多事,一是不清楚她的身份,二是怕她被人盯上。 也是母亲临终前交代过原身,要原身保护好她,原身也跟她哭诉,必须保护好灵珑和她哥哥,她问了外祖父几次,死老头也不肯说,只让她别在意,继续让灵珑为奴就行了。 其实,灵珑就算在她身边为奴,她也没把她当奴婢,且这些年,她从来不许她出门,总觉得她是个定时炸弹。 灵珑无奈,只能默默上前,取下原石,想起什么,“对了,姑娘,下午叶姨娘要进幽兰苑,被双喜撵走了,她说要去找老爷评理,姑娘可需要……” “不需要!” 秦画抬手打断,看着灵珑,“我早就下令,幽兰苑谁都可以进,唯独叶氏和老太太不可入内,老爷知道这事,你担心什么?” 灵珑气呼呼的犟嘴,“担心姑娘被老爷罚跪祠堂!” 对她有用吗? 秦画噗嗤一笑,“那次我去祠堂跪祖宗,不是跟祖宗一起喝酒吃肉?” 好吧,姑娘压根不在乎。 “当奴婢瞎操心吧!” 灵珑老气横生地叹气,见自家姑娘又是打哈欠,又是揉眉心,再度叹气,“姑娘该歇息了。” 哎,这两天太费精神了,这会儿才亥时,她都有些力不从心…… 算了,早点休息,明日再说! “行……” “什么人?” 突然,双喜惊吒一声,就与来者缠斗起来,招招狠手,恨不得一击毙命。 来者也不弱,但却只防守,且十分轻松,如同耍猴一般戏耍着双喜。 橘黄的灯光摇曳,笼罩着激战。 秦画十分警惕,按着自己的右手,因为秋叔离开,她也戴上很久不戴的袖箭,用于自保。 灵珑吓得身抖如筛糠,还死死护在秦画面前,“姑娘别怕,奴婢会拼死保护你的。” 秦画哭笑不得,推开灵珑,起身…… “姑娘,别出去!” 灵珑死死抱着秦画,拼命摇头。 “行了,我知道分寸,别等闹大了,惊动那边的人了,就麻烦了。” 秦画平静地说着,再度推开灵珑,汲着绵软的毛拖鞋,拿起书案上的丝帕,定了定心神,挺直腰杆,转身出门。 “双喜,退下!” 秦画出声,来人甩了甩手,嗤笑一声,“这丫头功夫不错。” 熟悉的醇厚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秦画有些惊诧,“明侯怎么来了?” 第31章 与君手谈一局 一听是明侯,灵珑吓得颤抖,也毫不退缩地展开双手,如老母鸡护鸡仔一般,将秦画护在身后,颤颤巍巍质问,“明侯爷,夜闯深闺,怕是不合适吧?” “灵珑,退下!” 秦画呵斥,连忙走出来,福了福身子,不失礼貌地询问,“明侯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废话,没事爷来你这破院子干嘛?” 明宸语气十分不悦,还拽下了面罩,一脸阴郁,哼了一声,“你不会让本侯站这里跟你说话吧?” 秦画嗅着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龙涎香,知道他应该才从皇宫出来,想来定是受气了…… “怎么会了?” 秦画连忙赔小心,还吩咐灵珑,“去准备茶水。”想着他不喜喝点茶,又道:“记得上清热下火的香花茗。” 灵珑十分抗拒,可奈何主子下令,她也只好委屈巴巴地应着,气鼓鼓地去准备了。 香花铭?那就不是绿汤子。 明宸的毛好似一瞬被捋顺了,唇角微微扬起,勾出一抹淡淡的窃喜,知道他不喜什么就好,慢慢来嘛! 秦画也不急着猜想明恶人的来意,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少他两步距离,以表敬意,斜排着与他去了东厢茶室。 一路上,二人都没说话,到了茶室。 看着香烟袅袅,古朴典雅的茶室,明宸眼里闪着一丝不明的诧异之色,出声评价,“你这里倒是雅致,一点也不像一个小姑娘的院子!” 呃?不像吗? 秦画一愣,旋即轻笑,“明侯,人经历一些事后,都会藏起一些小性子。” 说着,语气带着一丝自嘲,“比如小女少不更事时,也喜欢繁花似锦,各种俗气讨喜之物,甚至到现在还喜欢甜食,还望明侯别笑话。” 上辈子就因爱甜食,吃成了大胖子,这一世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吃不胖的体质,肯定是要吃够本的。 “笑话你干嘛?”明宸语气又冷了,还没好气道:“我又没说啥,你跟我喋喋不休小时候干嘛?” 反正都忘记了,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她喜甜食这点还是没变,他喜不自胜,哪还有心思笑话啊! 秦画对明恶人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也适应了,浅笑着请他入座,轻声询问,“明侯,可否与我手谈一局吗?” 她现在没有泡茶的兴趣,只想从棋品了解一下自己依附之人的品行,心里也好有个章程。 “可!”明宸应着,端起灵珑地上来的香花铭,啧了一声,“你这里还真是不缺稀奇玩意啊!” “我闲嘛!” 秦画俏笑地岔开话题,亲自动手,将面前的茶海和茶具挪了挪,招呼双喜将厚重的紫檀棋盘和玉棋子搬来。 双喜鼓着腮帮子,颇有些不服气,咬了咬牙,不顾主次,开口询问,“明侯爷刚才用了几分力道?” “两分。” 明宸语带笑意,侧头瞥了一眼双喜,轻笑:“能让本侯使出两分力道的人,这京城屈指可数,你算一个。” 双喜一愣,随即乐了,“那奴婢的爹能让明侯使出几分?” “五六分吧!” 明宸坦然回话,完全没有瞧不起人,末了,脸色十分严肃又道:“如果你爹不在秦府,你怕是拦不住叶相府的人下黑手。”说着,看向秦画,“你这里就这点人?” 秦画自然知道这些,倒也没瞒着,如实道:“有的,只是西北暴动,耽误了行程,她们如今怕是回不来,而且巴叔在秦府……” “巴老爷子不是要护着你爹吗?” 明宸打断,似有思索,片刻后,才道:“本侯记得你外祖父身边的大掌柜青云峰乃是一品,他有一女,身手与本侯差不多,你跟他要了这个人,不然西山分走人,你这里就不安全了。” 秦画一怔,微微抬眸,很是认真的看了他一瞬,随后笑道:“青雀在李淼身边,她比我更需要保护。” 明宸剑眉微微蹙起,有些诧异,遂,轻哂:“本末倒置!” 秦画犟嘴一句,“我能保护自己!” “你小看叶老狐狸了。” 明宸轻笑,拿起墨色的玉子,一手直接下在天元,“他想得到的东西,可以花十年的时间去谋划,如果你有时间,可以用白衣圣的身份与他手谈一局。” 秦画有些不服气,抓起一粒白玉子,哼了一声,一手也挂在天元一旁,“明侯,棋盘论乾坤,相信明侯不会在战场上做这等轻敌的事。” 君子问凶不问吉,高手看盘先看险,胜败原是寻常事,阴阳幻变存玄机。 明宸一愣,瞬间敛了戏虐,拿起墨色玉子,挂了一角,整个人溢出森冷的肃杀,严阵以待。 秦画感受到了气势,也变了样子,神情冷冽,纤细的小手,抓起一粒白玉子,挂了一角。 二人对战,如同无人境界,以棋盘为战场,以棋子为道具,划出两条巨龙,游走棋盘的方寸间。 下士下棋为吃子,中士下棋为占地,上士下棋为悟道。 下士人生为趋利,中士人生为避害,上士人生为智慧。 “我输了!” 秦画扔下棋子,抿了抿唇,似有些不服气,指着天元,“你这里明明……” 明宸也扔了棋子,心有余悸,笑着打断,“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丢了小命就本末倒置了。” 秦画再看了一下棋局,总觉得自己被骗了,可事实就是他的大黑龙已经盘踞整个棋盘的三分之二,她的小白龙被人断尾,还吞了龙尾,剩下大半截盘踞着,却也杀不出血路来了。 明宸半阖着凤眸,瞥了一眼她,瞧着她不服输的小模样,无奈开口道:“有时候看似吃亏的事,却也是有心为之,一旦利用起来,对手便应付不了;你看着我龙头过来了,觉得是自寻死路,却忘记了我先一手的龙珠就在那里,输得不丢人。” 秦画娇气得哼了一声,“你刚才是故意为之?” “也不算!” 明宸无语,又好笑又好气,他哪里是故意为之啊! 先一手是有心让她,却不想最后却被那一子救了,这丫头的棋路真的有些吓人,厮杀中完全如一个男子,且她虽输了,棋品却高出他一筹,若是男子…… “哼!” 第32章 真难看 秦画还是不高兴,明明她都要赢了,却不想被他的黑龙咬珠救活了整个棋路,占领了棋盘优势,断了她白龙的攻势,弄得她想短尾求生,都来不及了。 “李淼先送去西山吧!把青雀调回来,免得稍有不慎,就如今日这棋局。” 明宸很是严肃,醇厚的声音都透着一丝警告。 秦画想了想,沉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皇上哪里应付过去了,以后你最好小心点,免得被他惦记,他可比叶老狐狸难对付几倍。” 明宸又嘱咐了两句,缓缓起身,侧头看了一眼茶碗,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嗯了一声,“香茗茶不错。” 秦画领会其意,不再想棋局了,立刻招呼,“灵珑拿一盒十二珠,送与……玉夫人,寻门问因缘。” 寻门问因缘? 这‘决心’的行为,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明宸满意了,轻咳一声,“那本侯替母亲谢过三姑娘!” “明侯客气了!” 恶君难得寒暄,秦画自然也客气,见灵珑送来茶,便接过茶盒,恭敬地递给明宸,“香花铭十二珠,冲泡方法和功效里面有备注,明侯若要饮用,还是看看的好。” “嗯!” 明宸沉闷地应着,接过茶盒,看了看她头顶,被一只兰花白玉笄吸引,想起她满院子的兰花,以及错过她的及笄礼,如随意提起般道:“有人给爷送了一盆金荷,爷一个粗人养不好,回头给你吧!” 说着,阔步离开。 金荷? 建兰上品,一盆千金,稍微懂点养花的花匠,都能侍弄得很好,他怎么说不好养活? 算了,他是一个粗人,给他也是浪费了。 “那小女帮侯爷养着,等玲珑坊斗兰会的时候,帮侯爷去博一个名次。” 秦画酷爱兰花,自然不想他糟践了,便应下了,跟上他的脚步,送他出门。 “你高兴就好。” “嗯?” 秦画止步,刚想问什么,人已经飞身离开了。 这有功夫就是好啊! 秦画心下感叹,一转身,就见灵珑泪流满面,也是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 “明侯爷和姑娘刚才太吓人。” 灵珑摸着泪珠子,还忍不住颤抖。 双喜也打了一个哆嗦,附和着,“姑娘好久没这么恐怖了,上次还是与裕王手谈的时候。” 有吗? 秦画完全不觉得,只是认真了一点,不过明宸和赵峥的棋路差不多,看似毫无章法,却心思细腻,都以占地做局为主,要说不同,大致是明宸的棋品略胜一筹。 如此看来,这人倒是可以好好依附一下。 而且他说的也有道理,秋叔不在了,幽兰苑确实不安全,他尚且可以轻松进入幽兰苑,别人也可以,还是注意点的好。 “收拾了吧,明日传令青雀送李淼先去西山,让她回我身边。” 秦画吩咐后,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厌厌的,好似精气神都用完了。 灵珑连忙擦了泪水,吩咐双喜去提热水来,二人一起伺候叶楠洗漱。 * 与此同时,出了幽兰苑的明宸,却被巴江拦下了,他双手环抱,冷哼一声,“明小子,夜闯深闺到底不合适啊!” “巴老头,本侯不过来拿礼物而已。” 明宸晃着手里的香花铭,扬起一抹得意,“她从来都不会……” “拿个茶还能一个时辰?” 巴江也不客气,溢出杀气。 明宸不想这会打架,他手里有她送的香花铭,打坏了怎么办? “喂,巴老头,是你家姑娘要跟我手谈一局,我能拒绝吗?” 明宸吼着,还说道:“我又不是孟浪之人,不会做出越矩的事。” 巴江嘴角抽了抽,都他娘的夜闯深闺了,还不会越矩? “这脸是个好东西,你还是捡起来,再来一次,叔教你怎么做人。” 巴江也不想跟明宸废话,警告后,便飞身离开了。 明宸呼出一口气,今日他有所得,不,学习了。 这丫头已经不是七年前的小不点了,她早就蜕变成他遥不可及的人物。 看来想要娶她,夜闯深闺的事还是少干啊! 明宸敛了思绪,纵身一跃,在朦胧的月下,几个起落,飞身落在了镇北侯府的南苑。 暗中的人警惕地看了看,瞧着是主子归来,卸下警惕,隐藏了起来。 单月立刻现身,迎了上去,“主子,福伯将热水准备好了,可需要……” 明宸抬手打断单月的话,看了看繁花似锦的院子,哪都不顺眼,凤眸里溢出浓浓的嫌弃,啧了一声,“真难看!” 单月一头雾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长相还算好,且跟了主子十二年了,主子从未说过啥,今儿怎么就嫌弃了? “主子,属下长的……” “福伯!” 明宸喊了一声,单月立刻闭嘴,退到一边。 一声召唤,长得慈眉善目,清瘦的中年男子,身穿青灰色长衫,宛如一阵风一般,来到明宸面前,“七哥儿,老奴在!” 明宸指着花园子,满脸嫌弃道:“俗气,难看,与本侯不配,明儿找工部萧侍郎来,让他按着秦侍郎正院的院景给爷把这里改了。” “是,老奴明儿就去安排。” 福伯面无表情地应着,心下吐槽,一年到头不见人,连个媳妇也不娶,再好看有什么用。 单月反应了过来,心下松了一口气,生怕主子一个嫌弃,就把他送到西北去看野牛了。 明宸瞧着面前的两人,再看看整个南苑,心里没由来的嫌弃,总觉得哪都不顺心,低头看到手里的香花铭,心情稍微好点,递给福伯, “明儿一早给夫人送去,告诉夫人,她儿子最近桃花运不错,让她不管收到什么,准备回礼就行,还有我书房内的那盆金荷一起送去,其他不许乱来。” 福伯一愣,随即老眼一睁,精神的不行,双手接过来香花铭,连忙笑眯眯地询问,“七哥儿,不知道是哪个高门的姑娘,老奴也好心里有数。” “少打听,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明宸没好气的说着,挥了挥手,退下福伯,转身的时候,突然看到廊柱上有新的刀印,凤眸一凛,沉声冷问,“谁来过?” 第33章 明家现状 单月回神,连忙上前回话,“回禀主子,单星今儿跟长房那边的暗卫干了一仗。” 明宸墨色眉头一蹙,语气有些不悦,“因为点啥?” “属下不知,单星回来正好与他们对上了,单星没有越矩,只是将人打得半死不活。” 单月话落,心下还乐得不行,虽然没违抗主子的命令要他们的命,不过那些家伙回去估计也活不久了。 “告诉单星不用管,他们喜欢来,就让他们来,免得你们越拦着,他们越积极。” 明宸一脸无所谓的说着,迈步进了屋子。 单月跟了进来,小声嘀咕,“他们能不积极嘛,都开始给九姑娘谋划亲事了。” “什么?” 明宸一声低吼,单月吓得打了一哆嗦,“属下回来,听福伯说,今儿夫人和九姑娘被喊去老太君那里,夫人回来就摸泪珠子,九姑娘气得大骂二夫人一个时辰。” 单月弄不明白,老太君明明是主子的亲祖母,不疼自己孙子孙女的算了,反而去巴结前老太君的儿子和孙子孙女,啥事都听长房。 如今主子都封侯了,老太君还是没一点转变,真是服了。 明宸停下更衣的手,面色一沉,“看来他们很闲啊!” 听到熟悉的话,单月不敢吱声,静等命令。 “告诉吏部尚书,平阳伯袭爵多年,寸功未立,西北暴动,作为明家大老爷,应该为君分忧,让他去溜达一圈吧!” 明宸话落,单月心下就乐了,这下长房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是,属下这就去。” 单月应着,放下香花铭,立刻出门了。 明宸瞧着冷清的屋子,莫名烦躁地从心里蔓延开来,这糟心的门子,比起她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 算了吧,先谋娶到家再说吧! * 连续四天,秦画都没出门,府中几个妹妹都来找过她,全部拒了。 今儿春娘也回来了,但事情也有点多,她本想去西山处理的,可几大掌柜催得紧,她也只能窝在书房内,忙着选出名下产业下一个季度的活动。 虽然秦画的手下能人辈出,很多时候几大掌柜也能处理好这些事,但做重要的决定,还是得她来。 一旁伺候的灵珑,瞧着自家姑娘时不时揉着太阳穴,心疼得不行,可又不敢在姑娘做事的时候开口打扰,只能忍着。 “姑娘,姑娘,消息全部打听回来了。” 双喜大嗓门一响起,灵珑就松了一口气,上前提议,“姑娘,久坐小半天,去兰亭躺着听吧!” 庭院内有一处临水的亭子,放着很多名贵的兰花,秦画最喜欢去那里。 灵珑提议后,秦画看着书案上还有一大堆没处理的文书,想想反正也做不完,就点头应着了。 主仆二人走出书房,来到庭院。 春风徐徐,满院花香,沁人心扉。 秦画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舒心多了,兴致也起来了,松开灵珑,“去,让春娘烫两壶醒神酒,上两碟辣味下酒菜。” 灵珑抿唇轻笑,“是,奴婢这就去。” “姑娘,明家真是一个烂门子啊!” 双喜跟着上前,蹙着浓密的眉头,还未开始说,就感叹一句。 秦画轻笑,“这满京城有几个门子是好的?” 双喜撇了撇嘴,觉得有理,便开始说明家的事。 一门两爵位,说的就是明家。 明家祖上是赵氏皇族的近臣,有从龙之功,最早封了平阳公,袭爵两代后,一代不如一代,如今袭爵的明震东都变成平阳伯,再没点没本事,孙子辈袭爵就成末席的子爵了。 双喜霹雳吧啦说了半天,秦画都没仔细听,到了平阳侯,也就是明宸祖父袭爵的时候,第一任娶得很好,是安国公的长姐戚氏。 可惜红颜薄命,生下第二个女儿的时候,亏了身子,一年后就去了,后续弦如今的老太君宋氏,可宋氏门第不高,外家又远在江南,故而进门两年不敢要子嗣。 后来平阳侯觉得宋氏不错,便允许她怀孕,这才有了明震北。 可因一索得男,安国公府几次为难,平阳侯又不敢帮着,宋氏为了讨好安国公府,先喝了一碗绝子药,后疏远亲子,亲近嫡长子和嫡长女,宠得没边。 为了让安国公放心,宋氏又给平阳侯纳了几个安国公远亲为妾室,这才在明家站住了脚。 双喜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回禀给秦画,说着还咂嘴,“听说明四爷当年备受欺负,连庶出明三爷都比明四爷过得好,平阳侯于心不忍,将明四爷送去江南外家。” 明镇北也是争气,在宋家的栽培下,学得文武兼备,还在江南遇上了当今皇上,这才出人头地。 但是明四爷爱上江南才女玉娆,在江南就成亲生子,等建功立业后,才将妻儿接回京城。 为此,明老太君气得大发雷霆,更加不待见儿子和儿媳,连带着孙子明宸也不待见,后来还逼着明震北纳了陪嫁丫鬟容秀的女儿,赐了二人宋姓。 明震北不敢违抗母命,只能纳了宋佳为妾,妾室进门也生了一儿一女,明老太君这才对玉氏好点。 但长房对三房却明里暗里算计,好在明震北争气,只要上战场,就能拿功绩,凭着本事挣得一身功绩,明家三房才在明家站住了脚。 可惜,天妒英才,不满三十的明震北最后却战死沙场,妻儿在明家又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好在明宸也出息,又凭着一身军功,挣了个镇北侯的爵位,比起长房的爵位还高,若不是明老太君还活着,估计早就分家了。 如今的平阳伯明震东有两子三女,嫡出一子一女,剩下都是庶出。 平阳伯嫡妹明芳惠又嫁给安陆伯王家,为长房助威,各种欺负三房。 庶出次子明震南,是出了名的废物,当初娶了皇商苏家女,连妾室都没纳,名下也就两子一女,倒是干净。 只是苏氏娘家倒台后,明震南这一房的日子过得也是凄惨…… 听完明家早些年的事,秦画没有说什么,放下酒杯,便问道:“老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灵珑回话,小脸就写满不高兴,“但被叶姨娘在二门拦去了荷塘晓月。” “都说你几次,让你不要管后宅的事,怎么就是不听话?” 第34章 厚此薄彼 秦画说着,微微侧头,剜了灵珑一眼,以示警告。 灵珑扁了扁嘴,小声嘀咕,“奴婢就是不服气,区区一个妾室……” “行了!”秦画没兴趣听她抱怨,招呼双喜,“去跟老爷说,春娘带回了城南庄子的春鲫,一年我也食一次,邀请他共进午食。” 春鲫怀子,食一条丧一千生命,她虽然喜欢吃鱼子,但也不会多吃。 双喜应是,转身就离开了。 灵珑也领会,立刻颔首,“奴婢去小厨房跟春娘说一下,让她再加两个菜。” “嗯!”秦画轻声应着,待灵珑走远,才开口,“青雀,安国公府与丞相府的关系,你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 青雀现身,一身的黑色劲衣,面上带着半张银质面具,双手负在身后,规矩地站在秦画身后。 “说来听听!” 秦画温声说着,端起一旁的鱼食,丢向水池内,戏耍的池中锦鲤。 “安国公是丞相的舅兄,也是太子党。” 青雀回了一句,就没了声音。 秦画回头,眯着眼,“没了?” “没了!” 秦画嘴角抽了抽,放下鱼食,又问:“这么说明家也是太子党?” “奴婢不知!” 秦画无语,这死丫头,真是随时随地能把天聊死。 不过明家是不是太子党,都不重要。 如今朝堂之上,三成是太子党,两成裕王党,还有五成乃纯臣,所以当前局势,仍是皇帝在掌控,如此她倒是不急着报仇了。 “闺女,春鲫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到,秦盛邺的声音,在月门外就响起了,充满着欢喜。 秦画挥了挥手,退下青雀,便起身走到兰亭门口迎着渣爹,“父亲安好!” “行了,又没有外人,不需要这个虚礼。” 秦盛邺虚浮一把,瞧着亭子内的矮几上有酒有肉,心下不安,“怎么,还没到午食就有酒有菜,难不成又来鸿门宴?” “爹把女儿当成什么人了?没事就给您摆鸿门宴?” 秦画嗔怪一句,上前扶着秦盛邺入内。 “不是就好,省得为父吃点东西都害怕。” 秦盛邺心里踏实一些,来到兰亭内,伸手扶着秦画入座,如话家常,“听说这三日你忙着,我也没来打扰你,今儿你忙里偷闲相邀,正好为父也跟你说点事,来,坐下聊。” “爹有啥事?” 秦画也不太喜欢过分规矩,便自在地坐下询问。 秦盛邺抬手挡着嘴,干咳嗽一声,“傅乡君真的答应了?” 啧,果然是渣爹。 秦画挑眉,似有不悦,“怎么,父亲以为女儿拿这事开玩笑?” “当然不会。”秦盛邺嘿嘿一笑,很有自知之明道:“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嗯,我也这么觉得。”秦画附和一句,拿起酒壶,“青梅酒,加了点醒神的药,父亲喝点?” 闻言,秦盛邺一愣,连忙问道:“头又疼了?” 秦画失笑,宽慰道:“不碍事,老毛病而已。” 秦盛邺眼露怜惜,“别太累着自己。” 说白了,都是老不死害人,不然女儿的头疼…… 算了,都这么多年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少废话,省得两边不讨好。 “父亲除了这个事没别的了?” “有点,但这话是明宸那厮问的,为父还纳闷……” “他问什么?”秦画有些急迫,打断了秦盛邺的话。 秦盛邺嘴角抽了抽,白了一眼秦画,心下嘀咕闺女厚此薄彼,面上淡漠道:“问你收到礼物没有,为父就好奇了,最近家里好似也没收到哪家东西,怎么会……” 秦画没听后面的话,就在想明宸给她送了啥,侧头看了一眼双喜,眼神询问。 双喜连连摇头,见灵珑过来了,秦画就询问灵珑,“可有收到明家送来的礼?” “没有!”灵珑一头雾水,“姑娘这三日都没出门,奴婢收到什么,肯定是先拿给姑娘看的啊。” 是啊! 秦画恍悟,思忖一瞬,就看着秦盛邺,“父亲,难不成有人借你的手……” “不可能!”秦盛邺厉言打断,脸色一沉,“为父可不想跟明家有关系。” “既然没有,父亲就不必在意。” 秦画敛了思绪,便说正事,“三月初十西山桃林春日宴,父亲邀请一下工部的人,女儿帮你解决西北干旱的事。” 说完,招呼一声,“灵珑,去把西山引水图拿来。” 本来想春日宴结束再给渣爹,可春播到了,旱情不容忽视,她也需要如风和如霜回到身边,只能先呈上去了。 灵珑应是,转身去了书房。 秦盛邺一怔,遂冷嗤,“死丫头,你怎么掺和朝政了?” “我才不想掺和,但是孙二娘带着如风和如霜去了西北,要是解决不了西北的事,她们就回不来,我的货物也就晚了,耽误不起。” 秦画找了一个秦盛邺能接受的理由,还轻笑,“女儿真要掺和朝政,何须找您老?直接交给裕王不就好了吗?” 提起裕王,秦盛邺就头疼,狠狠剜了女儿一眼,“你还说?” “噗!呵呵……” 秦画被逗乐,正好灵珑送来西山引水图,便说道:“父亲看看,若渠道无法修,可先用楠竹暂时代替,管好春播后,再说修渠的事。” 秦盛邺接过图纸,仔细观摩后,眼里充满了星光,抬头看着女儿,更咽着,“你要是个男子,老爹何至于这么窝囊啊!” “啧,女儿家怎么了?” 秦画有些受不了,娇哼一声,“女儿家照样能行走天地间,您老还是先为西北老百姓谋福祉吧!” “行吧,那我先去西山看看,再画一份楠竹引水图。” “也……” “姑娘,藤椒春鲫来了,老奴还加了两个……” 春娘笑呵呵地招呼着,一看秦盛邺也在,瞬间住嘴,脸色也冷了,颔首不咸不淡的见礼,“老爷安好。” 听着生硬的请安,秦盛邺嘴角抽了抽,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都是白家的老人,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挥了挥手,“无需多礼。” 说着,将西山引水图叠起来,宝贝一般地放入怀里。 “春娘,给老爷温一壶落叶醉。” 秦画吩咐,春娘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默默应着,还没走,秦画又问,“春鲫还剩多少?” 第35章 狗眼看人低 “还有六尾!” 春娘话落,秦画再度吩咐,“双喜,把剩下的春鲫给镇北侯送去,告诉他,我没收到礼物。” 啥玩意? 秦盛邺一愣,看看盘子里才四尾,剩下都给明宸那混账玩意,真是厚此薄彼。 这一下秦盛邺瞬间不高兴了,小声嘀咕,“人家是镇北侯,有的是钱,想吃就去买,你干嘛给他?” 秦画无语,挥手退下春娘和双喜,招呼灵珑伺候,哄着渣爹,“我现在要巴结人家,您老可别添乱了。” “哼!” 秦盛邺总觉得自家养的娇花,如今花不但向着外人,外人还想着连盆都端走…… 光想想,他就能杀人。 秦画无奈,好言好语哄着渣爹,跟他说了一下如何应对上峰的话。 等吃完了,她还将西山春日宴空白的烫金红帖拿给他,让他自己看着请,不够再让望叔来拿。 秦盛邺明白闺女的心思,也不再废话,左右当初死老头已经答应明小子了,就算他曾经想着破坏,可最终…… 哎,时也命也运也。 总归现在是逃不掉这该死的孽缘了! * 平阳伯府正门口,双喜领着一桶,被人拦了下来。 “姑娘是?” 明府门房的人,第一次看到双喜,不知来路。 “小女乃秦侍郎嫡长女的侍女,前来给镇北侯送礼,麻烦大叔通传一下。” 双喜虽脑子不灵光,但秦画交代的事,她是一根筋的必须见到本人才会给东西说话。 “啧,三房的礼啊!” 门房的人立马变脸,嫌弃地白了双喜一眼,大骂:“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拎着个烂木桶就来送礼?不知道我家侯爷不收礼吗?” 双喜气结,咬了咬牙,“你少狗眼看人低,这可是……” “区区侍郎府的女儿,也敢跑到我们平阳伯府来送来?别说嫡女了,就算秦侍郎也够不上,什么玩意。” 门房的人仗势怒骂,说着就掀着双喜,“赶紧滚,别脏了我们的地。” “你……” 双喜气死了,要不是代表姑娘,她能一把拧断这狗东西的脑袋。 “还不……” “双喜姑娘!” 没等门房的人再骂,明宸的马车到了,车辕上的单月一看到双喜就招呼。 “明侯爷!” 双喜气着了,都不管单月,直接下了台阶。 气冲冲来到马车前,将手里的木桶往地上一放,双手抱拳一礼,“明侯爷,我家姑娘刚收到城南的土仪,分了一半给明侯爷送来,顺便告诉明侯爷,没收到明家礼。” 说着,咬了咬牙,“侯爷瞧得上就收着吃,瞧不上扔了就是,左右不过几尾黄金春鲫罢了。” 说完,还回头狠狠剜了一眼门房的人,转身就走了。 黄金春鲫? 明宸一怔,这丫头到底有多少好东西啊? 门房的人一听是黄金春鲫,顿时咽了咽口水,心下忐忑了起来,也连忙上前,“七哥儿,奴才不知道……” “单月!” 明宸无视门房的人,招呼一声。 单月立刻撩起车帘子,“主子,双喜姑娘走了。” “嗯!”明宸语气慵懒,缓缓走出马车,看一眼门房的人,轻笑道:“皇上口谕!” 门房一愣,吓得扑通跪地俯首。 “秦府三姑娘对镇北侯一见钟情,势在必得,镇北侯不得怠慢,不得拒绝,好好应对着。” 明宸不疾不徐地说完,走下马车,“陈伯啊,以后注意点,爷倒是没什么,就怕你给伯爷惹祸啊!” 被唤陈伯的门房,身子一颤,连忙应着,“是,七哥儿。” “单月,黄金春鲫给老祖宗送一半去,一半给夫人送去,告诉夫人,我午食去北辰院相陪。” 明宸吩咐后,阔步进了府邸。 单月啧了一声,走到陈伯身边,俯首低语,“陈伯,我家主子被皇上坑得生闷气三日了,你最近可别惹他。” 陈伯连连点头,“是是是,多谢单护卫,为了表示感谢,我帮单护卫送黄金春鲫去寿康堂吧!” “多谢!” 单月本就不想去,故而‘好心’提醒两句,然后伸手去木桶里捞了三尾,转身便走了。 明宸回到南苑,进门就吼,“福伯!” “七哥儿,老奴在。”福伯飘了过来。 “老家伙,三天前的晚上,我不是交代你准备回礼了吗?” 明宸语气冷冽,还带着一点杀气。 福伯一点不怕,翻了一白眼,“七哥儿交代了,老奴也如实告知夫人了,可夫人也让老奴准备了回礼,可是老奴不知道送给谁啊!” 末了,福伯耸了耸肩,瘪了瘪嘴,“七哥儿自己说了,该老奴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这可不怨老奴。” 什……什么? 明宸气结,握紧了拳头,这还是他的错了? “工部秦侍郎嫡长女秦画。” 明宸咬牙切齿的说完,沉闷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回了上房。 福伯双眼圆睁,喜上眉梢,一溜烟朝着北辰院去了。 “夫人,夫人啊,知道了,知道了。” 福伯欢天喜地地跑到了上房廊下。 身穿一袭白色绣蓝色莲花襦裙的玉氏,梳着燕尾圆髻,簪着两根玉兰花白玉簪,娴静地坐在临窗软塌上,手捧着绣绷圈,专心刺绣,被福伯惊得刺中自己的手指,疼得忙把手指含在嘴里。 气得身边的陪嫁丫鬟墨秋姑姑,咬牙怒吼,“死老头,你又发什么疯?” “行了,是我自己不小了,不关福伯的事。” 玉氏温柔说着,抬头看向窗外,“福伯,你知道什么了?” 已经三十九岁的她,保养得极好,富态的脸上,不见一丝皱纹。 “老奴刚知道喜欢七少爷的人能不发疯嘛!” 福伯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玉氏一愣,素净的脸上,喜色瞬间浮现,“快,快说,是谁?” “工部秦侍郎嫡长女秦画。” 福伯话落,墨秋顿时惊呼,“就是那个为了母亲敲登闻鼓的丫头吗?” “嗯!” 福伯连连点头,兴奋地说道:“要是七哥儿得了这位正妻,咱们三房再也不怕被长房欺压了,毕竟惹毛了,七奶奶就可以去敲登闻鼓了。” 这八字还没一撇了,怎就喊上七奶奶了? 第36章 打脸来得太快 玉氏哭笑不得,“她敲登闻鼓,是为了亡母地位,乃是大事,岂能因为家族小事就去敲登闻鼓?”说着,挥了挥手,“去吧,将回礼……” “夫人,秦三姑娘给七哥儿送来六尾黄金春鲫,七哥儿给老祖宗送了三尾,咱们这里留了三尾,说午食过来陪夫人。” 墨春端着三位泛着金光的春鲫,急急进来回禀。 “天啦!” 福伯惊呼着,老脸上写满了震惊,“上次送来的香花铭十二珠,连宫里的娘娘们都没有,如今又送来黄金春鲫,那黄金春鲫在蜀香楼一尾百两,就算皇宫一年也才购二十尾,咱们府上一下收了六尾,这秦三姑阿娘真是大手笔啊!” 玉氏也是一怔,虽然她没去过蜀香楼,可黄金春鲫她还是知道的,因为每年宫里都会给她送一尾,不过她吃不上。 至于那香花铭,虽然玲珑坊有卖,可最多八珠,还很贵,一盒八珠香花铭就得白银四百两,十二珠听都没听过,自然宫里的娘娘也没有。 想来玲珑坊也是白家的产业了! 玉氏心思通透,但不爱争,一是她家门户太低,争不过,二是她必须护着儿女,忍一时总能安稳…… “母亲,我听说您这边得了黄金春鲫?” 听到小女儿惊喜的声音,玉氏看了一眼墨秋,噗嗤一笑,打趣道:“看看,这小吃货好似闻着味似的,这才送来了,她就来了。” 墨秋也笑道:“夫人,那可要传话给八姑娘……” “别,她是皇家儿媳,为这点口欲之物回娘家,必定被人拿来做文章。” 玉氏打断墨秋的话,叹气一声,“去吧,招呼小厨房,春鲫清蒸,一会儿午食后,我亲自为秦三姑娘选回礼。” “是,夫人!” 福伯和墨春齐齐应着,退了下去。 转身,福伯还在想,这秦三姑娘到底看上他家七哥儿哪儿了? 此刻,在寿康堂的上房内,六十一岁的明家老太太,纤瘦矮小的她,身着华贵的暗黄色大袖儒服,头上带着镶玛瑙扶额,银白色的发髻上,还簪着金镶玉篦子,手里拿着一串翡翠佛珠,斜躺在软塌上。 听到亲孙子送来三尾黄金春鲫,激动的一下子坐了起来,老眼放着精光,“可是真的?” 这小子虽然军功不少,俸禄也不低,但也造不起那黄金春鲫啊! 这玩意贵得吓死人,虽然前年才有地可市,但也不是什么人能吃得起,且不好买。 她每年沾亲儿媳的光得一尾,但都送去给长子了。 如今一下子得了三尾,要是真的,她也能尝尝鲜了。 “回老祖宗,是真的,听说是秦家三姑娘送来的。” 跑腿的小丫鬟如实回禀,还将刚才门房的事回禀了,心下还嘀咕,这打脸来得太快了。 明老太太一愣,银白色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丫头不是敲登闻鼓那个吗?怎么连皇上下了口谕了?” “老祖宗,您忘了,三日前秦家三姑娘送七哥儿玉春酿……” 小丫鬟是长房那边的人,为了讨明宸手里的御酒,早就有心了,只是找不到借口,今儿正好遇上了,自然要提上一提。 明老太太闻言,也是震惊得不行了,“小七手里竟然有三坛玉春酿?” “千真万确!”小丫鬟应着,满眼算计,编排起主子来,“七哥儿一点都不想老祖宗,有那么多御酒,过了这么几日了,都没给老祖宗送点过来,真是不孝……” “住口!” 一旁的宋嬷嬷低吼一声,心下暗骂长房不要脸,立刻训斥,“七哥儿是什么身份,岂是你个小贱婢诋毁的,滚下去。” 小丫鬟吓得一哆嗦,连忙应着,退了下去。 明老太太不好酒,但她也不傻,听出小丫鬟话里的意思,只是要让护食亲孙子拿出酒来,怕是有点不易。 “容秀,吩咐小厨房,送两尾给明光院,剩下一尾熬汤!” 明老太太吩咐后,想了想,又吩咐,“去南苑给小七传话,让他过来陪我午食。” 宋嬷嬷闻言,眼珠子转动,连忙劝着,“老祖宗,您老可省省吧,七哥儿那边有三尾,要是让大哥儿知道您老剩一尾还分食,指不定又要来闹脾气了。” 明老太太一愣,微微叹了一口气,“行吧,等午食后传小七来寿康堂,我劝劝他分一坛御酒给他大伯。” “老祖宗大善!” 宋嬷嬷拍了马屁,心下也美滋滋的,一会儿她也能尝一口这百两一尾的黄金春鲫了。 至于大老爷的酒嘛,怕是没可能了,毕竟七哥儿是出了名的护食啊! * 明光院内,穿戴豪气的明震东,听完陈伯的回禀,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稀疏的眉头蹙着,一张肥胖的脸上溢出一抹讽刺,能让护食的如意儿拿出三尾黄金春鲫,看来皇上是真的下旨了啊! 一旁长得贼眉鼠眼的长子明宏,气得破口大骂,“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怎么可得皇上口谕?这绝对是如意那兔崽子搞的鬼,要不是他故意的,老子把脑袋揪下来给他当球踢。” “可不是,什么玩意,有钱了不起吗?” 次子明纬也附和着,心下却激动得不行了。 他娘的,那可是黄金春鲫啊,有钱也不一定吃得到,可他一个庶子,要是不附和长兄,一定讨不到口福。 “行了,人家一番好意,你们要吃就吃,不吃就滚。” 明震东对于不争气的两个儿子,也是恨得不行,本想打压,结果转头就被打脸,气死他了。 他一直不明白,都是一起在族学培养的孩子,为啥明宸会那么优秀,自己的三个儿子却一个比一个蠢。 儿子比不上三房就算了,女儿也比不上,瞧瞧三房两个死丫头,一个比一个漂亮,那八丫头还是人家三皇子指名要娶的正妃。 虽然三皇子母妃是个宫女,如今也就是贵嫔,三皇子也不受宠,可到底皇家的人啊! 再看看她两个女儿,长女还是老二拿出巨额嫁妆,才嫁给了亲外甥,另一个庶女也就嫁给钦天监五品官长子,剩下一个庶女,婚事还没着落了。 如今老二也废了,没有丰厚的嫁妆,他也着急。 本想借着九丫头议亲,给庶女谋个婚事,可玉寡妇不买账,还把如意儿那兔崽子惹到,给他谋了一个差事,要不是他装病,这会儿都起程去西北了,真是气死他了。 “父亲,我就是这么一说,难得有名贵的黄金春鲫,儿子就讨一箸。” 明宏赔笑,明纬也附和,“是啊,父亲,儿子也就是见不得明如意那厮猖狂。” 人家有猖狂的本钱啊! 明震东可想这么说了,但他不想涨他志气灭自己威风,忍了忍,冷哼一声,“老子看他能猖狂几时。” 两个儿子立刻附和,各种编排明宸,生怕少了表现的机会。 第37章 吃相难看 伯府南苑的书房内。 被堂兄们编排的明宸,翻找着书架上的孤本,最后找到当年外祖父给他的玲珑棋谱,扬起一抹笑意,立刻招呼,“单月,拿个装书的锦盒来。” 单月应是,不多时回来,灰头土脸地拿着一个锦盒回来,丧气道:“主子,您让福伯将库房收拾一下吧!” 明宸都不搭理他,夺过锦盒,瞧着上面还有点灰尘,反手就在单月的衣服上蹭了蹭,看着干净了,才将棋谱装进去。 单月惊愕地看看自己的衣服,再看看主子,欲哭无泪,“主子,属下去洗洗。” “哦!”明宸无心地应着,拿起锦盒,转身出门,朝着北辰院去了。 那张麦色的俊脸上,眉眼舒展,唇角扬起,若隐若现的一对酒窝,又荡漾着浓浓的欢喜。 到了北辰院,明宸瞧着母亲的院子,凄凄惨惨的庭院,心里不是滋味。 这些年他不在家,掌家的又是大伯娘,他们这房人又不讨老祖宗待见,过得也是水深火热,虽然他都知道,奈何母亲让他先忍着,只要活着就好了…… 明宸紧了紧手,敛了心中的怨气,迈步去了上房。 “母亲!” 明宸迈门进去,轻唤一声,一个粉色的娇影,从暖阁内冲了出来,一把挽着明宸的手腕,撒娇着,“七哥,你怎么才来?” “幽儿,你都十六了,怎么还这般没规矩?” 玉氏嗔怪一声,训斥着明家九姑娘,明宸的二妹明幽。 她身材高挑,梳着十字髻,头戴桃花金簪,身穿一袭粉色绣缤纷落花的袄裙,粉嫩的瓜子脸上,黛眉如画,凤眸灵动,娇俏惹人爱。 明宸很宠这个妹妹,捏了一下明幽的鼻翼,宠溺地开口,“母亲,小九还小,您可别太拘着她。”。 明幽打蛇顺杆,立马俏皮附和,“就是,就是,人家还小。” “你还……” “夫人!” 没等玉氏再训斥,就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宋佳,带着一双穿金戴银的庶子庶女来到上房门口。 明宸瞬间冷了脸,瞥了一眼宋姨娘,凤眸闪着幽光,周身溢出寒意。 这样的七哥太吓人了,明幽虽然知道哥哥宠她,可这会儿也吓了一激灵,麻利规矩地回到玉氏身边,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你怎么来了?” 玉氏虽然温柔,但对婆母送的这姨娘却十分反感,原因不是宋姨娘的出身,而是她的为人处世太过自私,且眼皮子浅,要不是碍于老太太,她是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听说七哥儿得了黄金春鲫,贱妾想着带十二姑娘和十三哥儿过来尝尝鲜。” 宋姨娘向来实话实说,她本就是家生子,又是老太太强行塞给四爷的,四爷虽然听话纳了她,可却不肯与她圆房。 还是老太太逼着四爷,她才与四爷圆房,却只生下一个女儿,为了在明家站住脚,她使了下药的手段…… 打那以后,四爷就不待见她,好在她生下十三哥儿,又得了老太太的恩典,将儿女养在身边,就算四爷没了,她也算有依靠。 但在明家多年,她看着光鲜,可好东西到她手里却没几样,何况这等金贵的吃食? 虽然她偶尔说点北园的事给长房,能拿点好处,可也只是能过日子罢了,今儿逮着机会了,岂能错过? “母亲,七哥,九姐!” 庶妹明莹和庶弟明睿齐齐见礼,两个小的长得也不错,面容还有几分神识明宸兄妹,也很规矩,没得到许可,绝不敢迈门槛进去。 因为他们很怕自己的兄长,就算兄长能保护他们,依旧害怕,只是他们不明白,兄长为何不喜欢他们。 玉氏对宋姨娘不待见,但对自己男人的血脉那还是很亲热,毕竟两个小家伙都长得像自己的男人,自然温柔地应着。 明幽对庶妹和庶弟如母亲一样,都算过得去,应声还回了一句。 唯独明宸冷着脸,都懒得应一声,直接无视二人。 墨秋瞧着自家哥儿难得来陪夫人,还遇上瘟神,哼了一声,就没好话,“宋姨娘,夫人早就吩咐了,午食请十二姑娘和十三哥儿一同用,奴婢想着时辰尚早,却不想宋姨娘这般着急……” “行了,都是一家人,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吧。” 玉氏也不想在儿女面前给宋姨娘难看,且这女人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要不过分,她都不想发作。 “贱妾多谢夫人。” 得了恩准,宋姨娘也是欢喜,立刻招呼女儿进门。 瞧着三人进来,明宸脸色都黑了,甚至没啥食欲,可想想那黄金春鲫乃是心上人送的,又碍于母亲面前,他也只能忍着不高兴,陪着一家人用午食了。 午食除了黄金春鲫,还有几个不错的好菜,十四岁的明莹眼皮子如同生母一样,盯着黄金春鲫,一箸接着一箸,生怕不够吃的。 十二岁的明睿脑子不够聪明,来时姨娘叮嘱他,多吃黄金春鲫,他也是听话,可瞧着自己姐姐没完没了地夹黄金春鲫,他就生气了。 “十二姐,你就不能少吃点吗?我都没怎么吃了。” 明睿胖乎乎的脸上,鼓着腮帮子,还站起肥胖的身子,举箸夹了半截春鲫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还狠狠地剜了明莹一眼,这才满足地吃起来。 玉氏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宋姨娘,可惜宋姨娘压根不在意,自顾自地吃着,好似一点不在乎子女是什么样子。 她娘说了,有种像种,无种不生,既然四爷那么本事,七哥儿也很卓越,八九姑娘也很优秀,那她的一双儿女也不会差到哪去。 “嘭”的一声,明宸猛地放下银箸,麦色的脸上,满布阴霾。 一桌子人吓得一哆嗦,三个小的噤若寒蝉,都不敢吃了。 玉氏无声叹气,抬头看着明宸,刚想劝…… “明莹,明日搬到母亲院子里,好好跟母亲学学规矩;明睿,你也收拾收拾,滚到南苑来跟我住。” 明宸语气冷冽,不容拒绝。 二人都不知道如何回话,想侧头询问宋姨娘,结果明宸就怒斥宋姨娘,“宋氏,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要是敢去老祖宗那里闹腾,就给我滚出北园,这辈子都别回来。” 第38章 掌家人的烦恼 宋姨娘吓得花容失色,这么多年了,她是真的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可她也清楚,明家一年不如一年,老祖宗也越来越老,她终究是三房的人,要是不听掌家之人的话,怕是真没好果子。 “是,奴婢遵命。” 宋姨娘哪敢说个不字,默默低头应着。 明宸虽不喜庶弟庶妹,可他们到底是他父亲的血脉,且他是三房掌家人,瞧着她们连吃相都难看,他心里也不是滋味,看不到还好,可看到了,他就不能视若无睹。 “你们听到没有?” 明宸虎着脸,再度冷声询问,寒气铺天盖地袭来,明莹吓得顿时泪如泉涌,连连点头。 明睿也吓得胖脸惨白,点头如捣蒜,“是,七哥。” “哼!”明宸恼得不行,转身招呼单月,“把单星传回来跟着睿哥儿,让他好好给睿哥儿紧紧皮子,瞧瞧他那一身肥肉,过年都可以宰了。” 本来就被吓着的明睿,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七哥儿……” “母亲,慈母多败儿,别劝!” 明宸一点情面也不讲,瞪着哭泣的明睿,剑眉拧得像小山峰,俊脸上写满了嫌弃,怒斥:“你看看你有哪一点像我和父亲?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你再哭,我就把你丢去西北看野牛。” 闻言,宋姨娘吓得脸色惨如一张白纸,到嘴边的话,愣是紧抿着唇,咽了回去,心下悔不该今儿过来讨吃。 明睿也一下子收了声,肥胖的身子,因为憋着哭,抽得一颤一颤的,却不敢发出一声哭泣。 明宸嫌弃得紧,一点食欲也没有,猛地起身,对玉氏抱拳一礼,“母亲,儿子失礼,先行告退。” 说完,猛地甩袖,带着单月气冲冲走了。 * 与此同时,在秦府幽兰苑的兰亭内,秦盛邺美美地吃了一顿川味黄金春鲫,虽然他想给母亲弄点过去,可他很清楚,母亲当年做下的事,在闺女这里过不去。 也怪他当初为了逃避,独自出城了,不然…… 终究是过不去这道坎。 “老爷,虽然孝道大于天,但老夫人做的事无法原谅,姑娘如今能容下老太太,但余下的事,不管姑娘怎么做,您都不能过问,不然寒了姑娘的心,老爷后悔就晚了。” 巴江的劝解,时时都在秦盛邺的耳边响起,他自然不会要求女儿做什么,大不了他辛苦点,多画两幅…… “姑娘,春鲫鱼汤熬好了。” 春娘端着一大碗奶白色的鱼汤送来,秦画挥了挥手,“给寿喜堂送去吧!” “呃?”春娘一愣,瞧着自家姑娘一脸严肃,顿时气得咬牙,凭啥给那老虔婆啊! 她有啥资格吃这么好的东西,这可都是药材喂虫,药虫养出来的黄金春鲫,蜀香楼一尾卖一百两了,给那死老婆子吃,还不如拿去喂狗了。 “双喜去吧!” 秦画知道春娘有多恨老太太,但现在她需要扶持渣爹,避免老太太找茬,这些小恩小惠她也不在意,只要做给渣爹看就行了。 何况渣爹与老太太到底是母子,她也逃不掉秦家血脉,尴尬三年了,如今她要扶持渣爹,只能忍着了,毕竟娘家才是她的依靠。 “是!” 双喜和春娘齐齐应着,双喜端着鱼汤走了,春娘却满脸不高兴,气呼呼去了小厨房。 秦盛邺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闺女,更咽着,“让你为难了。” “父亲,我是秦家人,她是你亲娘,改变不了。” 秦画语气生冷,她拎得清是一会儿事,但说起老太太,她依旧表现不出来亲热。 若不是这执掌中馈的身份,她真是…… 算了,左右不过一点表面功夫。 “嗯,为父知道。” 秦盛邺沉闷应着,缓缓起身,“为父先去准备图纸,明日一早就递上去。” “我送……”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夜里别太晚睡,是药三分毒,少吃药,回头为父去找苏院首问问,可有根治的法子。” 秦盛邺絮絮叨叨地嘱咐几句,等闺女笑呵呵应着了,他才带着巴江离开了。 休息? 她也想,只是现在没时间啊! “哎!”秦画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给灵珑,“准备一下,让双喜明日将所有的帖子送出去,后日一早,你跟着我一起,出发去西山。” 那六尾黄金春鲫,必定在明家会掀起风浪,明家长房的贪婪,她再清楚不过了。 特别是明宸那两个堂兄,每次去蜀香楼和如意坊,都叫两大掌柜恨得牙根痒痒,如今她是‘送上门’的豪主,他们必定会打起她的主意。 要是不躲一下,她这戏都唱不下去了。 “是,姑娘。” 秦画一进书房,就开始忙着处理庶务。 暖烟袅袅,墨香四溢,秦画全神贯注,到了忘我境界。 直到五脏庙闹腾,她才抬头,见日落西山暮,失笑一声,吩咐灵珑,“让春娘给我送点燕窝粥到暖阁,今日就到这里,剩下一点明日做完。” 灵珑应是,伸手扶着秦画,柔声询问,“姑娘,明侯爷那边回礼送到了,可需要看?” “他回礼了?” 秦画有些诧异,灵珑瘪了瘪嘴,“是一位叫福伯的管家送来的,说是明四夫人准备的。” 她就说嘛,他那么精明的人,绝对不会亲自准备回礼。 不过她也想看看这位玉夫人给她回了什么礼。 “礼单了?” 秦画问了一句,灵珑连忙转身,从书案上拿起一个红色折子,递给秦画,“姑娘,在这里了,奴婢前面不敢打扰,就放在书案上了。” 秦画点点头,接过折子,打开一看,三盒云雾,一根三百年野山参,基本是等价回礼,倒是高门贵族的礼数,只是多了一盆金荷和一本棋谱让她有些好奇。 金荷有灵珑侍弄她不担心,棋谱…… “去,把这里面的棋谱给我拿来。” 灵珑应着,招呼双喜去取棋谱,便扶着秦画去了暖阁。 两个小丫头利索地送来热水,灵珑伺候好秦画洗漱,扶着秦画坐到软塌上,“姑娘,下半晌云裳楼大掌柜传话来,说是镇北侯的礼物赶制好了,问姑娘可需要再添些,如果不添,他明日就送过去了。” “蹀躞带都做好了吗?” 第39章 明侯太值钱 秦画愣了一下,这是不是太快了,连今儿才四天啊! “是的,做好了,听云裳楼大掌柜说,奇珍楼大掌柜接到姑娘送的原石,激动坏了,直接拉了十二个工人,三天三夜赶制的,云裳楼也是,都觉得姑娘终于要找姑爷了,他们不能拖后腿。” 灵珑话落,秦画哭笑不得,这八字都没一撇了,这些家伙…… 算了,反正都是唱戏,越是逼真,越能让别人信服。 “不添了,让他们明日送去吧!” 秦画刚说完,双喜就捧着棋谱的锦盒进来,“姑娘,给。” 瞧着双喜手里的锦盒略显陈旧,还带着一些灰尘的斑点,秦画有些抗拒,“打开。” 双喜应是,打开锦盒,在送到秦画面前。 一看是玲珑棋谱,秦画眼睛都亮了,立刻拿起,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玲珑棋谱,当即就翻开棋谱看了起来。 瞧着自家姑娘的喜爱,灵珑心下暗道不好,这夕食怕是没时间吃了。 是的,秦画很爱棋,只要跟棋挂钩的东西,她都能花巨资买来,名下所有产业的雅阁内,都设有棋榻,连玲珑坊的由来,也是因为她喜好棋。 可古代棋社实在开不起来,她才研究出各种茶,融合古代女子六艺,这才有了玲珑坊。 灵珑实在不忍心自家姑娘这样废寝忘食,不顾规矩,开口劝道:“姑娘,夕食你就忘了,这会儿……” “知道了,燕窝粥送来,你喂我。” 秦画都不愿意多听,就下了命令,神情也严肃了。 灵珑不敢再说了,默默地立在一旁,反正她家姑娘不管多喜欢的东西,到了子时,都会上床睡觉。 双喜自然受不了,麻利地退了下去。 这一看,秦画直接看到午夜子时,中途就喝了一碗燕窝粥,春娘倒是过来吼了两句,但是一点用都没有,还被秦画撵回去休息了。 因为没看完棋谱,秦画心里挂念着,这一晚没怎么休息好。 第二天起来,秦画又抱着棋谱,愣是将最后一点看完了,她才丢了心,可是把春娘气坏了。 “姑娘,四大楼和十二阁还等着你的决策,你就一点不着急吗?你也不想想,四大楼日进斗金,拖延……” 春娘唾沫横飞,就差没喷到秦画脸上了,絮絮叨叨了一盏茶的时间。 秦画眉眼含笑地听着,也不反驳,直到春娘说完了,她才开口,“春娘,我难得有喜欢的东西。” 一句话,春娘瞬间泪目,是啊,她的姑娘清心寡欲,与别的姑娘都不一样,别人爱的东西,姑娘都不喜欢,不管什么东西拿到姑娘面前,都不能让姑娘的心荡起一丝涟漪。 对于春娘,秦画也是拿捏得死死的,但春娘也有对付秦画的手段,见她不语,泪水就涌了出来。 “好了,老奴不说了,姑娘午食想吃什么,老奴去小厨房给姑娘做,姑娘可不许再废寝忘食。” 秦画见她要哭了,忙道:“简单点,炝炒小白菜,水煮牛肉,再配个汤就好了。” “好,老奴这就去。” 春娘瞬间破涕为笑,应着就出门了。 秦画吁出一口气,将爱不释手的玲珑棋谱放到书架上,回头看着一案的事,啧了一声,招呼青雀和双喜去搬自己的册子去兰亭。 她需要好好呼吸点新鲜的空气,不然她被这些庶务逼的窒息了。 * 同样快被逼疯的明宸,今儿一早,他刚下朝,就被老太太喊到寿康堂,左一句嫡庶有别,右一句长幼有序,长篇大论地说了一大堆。 不是让他对长房敬重一些,就是暗示他别欺负明睿,絮絮叨叨大半天了。 听说云裳楼给他送来的重礼,明宸顿觉自己活过来了,麻利从寿康堂逃了出来。 明老太太蹙眉,侧头看着宋嬷嬷,“容秀,你说小七是不是厌恶我了?” 你都念了一个时辰,七哥儿能不厌恶嘛? 宋嬷嬷暗暗翻白眼,笑着劝慰,“老祖宗,七哥儿护食,您老就别说了,他是不会拿出来的。” “可……” 明老太太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算了,回头你去如意坊买两坛落叶醉给老大送去吧。” “呃?”宋嬷嬷一愣,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老祖宗,落叶醉一斤百两,一坛十斤,两坛得两千两白银,如今二爷穷了,就您老那点私房钱怕是不够造啊!” “什……什么?” 明老太太也傻眼了,“怎么这么贵?都是粮食出来的东西,当初那青叶香才十两银子一斤,这落叶醉为何就要一百两?” 宋嬷嬷扁了扁嘴,老太太不好酒,是真不知道落叶醉比青叶香好多多少倍啊! 更别说玉春酿这种御酒了,那天七哥儿拎着开了封的玉春酿回来,刚到大门,酒香就飘到二门,好多小厮都在地下议论,这酒乃是天上琼浆…… 明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自己亲孙子要被铜臭味腐蚀了,脸色一沉,冷声吩咐,“去,看看秦府那丫头又送什么来了。” 宋嬷嬷应是,招呼伺候了人,亲自去了一趟南苑。 云裳楼的大掌柜孙晨,招呼着四个随从,捧着四个樟木雕花的盒子,呈上云裳楼精心赶制的华服,以及那条世间独一无二的蹀躞带,送到明宸面前。 “明侯爷,小老儿按照我家姑娘的吩咐,用了上等月华锦,用金银丝绣了金鱼跃云海锦袍。” 孙掌柜介绍一样,随从就放下一样,他再继续介绍,“这是金鱼跃云海同系镶鹅绒大氅和金云靴。” 一听云裳楼孙掌柜报出名字,福伯惊得老眼一睁,天啦,这府中能找不出同等价值的回礼吗? “最后乃是姑娘割爱,拿出原石白龙珠,送到奇珍楼,用鳄鱼皮赶制的七巧白玉环蹀躞带,还望侯爷收下我们姑娘的心意。” 听到孙掌柜报出最后一样东西,福伯有些站不稳,伸手抓着单月,眨巴着老眼,好似再问,秦三姑娘是何来头? 单月嫌弃地推开他,面露嫌弃,心下腹诽,这算个屁,等你知道未来当家主母的全部身家,你怕是睡着都能惊醒了。 而在南苑月门外的宋嬷嬷,听到这些报名,光一片月华锦,就惊得哆嗦了一下,再听所有东西都是金丝绣出来的,连蹀躞带都是鳄鱼皮。 天啦,还有那白龙珠的原石,听说当时买下这石头的人花了一万白银,又拿去奇珍楼制作成七面玉珏和玉环,这得多少银子来算啊! 奇珍楼啊,九州多少能工巧匠向往的地方,以及多少珍藏名家的宝库都比不起的宝地,连皇宫司珍房的匠人都要想去的地方,秦家三姑娘居然能让人赶制东西? 宋嬷嬷颤抖的伸手,掰着指头算着,可这一套华服的价格加金丝,她就算不过来。 娘啊,他们家七哥也太值钱了吧! 第40章 不用回礼 一套金鱼跃云海的月华锦衣服加奇珍楼出的蹀躞带,再次将明家扰乱,别说长房和二房那边眼红的没边,连明宸自己这房人都乱了。 玉氏慌得不行,翻遍库房,连配上三千两一匹的月华锦回礼都找不出来,更别说白龙珠制作的蹀躞带了。 明幽还去自己的小库房翻找,却发现自己小库房,找不出一样比得上一匹月华锦的回礼。 明莹本就没几样东西,也没有私库,只能看着母亲和姐姐忙活,心里羡慕嫉妒,最后还跟着她们去了南苑。 玉氏温柔的脸上,难言清贫的尴尬,询问明宸怎么办。 明宸抬手抚摸着贵不可言的蹀躞带,虽表面淡定的如常,但内心早就沉浸在喜悦中了,完全没听玉氏的话,还在想着大房那边的人会用什么方式去敲诈秦画。 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她做表面功夫的,可能让她割爱白龙珠原石,足矣证明她正视他的价值。 要是她心甘情愿的话,会是…… “宸儿!” 玉氏急了,低吼一声,肃然道:“你到底听没听为娘的话?” 明宸六神归位,冲着玉氏笑了笑,不咸不淡的道,“左右圣意难为,我们量力而行,这个就不用回礼了。” “不用回?” 玉氏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可比十二珠香花茗和黄金春鲫贵多了,怎能不回礼了?” “反正不用回,就算要回,也是儿子回,母亲不用担心了,反正都是圣意。” 明宸不能说实话,心里泛着点点酸意,明明是想得到的人,却要装着不在乎,扯出皇帝来…… 玉氏心里没底,想着是圣意,也就闭嘴了,只是看看那些礼物,着实刺眼,这小丫头得多喜欢她家儿子,才不顾世俗,倾其所有献上自己的心意? 可惜她家这铁石心肠的儿子,跟他爹一个德行,心早就留在江南了,她想帮着说说好话,都无法开口。 玉氏无奈,只能带着两个女儿离开,路上还问明幽,“幽儿,你不是跟宁尚书的姑娘关系好吗?去帮娘打听一下,这三姑娘人品如何?” 明幽是知道秦画的,因为宁婉莹每次说起秦画就眉飞色舞,特别说起秦画的院子,那叫一个没完没了,好几次让她陪她一起去玩,还说那院子名叫幽兰苑,与她名字有一字相同,定能相处。 她其实想去的,可奈何七哥不喜欢党争,那秦府又跟丞相府有关系,她实在不敢前往给七哥找麻烦。 如今这秦三姑娘主动接近她七哥,表示爱意,她就算去替哥哥看看未来嫂子,相信也没人敢说什么。 “好,女儿一会就去。” 明幽应着,明莹就有些激动了,立刻附和,“九姐,我跟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伴。” 她也想去看看,随便出手就上千上万两白银的姑娘是什么样子。 明幽微微蹙眉,有些不想带,刚想拒绝,玉氏想着女儿去宁尚书家里,觉得该带庶女去见见世面,免得眼皮浅,便开口道:“去吧,多见识一下也好。” 得了,母亲都开口,她也只能应下了。 明幽侧头看了一眼明莹的装扮,一言难尽,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十二妹,宁夫人是奉天诰命,喜欢素雅的人,你回去换一身,少擦点粉在脸上,免得丢了明家的脸面。” 明莹一愣,看了看明幽的行头,心下有些不爽,她自己不也穿金戴银嘛,怎么就不许…… 算了,她是庶女,要是出门抢了嫡女的风头,以后她不带她出门,就得不偿失了。 “是,九姐。” 明莹乖巧地应着,心下却已经开始盘算了。 明幽才不管明莹什么心思,因为在她看来,宋姨娘教出的女儿,就算会算计,可也得看对象。 她本就没啥可算计的,至于唯一的好友宁婉莹,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至于秦三姑娘,那可是敢敲登闻鼓,找皇上理论,且赢了的女子,岂会是好算计的主? 既然有借口了,她就索性去看看,敢心悦她七哥的秦三姑娘。 * 此刻,在秦府幽兰苑,刚忙完庶务的秦画心下发狠,伸了一个懒腰,心下发狠,一个月也不进这书房了。 放下手,秦画吩咐灵珑去小厨房给她备上酒菜去兰亭,汲上毛拖鞋,起身走出书房。 看了满院的花,她心里舒坦多了,想着明天就要去西山了,心情更好了,哼着小曲,去兰亭看明宸送的那盆金荷。 湘妃竹帘内,秦画身着一袭月华锦绣兰花的袄裙,姿态优雅地游走在墨绿色中。 她弯着盈盈一握的小腰,温柔仔细地拿着一张棉柔的白布,将兰亭内的兰花每一片叶子,都轻轻擦拭干净,时不时溢出欢喜,念着两句赞美兰花的诗词。 “姑娘,宁姑娘来了。” 因为青雀回来,双喜这个二等丫鬟,彻底恢复了她的自由,以及她在门房的本职工作,天天穿梭在秦府各大院子。 秦画缓缓起身,十分惊讶,“她没翻墙?” “我带人来的,翻什么墙?” 影墙后响起宁婉莹的娇吒,秦画噗嗤一笑,放下手里的白布,几步走出兰亭,亲自相迎,还打趣道:“带了什么人来,让你这么规矩?” “自己看!”宁婉莹哼了一声,往旁边让开,亮出身后的人。 明幽立刻上前,瞧着眼前的秦家三姑娘,眼都直了。 天啦,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女子,虽然个子比自己矮一截,可她往面前一站,通身的气派,愣是压人一头,她连忙福了福身子,“明家明幽,见过画姐姐。” 明莹也是看痴了,听到明幽的话,回神也跟着见礼,“镇北侯三妹妹明莹,见过画姐姐。” 秦画有些不解,这二人怎会来见她? “两位妹妹客气了。” 只是人家见礼,不容秦画多想,她上前一步,伸手扶起二人。 刚想迎客到茶室,却瞧着春娘和灵珑端着吃的来了,秦画便笑问:“今儿暖和,我正欲兰亭小酌,不知三位妹妹可有兴趣?” 话落,眸光闪烁,打量着明家姐妹花。 一个灵动明艳,如山中精灵,周身透着大气;一个温柔如碧玉,娇柔似杨柳,如小家碧玉,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秦画心下感叹玉氏的基因强大,比起长房那些歪瓜裂枣,真是天地之别。 只是这姐妹花一个招呼,让她看出二人的贵贱,前者不借名,如闺中姐妹小聚,落落大方,看来是嫡出的;后者却抬身价,道出自卑,必定是庶出…… 啧,怎么说好了? 秦画眸光移动,看向宁婉莹,但瞧着她眉眼露着窃喜,好似在说她自己招惹的货,不关她的事。 这个宁婉莹,真是能给她惹事。 第41章 明家姐妹花 不过婉宁没让她们的贴身丫鬟跟进幽兰苑,没犯她的规矩,也算不错了。 宁婉莹听到小酌,一下就乐了,“怎么,知道我要来还备酒了?” “就算知道你来,我也不会摆,别忘了你才给我惹祸。”秦画娇嗔一句,明显不客气。 宁婉莹吐了吐舌头,嘿嘿傻笑,“这不是没事了嘛!” 秦画白了她一眼,笑眯眯地看着明幽和明莹,“两位妹妹觉得如何?” 明幽一愣,这到别人家里不都是想喝茶吗?怎么到秦家上来就喝酒了? 明莹瞧着姐姐不说话,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立刻柔声道:“客随主便,画姐姐安排就好了。” 秦画笑了,明宸这一辈的人物,她都清楚,特别是明宸这一房人,这明显是个庶女,可一个庶女想借着嫡女出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她是现代人的灵魂,可她骨子里却喜欢规矩的人,在现代很多人受不了她的老古板,对比李淼厌恶古代,如今她在古代,到活得如鱼得水。 秦画刚想替明幽说话,便听她大气道:“我妹妹说得对,客随主便,画姐姐安排就好了。” “那请吧!” 秦画一眼便喜欢上明幽了,眉眼含笑引路,但却松开了明莹,她不喜欢满眼算计的人,只牵着明幽,让明莹自己明白主次。 明幽也笑了,觉得秦画心思太通透,也不说什么,一路走着,一路欣赏幽兰苑的景色。 明莹也不傻,自然懂得被秦画嫌弃了,可她清楚这贵女圈子的规矩,都是嫡庶有别,除非庶女十分出色,才有可能被人接受。 明家就三个庶女,出嫁一个,如今就剩她和明婉,平日里都没人带她们出门,她都十四岁了,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真是同姓不同命啊! 可她亲哥哥好歹是镇北侯,就算庶出,也比她一个小侍郎的嫡女尊位高啊! 明莹这么想着,心里好受了点,也开始看幽兰苑的景色,虽然很美,但她却欣赏不来,总觉得老气了,一点不明艳,不像个姑娘家的院子,还没她和姨娘住的繁花阁好看了。 宁婉莹可不管三个花花肠子的人,大步先去了兰亭,还调戏着灵珑,“说,想没想我?” 灵珑哭笑不得,推开她的手,“宁姑娘还是先坐下吧,奴婢给你温酒。” “啧啧啧,你个小没良心的,亏得我每次来都给带礼物了。” 宁婉莹佯装心酸,还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根银手镯,塞到灵珑手里,“多帮我跟画画说点好话,免得她不理我。” 灵珑噗嗤一笑,看来这次惹的祸事不小,将银镯子推了回去,“说吧,又怎么惹到我家姑娘了?” “我才没惹祸了。” 宁婉莹犟嘴一句,见秦画带着明家姐妹进来,又将银镯子强塞到灵珑手里,“乖妹妹,帮姐姐美言几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让画画消消气就好了。” 说完,就立刻坐好,招呼秦画,“画画,你这院子就是舒坦,我都想搬来住几天了。” “明日我就去西山了,你还是省省吧!” 秦画笑嗔一句,招呼明家两位姑娘入座,春娘已经快速折回,拿回三套碗筷,热情地招呼三位姑娘。 春娘这个人恩怨分明,没有中间线,特别是这三年,因为秦画的能干,还被人诋毁,她更是替秦画不值得,每每对传出流言的叶氏母女,那就是硬钢…… 不,她的硬钢是哭,整个秦府,连老太太都怕她哭。 这让秦画一度认为,若是春娘去了长城,估计孟姜女都不敌她的凶残。 轮春娘对谁好,那是除了秦画兄妹,就是宁婉莹了。 亏得这个惹祸精长着一张甜嘴,每次来将春娘哄着天旋地转,瞧瞧,又上手了。 “春娘,你真好。”宁婉莹此刻温柔如猫儿,拽着春娘,伸手就给春娘头上簪了一根银簪子,“这是婉莹孝敬你的。” 春娘一激动,就笑得如春花绽,“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这可怎么使得?” 宁婉莹打蛇顺杆,马屁拍得贼溜,“使得,使得,我每次来白吃白喝,春娘都没嫌弃我了。” “你吃的是我的。”秦画剜了她一眼,招呼明幽和明莹,“我这个人性子随和,不太拘礼,你们随意点。” “对,只要不在原则上惹画画,我家画画就是观音菩萨在世。” 宁婉莹每次犯错都能说一堆好话,这大概就是秦画为何喜欢她的缘故,毕竟她的性子太沉闷了,需要这些鲜活灵动的人物刺激自己,让她觉得世间还是很美好的。 “少贫嘴!”秦画嗔了她一眼,眉眼含笑问明幽,“两位明姑娘酒量如何?” 明幽饮酒的次数少,且没喝过什么好酒,唯一喝得最好的,就是在婉莹那里喝的落叶醉,七八盏没有醉意…… “小九喝酒少,酒量比我差。”宁婉莹接了话,对明莹却不了解,“小十二,你自己说。” 明莹含笑柔声道:“我也喝得少,平日里最多三杯果酒,肤色就红了。” 秦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吩咐,“灵珑,给九姑娘上桃花醉,给十二姑娘上青梅香。” “我照旧!” 宁婉莹是脸皮厚的主,就算不关照,灵珑也知道,乐呵呵应着,这就去煮酒了。 红泥小炉暖烟冒,花间小酌谈人生。 四个姑娘从开始的陌生,三壶暖酒下肚,就变成了熟悉人,谈天说地,诉说自己的喜好。 明幽被桃花醉迷的不行了,一直夸酒香绵醇,甘甜不辣口,完全忘记不可贪杯的家训,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明莹更是,明明都是果酒,可不知道为何,秦画这里的果酒特别好喝,外加席上的吃食,真的美味不可言喻。 虽然她跟着明婉去过安国公府吃席,但明莹可以肯定,安国公府的席面上就算珍馐百味,都比不过秦画这里的酸辣小菜。 再配上这青梅香果酒解辣,她真的快把舌头都吞下去了,总觉得这酒不够喝。 不过半个时辰后,明家姐妹就东倒西歪了,各种姿态都出来…… 第42章 不想害画姐姐 人间清醒的秦画,看了看醉哭的明莹,又瞄了一眼红了小脸,且晃着小脑袋傻笑的明幽,以及金刀大马,豪气云天坐着的宁婉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溢出一脸姨母笑。 这大概就是她喜欢酒的缘故吧! 甭管你什么地位,只要能用酒撂倒,就算你有七十二变,也能叫你现了原形。 如意坊可是整个人京城最大的酒楼,多少达官贵人,豪门贵族,只要进来喝酒了,连他一晚上爽快几次的事都能倒出来。 就因为她的酒,她做其他生意简直顺风顺水,没有一点波折。 也是因为太顺了,让容恒那厮钻了空子,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呜呜……明家的人都不喜欢我,几个哥哥姐姐也欺负我,明明我七哥都是镇北侯了,凭什么要被平阳伯的大伯一家欺负,真是可恶!” 醉得一塌糊涂的明莹开始哭诉自己的委屈,半醉的宁婉莹立刻附和,“对,你大伯那个坏东西,动不动算计人,这次装病,还把我大哥推出去,说起来我就生气。” 明幽双手捧着小酒杯,笑得跟个傻子一样,“他也就是嘴把式,真跟我七哥碰上,一准倒霉。” 说着,好似想起什么,抿着红唇,似有羞涩地看着秦画好半晌,“画姐姐,你喜欢我哥哥什么?” 这小东西应该醉得差不多了啊,还能问出这话? 秦画一愣,遂轻笑,“你七哥长得好看。” 明幽煽动着长长的羽睫,撇了撇小嘴,“画姐姐太违心了,我七哥要是好看,这满京城的公子哥都好看了。” 秦画哭笑不得,因为古人审美都是白面如玉,温文尔雅才被姑娘们追捧,可惜她就是不喜欢那种男人。 说起来,明宸虽然凶了点,但从外表和棋品上来看,还是她的菜…… “没有违心!” 秦画眉眼含笑地应着,伸手拿过明幽的酒,温柔哄着,“乖,别喝了,你醉了。” “我没醉!” “我也没有!” “……” 秦画才不跟两个小醉鬼一般见识,招呼灵珑和青雀,“雀儿,将她们送去西暖阁,灵珑去将她们的贴身丫鬟请进来伺候。” 二人应是,灵珑立刻出了兰亭,青雀上手,轻松将二人抱起,去了西暖阁。 宁婉莹好似反应过来了,打了一个酒嗝,拽着秦画,“人家可是第一次上门,你把人灌醉了,不怕明如意那厮厌弃你?” 那倒不至于,不过她将见第一面的人撂到也有些过了。 秦画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我会补救!” 说着,回头招呼双喜,“传话孙叔,按照明家九姑娘和十二姑娘的身量,各选两套蜀锦袄裙送来,再配两套头面吧,毕竟我‘喜欢’她们的亲哥哥。” “是,姑娘!” 双喜应着,转身出门。 “画画,这种事以后少做。”宁婉莹有些不高兴,哼了一声,嘀咕着,“你要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没必要耍这种手段。” “好,以后不这么做了。” 秦画顺了宁婉莹的心,拍拍她的手,“实话,虽然我是被迫选择明侯,但我如今也是有心的,要是成了,我也能有个好的依靠,所以才想着多了解一下,放心吧,一会儿我装醉,她们不会多想。” 宁婉莹啧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可以帮你……” “得了,你不给我惹祸就好了。” 秦画佯装羞恼,夺过她的酒壶,“别喝了,我给你留了黄金春鲫,你留点酒量晚上回去找你爹娘喝吧!” “早说啊!” 宁婉莹娇吒一声,挥着小拳拳,捶打着秦画,倏地想起什么,停下胡闹,问道:“辅国公府送了吗?” 秦画点点头,“蜀香楼每年烧长香的那几位都有,我让蜀香楼大掌柜顺路送去了,用不着你提醒。” “你这……怕是不妥吧!” 宁婉莹想说不能和贪官一起送,可又怕秦画生气,便委婉了一些。 秦画笑了,“没事,我让大掌柜分开去的,而且就送了四尾,还是送给乡君的,不会欠妥当。” “那我放心了。” 宁婉莹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家人都是当官的,且宁夫人又是贤妻良母,一些官场牵连家族的事,日日念叨,宁婉莹还是懂得。 二人又聊了一会,秦画让宁婉莹去休息,她也该去装醉了。 宁婉莹笑了,也不再说什么,自己去西暖阁休息了。 三个做客的姑娘,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暮。 起来后,明家姐妹很不好意思,可得知秦画也醉了,到现在还没醒酒,心里多少好受点了,毕竟第一次上门就醉酒,真的很丢人。 宁婉莹一点不在乎,说她经常醉在这里,秦画从来不嫌弃,还说秦画喜欢性情中人。 明家姐妹听到这话,最后那点顾虑也没有了,与宁婉莹跟春娘道谢,离开了秦府。 就在她们上马车的时候,双喜送上两套豪华蜀锦袄裙,以及配套的头面和春日宴的烫金红帖,赔礼道歉。 明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这……这不好吧?” 明莹却眼睛都直了,她长这么大都没穿过蜀锦,抬手抚摸着袄裙,有些爱不释手,可姐姐没应下,她也不敢接着。 “没什么不好,画画不在意这个,你收下吧,正好这次春日宴穿。” 宁婉莹替她们做了主,收下礼物,对双喜挥了挥手,“告诉画画,初八我就去西山陪她。” “是,宁姑娘!” 双喜应着,宁婉莹招呼车夫出发。 马车吱吱呀呀地走着,明幽看着两套蜀锦袄裙,心里很是忐忑,“婉宁,我该怎么回礼啊?” “多在你哥哥面前替画画美言几句,比什么回礼都好,毕竟她从来没有对谁这么上心过。” 宁婉莹虽然知道秦画的目的,可她也是真心想秦画如愿得偿,免得被皇家弄去做妾,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明幽小眉头蹙着,“我真不明白,画姐姐那么漂亮的人,怎么会喜欢我哥那么个粗人?说实话,我虽喜欢我哥哥,但我觉得我哥配不上画姐姐。”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九姐可别这么说,我们既然收了礼物,多帮着画姐姐就好了。” 明莹可不这么认为,毕竟她七哥是侯爷,这写小门小户的女子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她还能不清楚吗? 只要能给她好处,让她帮着说两句好话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明幽顿时有些不高兴,侧头瞪了明莹一眼,本想训斥,可想着宁婉莹还在,也就忍着了。 明莹被瞪得心下一颤,连忙解释,“九姐,我也就是觉得画姐姐不错,要是真喜欢七哥,我们应该帮着她。” “行了,我知道了。” 明幽语气恹恹,心里很不舒服,决定回家就告诉母亲,不能让自家哥哥害了别人! 第43章 三个庶妹 幽兰苑内,春娘端着血燕粥进入暖阁,笑呵呵说道:“姑娘,那明家九姑娘不错,不过那个十三姑娘有点……” “春娘,不管我们的事。” 秦画轻声打断,接过血燕粥,拿着勺子轻轻搅动,又道:“明幽性格率真,但也聪慧,不好糊弄;明莹虽然花花肠子,但脑子不够好,与我们家六姑娘差不多,说起来,讨好明莹可比明幽容易多了。” “再聪明的姑娘,又能在姑娘手里过几招?” 春娘与有荣焉的说着,还催着,“姑娘先把燕窝粥喝了,今儿喝那么多,奴婢都怕伤着你的胃了。” “姑娘,四五六过来了。” 灵珑进门,小脸就夸着,“奴婢去跟望叔对账完账,就被她们劫道了,非要跟着奴婢来,奴婢拦都拦不住。” 四五六是她对三个庶妹的一溜代称,她起头,下面的人都跟着喊了。 “我明儿要走了,她们不来才怪了。再说了,来就来呗,你生气什么?” 秦画宠溺的哄着,三两下喝了碗里的血燕,招呼着,“春娘,将她们贴身丫鬟留在外面,带她们去茶室,我翻一下账目,免得明天走也不安心。” 春娘懂了,姑娘是要晾着四五六,便点点头,“老奴知道怎么办了。” 秦画莞尔一笑,招呼灵珑拿账本上来,只是略微翻了翻,就冷笑,“叶氏还真是不消停,给几个见证人一点回礼,她就给我整出三百两银子,她当我秦家的银子是水冲来的吗?” “奴婢问了,望叔说是老爷点头的,说是赔礼道歉的回礼。” 得了,渣爹也能给她找麻烦。 秦画虽不高兴,也知道官场不易,呵呵一笑,继续看,瞧着寿喜堂出了一笔五百两的大数目,黛眉一蹙,“这银子又是怎么回事?” “姑娘那天去见镇北侯,三姑奶奶就带着表姑娘过来。” 啧,这个恶祖母,自己没本事就算了,还生养了几个吸血的蚂蟥,好在大姑母嫁在蜀中,四叔被她娘安置出去了,不容易吸到她的血,不然渣爹的三个姐弟妹都能把他们家搬空。 “我不是传令下去,幽兰苑不管钱财了,怎么他们还敢这么花?不知道老爷一年俸禄才一千四百四十两银子吗?” 秦画有些不解,翻到账本最后的月结,一看到余钱,气得砸了账本。 灵珑吓得一哆嗦,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去。 “行啊,她们以为把银子全花了,我就会出了吗?想算计我的银子?没睡醒了!” 秦画被气笑了,缓缓起身下榻,伸手给灵珑,“走,我倒要看看,四五六今儿来幽兰苑是几个意思。” 灵珑想说肯定是来讨要东西的,不然这都酉时末了,她们怎么还过来了。 秦画懒得去猜想什么,这三年她努力在京城站稳脚,没空与后宅这些女人争斗。 如今所有生意都上轨道,她只需要把控着就行了,闲着也是闲着,陪她们玩玩也挺好的,权当打发日子了。 秦画迈步进门,眉眼含笑,“三位妹妹今儿怎么想起来一同来找我?我这几日忙着结算,真的有些晕头转向,真怕怠慢了三位妹妹。” 凉了他们两盏茶的时间,秦画自然需要好脾气的说上两句客气话。 秦蓉握紧了茶杯,圆圆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没事,谁叫三姐是嫡出掌家人了。” “是啊,三姐是大忙人,我们都无事可做,等等也没关系。” 六妹秦箬说话好似永远不过脑子,不了解她的人,觉得她就这样,但秦画知道,她是藏拙的,且没有告诉任何人。 秦画打量着她,一袭天水碧的袄裙,梳着雾鬓云髻,簪着一对金蝶簪,配上她鹅蛋脸柳眉狐眼,才十四岁,已经透着一股子魅惑,勾人魂。 秦画没有落座,也没回话,淡淡的看着三人。 秦娟瞧着这场面,再看高傲冷清的秦画,脖子一缩,立刻起身,福了福身子,“见过三姐!” 秦画收回眼神,神情淡漠,言语冷清,“呵,我以为秦府上下没一个懂规矩的,想不到五妹妹倒是例外啊!” 说着,清冷的目光落在秦娟身上,她很久没见这五妹了,想不到三年前十二岁的小丫头,如今都长开了。 特别是那浓眉丹凤眼,与苗氏一样,好在鼻子和嘴像渣爹,算个周正的姑娘。 但她矮小清瘦,与个子高挑,粉雕玉琢的秦蓉站一起,简直是小姐与丫鬟,所以秦蓉才安心的带她四处溜达。 这个妹妹倒是这府中心机略高的主,可惜眼光短了点。 秦箬一愣,一骨碌爬了起身,也半蹲着行礼,“见过三姐!” “有心了!” 秦画抬手虚扶了一把,秦蓉气得咬牙,可想着自己来的目的,忍着怨气起来,颔首见礼,“见过三姐姐。” “真是委屈你了。” 秦画也客气虚浮一把,招呼三人入座,自己神情自若的走到正位,优雅的坐下,瞧着春娘给四五六上的是点茶,笑了笑,“夕食后,我不爱喝绿汤子,换香花铭。” “是,姑娘!”春娘忍着笑意应声,转身去拿了秦画最爱的安神兰香珠。 沸水冲泡开兰香珠,整个茶室都飘着兰香,清香淡雅,配着袅袅的鹅梨帐中香,整个人神经都松缓了。 三个庶妹一看这香花铭,一双眸子馋得快落在茶碗里了,可面前的点茶也不差,她们也不敢开口。 “三位妹妹这么晚来找我什么?” 秦画柔声询问,便捧着琉璃茶碗,低闻浅尝,姿态优雅,宛如不可亵渎的女神一般,让人不敢轻易乱言。 “三姐,我不想来的,是四姐姐非要我来。” 秦箬上来就直言,还嘟着小嘴抱怨,“人家还要准备春日宴的行头了,忙着了。” 秦蓉气得猛地侧头,瞪了秦箬一眼,秦箬偏偏不上道,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狐眼,“四姐姐,人家说实话而已,你瞪我干嘛?” 秦蓉忍无可忍,低吼一声,“你闭嘴。” “怎么,意见不统一?” 秦画忍着笑意,放下茶盏,“小六,既然你要准备春日宴的行头,就先回去,别耽误了,免得初八婉莹来接你,你还没准备好。” “啊,初八就去啊!”秦箬惊呼,顿时瘪了瘪小嘴,“可是三姐,我的衣裙还没绣完了,到时候穿什么?” 秦画宠溺一笑,“没事,回头我让云裳楼给你送一套来,你把没绣完的带上,到了西山小住还可以做。” 她就是明着偏爱,让四五明白,跟她对着干,没有一点好处。 一听云裳楼,秦娟心里酸的不行,不自觉的柔笑出酸话,“三姐对六妹妹真好!” “怎么,对你们不好?” 第44章 各有心思 秦画笑问,看了看秦娟头上的珠花,“你头上的夕颜环簪,可是出自奇珍楼,耳坠也是东珠,还有你身上穿的是苏州云锦,全身上下加起来上千两白银,满京城有几个庶女有你这等头面?” 秦娟一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眼眶一红,“三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我对小六偏爱了你又能把我怎样?” 秦画语气不悦,放下茶盏略显重,故意黑了脸,吓得秦娟打了一个激灵,嗫喏着,“三姐姐,我们都是你妹妹,你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是啊,你若像对你四姐那样对我,我也能一视同仁,可你不是四妹妹的狗腿子吗?” 直白的话,让秦娟一噎,心下更是怨恨满满,她生母是山里出来的村姑,也没一个有权有钱的家族,她在这京城能靠什么? 若是她有钱,绝对不会输给她这种嚣张跋扈的女人一点出头的机会。 “三姐,你这话说的好似我不该对五妹妹好一样?” 秦蓉脾气本来就不好,就算抱着目的来的,可也忍不住了,“我就喜欢五妹妹识时务,不像有些人,明明没有那个实力,偏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让别人也不好过。” “对啊,我就是这样的人,可你不还是的乖乖的求我吗?” 秦画嚣张的说着,摆出一副老子有钱的样子,“说吧,你这次想要多少好处?说两句好听的,姐姐我打赏你们。” “谁稀罕!” 秦蓉瞬间点着了,拍案而起,指着秦画,“要不是今年的春日宴乃是秦府办的,你以为我会来找你吗?你当自己多大的尊位啊?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你……” “青雀!” 秦画冷声招呼,青雀一个闪身,出现秦蓉面前,秦画再度下令,“把四姑娘给我丢出去。” “你敢,我可是父亲让我来的!” 秦蓉话落,秦画也试探出结果,缓缓起身,周身溢出浓烈的肃杀之气。 瞬间将秦蓉吓得回退一步,“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秦画眉眼含笑,“回去告诉你姨娘,春日宴乃是白家出钱,幽兰苑也不掌中馈,老爷有多少俸禄,你们就花多少,谁把公中的银子用完了,接下来的大半年,谁就喝西北风。” “你……” 秦蓉气得浑身颤抖,“你就不怕爹和祖母去告你不孝吗?” 秦画眉眼都不抬,抬手挥了挥,“尽管去,这三年,我娘的私产我已经处理完了,反正父亲向着你们,我也不靠父亲养活,我的春日宴,你们爱参加不参加,我一点都不稀罕。” 母亲私产处理完了?那以后秦府不是只能靠着父亲那点俸禄过日子吗? 秦娟心里一下子恐慌了,甚至确定了一个目的,抿了抿唇,“三姐姐,我……我们总归是秦家的女子,你……你这折损秦家的颜面……” “五妹妹,我敲登闻鼓的时候,秦家就没有颜面了。” 秦画一句将搪塞了回去,秦娟默默低头,心下恨秦蓉这个蠢货,三两句就被激怒,这下好了吧,春日宴说不定都去不成了。 她还指望这次春日宴为自己谋一门好亲事了,这下全泡汤了。 整个茶室的气氛冷到了冰点,秦箬有些害怕,伸手拽了拽秦画的裙摆,“三姐姐,我们都是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反正爹爹想让我们一起去春日宴露个脸,你就让四姐姐和五姐姐去嘛!” “还是我家小六心善!” 秦画缓缓坐到长木茶桌上,抬手轻柔的抚摸着秦箬的小脸,温柔无限,“你别担心什么,有三姐在,不管什么夫婿,你只要看上了,姐姐便送上红妆十里,就算用钱也把他砸给你,所以你不用为了谁,委屈自己。” 一听这话,秦娟心里都酸出水了,可如今她想变换风向也不可能,毕竟祖母才是这个家的掌舵人,嗫喏着开口,“三姐,自古女子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了。” “春日宴,我就这么说。” 秦画一点不在意,收回手,半眯着眸子,瞟了秦娟一眼,“五妹妹,女人这一生,就两次投胎,你第一次投错了,第二次可的谨慎;虽然嫡庶只是一字之差,可却是天地之别,我从不小瞧任何人,可别人也别想小瞧我。” 屋里就秦画一个嫡女,她们都是庶女,投错胎说的就是她们,第二次就是嫁人,可这也不是她们说了算了,能做的就是努力出头,争取扬名在外。 秦蓉只觉得无比讽刺,冷笑一声,“是啊,一字之差,可也得看上不上得了台面。” “哦,这么说四妹妹是觉得我这个长姐上不得台面了?”秦画一副虚心求教的看着她,笑得意味声长。 “难道不是吗?” 秦蓉笑了,面露鄙夷,“三姐,就算你是个老姑娘,也不能因为嫁不出去,就当众勾引人吧?如今又是送豪礼,又是为别人举办春日宴,你看哪家嫡出姑娘能做出这等下贱的事?我们虽然是庶女,可我们绝对做不出这种下贱的事。” “你说得对!” 秦画点头赞同,还看着秦娟和秦箬,“五妹妹和六妹妹也这么认为?” 秦箬摇头如捣蒜,“三姐姐,不是的,我娘说了,只要自己喜欢,就努力去争取,感情面前,没有贵贱。” “切,秦淮妖艳歌姬所出,果然放荡不羁。”秦蓉骂着,翻了一个白眼,这个蠢货,要不是因为父亲喊她一起来,她绝对不想多跟她说一句话。 “四姐姐,我姨娘是良妾,才不是……呜呜……我姨娘不是秦淮歌姬。”秦箬受到不小的伤害,红着眼,委屈的落泪。 “你姨娘就是好东西了?”秦画反问一句,冷笑道:“贬低别人,就能抬高你自己了吗?你当自己有多金贵?” “哼,我需要贬低她吗?”秦蓉一脸不屑,高傲的扬起头,“她姨娘本来就是秦淮歌姬,而我娘乃是丞相之女,叶家也是高门贵族,这是不争的事实。” 秦箬怒了,泪流满面的指着秦蓉,“你我生母都是妾,你我都是庶女,谁能高谁多少?” “你……”秦蓉怒不可遏,“我是你长姐,你竟敢目无尊长?” “你是长姐,那我是什么?” 秦画笑问一句,确定这些死丫头一点没变,也没了兴致,抬手揉了揉眉心,“四妹妹,我累了,不想跟你争论,想去西山春日宴,就说句人话,不去就滚回院子去。” “秦画,我……” “四姐,别说了!”秦娟连忙拉着秦蓉,赔笑的看着秦画,“三姐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都是秦家姑娘啊!” “五妹妹果然通透!” 第45章 巧妙布局 秦画杏眸一闪,对秦娟多了一丝赞许,可瞧着秦蓉,心下也是惋惜,但她到底是自…… 哎,秦娟都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岂会不知道? 只是吧,这些白眼狼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好歹。 秦画敛了冷漠,缓缓起身,睨着秦蓉,笑了笑,“四妹妹,好好跟五妹妹学习一下,少把你外祖父一家搬出来显摆,不然我还以为你姓叶了。” 说完,转身看着灵珑,“给她们一人一张春日宴的帖子,送客吧!” 灵珑应是,立刻出门去拿帖子。 秦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拿到春日宴的帖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墙头草!” 秦蓉气得怒骂一句,狠狠剜了秦娟一眼,甩开她,气呼呼地先走了。 “五妹妹,脚踏两只船,有时候未必是好事。” 秦画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秦娟脸色白了白,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她就知道三姐是故意挑拨离间,可她是庶女,又能怎么办了,忍着怨恨,对秦画颔首一礼,“多谢三姐姐提点。” “希望你真的听懂了,别这么有恃无恐。”秦画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正好灵珑进来,将手中的两张帖子递给秦娟。 秦娟接过灵珑送上来的烫金红帖,眼眶一热,再度福了福身子,转身出门,急急忙忙追着秦蓉而去。 “呜呜……” 秦箬还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身子一颤一颤,宛如菟丝花般柔弱不能自理。 秦画有些无语,微微叹气,上前温柔哄着,“好了,别哭了,大不了三姐再送一套头面。” “三姐,不是头面的事,是……是四姐姐太欺负人了,呜呜……” 秦画头疼,好言好语哄着,“乖了,你四姐姐就是一个心傲气高的主,但心底不坏,你不用计较,回去跟你姨娘说,好好过日子,缺什么找双喜就好了。” 春娘和灵珑也是哭笑不得,这府中也只有六姑娘和七哥儿能让姑娘这般费心了吧! 秦箬泪眼婆娑地望着秦画,宛如一朵雨打过的娇花,叫人心生怜爱。 “三姐姐……” “去吧,姐姐累了,明日一早还要去西山忙活。” 秦画兴致缺缺,心下无语,她是不是该告诉这丫头,她有些过头了? 秦箬一眼明了秦画的情绪,娇气地吸吸鼻子,“箬儿知道了,姐姐多保重,箬儿告退。” 说着,起身福了福身子。 “春娘,送六姑娘出门,让双喜护送回去。” 秦画知道叶氏的尿性,恨不得折断秦府所有比秦蓉好看的姑娘,让她女儿一枝独秀,若不是顾忌叶相下狠手,她早就把叶氏的人全部弄死…… 哎,曾经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如今在古代久了,她都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了。 灵珑瞧着姑娘暗自伤神,连忙上前搀扶着劝道,“姑娘,您没必要为四五费神,反正还有六姑娘对您好,而且大哥儿和七哥儿也好……” 小六对她有几分真心,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只是她愿意当个‘蠢货’讨好,她也倒是可以配合,总比满心算计她的人强多了。 好好栽培一下,这个妹妹还是可以有个好门户,将来怎么都能帮衬一下大哥和她自己的亲弟弟,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对她怎么样,她是一点都不在意。 “嗯!”秦画沉闷地应着,回了上房暖阁了。 她前世生活在一个温暖的大家庭里,若不是嫁入凉薄的家庭,她也不懂这些,更不懂他们为了利益,可以无耻到变态的地步。 重活一世,她对家族还是充满了希望,故而这三年,她那一丝善良,都放在了家里…… 这次布局,是她给这些姐妹最后的善良,若是她们依旧如此,那她就上纲上线吧! 灵珑瞧着自己姑娘不说话,她也不好说什么,默默伺候好自家姑娘,点上安神香,又拿来一本姑娘爱看的书放在床头,躬身退了下去。 “青雀。” 寂静的闺阁内,秦画突然招呼一声,在外间刚准备躺下的青雀,立刻应声进来,“姑娘有何吩咐?” “告诉老爷,让他初八去叶姨娘院内,给叶姨娘为娘家人求帖子的机会。” “是,姑娘!” 青雀应声,转身就出门了。 秦画也没了看书的兴致,放下书,缓缓躺下,撩起被子,幽幽阖上眸子,红唇莫名划出一个弧度,明艳的小脸在橘黄的灯光中,荡漾着一抹欢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平阳伯府北园的北辰院上房内,明幽好不容易等到明莹去休息了,才将今日的事全部告知玉氏。 说完后,明幽一脸担忧,“母亲,画姐姐真的不错,七哥既有心上人,何必祸害人家,母亲该知道咱们如今的处境,要是叫上房的人寻到机会,一准……” “不会!” 玉氏笃定的打断,温柔地拍拍明幽的手,“你祖母虽然不喜欢我们这房人,可对你七哥的爱护还是真的,她绝不会让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嫁给你七哥。” 一听这话,明幽稍稍松了一口气,旋即就嫌弃道:“真不知道我哥哪来的福气,竟然入了画姐姐的眼,瞧瞧那一身的行头,就算太子殿下估计都穿不起,连带着我们两个亲妹妹都跟着沾光。” “死丫头,这话叫你哥哥听到了,一准骂你白眼狼。” 玉氏笑骂两句,推了推明幽,“去歇着吧,回头让明莹准备一点心意礼物,免得叫人家笑话咱们侯府的姑娘没规矩。” 明幽点点头,“母亲放心,我已经让十二妹妹给画姐姐绣一幅扇面,回头我也将哥哥送我的八宝步摇送给画姐姐。” “好,去吧!” 玉氏挥了挥手,明幽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待女儿走后,玉氏就看着墨秋,面露担忧,“阿秋,你说着秦三姑娘是不是对宸儿有什么企图?” “夫人,奴婢不觉得。” 墨秋回话,还说了自己的见地,“奴婢听说秦白氏极其宠这个独女,而白镜这位外祖父更是宠秦三姑娘,那白镜别说在西南的势力了,就算在咱们江南也是威望极高,秦三姑娘要什么没有,何必算计咱们‘恶名’在外的七哥了?” 玉氏想想也对,只是难得遇上这么一个好姑娘,偏生的她儿子心系他人! “哎,你瞧瞧,幽儿才去一次,就觉得她七哥配不上人家了,也不知道这小子高傲什么?难不成他真以为顺着他祖母,能娶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吗?” 玉氏心里明镜一般,当年老爷反抗老太太,弄得她进门二十五年了,老太太依旧不喜她,要是……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第46章 被打劫的苦主 很快,单月将暗卫从北辰院听回来的消息回禀给明宸,心下忐忑不已,这九姑娘怎么能嫌弃亲哥哥了,这不是要断了自家哥哥的因缘嘛! 躺在软塌上的明宸,凤眸半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几子,半晌才啧了一声,“这个白眼狼,我真是白疼她了。” 都是主子,单月可不敢接话,不过礼物的事他还是得回禀一下,“主子,三姑娘还送了两位姑娘两套蜀锦华服和两套头面,价值不菲。” 这丫头是不是过头了? 明宸心下腹诽一句,思忖一瞬,便开口吩咐,“让福伯将三年前我封侯时,皇上赐下的九转玉壶和玉杯拿出来,好好收拾干净了。” “是,属下……” 不等单月回话,明宸又道:“还有,明儿你提上一坛玉春酿去容钰哪里,告诉他,我要乾坤棋盘,他要是不给你,你便说我亲自去取,他就可以去西北看野牛了。” 不是吧,那乾坤棋盘可是容世子母妃的遗物,这……这不是明着打劫容世子吗? “主子,这怕是很难啊!” 单月头皮发麻,他拳脚功夫不差,在主子这里也能讨得四五分力道。 容世子虽然是纨绔,可拳脚功夫也不差,动真格的话,容世子也能让主子拿出六七分力道…… 单月打不过容世子,心里有些不安,甚至担心自己办不好,就被主子嫌弃,丢去西北看野牛。 “不难,你提着玉春酿去,告诉他,以后秦三姑娘给我出的新酒,都有他一份。” 明宸很了解容钰,说着嗯了一声,又道:“再告诉他,秦三姑娘要送我绝世兵器,到时候我会送他一件,让他别舍不得。” 这是舍不得的问题吗?这是明着打劫的事。 那是人家亡母的遗物,且只有那么一件了,其他都被逍遥王那个废物送完了…… 算了,左右容世子也不会下棋。 单月硬着头皮,抱拳一礼,“是,属下这就去!” * 第二天一早起来,秦画安排带谁离开,谁留下看院子。 这次她去的时间最少半月,故而只能将管事的春娘留下,再把双喜留给她,看着院子。 春娘不答应,哭哭啼啼半晌,找了各种理由,秦画不为所动,最后她也只能偃旗息鼓。 秦画一番收拾,吃了朝食,等双喜从门房那边传来消息,她才带着青雀和灵珑去了盛荣正院。 刚下朝的秦盛邺,一听宝贝闺女来了,连朝服都不换了,急急忙忙出门来,“画画,我还以为你走了。” “女儿再怎么嚣张,也不敢不孝啊!” 秦画语气有点冲,秦盛邺就知道昨晚三个庶女一定气着宝贝长女,连忙赔不是,“为父也没办法,她们也是你爹的血脉,再说了,你们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了,你就当看在老爹面子上,大气点。” 秦画翻了白眼,“怎么,父亲觉得女儿这三年没做好?” 秦盛邺一噎,讪讪一笑,“没有,做得很好,你放心,你交待的事,为父一定办好;但为父不明白,你干嘛要请叶家的那些小丫头片子?” 还不是长公主要求的嘛! 外加她请了傅乡君和宁夫人,到时候那些收到‘白衣圣’请帖的人,怕是会带自己姑娘来,再把叶相的女儿弄来,到时候给叶相和太子增加点嫌隙,未尝不是给叶相添堵啊! 正好,她也可以让秦蓉看看叶家的‘真心’。 “让四妹妹那死丫头知道,叶家是不是真心待她,也好让她自己清醒点,免得被她那蠢货生母给利用了。” 秦画恨铁不成钢的说着,没好气剜了渣爹一眼,“您宠女儿无可厚非,但生而不教,就是您的不对,还望父亲爱之深责之切。” “是是是,为父以后一定改!”秦盛邺连连点头应着。 “父亲知道就好了。”秦画也不想废话,从怀里拿出三张银票,递给他,“这是最后一次被你打劫,再有一次,我就搬出去。” 闻言,秦盛邺好似被雷击中一般,委屈的同时,也很气愤,双目圆睁,梗着脖子凶道:“死丫头,不敢搬出去试试?” “你看我敢不敢?”秦画一点不惧渣爹,哼了一声,“维持到继母进门吧,不然我真的不管你了。”说完,气恼的甩袖,带着灵珑和青雀走了。 秦盛邺顿时委屈的不行了,侧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巴江,“老不死的,我女儿凶我。” “哦!”巴江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声,暗暗咒骂一句,活该! 秦盛邺啧啧两声,看着了看手中的每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将望生招呼过来,一顿咒骂,下令超出三十两银子的巨款,没有他点头,坚决不许支出,这才算将银票交给望生。 望生欲哭无泪,早就知道这事是烫手山芋,可如今没有当家主母,这中馈…… 哎,老爷啊,你争气点,别为难我们这些苦主了。 * 秦府大门口,秦画踏着小马扎,回头看了一眼红眼泪目的春娘,对她挥了挥手,这才钻进外表朴素,内力豪华的马车。 灵珑已经将茶煮上,胖乎乎的小脸上,掩饰不住第一次出门的喜悦。 秦画这次带她出门,原因很简单,怕需要的时候,她分身无术,到时候让她假扮一下‘秦三姑娘’,她才能成为白衣圣去帮着渣爹接待男宾。 马车吱吱呀呀的起步,走出盛隆巷。 去逍遥王家的单月,正好路过盛隆巷,看到秦画的马车朝着西门而去,眼里溢出一抹惋惜,主子的礼物还没拿到了,三姑娘都走了,就算礼物到手,也只能等到春日宴送了。 不过他也得赶紧去逍遥王家,免得去迟了,乾坤棋盘被别人打劫了。 此刻,在逍遥王府内,逍遥王和自己儿子正吵得不可开交。 “臭小子,那乾坤棋盘对你是无用之物,你拿给我给裕王送去,也好把你弟弟换出来……” “你想都别想。” 容钰怒火中烧,什么都听不进去,红着眼咆哮,“母妃给我留下的东西全都被你送完了,如今只剩这么一件给我当个念想,我死也不会拿出来。” 逍遥王胖嘟嘟的身子气得颤抖,怒指容钰,“兔崽子,那可是你亲弟弟,都被裕王关了四天了,如今难得裕王开口,你却不肯,你想害死你弟弟吗?”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容钰咬牙质问,冷笑一声,又道:“儿子虽然愚笨,但还不至于蠢到相信这等伎俩,你让裕王动一下容恒试试,你看我敢不敢将他的裕王府给拆了?” “你……” 逍遥王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知道硬的不行,故而踉跄两步,瘫在太师椅上,椅子都被他压的嘎吱一下…… 第47章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逍遥王有些尴尬,不过这会儿顾不上,垂眸叹气,软了语气,“小兔崽子啊,咱们逍遥王府只是一个没有职权的异性王爷,袭爵五代就降爵,到你这代正好五代了,等你袭爵可就是公爵了,咱们斗不过天家,你就不能别给我惹事吗?” 怎么就是他惹事了? 这么一尊弥勒佛,居然还轻言细语? 恶心谁啊? 容钰冷笑连连,一点不在意老父的苦口婆心,啧了一声,“父王怎么不劝劝老二,让他别惹事?” 逍遥王一噎,猛地抬头,怒目圆睁,瞪着容钰,“什么叫你弟弟惹事?他是为我们家找一条出路,帮你保住爵位,你居然这么……” 容钰翻了一白眼,“那我可感谢他八辈祖宗了。” 逍遥王怒了,跳了起来,破口大骂,“畜生,他的八辈祖宗不是你的吗?” “如果可以,我情愿不是。” 一语戳中逍遥王的痛楚,气得逍遥王猛的甩袖,“行啊,你出息了,来人,给本王将这畜生撵……” “回禀王爷,世子爷,镇北侯的侍卫求见世子爷。” 管家来回禀,逍遥王身子一颤,想想最近得罪明如意那厮没有…… 容钰哼了一声,冷笑道:“父王,儿子可是皇上亲封的世子,父王就算想让儿子给老二挪位置,也得先去皇上那里请了圣旨,不然怕是没可能。” 说完,无视亲老子,转身就走了。 逍遥王傻眼了,这还是他那个莽撞的儿子吗?今儿吃错药了吗? 他什么时候要想让老二…… “等等,臭小子,老子从未那么想过,老子是为了你铺路,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老子……” 逍遥王的骂声越来越远,容钰嫌弃得紧,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那继母妃可不是什么善茬,怂恿老二做下的事,双手的指头加起来都数不过来,次次想要他的命,若不是看在老不死和老二的面上,他早就弄死那毒妇了。 也许应该找如意说说,让他离开这个家了。 容钰这么想着,回到了自己的玉荣院。 刚进门,容钰就看到正堂隔案上的玉春酿酒坛,顿时眼睛都直了,大笑道:“直娘贼的,如意这厮竟然舍得给我送来?” 单月也不客气,如实告知。 容钰先是一愣,随后好似想到什么,啧了一声,招呼随从,“墨东,取乾坤棋盘来。” 呃?单月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容世子,您真的将棋盘送与我家侯爷?” 那可是开国帝师墨龙的至宝,帝师曾用这棋盘,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前朝皇城,奠定大乾朝的基础,流芳至今。 开国皇帝为此龙颜大悦,为棋盘赐名乾坤,墨家嫡出的传家宝,可惜到了世子爷外祖父这一代,子嗣单薄,就墨王妃一个女儿。 而墨老爷子遇上死对头辅国公,不管在哪一方面,都差强人意,不得圣颜;本以为闺女可以招一个赘婿,谁知道墨王妃喜欢上个莽夫,还非君不嫁,与之墨老爷子的痴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不,墨老爷子去了,最终墨家落到庶出头上,导致墨王妃也没有了娘家庇护,生下世子爷被妾室所害,虽然王爷处理那些杀死挚爱的妾室,但世子爷终究没了母亲。 当年墨王妃出嫁,墨老爷子倾其所有,连墨家传家之宝都送上了,如今墨王妃的遗物却只剩这一件了,真是令人唏嘘。 “哈?不是你家主子要的吗?” 容钰都被整糊涂了,白了单月一眼,“你家主子什么德性你不知道?他能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就乖点,免得他不好说话的时候,你想好好说话就晚了。” 好像是这么一个理。 单月连忙抱拳行礼,“小的替侯爷谢过容世子割爱。” “甭客气,老子又不会白给。” 容钰咬牙,骂骂咧咧几句,想到什么,咧嘴一笑,“回去告诉他,老子闲得蛋疼,想为朝廷效力了,五城兵马司副统领给我要一个。” 单月身子一僵,这乾坤棋盘果然不好拿啊! 这时候,墨东就捧着乾坤棋盘来了,憨实的脸上难掩不舍,这可是墨王妃留给世子爷最后的遗物了,如今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抢啊! 容钰也深深的看了一眼,微微叹息一声,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未必是他亏了,挥了挥手,墨东就将棋盘送到单月手里。 单月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这份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抿了抿唇,颔首一礼,“世子爷放心,这乾坤棋盘一定会到珍惜它的主子手里。” “去吧,左右都被人惦记了,还不去拿去换个位置。” 容钰不想了,他也厌烦父王一心为他打算,更厌烦继母无穷的算计。 单月再度躬身一礼,道谢后,抱着乾坤棋盘,回到了平阳伯府北园的南苑。 刚到南苑门口,单月就遇上福伯端着油光锃亮的九转玉壶进来。 单月还没开口,福伯瞄了一眼他手里的礼盒,便笑眯眯地招呼,“哟,小月月,你真把乾坤棋盘弄回来了?” 单月嘴角抽了抽,“福伯,我今年十九了。” 福伯不以为然,“所以了,小月月,你想说什么?” 当他没说,单月放弃了,抱着棋盘迈步进院子…… “啊,大哥,你饶了我吧!” 还没过月门,单月和福伯就听到杀猪般的嚎叫,二人齐齐蹙眉,满脸嫌弃。 “侯爷十岁都能杀死熊了,十三哥儿都十二岁了,扎个马步,还哭爹喊娘,真是……” 单月小声嘀咕,福伯就一甩手,打断他的话,浑身溢出森冷,“少非议主子,别忘了,那也是咱们大将军的血脉。” 是啊,十三哥儿也是大将军的血脉,岂容他一个小护卫来诋毁? 特别在大将军曾经麾下第一猛将面前? 找死啊! 单月缩了缩脖子,“福伯,小的知错了。” “嗯!”福伯又变成弥勒佛一般的慈善,迈步进去,“七哥儿,大喜啊,小月月将乾坤棋盘拿回来了。” 明宸微微一怔,本以为没这么容易,却不想一次就拿回来了…… 不对,这不符合容钰那小子的脾气。 “说吧,那小子还要了什么?” 一听主子这话,单月佩服得不行,三步并着两步走到明宸坐的石桌前,将乾坤棋盘放下,颔首一礼,“五成兵马司副统领。” 明宸微微挑眉,抬手抚摸着棋盘的锦盒,虽未言语,但神情里却溢出一抹难色。 “哟呵,这纨绔胆子倒是不小啊!” 福伯嘲讽一句,明宸微微抬头,凤眸斜睨一眼,“他的本事不比单月差,别说副统领,就算统领也拿得下。” “七哥儿既然知道,何必烦恼?” 第48章 好看吗? 福伯笑眯眯地问了一句,放下九转玉壶,进言,“不过一个副统领,七哥儿被君上逼着,大可穿上秦三姑娘送的行头,去朝堂上炫耀一圈,让君上自己想办法不就好了吗?” 是,他前面就有这想法,只是担心皇父一个松口,他就没理由接受她的话了。 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皇父的意图了? “不愧是父亲的文武全才狗头军师。” 明宸笑骂一句,看了看远去的明睿,大致明白他为什么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了。 福伯脸皮厚,也不在意,甚至有些想念曾经跟着老哥哥的风光日子。 就在福伯走神的时候,明宸半阖眸子,指着九转玉壶,“福伯,将九转玉壶包起来,与乾坤棋盘,一并给秦三姑娘送去。” “是……” 没等福伯回话,单月回神,连忙回禀,“主子,秦三姑娘从西门出城了,估计去了西山。” 这么快就去西山了? 明宸好似能想到秦画这么快去西山做什么,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淡笑,“那就等春日宴带去西山给她,算是手礼和回礼。” “是,老奴记下了。” 福伯应着,瞟了一眼明睿,这小子的无能也是七哥儿是他故意安排的,毕竟七哥儿不在京城,要是十三哥儿能干,明震东那废物一定容不下,故而他才什么都不教。 如今七哥儿回来了,也许他该为老哥哥分家做打算,把七哥那个园子收拾一下了。 “对了,福伯,皇上赏赐的那个园子如今可有打理?” 明宸突然问了一句,福伯一愣,心下明镜一般,露出一抹穷酸道:“七哥儿,当年您把银子拿走了,老奴有心无力啊!” 单月嘴角抽了抽,这还真是不给主子面子啊! “我不是留了五千两吗?”明宸剑眉紧蹙,有些不悦,“我的俸禄一直都发到府邸,难不成……” “别难不成了,都被平阳伯拿走了。” 福伯装孙子多年,如今也不想装了,一脸嫌弃道:“一屋子人贪得无厌,吞了七哥儿的俸禄就算了,连咱们北园的月钱都克扣,这三年若不是七哥儿留下的五千两银子,整个北园的人都要喝西北风了。” 一听这话,明宸的脸色更加难看,冷哼一声,“这么说我这院子要整改一下,大伯娘也敷衍你了?” “七哥儿通透!”福伯竖起大拇指,一点也没瞒着如实告知,“大夫人说了,先将就着,等七哥儿娶妻再整改不迟,有各种哭穷,老奴去了三趟了,连老祖宗那里都说,没用。” “那这月我的俸禄就不用交上去了。” 明宸淡淡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递给福伯,“恒裕钱庄,里面五万两白银,把那边的园子好好整理一下,这边就如了他们的心意。” 天可怜见啊! 七哥儿存了这么多年,才五万两银子,拿出来整理府邸了,以后可怎么娶媳妇啊? 福伯心下咆哮,可也无奈,毕竟明家的家规…… 算了,轮不到他来置喙。 “老奴这就这安排。” 福伯应着,脚底生风,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主……” “扑通!” 单月刚想告退,远处梅花桩上的明睿,一个不稳,掉了下来,嗷嗷大哭了起来,“呜呜,七哥,你饶了我吧!” 明宸嘴角抽了抽,抬头看着房顶,怨气满满且瘦小的单星,扬声笑道:“小星,那小兔崽子再掉下来,你就去西北看野牛。” 单星瞬间傻眼,飞身下来,嚷嚷着,“宸哥哥,小星不服!” 这小子,自打七年前主子救下他开始,他就好似疯了一样痴迷武术,七年时间,就挤掉原来单字老五,成为了单星,但就是不肯为奴,还称呼主子为兄,真是气死人,可偏偏主子还对他宠得不行…… 哎,同人不同命啊! “好好伺候十三哥儿,以后想吃什么,爷赏你。” 明宸一句话,单星眼睛都亮了,双手搓着,“那星儿想吃玲珑坊的茶果儿,宸哥哥也给我买吗?” 单月抬手就给了单星一记爆栗子,“那玩意五两银子一个,六个起卖,主子多少俸禄经得起你造?你都十四了,不是孩子了。” 单星努了努嘴,一张娃娃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小声嘀咕,“不是宸哥哥说赏的嘛!” “不就是茶果儿嘛,回头去买!” 明宸还真的无所谓,左右那铺子都是小狐狸的,当他给她做贡献了。 单月瞥了乐得屁颠颠的单星,心下酸溜溜地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单字护卫里排老四的主,怎么还连个小五都比不上了? 这小子也就跟着主子才七年了,怎么恩宠都超过他了?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自己太丑,被主子嫌弃了? 单月这么想着,还一度认为自己快被踢去西北放野牛了。 倏地,明宸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沉声吩咐道:“单月,接苏澈去如意坊候着,爷出门溜达一圈,一会儿去如意坊。” 单月应是,明宸就阔步去了上房的内寝。 三两下退下身上的黑色锦袍,拿出秦画送了金鱼跃云海袍子,三两下换上,系上七巧白玉蹀躞带,汲上金云靴,披上金鱼跃云海大氅,从暗门悄然出了平阳伯府。 一声刺耳的口哨声响起,平阳伯府的马厩内,一匹膘肥体壮的黑色骏马,纵身一跃,飞出围栏,朝着口哨的方向奔跑而去。 “追风!” 明宸一声招呼,黑色骏马好似听懂了一般,咴儿咴儿地嘶吼两声,飞奔到明宸面前。 明宸脚步轻点,飞身上马,扬起黑色大氅,上面绣着的金鱼跃云海,瞬间好似活了一样,飞跃在风中。 一路打马飞驰,明宸从西门出发,很快就追上了秦画的马车。 瞧着马车慢悠悠的行迹,可见马车内的人不赶路,好似真享受风景一般。 明宸驱马上前,驾车的是青雀,与明宸有过两面之缘,见他靠近,便抱拳一礼,“明侯爷,可是有事?” 秦画慵懒地躺在软塌,听到明宸追来,先是一愣,旋即起身,撩起车帘子。 只是一眼,明宸就惊艳了她的眸子,鲜衣怒马,翩翩浊世佳公子,行走的蓝天白云下,春风扬起他一缕青丝,为他绝色的姿容增添了一丝谪仙下凡的气质。 真是太好看了。 “好看吗?” 醇厚的声音响起,他恣意地笑着,麦色的脸颊上又浮现出一对浅而又浅的酒窝,更加令人赏心悦目。 “嗯!” 温柔绵软的声音,带着一点娇气,如徐徐春风,飘进了明宸的心。 明宸眉眼舒展,一股火热在他心中炸开,让他情绪高涨,忍不住张狂大笑,掉转马头,“春日宴,等爷!” 第49章 西郊遇流民 豪气大笑,直冲云天,震耳欲聋,一转眼,他已经消失在春风中。 秦画放下车帘子,眉眼一弯,樱桃的唇瓣微微抿着,一抹娇羞,且发自内心愉悦的笑容,荡漾在明艳的小脸上。 灵珑一直看着自家姑娘的脸色,瞧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多久没看到姑娘这样的笑容了? 三年多了,那时候她跟着姑娘去前院偷看孙家大公子,姑娘藏在影墙后,看一眼清隽俊秀的孙大公子,转身就露出这样的笑容。 后来夫人病倒,离世,一连串打击,让姑娘悲伤不能自已。 接着叶氏扶正,欺负姑娘,孙家退婚,逼着姑娘做妾,再是敲登闻鼓……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看到姑娘这娇羞且愉悦的笑容了。 完了,姑娘真的看上恶人了! 灵珑悲从心来,想了很多,半晌,嗫喏着,“姑娘,明侯爷真的好看吗?” “还行!” 秦画淡淡的回了一句,一瞬恢复了冷清淡雅的样子,慵懒地躺了下去,“不要想多了,我暂时没想嫁人,等需要嫁人的那天,我会提起告诉你。” 闻言,灵珑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姑娘向来不喜别人揣摩她的心思,掺和她的私事,这里面包括春娘。 灵珑心口一滞,急急解释,“姑娘,奴婢是担心您,并未……” “我知道,但关心则乱,我不需要。” 秦画够直白,灵珑也不需要多想,颔首应是,不再说话,专心泡茶。 姑娘身边四个大丫头,除了她不懂武,其他三人都懂,她们四人伺候在姑娘什么,各司其职,各有所长。 青雀尚武,不爱说话;如风善医毒,有点碎嘴;如霜善易容和装扮,略懂谋略,毒嘴;她善管家,懂女子六艺,不输豪门贵族的姑娘,就是胆小,至今被拘在府中,这还是她第一次出门了。 但不管她们多厉害,在姑娘那里都过不了三招。 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谨慎才行,不然惹到姑娘,怕是要被最早嫁出了。 马车继续行驶着,从西城门到西山有百里路,秦画幽幽闭目,这几日她全面安排,想着这次盛宴,她该怎么回敬一下叶相伤双福的…… “吁!” 突然,青雀急急呵停马车,虽然车速不快,但骤然刹车,整个马车还是晃荡得厉害,灵珑就在红泥小炉面前,上面的水壶荡出开水,洒向她的身子…… 秦画眼明手快,抓起一本厚厚的书,直接挡住开水,顺手一把将灵珑拽到正侧软塌上,低吼一声,“你是蠢的吗?不知道躲开吗?” “姑娘……” 灵珑委屈巴巴,鼻尖一酸,眸子里泛着莹光,一下就哭了。 “青雀,出了什么事?” 秦画无视灵珑哭泣,冷清的声音,透着寒意,灵珑知道,她家姑娘怒了。 “回禀姑娘,有难民!” 青雀回了一句话,拽着缰绳的手,握得咯咯直响。 秦画脸色一沉,起身撩起帘子,走到车辕上,看了一眼周边的环境,这里离西城门已经五十里地了。 她抬眼望去,西流河边的荒地上,上百号的流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好多人东倒西歪,最前面的带着的孩子,身无二两肉,枯瘦如柴,好似一阵风都能将他们吹走。 定眼一看,这些的烂衣服还有西北的特点,难不成是西北的难民? 可西北都封道了,这些人怎么出来的?还能走到这里来? 如果不是有人作死,就是有人故意给送麻烦…… “姑娘!” 倏地,熟悉的声音传来,两个身穿乞丐装,撩起蓬头,朝着她挥手,大步跑过来的人。 秦画定眼一看,这不是她的两个大丫头如风和如霜吗? “你们……” “姑娘,你先别问,奴婢马上如实回禀。” 开口笑眯眯的是如风,她以最快的速度说道:“姑娘西北大旱九个月,我们收到的绵和丝虽然没涨价,但二娘不敢轻举妄动,外加封路了,货物实在走不了,赶巧乔老爷子心善,放难民北上申冤,二娘让我们混着难民先回来了,没想到还没到皇城就遇上姑娘了。” 西边两巨商,北程南镜,说的就是西北乔程老爷子和西南白镜老头,二人斗了大半辈子,却能因老百姓受苦,立马握手言和。 一旁的如霜翻了一白眼,纠正道:“姑娘,不是的,是老太爷料定姑娘今年会举办春日宴,让我们带着第一批难民在西郊河边等着,免得第一批流民还未进城,就被……” 说着,如霜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好嘛,还真是这死老头给朝廷送来的麻烦。 不过,何尝不是老爷子给她送来回敬叶相的大礼了? “你们到了多久?” 秦画笑问一句,如风立刻抢话,“昨儿下午到的,本想传消息回府,可怕走漏风声,所以就停在这里等着。” “姑娘,后面还有大部队,大致一千多号人,不知道姑娘准备怎么安排?” 如霜虽然心里有章程,但在主子面前,她基本不越权。 “按你的意思处理。” 秦画丢下一句话,从怀里拿出一块墨色玉牌,扔给青雀,“追上明侯,如实告知,再通报老爷,有人流民上京,最快三日就到,让他想办法把西山引水图献上去,我在这里等你。” 青雀接着玉牌,应是,麻利卸下马,翻身上马,掉转马头,追着明宸而去。 “如风,继续说说西北的情况。” 秦画招呼一声,如风吸了吸鼻子,将西北的情况如实回禀,说完咧嘴一笑,“姑娘,奴婢能先换一身衣服吗?” 如霜翻了一白眼,“姑娘,这次暴动,是有人操控,奴婢觉得是官匪勾结,坑害西北百姓。” “水生!” 秦画招呼一声,一个穿着灰袄的小厮立刻过来,躬身见礼,“姑娘。” “马上去西山,通知鲁管事,预备粮食,也通知李淼准备……” “姑娘,这一批流民没有问题,后面的就不知道了。” 如霜插话,面露难色,“老爷子说了,让你先不要出手,等他们到了皇城再说。” “我知道,所以先准备着。”秦画有些无力,说完挥了挥手,“水生,去吧,不用回来了。” 水生应是,转身便离开。 秦画望着这些难民,想着还有一千多人,心下有些堵得慌,也肯定西北一定出大事了,不然乔爷爷和外祖父绝对不会插手。 看来皇帝也是一个睁眼瞎啊! “风姐姐,霜姐姐。” 灵珑娇气的声音传来,如风和如霜眼睛都亮了,如风还很诧异,“姑娘,你终于舍得让灵珑放出来了?” 第50章 卖个人情 “少废话,赶紧去换衣服,别将麻烦弄到我身上。” 秦画呵斥一声,面色又凝重了一分。 这麻烦要是很小,乔爷爷和外祖父绝对不会出马,除非这麻烦连乔爷爷和外祖父都解决不了…… 二人吐了吐舌头,立刻钻到马车内。 秦画想了想,觉得渣爹那里肯定被人拦着了,那就卖裕王一个面子,给他提个醒…… 不,只要这消息传回去,赵峥那厮绝对不敢再阻拦了。 “如风,你换好衣服,马上回城去一趟怀玉公主府,让公主给裕王传个信,让他别掺和西北的事。” 秦画连番吩咐,让如霜心下佩服得不行,虽然她知道如何让难民闹腾,如何让白家获利,却没想好如何顾全大局,看来她要学的还很多啊! 只是秦画也不知道,她知道的事,是别人谋划了三个月的策略,用于搅乱安静的朝堂。 明宸见到青雀的时候,听完回禀的时候,一脸淡然地挥了挥手,“告诉你家主子,少管闲事,去西山好好准备春日宴。” 青雀微微愣怔,虽然她不够聪明,可也听得出,人家好似早就知…… 也对,镇北侯还兼着西北定远大将军的职位,西北的事他肯定最先就知道了,指不定这次难民北上还有他的‘功劳’了。 青雀也不废话,转身离开,回了秦府,将消息告知了秦盛邺。 秦盛邺脸色一沉,“流民没骚扰姑娘吗?” “并未!” 青雀如实告知,想了想,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巴江顿时脸都黑了,立刻询问,“老爷,可需要见一下明……镇北侯?” 这一激动,差点说出明小子的称呼,暴露他们相识的事。 “不用见,他不会插手,这下我看崔尚书还怎么扣着那张引水图!” 秦盛邺没好气的说着,眸光闪着一丝精光,“我这岳丈啊,总能给叶相找点麻烦,既然如此,我也该配合一下了。”说完,挥了挥,“青雀,告诉姑娘,让她好好在西山准备春日宴,回头有她忙的。” “是,老爷!” 青雀应声,心下还在纳闷,怎么一个两个都让姑娘别管了? * 很快,怀玉公主府也收到了秦画的消息,好在今儿赵峥也在,不然就这消息都不好传递。 “这丫头虽不喜欢你,但到底还念着你,只是这次机会难得,你可要听这丫头的话?” 怀玉公主说了一句公道话,便偷偷瞄了一眼神情冷清的弟弟,心下纳闷,这可是搬扳倒叶相最佳时机,为何这小丫头不让弟弟管了? “什么机会难得?” 赵峥轻笑一声,放下手里的棋子,“皇姐,西北出大事了。” “呃?”怀玉公主一头雾水,“为何?那不是明如意的地盘吗?” “正因为是他的地盘,所以才‘出了’大事。” 赵峥高深莫测地说着,倏地轻笑连连,“狼若是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明如意这狼崽子回来,怕是要闹翻整个朝堂啊!” “不应该吗?”怀玉公主冷嗤一声,握拳咯咯直响,“本宫与驸马才成亲三个月,驸马押送粮草去西北,却马革裹尸,本宫守寡十年,就是为了给驸马报仇,如今西北闹腾,正好看热闹。” 十年了!皇姐依旧不能…… 赵峥心里有些堵得慌,沉声道:“皇姐,不可乱来,这次先让明如意闹吧!” “也是,本宫好久没去热闹的地方了。” 怀玉公主敛了冷冽,扬起一抹坏笑,“银霜,告诉顾嬷嬷,传出本宫在准备去西山春日宴的行头,本宫也卖个人情给那丫头。” 贴身宫女银霜颔首应是,转身退了下去。 “皇姐,您说这丫头到底喜欢明如意那厮什么?” 赵峥突兀地问了一句,怀玉公主如雷击一般惊愕地看着他,“怎么,你还不死心?” “皇姐,我先问你?” 赵峥有些温恼,甚至拢起袖子,有些促狭。 怀玉看到这些细微的动作,心下咯噔一声,完了,这小子怕是动心了啊? “哎!” 怀玉公主微微叹气,伸手拿起一粒棋子,“皇家的媳妇,如同这棋子,若无用处,就是弃子,你的正妃,只能是崔家的人,侧妃也得是高门贵族,那小丫头到底够不上。” 是他狭意了吗? “若他父亲爬上去了?”赵峥爷抓起一粒棋子,放在定输赢的位置,“她够得上吗?” “她十七了。” 怀玉公主再度提醒,赵峥收回手,整理的袍子,笑了笑,“西北之事,要彻底解决,最终还是会落在工部,不然这流民怕是还会来得更多。” 说着,想到什么,立刻招呼一声,“幻影,让舅父马上进宫,将秦盛邺的图纸送上去。” 怀玉松了一口气,好在这小子聪明,不然舅父就该倒霉了。 不过那丫头应该还有后手吧! 怀玉想到这里,噗嗤一笑,“明日朝会怕是很热闹,你下朝记得来给我说说。” “好!”赵峥温润应着,微微侧头,看向窗外的一株桃树。 春风徐徐,撩动那桃树上的花苞,欲要绽放。 那是皇姐十年前种下的桃树,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开过,今年却含苞待放,也许春风真的偏了方向了! * 翌日的朝堂之上,庆帝提起工部给西北解决的方案,群臣都称赞工部利在千秋,可因为修渠的事,消耗银钱太大,比起武将出兵镇压,损失要少得多。 可武将不干,吵着他们身为武将,是保护大乾江山和老百姓,不是用来镇压受苦的老百姓。 于是,文武大臣就因为出钱和出兵吵起来了。 庆帝看着自己治理了二十多年的朝堂,好似菜市口,他的大臣也好似泼妇一样,在这庄严肃穆的大殿上,吵得面红脖子粗,瞧着就厌烦得很。 不过那小子在干吗? 庆帝无视文武大臣吵架,看向了在整理自己袍子的明宸,那一身行头配上那小子的刚毅,确实好看,可却不是朝服…… “明爱卿,今儿怎么没穿朝服?” 庆帝突然开口,吵架的大臣瞬间安静了,齐齐看向了吊儿郎当的镇北侯,这才想起镇北侯今儿见人就炫耀他这一身行头了,着实气人。 “回禀皇上,微臣觉得这身行头好看就穿了。” 明宸语气散漫,带着一点玩味,“至于为何不穿朝服嘛,微臣也不是有心的,微臣就想让皇上看看,这颜色换的东西适不适合微臣,要是不合适,皇上就……” “挺合适的!” 不等明宸说完,庆帝已经堵了他的后话,笑得慈眉善目,“但毕竟不是朝服,以后朝会还是穿朝服,免得被御史台惦记着。” 今儿御史台上朝的三个老臣,心下咯噔一声,这明显是皇帝想给镇北侯撮合亲事,镇北侯不愿意,才把难题丢给他们…… 这不是明摆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吗? 第51章 明宸卖皇帝 “哦!”明宸墨色眉梢挑起,凤眸泛着寒光,“怎么,御史台又要弹劾本侯吗?” 御史台上朝会的三人官员,齐齐身子一颤,祖宗,没人弹劾你! 主事御史大夫王庆峰,与明家还是姻亲,他名下嫡次孙女,是明宸大堂兄的正妻,为了那个不争气的女婿,没事就给明宸穿小鞋,惹得明宸打到他府邸,瞬间老实了。 “明侯,这可是朝会,还请你严谨一些。” 叶相抱着玉圭,一脸肃容,“明侯要是呆不惯,可以去戍边。” “也是,回头本侯考虑一下。”明宸目的反正达到了,也不想掺和,只是幽怨地看着庆帝,委屈满满。 庆帝立刻扭头,当作没看到,沉声问道:“吵了半天,这事到底怎么解决?” “户部出钱呗。” 兵部尚书宁泰立刻出列粗嗓门抢话,还说道:“人家工部费心费神地给出解决方案,你们还想怎么样?” “宁尚书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些年国库……” 户部尚书徐志远立刻出列,开始长篇大论,各种哭穷,最后祸引东流,“这连年征战,工部明知如今国库空虚,还想修明渠,这不是存心为难皇上……” “老匹夫,你休要倒打一耙。” 工部尚书崔成明连仪态都不要了,出列就指着徐志远破口大骂,“从西北暴动,你们户部就推卸责任,指责我们工部没用,如今我们熬战几天几夜,给出了引水图,大家都说好,你们还想把责任推给我们工部,你是何居心?” 徐志远自然不承认,梗着脖子对骂,“老匹夫,老夫不过实话实说,有什么居心?” 不过几句话,几个部门又开始对骂了起来。 庆帝坐观壁上,再度看了一眼手里的图纸,想了想西北,觉得这也是长远之计,但国库空虚也是事实,要是战事起,这怕是…… 千秋功绩与大乾江山的稳固,轻重明显,他不得不考虑。 “皇上,微臣还有一法!” 秦盛邺突然出列,抱着玉圭,躬身启凑,身子还颤抖着,看着就很小心谨慎。 众人立刻不吵了,这时候出头都是蠢货,他们可犯不着拦着。 不过叶丞相和几个皇子都看向了秦盛邺,特别是叶丞相和裕王,二人脸上虽然没啥表情,可眼里都充满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哦,说来听听!” 庆帝开口,秦盛邺身子一抖,立刻匍匐在地,“皇上,微臣说的法子有些粗鄙,还请皇上先饶了微臣难登大雅之堂的办法。” “好,恕你无罪。” 庆帝话落,秦盛邺才慢慢起身,“微臣祖籍西南,少时家贫,老宅依山而建,距离水源太远,父亲走后,长姐出嫁了,弟弟妹妹年幼,微臣又要读书,看着母亲一人养家,心有不忍,便用楠竹从山顶泉眼出引水到家,省了母亲的辛苦。 后来左邻右舍都效仿此法,解决了很多没钱打井的家庭,还节省了劳力。 这引水图源于犬女西山引水之法,犬女说她游玩西南看到的,故而微臣觉得,因时制宜,这春播就要到了,修明渠着实赶不上,只要做好水车,用坚硬的楠竹也可代替明渠。” 庆帝龙颜大悦,“穷则思变,巧用于朝堂,善!” 群臣齐齐躬身道贺,叶丞相攥紧玉圭,心下怒气滔天,好一个阳奉阴违的女婿,这等好事竟然不告知他一声,乱了他的计谋。 同样工部尚书觉得自己被利用了,也火冒三丈,哼一声,出列躬身启凑,“皇上,此法只能解决眼前,可后续……” “怎么,工部还想消耗户部银钱?”徐志远觉得不出钱就行了,其他的事他都不在意。 崔成明本就来火,被徐志远一激,就破口大骂,“老匹夫,你休要胡说,这明明是千秋功绩,利在社稷,怎么叫消耗户部银钱?那是你们户部的银钱吗?那是国库的银子。” 徐志远也不怕,回怼,“国库空虚,西北两边都有虎视眈眈的财狼,要是战事……” “闭嘴!” 庆帝怒了,大吼一声,吓得群臣冷汗直冒,齐齐跪下,“臣等惶恐。” “惶恐?朕看你们胆子大得很,一天到晚吵个没完,你们不闲闹腾,朕还嫌弃耳根不清净了,春播要到了,再不解决,老百姓就成流民了,你们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天子发怒,群臣哪敢再言,跪地俯首,大气都不敢喘。 “既然秦侍郎已经解了燃眉之急,就先实施,余下的事,你们再想一个万全之策。” 庆帝厉声说罢,递了一个眼色给黄公公。 黄公公立刻甩了一下拂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回禀皇上,微臣还有奏。” 明宸突然开口,群臣的眼神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心眼都提到嗓子眼了,觉得神仙又打架了。 “哦,明爱卿还有何事?”庆帝饶有兴致开口。 明宸再度躬身,“回禀皇上,微臣听秦侍郎刚才的法子,觉得利在社稷的引水图不可荒废了,故而微臣有一法,既不消耗国库,也能皇上功在千秋。” “快,快起身说!”庆帝是真的高兴了,都站起身了。 明宸眉眼舒展,眸光扫过户部,吓得他们脖子一缩,觉得自己要倒霉。 没等他们多想,明宸就朗声道:“回皇上,微臣在外有时没粮饷,会打劫一下西边的商人,常对他们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故而微臣觉得用他们的钱,帮他们办事,再合适不过了。” 庆帝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哼了一声,“少卖关子,直接说怎么弄。” “办法很简单,只需将引水方案传下去,再让户部派人下去,集合当地民众和官绅,哭穷一番,将明渠分段,轻贫重富,让他们春播后,自己修渠。 谁修得好,修得多,皇上送一面锦旗表彰一下,不但为国库节约了,功绩也挣了,好百姓也蒙阴,一举三得。” 群臣听完,齐齐在心里暗骂,打劫这种事还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真他娘的太不要脸了。 秦盛邺和裕王也齐齐竖起大拇指,觉得恶人就是恶人,连皇上都敢拿来卖! 太子笑呵呵地看了过来,这个明宸,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按常理出牌啊! “大善!”庆帝大笑,旋即冷了脸,咬牙道:“但下次要卖朕的时候,记得提前知会一声,朕也好先估个价,卖得高点!” “皇上息怒,微臣死罪!” 明宸单膝跪下,背脊挺得笔直,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既然是你卖了朕,这次西北修明渠派遣之事就归你安排了。” 庆帝翻脸不认人,还冷哼一声,“这事办不好,提头来见。” 话落,猛地甩袖,“退朝!” 第52章 画画是我的 散朝后,一群踩高拜低的官,瞧着丞相和工部尚书狠狠瞪了秦盛邺,都小声骂秦盛邺狗胆包天,竟然不顾上峰,自己献策…… “秦侍郎,今日你辛苦了!” 突然,裕王大步走了过去,抱拳一礼,“良策一计,造福万千百姓,本王替父皇先行拜谢!” “呵呵,老四,这事怕是轮不上你吧?” 太子也大步跟来上来,拦住二人的去路,笑眯眯地看着秦盛邺,“这么多年了,本宫第一次知道秦侍郎如此爱民,本宫佩服!” 完了,死了,死了。 秦盛邺心里慌得不行,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觉得此刻‘晕倒’应该不错…… 可他不敢啊! “微臣惶恐!” 秦盛邺颤抖着身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裕王爷,太子殿下,这……这都是犬女逼着微臣干的啊!微臣要是不听她的话,她就要断了府邸的银钱,微臣也是没办法了啊!” 为了宝贝闺女不被明宸祸害,他今儿就豁出去了,故意将楠竹渠的方法拿到明面上来说,反正迟早要得罪叶家和崔家,机会来了,他自然不会放过。 “嗯?”太子一愣,还没明白过来,这怎么还牵扯内宅女子了? 裕王明了,温润玉容上,扬起春风般的笑容,“三姑娘望父成龙,但到底不了解朝堂,回头秦侍郎多提醒一下,免得让自己身陷险境。” 太子就算不够聪明,也从这几句听出名堂,侧头看了一眼叶相,见叶相点头,也笑道:“三姑娘敲登闻鼓后,声名在外,好不容易沉寂了,如今再度出手,依旧厉害,本宫佩服。” 说完,带着人扬长而去。 裕王温润浅笑地对秦盛邺点头一礼,不再言语,带着人离开了。 明宸瞧着这一幕,啧了一声,还是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开口,“秦侍郎,如此功绩,你居然送给自己女儿?怎么,还想卖你女儿?” “明侯多虑了,下官只是如实告知。”秦盛邺表面恐惧,恭敬着,心下暗骂,浑蛋,要不是你祸害老子闺女,老子用得着现在出头吗? “秦侍郎放心,本侯对三姑娘没啥兴趣。” 明宸语气淡淡,说着俯首过来,拍拍秦盛邺的肩,用轻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声音说道:“秦叔,画画是我的。”说完,眉眼舒展,抖了抖自己的袍子,摸了摸蹀躞带,“这行头不错,想必秦侍郎还穿不起。” 说完,恣意地笑着,阔步离开了。 秦盛邺气得浑身颤抖,跳着脚怒骂,“泼皮,臭不要脸的。” 叶相瞥了一眼秦盛邺,冷笑一声,心下盘算着,如何将去西北官员送到明宸面前,都懒得过来敲打,径直离开了。 待人都走,秦盛邺才敛了伪装,双袖子一抖,拢起双手,笑眯眯地看着远去的几人,耸了耸肩,这才刚开始,很快你们就知道,西北是个大麻烦。 * 西山香兰院内,满院兰草,郁郁葱葱,香飘满园。 秦画慵懒的躺在院中的贵妃椅上,悠闲地看着书,听完青雀的回禀,放下手里的书籍,看着青雀,“还有什么想说?” 青雀摇摇头,半张脸上不见任何情绪。 “无趣!”秦画娇嗔一声,又看向如霜,“你说?” 如霜咽了咽口水,“姑娘,西北流民上京,指不定就是明侯和乔老爷子联手的,今儿出这主意,不过是回报乔老爷子。” “你还不算笨!” 秦画笑了,明艳的脸上宛若桃花绽放,“不过父亲这么急着出头,想必还有原因。” 如霜一愣,有些不解,“能有什么原因?” “一女百家求,父亲想帮我挽回一些名声,帮我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免得我受苦,可惜啊,谁都不会让他如愿。” 秦画淡淡地说着,缓缓起身,如霜立刻上前搀扶,“姑娘,人言可畏,也许老爷是担心姑娘举办春日宴没人来,故而才会……” “没人来吗?”秦画轻哼一声,“放心,怀玉公主想要帮裕王,就一定会将参加春日宴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我的帖子千金难求。” “这……” 如霜愣住了,“姑娘,公主会吗?” “会的,而且这次春日宴会很热闹。” 秦画语气笃定,微微抬头,望着天空,“只希望初十那天,老天爷能给我一个面子。” “墨叔夜观天象,说未来半月不会有雨。” 如霜话落,秦画止步,侧头看着她,“我最近是不是太宠你们了?一个两个越发不听我的话了。” “嘿嘿……”如霜俏皮一笑,“姑娘怜惜我们,我们自然也敬爱的姑娘,多问问没啥,反正墨叔也不反对。” 是不反对,只是外祖父救下的人,她觉得都是定时炸弹,实在不想用,免得给自己惹祸。 想到这里,秦画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沉声问道:“灵珑了?” “去看花海的流水宴了,姑娘该知道灵珑是个闲不住。” 如霜如实告知,低声又道:“她第一次出门,总怕给姑娘惹祸。” “她啊……” 秦画欲言又止,摇摇头,“算了,不说了。”说着,看向青雀,“对了,流民现在在何处?” “小部分在西城十里坡,大部分在西城城门口,如风一直暗中守着。” 青雀如实回禀,想了想,又道:“姑娘,明侯和老爷都不让你管这件事,您又何必自寻烦恼?” 这小妮子真是千年难得多说一句话,还真是稀奇了。 秦画有些惊讶,笑了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白家有今日,都是老百姓赏口饭吃,我虽然不能参与朝堂斗争,但也见不得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员。” 说着,看向青雀,“青雀,不要太过仇视这人世间,毕竟好人还是很多的。” “没觉得。”青雀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抱拳一礼,“姑娘,奴婢想下山,求姑娘恩准。” 秦画点点头,“去吧,看着点,要是有机灵的孩子,直接送去妙仁阁。” 青雀更咽应是,心下替那些流民感谢姑娘,转身急匆匆离去。 望着青雀远去的背影,如霜微微叹气,“姑娘,青叔虽然收养雀儿,让她衣食无忧,可雀儿爹娘和弟弟妹妹都死在……” “别说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秦画自嘲一笑,嘱咐道:“妙仁阁还是得小心点,免得从里面出去的人暴露了。” 两年前,姑娘将京城一些在贵族手里吃亏的牙婆聚到一起,创建了妙仁阁,将牙婆手里的奴婢和奴才分类培训,再送去大户人家,安插在那些贪官的府邸,甚至连王爷府和宫里都有姑娘的人…… 第53章 来啊,互相伤害 只是手伸得太长,老太爷顾虑再三,将妙仁阁安排在青雀名下。 “姑娘放心,青雀鲜少现身,妙仁阁不会浮现出来了。”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内,哪有什么秘密啊! 昨夜想了很久,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过于重利,也太过顾全大局,比起玩命的主,她差得太多了。 “吩咐下去,春日宴之前,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违者杖毙!” 冷冽的命令,让如霜都恍惚了,这上一刻,姑娘还温柔如三月暖阳,下一刻就变成了寒冬腊月,真是太吓人了。 不容如霜多想,秦画已经松开她的手,走出兰香院。 一夜春风过,花海群芳绽。 徐徐微风拂过,扬起片片花瓣,如雨落下,缤纷中带着浪漫。 三月春景盛,无奈春播近,秦画惋惜一声,她现在没时间来欣赏这些美景,等忙完怕是另一番景象了。 连着几日,秦画都在酿酒房待着,除了如霜和灵珑陪着,还有李淼作伴。 今儿四人终于忙完了,带着酒和美食来到花海,躺在花海中的全木凉亭内,欣赏着缤纷花雨。 “画画,西城四门都闹翻天了,你个憨货不怕春日宴没得人来吗?” 李淼瞧着娴静自得,一脸没心没肺的闺蜜,终于是忍不住了。 “不怕!” 秦画回了一句,慵懒地翻了一个身,弯了弯嘴角又道:“京城多少权臣,指着这次挣功绩,他们还不削尖了脑袋去吗?” “你龟儿子这几天智商不在线吗?” 李淼骂了一句,蹙着眉,多少有些担心,“昨儿小雀儿说了,很多人担心爆发时疫,目前就户部和太医院出来安置流民,且就在西城四门就地安置,那些权贵都胆小怕死,那还想……” “安心吧,五城司兵马司会给我面子,让出一个门给权贵来参加春日宴。” 秦画打断李淼的话,干脆坐起来,剜了她一眼,晃了晃脖子,见李淼快要发火了,噗嗤一笑: “我昨儿让云裳楼送出五十顶桐油布帐篷,又让明镜堂派出三十药郎帮忙,还让水生送了一百担粮食去西直门,我如此讨好五城司,外加有个王爷和公主要来,你觉得他们不会去请示吗?” 李淼唏嘘一声,“你可真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说了,流民只是一个引子,整顿西北官场才是某些人算计我的目的。” 秦画琢磨透这件事后,还生了两天闷气,现在提起来,她还很不舒服了,“你不要管这些破事,好好研究你的东西,我很快就会用三姑娘身份,去那些权贵面前闹腾一番了。” 流民上京,捅破了天,目前很多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抓了小辫子,故而春日宴便是他们最好的借口,怕是连皇帝都会关注她的春日宴。 既然敢算计她,那就得做好被她回敬的准备。 不就是相互伤害吗?来啊! 被回敬的人,此刻全然不知,还跪在御书房,对自己惹出的麻烦直言不讳,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 “啪”一声,庆帝已经砸了六本奏折到明宸身上,“小兔崽子,你看看你给朕惹出的麻烦?你是觉得天下太平了,你没事干是不是?” “微臣没这么想!” 明宸梗着脖子,满脸委屈,“皇父体谅微臣一下吧,这些年微臣为了粮饷,受够了户部的窝囊气,微臣申诉无门,才出此下策。” “朕体谅你?你体谅朕了吗?” 庆帝气得龙须颤抖,又抓起奏折砸了过来,“这事是一天就能解决的吗?朕不知道这些蛀虫吗?可牵一发动全身,你是想让朕做个暴君吗?” “皇父,户部不行,那五城兵马司了?”明宸一脸肃容,“流民上京不过一千多号人,五城兵马司就乱成一团,可见平日里多懈怠,望皇父借此机会整顿。” “哼,整顿?”庆帝心里明镜一般,“五城兵马司为何乱你心里没点数?若不是西郊粮囤空仓,流民吃不饱闹腾,他们能去户部闹吗?” 明宸翻白眼,“微臣为何要有点数?西郊粮囤怎么空仓,五层兵马司心里有数,偏生还想和稀泥,结果流民越来越多,才知道闹大了,跟微臣有什么关系?” “你……”庆帝气结,顺了两口气,才耐着性子问,“说吧,想推荐谁?” “容世……” “皇上,五城兵马司统领传来消息,白家商行送了安置帐篷五十顶,药郎三十人,还有西山送下来的一百石粮食,求明日让一个门。” 黄公公进来传话,庆帝一愣,旋即敛了怒气,龙眸闪着精光,“哎哟喂,这小妮子可真是朕的救星啊!” 明宸凤眸一凛,整个人溢出寒气,这个死丫头,不就算计了她一次吗?至于这么小心眼来破坏他的计划吗? 等他换了五城兵马司统领,她要几个门都可以,何须她被人当羊宰? “传令下去,让她再送一百石粮食来,朕把西直门让给她。” 庆帝乐了,大手一挥,吩咐下去,就嘚瑟地走出书案,来到明宸面前,微微俯首,“小兔崽子,先把西北好好整顿了,京城的户部,你还是别想了。” “皇父一定要让这朝堂腐烂下去?” 明宸咬了咬牙,有些不死心。 他实在不明白帝王之心,更不懂权衡操控最终能得到什么? “小子,这江山如画,人才辈出,但都经不起更替,如果朕什么都做完了,那些皇子又能干什么?将来又如何立足于朝堂?掌控着天下?” 庆帝平静地说着,微微叹息一声,抬手拍拍明宸的肩,“朕明白你的忠心,可太过刚毅不是一件好事。” “皇父,微臣……” “行了,给你一个五城兵马司副都统的位置,让容展鹏那小子先去历练一下,别捧过头了。” 庆帝严厉的语气,不容拒绝,明宸知道今儿败了,咬了咬牙,“微臣遵旨!” “下去吧,别为难那丫头,朕还想微服参加她的春日宴了。” 庆帝断了明宸的后路,心情十分不错,招呼一声,“忠心,告知贵妃,朕午膳去她那里。” 黄公公应是,伸手扶起明宸,与他一同出门,还劝着,“明侯,忍一忍就过去了。” “爷像忍气吞声的人?” 明宸甩开黄公公,怒气冲冲的走了,这不是装的,他是真的生气了,他要去找那死丫头算账。 “主子,您……” 在宫门等候的单月,刚迎上去,就见主子一脸阴沉,刚出口的话,愣是卡在了脖子里。 “去,告诉展鹏,副都统到手,他要是干砸了,爷剥了他皮。” 明宸心里怎么都不痛快,打发了单月,骑着追风,直奔西城,从阜成门而出,奔向西山。 第54章 想爷跟你算账? 三月春夜凉,湿漉漉的凉风,携着花香灌入暖阁。 橘黄的烛光摇曳着,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朦胧的光影。 秦画穿着一袭月牙白兰花纹的对襟襦裙,坐下软塌上,打了一个寒战,瞧着窗框上的人,笑语晏晏,“明侯就算走正门,也没人拦着你,何必凉了春茶,散了一屋子幽兰香。” “哼,小狐狸,胆子不小啊!” 明宸黑着脸,大长腿一甩,落在软塌上,打断茶几上的棋局,“说吧,你为何要坏爷的好事?” 秦画佯装惊讶,“明侯,这话从何而起?” “别装,如不是你故意为之,五城兵马司统领就是爷兄弟的了。” 明宸愤愤地说完,抓起茶碗,猛地灌了一口,凤眸泛着寒光,“也不是带话给你了吗?怎么不听?想爷跟你算账?” 秦画哆嗦一下,杏眸泛着莹光,委屈道:“小女很听话啊,不但安排好了,还将新酒酿出来了,只是因为流民越来越多,担心第一次举办的宴席没人参加,这才……” “打住!”明宸色厉内荏,神色凌厉,“爷说过,你要是敢再算计爷,后果自负,怎么,这才几天,你就忘了?” “没忘啊!”秦画一脸真诚,嘶了一声,眨巴着杏眸,不解道:“明侯,夜闯深闺,无端指责,小女就算有求于你,但也不能变成窦娥吧?” “你……” 明宸气结,咬着后槽牙,“你真不知道这次流民上京之事,乃是本侯与你外祖父和乔老爷合谋闹事?” 秦画摇了摇头,随即惊呼,“明侯,这次流民上京是你……” 顿了顿,一脸不解,“为什么?” 明宸被整懵了,思前想后,觉得就算这小狐狸再怎么聪明,也不能未卜先知,而且他什么都没说,北程南镜两个老家伙也不会这时候给自己找麻烦,看来定是她无心之失了。 “西北是爷的地盘,出了事就是有人有意为难爷,闹大了,君上就容不下那些老鼠屎。” 明宸语气淡淡的回了两句,刚要开口,五脏庙不合时宜地闹腾了起来,羞恼的麦色脸上泛起了红晕。 “明侯稍等!” 秦画抬手掩唇,眉眼含笑下了软塌,取下白狐斗篷披上,走出暖阁。 “爷今儿下朝后,就去御书房,被君上骂两个时辰,出宫就跑到西山来,到现在午食和夕食都没吃了,饿了正常。” 明宸推窗出来解释,说得颇为急躁,好似说慢了,自己丢人了一样。 “嗯!” 秦画温声应着,迈步出了上房,走了好远的廊道,才吁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旋即失笑…… 三年了,除了独自一人,和李淼以及外祖父的人待在一起时是真实的样子,其他时候都是装的。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真真假假,连她自己有时都分不清。 到了角门,秦画才开口,“灵珑,去准备一桌酒菜,肉多些。” 灵珑愣了一下,姑娘走到角门来了?不是说放人进来一会就能走吗?怎么还要酒肉了? 也是香兰院没有小厨房,不然她们也不会在角门候着。 其实香兰院开始有小厨房,只因小厨房做饭,飘出香味乱了兰香,姑娘就把小厨房给取缔了,在香兰院旁边的空院子整改成美食斋,里面厨房特别大,姑娘来西山小住,还会到美食斋亲自下厨,制作美食。 不管是跟着来的人,还是在府中的人,只要姑娘高兴,大家都能尝到姑娘亲手制作的美食,那真是人间美味啊! 瞧着灵珑犯傻,一旁的如霜心如明镜,得了,李姑娘说得没错,她家姑娘就是个商道痴儿,吃货天赋,其他蠢得浑然不觉。 如霜立刻上前颔首,“是,奴婢……” “对了,把我腌制驴肉和鹿肉切两盘,记得上新酒。” 秦画连番吩咐,这才满意的笑着转身,都不管两个大丫头回应不回应,便迈着轻缓的步子离开了。 明侯爷一来就吃上了烟熏的驴肉和鹿肉,当真是运气好啊! 如霜溢出一抹艳羡,她都来了十天了,还没吃上了,真是人比人气死啊! 灵珑觉得自己被姑娘嫌弃了,转身红了眼,“霜姐姐,姑娘是不是……” “不是!” 如霜立刻打断,捏了捏她圆乎乎的脸蛋,“姑娘要与明侯爷斗智斗勇,没空想其他,你可别给姑娘添麻烦,不然以后姑娘都不带你出门了。” “我不会。”灵珑连忙摇头,还瞬间精神了,“走,去给姑娘准备吃食。” 秦画才不管两个大丫头想什么,满心算计着,如何让明恶人忘了她小小回敬的算计。 “怎么去这么久?” 秦画刚到上房廊下,明宸已经在门口廊下站着了。 他立在夜风中,调皮的山风,撩动着他的青丝和锦袍,却不显一丝狼狈,还多了一丝大侠风姿,让秦画都有些看痴了…… 哎,是自己的菜,可菜却有主了。 秦画心下再度惋惜,笑着回话,“香兰院没有小厨房,大丫鬟们为了回避你,都在角门,我身子骨弱,走过去……” “你可以让我去啊!” 明宸冷声打断,撩起大氅,挡住自己的手,伸到她面前,“我扶着你。” 又是我? 秦画觉得似乎能抓着他一点脾气了,故而也不客气,伸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只是这么一瞬,她就感觉得出他臂膀多有力。 不愧是肩挑大乾江山的大将啊! 二人回到暖阁内,秦画眉眼含笑,招呼着,“明侯,麻烦你帮我把棋盘挪开,我去拿矮几……” “你坐好,我一个人弄就好了。” 明宸沉声打断,还有些霸道,甚至面露嫌弃,“娇滴滴的一个人,还能撑起那么大产业,不怕殚精竭虑,油尽灯枯吗?” 她怀疑这人拐着弯再骂她……不,在诅咒她! 秦画一下冷了脸,哼了一声,“明侯,我刚才说了,我是无心之失,不是有意的,你要是生气,我……” “没生气!” 明宸犟嘴,一边收拾棋盘,一边心下抱怨,臭脾气,倔强的样子一点不讨喜,明明小时候那么喜欢使唤人,如今跟他这么生分…… “明明就有嘛!” 秦画嘀咕一句,能屈能伸道:“虽然我是无心之人,但到底是我错了,让灵珑去将三日前我亲自腌制的熏鹿肉和驴肉切盘,还拿了为你酿的新酒,当给你赔礼道歉了。” 那点美食和新酒就想弥补吗? 那五城兵马司统领岂不是太便宜了? “新酒不是我的吗?怎么能混为一谈?”明宸一点亏都不吃,侧头睨着她,“你不会又忘了吧?” “没有,我酿了两款新酒。” 秦画真是服了,这么个大老爷们,怎的就如此爱计较了? 第55章 爷歇在哪里? 明宸挑眉,“两款都给我?” “可以!” 秦画很是爽快的应着,在酒这点上,她还是很大方的,且给皇帝的酒都是窖藏,是她预谋很久的事,不需要新酒。 与她而言,如今不能明着站队,暗中卖点人情给裕王,让他不用逼着自己,等自己强大了,就算站队那也是被人求着,而不是现在这样被人威胁。 在这个京城,随便一抓,都是贵族高官,就她们秦家这等身家都没人瞧一眼。 如今渣爹耍心机出头,稍有不慎就是外放,她要是不给自己寻个护身符…… “当真?”明宸似有不信,“那你拿什么给君上?” “秘密!”秦画眉眼一弯,巧笑嫣然。 这一笑,让明宸心头一颤,没由来的委屈在心底升起,暗骂一句,这是来找虐的吧? “姑娘!” 没等明宸收拾完,如霜就端着红漆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盘生切驴肉和一盘生切鹿肉,外加一盘凉拌三丝以及两副碗筷,“灵珑担心姑娘和镇北侯饿着了,让奴婢先把凉菜送来。” 秦画点点头,又想到什么,“放在软塌上,你让灵珑用午食吊的鸡汤下一碗面条来,新酒煮的时候加些冰糖,免得太涩。” “是,姑娘!” 如霜应着,放下托盘,转身退了出去。 明宸也把棋盘收拾好了,秦画要去拿矮几,就被他抢先一步,“你还是老实点,不是腿脚不便吗?” “三月了,很快就好了。” 秦画不愿提起自己当初的愚蠢,可那时候外祖父还没到,渣爹又……她被逼无奈,才走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 虽然伤可以治愈,但寒症却伴随她一生,每个月那几天,简直比生孩子还难受。 淼淼又是西医,对她这症状束手无策,渣爹倒是想求到太医院,可被外祖父制止了…… 这些事她如今都知道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听重楼说,你这身子骨需要特殊治疗,不然子嗣无望。” 明宸突然冒出一句,秦画愣怔一瞬,侧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明宸搬着矮几放好,一边上菜,一边说道:“你爹找许太医询问的时候,被重楼听到了。” 秦画有些迷糊,想了半天都想不起重楼是谁,“重楼是谁?” 明宸汗颜,这丫头在京城也算万事通,居然不知道苏澈的表字,咬了咬牙,“苏澈,表字重楼!” “噗!”秦画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不愧是杏林世家,连表字都带着药名。” 明宸不可置否,还想了想苏春老少的表字,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你需要我请重楼帮你看诊一次吗?” 明宸虽然这么问,可从知道她这事后,他就已经让苏澈准备好了,这次回来,带给他太多震惊,甚至他的腿以及寒症的病根。 他得知的时候,愣是冲去御庭司,将三年前仗着她的两人砍了,以至于自己也受伤…… “那我岂不是又要欠明侯的恩情了?” 秦画打趣一句,明宸看着矮几上的吃食,“这一餐足够了。” “好!”秦画也确实想要找个好点的中医看看,毕竟明镜堂的老头子们都束手无策,她倒想看看苏澈是不是浪得虚名。 打铁趁热,明宸立刻开口,“那春日宴你给他下个帖子吧!” “嗯!”秦画温柔应着,坐到软塌上,拿起银箸,为明宸夹了一块鹿肉,“尝尝,西南剑门吃法,要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点,西山什么不多,这些野味最多。” 明宸心里溢出蜜来,眉眼舒展,拿起银箸,夹着放到嘴里,肉质鲜嫩,麻辣味在空中刺激味蕾,肉中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却又将其压制,随即一丝青橘香袭来,口中一瞬生津,层层滋味,怎就一个好吃说得完! “真是你做的吗?”明宸有些不敢相信,还瞄了一眼她的手。 秦画笑不达眼底,语带嘲讽,“我的传言太多,大多都是不好的,你不信……”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的手艺比君上的御厨还做得好吃,可惜他这么多年秋猎的食材。” 明宸连忙岔开话题,为秦画夹了一块鹿肉,“我想你也饿了吧?” 当然饿了,这特制的烟熏鹿肉,她还没吃上了。 秦画也客气,举起银箸,低头优雅的吃着,一抬头,就看着明宸狼吞虎咽,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更饿了。 二人对坐,一米距离,却都没再说话。 除了袅袅的幽兰香,便是明宸大快朵颐的声音,有些刺耳,却又相得益彰。 秦画喜静,无人敢扰,特别是在西山的香兰院,几乎没有人靠近这里。 如今居然被人破了规矩,且登堂入室,好似…… “姑娘,酒和热菜来了。” 如霜和灵珑这次一起来的,一个端着酒,一个端着几盘子热菜。 看看美食,再看着对面的美人,明宸心神荡漾,一点不客气,招呼二人放下,便笑道:“晚了,爷歇哪里?” 又变成爷了? 秦画一愣,她都没想让他留下,自然…… 好吧,现在十二门都关了,也回不去了。 “去将客院上房的地龙烧上,再把屋子……” “这都啥时候了,才去烧地龙?不能歇在你这个院子里吗?” 没等秦画吩咐完,明宸就打断,心里升起一丝戏虐心思,墨色的眉头微微蹙起,“嫌弃爷?” 秦画心如明镜,眉眼含笑,“明侯,小女的院子,别说你不能歇着了,就算大丫鬟都没地歇着,还请明侯见谅。” 啧,又是假笑了! 明宸本想戏弄一下,没想到弄巧成拙,干咳嗽一声,“打趣的,打趣的,本侯还没混到坏人清誉的地步。” “小女也是如实告知,并未当真!” 秦画面上波澜不惊,神情清冷,一眼便是千里之外。 明宸心下咯噔一声,完了,他这一时没收住,过头了。 这死丫头的性子怎么会长成这样? 简直跟赵峥那厮一模一样,让他竟然有一丝厌…… 明宸立刻敛了思绪,笑了笑,“本侯不习惯住客房,你换个主院给爷,以后爷常来西山,对你有利。” “好!”秦画应着,侧头吩咐,“去把1隅居收拾好,今日以后,那里留给明侯来西山小住常用。” 如霜瞬间惊愕,那不是姑娘留给大哥儿的吗? 灵珑脑子嗡的一声,怨气上来,脱口而出,“姑娘,那不是留给大哥儿的院子吗?” “你再教我做事?” 秦画瞬间冷了脸,重重放下银箸。 如霜吓得一哆嗦,连忙拉着灵珑跪下,心下暗骂灵珑心思不纯,心比天高。 灵珑不死心,咬了咬牙,忍着恐惧,“姑娘,奴婢不敢,只是提醒……” “提醒?” 第56章 妹妹出事 秦画是真的怒了,低吼一声,“滚下去。” 灵珑瞬间吓瘫,泪水吧嗒吧嗒地落下,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如霜头皮发麻,连忙应着,起身搀着灵珑,离开了暖阁。 “有魄力!” 明宸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清湛的眸眼如浩瀚的蓝宇,似若真的欣赏。 秦画敛了怒气,嗤笑道:“不觉得我不近人情?” “若是这么说,爷这样的人屠,岂不是冷血无情了?” 明宸笑着反问一句,拿起酒壶,为秦画斟满酒,“秦铭五年功绩,必定能换个五品官,那丫头心思不纯,秦家门楣再低,秦家大少爷的正妻,也不是她可以肖想的,你可别养出个毁你大哥前程的祸害。” 秦画自然知道,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当着外人的面…… “虽然高门大宅都有通房,但高门贵族女,多少清高,你大哥想要再进一步,要么血洒边疆,要么联姻贵族,这就是朝堂的纵横之术。” 明宸几句警告,让秦画好似灵魂飞出一窍,有些失神。 她这模样楚楚可爱,一双明亮湿漉漉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烟氲,娇憨中带点无奈,让人心疼。 明宸知道说得有些重了,只是若不说,她那满心满眼算计外人,无视身边的人,给自己惹了祸事就麻烦了。 他一贯不爱管别人的事,也端正清允,唯独为了她,可以夜闯御庭司杀人,还越矩训她…… 明宸紧了紧手,到底是操之过急了,让她抗拒了。 一时无言,明宸有些无措,一个劲胡吃海喝,不一会就吃饱喝足,缓缓起身,“今夜叨扰了,以后不会了,我还是去客院吧?” “没关系,一个院子而已。”秦画神色低落,忧心忡忡地起身,准备出门去招呼人。 “不用你去,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明宸将她按在软塌上,神色有些恍悟,“刚才我真的是一时兴起,没有……” “别说了,我真的不在意。” 秦画此刻一点心情都没有,坐在软塌上,眼里全是失落。 明宸抿了抿唇,本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了下去,丢下一句‘保重’,便离开了。 秦画心里堵得慌,却不知道怎么发泄,呆坐着软榻上暗自神伤。 如霜回来了,带着几个粗使丫头,安安静静地收拾东西,待东西都收拾好了,才嗫喏着开口,“姑娘,灵珑……” “她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想承认吧!” 秦画打断如霜的话,虽然她没有阶级划分的心思,可到底是古代,秦家又不是只有大哥一个儿子,叶氏的野心又明目张胆,要是被她抓着小辫子,大哥就真的被她害了啊! “到底是她痴心妄想了!” 如霜叹气,伸手扶着秦画,“姑娘夜深了,不必再费神,明日再说吧!” “好!”秦画是真的心累,自然也不想费神了。 窗外明月高悬,落英满地,绵延到西山,清清凉凉。 一夜无梦。 翌日,秦画起了一个大早,如霜来伺候她更衣,告知明宸一大早就下山了,灵珑还在美食斋的厢房跪着,不敢起来。 “哎!” 秦画微微叹气,“你去让她起来,告诉他,我不想委屈我大哥,也不想委屈她,人这一生,除了感情,还有很多事,让她不要钻牛角尖,明日就初八了,我不想春日宴出事。” “是,奴婢一会儿去劝劝她。” 如霜应着,心下却埋怨不已。 虽然姑娘身边有四个大丫鬟,但阖府上下都知道,姑娘最宠爱的只有灵珑,不管是吃穿用度,几乎是按照秦府庶女的标准给她配置的。 当然,也不是她如霜酸这些,就是觉得灵珑这死丫头太不争气了,即便昨夜她当众顶撞姑娘,姑娘也没有责罚,可她倒好,居然矫情地惩罚起自己来了,这会儿还得姑娘去哄她…… 真是太过分了! 一会儿她一定要好好敲打她,免得她忘了主次。 一番收拾,用了朝食,送粮食下山的水生来回禀,说五城兵马司统领对他客气得不行,容世子求春日宴的帖子。 秦画倒也不意外,拿了两张烫金红帖给水生,让他给容世子和镇北侯送去,思索着这次春日宴怕是闹大了,立刻招呼鲁管事过来,重新安排春日宴的吃食。 “姑娘,会不会太隆重了?” 鲁管事有些担忧,说了自己的见地,“如今西北天灾,流民上京,姑娘这里太过奢靡,怕是有心人会用在老爷身上,到时候会耽误老爷的前程啊!” 秦画一点不在意,“这不算什么,都是一些山野东西,算不得珍贵,就算有心人说上两句,我也能搪塞回去,你就照着这个安排吧!” 也是,都是西山的东西,看着豪华,实则也不费银子。 而且姑娘跟他都讨论了一个半时辰了,再修改也没啥精力了。 “是,老奴……” “主子,不好了!” 青雀突然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六姑娘掉进荷花池,高烧不退,老太太不许请大夫,柳姨娘去寿喜堂发疯闹腾,被老太太关进祠堂,现在望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才出门十天,这家里就闹腾起来,还真是不消停。 秦画神情一凛,挥了挥手,“鲁叔,你先去忙!” 鲁管事从来不过问府中事,颔首一礼,便退了下去。 “叶氏可在府中?” 秦画询问一句,青雀摇头,“去了叶家。” “老爷了?” 秦画有些怒了,语气森冷。 “老爷昨儿就被叶相喊着丞相府,今儿一早又去了南城办事,要初八才回来。” 还真是掐得准啊! 秦画咬紧后槽牙,倏地想到了什么,一抹杀气瞬间溢出,“西山春日宴的帖子是不是已经千金难求了?” “是,姑娘,而且奴婢还听说皇帝可能会来西山。” 闻言,秦画震惊得半晌都没回神,也猜出六妹为何突然被落水了。 “去牵飞雪,我与你回府一趟!” 秦画冷声下令,青雀应是,转身出门。 “如霜,更衣!” 秦画心中怒火滔天,也祈祷自己能赶得上,不然六妹的下场就和原身差不多了。 如霜连忙应着,“姑娘,别急,箬姐儿是个有福气的人,不会……” “骑马装。” 秦画声音冷得如冰碴子一般,眼底漆黑如墨,不见一点光。 如霜心下暗叫不好,姑娘这是真的动怒了,连忙帮着换上骑马装。 秦画抓起梳妆台上的止痛药,倒了三粒出来,揪着口水就咽了下去,转身出门。 青雀已经将飞雪牵到香兰院门口,秦画出了院门,青雀便单膝下跪,双手托着,秦画借力上马,“走!” 红衣白马,从西山飞驰而下,直奔皇城。 第57章 对付老太太 秦府大门,秦画翻身下马,青雀立刻飞身上前接住,“主……姑娘,小心些!” 门房管事苗老四,乃是老太太族亲,一看到秦画,立刻给门房的人使了一个眼色,来到秦画面前,“三姑娘怎么回来了?” 秦画瞥了一眼门房,瞪着苗老四,冷声询问:“双喜了?” 苗老四笑眯眯地颔首,“三姑娘,那奴婢仗着三姑娘的宠爱,嚣张跋扈,不把贵人放在眼里,将上门的贵人得罪了,老夫人将她关进柴房了。” “呵,我的人也敢动?” 秦画语气淡漠,突然马鞭一扬,狠狠甩了苗老四一鞭子,低吼一声,“开门!” 挨了一鞭子的苗老四,恨得牙根痒痒,他好歹是老太太的侄儿,他们这些秦家子嗣的表舅舅,被弄来当看门狗就算了,如今还被打了,当他苗家就这么好欺负? 旁边几个下人瞧着管事的挨打了,吓得浑身哆嗦,哪还敢违抗,急急忙忙开了中门。 “一会儿如风会带大夫回来,谁敢阻拦,杖毙!” 秦画冷冽说完,收起鞭子,眸子一凛,“青雀,去幽兰苑招呼春娘,带着幽兰苑的粗使婆子,去丞相府接叶姨娘回家清算中馈,要是她不回来,这辈子就不用回来了。” 说完,就往里走,青雀应着,默默跟了上去。 苗叔微微抬头,吊梢三角的眼里呲火苗,死死盯着秦画那红色的背影,他就不信,这小泼辣子今儿能把老太太怎么样? 她要是敢闹腾,他收到消息,就能给这个小泼妇冠上不孝的罪名,看她还怎么嚣张。 倏地,秦画止步回头,看着跟上的青雀,又道:“对付老太太吧我一人就够了,你也跟着春娘去。” 青雀应是,在二门与秦画分开,直奔幽兰苑。 秦画深吸一口气,朝着寿喜堂而去。 此刻,寿喜堂周妈妈收到了秦画回府的消息,急急忙忙来到上房暖阁回禀。 “老太太,三姑娘回来了,在门口就打了苗老四。” “这个小畜生,简直不把老身放在眼里,今儿老身就要看看,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秦老太太医生富贵,看着慈祥,却将矮几拍得嘭嘭作响,恶狠狠地骂着,“去,将院门给我看牢,今儿我就让她好好见识一下,忤逆长辈的苦头。” 周妈妈虽有些害怕秦画,但想着叶姨娘的承诺,立刻谄媚应着,“是,老夫人。” 秦老太太也起身,招呼大丫鬟扶着自己到了正堂上坐下,端着秦府老太君的权势,好不威风。 “祖母!” 秦画被拦在院门外,故意焦急地扯着嗓子喊,“你们快放我进去,不然春日宴出事,你们都担不起。” 周妈妈身子都颤栗了一下,连忙回来上房,如实告知,“老太太,这春日宴可是闹大了,要是三姑娘真……” “这小畜生动不动就威胁。” 秦老太太不耐烦地骂着,挥了挥手,“去把她放进来,今儿不给她点辣子汤尝尝,她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周妈妈应是,又急急忙忙来到院门,瞪了一眼看门的婆子,“没规矩的东西,这可是我们秦府嫡出大姑娘,你们拦着是想被姑娘杖毙吗?” 啧,这老婆子还是一如既往给她拉仇恨,不愧是当初跟着母亲的人,可有用吗? 秦画都懒得搭理她,等粗使婆子让开,径直去了上房。 没等秦画迈门槛,秦老太太瞧着她秦画那一身红色,就觉得刺眼,阴阳怪气地开口,“不是一辈子不来寿喜堂吗?今儿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妖风!” 瞧着穿金戴银的老太太,秦画一点不客气,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偏头点了一下,算是见礼,再抬头,眉眼含笑却不达眼底,“祖母,我若不回来,你怎么帮叶家要春日宴的帖子?” 秦老太太一噎,盘着十八子都停了,稀疏的眉头紧蹙,把额头的褶子都蹙到一堆了,“你会这么好心?” “没办法啊,您老拿捏着我的软肋,我不给,小六怕是活不下来啊!” 秦画声音幽冷,故意咬重了‘软肋’二字,一点面子也不给秦老太太。 “畜生,你胡说八道什么?” 秦老太太老脸一红,炸毛的霍然怒指秦画,“那小蹄子自己贪玩落水,还想浪费府邸的银子,不给她点颜色,她就不知道收敛。” “祖母啊,您老说这话真是昧良心。” 秦画语气淡淡,把玩着手里的马鞭,“打从我不掌中馈开始,叶姨娘和老太太就想方设法将公中的银子支走。” 说着,微微抬眸,唇瓣微微勾勒一抹讽刺,“如今阖府上下,估计使用五十两银子,都得找父亲动用他的那点私库,六妹哪有资格去耗费府中的银子?” “你……你胡说八道?” 秦老太太心里清楚,可就是不承认,唇瓣上下纷飞,将秦家祖宗八代夸了一个遍,最后不忘显摆她生养出四品大官的儿子,秦家是耕读世家,不稀罕铜臭味。 转头还说白家得了秦家的好处,才能赚到银子,就该孝敬秦家,云云种种。 反正好的都是秦家的,坏的都是白家的,把不要脸表现得淋漓尽致,还给自己找个至高清誉的理由。 三年不见,老太太这不要脸的本事,又有了新的高度。 佩服! “您老有什么质疑,直接寻我算账即可。” 秦画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老太太废话,眸子一凛,“但请祖母先把柳姨娘和双喜放了,让她们去伺候六妹妹,不然秦蓉和秦娟这次春日宴就不用去了。” 秦老太太猛地拍案,破口大骂,“小畜生,你……你威胁我?” “祖母,孙女哪敢啊?” 秦画笑得和煦,“只是吧,您老玩的那套把戏,在孙女身上已经用过了,如今故技重施,不过是想夺箬儿的春日宴帖子,但祖母想过没有,西山养着一千人,光看门都有上百号,我和表哥没请叶家女眷,就算有帖子,您老觉得她们进得去西山?” “你……” 秦老太太气得语无伦次,想想觉得是这么一个理,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周妈妈见老太太不敌,忙上前躬身行礼,“三姑娘,不是老太太不放人,而是她们实在不懂规矩,坏了秦府的规矩,这才……” “打住!”秦画低吼一声,瞥了一眼周妈,她真是被这老婆子气笑了,“周妈妈,秦府的规矩是我立下的,你这说的话,是在质疑我的规矩吗?” 周妈妈惯会运用这些,“三姑娘,老奴可不敢质疑姑娘,实在是三姑娘的人阳奉阴违,冒犯的贵人,老太太才下令将其关押,并未对她怎么。” 秦画哦了一声,笑问:“什么贵人?” 第58章 收拾刁奴 周妈妈一愣,没来得及回话,秦老太太就吼道:“自然是叶相家的大管家,都说丞相门口七品官,她一个二等雅丫鬟,竟敢得罪叶相家的大管家,不关她关你吗?” 秦画不可置否,笑了笑,“那柳姨娘了?” 秦老太太递了一个眼神给周妈妈,示意她开口。 周妈妈立刻颔首,“回禀三姑娘,柳姨娘一个妾室,不过是个奴才,竟敢冲到寿喜堂发疯,老太太没杖毙她,已经是看到她为秦家生了一对儿女,还请三姑娘明鉴。” “你说的真好听!” 秦画语带嘲讽,还没好气横了她一眼,“若不是你出自白家,又是我大哥的奶妈子,就凭你刚才这些话,我就算将你乱棍打死了,祖母也不能说半句话。” 周妈吓得打了一哆嗦,佝着头,时不时瞄一眼秦画,低声嘀咕,“老奴如实回话,可这是秦家规矩……” “住口!” 秦画一声怒吼,满屋子的丫鬟吓得齐齐跪地,周妈自然不敢站着,跟着跪了下去。 秦老太太惊得身子一颤,刚要出口,秦画冷冽的声音就响起: “周妈妈,我母亲待你不薄,她刚走,你就跑去叶氏面前谄媚,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喊我去寿喜堂请安,让叶氏得手,得亏我母亲在天保佑,才让我活了下来。” 秦画旧事重提,秦老太太脸色一白,不敢正视秦画,心下暗道不好,这要是继续掰扯,春日宴的帖子怕是拿不到了啊! 周妈也吓得急急俯首在地,身抖如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仗杀了那丫鬟,饶了你,你就该像个死人一样活着,别到我跟前来晃悠。” 秦画咬牙说着,走到周妈面前,附身下去,伸手抓着她的头发,一把拽起来,冷清的杏眸,并出冰刀子,“主子就是主子,没让你说话就闭嘴,若你还不知规矩,我现在就送你去陪我母亲。” 周妈惊恐的急急点头。 “滚到廊下候着!” 秦画丢开手,怒吼一声,吓得周妈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爬了出去。 再一抬头,秦画笑的眉眼弯弯,愈发的和煦,“祖母,你动我的人,我就能动你的人,左右都是奴才,关起来也罢,仗杀也罢,坏不了咱们祖孙亲情,您老说是不是?” 这个小畜生,她就是笃定整个没人敢把她怎么样吗? 秦老太太本想上纲上线,可想着刚才这死丫头的话,要是她不让外孙女进去,算计了孙女的帖子也没用啊! 至于帮叶家要帖子,不过是顺带便而已。 干咳嗽一声,秦老太太一副气定神闲道:“你说得对,那祖母问你,你到底给不给叶家下帖子?” 秦画佯装不解,“祖母,叶家的帖子父亲不是下了吗?” “就给叶相一个人下哪里够?”秦老太太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还有丞相夫人和叶家的姑娘了。” “噗,哈哈……” 秦画捧腹大笑了半晌,笑得秦老太太火冒三丈,一下子跳了起来,“小畜生,你发什么疯?” “不是祖母发疯了吗?” 秦画敛了笑,抬手拭去笑出的泪水,怜悯地看了秦老太太一眼,“祖母,我花这么银子,是为了秦家女子找个好门第,可不是为了叶氏帮着叶家出头。” 秦老太太一头雾水,蹙起额头好似小山坡,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祖母,我知道您老没见过什么高官贵族,但你也该知道我举办的春日宴是白家给我撑腰,只要我表哥开口,京城贵人只多不少。” 闻听这话,秦老太太嫌弃地打量秦画一眼,“就白家那低贱的商户能请到什么贵人?还不得……” 秦画无法理解老太太的做法,也懒得跟她掰扯,直言道:“祖母,若我的春日宴无人问津,叶氏何必让你费尽心机从小六手里夺帖子了?” “人家可不稀罕,我想给你家表妹弄一张……” 秦老太太一下子没忍住,就被激将出真相,反应过来,气得跺脚怒骂,“小畜生,不就是拿了小六的帖子吗?她才十四岁,又是歌姬生的庶女,将来随便给她找个门户就得了,你犯得着为了……” “六妹妹虽然是庶女,可她也是官家女眷,三姑父一个白丁,他女儿有什么资格去春日宴?” 秦画真的是服了这蠢笨的老太太,想起什么,眸子一凛,转身疾步到门口,一鞭子甩到周妈妈的身上,疼得她嗷嗷直叫。 “好你个刁奴,你竟敢怂恿老太太犯错,你是真的想死吗?” 秦画气得不行,又甩了周妈妈两鞭子,“说,叶氏给了你什么好处?敢瞒着,杖毙!” 一听杖毙二字,周妈妈哪还敢瞒着,麻利老实交代,“三……三姑娘,叶姨娘说了,只要老奴把六姑娘的帖子弄到手,她就把老奴一双儿女的奴籍给消除了。” “蠢货,你的卖身契在我外祖父那里,你的一双儿女又是家生子,没消除你的奴籍,你的一双儿女永远都是奴籍。” 秦画厌恶寿喜堂上下所有人,就是因为一个个不但眼皮浅,还想阴狠毒辣算计人。 周妈妈瞬间傻眼了,痛苦地抬头,“姑娘,这……这是真的吗?” “哼!”秦画鄙夷她一眼,“怎么,不过三年而已,你就把我母亲教你的东西全都丢了?” 说着,拿着鞭子抬起周妈妈的老脸,“当年卖身到白家,嫁给了白家大管家,得了母亲的赏识,才能当了大哥的奶娘,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丈夫是奴籍,你也是奴籍,没得我外祖父开口,谁给你一双儿女放良?叶相吗?” 叶相哪里够得上老太爷啊! 周妈妈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在廊道上,她居然被叶氏那贱人给骗了? “区区一个丞相府的庶女,秦府的姨娘,她敢跟西南白镜叫阵吗?她给的承诺你也敢信?真是活够了。” 秦画真是恨不得啐她一口唾沫,甩开她的老脸,“你可知道,这张帖子如今价值千金啊?” “什……什么?” 一听价值千金,秦老太太惊呼一声,疾步冲到秦画的面前,浑浊的眼里一下子澄亮,“那帖子有这么贵?” 秦画连个余光都不想给她,神情淡漠,道:“我第一次举办春日宴,我表哥为了给我长脸,请了裕王,怀玉长公主,还有我请了镇北侯,逍遥王世子,宁尚书,辅国公,您老说,表妹能够资格去春日宴吗?” 这一溜的皇亲贵族,将秦老太太惊得咽了咽口水,心下将周妈和叶氏狠狠地骂了一顿,瞬间露出慈祥的笑容,“乖孙女,你知道祖母没读过书,不懂这些,你……” “祖母,先放人如何?” 第59章 讨好老太太 “放,放,马上就放!” 秦老太太早就心花怒放了,想着只要自己的孙女嫁个好人家,到时候再让孙女给外孙女找个好人家也是一样的。 这么想着后,秦老太太伸手牵着秦画,“大孙女啊,你知道祖母这些年也是被胁迫的,咱们这样的人家,稍有不慎,人家诬陷一个罪名,那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祸……” “祖母,我没空陪您老演戏,咱们祖孙俩相安无事便好了,你赶紧放人,我还要回去西山。” 秦画真是受不了老太太这势利眼的样子,但这样的人也是最好拿捏的,故意啊了一声,“听说万岁爷要来西山捧场,你要是敢把三姑家的女儿弄来,父亲会倒霉哦!” “哎哟喂!” 秦老太太这辈子啥也不怕,就怕连累她的宝贝儿子,立马拍着大腿,招呼人去放人,又指着周妈妈一通臭骂。 秦画只觉得耳朵受罪,一刻都不愿意待在寿喜堂,刚准备走,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母亲,你怎么让幽兰苑的人到丞相府说那样的话逼着儿媳回来?” 听到叶氏气急败坏的声音,秦画就知道,春娘是打着秦老太太的名头去接叶氏,而叶氏定是回来找老太太算账的。 看来不能给她脸了。 正好这次春日宴,她需要由头给渣爹续弦,那就想搞定老太太,先断了叶氏在秦府的依仗。 “祖母,您老可是秦府的老太君,区区一个妾室,竟敢质问您?” 秦画娇滴滴地说着,伸手挽着秦老太太,附耳低语,“父亲得了孙女献上的良策,很快就会升上去,此次春日宴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父亲平步青云铺路,到时候父亲就可以为祖母挣一个诰命,区区丞相夫人算个屁啊!” 撒娇的本事可是让严肃的爷爷都扛不住的,如今对势利眼的老太太那可是小菜一碟。 平步青云?诰命? 秦老太太听到这两个词,那还容得下叶氏闹腾,都没想秦画突然变脸的事,就指着也是怒骂,“贱婢,吵什么?” 叶氏刚进院子,被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惊得一哆嗦,抬眼看到老太太身边的一身刺眼的红色,就拽紧的丝帕,再看周妈妈趴在地上,褙子上还有鞭痕,心下暗道不好。 叶氏抿了抿唇,抬手摸了一下眼睛,一双圆眸,猩红泛着莹光,“母亲,儿媳哪里吵了?儿媳可是……” 都半老徐娘了,居然也用这招? 恶心谁啊? “放肆!” 秦画一声娇吒,黛眉微微蹙起,溢出一抹鄙夷,“区区妾室,竟敢在老太君面前自称儿媳?谁家的规矩?丞相府?” “你……” 不等叶氏反驳,秦画就一副释然又道:“也对,二十年前就敢勾引有妇之夫,如今仗着家世,这尊卑有序的称呼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叶氏浑身冰凉,隐忍二十年的耻辱,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来,骨子里的傲慢,让她忘记了嫡母的嘱咐,瞪着秦画,“你胡说八道,我与老爷一见钟情,不过老爷顾念白氏供养之恩,这才……” “叶姨娘,你休得诬陷我母亲,我父亲明明是我祖母含辛茹苦,日以夜继地织布绣花,含辛茹苦供养出来的。” 秦画越说越激动,松开秦老太太,怒指明艳的脸上写满了义愤填膺,“父亲在朝堂上献计,对君上都说过祖母的养育之恩,你红嘴白牙,上下嘴皮一碰,灭了祖母的功劳,还诬陷亡母,辱骂父亲依仗妻子,你……你是何居心?” 秦老太太一激动,老眼流出两行浊泪,更咽着,“画画,你爹真……真的跟皇上说过我?” “是的,祖母。” 秦画一脸真诚,将渣爹献计的过程说了一下,又道:“君上夸父亲穷则思变,巧用朝堂,善!” “我儿厉害!” 秦老太太与有荣焉,旋即怎么看叶氏,怎么厌恶,哼了一声,“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我儿宠你二十载,你竟敢污蔑他?来人,给老身撵出去。” 叶氏一时哑口,脸上的悲伤渐渐凝固,她狐疑地看着秦老太太,这老不死的居然敢骂她了?吃错药了吗? 她进府二十年,就算白氏在世,也没骂她半句,老太太这种山野村妇,谁给她的胆子? “母亲,儿媳犯了什么错?” 叶氏突然冷声质问,秦老太太小眼猛地睁开,“你还没犯错?你喊老身什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狗屁话?” 一连三问,指责叶氏不懂规矩。 但所有的人都知道,叶氏不是不懂不规矩,相反,她很懂规矩,不过是仗势欺人,不肯罢了。 “这不是母亲自己允许的吗?” 叶氏笑了,本就打扮得花枝招展,这么一笑,竟然还多了一丝妖娆…… 秦画大致明白渣爹对叶氏的心态,那就是痛并快乐着。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话都是母亲自己说的,怎么如今到怪罪到儿媳身上了?” 叶氏委屈地说着,怨毒地看向秦画,“又是三姑娘用银钱威胁母亲吗?” 秦画瞧着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眸子里冒着刺骨的寒意,像一条毒蛇从她脚底往上爬,真是厌烦的紧。 “叶姨娘,你可冤枉我了。”秦画眉眼一弯,笑得和煦,“刚才我还被祖母训斥,不顾三姑姑清苦,我想想确实我的错。” 说着,对秦老太太躬身行礼,“祖母,这些年孙女心里藏着恨,不过这段时间父亲一直教导孙女,说祖母的好,祖母的无奈,又说了祖母寡身三十载,带着四个孩子,将她们都抚养成人,孙女听着就难过……” 更咽了后话,秦画微微抬头,泪流满面,“祖母,您老辛苦了!” 秦老太太一瞬忆起往昔,过往的辛酸史,在秦画的调动下,悲从心来,伸手扶起秦画,“祖母不辛苦,为了你爹他们,祖母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你能体谅祖母就好了。” 说起来,这老太太除了眼皮子浅,也没啥毛病,祖母和婆母不合格,但作为母亲,她一定是最伟大的。 这点连外祖父都佩服的,自然秦画也佩服,这也是她没法对付老太太的原因之一。 “祖母,孙女是非分明,不懂圆滑,让祖母受累了。” 秦画颔首道歉,让秦老太太受宠若惊,“好了,都过去了,只是……” 老太太好似还有顾虑,秦画太了解她,立刻说道:“祖母,没事的,孙女不计较了,您老好好去休息,初八孙女派人来接您,祖母还可以带上三姑姑和表妹,去西山小住,权当是孙女孝敬您老的。” 秦老太太有些激动,可想着儿子,面露难色,“这……这合适吗?” 第60章 人间清醒 “合适,因为您老是去看孙女!” “对对对,老身是去看孙女!” …… 看着祖孙俩,叶氏总觉得什么东西从手中溜走,她厌恶这种感觉,厌恶一切不能操控的人和事。 秦画,你这个贱人,老娘不弄死你,老娘誓不罢休。 “既然老夫人不喜欢妾身了,那妾身便按着规矩来。”叶氏一瞬变得乖巧,福了福身子,“妾身有些不适,就不叨扰老夫人和三姑娘了。” 语气平静,却寒气逼人,秦老太太更加不爽,嫌弃地挥了挥手,拉着秦画,一口一个乖孙,就进屋去了。 叶氏拽紧了手帕,咬碎了一口银牙,猛地一甩袖,气冲冲离开了。 秦画回头,红唇扬起一抹淡笑,叶氏,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番虚情假意,秦画哄好了秦老太太,离开了寿喜堂,直奔柳姨娘居住的绿柳苑。 刚进门,就听到柳姨娘的哭嚎,娇媚的声音,如黄莺悲鸣,凄厉中还带着婉转,宛如青衣开嗓,美妙得让人耳酥…… 秦画一个女人都受不了柳姨娘这本事,何况渣爹? 她蹙眉,不愿进去,刚转身,春娘就迎了上来,“姑娘……” “嘘!” 秦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拽着春娘出了院门,疾步走到青石小径一旁的假山,躲了起来,还探头出来,看了看绿柳居有没有人出来,这才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春娘偷笑,“姑娘很怕柳姨娘哭?” 还有怕你哭,秦画脑门黑线一下,侧头白了春娘一眼,“你不怕她哭?” 春娘默了默,点点头,“有点!” “那不就得了!”秦画打了一个总结,呵呵一声,笑看春娘,“你去丞相府说了什么,让叶氏那么快就回来了?” “嘿嘿,能说什么?就说老太太知道周妈那老货的意图,传她回来对峙,她要是不回来,就不用回来了。” 春娘话落,秦画黛眉微挑,“你知道周妈与叶氏的事为何不来告诉我?” “嘿嘿……”春娘讪讪一笑,“这不是为了让六姑娘学聪明点,别是个人物都去讨好,免得一不小心就给秦府抹黑,连累了大哥儿和姑娘。” 秦画微微叹气,总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抿了抿唇,睨着春娘,“奶娘,你说我聪明吗?” 奶娘? 一听这称呼,春娘心里警铃大作,知道自己奶大的孩子遇事了,焦急询问,“出什么事了?” 秦画无语,摇摇头,“我就是想问问奶娘,你觉得我聪明吗?” 春娘松了一口气,立刻拍着胸口,“老奴可以保证,姑娘要是不聪明,这整个京城都找不到聪明的主了。” 说着,就开始王婆一般自卖自夸,将秦画如何整改白家产业,如何在商道上独行特立,奇思妙想的商品,传遍九州悉数了一遍。 秦画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那完全不是自己的本事,不过是复制了前世那些先辈们的心血罢了。 而且还因为有外祖父这个西南首富的支持,给她钱财和人手,就凭她一个人,三年时间,怕是赚个温饱…… 不,别说温饱了,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怀璧其罪就够她死一千次了。 故而除了四大楼和十二阁,她很多生意,都与朝廷合作,且只要少部分的利润,这才得了庇护。 瞧瞧上面那一位,她以为人家不记得她了,哪知道人家还在等机会敲诈她了。 要不是他要去西山,何至于…… 算了,外祖父说得对,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细水长流,方可保命! 秦画自我安慰一番,笑了笑,“春娘,别夸了,再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老奴说得实话。” 春娘一脸正色,又絮絮叨叨说起她四大楼和十二阁的生意。 秦画满头黑线,她觉得自己问错人了,应该回去问李淼,被她骂一顿,也就不胡思乱想了? 呵呵,她什么时候有自虐倾向了? 秦画敛了思绪,嘱咐道:“春娘,好好照顾箬儿,让她务必参加春日宴。” “姑娘放心,明镜堂老杜的医术还是可以的。”春娘宽慰着,想到什么,“对了,姑娘怎么让老太太不帮叶氏了?” 那老虔婆除了自己的儿女,其他人的死活她都不在意,如今怎么会听姑娘的话了? “我讨好她了。”秦画扬起一抹狐笑,“初八我让青雀来接她去西山玩,到时候早点将乡君迎进府邸,断了叶氏的痴心妄想,早点逼着她寻死。” 春娘笑了,附和着,“那老奴可得对老太太好点!” 秦画扬起微笑,“那以后辛苦春娘多送些吃食去寿喜堂,反正我也不缺。” “是,老奴这就通知城南庄子。” 秦画不说了,关照了两句,招呼了青雀,便离开秦府。 此刻,在绿柳居内,柳姨娘已经屏退了所有人,抬手就给了躺在床上的秦箬一巴掌,低声怒骂,“你疯了?” “姨娘!” 秦箬抬手捂着脸,委屈地辩解,“我若不这么做,难道就要错过这次机会吗?” “那也不能找死!” 柳姨娘太清楚自己的女儿的聪明,也就三姑娘能被她哄住,换了夫人在世,她都不知道这死丫头还能不能立足秦府了。 “我这不是没事嘛!”秦箬嘀咕着,“望管家向来公允,就算不敢忤逆老太太,也会传话给三姐,三姐怜惜我,绝对不会不管,我算准了三姐的心,所以不会有事。” “你……”柳姨娘气急了,苦涩一笑,“我知道你想出头,可你该清楚,如果没有夫人,我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不该利用三姑娘,她不是你能算计……” “姨娘,我没办法!” 秦箬低吼着打断,泪如雨下,“在这家里,大哥和二哥有父亲,三姐和四姐有外祖父,五姐有祖母,就我和七弟什么都没有,我们要不是靠着三姐的怜爱,我们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想起这些年的日子,秦箬悲从心来,“姨娘,三姐马上十七了,就要出嫁了,我必须趁着三姐还没出嫁前,为自己某一个好姻缘,不然等三姐走了,我就是被老太太和父亲换前程的筹码。” “你……你胡说,你爹不是那样的人。”柳姨娘气得娇容通红,语重心长又道:“箬儿啊,没有你爹,就没有今日的秦家,你最好给我记住!” 秦箬自然知道,可是她不想被叶氏和祖母算计,不想成为姨娘这样的人。 她要变得尊贵,比三姐还要尊贵的人,这样的她,就再也没有人敢明着欺负她,也不敢明着叫她歌姬庶女了。 对,她没有做错,她只是想过得好点,凭什么就不能争取一下? 第61章 小人之心 看着倔强的女儿,柳姨娘痛心疾首,也不想再说了,只道:“你这辈子都不要让人知道你会凫水,否则你算计你三姐的事暴露了,我第一个先断了你所有的念想。” “姨……” 秦箬傻眼了,也不理解,她是她的生母啊?为什么不能像叶氏对秦蓉那样对她?为什么同样是姨娘,她要过得这么卑微? 她不理解,也不明白。 “好好休息吧,这次春日宴你不用去了。” 柳姨娘冷漠地说完,缓缓起身…… “姨娘,不要,我错了,我错了!” 秦箬伸手拽着柳姨娘的衣服,连连告饶,“姨娘,你不要这样,箬儿错了,箬儿……” “够了!” 柳姨娘低吼一声,甩开秦箬的手,冷漠地瞪着她,“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三姐早就为你的婚事做好了打算,你知不知道,你三姐再谋一位高贵的秦家当家主母?你三姐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听到当家主母几个字,秦箬脑袋就嗡嗡作响,三姐不想要当家主母,三年了,叶氏多少次想上位,都被三姐打压了下去,如今要谋一位主母,那多半是为了她啊! 她……她都做了什么? “姨娘,箬儿错了,箬儿错了。” 秦箬愧疚的痛哭,缓缓的爬下床,跪在柳姨娘面前,“姨娘,箬儿再也不敢了,箬儿再也不会了,求姨娘帮箬儿想想办法。” “冤孽啊!” 柳姨娘长长的悲嚎一声,才道:“你以后且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事姨娘给你扛了,但仅此一次,再有一次,姨娘也保不了你。” “呜呜……” 秦箬连连点头,柳姨娘摇摇头,叹气一声,“箬儿,为娘太了解你了,只是你想要的人生,太难了。” “箬儿知道了,以后一定将这些心思藏得更深,就让三姐为我做主。” “你放心吧,你三姐不会害你。” “嗯!” * 秦画压根没想到秦箬会用计,带着青雀出门后,双喜就在门口踢着脚,噘着嘴,那嘴噘得都能挂葫芦了。 “怎的,不高兴?” 秦画笑问一句,双喜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嘀咕,“奴婢没打回去。” “苗老四到底是老太太的族亲,如今当家主母还没进门,你给我少惹事,会有我会收拾他!” 有了秦画这话,双喜瞬间乐了,疯狂点头,“奴婢知道了,姑娘放心,奴婢以后绝对不会任由他们动手了。” “先忍忍吧,回头再说。” 秦画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拍了拍双喜的肩,招呼青雀陪她去了如意坊。 走了十来天,如意坊倒也没出什么大事,就是明家大房两个爷来喝酒不给钱,把刘顺这大掌柜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刘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秦画,“姑娘,你就不能换一个人喜欢吗?” “这种事说清楚。”秦画不能说实话,敷衍了一个理由,便问道:“除了这事,可还有其他消息?” 刘顺想了想,啊了一声,立刻说道:“姑娘,昨儿夜里,老巴传来姑爷的消息,说是姑爷暂时回不来。” 这事她知道,可不是说了初八回来吗? 不,如果是初八,巴叔不会带口讯,难道? 秦画脸色一沉,“老爷是初八不能回来,还是春日宴也不能回来?” “老奴觉得是春日宴。” 连刘顺都觉得是后者了,看来就是真的了。 可叶老狐狸为啥要强留渣爹了? 秦画有些想不通,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突然想到什么,立刻问道:“叶相的嫡长孙回来了没有?” 叶老贼几个嫡子有三,庶子有两,全都中庸,难当大任,但嫡长孙叶君凌却十分厉害,三岁熟读三百千,六岁便学习四书,八岁就读五经,十二岁下场,就夺了功名,第二年又考中解元,若不是叶老太太病逝,他需要丁忧三年,估计连中三元不在话下。 但三年过后,人家一飞冲天,高中探花郎,听说还是带病下场,也是大乾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 十八岁就被皇帝赐婚,迎娶了平阳嫡公主,二十岁便被皇帝派去江南历练,每年都传回卓越的政绩,被皇帝誉为大乾朝最有能力的文臣,与镇北侯第一武将齐名。 “没听说啊!”刘顺一脸纳闷,“姑娘怎么问起他了?” “他三年满了,该回来了。” 秦画总觉得有些事情超出自己的预料之外,让她心绪不宁。 刘顺似乎听出一些苗头,试探性地问道:“姑娘是不是要对付叶家了?” 给渣爹谋一位嫡妻子,断了叶氏的梦想,毁了叶相的谋算外祖父的计谋,应该算对付叶家吧! “早就开始了!” 秦画忍了三年的仇,如今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怕是连府中的哥哥和妹妹们都不能消停了啊! 哎,连老爷子都觉得没必要了,偏偏三姑娘誓不罢休。 这都是三姑娘的执念啊! 秦画从如意坊走了后,又去了蜀香楼,云裳楼和奇珍楼,询问了一些消息,毕竟青雀这性子,除了大事她在乎的事,其他人的事她直接忽视的。 一圈走下来,秦画真的觉得叶老贼在谋划什么,可她又猜不透,神情越发的阴郁。 青雀总是没忍住,小声询问,“姑娘,要不要动用妙仁阁的人?” “暂时不用!” 秦画不想了,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了,三年了,她还斗不过叶家! 临走之前,秦画撤走青雀和如风,带着她们一起回了西山。 刚到花海的山门,李淼就冲了出来,上前就给了秦画一巴掌,打得秦画肩膀生疼生疼的,且一脸懵逼,“怎么了?发什么人来疯?” “你个龟儿子,老子跟你说了好多回,你们那个秦家没得一个好东西,你就是不听老子的,如今你那小狐狸妹妹出事了,你就……” 李淼破口大骂,一边骂着,一边转圈,好似恨不得掐死秦画。 “箬儿这次真的是被害了,不是……” “你给老子闭嘴!” 李淼压根不听秦画解释,“那小狐狸惯会装可怜卖蠢萌,老子也知道你缺失了那点东西,所以才陪着你,但老子不过是你闺中好友,她都吃味算计,老子没把她一针扎死,都是给你面子,你还护着她,想跟老子绝交吗?” “不敢!”秦画连连告饶,“安心了,这次春日宴后,秦家就有当家主母了,我也能自由了,到时候她就不会在我这里下功夫了。” “呃?”李淼一愣,“怎么,找好继母了?” 秦画点点头,“走吧,我家的事你别掺和了,我也是最后一次护着她,明日老太太和婉宁都回来,忙着了。” 要真是那样,秦府就更热闹了,她又如何独善其身? 第62章 诸事不顺 不管秦家现在如何,她只想顺顺利利举办完春日宴,连初八去接了老太太,都是自己亲自去的,顺路去接了宁婉莹,顺便交给她一个任务——哄老太太开心。 二人一来,秦画都没啥时间陪着,只能夜里带着她们去吃美食和泡温泉。 秦老太太别提多欢喜了,一口一个乖孙心肝地喊着,就怕秦画记恨她的过往。 秦画完全不当一回事,也是她现在没有精力,因为渣爹是真的出事了。 “姑娘打算如何处理?” 巴叔用了特殊的方法传信给秋剑落,告知叶相将秦盛邺困在了叶相南城的别苑里,意思很简单,要秦盛邺扶正叶氏,若秦盛邺不答应,就将秦画送给他长孙做妾。 秦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心累,虽然她料到叶老狐狸的心思,可没想到竟敢直接摊牌,这不是明摆着想要逼着她想出手吗? 可她若先出手,必定站不住脚。 看来,只能委屈渣爹了。 “巴叔能保证父亲的安全,只要父亲没有性命危险,不答应叶相的要求,我自会安排好。” 秦画轻描淡写地说着,提笔写了几个字,递给秋叔,“传给巴叔,让父亲好好配合!” “是,姑娘!” 秋剑落应着,转身出了暖阁。 一旁伺候的如霜抿了抿唇,嗫喏着开口,“姑娘,老爷不能来了,明日男宾谁去接待啊?” “自然是我!” 秦画笑着回了一句,侧头看向窗外的月色,“把我的衣服送去美食斋厢房,让灵珑明日扮上‘秦三姑娘’,让淼淼和婉宁配合她,好好招待女宾。” “是,姑娘!” 如霜应着,取了秦画准备好的女装,先去出了院子。 秦画正要去休息,青雀就进来了,地上一张小纸卷,“姑娘,裕王传来消息。” 啧,可真是不消停啊! 秦画心下嘀咕一句,接过纸卷打开一看,上写着:来不了,见谅! 他这是打她脸?还是出事了? 秦画狐疑地看着青雀,“城里有什么消息吗?” “并无!” 秦画有些不解了,“这消息何时传到如意坊。” “日落前!” 那就是一个半时辰前了。 根据秦画对赵峥的了解,除非出了大事,不然他绝对不会爽约。 还真是诸事不顺啊! 不过她不来也没啥关系,只要怀玉公主来了就行了。 秦画将纸条扔到炭盆里,一团红火映入她的眼眸,摇曳着她眼中的冷冽。 * 春日正盛,朝阳温暖,西山人潮涌动,车马拥挤,虽然每年如此,但唯独今年最闹。 西山仆从,一溜身着藏青色布衣,穿戴体面,整齐划一地立在各自的位置上,恭敬迎合,却又不失尊严。 “啧,不愧是西山花海迎接队,瞧瞧这着装,再看看这礼数,真是羡煞旁人。” “听说大多都是出自妙仁阁。” “这西南首富就是有钱,上百两的仆人,都买了几大百,难怪每年的春日宴那么多贵妇抢着定了。” “……” 从西山的山脚下,来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了,早早就跟着来的容钰和苏澈听着这些议论,对视一眼,齐齐翻了一个白眼。 “老大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容钰想不通,询问了一句。 苏澈轻笑一声,“今儿他能不能来还是一个问题了,怎么跟我一起?” “呃?”容钰一脸懵逼,蹙着浓黑的剑眉,“他不来,老子来个屁啊?” “他来不来无所谓,我们来就行了。”苏澈一脸云淡风轻,眼里还溢出一抹狐笑,“你我都二十二了,该娶妻生子了,今儿群芳汇聚,一会儿去偶遇。” 容钰嘴角抽了抽,嫌弃地打量了他一眼,“怎么,不等五年前夺了你童子身的姑娘了?” 苏澈皮笑肉不笑,只是淡淡地说道:“展鹏,今儿如意不在,你最好别惹我,说话也客气点,不然今儿我就找姑娘夺了你童子身。” 容钰打了一个寒战,“别,我还想玩两年,咱们好商量。” “那就闭……” “哟,这不是容世子吗?” 一听这阴阳怪气的尖锐声音,苏澈眼底溢出一抹寒意,一句话都不想了,干脆驱马快进几步。 臭狐狸,竟敢甩下了他,回头找他算账。 容钰心下暗骂,却也只能回头,对着跟上来,坐在肩辇上的人抱拳一礼,“桂公公,今儿怎么不在太子妃伺候?” “嗐,这不是太子殿下吩咐洒家前来观摩一二,洒家也是没有那个功夫的。”桂公公笑眯眯地说着,看了一眼前面的苏澈,“那是苏太医?” “正是!”容钰陪着笑脸,“桂公公体谅一下吧,这小子被关东宫的劲头还没过了,回头等过了,本世子协同他前去赔不是。” 直娘贼的,这个阉狗好男风,仗着太子的势,欺负重楼好两次了,若不是重楼让他和老大忍着,他们早就将这阉狗大卸八块了。 “容世子这话说过了,洒家哪担得起啊!” 桂公公笑眯眯地说着,眼睛却盯着苏澈的背影,唇角还流出一抹清水…… 容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弄死这个阉狗。 三人一行,到了花海的山门,齐齐下马下辇。 “苏公子,容世子,稀客!” 清爽的声音,带着几许热情,身穿白色绣红梅的少年,带着半张金色的面具,披着红色的披风,抱拳相迎。 “哟,白公子!” 桂公公不等容钰和苏澈回话,立刻抢先招呼,自报家门后,“白公子,洒家对白公子敬仰已久,不知白公子何时有空与洒家喝上两杯?” 太子的人? 秦画笑了,连忙见礼,笑得十分谄媚,“桂公公太客气了,小的一介白丁,又是低贱的商户,哪敢攀上太子身边的红人啊!若是公公瞧得上小的,回头公公传个话,招呼一声就是小的荣幸了。” 懂事啊! 桂公公心下称赞,笑了笑,客气道:“白公子乃西南商贾的新起之秀,不必妄自菲薄,洒家仰慕已久,也想结交公子,这不,今儿洒家不请自来,瞧着公子也不错,回头洒家回了太子,白公子就是太子府的座上宾了。” 秦画受宠若惊,“太子乃是储君,国之根本,小的不过是在皇城讨生活的,哪敢高攀座上宾,公公有什么指示,只管派个小家伙传话就行了,不要惊吓了小的。” “你这小子……” “白衣圣,你小子没看到爷吗?” 一声醇厚的怒吼,惊得秦画连忙回头,就见明宸穿戴金鱼跃云海的锦袍,骑着黑色骏马,慢悠悠地走近。 “哎哟,明侯爷!” 桂公公屁颠颠地来到明宸面前,“小的桂云,给明侯请安了。” 明宸睥睨着桂公公,凤眸半眯,装瞎道:“你是个什么玩意,也敢朝本侯面前凑?” 第63章 不按套路出牌 秦画听到这话,瞬间愕然,这家伙发疯了吗?不是传了消息给他,让他帮忙点小忙嘛,怎么不按她说的做? 容钰和苏澈也是一脸担忧,就怕明宸一下子将桂公公弄死了…… 桂公公脸色一白,拽着佛尘的手紧了一分,“回禀明侯,小的太子府二总管……” “太子府?” 明宸冷嗤了一声,“太子府的人就了不起了?左右不过一个无……” “明侯,这里是西山,不是你的战场,还请明侯给白某一个面子,别扰了赏花之人的心情。” 秦画朗声打断,语气带着一些不屑和冷漠,转头就狗腿子般地讨好道:“桂公公,难得您老赏脸下榻小的这贱地,可不能没有收获。”说着,招呼一声,“水生,亲自带公公去看看花海三景。” 桂公公一脸感激,甚至心里多了一丝对‘白衣圣’的怜悯,这要是得罪了镇北侯,白家的生意…… “公公这边请!”水生明白姑娘的心思,立刻上前带路。 可桂公公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瞧着这边。 “白公子,本侯为何要给你面子?”明宸扬起头,摆出一副二世祖的傲气,“说个理由,不然别怪本侯不给你面子?” 秦画抬头,看了明宸几眼,就他跟她对刚一下而已,再表面跟白家不和,这只需要落脸面就好了,至于吓唬太子的人吗?是不是装过头了? 等等,难不成他也有什么想法? 可他现在应该不至于…… 秦画紧了紧手,决定试探一下,笑道:“明侯,虽然我表妹钟情与你,我祖父宠着表妹,但西山乃是白家的产业,不是你来仗着表妹的钟爱来西山嚣张的本钱,这山不转水转,今日明侯给了白某面子,他日……” 明宸轻哂:“那你去找你表妹啊,关爷屁事啊!有本事你让她别找本侯啊!” 好嘛,这是不想帮她了呗! 左右今儿女宾才是重头戏,回头找借口换回女儿装便是了。 “哦,是吗?”秦画笑了,“既然明侯不要面子,那明侯把明家欠蜀香楼和如意坊的账结了,回头小的一定拘着表妹,让她别痴心妄想。” 这小狐狸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不该是笑语晏晏,上来谄媚一下吗? 怎么转头就翻脸了? “你什么意思?”明宸是真的生气了,一脸怒容,用鞭指着秦画,“爷从不欠别人的银钱,你小子最好说清楚,不然爷今儿毁了西山。” 容钰和苏澈一看‘白衣圣’这找死的样子,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 “明侯息怒,你们平阳伯两位公子,在白某的贱地吃喝三次,每次都用我家表妹的当借口,白某小本经营,可长此以往,白某怕是吃不消,既然明侯不愿意给面子,也不可能给白某带来什么利益,那就公事公办吧!” 秦画不卑不亢地说完,朝着明宸深深地鞠了一躬。 突如其来的客气,让明宸心里堵得慌,他不就没有按着她的意思来嘛,反正效果都差不多,他还能帮着兄弟报仇一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多少?” 明宸声音很冷,秦画完全不在意,笑了笑,“不多,也就六百五十六两,看在表妹的面子上,零头去掉,诚惠六百两!” “单月,给钱!” 明宸招呼一声,翻身下马,越想越憋屈,磨了磨牙,倏地冲着秦画咧嘴一笑,“白公子,今儿可不是你的宴席,本侯乃是你表妹的上宾。” 上宾你妹! 秦画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决定过了这次,以后就不找他了。 “是,白某明白了。”秦画恭敬地行礼,抬手示意,“明侯请,梨园男宾!” “小子,这是京城!” 明宸嘚瑟一句,招呼容钰和苏澈,“走,今日好好吃席,回头让秦三姑娘给你们准备好酒。” 容钰十分怜悯地看了一眼‘白衣圣’,倏地竖起大拇指,笑嘻嘻的转身进去。 苏澈一直笑眯眯的,一脸高深莫测,也竖起大拇指,跟着进去花海。 单月也地上六百两银票,招呼墨东帮着拎上礼物,跟了进去。 秦画看了看手里的银票,失笑一声,看来他果然一点不在意啊! 桂公公还在门口,且冷汗直冒,等恶神一走,他立刻出来,“哎哟喂,白公子,你这下可闯塌天大祸了。” 秦画故作听不懂的样子,“公公何出此言?” 桂公公举着兰花指的手,指了指,“你啊,还是太年轻了啊!那明侯压根不喜欢你表妹,他是因为得了圣谕,没办法才没有拒绝你表妹的,不然你以为他能忍着你?” 秦画故作被雷击一般,“还……还有这事?” “真的,这可是御书房传出来的。”桂公公一脸你懂的表情,还叹气道:“就凭你今儿这些话,他都能砍你十次了。” “那……那白某先去赔礼道歉?”秦画惊恐万分地说着,还有些慌乱。 “白公子,莫慌,洒家给你出个主意!” 桂公公‘上道’地指了一条明路,笑眯眯道:“可懂了?” 秦画立刻将手里的六百两银票塞到桂公公手里,“有劳公公提点!” 瞧着这懂事的小家伙,桂公公好似看到了大把的银票在眼前飞,将银票往怀里一塞,开始炫耀起自己的权力,“白公子放心,洒家打小跟着太子爷,虽然比不上戚公公,但太子也离不开洒家……” 这牛一旦吹起来,桂公公自己都先飘了,就差没说他可以代表太子了。 秦画瞧着他一身华服,一点不低调,就知道有其奴必有其主,要是她跟叶家没仇恨,都不敢站队太子,不然一准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是是是,小的明白,公公若不嫌弃,小的亲自陪着,好好欣赏一下西山的花海。” “如此,洒家就不客气了。” “公公不必客气,这西山花海有三景,您老要是不怕累,小的可以为您老引路。” 秦画十分客气恭敬,说着还瞄了一眼桂公公,瞧着他那肥胖的身材,她敢打赌,只要留他半圈,保证他累成狗。 听到这一番恭维,桂公公很是舒心,客气让她去忙,自己去溜达一圈就好了。 秦画多写一句,招呼水生好好伺候,随即半张脸上就失去了笑容…… 第64章 干嘛要反悔 秦画冷笑一声,太子能让裕王不出现,多半皇帝也来不来了,看来叶老贼也不会放渣爹…… “臭小子,臭小子,快来扶一下老子!” 听到渣爹的声音,秦画有些惊讶,但也松了一口气,瞧着唯一百米没有人的山道上,渣爹一步一喘气,急急忙忙冲下去。 “你怎么回来了?”秦画也不知道怎么了,又气又恼,质问一句,鼻子却酸了,唯一露出眼睛的脸上,多了一丝担忧。 不知怎么的,秦盛邺听到这质问,不但不生气,反而很开心,抬手拍了拍秦画的手,“为父实在担心你,所以妥协了。” “什么?”秦画惊呼一声,气恼地松开手,低吼着,“爹,你疯了吗?你……” “答应了也可以反悔嘛!” 秦盛邺连忙赔小心,“为父就说答应晚了,毕竟我来春日宴肯定得日落了。” “呃?”秦画有些糊涂,倏地想起什么,便道:“爹,是巴叔施展轻功送你来的?” “嗯!”秦盛邺点点头,微微握紧拳头,“老巴累得半死,在山下休息,估计日落能缓过劲吧!我担心你这里出事,便自己跑上来了。” 他是真没想到叶相的极端手腕,竟然真的扣着他不放,甚至拿今日毁坏春日宴来威胁他,他也是不得已。 若不是无意中听到叶家下人回禀,说母亲也来了西山,他都不敢贸然行动,就怕坏了女儿的计划。 “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乱子,我已经调了很多人来,而且婉宁来得早,帮着我照顾女宾,连宁夫人和乡君不放心,今儿也一早来帮忙,这会儿祖母也在帮着再招呼,相信父亲和乡君的婚事今日能定下来。” 秦画谋划了半年,怎么可能让叶家破坏。 “对了,你和你祖母……” 秦盛邺问了半句,后知后觉,心下暗骂自己多事。 她不是圣母,做不到原谅伤害自己的人,但为了报仇,她能权衡利弊, “爹,我对祖母本就不期盼什么,所以不想计较。” 秦画语气恹恹,见渣爹失落,又道:“但祖母是您的母亲,她为了您辛苦了半生,说句实话,同为女人,也许我都做不到祖母这般伟大。” 真诚的话,让秦盛邺心里酸涩不已,他何尝不知这些? 正因为知道这些,他才不敢违逆母亲,不敢顶撞母亲,如今女儿愿意委曲求全,他已经很感激了,不需要再去要求什么。 “安心吧,等这次春日宴结束,为父娶了乡君,到时候让乡君为你某一门好的亲事。” 啧,死老头子,好好的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 秦画白了秦盛邺一眼,“爹,女儿不想嫁。” “你不嫁就行吗?”秦盛邺回了她一记白眼,“别忘了,十八岁不嫁,就得拉去官配。” 呃? 秦画一愣,靠,她一天到晚忙着赚钱,倒是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还好,还好,她这个月二十六才满十七岁,还有一年的时间,不着急,不着急。 “急什么,不是明年才十八吗?” 秦画傲娇的嗔怪一声,正好到了花海门口,也才松开秦盛邺,低声道:“老爹,女儿溜了,一会儿就说……” “说什么?白衣圣是因为流民上京才逼着回来的,如今流民都差不多安置好了,白衣圣也该回去了。” 秦盛邺不打算让女儿继续女扮男装,他实在不敢冒欺君之罪的危险。 正好他也给老不死传信了,让老不死自己来一趟京城。 “行吧!”秦画觉得现在还是听渣爹的话,免得他不配合,自己就完蛋了。 哎,早知道不玩大了! 秦画心下又是一阵懊悔,且有些无力,她也不知最近怎么了,这种无力感和挫败感是越来越重了。 该死的男权至上,该死的等级制度,真是稍不注意,就他娘的把命给完没了。 秦画气呼呼地绕道去了女宾接待的路线,走小路回了香兰院。 “你,去桃花林给姑娘传话,让她回香兰院。” 秦画到了角门,就招呼一个看门的小丫头办事。 小丫头应是,飞奔着去了。 秦画这才进了院子。 只是刚进院子,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院中的摇椅上,秦画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明侯怎么不在梨园?” “太吵!” 冷冰冰的两个字,气冲冲的语气,外加周身溢出生人勿进的气息,证明他此刻很生气。 “明侯,小女真的玩不过你们,求高抬贵手。” 秦画知道他不想配合后,也觉得没必要跟他玩心眼了。 一听这话,明宸更加郁闷了,猛地起身,脸色阴沉得仿佛快滴出水了,“怎么,这才多久了啊,就没了心思了?” 不是,这人有病吧? 秦画诧异地看着他,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明侯,是你不许小女算计,是你说有什么要求提就好了,小女全都照办了,可是明侯压根不愿意配合,小女虽然聪明,但也没本事猜透明侯的心思,与其这般吃力不讨好,小女索性站队……” “不行!” 明宸冷声打断,好似极度隐忍,才软了语气,“那桂公公好男风,见着美男子就想调戏一二,又爱仗势欺人,曾戏弄重楼,被重楼下了药,他便利用太子给的权限,为难重楼两次了,爷没法跟他好好说话。” 呃?那桂公公…… 好吧,又他娘的是个受! 秦画愕然一瞬,随即也有些尴尬。 “本侯虽然没有按照你的要求来,但结果一样就好了,干嘛要反悔?” 明宸理直气壮地说着,但多少有些心虚,微微低头瞥了一眼面前的小人儿,瞧着她半张尴尬的小脸,心里的怒气好似一下散了半。 “咳咳!”某人干咳嗽一声,“现在西城四门的流民都安顿得差不多了,‘白衣圣’今儿又得罪了本侯,怕你这位蛮不讲理的小表妹发疯找她麻烦,肯定得立马跑路。” “明侯算无遗漏,小女佩服!” 秦画酸溜溜地说了一句,福了福身子,“明侯告状完了,可以‘得意’的去梨园候着,小女换一身衣服,就去梨园给你赔小心。” “多送点酒!”明宸嘱咐一句,指了指摇椅旁的石桌上,“送给你的,一会儿兴许用得上。” 说完,便阔步离开了。 送她?用得上? 第65章 让她眼热 秦画有些不解,想问为啥,人已经飞出了院子。 啧,这架空的古代,历史文化底蕴深厚就算了,各种人物还层出不穷,让她这个现代人有点让人望尘莫及,就算她来了三年了,依旧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活着。 好在惹到的人,就算大人物,做人做事还有底线,不然她真是死多少回了,更别说名声这玩意了…… 三年前敲登闻鼓名声就已经没啥,如今她虽明目张胆送礼,但也不敢太出格,还是利用京城贵女那些小伎俩。 比如三年一度的三甲打马御街,榜下捉婿,姑娘们可以躲在雅间里抛花郑果,胆子大点的,直接抛出荷包和相思结,成就佳话。 故而明着送礼反而没啥,要是私下送礼反倒不好了。 秦画走到石桌前,打开上面的盒子,顿时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了。 一尺高的九转玉壶,传闻可分装九种口味的酒,宫斗剧里都只有两种,这玩意也不知道谁做出来的,光精工雕刻的九条蟒纹壶嘴,就够下工夫了…… 回头让奇珍楼拿去仿制几套,放在如意坊,等夏季她也好推出各种调制的果酒,来个套餐什么的。 嗯,赚钱才是王道。 挪开九转玉壶的盒子,打开下面的盒子,秦画倒吸一口凉气,“乾坤棋盘!” 喜爱到极致,让秦画眼眶一热,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棋盘,指尖轻轻一敲,发出脆响,上等香榧木制作,经过年代和顶尖的国手洗礼后,价值不可预估。 在现代,这样的棋盘也是可遇不可求,她曾花五百万拍了一个元代的棋盘,送给祖父,让祖父炫耀了好几年,最后祖父去世,让败家的长孙送给什么狗屁老总,把她气得大哭一场,老爸直接开了一千万支票给她,这才将她哄住…… 哎,再一次觉得前世的家族真心又爱热闹,如今这糟心的家族,真是让她心累。 只希望继母能撑起秦家吧! 所以娶妻娶贤,古人诚不我欺。 秦画收回手,拿出底部的旗子盒,紫檀木雕刻六只蝙蝠,精致到了眼珠,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打开紫檀棋子盒,抓了几粒棋子,白玉和翡翠制作的棋子,大小均匀,触手即温,上等和田白玉和墨玉的好料。 如此好东西,她的白龙珠回本了啊! 秦画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棋子,盖好棋子盒,放了回去。 正欲收拾,廊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画回头,就见如霜和灵珑来了,灵珑穿着她的华服,连赤金面帘都摘了,还没走进便开口说道:“姑娘,桃林那边闹腾起来了。” 秦画微微蹙眉,“谁啊?” “四姑娘与宁姑娘啊!”灵珑焦急地说着,还抖了抖自己的裙子,“看看,奴婢这一身都是四姑娘泼的,若不是青雀拦着她,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闹了。” 不用说,定是因为没给叶家人请帖,让她心里不平衡,这才闹腾的。 可这是为何了? 难道她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吗? “行了,我知道了。” 秦画也不想废话,立刻指着九转玉壶吩咐,“你拿去美食斋,让如风装上九种果酒,再切几盘腌制的鹿肉和驴肉,拿到桃林,我一会儿去梨园要用。” 说完,招呼如霜,将乾坤棋盘抱着回上房。 灵珑自打被吼了一次,这几天也学乖了,不敢质疑,更不敢顶嘴。 她虽然去清楚自己的身份,可她仰慕大哥儿,哪怕以后当个通房和妾,只要留在大哥儿身边,她也心甘情愿。 可奈何她是姑娘的大丫头,除非当家主母点头,将她先调走,不然就妄想嫡出大少爷,就够她死几次了。 故而这次春日宴的目的,她再清楚不过了。 为此这半天时间,她没少讨好乡君,只希望所有人都看明白,秦家嫡出姑娘对乡君的态度,这样乡君就能早日进门,她也能早点调到当家主母身边,等大哥儿回来…… 灵珑摇摇头,知道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她得先帮姑娘处理好今日的春日宴。 秦画不知灵珑的想法,在换衣服的时候,见如霜几次张嘴,欲言又止,忍不住啧了一声,“有话就说,别这副蠢样子,看得我火大。” 如霜脖子缩了一下,立刻说道:“姑娘,灵珑今儿对乡君好得有些过分,老太太看着灵珑对乡君好,也莫名热情的狠,让乡君都有些不自在,宁夫人几次想提醒,乡君都压着,奴婢担心老太太算计乡君。” “这不是她的本性吗?” 秦画还真是不在意,甚至觉得自己的目的又近了几分。 “姑娘,老太太可是算计过夫人的嫁妆,好在当年老太爷没啥钱,嫁妆也不太多,还让夫人学聪明了,不然夫人早就被休出去了。” 如霜不敢说得太满,想着徐徐渐进地说。 秦画白了她一眼,“收起你的小心思,辅国公府的嫁妆,就算送给老太太,她也不想要,也不敢要。” 如霜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她都忘记了,文臣的家里,就算有钱,也不可能陪嫁太多银子,何况辅国公府穷得不行,根本拿不出银子,最多也就是书籍和字画了。 “走吧,再不去秦蓉就该把秦家的颜面丢尽了。” 秦画厌恶死秦蓉这个糟心的蠢货了,等春日宴结束,看她怎么收拾她。 最后,秦画依旧戴上了赤金的面帘,虽然挡了好似没挡一样;但在古代,这些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就得这副装扮,反正她都习惯了。 如霜伸手扶着秦画,二人出了香兰院,来到了桃林。 一路上,如霜说了一下来的女宾,除了怀玉公主,她能请到的人都来了,且有宁夫人和乡君帮忙,还来了两位郡主。 其中就有逍遥王府的安乐郡主容雪,以及亲王淮南王的幺女福安郡主,二人都是仰慕乡君的才学,才跟着一起来的。 听了这话,秦画眉头蹙得更紧了,这都有皇亲了,秦蓉还敢闹腾,叶老狐狸到底给叶氏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前不久,叶氏还想巴结乡君和宁夫人,怎么转头就……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户部徐夫人居然带着被她打了的四姑娘一起来了,这是闹哪样啊? 第66章 拆台的庶妹 秦画不想问身边的蠢货了,觉得到了自己看看再说。 当秦画进入桃林,就听到秦蓉还在跟秦老太太大声说刚才的官司,完全没点顾忌,连秦老太太都蹙起了眉头了,她还没点自觉。 在场的贵妇和千金们,有些人脸色不太好,有些人则看热闹,傅乡君和宁夫人碍于主家老太君没吱声,也不想犯蠢地去说教。 突然吹来一阵风,打了满树枝的花,扬起漫天的花瓣雨,都没能让秦蓉闭嘴。 傅乡君已经忍到了极致,刚想出声,一旁的徐夫人瞄到秦画,笑道:“秦四姑娘,如此美景,别辜负了,还是好好欣赏吧!” “什么美景啊?不过是桃花而已。”秦蓉不以为然,显摆起来,“我家外祖父的庄子上有二十亩桃林了,才不稀罕了。” “那你来干嘛?” 秦画冷清的声音响起,她踏花而至,漫步在花瓣雨,一袭落花缤纷纹的蜀锦袄裙,绣上了怒放的红梅,配上雾鬓云髻,带着红梅环簪,配上赤金梅花面帘,娇艳中带着冷清,贵不可言,却有雅致。 作为秦三姑娘,在众人面前,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穿戴,不说艳压群芳,至少碾压在场一大部分人。 “求来的帖子,证明你诚心,既然来了,就不要惹事。” 秦画笑语晏晏,温柔中带着生冷,扫了一眼来宾的穿戴,人人大显神通,穿戴无一不是名贵的锦缎和华贵的首饰。 连秦蓉今儿都夸张得不行,自然那套璎珞依旧带着,那是她最喜欢,也是最名贵的东西,今儿不带着,完全不符合她嚣张的性子。 秦蓉看了一眼秦画此刻的穿戴,眼眸一热,心下嫉妒地发狂,冷哼一声,尖着嗓子道:“哟,三姐这是换风格来撑门面吗?” “至少我还能撑一下。” 秦画不想跟她争执,走到流水宴前,先对两位结伴而来的郡主行了一礼,“见过福安郡主,安乐郡主,刚才扰了两位贵人的心情,臣女心里有愧,先给两位贵主赔不是!” “秦三姑娘客气!” 二人面带笑容,受了秦画的礼,各自心下都有成算。 秦画又去给傅乡君和宁夫人见礼,二人笑逐颜开,连忙抬手虚扶了一把,接着秦画又给徐夫人和郑阁老长媳,一干人等见礼。 最后才是所有姑娘,秦画福了福身子,盈盈一礼,“几位妹妹,姐姐刚才失礼了,惊扰了大家,先给各位妹妹赔个不是。” 众人微微点头,回了一礼,算是客气。 秦蓉咬了咬牙,拽紧了丝帕,猛地起身,“惺惺作态,少装……” “哟,本宫这是来晚了吗?怎么院门都关了?” 倏地,桃林的篱笆门外响起怀玉公主的声音。 秦画面色一喜,连忙招呼如霜和青雀,先去开门,自己也疾步朝着门口去迎接。 “不晚不晚!”秦画笑呵呵地回话,上前屈膝一礼,“参见公主!” “这里可是你的地盘,不需要那个虚礼!”怀玉公主立刻上前搀扶起秦画,满脸堆着笑容,“府里出了点事,来得晚了点,你可别生气啊!” 出事? 看来很多人不想裕王与白家有何关系,甚至连与裕王关系密切的人都不放过。 啧,还真是小瞧这些宫斗的人物啊! “臣女不敢!”秦画低眸回话,反手搀扶着怀玉公主。 “行了吧,在本宫的公主府都敢直来直去,怎么到了自己地盘倒拘谨了?” 怀玉公主笑嗔一句,抬手拍拍她的手,与她一起朝着流水宴走去。 所有人齐刷刷起身,屈膝行礼,“参见公主,殿下贵安!” “起来吧!” 怀玉公主倒没拿架子,抬手挥了挥,上位的秦老太太心里慌得不行了,立刻让开主位,身子还有些颤抖,不知如何应对。 两位郡主瞧着老太太让开了,也连忙靠边站着,傅乡君倒是没见礼,莞尔一笑,“多年不见你,我还以为你画地为牢,要囚禁一辈子了。” “你都能走出来,本宫为何要画地为牢?”怀玉笑嘻嘻地说着,走到傅乡君面前,抬手拍拍她的肩,“今儿本宫可是来跟你拼酒的。” “不拼命就行了。” 傅乡君打趣一句,拉着怀玉公主,“坐吧,今儿画姐儿可儿铆足了劲,准备了很多花的吃食,还有山里的野味。” “啧啧啧,这就开始帮腔了?” 怀玉公主打趣着,看了一眼众人,瞧着她们还没坐下,噗呲一声,爽朗笑着,“都坐下,别拘礼,本宫不是那种讲规矩的人。” 这话,熟悉怀玉公主的人,打死也不信,这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她的人怎么都行,不是她的人,她能把所有的规矩都给搬出来,叫人生不如死。 不熟悉怀玉公主的人,听着传言,觉得这位长公主如传言一般,几个憨憨的姑娘,甚至投去敬佩和艳羡的眸光。 一众人坐下,秦蓉虽然蠢,可很懂得等级区分讨好,知道怀玉公主不喜叶家的人,自然不会去触霉头,便乖巧挨着秦老太太,准备坐下…… “你,什么身份?” 突然,怀玉公主指着秦蓉,冷声质问,“敢与本宫平坐在主位?” 傅乡君心下叹气,这秦家除了画姐儿和秦盛邺,怕是没一个懂规矩的主啊! 秦蓉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颔首,“臣女秦侍郎家四姑娘秦蓉,臣女的外祖父……” “秦侍郎四姑娘?”怀玉公主都不听秦蓉搬出叶家,冷笑打断,“不就是庶出的吗?怎么敢坐在主位上?” 秦蓉欲言又止,她知道现在不好得罪老太太,可她也找不到适合的理由,只能求助地看向秦老太太。 吓得秦老太太脖子一缩,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微微瞟了一眼秦画,给她求助。 秦画有些无语,刚准备解释。 一旁的秦娟起身,恭敬地对怀玉公主盈盈一礼,“臣女秦侍郎五姑娘秦娟回禀公主,虽然臣女四姐是庶出,但也是秦家姑娘,因为公主刚才并未驾临,臣女长姐又去换衣服了,四姐才坐在祖母身边伺候着。” 张弛有度,恭顺且不卑微,倒是不错。 怀玉公主高看了秦娟一眼,抬手虚扶了一把,“是个懂事的,扶着你四姐去下位吧!” “是,公主!” 秦娟应声,上前扶着秦蓉离开。 瞧着亲姐妹相互算计,秦画心累,甚至抬手扶额,然后狠狠瞪了惹祸精秦蓉一眼,也冷冷甩给秦娟一个警告的眼神。 二人不敢吱声,默默绕过秦画,去了下位。 怀玉公主瞧着秦画这样,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她一眼,侧头笑眯眯地对秦老太太道:“老太太福气好啊!三个孙女不但各有风姿,还都这么孝顺,本宫艳羡不已!” “公……公主折煞老婆子了!” 听到这话回话,秦画一瞬想去撞墙…… 第67章 糟心的人一个接一个 秦画紧了紧拽着丝帕的手,努力克制,告诉自己,这是自己安排的,自己的承受,只要目的达到了,什么都是小问题。 对小问题。 怀玉公主也是一脸懵,她见过无知的人,可也有度啊! 而且秦家好歹是官家,老太君也是一家的顶梁柱,怎么说话如此没谱? 算了,看在小丫头的面子上,她还是别找老太太说话了,免得她给小丫头落脸面。 “您老别这么说,听本宫四皇弟说,您老一人抚养四个孩子,还供出秦侍郎探花郎,本宫是真心佩服。” 怀玉公主给足了秦老太太面子,笑呵呵地夸一番。 这可把秦老太太乐坏了,但也勾起了她的辛酸史,眼眶一红,就更咽起当年的苦楚。 秦画一股怒火,在心底蔓延开来,她是真的有些忍不住了,人家公主都给她台阶下了,客气一句,就可以转换话题了,她怎么还越扯越远啊! 怀玉公主更是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地递梯子,结果人家不是下去,而是往上爬,她后悔了怎么办? 傅乡君也要崩溃,她真没想到这老太太除了在宅子里不会说话,在外面也不会说话,这是要气死画姐儿吗? 宁夫人则是快要憋不出了,她真没想到这秦家老太太是个憨憨,这一看,她突然觉得自己女儿顺眼多了,至少她的婆母不爱说话,还不怎么出门应酬,就爱礼佛。 哎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秦画暗暗地掐了自己的手心,敛了好几口浊气,瞧着灵珑和如风端着酒和菜来了,终于找到借口打断了,眉眼含笑,上前,“祖母,今儿的特色上来了,您老赶紧招呼一下。” 秦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瞧着十二米长的流水席上,人人都面无表情,就知道自己话多了,讪讪一笑,“对对对,瞧我这记性,人老了就爱念个旧情。” 秦画已经想打人了,压了压心情,开始为众人介绍美食,以及吃完后的节目,众人这才好点,一下子流水席上又热闹了起来。 等菜式端上来,美酒倒入琉璃杯后,三品以上的夫人和小姐,都没啥兴趣。 特别是郑玉茹,她直接笑问,“画姐姐,这里是京城,不是西北,总不能每道菜都是西北的吧?难不成画姐姐没准备京城的吃食?” 说着,微微侧头,看着徐家四姑娘,“瞧把琉璃姐姐都吓得脸色惨白了。” 这个糟心的,秦画早就知道郑玉茹会给她找事,却想着怀玉公主来了,她能收敛点,可是没想到她不顾及,那就别怨她了。 “玉茹妹妹,我知道知道这里是京城,只是想着各位夫人和姑娘应该吃腻了京城美食,这才转换一下口味,玉茹姐姐想必也没去过西北吧!” 秦画挖坑,等着郑玉茹往里跳,果然不负众望,她眸子一睁,墨色的瞳孔微微一骤,“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去过西北。” 秦画笑了,“所以,我才让大家领略一下西北的风味,正好让大家也了解一下西北风土人情。” 她这些享受齐人之福,却不体谅老百姓的苦楚之人,还一个劲地叫骂,她真是受够了。 本来还有一半的美食是京城,可因为这些人一路上山都在辱骂这些西北老百姓,她一怒之下招呼鲁管事,临时改了味道,全部吃西北的味道。 怀玉公主有些诧异,看来小四拼命让她来的目的很简单啊,了解一下西北的事,不然明宸那里压根够不上。 本来前菜都是点心和凉菜,外加天气还有些冷,众人都没啥食欲,可听了秦画的话,再看到怀玉公主动了银箸,几个聪明的夫人立刻举起银箸,开始尝试。 两个郡主虽然都吃不下,可大家闺秀的涵养和职责那是深入骨髓的,也隐忍着不适应,开始品尝。 徐夫人举起银箸,却不敢下手,侧头看到小女儿的脸色,心里虽然不爽郑玉茹利用女儿挑事。 可人家表面是为了自己女儿,她也不能说什么,讪讪一笑,“秦三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小女是闺阁娇养,吃不惯这些生食,如果可以,帮小女撤下去吧!” 到底有怀玉公主和傅乡君镇场子,徐夫人也不敢凶。 徐琉璃心里不舒服,她是一点见不得血,虽然这肉不是带血的,可红得刺眼,让她不舒服。 她一直以为是秦画报复她,让她出丑,心里还记恨着了,也强烈忍着。 “瞧我这记性,忙着解释美食,都忘记各种吃法了。” 秦画连忙赔不是,抬手拍了一下,伺候的丫鬟立刻端上氤氲着热气的黑色石板。 “放在徐四姑娘边上!”秦画招呼一声,还亲自来到徐琉璃身边,拿起银箸,夹起一块生的鹿肉,放在墨色的石板上…… 呲呲的烫肉声响起,香味肆意,一下子让徐琉璃好了很多。 秦画将烫好的肉放到徐琉璃的面前的碟子里,温柔道:“徐四姑娘,如果不喜生食,这样吃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徐琉璃有些懵,本来还怨恨的心,此刻五味杂陈。 本来自己害怕血的事,也没几个人知道,她也没说,故而算不得人家失误,且人家亲自来伺候,真是给她面子了。 徐夫人被自己的蠢女儿气得不行,踢了一下女儿的脚,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道谢。 徐琉璃反应过来,“多……多谢!” “不客气!” 秦画笑语晏晏,可谓是给足了徐琉璃的面子。 郑玉茹见秦画轻松化解了她制造的麻烦,心里有些不服气,可奈何自己的母亲愚蠢还安分,也不帮不上,外加有公主和傅乡君帮着,她也只能忍着,只是心里却又给秦画记了仇恨。 秦蓉此刻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靠着吃食来宣泄。 几口下去,她才发现,自己以前吃的东西简直太难吃了,这才是人间美味啊! “哎哟,这吃法不错,给本宫也上。” 怀玉公主乐呵了,可瞧着流水席上的姑娘,一个个带着面帘,吃个东西,还要撩起面帘…… 受不了! “你们累不累?” 怀玉脸色一沉,问了一句,就连连咂嘴:“啧啧啧,虽然是外席面,可都是女眷,你们一个个带着面罩吃东西,不难受吗?怎么,怕被本宫看上你们,送去给本宫的弟弟?”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回了一句不敢。 秦画也是愕然,不愧是长公主,真是虎得不行,再看众人摘了面帘,怀玉公主满意的笑了,心下感叹,这皇权就是好啊! 只是她还不想这么快露出自己的真容,毕竟她的容貌也是一个麻烦,还是先去吩咐人上黑石…… “画姐姐怎么不摘面帘?是想违抗公主的命令吗?” 第68章 属狗的女人 听到郑玉茹再次找事,秦画心下暗骂,他娘的,这女人属狗的吗? 怎么非咬着她不放? 秦蓉好似找到了知音一般,感激地看了一眼郑玉茹,立刻附和,“是啊,三姐,这可不是秦家后宅,不是你作威作福之地,还是赶紧摘了面帘,免得牵连我们。” 秦画被气笑了,看了一眼怀玉公主,见她没说话,心下明白,这位公主也有心思。 就连乡君和宁夫人都没吱声,便知道公主的话没人敢反驳。 她发现了,她身边聚过来的人物,不是心眼子多的,就是冲动没规矩得主,剩下几个温柔小意的夫人都是还不爱说话的主。 她觉得她两世为人,真的没有朋友缘分。 不过既然郑玉茹要找死,那就怨不得她了,顺便还能收拾一下秦蓉,挺好的。 “不敢!” 秦画回了一句,对怀玉公主福了福身子,眉眼里带着一丝娇羞,“公主殿下,小女今日举办春日宴的初衷一是为了追夫,还请殿下体谅小女的初心,容小女暂时保持这样子,回头小女一定给殿下赔不是。”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露出一脸惊愕,连郑玉茹都傻眼了,她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话能这么说吗? 而且她怎么敢违抗公主的命令?想死吗? “呵,你这丫头胆子不小啊!” 怀玉公主蹙眉,这丫头好似有心引她入局,连说的话都一语双关,她要是不入局,就得答应,入局却让自己生气…… 啊,这死丫头,真是跟小四一个德性。 怀玉公主很是不爽,冷哼一声,“怎么,觉得本宫来了,就可以给你面子了?” 秦画不卑不亢,“臣女不敢,只是臣女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请殿下体谅。” “呵,要是本宫不体谅了?”怀玉公主笑了笑,手里的银箸随意地敲着面前的瓷碟。 秦画有些茫然,她明明诚意满满,递过去了梯子,希望公主帮忙,她也能为自己站队的想法做肯定,可公主怎么…… 席面上几个聪明的女人都听出这二人的话,齐齐替秦画捏了一把汗。 连傅乡君都弄不清秦画的心思,只是她知道这丫头今儿是想收拾一下郑阁老的女儿,也知道她想请怀玉帮忙,只是怀玉的性子…… “嗯?”怀玉睨着秦画,等着她回话。 秦画知道失算了,也知道逃无可逃,抿了抿唇,“臣女只能遵命!” “那就遵命吧!”怀玉笑了,毕竟她可没蠢到接受后宅小丫头递来的梯子,更不想帮一个不接受弟弟的女人。 “是!” 秦画抬手揭开的面帘,一张精致到极致的面容,展露在众人眼前。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如此绝色的女子,居然倒追一个恶名远扬的男人了? 真正是可惜了,这要是送给太子,怕是能得到不少的好处啊! 不,现在算计也不晚,毕竟她还没嫁给镇北侯。 这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太子好颜色,且秦盛邺又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主,只要稍稍耍点手段,这女人绝对可以带来更大的利益。 郑玉茹冷笑了,秦画,你敢抢我看上的男人,我就敢毁了你,这下看你怎么逃得了被送给太子的命运。 秦蓉也是傻眼,因为她很清楚秦画的傲气,那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主,可今儿怎么会如此听话了? 怀玉公主觉得自己有些后悔,早知道接一下梯子了,不过还好,现在弥补一下,为时不晚。 “呵,难怪你说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此容颜,想必好多人夫人都有了心思了。” 怀玉公主这话一出,刚才几个有心事的夫人神色都在闪躲,心下虽有顾忌,可也在暗自盘算,觉得今日来西山也不算没收获啊! “怎么会啊!” “是啊,我们也是被秦三姑娘这等容貌震惊了而已。” “可不是,我活了半辈子,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女子。”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着,心思昭然若揭。 秦画一点都不在意,扬起一抹娇若桃花的笑容,“各位夫人谬赞了,其实小女十分厌恶这姿容,故而不怎么出门,就算举办春日宴,也不想展露姿容,故而请在座的各位,想先展露自己的才华,为小女扬名,也好让小女追夫之路能平坦一些。” 既然要让她出头,那她就尽兴一点,左右也逃不掉,那就不逃了。 众人再度愕然,有些闹不懂了,连傅乡君也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丫头好像生气了。 “画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的才华真的更胜你的姿容吗?” 郑玉茹质疑,甚至抬手掩唇,溢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这女人还真是狂妄,就凭她蠢得给她银钱,就知道她没啥真才实学,现在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 她偏不给她机会,因为太子殿下喜欢美人,却不喜欢聪明的美人,所以她要碾压她,让在座这些女人将她送给太子。 秦画挑眉一笑,“是啊,玉茹妹妹如果不信,可以与我比试一下。” “画姐姐,你……” 郑玉茹心下狂喜,可又不好太过分,面露一脸为难,“我与姐姐相识已久,真心不想欺负姐姐,还请姐姐……” “不敢?”秦画语带挑衅。 郑玉茹笑了,这女人居然敢挑衅她,试图激怒她,真是笑死人了,也不看看她是谁。 “不是不敢,而是不想落了画姐姐的脸面。” 郑玉茹故意委婉地说着,还看缓缓起身,对怀玉公主行了一礼,“公主殿下,臣女刚才也是不想……” “你闭嘴!” 怀玉公主冷声打断郑玉茹的话,冷哼一声,“把你的小心思给本宫收起来,本宫不吃你那一套,要比就比,别拿本宫做筏子,本宫不是你们这些小丫头可以算计的。” 郑玉茹面色一白,她知道自己过了,可这不是没办法嘛,她要是不出头,自己心仪很久的男人就没有了,她必须努力一把。 “臣女不敢!” 郑玉茹连忙屈膝行了大礼,“臣女说的都是真心话,也是真心替画姐姐担忧,毕竟臣女很了解画姐姐,又与她结交多年,怕她不懂规矩,失礼公主而受罪。” “噗呲!” 第69章 抛砖引玉 宁夫人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抖了抖丝帕,擦了擦唇角,睨着郑玉茹,“郑姑娘,你可别说了,再说下去,我们都忍不住了。” 徐夫人也跟着笑道:“可不是,胆子不小,耍心机到我们面前了,你当自己几斤几两啊?” “宁夫人,徐夫人,二位是长辈,小女相信你们不会明着欺负晚辈,可你们也该知道小女祖父乃是历经两朝的文渊阁阁老,小女自幼养在祖母身边……” 郑如玉揣着明白装糊涂,吹嘘一下自己祖父的文学与自己的本事,再看着秦画,“可画姐姐自幼养……嗯,养在西南,怎么与小女比?你们这不是明着欺负人吗?” 宁夫人自问有点心眼子,可自己明摆着帮画画的,怎么转头就被这女人说成…… 徐夫人也是,刚才女儿就被做筏子了,这会儿她也被当成垫脚石…… 两位夫人好似心有心灵犀,想到一处,对视一眼,齐齐心下暗骂郑阁老这老狐狸。 “放肆的东西!” 怀玉公主怒吼一声,猛地摔了银箸,“就凭你也配到本宫面前唱戏?” “臣女不敢!” 郑玉茹立刻跪下,却不卑不亢辩解,“臣女只是好心提醒,直言不讳罢了,公主何必冤枉臣女?就算臣女的祖父遇上下属,也是提携,不曾欺负,臣女怎么能辱没阁老府的家风?” “你……” 怀玉公主气急,她自问口才不行,心眼也不够,有的都是这些年被算计后的心得,以及遇上算计的本能反应。 这该死的郑阁老,果然是出了名的老狐狸,还教出个小狐狸,她真是有些后悔掺和了。 “好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是长辈,别欺负晚辈了。” 傅乡君终于开口了,她还拽了一下怀玉公主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怀玉公主微微蹙眉,瞧着傅乡君摇头,可她有些不甘心被人算计啊,啧了一声,端起水晶杯,猛地灌了自己一杯酒。 傅乡君笑了笑,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便对郑玉茹道:“郑姑娘,既然你觉得是欺负了画姐儿,不如礼让三分,让画姐儿选比试的题目,就算她输了,我也可以为你作证,不算你欺负,你看如何?” “这……” 郑玉茹心下欢喜,可还是装出一副为难,看了看秦画,“画姐姐,你说了?” “哎!”秦画微微叹了一口气,怜悯地看了郑玉茹一眼,“行吧,只希望你别后悔。” 本来她今儿只想跟乡君比棋艺,其他本事等自己生日宴再展露,如今看来的提前了啊!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姐姐,我……算了,你既然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了。”郑玉茹又是一脸委屈,“那臣女就听安和县主的,略微指点一下画姐姐吧!” 听到这酸话,怀玉公主真的想打人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边待着。”说着,看向秦画,“你想比什么?” “女子六艺,随便挑!” 秦画浅浅一笑,眉眼弯弯地看着傅乡君,“其实我更想先与乡君比一下棋艺,毕竟抛砖引玉,砖头用完了,只需要美玉出头就好了。” 众人一愣,随后都憋着笑,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秦画再骂郑玉茹是砖头。 郑玉茹自然也听得出,咬了咬牙,正要开口…… “啥?”怀玉公主反应过来,惊呼一声,随即一脸你是蠢货的样子看着秦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嗯,臣女知道!” 秦画微微颔首,还不忘瞄了一眼郑玉茹,勾着唇角,女人,回头感谢你啊,“臣女刚才说了,今日春日宴的初衷一是为了追夫,尚未说第二就被打断了。” 郑玉茹觉得秦画蠢得无药可救,她是真的什么不能说她偏要说,还以为她改了,可惜啊,过去了三年,她还是一如既往啊! 想到这里,郑玉茹立刻装出歉意满满对秦画道:“倒是妹妹的不是了,不知道这春日宴还有第二个原因,妹妹给姐姐赔不是。” 说着,对秦画盈盈一礼,“姐姐现在说吧,妹妹不打断了。” “乖!”秦画对郑玉茹递过来的梯子,赏了一个好,扬起明媚的笑,“这第二个初衷是想为自己赢一位继母!” 在场原本喝酒看热闹的人,听到这话,几乎都呛了一口酒,连连转头咳嗽。 “噗!”特别是秦蓉本来正悠闲地喝着小酒,欣赏着郑玉茹咬秦画,结果听到这话,刚喝下去的酒一口喷了出来,猛地起身,指着秦画,“你疯了?” “放肆!”怀玉公主怒吼一声,猛地摔了银箸,“本宫是给你们脸了不是?” 秦蓉吓得一激灵,连忙颔首,“公主殿下息怒!” “好了,别吓着孩子们!”傅乡君温柔地劝着,拍了拍怀玉的手背,眉眼一弯,睨着秦画,“所以你看上本乡君了?” “嗯!”秦画点点头,一脸真诚,怀玉不配合没关系,只要乡君配合就行了,“小女听说乡君曾摆下棋局,说谁能赢了乡君,乡君便再嫁那人,小女听闻后,心生佩服多年,也练了多年,不知小女可有这荣幸?” 众人一愣,旋即都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当年还有不少人前往对弈,可惜都输了,为此沉寂很久的安和才女之名,再度响彻整个京城。 “虽然你心意不错,可你能为你父亲做主吗?”傅乡君依旧温和,言语中都是为她考虑。 秦画侧头,看着早就吓得不轻的秦老太太,“祖母,你怎么说?” 秦老太太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人物,今儿是真的见识了一下所谓的皇权,真的太吓人了,就算这位乡君,都让她发怵,可这死丫头竟敢…… 等等,这死丫头好似很会下棋,万一真的赢了这位乡君,她岂不是乡君的婆母了? 秦老太太这么想着,暗暗忍着喜悦,一脸慈祥地笑骂,“死丫头,祖母知道你想母亲,可你能赢吗?” 不错,贪心之人还是有好处的啊! 秦画立刻摆出信心满满,“祖母只管答应就好了,赢不赢后面再说。” 闻言,秦老太太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便对傅乡君陪着笑脸,“安和乡君,是老婆子没管教好孙女,虽然老婆子也想有你这么一位媳妇,但老婆子有自知之明,如果安和乡君不介意,那就当指点老婆子的孙女吧!” 都是成精的人,谁还听不懂老太太这话赶话的意思吗? 秦蓉都傻眼了,若是眼神能杀人,她都将秦画给活剐了,只是此刻她也不敢说什么啊! 众人也满脸含笑地看着傅乡君,觉得一项清高的主,怎会答应…… “好!” 第70章 赌局 傅乡君应下了,心下再度佩服秦画的聪明,不过她不会这么便宜秦盛邺这家伙,笑了笑,“丫头,准备吧,等你赢了我以后,再让你父亲来陪我手谈一局吧!” “是,乡君!” 秦画是真的高兴了,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招呼青雀,“去,取乾坤棋盘来!” “乾坤棋盘?” 怀玉公主惊呼一声,那不是小四要的吗?怎么…… 好嘛,她就说老四为何让她来了,合着心思在这里啊! 可惜啊,这棋盘到了这丫头手里,只要一句嫁妆,就没有人能夺走……不对,除非她父皇不要脸,给抢了。 傅乡君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别说她没见过了,就算父亲也没见过,虽然父亲也想见识一下,可父亲与墨家打擂台,两家几乎闹得不死不休,自然不得而见。 如此贵重的东西,只希望这丫头能保得住…… 很快,青雀抱着乾坤棋盘来了,秦画指着桃林内的亭子,灵珑点头,立刻与青雀过去,不一会就摆好了棋局。 秦画又对如霜勾了勾手指,附耳两句,挥了挥,“去吧!” 如霜愕然,好嘛,她家姑娘真是时刻不忘赚钱,还让秋叔去梨园告诉桂公公设局…… 服了! 如霜应是,转身离开。 “乡君,这边请!”秦画抬手示意,很是恭敬。 “好!”傅乡君温柔应着,对众人点头一礼,便优雅的起身,身边的伺候的嬷嬷立刻上前扶着,去了凉亭。 秦画这会儿才有空寻找宁婉莹和李淼,发现这两个家伙居然不见了,不过想着灵珑说吵架了,灵珑被泼了酒水,想来婉宁也没幸免,外加淼淼的脾气…… 得了,二人多半被宁夫人撵走了。 秦画敛了思绪,朝着凉亭而去,走到秦蓉身边,驻足低语,“今儿我定为父亲谋了这位贤妻,等乡君进门,就是你和你姨娘的苦难日!” 秦蓉虽然有些慌,可她也知道安和乡君的本事,凭她低贱的商户女儿,也想赢了安和乡君? 做梦! “等你赢了再说吧!” 秦蓉难得不被挑拨,秦画都高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那你等着,姐姐一定给我们几个姐妹赢一位乡君嫡母,提升一下在闺女中的档次。” 秦蓉气得浑身发抖,她不相信秦画能赢,如果赢了,她和娘将来在秦家的地位…… 不,绝对不能赢。 秦蓉怨念满满,心下不停地求着,希望安和乡君能赢了秦画,让她这辈子都别想了,毕竟她娘马上就是正室了。 对,外祖父已经求了懿旨,很快就到家了。 不管秦蓉如何,在场的人都不感兴趣,她们在意的是谁能赢了这棋局。 “啧啧啧,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怀玉公主冷静了一会儿,好似想通了一些事,笑了笑,“来啊,本宫坐庄,赌一把,押安和赢得一赔一,押秦三姑娘得一赔三!” 说着,招呼银霜,“取一千两来。” 本来很安静的桃林,因为怀玉公主设赌局,一下子乐了。 “我押一百两画画赢!”宁夫人最喜欢打马吊,赌局一开,她最先上。 只是她作为傅乡君的手帕交,居然押了秦画,众人就不解了,她立刻讪讪一笑,“哎哟,支持晚辈一下嘛,免得太难看了。” 得了,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押了傅乡君,连秦老太太也带着两个庶出的孙女都押了傅乡君赢。 当然,也有例外的,福安郡主默默掏出五十两银票,押了秦画,理由很简单,“我二哥与三姑阿娘的表哥交情好。” 好个屁啊,都把画姐儿卖了的主,还敢说交情好,不要脸! 宁夫人心下暗骂,不过也好奇画姐儿能不能赢,毕竟一百两啊,他们尚书府两个月的吃食开销啊! 肉疼,十分的肉疼。 大家伙瞧着宁夫人那心疼的样子,笑嘻嘻的抱着必赢的心,都去围观棋局了,免得乡君让棋,害她们输了。 同样,在梨园这边的赌局也开始了。 明宸算是淡定了,还是被秦画赚钱的本事给折服,所有人都押了安和乡君,唯独秦盛邺给女儿面子押了三百两。 坐庄的还是太子府的蠢材公公,拿了足足三千两出来,他要是让他拿回去,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可是他在山门就被死丫头洗劫了,现在没钱啊! 明宸有些懊恼,不过看到自己腰间的蹀躞带,顿时笑了,解下蹀躞带,起身走到桂公公面前,“公公,本侯出门在外,不喜带银子,这个作为赌资你看可行?” 桂公公一看到传闻中白龙珠原石做的蹀躞带,眼睛都直了,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就不知道明侯要赌多少了?” 反正今儿是帮太子来笼络人的,也是来送钱的,虽然秦盛邺赢不了,他有些失望,不过拳拳父爱,他还是要成全的,就当孝敬自己了。 “不多,你这边已经有四千三百两了,本侯押和棋五千两。” 明宸说着,将蹀躞带放在中间,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死丫头会把他给的银子塞给这个阉狗,他的银子是那么好赚的吗? 这也太多了啊! 桂公公背脊一股凉意窜起,忍了忍,赔笑道:“明侯啊,小的觉得您还是三思而行,这可是宝贝。” “不存在,本侯就是喜欢豪赌!” 明宸豪气云天的说着,招呼秋剑落,“老秋,去告诉你们家三姑娘,本侯用蹀躞带押了和局,相信她办得到,而且和局她也是赢了安和乡君。” 这不是明摆着威胁姑娘吗? 秋剑落嘴角抽了抽,这人太不要脸了,可姑娘有求于他…… “去吧,告诉姑娘,别太勉强自己,量力而行,输了也没关系。” 秦盛邺可不想让丫头太出名,反正闺女是引子,最终只要他赢了就好了。 秋剑落应是,转身离开。 明宸啧了一声,怎么看秦盛邺都有点不顺眼,他就不信了,他斗不过这刚出头的狐狸。 瞧着明宸的操作,容钰一脸懵逼,拽着苏澈,“狐狸,你说,我这五十两是不是输了?” 苏澈嘴角抽了抽,现在是说输赢的时候吗? “你安分点,今儿别惹如意,不然他能生吞了你。” 苏澈凉凉的说着,瞄了一眼明宸,倏地汗毛都立起来了,完了,完了,这小子今儿要跟秦盛邺杠上啊! 明宸没能忍住,挑眉笑问,“秦侍郎,你觉得秦三姑娘是听你的,还是听本侯的?或者她早就想这么做?” 秦盛邺目光沉了沉,扬起无辜的老脸,“明侯,这……这个下官还真是不知道。” 呵!跟他玩太极啊! 明宸凤眸半眯,打量了秦盛邺,随即微微靠近,附耳一句,“乾坤棋盘是聘礼,画画收了。” 什……什么? 第71章 和棋的赢面 秦盛邺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双目圆睁,怒视明宸,是敢怒不敢言,几乎是咬碎了一口老牙,才笑了笑,“明侯别寻下官开玩笑,您放心,等春日宴结束,下官一定尽快嫁女,不让他给明侯添麻烦。” “好啊,本侯等着!” 明宸笑了,双手一抖,背在身后,转身大笑离开。 秦盛邺气得发抖,低骂一句浑蛋。 旁边的桂公公可乐意看到了,心下想着,果然如太子所料,今儿这春日宴就是秦家女追夫地。 可惜啊,人家镇北侯一点不买账,还当面拿名贵的蹀躞带做赌资。 啧啧啧,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镇北侯有个心尖尖上的人留在江南的啊,居然还有人前仆后继地往上扑,真是找死。 此刻,在桃林这边,所有人围观着凉亭,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亭子内下棋的人恐怖得要命,好几个胆子小的姑娘,吓得脸色惨白,完全不敢靠近。 怀玉公主和两个郡主离得最近,三人完全被棋局影响,直愣愣地看着两个人拼得你死我活,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宁夫人本就是武将之家子女,完全被带动,整个人溢出肃杀之气,仿若回到了战场上,闻到血腥味。 几位文臣的夫人都背脊冷汗直冒,她们是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十七岁不到的小丫头,杀伐竟然如此狠毒,瞧把安和乡君逼得都快到绝境…… “嘭”的一声脆响,秦画将最后一颗棋子落在天元,笑了笑,“乡君,我父亲的棋艺比我高!” 傅乡君愣了一下,放下棋子,痴痴地笑着,“小东西,就算是和棋,可你也让得太明显了。” “嘿嘿……我就想和棋嘛,不然公主殿下要输惨了。” 秦画卖乖,众人才反应过来,怀玉公主却仰头大笑,“哈哈……今天本宫高兴,继续设局!” 一旁快把丝帕撕碎了的郑玉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不比试,可奈何她现在怎么想都逃不掉。 秦蓉更是傻眼了,她完了,她娘也完了,连外祖父也完了。 不,要是现在皇后的旨意下了,那就不一定…… “哎哟,儿媳啊!” 秦老太太得知棋局后,哪还想其他的,立刻上前握着傅乡君的手,开始问八字和请冰人的事,激动得好似这个乡君儿媳都进门了。 傅乡君一丝茫然,还有些后悔答应早了,毕竟这秦家真的太闹心了,她担心自己有些应付不过来啊! 有人欢喜,有人就会忧,瞧瞧梨园的桂公公,赢了所有人,可一把全部赔给镇北侯,连自己刚收到的六百两都补出去了…… 而且还违背了太子的意思,他这趟差事算是办砸了啊! “哎哟,小桂子,真是不好意思啊!” 明宸得意地拿起蹀躞带系在腰间,招呼单月收银子,倏地啊了一声,“小桂子,西山有规矩,凡设赌局者,必定给庄主分一成抽头,这里五千两,你还得准备五百两,别忘了哦!” 什么? 桂公公傻眼了,这么说他还得再贴五百两? 完了,完了,这次回去太子还不得弄死他啊! 桂公公身子一僵,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跟着他的一个小公公,默默掏出五百两银票,“师父,徒儿多带了一些。” 瞧着桂公公那丧家之犬的样子,明宸乐了,转身瞧着呼出一口浊气的苏澈,嫌弃地招呼一声,“走,轮到我设局了。”说着,招呼秋剑落,“去,看看桃林那边还比什么,本侯好设局。” 秋剑落嘴角抽了抽,恨不得拔剑跟这臭小子比试一次,宣泄一下,不然他真是不想见到这小子第二次。 苏澈憋着笑,拍拍容钰,“还有银子吗?” 容钰摸了摸荷包,“还有二十两。”说着,瞪着明宸,“乾坤……” “五百两!” 明宸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容钰乐了,大笑道:“够了,够了!” 苏澈嘴角抽了抽,摸了摸荷包,他也很穷的好不好,倏地,想起什么,跟了上去,“三姑娘身子骨……” “五百!” “够了!” 苏澈也满意了,心下果然一句,想着以后要怎么抠老大的银子。 梨园热闹,桃林这会儿也热闹,六艺开始比,原本只想看热闹的姑娘们,因为秦画出的缠头是奇珍楼的,大家都跃跃欲试。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全都轮了一遍,秦画依旧独占鳌头。 特别是棋,秦画都会让子,客气点的让三字,不让人家输得太难看。 不客气的,那就是六子,杀一大半,就收手。 当然,最惨的是郑玉茹,秦画让了她九子,还见她杀得片甲不留,直接把她欺负哭了。 “哎哟,我都说了,让你不要后悔。” 秦画拿出丝帕,递给郑玉茹,“擦擦吧,再哭下去,今儿春日宴你还怎么收尾?” “你……你竟然藏拙这么多年?” 郑玉茹也不是傻子,自然反应过来了,气得半死,还嫉妒的要命。 “不算了,只要没啥兴趣。” 秦画说的实话,可郑玉茹听着却觉得她是故意说的酸话,甚至有些瞧不起人,猛地起身,“这乾坤棋盘落在你这样的人手里也是糟蹋了,你不配。” 傅乡君作为评判,忍着笑意,淡淡道:“郑姑娘,仪态!” 郑玉茹顿时红着脸面,可她也不想啊,她从十三岁那次宫宴遇上他就动心了,可她做梦都没想到,他有意中人,本以为过几年再说,哪知道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 而且他还回礼了,回的还是乾坤棋盘,这可是天下至宝啊! 他怎么可以将这样的东西送给这个女人啊! “乡君,小女不在意,您别生气。” 秦画一点不在意,甚至觉得郑玉茹说得有道理,因为怀璧其罪,她不一定能留得住乾坤棋盘…… 只是她也喜欢得不行啊! 秦画想了想,微微抬头,看着郑玉茹,“你也没说错,所以我将乾坤棋盘作为聘礼,用来迎娶我母亲,让我母亲风风光光嫁入我秦府。” 傅乡君一愣,瞬间脸都红了,心下温恼,这死丫头,还真是能说,她家里还没点头,她居然都放话了。 不过,秦盛邺最近动作,也让父亲高看了一眼,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哈哈……安和,你得了一个好女儿啊!” 怀玉公主大笑,觉得自己怎么没这等运气,要是她也能…… 算了,她还没为驸马报仇了。 宁夫人唇角翘得老高,看来她这媒婆的谢礼也不会太差啊! 瞧着这边的热闹,秦蓉整个人都不好了,拽着秦娟,“五妹妹,我怎么办?我娘怎么办?” 秦娟这会儿也回味过来了,想了想最近长姐的操作,心下笑了,果然长姐就是长姐,早就谋算好了,这下秦家后院有的闹腾了。 第72章 下棋要趁早 不管众人是什么心思,春日宴也结束了。 秦画本该去梨园走走的,因为郑玉茹的牵制,给破坏了,但也顺利扬名在外。 最先收到消息的是宫里的主子,且是春日宴没结束的时候。 庆帝听完回禀,那叫一个懊恼啊,猛地砸了一本折子,“这个死丫头,那可是乾坤棋盘,居然不拿给朕来讨东西,送给辅国公那个老货,真是亏死了,早知道朕就去春日宴了啊!” 要不是搭台子唱戏忙着,他能错过乾坤棋盘和生切鹿肉吗? 啊,死丫头,为啥非要凑到这个时间办春日宴啊! 黄公公后背冷汗直冒,他伺候皇帝已经三十五年,对皇帝也算是了解得透彻,这时候抱怨,多半是当年在漕运那种不要脸的心思冒出来了…… 他就在想啊,这死丫头也是了解皇帝的,知道自己保不住,直接送给皇帝最怕的人。 这下好了,只要在辅国公手里,最后陪嫁给乡君,最后等丫头出嫁,乡君肯定是作为嫁妆送给丫头的,溜达一圈,最终回到了那丫头的手里。 高啊!难怪皇帝生气。 “公公,皇上有礼单!” 御书房外,一个小公公递上帖子,黄公公到门口接着,打开瞄了一眼,顿时眼睛都亮了,好个小东西,这就送来弥补的礼物了。 “皇上,西山送来五十坛藏酒,尚未命名,以及半只腌制好的鹿肉。” 庆帝一怔,吃的就算了,可五十坛藏酒是怎么回事?还尚未命名? 呵,小丫头,还真是会耍小心思啊! 这么早就下了一步棋,要是个男子,他的朝堂就多了一位副将啊! “立刻送一坛来,再把腌制好的鹿肉给朕切一盘。” 庆帝一声令下,不多时一坛藏酒就送到了御书房,庆帝下令开封,黄公公立刻上手,刚戳破牛皮纸,酒香瞬间溢出,香飘满室。 “哈哈……” 瞧着黄公公口水都流出来了,庆帝顿时大笑,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已经口中生津了,提笔挥毫,写下三个字,招呼一声,“等丫头回来了,给她送去,这酒以后御贡,玉春酿就不送了,让她市吧!” 乖乖,借了皇帝的名,这玉春酿怕是要洗劫不少豪门贵族啊! 厉害了我的三姑娘! “是,皇上!” 黄公公乐了,上前一看书案上的三个大字,心下再度佩服小丫头的本事,毕竟敢谋算皇帝,且不惹怒皇帝的,这小丫头算一个了。 太子府也收到了消息,气得砸了一套名贵的青瓷,怒骂桂公公半天,气冲冲去了丞相府。 叶敏这会儿也气得半死,他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忙活这么多年,眼看就成了,结果还是被这小贱人给破坏了,还名利双收…… “叶相,秦盛邺还留吗?” 太子已经失去了耐性了,“这么多年,孤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殿下,不可轻举妄动啊!” 叶相连忙劝着,“这次春日宴连裕王都没出城,可见皇上已经在打戏台子了,这时候动手,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太子又气着了,“孤马上都快而立之年了,可是老爷子身子骨……” “殿下!” 叶相连忙制止,心下也是恼火,这太子真是太不稳重了,怎么一点事就能说出这种话? 说起来,当年要不是为了更进一步,他是说什么都不想掺和党争…… 可惜啊,已经陷进去多年了,如今除了死扛到底,他也别无选择。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太子已经没有办法了,如今西北的事闹出来了,要是…… 不,他不敢想,要是闹大了,怕是连十年前和七年的事都能扯出来,到时候他手里的人怕是要折损一半啊!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殿下既然担心西北,不如……” 叶敏说了一半,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左右那边我们的人也不多,想必皇上也没打算太过分的清,京城应该还是安全的。”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太子很无奈,他现在连出门都要偷偷摸摸,这日子还真不是人过的,心累啊! 当然也有大摇大摆的,比如裕王,从皇宫出来,直接去了怀玉公主府。 听完怀玉公主的话,裕王抬手按着眉心,淡淡道:“皇姐啊,你可真是能给我惹祸啊!” “这也不怨我啊,谁叫那小东西上来就算计我啊!” 怀玉公主有些不服气,“那小东西心眼子好似蜂窝一样,连安和都被她算计了,我真是不敢见她第二次了,生怕就被她算计了。” 说着,甩手就给了裕王一巴掌,“臭小子,那死丫头的本事你一清二楚,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裕王摸了摸自己的生疼的手臂,无辜地看着怀玉公主,“皇姐,我要是说了,你还去吗?” 打死也不去。 怀玉公主翻了一白眼,“今儿她帮我赚了一笔,指不定我还回去的。” “算了,你还是别去了,你再去一次,她就越来越远离我。” 裕王闷闷地说着,直接下榻起身,“皇姐,父皇又在搭戏台子了,不知道这次又有多少人倒霉啊!” 怀玉冷笑了,“他那天不搭戏台子,我能睡着笑醒。” “别怨父皇,他也不容易。” 裕王无奈地说完,招呼人离开了,心下想着,也不知道那丫头接下来要做什么…… 哎,知道她女儿身后,他越发觉得自己不对劲了。 真是烦人得很啊! 与此同时,在西山还有人没离开,因为秦画没走,明宸也不肯走,最大的理由就是喝醉了…… 秦画瞧着院子里神清气爽的明宸,哭笑不得,“你这叫喝醉了?” 明宸痞笑,“酒不醉人人自醉,爷被这美色醉了行了吧!” 秦画抬头看着天空,因为是黄昏,天空添了些绚丽的颜色,确实美,但却不足矣醉人啊! 明宸无语,这么聪明的人,为何有时候能蠢成这样? 他冲着秦画招了招手,“来,说说你对当局的看法?” 秦画反应过来,噗嗤一笑,“明侯可别打趣小女,至于当局,小女下棋可以,权衡还是差了点。” “差吗?”明宸翻了一白眼,“连君上都敢算计,你也是算个人物了。” 秦画一愣,旋即笑道:“赚钱而已,算不得。” “今儿皇子和六部领头人都没能出来,你知道为啥?”明宸不绕弯子了,直接询问。 秦画想了想,“故土难离,来了这么多人,西北的官场怕是闹出不小的动静,皇上应该要清场了吧?” 明宸眼睛一亮,“你说的没错,而我就是这把刀!” 闻言,秦画有些怜悯地看着他,皇帝的刀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皇帝用刀,必定从小栽培…… 呵,皇帝这步棋下得早啊! “怎么,心疼爷了?” 第73章 无心之人 秦画无语凝噎,紧了紧丝帕,走到石墩前坐下,“人各有命,明侯上有祖母和母亲,下有弟弟妹妹,轮不到小女来心疼。” 这话让明宸听得浑身不舒服,以前那个霸道的小丫头,如今变得这么凉薄…… 哎,这样怨不得她! 这几天,他已经将秦家这几年发生的事全部了解清楚,她一个人要在秦家站住脚,实属不易。 如今还要护着白家这么大的产业,她要是善心泛滥,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你知道就好!”明宸违心地回了一句,端起石桌上的醒酒汤喝了,放下碗,笑道:“以后爷不会乱算计你,所以你也别再算计爷。” 算计什么? 一把君王的剑而已,算来害自己吗? 她秦画两世为人,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亏,既然已经差不多两清了,她还真是觉得没啥算计头了。 “嗯!”秦画点头应着,瞥了一眼他,沉闷道:“君王的剑,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若可以选择,你可以早些谋划。” 她一个无心之人,这话她不想说,只是想着到底借了他名声,提醒两句就好了。 明宸微微蹙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可小丫头难得关心两句,他也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有些尴尬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饶是秦画喜静,这会儿的安静也让她有些促狭,嗯了一声,“天色不早了,明候再不下山,怕是赶不上城门……” “爷今儿歇在1隅居!” 明宸霸道地说着,扬起墨色的剑眉,“去取乾坤棋盘来,爷陪你下两局。” 这个秦画倒是不拒绝,招呼一声,青雀便去上房暖阁,取来乾坤棋盘,摆放好,退到一旁候着。 如霜也招呼灵珑,取来几个落地的灯,以及茶台也搬来了院子里。 明宸一边与秦画下棋,一边看着她身边这些大丫头,勤快得让他想拍死身边的单月…… 好吧,这院子除了他,还没有男人可以进来,这会儿单月还在1隅居等他了。 “专心点,你快输了!” 秦画幽幽地提醒一句,一伸手,如霜立刻端着茶水递给她,还不忘提醒,“姑娘,鲁管事将明日要回去的土仪准备好了,还问姑娘,多了辅国公这么亲事,还需要再添点吗?” “不用了。” 秦画淡淡地回了一句,喝了一口茶,将茶碗递给如霜,看了一眼棋盘,又看看明宸,“你要投?” “投了吧!”明宸扔下棋子,倒也实在,“反正也赢不了。” “你不用心而已!” 秦画有些不高兴,本来今儿她就够受气的了,难得找到棋逢对手的人解解闷,可惜人家不当一回事,真是扫兴。 “这么一大堆人围着,你觉得爷能静心?” 明宸有些不高兴,这些个大丫头真是没有一点眼力劲,他这么大活人在这里下棋,都不知道躲远点,真是…… “男女有别,明侯乃是外男,她们护着小女正常,还请明侯体谅她们的忠心。” 秦画也放下棋子,抬手示意,“明侯,天色不早了,您先回去1隅居吧,回头小女让如风送夕食过来。” 听到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明宸也不想留下了,他不喜强迫他,更不想这么快与她定下来。 因为他现在还是刀,母亲和妹妹若不是皇家护着,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而且,她现在的性子真的太冷淡了,就算要谋娶她,也得一步一步来,不然一旦惹怒她,怕是想都别想了。 明宸起身,想到什么,看了看秦画,嗤笑一声,“叶相为了扶正叶氏求了皇后,就算今日你祖母答应了婚事,可辅国公哪里还没点头,要是不快点,等皇后的懿旨下了,你半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说完,也不管秦画怎么想,转身便离开了。 秦画福望着明宸离开的背影,微微失笑,今儿秦蓉阻止老太太点头的时候就说了,她就知道了。 要不是因为这事,她也不会拖着秦老太太和秦蓉留下,连秦娟想走,都被她留下了。 只希望渣爹回去能处理好,她明日带着老太太归去,也就能把婚期定下…… 秦画有些心烦,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她真是越发怨恨赵峥那浑蛋,要不是他逼着她,何至于把她弄得这般狼狈? “姑娘……” 灵珑刚要开口,秦画猛地回头,浑身溢出冷冽,“你最近真是越发让我失望了。” “姑娘,奴婢只是……” “闭嘴!”秦画冷声打断,微微挑眉,“记住你的身份,在外祖父的信没有传回来之前,你就留在西山,我不需要一个满心算计我的奴才。” 说完,转身招呼青雀,扶着自己回去上房了。 灵珑顿时傻眼了,泪水止不住的流,她也不想啊,可是她忍不住啊! “早就跟你说了,姑娘有底线,你总是不听,现在好了吧?” 如霜也是生气,冷哼一声,“你也不想想,你生出想跟大哥儿的心思,姑娘能容得下你吗?” “霜姐姐,我……我没想跟大哥儿,我就是想伺候大哥儿,哪怕是丫鬟也好,我只想……” “别想了,你是姑娘身边的大丫头,跟了姑娘七年了,你还不了解姑娘吗?” 如霜一句话都不想听,指着门口,“你出去吧,回去美食斋,这段时间好好想想。” 灵珑心酸不已,她伺候姑娘七年,为什么姑娘不帮她? 她真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落得这步天地。 灵珑整个好似被抽空了一般,摇摇晃晃的出了香兰院。 如霜唏嘘一阵,来到上房暖阁,伺候秦画洗漱,心里也有些难受。 秦画十分敏感,自然感觉到如霜的不快,沉默一会儿,淡淡道:“你要是不想伺候,你就下去。” “姑娘,奴婢没有,奴婢只是觉得灵珑……” “乡君今日离开的时候说她了,也提醒我很多,我不能不当一回事。” 秦画言简意赅,如霜一愣,“姑娘,乡君说什么了?” “第一,她不加掩饰说想去伺候乡君;第二,她无数次在乡君面前提起我大哥,你觉得乡君那样的门第,能听不出她的心思吗?” 秦画质问着,咬了咬牙,“她在我这里丢人我可以接受,可乡君尚未进门,她就丢人,丢到未来当家主母面前,不是打我脸吗?” 如霜沉默了,难怪姑娘从送走乡君开始,就满脸写着不高兴,要不是明侯来了,估计姑娘早就发作了。 “你们都是我外祖父身边的人,对我好也是听命,唯独她是母亲留给我的,我一心待她,可她了?” 第74章 被逼着往上爬 秦画是真的伤心,灵珑是她来古代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她也从来没当她是奴婢。 可她当着镇北侯给自己难看开始,她都不计较了,想着她自己惩罚自己,她便给她机会了,没想到…… 早知道今日让如霜假扮她,也不会让乡君觉得她不堪。 本来这因缘就是她算计得来的,如今遇上灵珑的事,这乡君还没进门,心里已经有了疙瘩,要是皇后哪里再下懿旨,乡君退让,她半年的谋划就打了水漂,害得忍着叶氏被扶正…… 该死的,她到底哪点对不起她了? 偏偏在关键的时候,她要来拖后腿? 今儿淼淼还气坏了,逼着她离开秦家,哪怕是嫁给她这个假身份,也让她立刻逃离秦家那个烂门子。 可是古代商人的低贱超出她的想象,要是真离开秦家,她怕是也如外祖父一样,最终被迫献出一切,保住性命。 啊,她不甘心啊! 如霜听出秦画话里有话,她们确实听老太爷的命令,可三年下来,她们早就将姑娘当主子了…… 好吧,多半时候她们还是听老太爷的命令,对姑娘也只是敬着而已。 “你们的心思我清楚,她的心思我也知道,我说过,你们只要不太过分,我都不在意,可她一再越过我的底线,我还怎么留她在身边?” 秦画说了一大堆话,说完自己的都嘲讽自己,果然升米恩,斗米仇,还不如双喜和青雀那样的丫头好了。 “我乏了,你下去吧!” 秦画累了,不想跟如霜说了,挥了挥手,招呼青雀守夜,便去床上休息了。 如霜紧了紧手,她知道姑娘心里生了芥蒂,看来最近还是得小心点,不然惹到姑娘,就会被送回西北去了。 一夜风雨急,洗刷了暗夜刺杀的鲜血。 第二日,天刚亮,秋剑落便来到香兰院门外,将昨夜发生的刺杀事件告知如霜。 如霜脸色大变,连忙来到上房,“姑娘,山门护院出事了。” 秦画刚醒,本想躺一会儿,一听这话,猛地起身,“出什么事?” 如霜立刻将秋剑落带来的消息如实回禀,“姑娘,昨晚守卫的人伤了十五个,死了三个,秋叔问如何处置?” 真是越发不要命了。 秦画是真的怒了,猛地掀开被子,招呼如霜伺候她洗漱。 一番收拾,秦画急急忙忙出了香兰院,秋剑落就在门口候着,“姑娘……” “我知道了!”秦画抬手打断,紧了紧丝帕,“1隅居那边可有扰到?” 秋剑落道:“有老奴在,无人进来。” “厚葬死的人,有家属的送上三百两抚恤金,再给剩下的守山人分发袖箭,告诉他们,只要没有牌子,格杀勿论。” 秦画吩咐着,想了想,“镇北侯离开的时候,将机关扇送给他,我去一趟制药所。” 秋剑落应是,转身便离开。 秦画也带着青雀朝着巧工坊而去,因为制药所在巧工坊的地下,如今巧工坊也转移到了地下,工坊里只剩新买的大酒缸和大木桶。 她想今年试试啤酒,去年的葡萄酒才入桶,需要窖藏两年,不然价格上不去,正好外祖父也与西域的胡商联系上了,她先卖胡商的葡萄酒,再上自己的酒,也能形成对比,提高价格。 到底不是现代,就算有淼淼帮忙,也做不出分流器,除去葡萄酒的糖分变成红酒。 一句话,设备不够精密,做不出来。 整个巧工坊占了西山的山顶六亩地,一共三层,制药所在第一层的地下,秦画到了,让青雀去喊李淼上来,她就立在巧工坊的大门,看着山下的景色,心里思索着。 李淼被吵醒,火气大得很,冲出来就骂,“龟儿子,老子昨天的火气还没下去,你今儿……” “淼淼,昨晚西山又来人了,我怕是要提前进入皇权里。” 秦画平静的话,却惊得李淼双目圆睁,指着秦画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你当真要玩大的?” “淼淼,不是我想玩大的,而是我被逼着往上爬,如果我再不玩大点,就保不住西山了。” 秦画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三年了,我们一起努力了三年,在这个古代,我除了你,什么人都无法相信,我必须保护你。” 李淼心下酸涩,伸手抱着秦画,“别这样,你至少还有白老头和秦盛邺,虽然他们各有利益,但至少护着你,连我也护着,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不想你过得太辛苦。” “没办法,我不算计别人,别人也会算计我。” 秦画依偎在李淼的怀里,更咽着,“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 “别说了。” 李淼气呼呼地打断,推开秦画,双手抓着她的肩,很是认真,“我说了多少次,那不是你害的,一切都是命,我从不怨你,你也不许愧疚。” 秦画噗嗤一笑,“你知道我不信命!” 如果信命,她早就被叶氏害死多少次了。 如果信命,她也不会接手外祖父的产业,把自己逼得时时刻刻不敢放松,她只想争一下,抗命一次,哪怕玩死了,她也不悔。 “行吧,你去吧,我再也不拦着你,但是我不能下山了,不然我出事,白老头也会跟着出事,接着你和秦家也免不了。” 李淼太清楚了,她身穿古代七年,如不是她太过猖狂,觉得穿越了就能玩转古代,哪知道把自己玩的清白丢了,还差点把命丢了,若不是白老头救了她,她早死了,更别说遇上画画了。 秦画深吸了一口气,“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纵容任何人,就算灵珑我也打算先留在西山了。” 李淼翻了一白眼,“早这样,西山也不会暴露了。” “不存在,三年前我就开始布局了,只是原定的计划,我需要提前,至于傅乡君和父亲的事,能成就成,不能成,我就出嫁,绝对不可能让叶家得到一点东西。” 秦画狠狠地说完,想到什么,啊了一声,“喵儿和我家小七快回来了,你不回城,难不成送他来西山吗?” 喵儿是淼淼的儿子李天一,当初她玩大发了,连破了她身子的人都不知道,就知道是要她身子的是皇族。 也是因为有了喵儿,她才老实了。 李淼很怕儿子,一听喵儿,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你能别在打鸡血的时候,突然说这么冷血的话,会吓死老子,跟你算账。” “哼!”秦画冷哼一声,剜了她一眼,“喵儿是我干儿子,我还没找你麻烦了,你倒先跟我算账了?” 李淼讪讪一笑,“我这不是被他弄得烦死了嘛!那小子都四岁了,该懂事了,出去见见世面也挺好的。” 这是亲娘说的话吗? 第75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画很是无语,也懒得跟她争辩,与她说了一下自己打算先用明镜堂做文章的事,且打算拿出三百万两白银跟皇帝交易。 “你……你疯了吗?” 李淼整个人都不好了,怒指秦画,“你知不知道三百万两白银能做多少事?你一下子就给了朝廷,亏不亏?” “你别生气,我说的三百万两不是现银,而是我与朝廷的合作的琉璃厂份子钱。” 秦画眉眼弯了弯,笑问:“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吃亏了?” 李淼一愣,想想也是,不管前世今生,她的画画都不可能吃亏的,就算一开始被骗了,可一旦有机会,那就得让你十倍换回来。 “你是知道两年前我与朝廷合作琉璃厂,是拿配方入股,还答应一年不分红利,可去年他们直接没分给我,我就知道他们想黑吃黑,根据我的调查,去年三个琉璃厂总利润足足一百万两。” 秦画说起这些贪官,神色就冷了三分,“敢让我吃亏的人,我一定让他们知道后果。” 李淼噗嗤一笑,“所以你打算拿着这些股份跟皇帝交易,让他们吐出来吞下去的一年红利,可这方法是不是有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秦画摇摇头,“琉璃厂利润丰厚,我不会全部献出来,我让老爹在皇上面前提一嘴,献出三年为西北灾民修明渠,这是最好的借口了。” “你……你可真是机关算计啊!” 李淼服了,抱拳一礼,“祖宗,我觉得前世今生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跟你成为朋友,不然我真的会被你卖得干干净净。” 秦画打了她手一下,嗔道:“行了,少拿我打趣,我一会儿就要下山,你要是暂时不回去,就帮我准备一批抗生素,你知道旱情最容易发生什么,虽然我不一定要赚这些银子,但挣名声的时候,我是不会错过的。” “你个龟儿子,你又压榨老子,老子……” “喵儿我带!”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李淼乐呵呵撩了一下自己的鸡窝头,“干娘努力,儿子娶媳妇的聘礼交给你了。”说完,大笑着溜之大吉。 秦画望着李淼的背影无奈一笑,想起前世的李淼,因为天资聪颖,被她爷爷资助,又因为李淼是孤儿,她对她格外的关心,过年过节,只要她有空,就接到自己的别墅里玩。 她都没想到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丫头的会与自己成为闺蜜,更是因为自己被…… 这一世,她一定要保护好她! 秦画心下发狠,转身伸手给青雀,缓缓朝着山下而去。 青雀从来不多话,但是她也有羡慕的时候,比如主子对李淼的关怀…… 十年前她在剑门被主子救下那一刻,她就认定了要保护主子一辈子,可是主子那时候不要她,让她跟着义父学本事。 她以为主子嫌弃她无用,就拼了命地学习,用五年时间,将义父的所有本事全部学完了,可是主子还是不要她…… 后来主子受伤了,她才等到了机会,来到了主子的身边,可是主子却不记得她了。 一点关于她的记忆都没有了,她很难过。 但想想能待在主子身边,就算不认识,她也不在乎,却不想主子将她分给了李淼,她当时好气,恨不得杀了李淼…… 若不是怕主子伤心,她真的就杀了李淼了。 还好忍下来了,如今也总算回到主子身边了。 “青雀,回去跟春娘好好学习一下规矩,以后与我如影随形!” 秦画突然出声,打断了青雀的思绪,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主子……” “姑娘!”秦画强调。 “是,姑娘!” 青雀抿着唇,想笑,却不知道如何笑,扯了扯嘴角,幸福啊! * 1隅居内,明宸已经摆弄了很久机关扇,脸色的笑容就没落下过。 单月扁了扁嘴,哎,主母要是也能赏他一件兵器就好了,可惜啊,这西山的兵器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主子,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 “她来了!” 明宸抢了话,起身走出上房暖阁,刚到门口,就驱动内力,扔出机关扇,纵身一跃,飞身抓着机关扇,耍了一套以扇代剑的招式。 秦画就在影墙边上,瞧见了这一套如行云流水的招式,惊讶得都忘记自己来干嘛了。 “来了?” 明宸收了扇子,明知故问。 “啪啪”秦画点头,连连鼓掌,“你耍得真好看。” 所以他忙活半天,只得到一个好看吗? 明宸嘴角微微扬起,“就只是好看?” 秦画想了想,很认真道:“武功很高。”说着,侧头看着青雀,“你觉得了?” 明宸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她是不想夸,还是真的蠢…… “行如风,急如雷,杀人于无形,三品以下的高手辨不出伤是如何兵器造成。” 青雀点评后,有些羡慕,“主……姑娘,奴婢能要一把机关扇吗?” “你在我身边伺候,这玩意不适合你。” 秦画语气淡淡的,青雀就知道那扇子跟自己没关系了,算了,只要待在主子什么,一把破扇子她也不稀罕。 明宸嗤笑一声,走到秦画面前,“你不如告诉她,这扇子只有一把更好?” 秦画一愣,这人未免太聪明了,这扇子还是李淼和墨叔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抓掉了好多头发才做出这么一把。 说句实话,这扇子一点不合适他,其他武器又不能现世,她又答应送他武器,只能勉为其难送他这个了。 “明侯,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有些不厚道了。” “哈哈……” 明宸很是愉悦,虽然刚才只是试探一问,却不想得到了意外的收获,看来他又得准备点好的礼物了,不然都配不上这把扇子。 秦画有点嫌弃这人的幼稚,抬手掩唇咳嗽一声,“明侯,我要下山了,不知道你……” “一路!” 明宸话落,抬手挥了挥,“单月,去备……”马字没说出口,他就直愣愣地看着秦画,“秦三姑娘,你会骑马吗?” 瞧不起啊? 秦画有些不爽,暗暗翻了一白眼,“明侯,我马球打得不错,回头有机会可以去北园马场打一局。” “真的假的?” 明宸依旧不信,再度打量了秦画的小身板,这等弱风扶柳,好似一阵风都能吹走的纸片人,还能打马球? “假的!” 秦画已经没兴趣陪他打了,反正自己下山就忙起来了,哪有空跟他玩啊! 再说了,这人幼稚又直男,跟他说话都费劲…… 等等,这股子寒意是怎么回事? 秦画反应过来,她好似不怕他了……微微抬头,瞄了他一眼,瞧着他审视地盯着自己,莫名的心虚,讪讪一笑,“真的,还打得不错。” “哼!” 第76章 喜极而泣 秦画没空去哄幼稚的明宸,因为客院那边传话来,老太太她们已经收拾好了,就差把客院搬空了。 听到这话,秦画嘴角抽了抽,无奈又无语,安排轿子立刻送她们下山坐车。 正好她也不需要收拾什么,明宸就直接跟她一路走了。 下山的大部队,浩浩荡荡行走在盘山的道路上,秦画被某个幼稚的男人拽着骑马,还不许青雀跟着,自然单月也不能跟着。 二人骑着马,远远地跟着,青雀十分不悦,浑身冒着煞气,好似写着生人勿进的字眼。 单月觉得自己挺倒霉的,主子脾气怪异就算了,连未来主母的人脾气也怪异,弄得他都不敢开口…… “你家主子真讨厌!” 青雀实在忍不住,冷冰冰地丢出一句话。 单月呵呵一声,他敢说不是,这女人能马上跟他动手,可他要是说是,回头主子就能将他踢去西北看野牛。 他真的太难了。 一路上,一黑一白并排着行走,明宸什么都不想说,因为这会儿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从未想到,多年的马背杀敌生涯,也有悠闲自在的时刻,让他恨不得伸手过去,牵牵她小手…… 被迫骑马行走的秦画,此刻恨不得驱使飞雪麻利跑远点,可侧头看看明宸的追风,就知道飞雪干不过它,算了,忍忍吧,很快就到山下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坐车了。 二人各有所思,心猿意马,总算熬到了山下,秦画麻利爬上了自己的马车,打死也不想跟明宸说话…… 可惜,人家就是要跟着,还在骑马与马车并行,时不时问两句话。 秦画暗暗翻白眼,敷衍地嗯,哦,应着,一直到西直门,明宸丢下一句“你父亲快去西北了”的话,她才惊愕地撩起车帘子,只是人家已经打马飞驰离开了。 可恶! 秦画心下暗骂一句,立刻吩咐,“如风,如霜,立刻去如意坊和蜀香楼,询问一下西北那边的动向。” 如霜和如风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应是,脱离大部队,转身离去。 秦画抿了抿唇,思索着父亲去西北的目的,再想想如何布局保护父亲。 该死的,西北明摆着是清洗官场,要是父亲去,就等于是明面上的靶子,他才是暗中的利器。 这浑蛋是故意给父亲找麻烦啊! 秦画越想越气,祈祷那五十坛酒能起到作用,不然父亲去西北,秦家在京中就…… 啊,弄死那浑蛋的心思的都有了。 马车到秦府大门,秦画满布阴霾地下来,连双喜迎了上来,她都没反应过来,“姑娘,您怎么了?奴婢说的您听到了吗?” “啊,你说什么?” 秦画回神,强压烦躁的心,“府中有事?” “没有,不过黄公公送来一幅字,说是等姑娘回来看到,给他回个话。” 双喜话落,秦画一瞬散去阴霾,“快,快回幽兰苑。” 青雀瞧着主子开心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扶着,“姑娘,慢些。” “慢不得!” 秦画乐坏了,急急忙忙回到幽兰苑。 一到院子里,在门口候着的春娘立刻迎了上去,“姑娘总算回来了,老奴都要……” “春娘,黄公公送来的字在哪里?” 秦画迫不及待的询问,她现在可没空管秦府有什么破事,她得先知道自己谋划三年的结果。 “在书房!” 春娘话落,秦画已经松开青雀的手,小跑着去了书房。 “姑娘怎么了?”春娘一脸懵逼,侧头看着青雀,“可是遇上什么大事了?” “不知!” 青雀冷淡地回了两字,也疾步朝着书房而去。 春娘一跺脚,这个冷淡的死丫头,一点不如灵珑…… 等等,怎么没看到灵珑? 春娘回头,看着进来的双喜,“喜儿,怎么不见灵珑?” “春娘,别说灵珑了,我连如风和如霜都没看到了。”双喜迷惑地说着,蹙眉看着春娘,“我还好奇怎比老太太晚回来了,但着重就轻,先说了黄公公的事,其他还没来及。” “那就没事了。” 春娘瞬间松了一口气,招呼一声,“你去书房外候着,我去小厨房准备午食。” “嗯!”双喜应着,也大步去了书房。 书房内,秦画看到御笔写《御龙醇》三个字,激动得要哭了。 三年了,总算拿到御贡了! 秦画一激动,喉咙堵着,鼻子一酸,瘫坐圈椅上,泪流满面,忍不住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青雀驻足在门口,不敢进去,默默攥紧拳头,不管是谁,让主子哭泣了,她都不会放…… “雀儿,传双喜。” 秦画一高兴,连称呼都亲热了。 青雀愣了一下,唇角又扯了扯,幸福啊! “姑娘,奴婢在了。” 双喜乐呵呵地冲进来,气的青雀盯着她的背,狠狠剜了一眼,忍不住冷道:“我还没传你了。” “嘿嘿……”双喜才不管,反正姑娘喊她了,凑到秦画面前,“姑娘,啥事?” “去如意坊拿两坛玉春酿回来,我们一会儿去皇宫外见黄公公。” 秦画立刻吩咐,双喜刚要应着,她又连忙改口,“雀儿去,速度点。” 青雀又扯了扯嘴角,应是,便转身欢喜离去。 双喜瘪了瘪嘴,“姑娘,这会儿去宫门合适吗?” “合适!” 秦画笑了,总算找到机会进宫见驾了,只希望能成功吧! 想着,秦画立刻抬手擦了泪水,起身到一旁的书架上,寻到琉璃厂的份子契约书,再度吩咐,“去看看老爷回来没有,让老爷来……算了,我自己去正院!” “姑娘,老爷今儿休沐,一早就去了辅国公府,还没回来了。” 双喜连忙回话,秦画这才反应过来,哎,这一激动,她都忘记傅乡君这事了…… 也是傅乡君昨日离开说的话,让她不抱希望。 其实此刻她也不抱希望——其实她还是希望能成,那样她也不用这么着急献出琉璃厂的份子收入了。 三百万两白银啊!够淼淼研究出多少外伤药了…… “那你去门房守着,老爷一旦回来,你就问问去辅国公的结果,然后立刻来通知我。” 秦画觉得可以先确定老爹的婚事,在做出决定,要是老爹成了,她就换个时间拿出琉璃厂的份子收入。 如果不成,她现在就献出来,与皇帝谈判,留住老爹,保住秦家被人算计。 双喜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还是应声离去。 秦画这才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攥紧琉璃厂的份子契约,看着书案上的御笔字,她暗暗发誓,绝对不许任何人动秦家分毫。 不多时,双喜就回来了,“姑娘,老爷说成了,让你安心。” “真的吗?” 秦画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起身,“老爷亲口说的?” 第77章 好好迎娶母亲 双喜连连点头,秦画乐坏了,连说了几个好字,立刻吩咐,“去,通知云裳楼准备最好的嫁衣,再传令奇珍楼,按着县主出嫁的规格准备头面。” “姑娘,这事是不是跟老爷商量着……” “闺女!” 没等双喜说完,秦盛邺的声音响起,秦画连忙起身应着,出门来招呼,“父亲,你怎么过来了?” “自然是来说乡君的事!” 秦盛邺一脸你懂的样子说着,朝着兰亭走去。 秦画抿唇笑着,招呼双喜去泡茶,也来到兰亭坐下,笑问,“爹去过祖母哪里了?” “还没有!”秦盛邺接话,一脸凝重,“本来想先去你祖母那里的,只是半道觉得应该先来和你商量好了,一起去你祖母那里好些。” “倒也是!”秦画心里清楚渣爹要商议什么,只道:“父亲只需要告诉祖母,所有聘礼我来出就好了,其他的无需她担心。” 秦盛邺心里一更,“丫头,你可知道娶乡君的聘礼规格?” “不存在,我有的是钱。” 秦画毫不介意在渣爹的伤口上撒盐,豪气地说着,“我还可以给母亲十里红妆。”说着,话锋一转,“但是那几个便宜舅舅和表兄实在让我犯怵,所以按照规格来就好了。” 秦盛邺嘴角抽了抽,“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辅国公的条件,为父为了逃避叶家,满口答应了。” 秦画顿时好奇,“辅国公有什么条件?” “不参与党争,不许子女嫁入皇家,不准贪污受贿,也不许给亲人开后门。” 厉害了辅国公爷爷! 秦画有些激动,可转念一想,她可是经商的主,要是得不到老爹的庇护,这门亲事…… 算了,老爹目前自身难保,她也靠不了,等老爹能依靠的时候,辅国公应该做古了,到时候继母也在她家了。 而且渣爹本来就不要脸,这种事情,只要不算数就行了。 秦画觉得自己能想到的事,堂堂辅国公肯定也想得到,怎么还能这么说了,笑了笑,“老爹,辅国公没让你写什么契约吧?” “没有,只是让我将来有本事了,保一下傅家就好了。” 秦盛邺这话一出,秦画就微微叹气,“辅国公爷爷苦啊!” “谁说不是了!”秦盛邺附和,也叹了一口气,“你老爹我也苦。” 秦画翻了一白眼,她还苦了,努了努嘴,想起今儿明宸的话,立刻说道:“镇北侯说你可能要去西北。” “哼!”秦盛邺冷哼一声,“我早就知道了,要不是他逼得紧,老子也不至于跪着辅国公。” “镇北侯逼你了什么?”秦画抓了重点。 秦盛邺回神,咧嘴一笑,“没什么,就是不许我站队,想把我弄走,免得连累你大哥。” “本来就是事实!”说道兄长,秦画倒也没多想。 “还有,辅国公说了,我和乡君都是二婚,没必要大操大办,只需要按照规矩来就好了,免得有人眼红,激怒你外祖父。” 秦盛邺不担心傅家的人算计,而是担心激怒岳父的后果,连忙又道:“你外祖父这些年一直忍着仇恨,要是你和你大哥在有点事,他真的会发疯。” “大哥身边有青叔的两个儿子,我身边又有风霜姐妹和青雀双喜,不会有事。” 秦画宽慰后,就商量冰人的事。 “我今日就带冰人去了,八字当成合的,天作之合,这才让辅国公点头的。” 秦盛邺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自然是有备而去。 “那我立刻安排三书六礼。”秦画也不含糊,反正她有钱,速度也快,只剩日子,“那婚期了?” “当时钦天监的人在国公府,正好辅国公询问了一下,最好的日子是下个月四月十八,要不就是半年后,我等不了,就要了四月十八,承诺什么都我们这边准备。” 秦盛邺这话一出,秦画一点没客气地鄙夷他一眼,“老爹,你说你这胡子到底是多有本事,才能刺穿你的脸皮?” “臭丫头,这不是你想要的继母吗?”秦盛邺更加不客气,哼了一声,“午食我在这里用,这半天我都累死了。” “好!” 秦画应着,又与秦盛邺说了拿到御贡的事,以及玉春酿以后可市的消息。 秦盛邺也把听来的消息告诉了秦画,还说道:“明家太乱了,这次安国公故意在北园举办马球比赛,邀请了那么多人,明家不但长房和二房去了,连带着三房的人也给拉过去了,你的心血基本全费了。” 秦画却不这么想,笑了笑,“这明显是有人操控,不然裕王也不会去北园。” “怎么会……” 秦盛邺说了半句,突然想到什么,双目圆睁,指了指皇宫的方向,“他意思?” “差不多吧!” 秦画自己是这么猜测的,而且这次去西山的人,大部分是不站队家属,就算男宾那边,不是找不到依靠的小官,就是不站队或者无所事事的主。 而且太子的人参加春日宴,不过是前来拉拢人的,可惜来了一个废物,外加有明宸这个二世祖…… 等等,既然安国公举办了马球赛,为何明宸不去了? “老爹,安国公为何不请镇北侯?” “啧,还不是那小子三年前把赵王和安国公的小儿子打了一顿,至今安国公府对镇北侯已经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弄死他了,怎么会请他去啊!” 赵王不就是五皇子吗? 而且赵王也是皇后所出的弟子,和裕王差不多大,好像只小两个月来着。 安国公不应该是太子党吗?怎么会帮着赵王? 秦画有些猜不透,看来还是得问问明宸才行了…… 这个念头一起,秦画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愕然。 秦盛邺以为秦画被吓着了,故意打趣,“怎么,害怕了?” 秦画摇头,也总算明白为何明家姐妹不来的原因,当然也明白宁夫人为何一直拦着婉宁为她出头。 哎,看来与君王的剑有关系,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秦画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立刻扬声招呼,“双喜,去拿一块通汇玉牌来。” 通汇玉牌? 秦盛邺是知道的,那是行走四大楼和十二阁通行无阻,且可以拿走东西的玉牌,有些吃惊道:“给我的?” “嗯!” 秦画笑眯眯地应着,抓起一旁的鱼食,投到锦鲤池里,“父亲,三书六礼巧思一下,好好迎娶母亲,牢牢抓住母亲的心,让她为秦府操劳,以后女儿怕是没空搭理秦府了。” “什……什么意思?” 秦盛邺听出一丝危险的味道,猛地起身,“你是不是想献出西山的东西?” 第78章 皇上要见她 秦画翻了一白眼,“西山是我的心血,哪有那么容易就献出来?” 说着,红唇微微扬起一抹狡黠,“父亲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开京城。” “你到底要做什么?”秦盛邺是真的有些担心了,“你能不能先给为父说一下,别叫为父担心?” “不会的,我做事一向谨慎。” “那还被容恒卖了?” 秦画一噎,假咳嗽一声,“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正常,以后不会了。” 秦盛邺翻白眼,“我信你个鬼。” “好了,父亲放心吧,我不会将家族牵连进去。” 秦画假身份,自然不会让秦家跟着遭殃,不看其他人的面子,也得看看渣爹和兄长的面子啊! 父女俩又说了一会话,一起吃了午食,去了寿喜堂,将婚事说好,以及喜事所有费用由秦画承担。 秦老太太高兴坏了,哪还会不答应,一个劲说配合着,还说婆婆茶的礼物她自己准备,一定让乡君满意。 秦画自然也不废话,但也提醒了老太太,让她拿出老太君的威严,震慑后宅的几个姨娘,不许他们外出,随后就先告辞了。 她还要去看看秦箬了,那丫头这次可没来参加春日宴,她得去问候一下。 秦画少了灵珑多少有些不习惯,青雀也不错,她一到绿柳苑就喊话,柳姨娘立刻出来迎接,“三姑娘回来了?” “嗯!”秦画轻声应着,语气有些冷清,“六妹妹怎么样?” 柳姨娘知道秦画的脾气,也不在意,只道:“好多了,只是还不能下床。” 秦画一听,就知道柳姨娘不想让小六见客,便说道:“那姨娘费心照顾,需要什么只会下人来幽兰苑说一声,最近父亲喜事将近,姨娘切莫乱跑。” 柳姨娘心里跟明镜一样,点点头,“是,妾身谨遵三姑娘提醒。” “行了,你也是半个主子,不必那么客气。” 秦画客气两句,不忘小七的事,又道:“等母亲进门,我会将小七记在母亲名下,让他成为嫡子,你这后半生也算有了依靠,不用去争什么了。” “多谢三姑娘!” 柳姨娘连忙福了福身子,秦画虚扶了一把,“好好教导六妹妹,告诉她,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这次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三姑娘……” 柳姨娘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感激得无语凝噎。 “好了,进去吧,我先去忙了。” 秦画受不了这母女的哭泣,连忙打断,招呼青雀,转身急急忙忙走了。 柳姨娘望着秦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母女还真不是一般的善良,明明都那么明显了,她们也装着看不到…… 柳姨娘良心有些痛,转身回去暖阁,看着绣花的女儿,“你三姐来问候你了。” “姨娘不是拦着了吗?” 秦箬语气淡淡,放下手里的花镚子,泪眼汪汪地嘤咛着,“连春日宴都不让我去,如今还拦着三姐,我就想知道姨娘到底要怎么样?” “你没去春日宴就对了。” 柳姨娘冷冷的说着,也不废话,从怀里拿出一个纸条,扔到秦箬面前,“自己好好看,这次去春日宴都是什么人?再想想你三姐突然展露真容,力压群芳的原因,你就该知道,接下来你三姐要做什么了。” 秦箬懵了,连忙捡起纸条,仔细看了一下来客,小脸顿时煞白,“娘,三姐是不是出事了?” “是,因为你三姐太有价值,现在太子与裕王都想抢你三姐的东西,可是你三姐岂会让他们如愿?” 柳姨娘冷冽一笑,“我都跟你说了,你三姐不是那么好算计的人,现在你父亲要续弦了,你好好待着,装傻充愣,才能活得长久,而且你弟弟会记在新母亲名下,你要是听话,你三姐也会将你记在新母亲名下,不愁找不到好的姻缘。” 秦箬是真的怕了,她做梦都没想到,她的三姐不喜后宅争斗,不是因为不懂算计,而是忙着与男人们争权夺势。 也是她听了姨娘的身世,知道柳家当年被叶家算计,害得柳家家破人亡,姨娘和舅舅为奴为婢,得亏母亲出面,救下了姨娘,这才有了她和弟弟的好日子。 姨娘最怕就是她忘恩负义,她…… 算了,这次本来也是她错了。 以后还是乖一点,反正三姐说了,有她在,没人能欺负她。 秦画不知秦箬的心思,回去幽兰苑的时候,路过荷塘晓月,听到里面哭声阵阵…… 这才开始了,就号丧了,等新母亲进门,怕是天天都能上演三国啊! 秦画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侧头看着青雀,“你说,这世上为何有人心甘情愿为妾了?” “奴婢不知!” 青雀实话,依旧面无表情。 秦画:“……” 这人真是没得救了。 秦画不问了,默默回了幽兰苑,刚才门口,就见双喜焦急地来回走,“怎么……” “姑娘,黄公公在幽兰苑侧门等着了。” 不等秦画询问,双喜就冲上去说了事。 秦画一惊,连忙招呼,“快,快去侧门回话,我马上到。” 双喜应是,立刻飞快离去。 秦画也不敢耽误,急急忙忙朝着侧门去了。 “死丫头,你怎么才来?” 秦画刚出门,黄公公就劈头盖脸地吼过来,一阵抱怨后,哼哼两声,“赶紧跟洒家进宫,皇上要见你。” “见我?” 秦画故作听不懂的样子,“为什么?” 黄公公胖乎乎的脸抖了抖,“不是你自己送了御酒进宫吗?皇上不想占你便宜,让你进宫商议一下御贡的事?” 切,那千年老狐狸能不想占便宜? 打死她都不信! 秦画想想自己三年前过御庭司的后,托着浑身的事,还给皇帝老儿念寒窑赋,然后拍了一通马屁,最后威胁着,还被敲诈了一笔,才赢了那场官司,现在她是真心不想进宫见皇上。 “这种事不是户部处理的吗?哪里需要麻烦皇上……” “你闭嘴,现在是口谕,是圣旨,马上上车。” 黄公公呵斥了秦画,抬手示意,不忘催促,“赶紧了。” “双喜,告诉爹……” “不能说!” 黄公公打断,烦不甚烦,“是悄悄的进宫,你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完了,绝对要大出血! 第79章 曾经的君前奏对 不管秦画有多不愿意,皇上召见,她也只能乖乖地去。 青雀和双喜都不放心,但黄公公只能带一个人,二人对视一眼,输赢就出来了,双喜默默地留下,目送马车离开后,回了幽兰苑。 马车内,秦画先送上两坛玉春酿,然后笑眯眯地旁敲侧击,几句话从黄公公那里套出了一些消息。 皇帝之所以要见他,是因为西北缺银子的事,虽然明宸已经出了馊主意,可皇帝做事向来喜欢万全之策,故而才想见她。 听完黄公公的提点,秦画脸色凝重,瞬间不想理会黄公公了,一直到进了皇宫,她才恍悟…… 嗯,她曾经来过啊! 望着巍峨的皇宫,秦画想到了三年前进宫——对,那时候她过了御庭司,被几个内侍抬着进入皇宫。 想想那时候的心境,秦画不免失笑。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准备充分,还将皇帝的功绩都背了三天,无须担心什么。 可当她被抬进庄严肃穆的御书房,面对九五之尊的庆帝,她只瞄了一眼,就胆寒阵阵。 这个不存在她认知历史里的大乾朝,虽不及贞观之治,却也有堪比咸平之治的盛世,这代表帝君恩威并重,不好糊弄…… 身着深黑金丝绣五爪龙皇袍的庆帝,坐在窗边的茶榻上,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银白相间的高眉浓密,一双耳垂肥大成珠,看着慈眉善目,却透着无形的威压,让人望而生畏。 “秦家女,朕以仁心孝道治天下,你以子告父,乃犯当朝大忌,朕不予理会,你却非要过御庭司,这到底是为何?” 庆帝声音严肃,透着一丝薄怒。 “皇上,仁心因人而治,愚孝不可取,正义应该存!” 秦画趴在木板上,掷地有声。 她虽吃了太医送来的止疼药,可依旧很吃力,回了一句话,就冷汗直冒。 庆帝冷哼,“哼,谬论!” 秦画身心都溢出恐惧,忍不住颤抖,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咬牙暗压恐惧,颔首辩解:“皇上,臣女有理有据,绝非妄言。” “哦!”庆帝饶有兴致,“你且说来朕听听!” 秦画抿了抿唇,不敢正视君王,颔首回话:“天地有常用,日月有常明,四时有常序,鬼神有常灵……父子和,而家有济;夫妇和,而义不分;时势不可尽倚,贫穷不可尽欺,世事翻来覆去,须当周而复始。” 庆帝一怔,意味深长地看向趴着的秦画,不过十三岁多点的小丫头,满身伤痕,明明恐惧,却一正言辞,短短几句话,却道出世间为人处世的道理和伦常,且充满了无穷智慧。 嗯,不俗! 半篇寒窑赋,足矣正乾坤。 秦画念了一段寒窑赋,微微抬头,杏眸含泪,“皇上,常言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臣女都懂得道理,秦家老夫人不懂,只因目不识丁,可当朝丞相和家父学富五车,岂能不懂? 他秦盛邺贫穷时得贤妻辅助,走运时却忘恩负义,攀附叶家权贵,罔顾伦常,宠妾灭妻,欲贬妻为妾,气死贤妻,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家母刚过世,妾扶妻位,先霸占家母私产,还泯灭人性,在家母三七不过,将臣女这嫡出长女送去为妾……” 说着,更咽了,声泪俱下,“皇上,家母尸骨未寒,何等冤屈?臣女才十三岁半,何以为妇?何等无辜?” 庆帝默了默,微微叹息道:“丫头,天地方圆,世间无常,自古男尊女卑,好坏皆是命数,朕很难为你打破这亘古不变的道理。” 秦画不死心,又道:“皇上乃明君,世间也无亘古不变的道理,帝少年治江南漕运,不顾世俗,与商协同,丰盈国库;而立登基为帝,破先帝权制,开恩科接寒门子弟,广纳贤才,文武齐治,平内乱,攘外异,威震四方,才有庆和盛世,为何不能惩戒忘恩负义,贪得无厌之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伺候在旁的黄公公也是惊讶,心道:这小丫头功课做得不少啊! “巧言令色!” 庆帝笑了,却也嗔道:“你以子告父,视为不孝,身为女子,擅议伦常,视为不忠,你这样不忠不孝之人,朕为何要帮你?” 天啦,这就不忠不孝了? 说来说去,只因她是女子呗! 秦画心下一横,壮起胆子,“皇上,臣女虽有错,但已承受了三十板子的天罚,可免其罪。” 庆帝龙眸一睁,冷哼,“你强词夺理!” “皇上,这绝非强词夺理,臣女明白,人有欲望乃是常情,可欲望过头,想了不该想的东西,那就有违伦常;若人人效仿,岂不天下大乱?” 秦画锲而不舍,俯首再言,“天地尚且阴阳平和,皇上乃明君,岂能因男尊女卑,不为小女申冤?让那德不配位之人,因家族得势就欺凌弱小?若此消彼长,如何警告世人?如何彰显我主君威?” “放肆!”黄公公低吼一声,指着秦画,“小小女子,也敢非议君主?” “小女只是申冤,哪里敢非议君主?” 秦画犟嘴,侧头看着黄公公,笑问:“大总管,这皇宫有帝君,下管文武百官,也有帝后,掌三千女子,为何会多了你这样的人?” “你……” 黄公公气地怒指秦画,面红脖子粗的你了半天,才猛地甩袖,“那是为了维护伦常,清君侧,护后宫,你不懂……” “原来公公懂啊!” 秦画笑了,“天地万事万物,都有存在之因,小女没有取笑公公的意思,也没说男尊女卑不对,只是举例,不该放任贪欲旺盛之人,让其此消彼长,乱了伦常。” “那……” “闭嘴!”庆帝呵斥了黄公公,肃容冷言,“小丫头,你是抱着必死之心吗?” “是,过御庭司小女就抱着必死之心!” 秦画不假思索地回话,微微抬头,视死如归,“皇上,盘古开天地,女娲创世人,伏羲造字,螺母养蚕,男儿征战四方保家卫国,女子悌孝育子守家守业;这男尊女卑,本为阴阳平衡,各司其职,为何女子就要低男子一等?” “这……” 庆帝一时语结,哼了一声,辩解道:“古有褒姒妲己,祸国殃民……” “皇上,褒姒何错?那周幽王抢夺在先,动心在后,为博佳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简直不配为君。” 秦画直接抢话,激情陈词,“妲己何其无辜?那帝辛垂暮,却贪图美色,昏庸无度,听一个青春少艾,不懂朝政的妇人之言,残害忠良;所谓红颜祸水,皆是无能男子贪图美色的狡辩之词。” 第80章 皇上太黑 说着,吃力伸出双手,抱拳对天,“皇上乃千古明君,绝不会因臣女是女子,就罔顾伦常正义,损害仁君之名,更不会让忘恩负义,贪得无厌之人,破坏我朝严律法纪。” 黄公公都傻眼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谬论,而且他还觉得挺有道理的。 “哈哈……” 庆帝龙颜大悦,起身下榻,走到秦画面前,微微俯首,笑得慈眉善目,“小丫头,朕心甚悦,可帮你小惩大戒,但你必须在不破坏规矩的前提下,证明你不比男儿差,也配得上朕为你出头。” 说着,顿了顿,“听说你母亲酒酿得不错,相信你比你母亲做得更好。” 秦画愕然,这是什么明君啊! 这不是明摆敲诈她吗? 但也未尝不是好事! 秦画露出欣喜,“是,臣女确实学得不错,必定将美酒佳酿送入……” “不必!” 庆帝抬手打断,眉眼扬起一抹狡黠,“朕不会给你特权,也不会给任何人趋炎附势你的机会,所以这酒便是你与朕的秘密,朕自会让人去取。” 黑啊!真的太黑了! 秦画咬了咬牙,忍着愤愤不平,讨价还价,“那臣女得看看,皇上如何小惩大戒,让臣女酿出绝世美酒。” “放肆!”黄公公气地跺脚,“龙恩浩荡,你个死……” “闭嘴!” 庆帝呵斥一声,瞪了一眼黄公公,吓得他一激灵,瞬间闭嘴,后退两步。 “小丫头,朕等着你的绝世佳酿!” 庆帝笑了,扬声招呼,“传朕旨意,叶氏仗家世,德不配位,贬回妾室,返还正妻秦白氏私产,为其守孝三年,因迫害嫡长女,仗责三十,闭门思过,不得掌家;再传叶丞相和户部秦侍郎进宫,挨骂受罚!” “谢主隆恩!” …… “死丫头,想什么了?”黄公公心累地说了半晌,没得到秦画的回应,气得尖着嗓子低吼。 秦画敛了回忆,笑了笑,“没啥,就是想起与公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你还好意思想起来?” 黄公公伺候皇帝大半辈子,就连皇子和后宫所有妃嫔都得对他礼让三分,可偏偏眼前这小不点,三年前第一次见他,居然敢骂他…… “哎哟,黄公公别生气嘛,人家这三年的孝敬可是一直没断过哦!” 秦画陪着笑脸,娇声提醒她的好。 “哼!”黄公公傲娇地哼了一声,“要不是看着你还乖巧的份上,你看洒家理不理就行了。” “是是是,您老对我最好!” “本来就是啊!” “……” 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啊! 秦画主仆跟着黄公公到了御书房,黄公公让青雀在外候着,那都不许去,带着秦画进去。 还是那庄严肃穆的御书房,只是秦画已经不怕帝王了,乖巧地行了礼后,微微侧头,瞄了一眼皇帝。 三年不见,皇帝好像一点没变啊! “丫头,这些年玩得高兴吗?” 庆帝笑眯眯地问了一句,起身走出书案,来到秦画身边,微微俯首,“特别是男扮女装,帮着白老头经商。” 秦画瞬间惊愕,直愣愣地看着庆帝,“皇……皇上全都知道?” 妈的,这还有人权吗? “废话!” 庆帝很喜欢秦画这个小表情,笑嗔一句,抬手挥了挥,“起来吧,跟朕手谈一局。” 可以不吗? 秦画原本不紧张的,可皇帝一句话,就让她莫名有些胆怯了起来,努力回想一下,自己有没有暗中骂过皇帝…… 还好,还好,她这个人就算不爽任何人,也都是在心里骂骂…… 庆帝瞟了一眼小表情委屈的秦画,哼了一声,“怎么,在心里骂朕?” “臣女不敢!”秦画要哭了,刚起身,又默默地跪了下去,“皇上,臣女胆子小,您老有啥话直说就是,不用下棋了。” 棋品看人品,她还不想跟帝王对弈……不,是没资格。 “朕说了,你会答应吗?”庆帝笑眯眯地问了一句,抬手虚扶了一把,“还是拿出你的本事来,跟朕较量一下,免得说朕欺负你。” 你已经开始了,何必又当又立? 秦画心下骂骂咧咧,面上笑嘻嘻地摇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女能入圣眼,是臣女的荣幸,哪里需要臣女在御前班门弄斧啊!” “三年不见,你这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庆帝不买账,来到窗边的榻上,自己先坐了上去,抬手示意,“上榻,手谈一局。” 得了,逃不掉了。 秦画无奈应是,吸了吸鼻子,乖乖地坐了上去,心里早已有了成算。 她决定以最真实的自己与帝王对上一局,不管输赢,也够她吹一辈子了。 秦画这么想着,绝色的小脸上,多了一分沉静,“皇上,猜子,还是让臣女先?” 哟呵,小丫头竟敢来真的啊! 庆帝笑道:“你先!” “谢皇上!” 秦画颔首一礼,再抬头,瞬间变了一个人,浑身溢出肃杀之气,拿着棋子刮了一角。 庆帝乐了,他就喜欢较真的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啊! 一点没有懈怠的意思,庆帝也严肃以待,开始对弈。 几十回合的厮杀,整个人御书房充满了冷气,让伺候的黄公公愣是打了一个哆嗦。 乖乖,这小东西是越来越放肆了,这才第二次面圣了,竟敢与帝王对弈,这是多少文武大臣一辈子的梦想啊! 黄公公瞄了一眼棋盘,瞧着小丫头拿着的白子,已经陷入困境,但却一点没有放弃的意思。 皇上这边的黑子,依旧占据优势,却又没有冒进,大有逗猫的感觉…… 没错,庆帝试探出秦画的棋力后,就没露出杀伐,一直再逗着秦画,不是布陷阱,就是挖坑,各种诱惑,叫人防不胜防。 秦画已经上当两次了,好不容易平了局面,后面的陷阱和诱惑她就不上当,只是现在想要赢,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臣女输了!” 秦画不甘心地投了,扁了扁嘴,“皇上说吧,要多少银子?” “哟,还知道朕要什么啊?”庆帝乐呵呵地打趣一句,放下棋子,“别委屈,朕也不会白要你的银子,你看看,朕都把御酒的供奉给你了,可见朕对你多好。” 我谢谢你啊! 秦画心下呵呵,颔首一礼,“臣女叩谢圣恩,皇上还是说银子吧,看看臣女能不能承受得起。” “你绝对承受得起。” 庆帝笑眯眯地伸出手,比了一个数字,“怎么样,朕仁慈吧?” 饶是秦画心里有准备,还是被庆帝的厚颜无耻给震惊了,想也不想就咬牙叫屈,“皇上,你太黑了点吧?” “放肆!” 黄公公吓得呵斥一声,刚想帮秦画挽回,就听到庆帝大笑,“小丫头,别抠搜,朕不会亏了你。” 抠搜? 要她五百万银子,居然还说她抠搜? 第81章 各种哭穷 秦画小脸气得绯红,气呼呼地瞪着庆帝,“皇上,臣女今年才十七,您问一个十七岁的丫头要五百万白银,您好意思?” 五百万? 庆帝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只想要五十万…… 等等,五百万生气的,那就是少一点她会给? 庆帝讪讪一笑,弯了一根手指,“这样可以了吗?” 秦画瞧着皇帝妥协了,可要她拿出四百万,她还是肉疼,眨巴着杏眸,可怜兮兮道:“皇上,臣女快出嫁了,献出所有的银钱,臣女还怎么出嫁?” 庆帝微微挑眉,再弯了一根手指,敛了笑容,肃容道:“朕国库空虚,不能再少了。” 总算是三百万了! 秦画心下略微松了一口气,但她不能就这么痛快给皇帝,吸了吸鼻子,委屈得不行,“皇上,臣女打造一个西山花了不少银子,如今还属于亏损状态,臣女刚又献出那么救灾物资,四大楼和十二阁……” 一通哭穷,秦画心疼地抚着胸口,“皇上,琉璃厂的分红臣女也没拿到,这三百万真的是天文数字,臣女实在拿不出,但可以拿出琉璃厂三年的分红,皇上你看如何?” “琉璃厂没给你银子?” 庆帝脸色凝重,心下暗骂,这些蛀虫,真当他是瞎子吗? 秦画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小女当初献出琉璃的制方,本是为朝廷谋福利,给自己赚点零用钱,四大楼和十二阁的出息,外祖父基本都散到西山和明镜堂了,臣女看着光鲜,其实穷得不行,皇上不信可以查。” 他还是要点脸面的,都伸手要银子了,怎么还好意思…… “皇上,您找臣女,还不如宰两只老鼠来得实在,皇上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再不宰了,留着过年嘛?” 秦画讨好地说着,伸出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正好臣女送琉璃厂红利,相信皇上能填满国库。” “小丫头,你是拿不到红利,才想着献出来,然后让朕帮你杀了坑你的贪官,再少拿两年,这样以后就没人敢吞你的银子了。” 庆帝精明地说着,狐笑又道:“坏人朕当了,你又拿好处,又那银子,你当朕是什么?” 果然是老狐狸! 秦画抠了抠手指,冲着庆帝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千古名君!” “少拍马屁!”庆帝吼了一声,冷哼道:“如果朕要你手里琉璃厂的份子,你想要什么?” 她就知道这玩意保不住! 秦画佯装倒吸一口凉气,“皇上,您老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啊!” “不是朕薅你羊毛,是朕为了你着想,反正你也拿不到银子,索性给朕不是更好?” 庆帝一本正经的说着厚脸皮的话,都不带一点停顿的。 秦画暗暗翻白眼,一脸痛苦,很是不舍道:“如果皇上能把镇北侯……” “你别想!”庆帝似乎预见了秦画的要求,立刻打断,咳嗽一声,“别的东西都可以,包括给你封号和给你老爹升官都可以,你考虑一下。” 秦画好似找可以要挟老狐狸的人物,眨巴着杏眸,泪眼汪汪道:“人家就想要明侯吗?只要皇上答应,别说琉璃厂份子了,就算让臣女再拿五十万白银,臣女也会去找外祖父要。” 庆帝嘴角抽了抽,心里都冒出两个声音,一个是卖义子,一个是不能贪太多,思索半晌,好商量道:“丫头,咱们换一个好不好?” “臣女什么都不缺!”秦画也很坚定,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人家就喜欢……” “打住!”庆帝抬手打断,“丫头,五十万白银朕不要了,就要你手里的琉璃厂份子,要封号还是给你老爹升官,直说?” 切,没得选啊! 秦画扁了扁嘴,“臣女不稀罕那些,至于老爹的官位,他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去挣,不需要臣女帮他,皇上还是实在要琉璃厂的份子,臣女献给皇上就行了,不用皇上给臣女什么。” 说完,垂着脑袋,焉哒哒的,一下子好似没了生气。 庆帝嫌弃地咂嘴,“那小子哪里好了,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说道明宸,秦画就精神了,眼里闪着亮光,“他好看啊!” “你眼瞎!”庆帝毫不留情地嘲讽一句,哼了一声,“说个要求,朕不想白得你的东西。” 切,都明抢了,还给自己找借口,真是不要脸。 秦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故作想起什么,啊了一声,“皇上,我赢了乡君这位母亲,皇上要是能给我父亲和乡君赐婚,臣女就满足了。” 庆帝有些不信,“就这个?” 秦画点头如捣蒜,“就这个!” “不再想想?”庆帝大发慈悲,好心提醒,“这个顺带,你可以再说一个。” 秦画想了想,一副深思熟虑,瘪了瘪嘴,“臣女真的不缺什么啊,又不喜欢与权势打交道,至于经商的事,臣女可以靠真本事,用不着皇上给臣女什……” 说着,秦画眉眼弯了弯,“皇上要是真想给臣女点好处,不如让太医院和明镜堂合作一下,臣女想推出一些惠民的药物,这也是臣女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一点心意。” 不愧是白镜那老不死教出来的孙女! 庆帝心下佩服,又想了想自己的儿女,莫名想打死他们,干咳嗽一声,“行吧,朕回头下两道圣旨,一道给你父亲和安和赐婚,一道明镜堂杏林善名,你今日是以白衣圣进宫献上琉璃厂的份子,回去也用白衣圣的身份接旨吧。” “谢主隆恩!” 秦画感激低头,因为太快,额头刻在棋盘上,瞬间疼得她泪眼汪汪,“皇……皇上赎罪!” “噗,哈哈……” 庆帝瞬间被逗得开怀大笑,招呼一声,“忠心,送丫头出去,记住是白衣圣进宫了。” “是,皇上!” 黄公公笑眯眯地应着,替秦画揪着的心也放开了,只是他怎么觉得这小丫头的性子跟明宸那黑阎王差不多了? 秦画走出御书房,依旧带着帷帽,离了宫门就坐上了黄公公的那辆普通马车,回到幽兰苑的侧门,应着黄公公进了她的内院。 一番招待,秦画又奉献出两盒十二珠香茗,一份自然是给皇帝带回去,临走送上琉璃厂的份子,肉疼了得拽紧好久,直到黄公公眼里冒烟了,秦画才松手。 黄公公回去就把这事回禀给庆帝了,默了默,良心不安道:“皇上,要不再给那丫头一点补偿吧?” 庆帝摸了摸十二珠,笑了笑,“她西山花了太多钱,一定憋着大招,朕的护着点。”说完,冷声下令,“龙一,调一千龙影卫,进入西山,朕不许任何暗卫进入西山。” 黄公公顿时傻眼,调龙影卫护着?这会不会护过头了? 第82章 彻底被困 两个时辰的皇宫之旅,耗费了秦画太多心力,等黄公公一走,她就瘫在了软塌上了,有气无力问道:“雀儿,有多少人跟着?” “大致有六个高手跟着,几乎将方圆十里的暗力驱散。” 青雀不但武功高,听力更是异于常人,这也是当初外祖父留下青雀给她的原因,适合在京城打听消息。 “皇帝厉害啊!” 秦画幽幽闭目,在这个吃人的京城,三年时间,她都不敢太过出头,就怕棒打出头鸟。 可如今人家欺负到她头上了,那就怨不得她想出头了。 “双喜,通知内外皇城的四家明镜堂,明日接旨后,明镜堂开始售卖中成药,特别是伤风散和驱寒散全部上架,我要让京城那些贪官开的药铺全部赚不到一分银子。” 秦画忍了三年,每每看到那些穷苦百姓,因为一个小小的伤风,就被逼得卖儿卖女,她就深恶痛绝,奈何权势太小,也只能忍着。 如今有了皇权,她一定要好好利用一下,先进一步,再谋下一步。 一石激起千层浪,白衣圣进宫一瞬传入所有权贵的家里。 两道圣旨也打破了京城的寂静,曾经忽视辅国公和秦家的贵族,得到消息后,纷纷送来贺礼。 两个府邸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婚事,弄得望生这个大管家应接不暇。 无奈,秦画只能拾起了丢了大半个月的秦家中馈,仔细着出入,每天都被秦家的贫穷气的抓狂。 就算如此,叶氏母子三人还来找她麻烦,特别是秦辉,天天吵着要钱。 秦画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接交给渣爹和秦老太太处理,做好账目和规划,就交给望生这个大管家,一心扑在明镜堂的医疗事业上。 而朝廷上也因为谁去西北吵翻了天,明宸天天跟一群文臣对着干,还把一个文臣骂得晕倒在朝堂上。 叶相也动作频频,几乎快出动所有明暗势力,对秦盛邺施压。 秦盛邺被逼得除了上朝,都不去衙门坐班,回家就来幽兰苑跟秦画商议如何在破解目前困局。 秦画听着老爹的话,抓起手里的鱼食,投喂着池子里的鱼,思索了一番,“爹,看来你怕是真的需要去西北走一趟了。” 秦盛邺何尝不知道,微微叹了一口气,“爹要是离开,你的处境……” “不是还有母亲吗?”秦画打断老爹的话,眉眼弯了弯,“父亲放心,只要我不出府,叶家还伤不到我。” 秦盛邺微微蹙眉,“昨儿你巴叔说来了一波刺客,都被他杀了回去,爹实在担心,要是爹走了,你们怎么办?” 看来叶相是狗急跳墙了啊! 秦画放下鱼食,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爹,“爹,他们要杀的事你,你走了,我们也就安全了,正好,你去西北躲躲,还能建功立业,一举两得,好事啊!” 秦盛邺心碎成渣渣,“你还是我女儿吗?” “你可以当我不是!” 秦画佯装无情,秦盛邺撇了撇嘴,委屈巴巴的,秦画一个没忍住,噗嗤一笑,“爹爹放心吧,正好小七和喵儿要回府了,有小七在,还没几个人能进秦府杀人。” “小七要回来?” 秦盛邺顿时眼冒亮光,他这小儿子,虽然憨实,却天生神力,又得了青山容阳子老道收为关门弟子,连岳父大人都说他小儿子前途无量。 “嗯!”秦画大致说了一下小七回家的原因,一是容阳子要去一趟西凉,二是小七在青山天天毁坏东西,青山那些牛鼻子道士实在受不了,只能送他离开。 本来秦画出事后,那小子就不想去青山了,实在是她也受不了那小子的破坏力,只能甩锅给青山,让他一年去半年。 这次刚去一个多月,就因为容阳子这老道士又是,又把这祸害送回来了。 至于喵儿,以前是被外祖父当人质,控制淼淼的,后来是因喵儿太过聪明,秦画担心在京城久了出事,这才让小七带着一起去青山避祸。 秦盛邺:“什么时候到?” “下月初一。”秦画回了一句,秦盛邺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那不就是明天吗?” “嗯了!” 秦画笑嘻嘻地应着,拍了拍手,缓缓起身,嫌弃地看着秦盛邺,“老爹,因为叶家,如今连婉宁都不敢来看我,所以你赶紧完婚,然后麻利去西北,我们实在受不了被困在府邸了。” “日子都订好了,也就十来天的事,你每天都在念,你到底是多厌恶你老爹啊?” 秦盛邺一副悲伤,指着秦画,“你这个不孝女。” 秦画嘴角抽了抽,想了想,她还真是有点不孝啊! 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会很孝顺了。 秦盛邺说了几句,便离开了,他前脚刚走,秋剑落便回来了,将西山发现龙影卫的事告诉了秦画。 秦画震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是真没想到,皇帝会…… “咱们这位皇帝还真是空手套白狼的鼻祖啊!” 秦画感叹一句,看着秋剑落道:“双福痊愈后,让他留在西山配合淼淼,你回到府中,与巴叔一起保护老爷。” 秋剑落有些不解,“姑娘,老爷……” “得了安和乡君这位继母,叶家已经狗急跳墙了,外加西山被皇上监控了,断了两股势力的争抢,叶相已经不想留我爹的老命了,所以你们必须保护好我爹。” 秦画解释后,秋剑落明了,点点头,“是,老奴一会儿就去老爷那里。” “不,你先去帮我去传一个消息给镇北侯,让他入夜来我这里,我有事与他商议。” “这……” 秋剑落迟疑了,很是不解,“姑娘,我们现在应该用不着镇北侯了,毕竟皇上……” “皇上够不全,你去吧!” 秦画下的是一盘大棋,包括皇帝在内,都是她的棋子,她不能对任何人说,也不敢说。 她必须估计到皇权更替的事,这步棋必须早下! “是,老奴这就去。” 秋剑落应声离开,秦画就幽幽闭目,想着目前的困局,思索半天,有些口渴,“灵珑……” “姑娘!”青雀有些酸涩,更咽着,“奴婢在。” 哎,秦画无声叹息,心下暗骂,该死的习惯啊! “扶我回去吧!”秦画伸手给青雀,起身离开兰亭,回到了上房暖阁。 秦画刚坐下,双喜又跑进来,回禀秦蓉和秦娟又来问何时可以出府,秦画听着就烦得不行,直接让双喜将她们撵回去。 双喜听出自家姑娘不高兴,只能默默应着。 秦画抿了抿唇,想着入夜后明宸要来,便对青雀说道:“告诉春娘,多备几个好菜,将侧门……” 算了,那人真要来,也不需要留门了。 只希望今夜她能与他达成共识吧! 第83章 赴约而来 一弯月牙洒下冷清,点点星子忽明忽暗,试图与月争辉。 兰亭外,四面挂着九个灯笼,橘黄的光影,洒在湘妃竹帘上,亭子内,顶挂着三个,都是水晶制造,将整个亭子照亮如白昼。 一方矮长案上,摆满了珍馐美味,一共八个菜,一个点心,一个汤,在长案一旁,还有个小矮案,上放着红泥小炉,煮着沸水,温着秦画爱喝的桃花酿,她还加了一些红糖,飘着甜香。 青雀立在秦画身后,耳朵立着,警惕几息后,微微俯首附耳与秦画,“姑娘,人来了。” “嗯!”秦画轻声应着,挥了挥手,示意青雀下去。 青雀颔首一礼,退到亭子外。 一声落地纵响,秦画便起身,眉眼含笑,福了福身子,“明侯如约而至,小女喜不自胜!” “你还是这般生分!” 明宸扶着兰亭的门口进来,走到秦画面前,伸手扶起她,语带一丝玩味,“爷以为,你至少会等你父亲被确定去西北才会来找爷,没想到你……” “明侯,咱们都是聪明人,还是别绕弯子了,坐下喝酒吃菜,今儿小女好好陪你一场!” 秦画语速极快,说完就抬手示意。 也不是她想抢话,实在是现在这个姿势有些暧昧,她受不了这般亲近一个男人。 而且她也真的不想跟他玩心机,只想与他好好合作一把。 “哦,这么快就不跟爷斗了?” 明宸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秦画,依着他这一个月多点的时间调查,以及三面相见的话语交锋,她大多时候装的太多,若装的话,这会儿应该娇羞得抿唇,说一句,明侯,小女是真的惹不起你。 可她这儿一言不发,只是抬手示意,原本素雅的装扮,再配着她清冷性子,连眸子里都没有半点水光潋滟,相反,明澈如镜,倒映着他自己的一丝错愕表情。 露出了真面目她,嗯,还真是有些陌生啊! 明宸有些讨厌这种感觉,就好似她下西山那一会儿,冷的叫他莫名想要欺负她,想要她来求他,可现在她进宫了,又跟老狐狸皇父达成协议,怕是越来越不想与他有瓜葛。 好在叶家和太子党没让他失望,步步紧逼,终于让她来寻他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谋算好,不然这小坏蛋就要脱离他的掌心了。 “怎么,爷的问题很难回答?” 明宸缄默一会儿,忍不住再度询问,语气有些凉,带着一丝温恼。 秦画想了很久,总算想到了如何回话,唇角弯了弯,“小女一开始就奔着合作来的,怎么会与……” “别酸,好好说话,也回京有一个多月了,你男装的豪气云天,爷都知道了。” 明宸已经有些不爽了,冷哼一声,直接坐下,扬起剑眉,“特别是你在春凤楼要一个窑姐儿一掷千金,可谓是千古风流啊!” 对于曾经的‘风流史’,秦画自然不会反驳,但也有些尴尬,“没办法,被人逼着了,只能去逛逛青楼,掩盖一下。” “所以好好说话,爷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 明宸打了一个总结,秦画也不想装了,噗嗤一笑,“既然明侯不喜欢,我也省了麻烦,那就先喝菜喝酒,这可是我特地吩咐春娘亲自下厨做的,都是城南暖棚出的新菜。” 称呼亲切了,明宸也看了看桌上的菜式,京城的三月虽然花红绿柳了,但也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要吃到这等菜,还真是不容易。 就算皇家庄园里,也只有一亩地的暖棚,偏偏眼前这丫头,居然拥有十亩地的暖棚,真是有钱地想让人打劫她! 明宸举起银箸,每一个菜都尝了两筷子,忍不住心下称赞,还别说,这丫头家的厨娘,做的吃食真的很美味,比御膳房那些御厨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画为明宸斟满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桃花酿,“明侯尝尝御贡的御龙醇,这酒不敢送人,只能小酌一杯。” 明宸微微一怔,想起什么,没回话点了点头,举起酒杯,嗅了一下,难怪皇父能答应,这等美酒,少说也有窖藏了三十年,怎么…… “这酒不可能出自你手。” 说起这酒,秦画眸子里溢出一抹悲伤,低垂眼眸,“嗯,此乃家母酿造的竹叶青,足有五百缸,封存在城西的庄子上,作为我的嫁妆,我接手家母的嫁妆后,便将竹叶青全部改酿制,再封存在了西山地窖三年,拿出来做赌注。” “你母亲酿的?”明宸更加糊涂,“那也没有三十年的口感?” “噗!”秦画笑了,“是没有,但我的酒,不管是生酒,还是窖藏,用了独特的酿造技术,自然不是一般的酒能比的,而且这酒是我的嫁妆,年岁与我年岁一样,口感自然好些。” “看来我的酒等窖藏以后,也可以期盼一下了。” 明宸语气慵懒,端着酒杯,一口豪饮而尽,道:“皇上这次打劫你多少?” “京城三个琉璃厂的三成份子。” “噗……” 明宸一个没忍住,将喝下去的酒喷了出来,气得麦色脸颊泛起红晕。 秦画连忙拿着丝帕递给他,“先擦擦!” “你可真是……” 明宸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咬了咬后槽牙,“为了一个御贡和明镜堂的一块牌子,你不觉得亏死了?” “我不会吃亏!” 秦画精明一笑,“明侯,我是商人,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会吃亏。” 看来是他操心了。 明宸默了默,沉声道:“既然你得到皇上的庇护了,又何必找本侯?” 今日的突然,让他都猜不透,这几天他心里跟猫爪一般,找了苏澈询问了很多事,被那臭狐狸笑了好久,今儿朝会结束,臭狐狸还在笑他,说是明镜堂与太医院合作了,以后甭管他多厉害,她都不会理会他了。 “自然是婚姻大事。” 秦画已经豁出去了,她不想被人算计,更不可能给叶老贼反应过来,给她找一门亲事,那样她所有的算盘都会落空。 若他能答应她的要求,她就不必走最后一步坏棋。 明宸眼睛都亮了,但很快就掩住眼中的深意,提壶为秦画满上酒,又往自己的酒杯倒了,“你的桃花酿我可以分着吃,但你的婚姻大事,我似乎不能掺和吧?” 秦画笑了,伸手摩挲着酒杯,微微叹气,“明侯,我名声不好,难嫁真心人,可我又是一个心比天高的主,想抗命一次,我知道明侯心中有人,至今未娶……” 顿了顿,秦画有些说不下去,她想算计他的心思依旧,如何坦白?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秦画有些无力道:“明侯,能跟我说说你的心上人吗?” 第84章 敞开心扉 明宸一直睨着她的神情,看得出她百般无奈,薄唇勾了勾,“可以!” 秦画有些惊讶,真的没想到他愿意说,连忙道:“明侯放心,小女不是多嘴的人。” “这事不是秘密,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明宸直言不讳,倒是让秦画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不太关注……” “你不会关注与你没有利益的人。” 明宸胸闷地嘀咕一句,长叹一声,“你也别问了,我直说吧,我与她本是她先撩动了我的心弦,非要嫁给我,还约定好,等她及笄,让我去娶她,可等她及笄后……” 听着明宸娓娓道来的情爱故事,再看着他脸上是不是溢出的欢喜,以及悲伤,秦画有些感同身受,毕竟她也曾被爱人伤害。 不管明宸怎么说那个心爱之人,秦画都厌恶至极,甚至心下暗骂那女人不识好歹。 “后来我发现我错怪她了,也不是她把我抛弃了,而是她把我忘了。” “什……什么?”秦画惊呼一声,“怎么会这样?” 明宸瞧着她认真的模样,愈发觉得有趣,溢出悲伤,附和着,“是啊,我也想不到,甚至很想冲到她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要把我忘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秦画有些抱不平,甚至拉偏架,“既然你们都是相互的心上人,她如今守孝也结束了,你应该去找她问问啊!” “我想去啊,可是我……” 明宸止言,喉头发紧,握着酒杯的手紧了好几分,“她如今心里没有我,我又是人屠的名声,要是她不喜欢,我怕……” “怕什么,了不起换一个人。”秦画有些受不了,白了明宸一眼,“你这人看着挺洒脱的,怎么做事这么扭捏了?” 明宸沉着脸,深邃的眸子里泛着深情,“不是我扭捏,是我若娶她,她就会深陷权利争夺的泥潭中,我不想害她。” 秦画被这一抹深情刺痛,眼里泛着莹光,心里揪着,莫名脱口而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各自安好,也是一种爱。” 明宸本是戏弄,可因为这话,他心里也莫名揪着,她这是动过情了? 该死的,失忆七年,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入了她的眼? 无名的火烧着他的心,让他有些不想待在这里,想去弄死那个让她动情的混账东西。 明宸忍着火气,咬牙沉声询问,“你……你也有喜欢的人?” 呃?秦画一愣,心下暗骂自己该死,怎么露出真心了…… 不行,得圆回来。 秦画想了想,更咽一句,“算不得吧,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曾见他一面,少女一时爱慕而已,后来退婚了,我便不想了,一心只想赚钱,我刚劝你的话,也曾劝自己,所以早过去了。” 呵呵,明宸心下冷笑,竟然是宋家,很好,敢伤她的心,回头就给他们找点…… 啊,她都说不在意,他去寻人家的麻烦,不是不打自招吗? 反正她心里如今没有人就好了。 “你能想得开挺好的。”明宸真心地说了一句,举起酒杯,“为被情伤的我们干杯!” “嗯!”秦画温柔地应着,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大致有了这些坦诚的开始,秦画一下子卸下了防备,与明宸聊了很多,竟然佩服一个武夫能懂得这么多商道和官场的弯弯道道,彻底打开了她的心扉。 明宸瞧着她终于露出了本性,心里莫名欢喜,连面上都挂着浅浅的温柔,甚至随意了起来,“对了,你刚才跟我说你的婚事大事,虽然我不能过问,但是你若有啥难处,我还是可以帮得上。” 秦画深呼吸一下,“明侯,你现在这样,真的让人舒服多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啊,是你自己防备得太紧了。” “呃?”秦画一愣,随后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顿时噗嗤一笑,“是了,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 “呵呵……” 秦画开怀大笑,抓起酒壶,干脆豪饮了起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明侯,我昨儿满十七了,奔向十八,属于闺阁老姑娘了,要是再不嫁人,就要被拉去官配了。” 这是愁嫁了啊! 明宸笑了,愁嫁好啊,他做梦都想娶她,只是她会…… “明侯,若你的心上人依旧想不起你,也不想嫁给你。” 秦画说着,渐渐严肃起来,还放下了酒壶,直直地看着明宸,“不如,明侯把你那镇北侯府当家主母之位给我?” 明宸都傻眼了,一抹红霞渐渐地从脖颈慢慢的晕染到脸上,脑子轰的一声,喉结动了动,“你……你说什么?” “我说明侯不如跟我契约婚嫁吧!” 秦画没有羞涩,没有情欲,神情严肃,也很淡漠。 “契……契约?” 明宸惊呼一声,猛地起身,刚才的热血,不过瞬间就冻结了,她……她怎么可以如此轻贱他们的婚事? “秦画,你当婚姻大事是什么?” 明宸几乎是咬碎了后槽牙才质问出声,整个人溢出寒气,好似能将方圆所有东西冻结。 生气了? 这就生气了? 果然是个纯情的直男啊! 不过想想人家等一个女人七年,也真是不容易,特别是在这多妻多妾的古代,更是不易。 秦画被他逗乐了,“明侯,我并未为亵渎的意思,我是想着我们彼此都被催婚,倒不如难兄难弟相互帮一下忙,将来若明侯的心上人想起明侯了,我们和离就是,到那时候,我的婚姻也自由了。” 没错,古代初嫁从父,再嫁从身,到时候需要她找个男人生个孩子延续自己的血脉就好了,没啥了不起的。 还没嫁给他了,你就想着和离了,真是想气死他吗? 明宸气得心血不宁,胸口一起一伏,深呼吸两下,猛地坐下,“你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吗?” “那玩意能干嘛?”秦画笑问一句,啧了一声,“好似明侯的名声也不太好啊!” 好吧,这点他无言反驳。 明宸气不顺,也干脆拿着酒壶猛灌了一口酒,重重放下酒壶,气恼道:“我就算答应你的要求,你觉得现在娶你合适吗?” “不合适!”秦画直言。 “那你还……” “可以先订婚啊!”秦画扬起精明的笑容,“明侯,你该相信我,我既然能一开始拿你做筏子,自然也能做到顺其自然地让你‘感动’而娶我。” 听着她咬重感动二字,明宸嘴角抽了抽,怎么都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可这算计——他是有点心甘情愿的。 “你就送我一点身外之物,我如何感动?” “急什么?”秦画笑了,“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感情’也得一点一点培养。” 第85章 一声哥哥 看着小狐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明宸心口堵得慌,哼了一声,“我配合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秦画神秘一笑,“好处自然少不了!” “别给爷画饼,爷经常干的事,才不吃你这一套。” 明宸没好气的回怼,明明都被气炸了,可就是挪不动脚步,想在这里陪她说说话。 回来这么久,她对他不是虚伪的讨好,就是生冷的敷衍,今儿难得她大发慈悲,与他敞开心扉,就算只有一口气,他都得陪着。 “哎呀,不要这么小气吗?” 秦画嗲声嗲气地撒娇,“人家才送了你绝世兵器,还给你单独酿造一份酒了。” 明宸硬着心肠,哼了一声,“那不是在如意坊就说好的吗?” “你这人,真是不可爱!”秦画嗔怪一句,想了想,又看了看明宸,脑中好似冒出一些东西,笑了笑,“明侯,你先站起来。” “干嘛?” “你先站起来。” 明宸有些无语,可还是听话地站起来,“你到底要……” “嗯,果然是好身材!” 秦画随性地夸了一句,却撩到了明宸,弄得他耳尖又红了起来,他咬了咬牙,气恼坐下,“你真是无聊。” “不算无聊!”秦画笑了笑,指了指他的衣服,“你一直穿黑色,太过老气沉闷了,一点不好看。” 他也不想穿黑色,可他京城受伤流血,只有黑色才看不出。 “当兵的人,没有那么讲究,再说了,爷要是压不住人,如何成为三军大帅?” 明宸语气带着严肃,一瞬就不怒自威。 秦画呵呵地笑着,立刻起身,抱拳一礼,“是,元帅在上,小子决定明儿为元帅量身制作几身常服,还望元帅别嫌弃。” “看你表现。” 瞧着眼前人,带着一丝傲娇,明明就是一个少年,却肩挑大乾江山,这样的英雄人物,却被情所伤,秦画有些替他难怪,觉得好好宠他一把! “明侯……” “换个称呼吧!”明宸总觉得今天的她很好说话,有些想得寸进尺,便试探性地问。 “你的表字可以吗?” 喊表字也不错,可他就是想让她喊如意哥哥,能一点一点记起来他们的曾经…… “可以!”明宸沉闷地点点头,他胆怯了,不敢冒进,还是徐徐图之吧! 秦画想了想,嗯了一声,“其实吧,我若非要追着你跑,喊你表字也不太好,不如我喊你名,带着尊称。” 明宸笑了,“什么尊称?” “哥哥!” 清脆的声音,带着甜甜的味道,明宸只觉得一股热浪袭来,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桌下的手,死死拽着裤子,告诫自己,冷静,冷静! “连起来喊!” 生硬的命令,让秦画有些不高兴,努了努嘴,哼了一声,干脆再软一点,“宸哥哥。” 完了,要命了! 明宸总觉得头顶好似轰的一声,羞赧到他快维持不了生硬严肃的表情了,生生拧了自己大腿的肉,才闷闷地应了一声,“不错!” 秦画也觉得这个称呼不错,还一下子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她起身躲在明宸身边,为明宸夹菜,笑眯眯道:“宸哥哥什么时候生辰?” “六月三十!” “我三月二十六,不过我不过生辰!” “为何?” “母难日,我娘不在了,我不想难过。” “逝者已逝,生者应该活得更好,才对得起逝者,你不该揪着这些。” “哎,宸哥哥说的我都懂,可我就是放不下,毕竟我的仇人还活着。” 秦画有些神伤,鼻音重了些,“等我报仇了,我就给自己过生辰。” “不过生辰,也可以收礼物啊!” 明宸怀里揣着一只兰花形状的紫檀木簪,是他亲手雕刻打磨的,想送给她,只是没找到好的理由,今儿带着,也是想找机会送给她。 “我收啊!”秦画笑了,掰着手指,“我爹送了我一根白玉簪,春娘给我做了夏衣,我六妹给我送了帕子,婉宁来不了,但给我送了点翠步摇,连乡君都给送了一本她手抄的破山河棋谱。” 说着,冲着明宸一笑,“宸哥哥,你送我什么?” “我没钱!” 明宸先哭穷,嘟囔着,“送你的九转玉壶还是皇上赐给我的,乾坤棋盘是我拿五城兵马司副都统换来的,差点被皇上打一顿。” 秦画扁了扁嘴,“我又不缺钱,心意。” “那我回头找个好不木料,给你亲手雕刻一个簪子,你要是敢嫌弃,我们这……” “不嫌弃,绝对不嫌弃。” 秦画连忙讨好,还狗腿子般地为明宸倒酒,“宸哥哥,你说我要是满京城追着你跑,皇上会乐成什么样子?” “大致觉得总算有人能收拾我。”明宸都可以预想到皇父恶劣性子的样子了,干咳嗽一声,“要是差不多了,你再为他送一份大礼,他就能把我这个义子卖了。” “哈哈……” 秦画顿时大笑了起来,“看来宸哥哥也不老实啊!” “我母亲年纪大了,天天被……” 明宸提起就止言,脑中全是家里那些糟心的玩意,微微叹气,“你选我作为你的夫君,未必是好事啊!” “不存在,只要你骨气够硬,我就算真的进门,你们那些穷亲戚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最多花点小钱,那对我来说不痛不痒的,我一点不在意。” 秦画豪气云天的说着,拍了拍胸口,“你放心,只要这契约婚嫁成了,妹妹我养你!” 明宸嘴角抽了抽,他什么时候需要靠女人养活了? 不过转念想了想,他名下貌似啥也没有,就连养无生门那些探子,他都得打劫一下白老头和乔老头,京城这边全靠自己那点俸禄,母亲和妹妹为了节约开销,基本不出门,还要做女红帮补一下北园的开销,就这样大房还要压榨。 整个京城,都说辅国公府过得水深火热,可他镇北侯府何尝不是了? 明宸自嘲的开口,“那这算不算我卖身的银子?” “卖身?” 秦画只觉得刺耳,哼了一声,“宸哥哥,你可别轻贱自己,就算我们是契约,那也是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何谈卖身一说?” 第86章 找不到北 “对,你说得对!” 明宸放开了,也不去纠结了,开怀畅饮。 两个人谈天说地,又聊了棋谱,说了很多事,将兰亭备着的两摊子酒都喝了,秦画到底是女人,虽然喝的是二十多度桃花酿,但架不住量啊! 喝完就有些晕乎乎的,明宸却是名副其实的海量,一坛子御龙醇下肚,也没啥事,临走的时候,还关照青雀好好伺候。 “哥哥!” 秦画虽然有些醉酒,但还不忘正事,软乎乎地喊了一声,“再过几日,我去寻你。” 那一声‘哥哥’喊得明宸骨头一酥,身子踉跄一下,连忙伸手扶着门框,“嗯”了一声,抬步就走,可总觉得那青石板路好似云朵,踩着软软的,轻飘飘的,让他有些找不到北。 纵身一跃,离开了幽兰苑,落在侧门的官道上,又想起那声哥哥,总觉得不实在,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单月立刻上前迎着,“主子,你没事吧?” “没事,喝得有多。” 明宸晃了晃脑袋,后背一凉,猛地回头,“谁?” “我!”巴江现身,咬了咬牙,“明小子,老夫的话你是不打算听了吗?” “是秦三姑娘请本侯来的。”明宸得意一笑,“这不,好酒好菜招待着,弄得本侯都喝得有点找不到北了。” 巴江嘴角抽了抽,“我家姑娘还小,还请明侯注意点,可以委婉……” “我说巴老头,你家姑娘要是小,这整个京城都找不到小姑娘了。” 明宸没好气打断,冷哼又道:“别仗着你们那点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老头,这是吃人的城,告诉秦侍郎,让府里的人最近不要乱跑,很快又有几个府邸的人头要落地了。” 说完,招呼一声,“回府!” 单月连忙对巴江抱拳一礼,转身跳上车辕,架着马车走了。 巴江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幽兰苑,摇摇头,纵身一跃,回府去了正院,来到书房,“老爷,明侯走了。” “都快子时了,这浑蛋真是当我死的吗?” 秦盛邺气得骂骂咧咧好半响,也气自己闺女,可他也很清楚,这婚事凭着他一个人怕是拦不住。 “老爷,你消消气,明侯临走说了,城里马上又要血洗菜市口,让府里的人别乱跑。” 一听这话,秦盛邺一脸不屑,冷道:“这些硕鼠,也该砍几个了,不然猖狂得有点找不到北了。” “老爷说得对,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哪几家了。” “哼,不过都是一些奴才罢了,真要砍硕鼠,怕是皇上都要伤筋动骨啊!” 秦盛邺说着,莫名替大乾朝担忧,好在上面那位是明君,时不时地动刀子,倒还能控制。 巴江能说什么,那可是九州之主,他一个江湖的糟老头子,才不议论了。 秋剑落好似一尊雕塑一般,双手负在身后,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秦盛邺说了一句累了,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招呼望生来伺候老爷休息,二人轮流守夜,严防死守,绝不给任何人机会。 春风徐徐,吹落了银月和星子,让天际慢慢亮起一道白际。 秦画伸了一个懒腰,好久没有睡这么舒坦了,不但一夜无梦,还一觉睡到辰时三刻,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守夜的青雀都有些迷糊,但也不没去喊秦画。 秦画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昨夜喝酒,一夜暖和和的,不但没有感觉得到寒冷,还出了一身汗水,起来身上都黏糊糊的,看来以后睡觉前她都可以小酌几两酒了。 “灵……” 秦画刚要喊出口,立刻止言,改口喊,“雀儿,多弄点热水来,给我擦一下身子。” “是,姑娘!” 青雀应声,立刻招呼双喜再去提一桶热水,自己先端着洗漱的水进来伺候,青雀是真的努力学了很多,这才二十天,基本伺候秦画没再出过错。 秦画很是满意,待擦了身子,穿上熏了兰香的缎面双层襦裙,她才发现天气渐渐地暖了。 只是瞧着青雀拿着木梳有些为难,秦画才敛了思绪,这丫头已经学得不错了,但梳头确实不行, “好了,你们下去吧,再把春娘叫来给我梳头,正好让春娘把朝食端来,双喜还是去正门的门房,哦,别忘了传消息让风霜姐妹回来,顺便带云裳楼最好的大师傅来府邸。” “是,姑娘!” 得了秦画的吩咐,二人齐齐应声,端着洗漱的水出门。 不多时,春娘就来了,手里端着燕窝粥和四个小碟子的小菜,“姑娘,老爷下了命令,最近内皇城怕是又要闹腾了,让大家继续窝在府邸。” 秦画笑了,“不过杀几只老鼠而已,不必紧张,你一会儿给老太太送四盏一盒的血燕过去,让她老人家最近多费心约束点院子。” “是,老奴一会儿就去。”春娘应着,就拿起木梳,为秦画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秦画也不喜欢繁重的发髻,更不喜欢繁琐的头饰,又不出门,能多简单就多简单吧! 一番收拾后,秦画吃了朝食,正准备去书房练练字画,双喜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姑娘,四姑娘非要出府,我们怎么都拦不住,苗叔让奴婢来寻你。” 秦画微微蹙眉,“老太太哪里没说?” “老太太这会儿在礼佛,没人敢去打扰。” 双喜快速地回话,秦画好似想到什么,笑了笑,“好吧,正好闲着也是闲着,你去通知一下二少爷和五姑娘来前院影墙看看,今儿我让他们见识一下,违抗家规的下场。” “是,姑娘!” 双喜双眼冒着亮光应着,急急忙忙先走了。 青雀也立刻上前扶着秦画,去了前院正门。 “你们这些狗奴才,不要命了,竟敢关着本小姐?” 还没走到正门,秦画就听着秦蓉杀猪般的怒吼,顿时嫌弃得不行,“四妹妹,这可不是这些奴才存心为难你,你何必在这里不找他们的不痛快了?” 秦蓉瞧着一身素雅的秦画,就想着这段时间被关着的憋屈,顿时火冒三丈,怒指秦画,“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个家又不是你掌着,你没权利关着我。” “你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吗?”秦画嫌弃的说着,指着她的手,“你要是不想这手指断了,就给我收回去,还有带着你的姨娘给我滚回荷塘晓月,胆敢迈出去一步,我就打断她的腿。” “什……什么姨娘?是我要出府,姨娘……” “青雀,将叶姨娘给我拿下!” 秦画都难得看秦蓉这蠢货的戏码,直接瞪着秦蓉身边,穿着灵芝的衣服的叶氏,“叶晓莲,我秦家的子嗣,不是你一个贱婢可以利用的,你实在想回去叶家,我也可以成全你。” 说着,红唇微微勾勒一抹冷笑,“只是你一旦出府,也就不用回来了。” “凭什么?” 第87章 孤注一掷 “凭这个家是我爹说了算,你要是不尊,那就滚!” 秦画冷清的声音,不是很高,却格外的冷漠,还侧头看着秦蓉,“四妹妹,你也是如此,要么滚回院子写三从四德,要么给我滚出府去,不用回来了。” 此刻,影墙后,秦辉和秦娟都捏紧了拳头,可他们敢怒不敢言。 秦辉自打被自己老爹收拾了一回,是真的不敢再听姨娘的,他要在秦家立足,必须听爹的话。 秦娟则觉得自己当初站错队,心里恨得不行,如今她姨娘还没回来,她不敢乱来。 三姐喊她来看,不过是杀鸡儆猴。 她又不傻,才不会此刻跟三姐对着干,拽了拽秦辉,“二哥,我先回去。” 秦辉也不想跟自己姨娘犯蠢,点点头,低声说一起,也不等结果,转身回去了。 “小贱人,你当我叶晓莲是好惹的吗?” 大门口,叶氏不装了,猛地上前,甩手给了拦着秦蓉的门房奴才一巴掌,“该死的狗奴才,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看清楚了,这可是秦府的四姑娘,她要出门,你们敢拦着嘛?” 秦画抬手挥了挥,示意门房的人退下,笑了笑,“秦蓉,大门在那里,你要走要留都随你。” 说着,看了看叶氏,“叶姨娘,从我表哥进宫那一刻开始,你就等不到皇后的懿旨,懂事就别闹腾,要是不懂,随意!” 说完,秦画招呼一声,“苗叔,门房对荷塘晓月的人无视!” “是,三姑娘!” 苗叔虽然恨秦画,可堂姑姑说了,这贱丫头如今赢了乡君主母回来,以后秦府就能更上一层楼,他们也能跟着沾光,不能得罪这贱丫头。 秦画说完,连个余光都不给这母女,转身带着青雀就走了。 秦蓉确实有些胆怯了,侧头看着自己生母,“娘,现在怎么办?” 叶氏拽紧了丝帕,咬了咬唇,“不怕,我们去找你外祖父,到时候让你外祖母送我们回来,我还不信,你爹敢把我们怎么样。” 她没得选择,必须孤注一掷,才能博得父亲的怜悯和帮助。 秦蓉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一个理,而且乡君只是一个五品内妇爵位,只要她努力一下,也可以讨个封号,她才不怕了。 母女俩直接出了秦府,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去了丞相府。 丞相夫人戚氏听说庶女母女回来,先是一愣,随后冷笑了,“这种时候还敢出门,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老夫人,不管怎么说,老爷没发话,我们还是需要做表面功夫的。” 伺候的贴身齐嬷嬷连忙提醒,瞧着戚氏脸色阴沉下去,连忙又道:“老夫人要是不见,就说病了,老奴去应付着就行了。” “行吧,就说老身吃了药,躺下了。” 戚氏顺了话,便直接进了内间,她是一点都不待见这个愚蠢的庶女,若不是老爷子非要拿捏秦侍郎,得到白家的财产,她都懒得配合。 可这么多年,本来都要成了,偏偏这个蠢货总是坏事,如今还多了乡君正室,这颗棋子也算彻底废了,真不知道老爷子还留着秦家作甚。 齐嬷嬷不知道自己老夫人想了什么,应声后就去接待叶氏母女,客客气气的说了一会儿话,表达了正院的意思,让叶氏母女在客房休息,等候老爷子的传话。 叶氏心寒如冬,她比谁都清楚丞相府女儿的生存之道,要是没有价值了,老夫人就不会理睬,虽然父亲户籍颜面还会理睬一下,但也不会再帮他们撑腰了…… 完了,要是父亲不管她,以后她在秦家怕是连幽兰苑的春娘都不如了。 齐嬷嬷离开后,叶氏就慌得不行,瞧着没心没肺的女儿,还在品尝点心,一个劲说丞相府的点心好吃,秦府给她们的点心都是垃圾。 这个蠢货,秦府只是四品官邸,怎么比得了一品大员的官邸吃食,真不知道这个死丫头到底像谁? 这些年,不管做什么,她都不敢告诉这一双儿女。 可每每看到白氏那双儿女,她就嫉妒地发狂,明明她是金贵的官家小姐,生出来的孩子,却不及白氏那低贱商户生下的孩子,她焉能不气? 叶氏越想越来气,抬手打落秦蓉手里的点心,“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如今你父亲要续弦了,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成为嫡出的孩子,难道你还吃得下去?” “娘,就算我不吃不喝,能改变父亲续弦的事吗?” 秦蓉理所当然地说着,鼓着腮帮子,“既然改变不了,我为什么不能吃?再说了,外祖父不是要给我们撑腰的吗?” 这个蠢货,真是气死她了。 叶氏气息不宁,喘了好几口气,才稍微好点,戳着秦蓉的头,“你说说,我这些年教你那么多手段,你怎么就赢不了秦画那小贱人?” 秦蓉翻了一个白眼,“娘,大姐姐身边那么多厉害的人,外加人家外祖父有钱,我怎么赢?” 虽然秦蓉没啥脑子,可也不是瞎子,论容貌她比不过,论才气,她也不是对手;出身更是比不了,她就是一个庶出。 “说起来,还不是母亲自己蠢,明明是官家小姐,还上赶着给人做妾,如今还怨我……” “闭嘴!” 叶氏气得发抖,低吼一声,指着秦蓉,“你……你真是被我保护得太好了。” 秦蓉瘪了瘪嘴,她也生气啊,特别是这次春日宴,她觉得自己就好似一个笑话一般,明明什么都是娘叫她做的,回来娘还骂她不拦着秦画。 而且西山是秦画的地盘,她怎么拦得住? 如今父亲明明下令不许出府,可娘非要出府,又让她帮忙,结果了? 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了…… “娘,我们就不能安分点吗?”秦蓉觉得最近很累,又是挨打,又是挨骂的,是个人都受不了。 “安分?”叶氏都被气笑了,指着秦蓉,“你就甘心做个庶女?甘心低嫁?” “可娘不是说外祖父会给我找个好门第吗?” 秦蓉反问,一双大眼里充满了疑惑,“而且你还说帮五妹妹找个好门第,连苗姨娘都因为娘这么说,才帮我们的不是吗?” 女儿天真的话,直击叶氏的灵魂,让她明白曾经存着私心的教育,对女儿一点用也没有。 她希望女儿没有心机,纯真的能博得人喜欢,也能被她随意利用,这也是她在秦箬那小贱人身上看到的…… 可为什么在女儿身上就不管用了? 叶氏想不明白,也不想这么下去了,深深地呼吸一下,甩手就给秦蓉一巴掌,“你听着,你娘不是自甘堕落,而是没办法才使了手段,为自己博一条出路……” 第88章 各有谋算 叶氏一股脑将算计秦盛邺,如何在秦家摸爬滚打,如何算计白氏帮着叶家,如何逼死白氏,如何弄死秦画的事全说了。 说完,冷哼一声,“老娘这二十年来,为你们兄妹做了这么多恶毒的事,你觉得我们现在能安分一点吗?” 秦蓉怎么人都傻了,瘫在椅子上,好似灵魂出窍一样,低喃着,“为什么会这样?” 她虽然嫉妒秦画,可从来没想弄死她,只是想着压她一头,可没想到自己的娘…… 恶毒! 秦蓉能想到的字眼只有这两个字,可她就是这恶毒女人的女儿,如今她还助纣为虐,难怪秦画这么厌恶她。 换了是她,都想杀人了! “秦蓉,老娘告诉你,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唾手可得的,你不努力就什么都没有。” 叶氏虽然心疼女儿,可为了让女儿懂事点,也只能硬气心肠,“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爹有四个女儿,三个儿子,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要是不努力,就什么都没有。” 秦蓉哭了,抽抽搭搭,泪水落个不停,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得了的一切,全是因为生母帮着叶家才获得的,更没想到只有弄死白氏母子三人,她们母子三人才有出头日。 “蓉儿,为娘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你和你哥哥不能就这样。” 叶氏打了一个巴掌,也得给一颗糖,生怕把女儿逼得太狠了,得不偿失,就拉着秦蓉,温柔地哄着。 “为娘也不知道你爹为何突然变了,也不知道我们母子三人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但是为娘知道,如今我们母子三人没得选择。” 叶氏的话还是有作用,秦蓉想了想,觉得为今之计,只能孤注一掷,点点头,“娘,那你教我吧!” 见女儿听话,叶氏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慢慢教导女儿如何利用身边的人,还给秦蓉说了一下秦娟的本性。 秦蓉顿时惊愕,原来自己的五妹妹也不简单,甚至连六妹妹的蠢,都比她仗势欺人来得好。 “当然你这一份天真也很好,至少是最好的伪装,以后只要装着天真,心里有成算就好了。” 叶氏有说了很多,秦蓉脑子无比清醒,好似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出路,也知道该怎么为自己博一条出路了。 母女俩的对话,被叶家暗卫一句不漏地传给了叶相。 “算她聪明了一回。” 叶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盏,吩咐道:“传话夫人,让她去告诉四姑娘,她是本相的女儿,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让她好好在叶家歇着,最近京城乱糟糟的,等过段时间本相亲自送她回去。” 暗中的人应了一声是,便消失了。 “叶荣,都一个多月了,王成那里怎么样?”叶相淡淡的询问,他也没想到西山会有那么多厉害的人,连叶荣带人去,都没能将王成全须全眼地带回来。 “双手恢复不了,他口述的东西,老奴觉得没啥用处。” 叶荣也很失望,如今不但打草惊蛇,连秋剑落那儿子也没能弄死,他的人却死了四个。 “这个废物!” 叶相气的低骂,掀了茶盏,“去了快半年,竟然没带回一点有用的消息,留着也没用了。” “老奴知道怎么做了。” 叶荣冷血的应着,好似想起什么,又道:“老爷,西山有龙影卫。” 叶相一怔,顿时握紧拳头,“该死的白衣圣,老夫做梦都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方,舍得琉璃厂三成的份子。” 失算啊! 叶相总觉得自打白氏生的那小贱人跳出来后,他做什么都不顺,如今连皇上那里都惊动,他实在不敢冒进。 “老爷,老奴觉得白家估计也是怕了老爷,这才断尾求生。” 叶荣的话不假,叶相拍了一掌书案,心下一横,“他能断尾,老夫也能,将琉璃厂贪污的三人交出去,正好让我们刑部的人挣一点功绩,顺便与皇后交易。” “老爷,这会不会牵连……” “不会!”叶相一脸狐笑,“老夫会保他们一丝血脉,足矣让他们心甘情愿去死了。” “老爷英明。” “行了,老夫连连失利,绝不会善罢甘休。” 叶相握紧了拳头,眼底划过一抹寒意,“本相的女儿,绝对不能一辈子为妾。” “可皇上下旨……” “正室无望,平妻也要弄一个。” 叶相笑了,区区落魄户世家的乡君,在他眼里还不如自己的庶出女儿了,正好用琉璃厂的事,跟皇后交易,让皇后扶正女儿,他不信皇后能敢冒险。 * 秦府幽兰苑。 秦盛邺一回来,就来到这里,询问今天叶氏母女非要出门的事。 秦画也没瞒着,如实告知,还笑道:“父亲这当家人可真是摆设,以后母亲进门,你可得多听母亲的意见。” 秦盛邺气得羊胡子一颤一颤,没好气道:“你是一天不损为父心里就难受吗?” “哪有啊!”秦画一脸不以为然,“女儿不过说句实话。” 秦盛邺无语,哼了一声,“既然他们母女要走,那就走吧,老子当没有她们。” “快得了吧!” 秦画翻了一个白眼,为秦盛邺倒了茶水,语重心长道:“叶氏孤注一掷回去丞相府,不会铩羽而归,而且琉璃厂杀硕鼠,多半牵扯太子党,想必皇后也怕牵连到太子,必定会找叶相摆平琉璃厂贪官的。” “我也想到了,但我如今已经摆明了态度,不能再左右摇摆,就算叶相能给叶氏一个扶正的机会,也最多是平妻,比乡君还是差着一截,府邸她依旧不能说话。” 果然都是狐狸啊! 秦画笑了,“父亲既然明白了,女儿也不多说,等母亲进门,女儿交出掌家之权,就好好去追自己的夫婿。” “你……” 秦盛邺磨了磨牙,“你是非要嫁给镇北侯吗?” “嗯!”秦画很认真的应着,还笑眯眯地睨着秦盛邺,“父亲,你该知道,你护不住我和白家。” 秦盛邺心梗,也很丧气,“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吗?” “好听的话不能保命!” 秦画打击一句,叹了一口气,“老爹啊,我们现在水深火热,又是砧板上的肉,还是别说梦话啊!” “知道了!” 秦盛邺无奈应着,握紧了拳头,睖着女儿,“你到底何时才会将西山的秘密告诉为父?为父不信巧工坊能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告诉渣爹? 不,她从来没想过。 秦画翻了一个白眼,“那是女儿的东西,老爹别想了,也别惹祸上身,女儿会尽快嫁出去,也就大半年的时间,到时候秦府就安全了。” 秦盛邺怒了,拍案怒吼,“死丫头,老子说了推卸责任的话吗?” 第89章 带着威胁的信 见渣爹爆发了,秦画忍着笑,也不好再戏虐。 其实父亲虽然有些渣,又滥情,但对她和哥哥的父爱却不假,她绝对不会将父亲拉到这场争斗之中。 反正她的棋局已经铺开了,如今只要将秦家踢出去,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爹,女儿不需要爹爹担着责任,您老别忘了,你身上系着整个秦家,你也不止女儿一个孩子,为了哥哥们和妹妹弟弟,您老就不要管女儿了,好吗?” 秦画很真诚,语气也很温柔,说着还伸手握着秦盛邺的手,“爹,女儿长大了,不是小孩子。” “哎,随你吧!” 秦盛邺知道问不出来,他也尽力了,反正这死丫头铁了心要嫁给明宸那浑蛋,这麻烦丢给明宸,他也不担心明宸护不住女儿。 如今只等娶妻后去西北,早点更进一步,也能帮补一下女儿,这就足够了。 秦盛邺终于放弃了,心下也决定找明宸好好谈一次,再自己能力不足的时候,让那小子好好护着女儿。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外面兵荒马乱,秦府少了作妖的叶氏母女,格外的祥和,特别是秦画直接将小七和喵喵送到西山去了,更是安静的出奇。 下人也因为少了叶氏仗势欺人,过了些舒坦的日子,做事也更加卖力,准备着当家人的婚事。 秦画碍于闺阁女子,正院的事她也不能亲自张罗,好在秦老太太积极,省去了她很多麻烦。 她也窝在幽兰苑内,开始设计明宸的衣服和配饰,甚至连鞋袜她都一并设计了。 一句话,怎么有心怎么来。 云裳楼来的大师傅,也因为东家需要,留在了幽兰苑,提出自己的建议。 秦画还调来了针线房的几个绣娘过来,想赶在秦盛邺婚期前,为明宸设计两套好看的常服,再亲手为他绣一个荷包,怎么都比得过她送名贵的东西了。 就在秦画专心的时候,春娘来了暖房,嗫喏着开口,“姑娘,老太太传话来,说是席面的银子估计还要差点,让老奴来取。” “差钱?”秦画放下手里正绣着的荷包布,冷笑一声,“二十两银子一桌的酒席,我拿了五百两给她,她还差钱?她是不知道规制,还是又想给三姑姑银子了?” 春娘一脸无奈,“姑娘,老奴能说的都说了,可是老太太不听啊!” 秦画忍了忍,道:“她要多少?” “三百两!”春娘说了一句,心下就暗骂老虔婆,拽着婚事拿捏姑娘,真是可恶。 真是贪得无厌啊! 秦画心里憋得难受,她承认自己不善治家,且婚期就在眼前,她实在不想跟老太太闹腾,吁出一口气,“给她,等婚事过了,我看她能不能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是!” 春娘应着,还劝了两句。 秦画挥了挥手,“我不会放在心上,九十九步都走了,如今就差一步了,等母亲进门,我看她怎么闹腾。” 春娘扁了扁嘴,“姑娘不担心乡君也是……” “春娘,没有发生的事不要多嘴,你该知道我的脾气。” 秦画顿时冷了脸,春娘闭嘴,但也有些委屈,撇了撇嘴道:“姑娘,老奴也是担心您啊!” “我知道,但是大局为重,我不善治家,你也清楚,你就再忍忍吧,等我嫁出去了,眼不见为净。” 秦画是真的厌烦了,反正与明宸说好了,她也不担心了。 要是在镇北侯府也住得不开心,她可以去城南的庄子上,还能去西山,反正明宸也不能管她,多好啊! 春娘想想也对,也就不多嘴了,颔首退了下去。 不多时,双喜捧着一个锦盒笑嘻嘻地进来,“姑娘,镇北侯送来的礼物。”说着,放到秦画面前,眼里还闪着一丝好奇。 秦画白了她一眼,当着她的面打开,一看是光滑锃亮的紫檀木簪,且雕刻着兰花含苞待放的形态,顿时眉眼舒展,红唇也够了一抹柔笑。 双喜眼睛都直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姑娘露出这么美的微笑,真是稀奇啊! 拿起木簪,抚摸着,心里溢出一抹暖意,虽然她很清楚这种情绪,可惜她很清楚,男人这种东西根本不靠谱,反正契约婚约而已,能处就行了。 不期望,不失望,心不动,万事大吉。 秦画刚暖的心,瞬间冰冻,只是那根玉兰紫檀簪却换下了头上的白玉簪子。 “哦,对了,还有一封信。” 双喜回神,连忙从怀里拿出信递给秦画,“那个叫福伯的管家说,他们是平阳伯北园的,以后送信记得在门口说北园。” 秦画微微蹙眉,“镇北侯不是有自己的府邸吗?怎么还在平阳伯府?” “这个奴婢不知!” 双喜话落,秦画就看着青雀,眼神询问。 “回禀姑娘,镇北侯府在凌春坊,占地二十亩,随便打理一下都需要好几万银子,镇北侯的俸禄养不起哪里。” 青雀很直白,就差没说镇北侯穷的响叮当了。 秦画噗嗤一笑,想了想秦府才五亩地的府邸,每年修缮的费用都得好几千,难怪辅国公府住一半关一般,合着是修缮不起啊! 可如何她要跟明宸假结婚的话,平阳伯是绝对不能住的,不然她一定被人家找借口吞了嫁妆——光想想这些秦画就有些头疼。 算了,不想了,现在还没走到哪一步了,万一再找到比镇北侯更好的选择,她也能及时撤回。 秦画打开书信,里面就一张纸,上面就写了八个字,“礼物送到,必须回信。” 看字如人,隶书中规中矩,却带着他的性子。 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这近乎癫狂的,原始的生命力,冲动中蕴藏着天地乾坤的气势。 将军字,力拔山兮,应是如此! 只是这字里行间的戾气,好似带着一丝胁迫。 这……这算不算被威胁了? 秦画嘴角抽了抽,怎么说都是文武全才,怎么连个信都不会…… 罢了,人家有心上人,何必去想那么多了。 “笔墨伺候!” 秦画招呼一声,青雀立刻应着,双喜忙颔首,“姑娘,还有事吗?” “没了,你下去吧,风霜姐妹回来,让她们直接来幽兰苑。” “是,姑娘!” 双喜应是,退了下去。 很快,青雀也端着文房四宝进来,秦画将茶几挪开一点地方,拿了一张兰花香的信笺,这是她特殊的信笺纸,从西南的首府榕城带回来的。 秦画提笔挥毫,写了八个字,便放下笔,拿着信笺吹了吹,“雀儿,收拾了就将信送……凭着你的身手给我送到镇北侯手上。” “是!” 青雀应声,嘴角扯了扯,姑娘终于夸她了! 第90章 哥,我放不下 很快,平阳伯府的北园就打了起来,青雀先跟福伯过了一回合,冲到了南苑内,又与单月打了起来。 “你们……你们好不讲道理?” 青雀气了,扬声怒吼,“镇北侯,我替姑娘送信的。” “小丫头,功夫不错啊!” 福伯笑眯眯地抬手退下单月,伸手到青雀面前,“信了?” “不给!”青雀认死理,“姑娘说了,要亲手交给镇北侯。” 福伯踉跄一步,上下打量着青雀,很是纳闷,主子那么聪明,怎么奴婢这么蠢? “给我吧!” 明宸早就听到声音了,只是想试探一下青雀的身手,这才迟迟没出来。 青雀黑着脸,将信递上,还狠狠剜了福伯和单月一眼,这才纵身一跃,飞出了南苑。 福伯打了一个哆嗦,“呵,这小妮子比她义父还瘆人啊!” 一旁的单月还在甩手,磨了磨牙,该死的女人,怎么力道那么厉害,弄得他这会手臂还麻得生疼。 明宸看了看单月,嫌弃开口,“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小心爷回头夺了你的字。” 单月吓得冷汗直冒,“主子,属下一定加紧锻炼。” “滚吧!”明宸挥了挥手,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 单月如蒙大赦,立刻溜之大吉,福伯则掂着脚尖,偏着嘴,睁大了一双老眼,想要看看明宸手里没有信封的信笺…… “福伯,这里没你的事。” 明宸将信笺抵着胸口,好心地提醒,脸色挂着一抹痞笑。 生气的信号,福伯咽了咽口水,咧嘴一笑,“这就走。”说完,一个闪身,好似一阵风一般溜之大吉。 明宸哼了一声,这才翻开信笺,看到上面的八个字,用的狂草,笔法瘦劲,飞动自然,如骤雨旋风,随手万变,如她人一般,没有一个定性,又带着一丝洒脱…… 呵,小女人装大男子,哪来的洒脱? 只是这八个字为何让他心乱如麻了? 明宸再度看了看,“叩谢哥哥恩赐礼物!” 小坏蛋,不知道多写几个字…… 好吧,他也没写多少字。 明宸心下嘀咕着,去了书房,看着满地写的不满意的信纸,狼藉的刺目,“单……” 刚想喊单月来收拾,明宸就住口了,麻利直接抓起那些写废的信纸,几下撕了个粉碎,再扬声招呼单月来收拾。 等单月收拾后,明宸又开始琢磨要怎么回信,琢磨半天都琢磨不出怎么写好…… 明明有千言万语,可不知为何提笔忘词。 曾经他不爱笑,不爱说话,她让他多说话,多笑笑,这样才有人喜欢。 如今他做到了,人前人后都笑嘻嘻,能说的时候,他也不落下风,可为何她却忘了他? 明宸有些苦恼,放下笔,走出书房,好似想到了什么,去了上房的暗室内,提着一壶玉春酿直接招呼了追风,骑着马去了外皇城的小庙街,停在一个小巷子第一间院门前,敲了敲门,“江孜,开门!” 吱呀一声,斑驳的旧门开启,出来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陇袖一礼,“明侯……” “什么明侯,忘了怎么喊我?”明宸没好气打断,抬手扶起少年,“照着以前那样喊我。” “是,哥!”江孜应着,扬起与他年纪不符合的老沉笑,“哥今儿怎么来看我了?” “想你画姐姐吗?” 明宸答非所问,反手关了门,大步去了上房的暖阁。 江孜一头雾水,急急忙忙地跟了进来,着急询问,“哥,是不是画姐姐出事了?” “不是!”明宸摇头,蹬掉靴子,斜躺到炕上,笑了笑,“那你想不想你姐姐?” 江孜瞬间脸色阴沉,低着头,沉声道:“哥,我不敢想她们!” “傻小子!” 明宸打趣一句,晃了晃手里的酒,“在心里想想就好了,而且你姐姐最近惹到你画姐姐了,被禁足在西山了。” 江孜一愣,有些不解,“姐姐怎么会惹到画姐姐了?姐姐那么温柔,画姐姐也那么爽直,她们……” “你姐姐想了不该想的人。”明宸直言不讳,微微叹气,“别说你们是‘已死之人’,就算你们活得好好的,你姐姐与秦铭也不可能,明白吗?” 江孜自然明白,心下也是懊恼,她姐姐没有记忆,不知道是钟家的滔天仇恨,就姐姐如今的身份,绝对不该肖想画姐姐的大哥啊! 越想江孜越担心,支支吾吾,“那……那画姐姐没说要卖……” “放心吧,你画姐姐舍不得你姐姐,但心里已经有了隔阂,估计没这么快能放你姐姐下山。” 明宸直言江孜的担心,打量了江孜,这小子窜着长,眼看就是大人了,总不能一直这样。 “如今我回来了,你可要参加科举?” 他做梦都想参加,可他更名改姓,本就是欺君之罪,要是参加科举,一定会牵连明大哥。 “哥不走了吗?”江孜答非所问,苦涩一笑,小声嘀咕,“我能活着就不错了。” “傻小子,我说了,让你放下这些东西,如今还不是时候。”明宸说着,抬手揉了揉江孜的头,“好好做江家人,不用担心什么。” 江孜也想,可是他放不下,只是钟家的仇恨牵扯着明伯父和二皇子战死阴谋,他是真的不敢冒险。 “哥,如果我参加秋闱,是不是可以帮你?” “我都是镇北侯了,需要你帮我什么?”明宸不以为然,语重心长的劝着,“我都说了,让你放下,你怎么就是不听?” “哥,我……我放不下。” 江孜更咽着,双目泛着猩红,“钟家一百三十二口人,只剩我和姐姐,我如何能放下这等深仇大恨?” “早知道你这样,我当初就该将你送给白老头,省得你给我找麻烦。” 明宸有些生气了,抬手戳着江孜的额头,沉声训斥,“你姐姐和画姐姐失忆了,不记得当年在江南的所有事,就凭你一个白丁,记得仇恨又如何?头证据吗?能扳倒太子吗?” 江孜沉默了,这些他早就知道,别说他一个白丁了,就明大哥这样的侯爷都拿太子没办法,何况他了? “我说了,你什么时候能忘记钟家,什么就可以科举,正好我要歇在京城一两年,你自己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再进一步。” 明宸淡漠的说着,打开酒壶,喝了一口,递给江孜,“你画姐姐三年前送进宫的御酒,如今可以市了,还用窖藏的老旧拿到了御贡资格,连明镜堂也与太医院合作了,她花了三年时间,消耗多少银钱,至今还不能为自己母亲报仇。” 江孜嗅了一下玉春酿,眼睛都直了,低笑着,“我以为落叶醉就很好了,想不到画姐姐还藏拙了。” “岂止藏拙?” 明宸眉眼舒展,唇角的酒窝渐渐浮现,朗声道:“她就没展露个一点本事。” 第91章 江孜的决定 江孜圆圆的脸上晦涩难言,却还是直言道:“可画姐姐如今一举闻名天下知,哥还守得住画姐姐吗?” 明宸一噎,有种想掐死这个异姓兄弟的冲动,倏地想起信笺,哼了一声,“为何守不住?你哥很快就能把你画姐姐取回来。” “明家那烂门子,画姐姐那么娇气,能受得了?”江孜好似举着明晃晃的刀,不余遗力地疯狂戳着明宸的心窝子。 明宸白了江孜一眼,“你把娇气用在白衣圣身上何事吗?” “什……什么?”江孜惊呼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平复了心情,低低地笑着,“我就说白爷爷没有那么大方,原来如此!” “不要把你画姐姐当娇娇女,她要杀人,都不见血。” 明宸打了一个总结,伸手夺过酒壶,“江家是我给最后的阶梯,你要是不接着攀上来,等你姐姐把画画惹毛了,你都没办法跟你画姐姐一个交代。” 江孜默了默,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哥,江家还有人,我不能害他们,所以科举就算了,至于走什么路,我想哥当初带我回京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哥现在只要把最近内皇城的事都告诉我,当然还有画姐姐和我姐的事。” 当初带着小子回来,他冒了很大的风险,只因他是漕运掌使钟万年的独子,不但有着血海深仇,还有着天生的经商本事,他才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安置在父亲部下江左家里。 也算这小子有点运气,江左的儿子出天花死了,还没来及报上去,便偷龙转凤,让他成为江孜,说起来,这小子的名也叫江孜,姓钟罢了。 而江左一直帮着父亲管理后勤,后来父亲战死,除了后勤的部下,先锋营的部下一个不剩,但也好在那些先锋营的部下有后嗣,不然他也没有那么大本事,在短短四年的时间,走上战场,为自己建功立业…… 如今他上交了兵权,挂着刑部侍郎的职位,帮着皇帝杀人。 但没有无生门的打探,他也没有那么容易成为皇上的刀,如今想要娶画画,他就必须慢慢从刀变成大乾的中流砥柱,故而需要很多银子。 也是他不想白用画画的银子,这才想要启用这小子,虽然危险,可富贵险中求,他明宸不怕! “嗯!” 明宸笑了,他很清楚,画画要用秦府三姑娘的身份行走,那么白衣圣就必须要一个人顶替,江孜便是最好的人选,义孙嘛,只要有本事,就可以让白老头配合。 明宸将无生门打探的消息和自己知道的都说了,特别是说起秦画的事,说得十分细致,连秦画喜欢什么,都告诉江孜了。 江孜默默地听着,闪着明亮的大眼,时不时露出喜悦,仿若回到七年前在江南的那几个月美好时光。 “哥,把我送给画姐姐吧!” 这是江孜听完所有的事后,下的决定。 “我本就是这个意思。”明宸也直言了来的目的,但也不敢替秦画做主,笑了笑,“不过能不能让你画姐姐接受你,还是得看你的本事。” “嗯,我知道!” 江孜也很清楚,现在的画姐姐早就变了,不再是曾经那个不懂事的野蛮丫头了。 谈妥正事,明宸才扭捏地请教江孜如何回女儿家的信。 “噗,哈哈……” 江孜一个没忍住,大笑出声,他是做梦都没想到,英明神武的镇北侯,居然不会写情话。 明宸闹了一个大红脸,没好气威胁,“臭小子,你再说,我就把你送给苏澈。” 江孜瞬间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告饶,倏地想起什么,立刻说道:“对了,哥,苏澈当年用三皇子的身份在西南边陲做事的时候,好似睡了白爷爷身边的一个女医,白爷爷去年年底过来找我的时候,提了一嘴,说是让我看着苏澈,要是苏澈娶妻,就跟你提一下,苏澈儿子都四岁了。” “啥?”明宸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深邃的眸子冒着精光,“白老头可有说是哪个女医?” 虽不确定,但明宸似乎猜出是谁,毕竟五年前苏澈假扮三皇子来西南边陲,是帮他解毒。 当时大战中,他中毒的消息是一点都不能泄露,皇父才安排了姐夫那个废物皇子溜达去西南游玩受伤的借口,让苏澈扮上姐夫来帮着他解毒。 白老头当时也怕他死了,送了李淼和上官竹来,可惜李淼不善解毒,还与上官竹和苏澈不对付,天天干仗…… “没说过!” 江孜实话,还说道:“白爷爷说了,苏家要孙子,必须他想要的东西来换,我也是怕苏澈,外加哥没回来,才不敢说。” 说起苏家,江孜和明宸齐齐打了一个激灵,那一门子就是狐狸窝,他们才不去捅了。 “算了,这事我回头告诉你画姐姐,我们还是别去惹苏家。” 明宸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也不打算多逗留,嘱咐了江孜两句,让他在家等着,便留下半壶玉春酿离开了。 回内皇城的时候,走了大里街,拐到金城坊秦家,招呼追风独自回去,自己趁着日落余晖,飞身进入幽兰苑。 嗯,今儿很顺利,看来秦盛邺不在府邸,所以巴老头和秋剑落也不在。 “谁?” 青雀的声音响起,明宸略微不爽,但也没恼,沉声道:“本侯!” “明侯有何……” “寻你家姑娘有要事。” 明宸插话,一双凤眸闪着凌厉的光,如鹰隼一般盯着青雀,好似她再多说一句话,就能变成猎物。 “宸哥哥,我在书房。” 秦画大致猜到明宸会来,只是她忙着自己的宏图大业,听到他的声音,也没空出来迎接,便扬声招呼,且十分亲切,宛如家人一般。 “香花铭!”明宸丢下一句话,便去了书房,如回家一般随意。 青雀磨了磨牙,可想着姑娘与他的谈话,她也只能忍着,颔首应着,退了下去。 明宸到了书房,秦画还在忙碌,他漫步走到书案前,瞧了一眼秦画的书写的东西。 见是小篆字,娇小玲珑的字,写得娟秀,却透着灵气,与她回的信笺有着天地之别,明宸忍不住笑道:“这字比较适合你。” “我也这么觉得。”秦画笑嘻嘻地应着,放下笔,便起身抬手示意窗边的软塌,“这么快寻我可是有急事?” “嗯!” 明宸应着,转身来到软塌边,大马金刀地坐下,并未摆出慵懒的姿态,看着十分严谨。 秦画也敛了笑意,来到软塌边坐下,询问何事。 “帮忙收个人。”明宸这话一出,秦画有些惊讶,“是你都不能留着的吗?” 连他都不敢留着的人,她要如何留着? 第92章 身在局中不自觉 “不是我不能留,而是他不想跟着我,你也不必担心会给你惹事。” 明宸瞧出秦画的顾虑,宽慰后,又道:“江孜是我父亲后勤营主簿的儿子,是个聪明的小子,他父亲不想他跟着我刀口舔血,求我帮他寻个出路,本想送他科举的,奈何那小子不是那块料。” 说着,顿了顿,想着怎么编,才不算过分欺骗,嗯了一声,继续道:“我下晌去跟他聊了一会儿,提了玉春酿,他便知道我认识白衣圣,说他对经商有独特见地,让我帮个忙介绍,他可以从小厮做起。” “原来是这样啊!” 秦画明显松了一口气,眉眼弯了弯,溢出一抹精明,“宸哥哥,白家商号不收外人,如果他真的不错,也想从底层做起,等我与朝廷合开的医馆好了,再让他进来如何?” 这点明宸是知道的,白家商号的人,全都是收留的孤儿,从小培养,这也是白镜为何在西南称霸的原因之一。 只是这丫头怎么想着与朝廷合开医馆了? “你怎么想着与朝廷弄医馆?” 明宸有些不解,白家商号已经有明镜堂了,她又何必再弄医馆,这是要与明镜堂打擂台吗? 她的医馆可不是古代这种,她的医馆相当于现代的医院,主要建立在整个九州的所有大小府城,要是不与皇上合作,光让那些贪官剥削,就够她受的了。 再说了,这是她和淼淼的心愿,也是她们在古代的立足根本。 至于外祖父的产业,将来是她和大哥平分的,轮不到她一个人做主,她不想委屈淼淼,自然要为淼淼谋一条出路。 “如果我说为了天下老百姓,你信吗?” 秦画反问,杏眸闪过一丝嘲讽,在古代三年,她被嘲笑,被鄙夷,如果她说为了这些老百姓,鬼都不信…… “信!” 就算一个字,从他醇厚的声音里传出,也让秦画心里莫名溢出一抹暖意,眉眼弯弯,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温柔,“宸哥哥真好骗!” “骗我的人都没好下场。”明宸眉眼轻扬,提醒一句。 秦画噗嗤一笑,“一半一半。” “不需要告诉我这些。”明宸不想去追问原因,只道:“医馆何时开始?” “等安和乡君进门吧!” 秦画说着,有些无奈,起身走到书案前,拿着刚写好的医馆章程,转身递给明宸,“我说了,只要你答应契约婚约,我就不会瞒着你,这是我开医馆的原因。” 当然,章程里面将李淼摘得干干净净,这也是保护李淼的手段。 明宸接过来,瞧着有五页纸,便大致的扫了一眼,看出一些独特的东西,便笑了笑,“为了李淼?” 这……这人未免太聪明了吧? 她都没写清楚,他居然能看得出? “一半一半!”秦画不想承认,可也不想欺骗,只能囫囵个地回话。 这小丫头,真是身在局中不自觉啊! 明宸想了想,觉得重利的她,要是不为自己,倒显得有些假了,笑了笑,“如此,你可以将这个交给江孜去处理,他在京城七年,虽然年纪小,但有他……” “宸哥哥,这事不急。”秦画连忙打断,叹了一口气,“我爹太过护犊子,我现在若与朝廷合作暴露在表面,他一定会掺和,我不想给他找麻烦,更不想牵连……” “所以你打算牵连我?” 明宸揭露秦画那点小心思,弄得秦画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宸哥哥不是厉害嘛,有宸哥哥护着,我就不怕了,也能大展拳脚了。” 这个小狐狸,真是一步步都算计着他。 明明答应了不算计了,结果了? 还是老样子,而且现在是明着算计。 “我也不是万能的,你最好还是给我悠着点。” 略显生气的语气,带着冰碴子的寒意,秦画微微侧头,瞄了一眼他,瞧着麦色的脸颊上,带着一丝怨气,她便知道有些过了…… 秦画努了努小嘴,小声撒娇,“哥哥,别生气嘛,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明宸身子一歪,猛地侧头,磨了磨牙,沉声低吼,“好好说话!” 哎哟,这人真是难伺候啊! 饶是秦画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对上明宸这种阴晴不定的主,也有些头疼,沉闷地应了一声嗯,便说道:“宸哥哥放心,医馆一半为名利,一半为民生,皇上那里一定会答应,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冠上皇权的医馆,自然没啥麻烦,但也会惹得皇权来争夺。” 明宸毕竟沉淫官场多年,对于皇权争夺更是清楚,“就目前来看,是太子和裕王之争,但你也知道,五皇子赵王和七皇子安王都不可小觑。” “我觉得赵王和安王没什么可顾忌,反倒对沉默的六皇子勤王有些忌惮。” 秦画靠着四大楼和十二阁,了解得比明宸更为透彻。 “为何这么说?”明宸好奇。 “赵王乃是皇后嫡出,太子在前,他得不到什么资源,所以没啥顾虑。” 秦画笑眯眯地分析,看了一眼明宸,“宸哥哥,别忘了,你打了赵王都没事,可见他没啥用处,至于安王,除了墨贤妃和墨家,啥都没有;连容恒那个废物都瞧不起他,选择跟着裕王,你觉得安王拿什么来争权?” “如此我也倒是不担心你了。” “宸哥哥不必试探我,这样会让我讨厌的。” 秦画凉凉的怼了回去,明艳的脸上染上一抹严肃,“勤王我最看不懂,且谢家的底细我也摸不透,宸哥哥要是有勤王的消息,记得分享给我,到时候少不了哥哥的好处。” 又来了! 明宸听到画饼的词,心里就不舒服,哼了一声,“你少给我灌迷魂汤,勤王的动向,就如你看到的一样,没有一点其他的消息。” 太过完美,反而令她担心,到底是临海谢氏,与清河崔氏有的一拼,她不得不注意。 “还有,白老头拿苏家孙子要挟苏家,这事你可知道?” “呃?”秦画一脸茫然,“这话从何说起?我外祖父怎么会要挟苏家?” “谁知道那死老头发什么疯?” 明宸提起白镜就头疼,特别是心爱之人的失忆,竟然是他造成的,他就更加来气,决定在秦画面前告白老头一状,把五年前苏澈被人偷种的事,添油加醋说了。 秦画听完,握紧了粉拳,心下暗骂,合着不是李淼玩大了,而是被外祖父算计了。 啊,这个死老头子,算计她卖苦力就算了,连淼淼母子也不放过…… 不行,等母亲进门,她定要去一趟西北,找死老头子算账,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啊! 第93章 被迷住了 此刻,在西北青山的白镜,莫名打了一个寒颤,微微抬头,看着京城,咧嘴一笑,“小乖乖,莫着急,外祖父挖了七年的坑,你慢慢填啊!” 老不死的,等你外孙女反应过来,你准跟你没完。 青云峰心下暗骂着,面上却笑眯眯道:“老爷子,小姑娘年纪差不多了,这次坑填了,是不是?” 白镜猛地回头,翻了一白眼,“我家画画还小,着急个屁啊!” 都满满十七岁了,还小吗? 青云峰嘴角抽了抽,“明年三月二十六小姑娘就十八了,要是那时候不婚配,怕是皇上……” “那老不死的敢动我家画画,老子杀到他的九龙殿。”白镜霸气说着,哼了一声,“反正孙女婿都回京了,怕啥?” “可小姑娘失忆了啊?” “她失忆了,又不是丢了脑子,但凡遇上皇权的麻烦,她能找不到依靠?” 白镜嫌弃地剜了青云峰一眼,“得亏你是打小跟着我的,不然就你这等蠢样,我绝对不要你。” “那老爷赏老奴退隐?” “做梦!” 青云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个老顽童,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算了,反正他这条命早就是老爷子的了。 白镜笑得见牙不见眼,望着京城的方向,哎哟喂,小乖乖啊,外祖父可等着你写信来喝酒了。 “扑腾”几声,白镜回头,就见青云峰抓着一只信鸽,取下鸽子脚上的信,放飞鸽子,将信递给白镜,“京城传来的。” “嗯!”白镜接过来一看,满额头皱纹蹙成了小山峰,啧了一声,“画画这步棋走得臭啊!” “咋了?”青云峰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画画为盛邺续弦了。”白镜微微叹息一声,将信捏着手中,一个握力,将信震得粉碎。 青云峰连忙劝着,“老爷子息怒!” “这丫头的弱点就是不善治家,她急着甩开秦家,却不知道秦家是她的保护障。” 白镜沉声念着,火气有些上来,直接飚川腔,“这个狗日瓜娃子,老子布局七年,她居然找辅国公那个烂门子,哎哟喂,这个憨憨是想气死老子吗?” 青云峰连忙弯腰,哄着只有五尺高,圆卜隆冬的白镜,“老爷息怒,息怒啊!” “不行,老子要上京揍一顿那个憨憨。”白镜越想越怕,立刻下令,“传信给乔程那老不死的,西北加快速度,再告诉明小子,他要是护不住老子的外孙女,他就不用来西北了。” “是!”青云峰应声,暗暗翻了一白眼,这还把小姑娘怎么样了,老爷都气成这样,这要是有点什么…… 青云峰不敢想,光想想老爷子的脾气,就打了一个激灵,不行,他也得给雀儿说一下,让她帮着小姑娘那个不开窍早点成亲。 秦画不知自己外祖父的心思,与明宸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后,刚准备起身,就听到明宸的五脏庙闹腾了起来。 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打算饿死爷吗?” 秦画小脸微微泛起红晕,她都不好意思,结果人家完全不当一回事,还囔囔,真是十足流氓啊! “那个,宸哥哥,你想吃点什么?”秦画讪笑着询问。 明宸一副大爷的斜躺了下去,“随便!” “雀儿!”秦画唤了一声。 青雀立刻进来,“姑娘吩咐!” “去让春娘做几个……” 秦画刚说着,就止言了,杏眸眨巴一下,侧头瞄了一眼明宸一眼,“吩咐小厨房的小丫鬟,准备一条两斤重的鲤鱼,再将冰窖的烟熏鹿肉和牛肉一样拿一斤,我换件衣服就去小厨房。” 明宸一怔,她这是要亲自洗手作羹汤吗? 青雀也愣了一下,想起什么,立刻应声出门。 秦画也起身下榻,冲着明宸扬起笑容,“那个,宸哥哥,春娘这几天在大厨房准备婚宴,小厨房没有多的厨娘,你稍坐片刻,我亲自去准备几个菜。” 还真是得要去下厨啊! 明宸睨着她的笑容,眉眼弯弯,眸光清澈,眼中好似有着万千星河,神态高雅端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她这样娇气的人会做饭吗? “你的大丫头不会做吗?” 闻言,秦画噗嗤一笑,“我身边除了灵珑和如霜会做,其他都是拿刀比拿锅铲容易的丫头,如何下厨?” 明宸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你还是把灵珑调回来呗,只要关在内院,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嗯,我让如霜和如风去接了,相信这段时间,她应该想清楚了。” “那你去吧,做两个菜就行了,多煮点米饭,我很能吃,汤壶落叶醉更好。” 明宸一点不客气,笑着说了要求。 这人倒是随性,好似在自己家里一样,且一点不在意暴露自己的缺点。 秦画有些想笑,但她仿佛不讨厌这样的率直,应着便出门,先去了上房,换了一件小袖的对襟襦裙,这才去了小厨房。 明宸竖着耳朵,听到了脚步声,刚才装着的冷峻,此刻瞬间卸下,整个人激动的从榻上蹦了起来,兴奋地在原地转圈…… 眉眼舒展,赤红的唇咧着快到耳根了,唇角的酒窝,因为愉悦更加明显了。 他双手搓着,突然停下,好似下了一个决定,双手负在身后,阔步出了书房,朝着小厨房而去。 她的小厨房在幽兰苑的后罩院内,从上房左边的廊道过去,穿过月门,就到了后罩院内。 院子里,三个粗使婆子在摘菜,见到明宸刚要起身,明宸立刻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走到右边的厨房窗前,注视着立在案板前忙碌的小女人。 她身穿一袭深蓝色的襦裙,青丝用他送的木簪全部挽着后脑勺,干净清爽地露出她巴掌大的小脸。 白皙的皮肤仿佛吹弹可破,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如墨一般的杏眸散发着浓浓的暖意,粉润的唇不点而朱,微微勾起的一抹弧度,让人一眼沉沦。 那简单的深蓝色襦裙,似乎为了衬托她的气质,一举一动诠释了如诗如画,美得惊心动魄。 如此美好的她,他又如何舍得将她让给别人啊! 第94章 美食诱惑 秦画做菜一向很专心,自然没看到外面的明宸,她将处理干净的鲤鱼,用锋利的刀,将其片出薄如蝉翼的鱼片,放在碎冰青花瓷盘中,摆出扇形。 又将烟熏的鹿肉同样片成薄片,摆出玫瑰花形状,点缀在生鱼片两旁,一道双味生吃菜就做好了。 秦画放下刀,换了一个砧板,切牛肉片,切好后就放入木钵内,倒入酒,再撒上胡椒,切入半个洋葱丝,一顿揉搓,又拿出熬制好的牛油火锅料。 这些都是蜀香楼的特色,她也是偷个懒,做个水煮肉牛肉,省事,省时…… 反正他吃饱就好了! 灶台上,两口大铁锅,一口小铁锅,都在煮着辅料。 秦画拿起竹编的漏勺,先捞起焯水的豆芽,放在白瓷钵里,再将牛油火锅料下入两块到小铁锅的高汤内,又拿起漏勺捞起大铁锅内的汆烫的青菜心。 拿起长筷,将青菜心摆盘到白瓷盘中,形成一个圆,再用泡好的香菇切丁,还搭了一块火腿切丁,招呼小丫头将大铁锅洗干净。 她又准备了葱姜蒜末,打算做一个简单的香菇菜心。 等香菇菜心出锅,水中牛肉片也揉上红薯淀粉下了红汤锅,十几息的时间,秦画就将牛肉带汤一起倒入白瓷钵里,将小铁锅递给小丫鬟,让她洗清赶紧。 转身又拿出辣椒段和花椒,丢在牛肉片汤上面,起锅烧油,再淋上热油,再撒上香葱末,瞬间香气四溢,飘散开了,让人口中生津,垂涎三尺。 水煮牛肉做完,秦画又做好香菇菜心的勾芡,再用小铁锅剩下的热油,爆香葱姜蒜丢下香菇丁和火腿丁,翻炒几下,将勾芡倒入锅中,搅拌几下,就让烧火丫头熄火。 最后将芡汁淋在青菜心上面,青红黑三色,在薄薄的芡汁光中,相互斗艳,观之已食欲大增。 秦画解开围裙,招呼一个小丫头上前,“先把三个菜送到兰亭内,一会儿让陈婆婆将夕食的鸡汤盛一钵送来。” “是,姑娘!” 小丫头应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秦画也不赘言,转身走出厨房,收拾菜的粗使婆子连忙颔首行礼。 对于她们,秦画总是淡淡的挥手,便出了后罩院子,回到庭院内,远远的就看到明宸在兰亭等着了。 此刻秦画才发现,他的穿戴好似第一次看到的那一身行头,紫金玉冠,滚金边黑色圆领锦袍,只是腰间系着的蹀躞带变成了她送的,在他伟岸身姿衬托下,将那一身行头凸显得淋漓尽致,让兰亭内的兰花都黯然失色,真正是好看得紧。 一瞬间,秦画有些窘迫,好在她需要回去换衣服,又隔得远,他应该没看到。 秦画这么想着,就好似逃一般,回到上房的暖阁内。 明宸耳际动了动,瞬间松了一口气,刚才他看入神,等回神她已经再解围裙,他连忙转身大步离开。 因为赶得太急,额头冒出一丝薄汗,嫌弃地扯了扯袍子,嗯,这袍子的错,回去就让单月把冬装全部收了,该上夏衣了,不然…… 算了吧,这种机会最近一个月还是别想了。 明明雀跃的心,就因为这点希望就失落,明宸越发觉得自己没出息,磨了磨牙,都怨这个小坏蛋,要不是她太吸引人,还不记得,他何至于这么辛苦啊? “见过明侯!”青雀带着端菜的小丫鬟,一同进入兰亭,小丫头放下菜,麻利去点灯。 明宸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随意,便盯着池子里的锦鲤,思绪飘远。 暖阁内,秦画换下油烟味的衣裙,重新穿上裳裙套装。 因为入夜了,幽兰苑的小丫头已经开始点灯,秦画也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连忙出去,就怕小丫鬟触怒明宸,等看到青雀在兰亭伺候着,心里松了一口气。 秦画笑眼盈盈,穿过花圃,走了捷径来到兰亭内,笑问,“雀儿,酒温上了吗?” “已经稳上了,等陈婆婆的汤一起送来。” 青雀直言回话,情绪没有一点波动。 秦画抿唇笑着,招呼明宸,“宸哥哥先入座吃着,免得饿坏了!” “还好!”明宸语气淡淡,但也听话的入座了。 也是他实在饿了,瞧着热气腾腾,嗅着香气,他哪里忍得住…… 秦画讨好地拿起银箸递给明宸,“哥哥!” 明宸身子一僵,这个哥哥她能不叫吗? 他真的受不了她软软的语气,也经不起她一丝的撩拨。 “哥……” “我自己来!”明宸连忙打断,接过银箸,“我是粗人,不讲究,你没必要……” “有必要的啊!”秦画一脸认真,俏皮一笑,“我可是要追着宸哥哥的人,怎么能不了解宸哥哥啊!” 明宸一噎,他有点后悔答应这死丫头的要求了怎么办? “我还不知道哥哥喜欢吃什么,做了三道自己喜欢吃的,哥哥尝尝。” 秦画越发得寸进尺,因为她发现了,只要喊哥哥,这凶巴巴的家伙,就好似木头一般,随她搬弄折腾。 “我不讲究!”明宸生硬地说着,好似嘴里的舌头不听话,连说句话都费力得很。 “那哥哥先尝尝,品鉴一下。” 秦画娇柔地说着,也拿起公筷,一手撩起袖子,为明宸夹了一筷子水煮牛肉。 明宸好似被施了法术一样,听话地夹着碟子里的肉吃,一入口他就知道,这丫头的水准堪比蜀香楼的大厨,唇角溢出笑容,“你不当厨子可惜了。” “能吃我做的菜,除了家人就是哥哥了。” 秦画一个劲地给明宸散播甜蜜的柔情,又夹着生鱼片蘸了酱料,放在明宸的碟子内,“山葵酱鱼脍,听说前朝李氏皇权时,鲤鱼在民间不给吃。” “是的!”明宸点点头,越发觉得自己有些木讷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秦画都快憋不住了,又夹着烟熏的鹿肉给他,“酸橘熏鹿肉,春日宴我上过这道菜,都没问你喜不喜欢了。” “喜欢!” 明宸受不了,麻利回话,就大快朵颐起来,故意让秦画没机会夹菜给他。 秦画一怔,手停在半空,瞥了明宸一眼,发现自己有些过头了,刚想笑,正好陈婆婆端着汤,带着一个小丫鬟端着酒进来,她才忍住了。 只是她不明白,如此纯情的人,怎敢闯她的深闺了? 第95章 满满怨念 一顿美食,加上秦画是不是言语诱惑,明宸就算饿得不行,也吃得有些忐忑,生怕就被这小坏蛋算计了。 但直到他吃完,秦画也没提什么要求,甚至让他不要跟苏家说起孩子的事,她会阻止白老头。 明宸忍不住好奇,询问一句,“你知道睡苏澈的女人是谁吗?” 秦画倒也没瞒着,点点头,笑道:“但是我不会将这孩子给苏家,因为孩子的母亲也不会答应。” 顿了顿,语重心长又道:“宸哥哥,说句实话,感情这事,不是我们能过问的,好与不好都是男女双方的事,你说对不对?” 明宸不可置否,“行吧,只要白老头不掺和,我也没必要去说什么,反正重楼这么多年也都过了,我没必要去翻出他的伤疤,但我会将他有个儿子的事告诉他。” 秦画也会告诉李淼,至于李淼要不要去寻苏澈…… 算了吧,两个人见面就吵,不大打出手,她都能烧高香了,何况是抢夺孩子? 光想想这事,秦画都头疼,扁了扁嘴,“反正苏公子也不知道睡他的女人是谁,我觉得你没必要说,当然这是我个人建议,听不听随便宸哥哥。” “嗯!”明宸沉闷地应着,缓缓起身,“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府了。”说着,想起什么,又道:“我家小九让我给你赔个不是,春日宴她不是有心不来,而是无奈之举。” “我没当一回事,你让她不必挂怀。” 秦画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冲着明宸轻柔一笑,“再说了,我那春日宴本就是被皇帝拿来大戏台的,她来了也不好,等有机会我请她去玲珑坊吃茶。” 到底是她自不量力了,明明够不上,却利用西北的事,硬给自己涨身价,结果失去了琉璃厂的份子。 哎,说到底,大乾朝有明君,她要是太过兴风作浪,不用别人动手,就能作死。 外祖父虽然不涉足权势,可他比谁都懂皇帝。 用外祖父的话,权势制衡:乱世武治,盛世文治;民间制衡:乱世粮治,盛世药治。 本来她不想这么早暴露西山的制药所,可为了能站住脚,她也只能走这一步了。 “我会转告她!” 明宸不再赘言,阔步离开。 秦画自然也起身相送,刚到兰亭门口,明宸就抬手拦着她,“别送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最近我没啥空,你也别浪费心思,好好跟安和乡君学学治家。” “呃?”秦画有些不解,“我不善……” “把自己的弱点补上吧,不然明家那种烂门子,就算是契约婚姻,你也招架不住。” 明宸很直白,丢下一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纵身一跃,离开了幽兰苑。 修身她自问可以,齐家她做不到,治国平天下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就是一个小女人,只要赚钱善心好不就可以了吗? 哼,瞧不起谁啊? 秦画有些不高兴,冷着脸招呼粗使婆子收拾兰亭,喊青雀准备洗漱水,她要歇着了。 青雀见自家姑娘生气了,连忙去角门喊双喜帮忙。 双喜还翻白眼,“你就是没有灵珑妹妹会哄姑娘开心。” 青雀有些难过,冷哼一声,“对啊,不会。” “所以你蠢。” “说得好似你多聪明一眼。” “信不信我不帮你?” “你信不信我揍你。” “双喜,雀儿!” 上房传来秦画的怒吼,二人齐齐闭嘴,麻利去准备洗漱的水。 有人生气,有人高兴。 明宸出了幽兰苑,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雀跃,乘着月光,哼着小曲,出了盛隆巷,决定去苏家走一趟。 明宸敲开苏家大门,苏家门房管事,一看是他,吓得身子哆嗦一下,“明侯爷,这么晚……” “晚吗?”明宸挑眉,脸色沉了下去。 不说这会儿了,就算三更半夜也不晚啊! “怎么会?”门房管事连忙赔笑脸,开了正门,迎着明宸进门,还友情提示,“公子刚回院子了。” “哦!”明宸漫不经心地应着,如回家一般,直接去了苏澈的青柚苑。 院门的小厮一看到明宸,啥话也不说,颔首迎着,都不敢往前凑。 当明宸来到上房的时候,苏澈清隽俊秀的脸上,憋屈地提醒,“这好像是我家?” “我知道!”明宸不以为然,脱了靴子,直接上了软塌,“来跟你说点趣事。” 苏澈狐疑地看着他,“不会关于我的事吧?” “不愧是狐狸啊!”明宸打趣一句,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眼,“你说要是五年前睡你的女人抱着孩子来找你,你祖父和你爹会是什么表情?” 苏澈默了默,狐笑开口,“老大,我不是老三,你知道跟我开玩笑的下场,所以慎言!”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明宸白了他一眼,凉凉道:“白老头知道这事,还打算要挟你祖父,听这口气,你的孩子已经在白老头的手里。” 闻言,苏澈坐不住了,猛地起身,“老大,当年我……”磨了磨牙,语气软了一些,“白老头我惹不起,我祖父我一样惹不起,你是我老大,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不是我见死不救,是你嫂子不许我掺和。” 明宸扬起一抹小得意,“我刚去你大嫂那里,她亲自下厨做了好吃的给我,我提了一嘴,她说会摆平这事,但不许我掺和你的感情,所以不肯将那个医女的真实身份告诉我。” 嫂子?八字没一撇了,他能要点脸吗? 苏澈嘴角抽了抽,“五年前西北大营,除了邋遢婆李淼和小辣椒上官竹,还有几个蓉城百草堂送来的医女,其中有三个世家女假扮的,但这五年时间,除了上官竹和李淼的行踪我查不到,其他女子我都查过了,且她们都出嫁了,不可能有孩子。” “上官竹在凉州,那小辣椒跟容阳子关系不错,估计这次要去西凉,你查不到。” 明宸倒也没瞒着,还一脸为难道:“打从我跟你说了你大嫂的事,你就该知道,我现在不敢太过得罪她,她不许我掺和,我……” “我不为难老大,只要白老头不找我祖父麻烦,我也不会找老大麻烦。” 苏澈精明的说着,狐笑地看着明宸,“若不是老大五年前受伤,我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对吧老大?” 讹上他了? 明宸剑眉微挑,“小子,京城待够了?” 苏澈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身子一颤,瘫在软塌上,“老大,我……我实在惹不起他们啊,我没办法啊!” “哼!”明宸冷哼一声,“苏家孙子辈目前还没男丁,你祖父真得知真相,怕是能冲到西北找白老头拼命,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多余? 第96章 喜当爹 “老大,你不懂我祖父!” 苏澈很是无语,可又不能说自己祖父那些事,微微叹了一口气, “苏家虽然有三房人,可奈何子嗣单薄,如今孙子辈大多成婚了,就算妻妾成群,依旧没有男丁,我躲了这么多年,要是突然知道我能生儿子,怕是二叔和三叔都能把我生吞了。” 真有可能! 明宸同情地瞥了苏澈一眼,“那正好,你当不知道,反正你喜当爹也是白老头一个人说起,真假难辨,我也会乱说,你大嫂也会摆平白老头,你就安心吧!” “安心什么?” 苏澈吼了一声,莫名有些暴躁,“大嫂突然要跟太医院合作,皇上把这事交给我爹和我,没事就让我们父子俩去明镜堂看看,等于把我们父子俩贬出太医院,要是再曝出我有儿子,我们这房人在苏家都没位置了。” 明宸笑了,“好了,你大嫂那个人做事不会随意开口应承,只要她答应了,就一定能办好,我最近一个月怕是很难分身,你也注意点。” 也是,他也不相信自己那么厉害,一夜就有了儿子。 放下自己的事,苏澈就担心明宸,微微蹙眉,“怎么,西北的事还没搞定?” 明宸啧了一声,“皇上要杀人,没那么轻松。” “左右都是户部倒霉,你们刑部听命,拿着证据办事,两党还能怎么样?” 明宸翻了一白眼,“落井下石的时候,除了两党,你觉得其他王会沉默?” 苏澈幸灾乐祸道:“那应该很热闹啊!” “得了吧,再怎么热闹,跟爷都没啥关系,最近你夜里别活动,回头给老三提醒一下,免得他刚到手的副都统给撸了。” “知道了,你早点回去吧,我明儿一早还要去明镜堂!” “明镜堂很忙?” “嗯!”苏澈沉闷应声,有些不服气嘀咕,“我真是小瞧明镜堂的本事了。” 能让恃才傲物的苏澈说出这种话,难不成小坏蛋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药物了? “明镜堂有什么稀罕药了?” “不是稀罕药物……也不能说不稀罕吧!” 苏澈有些不解,“明镜堂最近卖的伤风散和驱寒散令我意外,这两种药是提炼好的颗粒状,不但药效好,还十分便宜,一盒药只要二十个钱,但必须凭着户籍来买,一户人只能买三盒,不能多买。” 闻言,明宸就知道秦画的意图是为了老百姓,他本以为这小坏蛋只知道赚钱了,想不到还有一个为民的心,难怪皇父要给她撑腰了。 “我爹虽然是个老顽固,可见到这两种药,也是称赞不已,但对白家商号依旧不耻。” “官商历来不睦,正常。”明宸不以为然,笑了笑,“说句实话,我情愿相信商人,也不愿意相信朝廷,这些年光粮饷,我就想弄死户部那群孙子。” 苏澈噗嗤一笑,“说起来,还不是兵部尚书没出息,要是他管用,何至于让你们戍边的将士这么倒霉。” “反正这两年我不会出去,实在不行,我推了刑部,挂去兵部,好好陪户部这些孙子玩玩。” “随便你,不说了,你回去吧,我累了。” “留宿!” 明宸丢下两个字,不管苏澈难看的脸,直接躺到软塌上,“谁叫你出的馊主意,让我没法跟你嫂子跟近一步了。” 还能要点脸吗? 他出啥馊主意了?不就是让他用心点嘛,其他也没说啥啊! 哎,说到底也是秦三姑娘失忆闹的,他实在怕了,早知道当初也不瞒着…… 啊,本来也不是他有心的好不好? “老大,你别冤枉我好不好?那事真不是有心的,你该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多凶险……” 苏澈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结果榻上的人都开始打呼噜,气得苏澈捏紧了拳头,干脆招呼小厮进来伺候,自己冲去书房散气了。 只是苏澈坐下就不淡定了,他怎么有个儿子了? 到底是哪个臭不要脸的女人,睡了他,还偷了他的种? …… “啊啾!啊啾!” 西山制药所内,李淼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抬手搓了搓鼻子,“哪个龟儿子在骂老娘?” 一旁的喵儿翻了一个白眼,他已经憋屈好多天,必须想办法离开,这会儿机会难得啊! 喵儿干咳嗽一声,“老娘,你得罪那么多人,没被暗杀都多亏干娘护着,骂你都是轻的了。” “嘭”的一声,李淼反手就给了喵儿一个爆栗子,“臭小子,老娘死了你就是孤儿。” “不会,我还有干娘!” 不怕死的喵儿立刻反驳,还跳下来,几个闪身,躲到墨离身后,“你还是老实点吧,别哪天被干娘嫌弃,失去保护伞。” “啊,臭小子,老娘要掐死你。” 李淼抓狂,冲了过来,瞪着墨离咆哮,“闪开。” 墨离翻了一白眼,一把捞起喵儿护在身后,“姑娘可是说了,喵儿可以拜我为师,你最好少欺负他。” “我欺负他?”李淼气得浑身颤抖,“他来西山十天,干的桩桩件件都够老娘弄死他一百次了,什么时候轮到我欺负他了?” 墨离一愣,连忙问道,“喵儿,你干啥坏事了?” “墨爷爷,我没有干坏事,娘诬陷我。”喵儿眨巴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瘪了瘪嘴,叫屈着。 本就秀气的小家伙,再露出委屈的样子,墨离心都碎了,猛地甩袖,指着李淼怒骂,“你这个毒妇,我们都知道你不想喵儿,但是你怎么睁眼说瞎话了?” 李淼都要气死了,她觉得定是上辈子太过冷漠,也没干啥好事,以至于这辈子这么凄惨,连生个儿子都来欺负她,真是…… “哇”李淼越想越憋屈,仰起头就嚎啕大哭起来,“臭小子,老娘当初要不是为了你,怎么会被白老头威胁,这些年老娘为你了都把自己卖了,你这个昧良心的坏东西,老娘不管你,明天就把你送走。” 喵儿小嘴抽了抽,这还是他娘吗? 真是没眼看了! “好了,莫哭,算我错了。” 喵儿觉得偏离自己的预测,有些受不了,决定在努力一下,遇上迈着小短腿,跑到李淼身边,拽着李淼的裤子,晃了晃,“大不了让你打一顿出气算了。” “她敢!”墨离色厉内荏,冲过来护着,还一把抱起喵儿,“走,不理你的坏娘。” “墨离!” 李淼咆哮一声,拦着去路,“这是我儿子,只要我不答应他拜你为师,你这辈子都别想……” “什么?”墨离也怒了,瞪着李淼,“想打架吗?” “来啊!” …… 瞧着看着二人要打起来,喵儿悄咪咪地溜出制药所,来到地面,呼出一口浊气,“干娘,儿子来了。” 第97章 规劝 晨曦微光,幽兰苑的兰亭内,秦画身着一袭雪白的打断,优柔地耍着太极。 亭子外,灵珑手上搭着白色棉布,绣了这几朵兰花的汗巾,一会儿看看秦画,一会儿看看院中洒扫的丫鬟,面露一丝担忧。 一旁的青雀,神色冷清,眼里除了秦画再无他人。 “姑娘!” 双喜的声音在墙外一响起,秦画立刻收势,吁出一口气,灵珑立刻进入兰亭内,递上汗巾,“姑娘,朝食准备好了,是先沐浴还是?” 秦画右眼跳了跳,今儿也不知怎么了,老实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祸? “听完双喜的回禀再说吧!”秦画语气淡淡,瞄了一眼她红肿的眼睛,这丫头从昨天回来,大哭了一场,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虽然秦画有些不喜,但她很清楚,感情的事,不是人可以控制的,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至少没有利用她! “姑娘,天一公子和七哥儿惹祸了。” 双喜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回话。 果然! 秦画心下明了,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在哪里惹事?惹了谁?” “小庙街的明镜堂,苏太医!” 双喜话落,秦画更是不解了,“这才辰时两刻,他们怎么惹到苏太医了?” “奴婢不知!” 秦画白了她一眼,将汗巾扔给她,伸手给灵珑,“走,扶我回去换洗。”说完,看着青雀,“雀儿,你先去明镜堂稳着,我随后就来。” “是,姑娘!”青雀应声,转身便离开了。 “双喜,传令如风和如霜备车。” “是,姑娘!”双喜也麻利转身离开。 灵珑扶着秦画回到上房,“姑娘要男装还是女装?” “女装吧!” 秦画话落,灵珑都不用问她穿什么,就转身去衣柜取了一条月牙色蜀锦绣祥云的素雅裳裙套装。 一边伺候秦画,一边念道:“姑娘别打喵儿,他也是想念你,昨儿晌午我离开的时候,他就闹腾了一场,把李姑娘气坏了。” 好久没听到她絮叨了,一时间还有些想念。 秦画抬手抚摸着灵珑的眼睛,“我不管你身份是什么,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人,不能算计我,不能背叛我,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至于我大哥……” 顿了顿,微微叹了一口气,“丫头,我真的不想委屈你,我不喜欢妻妾成群的人,但你又是我的人,跟大哥身份摆在那里,你再好好想想好吗?” “姑娘……”灵珑鼻子一酸,更咽着,“奴婢知道了,只要姑娘别不要奴婢就好了。” “没说不要你。”秦画有些无奈,“将你送出去一个月,我就好似残废……” “姑娘莫乱说!” 灵珑又急又气,“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以后不想了,这辈子将这感情藏起来,以后就留在姑娘身边就好了。” “胡说!” 秦画早就想开了,虽然对感情不渴望,但也没到泯灭人性,断了身边所有人的姻缘。 在她眼里,情爱不知何时起,也不知何时灭,一切随缘,爱过不悔就行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果我哥对你也一往情深,那么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一个新身份,绝不委屈你。” “姑娘!” 灵珑真的无地自容了,这一个月她真的想开了,因为她突然明白,姑娘在她的心里,比大哥儿还重要。 她本以为想着离开姑娘,就可以了。 姑娘也给她机会了,可是她发现这一个月不在姑娘身边,外加没有解释清楚,她又还害怕失去姑娘。 如今再得到姑娘这样的承诺,她真的…… “啪”灵珑实在没忍住,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气得秦画抬手也给了她一个爆栗子,“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再送回西山?” “不要!”灵珑噙着泪水,拼命摇头。 “那就乖乖替我打理好内院,我先出去料理外面的事,还有八天夫人就进门了,你得好好的,别让人家小瞧了。” 说实话,当时她生气的原因,一部分是这死丫头太过激进了,一部分就是安和乡君的警惕之言。 哎,真不知道找继母的这步棋走得对不对。 “嗯!” 灵珑应着,又扶着秦画去梳妆台,一番收拾,亲自送秦画除了幽兰苑,一直送到大门口。 秦画瞧着她,突然有种宜家宜室的感觉…… 倏地,秦画打了一个激灵,麻利上了马车,招呼如风出发。 如风也招呼如霜上车,她跳上马车,架着马车直奔外皇城的小庙街。 * “哎哟喂,祖宗,你们能别吵了吗?” 管事的瞧着一大一小吵了半个时辰,急的团团转转,又拽了拽一旁身穿白红相间劲衣的少年,“七哥儿,你快劝劝。” “不劝!”少年无视,推开管事的,“你挡着我了。” 管事的很是无语,瞧着继续晃着二郎腿,很是享受的继续看戏的少年,心下一横,“已经去同知三姑娘了,七哥儿确定不管?” 少年神情一滞,放下手里的瓜子,“三姐要来?” 管事的翻了一白眼,陪着笑脸,“最近三姑娘都在医馆这边跑,七哥儿还是赶紧出城吧,要是让三姑娘知道你来了明镜堂,一准没……” “我……我知道!”少年抬手打断管事的话,猛地起身,招呼一旁吵架的李天一,“喵儿,快走!” “不走!” 李天一气着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再吵架的事上输过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身穿常服的苏澈,“你还要不要脸?这可是我娘的铺子,你没经过我娘的许可,怎么可以在这里置喙我娘的东西?还敢质疑我娘教给我的医术?” “为什么不能置喙?我说错了吗?我不过是实话罢了?怎么就不要脸了?你个小屁孩子,什么都不懂,还跟我叫嚣,你的家教了?” 苏澈也不知道怎么,自打昨夜听了老大的话,他今儿看到小孩子就来火,他都不明白为啥跟着小不点吵起来? 他也就说了一句明镜堂应该先医后药,不能胡乱来,这小子就跳出来说他自大,跟他吵架,哪里就惹到他了? “我的家教就是不容任何人置喙我的娘。”李天一被问得火冒三丈,气焰更加嚣张,“我告诉你,我……” “李天一!” 第98章 相见不相识 秦画杀猪般的声音响起,李天一身子一僵,木讷地转身,瞧着怒火冲天的干娘,咽了咽口水,挥了挥小胖手,“嗐!” “臭小子!”秦画一声怒骂,跳下车辕,大步冲到李天一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子,“谁让你下西山的?” 李天一抱着头,揉了揉,憋屈地嘟囔,“人家想干娘了吗?” “我不想你!”秦画冷漠的说着,伸手领着李天一,扔给劲衣少年,“老七,我看你是皮子松了,需要我给你紧一紧了?”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秦府七少爷秦峰,虽然才十二岁,可因为个子高,看上去好似十五六岁的大孩子,一张男生女相的面孔,谁也看不出他天生神力。 但不过秦峰多厉害,见到秦画,就好似老鼠看到猫一样。 “阿姐,不是我的主意!”秦峰委屈的犟嘴,可怜兮兮地看着秦画,“都是喵儿要下山,说是带我们吃点好吃的就回西山。” “哦!”秦画微微挑眉,“既然是吃东西,为啥来明镜堂?” “没钱!”秦峰话落,秦画脸都黑了,瞪着李天一,“所以你来打明镜堂的主意?” “干娘,你别生气,我不是来打明镜堂的主意,我是来帮着明镜堂义诊一天,赚点零花钱,再带峰舅舅去吃东西,绝对没有仗势欺人。” 李天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指着苏澈,“这个长得跟狐狸一样的大叔,竟敢质疑我们明镜堂的医术,我……” “闭嘴!” 秦画已经头疼得不行了,连忙上前福了福身子,“见过苏公子,吾儿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苏公子大人大量,饶他一回。” “我没错!”李天一倔脾气上来,闪着明亮的大眼,指着苏澈,“是他先无的放矢,我可以跟他比试一下,让他看看我娘的医术高还是他的高。”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子,你才多大,竟敢跟我叫嚣?” 苏澈也来了脾气,哼了一声,“来来来,今儿爷好好陪你练两把,看看你有没有本事……” “我有没有本事是我的事,我都没找你麻烦,你凭啥找我麻烦?” 李天一抢话,指着苏澈,“明镜堂的规矩,只要有本事的人,都可以坐堂,你都不知道我的医术,凭啥因为我的医术是我娘教的就乱骂我?” “我骂你了吗?我只是说你不知天高地厚,再说了,刚才这患者……” 听着苏澈巴拉巴拉的说病患,秦峰嫌弃的看了一眼苏澈,总觉得这人一点不讨喜,非得让他这干外甥好好教训一下不可。 气恼的附耳与李天一说了两句,顺势放下李天一,低声一句,“不怕,干舅舅给你撑腰。” “苏公子,差不多行了。” 秦画实在不想看到这父子俩吵架,且她还不能说,因为李淼本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如今又怀璧其罪,她除了保护好她,真的没有办法给她什么。 “秦三姑娘,这关系我苏家杏林的名望,本公子不可能让这个无知小儿给……” “你少找借口,我没骂你,也没置喙你们苏家的本事,我就是让你知道我娘教我的医术不是你能置喙的,我娘的医术也不是你能随便贬低的。” “小子,我也没说你娘不好,我只是告诉你,先医后药,且你不过一个小豆丁,怎么可以行医?您娘再怎么本事,也是女人,你父亲了?他不知道教你吗?他为人父不知道生而不教……” 苏澈滔滔不绝的说着,每句话都戳在李天一的心口上,秦画本想阻止的,可瞧着苏澈自寻死路,她连看也不看,招呼一声,“小七,椅子!” 秦峰麻利应着,立刻搬来椅子,咧嘴一笑,“阿姐,你坐好!”说完,转身端着瓜子到秦画旁边,“阿姐,你吃。” “我没爹!” 李天一双目猩红,怒指苏澈,“臭狐狸,你少长篇大论,因患而治,怎么医治不总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快速治病救人,而不是死守城规,拖延治疗,导致患者痛苦丧命,你就算不得医术高超,还有什么杏林的名声?名声对你很重要?” 苏澈被问住了,一瞬也冷静下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小不点,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只是在论医术上,他是真的不想输给任何人。 “你说的有理,但也无理。”苏澈软了一些语气,“如果你的快速,缩短了患者施救的……” “救人如救火,明明可以快速,为何非要拖延?” 李天一来了脾气,指着那边已经吓得惨白的病患,“他明明是阑尾炎,只要吃下消炎药和止痛药,就可以立刻减轻他的痛苦,活着割掉阑尾,就能治愈,且不再复发,为何要施针控制,然后喝你的十八味苦汤子,还得忍受痛苦?” “小东西,你是小瞧本公子的医术吗?”苏澈也来火了,指了指秦画,“你干娘年少受了寒毒,导致子嗣难,你觉得如何治疗?” “我才四岁,又不主治妇科,如何知道?” 李天一不以为然,指着一旁的病患,“我们就事论事,一件归一件,你少拿我的矛攻击我的盾,我不傻,不会给你贬低我医术的机会。” 说着,扬起胖乎乎的小脸,得意道:“你若真有本事,就拿你的矛来攻击我的矛,我们现场比一下医术,若我输了,我就拜你为师,若你输了,你拜我为师。” “噗!”秦画刚喝了一口茶,顿时喷了出去,如霜连忙掏出丝帕,递给秦画,“姑娘,真的由着小公子闹腾吗?” 秦画笑了,“闹一下也好!” 毕竟她要开的医馆,分两个大院,每个院分男女内外科,也算是融合一下中西医的本事,但是让苏澈跟自己的儿子比试,她多少有点作弊的感觉。 也是喵儿这小子天赋异禀,刚会说话,就能识药,两岁就敢拿着手术刀在老鼠身上动手术,如今四岁,淼淼都不敢教他太多西医,就怕他惹祸。 她也从去年将这小子送给容阳子,结果这小子又跟着容阳子学中医,有时候把容阳子都要逼疯,都不愿意搭理他。 让苏澈磨一下也是好的…… “行啊,小子,今儿本公子就让知道苏家杏林的威望!” 第99章 父子变师徒 一场比试,将明镜堂内的病人乐坏了,不要钱就算了,还享受了一把最好的医术,减轻了病痛。 苏澈也因为与一个小不点比试医术,从开始的赌气,到见识到小不点的医术,确实与他不相伯仲…… 可人家才四岁啊! 苏澈老脸一红,有些挂不住,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与这小不点越靠近,越了解,就越发喜欢得紧,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最后一个病人变成了秦画,她这病可是顽疾,先是原身的身体本就被下了毒,又遇上她敲登闻鼓,导致寒气入体,最后形成了寒毒深入骨髓。 这三年,若不是李淼用药物控制,秦画自己会养生,怕是毒发一次,就能够要她的小命,更别说子嗣什么的。 这也是她因缘难的主要原因。 京城这个吃人的地方,子嗣最为看重,她这样的女子,基本是残废的,就算再多嫁妆,大家族也不见得看得上。 可小家族秦家也看不上,所以不管他出不出孝,都不可能有人来相看。 这也是秦画想与明宸契约婚姻的原因之一,毕竟明宸的妾室多,又能护着她,只要他们搭个伙,各过各的,她也在自己不多的年岁里,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就完美了。 轮到秦画的时候,李天一就傻眼了,因为他早就替秦画看了,每年都是一样,没啥好转,冬日里干娘最是可怜,基本窝在暖阁的榻上…… 想起干娘必须靠止痛药才能度过冬日,李天一就心疼,眼眶红了又红,侧头看着苏澈,“你要是能治好我干娘,别说拜你为师了,就算要我命也给你。” 秦画心下一暖,伸手拉着李天一,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笑看苏澈,“苏公子,能治就治,不能治也没关系,若你真的能收我家喵儿,拜师礼必定是京城第一份。” 虽然不能让他们父子相认,但拜师还是可以的。 她只想等自己能保护李淼了,再让李淼拥有门第,这样就算与苏家联姻,李淼也不会受委屈。 在这古代,没有一个人可以超过李淼母子在她心里的地位,她是一点都不敢冒险。 “试试!”苏澈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抬手示意。 秦画也不赘言,将手放在脉枕上,等待结果。 苏澈用心诊脉,修长的手轻重探脉,几息功夫,他的眉头蹙得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李天一着急得不行了,围着二人转来转去,秦峰实在没忍住,伸手就把他捞了起来,抱在怀里,“别慌了,慌得我头晕。” 如风和如霜也紧张啊,她们都知道姑娘一到冬日又多苦,要是能治好,姑娘轻松了,她们也不愁了。 青雀更是,双手拳头握得咯咯直响,抑制自己着急的情绪。 “能治!”苏澈终于把完两只手的脉,丢出两个字。 众人一听,先是一愣,最后齐齐喜极而泣,李天一更是,拍拍憨了的秦峰,“干舅舅,放我下来。” “啊?哦!”秦峰回神,连忙放下李天一,激动上前,抓着苏澈的手,“苏哥哥,你真的能救我阿姐?” “疼……松手,松手啊!” 苏澈被抓着目眦欲裂,就差破口大骂了。 秦画有点无语,抬手就打了秦峰的手,他连忙憨笑地松开,连连鞠躬赔不是。 李天一直接跪在苏澈面前,“师父在上,弟子李天一诚服。” “行了,行了,你先起来吧!” 苏澈也是存了私心的,这寒毒太久,实在难治,但确实能治,只是他舍不得小不点,想先把这人才弄到手,至于治病,慢慢来就好了。 “你干娘的寒毒虽可治,但药材却极为稀奇,目前京城尚没有这味药,所以我只能先趁着天暖,给你干娘施针控制,省得她一天到晚吃止痛药,毕竟是药三分毒,不吃最好。” 这样解释,不管是明宸,还是秦画等人,应该都能接受。 秦画能接受,还很感激,她是真的不想吃药了,立刻问:“需要什么药材?” “火灵草!” 苏澈话落,众人脸色都变了,特别是青雀,满眼充满了滔天怒火,好似要将人焚烧殆尽。 秦画自然知道青雀的身世,生怕她爆发出来,冲她露出温柔的笑容,“雀儿,传令四大楼,放出消息,万金购买火灵草。” 青雀回神,连忙颔首应着,急急转身离开。 苏澈狐笑开口,“秦三姑娘可真是有钱啊,就不知道这诊金?” “如风,取白银牌来。” 秦画招呼一声,如风先是一愣,随后应声,立刻去了明镜堂后院,不多时拿着白银牌递给秦画,还不忘提醒,“姑娘三思。” “无妨,我信得过苏公子!” 秦画淡淡地说了一句,将手里的白银牌递给苏澈,“苏……重楼,你该知道我想得到宸哥哥,所以我也不跟你废话,这牌子一共三十块,你这是第十八块,只要拿着这牌子,可以再白家商行所有铺子取走一百两银子。” 顿了顿,“还可以在京城四大楼和十二阁每日消费一百两。” 苏澈震惊不已,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白银牌上数字,“我若每日都去消费,你也在乎吗?” “不在乎。” “取银子也不在乎?” 秦画挑眉笑道:“不在乎,当然我相信你不会每日拿着这个牌子去消费,也不会每天跑去白家商行取银子,毕竟苏家丢不起这个人。” “呵呵!”苏澈白了秦画一眼,还是老实将白银牌收了起来,“这诊金不错,我先给你开一些温补的药膳,先吃三个月,一旬我来施针一次,等稍微好点了,我给你排一次寒毒血,到时候你最好安排好你的事,且排一次血很受罪,你怕是要躺半月。” “没问题!” 只要能治好这病,不用猫冬五个月,她就能做很多事,这点罪她还受得了。 “那今日我就先告辞。” 苏澈起身,看了看一旁的李天一,“苏家家规,一生只能收一个徒弟,你且将拜师礼准备好,我先回府商议日子,到时候通知你,你与你母亲和干娘一起来苏家。” 一生只收一个? 秦画愣住了,这么重要的事,苏澈竟然因为一场比试就答应了? 难不成苏澈也喜欢喵儿? “是,师父!” 李天一满眼都闪着崇拜的亮光,着实叫人没眼看。 不用说了,这二人其实都相互喜欢着,这大概就是血缘的强大之处吧! 秦画敛了心思,她只需要努力得到稳定的权势,就可以说出事情,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于是又与苏澈寒暄两句,亲自送他离开,秦画才转身看着秦峰和李天一,冷哼一声,红唇扬起一抹坏笑,“敢不听话,就准备好接受惩罚吧!” 第100章 渣爹大婚 秦峰和李天一顿时哀嚎,可惜为时已晚。 秦画的惩罚很简单,二话不说,直接将二人带回秦府,关到幽兰苑的西厢,让二人每天写五十篇大字。 秦峰直接跪下,眼泪鼻涕一大把,求爹爹告奶奶,都没能打消秦画的惩罚。 秦盛邺来说情,结果秦画一句收牌子,他立刻就变成严父,色厉内荏,警告秦峰必须听话。 秦老太太也来了,刚到门口,听到秦盛邺的零用钱牌子要被没收,想想最近找名堂要的钱,啥也不说,带着婆子和丫鬟,浩浩荡荡又回去了。 李天一毕竟聪明,各种买好,也不反抗,甚至鄙夷蠢货干舅舅,明知道整个秦府没人敢违抗干娘,他还想逃避……蠢货! 很明显,原本五十篇大字,现在变成一百篇了,要是再被连累,他都能给干舅舅下药了。 秦画无视二人,拽着秦盛邺出去,将苏澈给自己治病和收徒的事说了一下。 秦盛邺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好事,好事啊!” “怎么,父亲也将外祖父治世的要领记住了?” 秦画问了一句,秦盛邺点点头,“你外祖父说得没错啊,如今太平盛世,蛀虫都变成硕鼠了,但就算他们再厉害也明白,有钱有权没有命享受都枉然,所以医治盛世有理。” “所以我要用自己的名字开医馆!” 秦画打了一个总结,秦盛邺一点就不惊讶,毕竟这丫头能舍得那么多红利与太医院合作,要是没有大招,都不像她的为人了。 “你赚钱,为夫做噱头救国救民,全力支持!” 瞧着老狐狸的渣爹,秦画翻了一个白眼,“你最好别太着急,我这事需要合计合计,没有那么快。” “没事,我反正要去西北一趟,你也要治疗身子。” 秦盛邺对这个比较在意,伸手抓着秦画的手腕,“画画,你受苦了。” 老父亲的爱意,更咽在喉头,将千言万语变成温度与力道,在父女的这么一握中诠释了。 “嗯!” 秦画鼻尖酸酸的,也不多言,这三年不但是她苦,她这位父亲也苦,还有外祖父和大哥,他们每个人都苦。 明明太平盛世,却因为过度富裕,导致所有权贵盯上她们这头肥羊。 现在肥羊差不多该反击了,只希望大哥能早点回来吧! 接下来几日,秦府更加忙碌了,秦画因为是晚辈的女眷,没法去前院操持,只能窝在幽兰苑继续写医馆的章程。 期间柳姨娘和秦箬每隔一天都来看看秦峰,柳姨娘知道儿子怕文,但奈何掌家姑娘要宠着儿子,逼着儿子上进,她自然是欢喜,也不管儿子哭求,狠下心肠不管。 秦箬现在也好了,依旧是单纯的样子,秦画从不揭穿她,也很享受这小丫头的讨好撒娇,将她当成宠物养着。 叶姨娘和秦蓉一直没回来,秦画也不当一会儿,至于秦娟,凭着她的聪明,自然是跟在老太太身边,学习掌家。 秦画也不过问她,只是在四月十七当天,给她送一套蜀锦夏衣和头面,让她十八那天穿着,等新母亲进门好去正院拜见,别丢人现眼就好了。 四月十八,诸事宜。 秦府挂红,从寅时三刻开始,就热闹了起来,秦画除了将青雀留在身边,其他人都让灵珑带着去帮忙了,自然今儿也放了秦峰,让她和秦辉一起帮着招呼前院的宾客。 今日宾客很多,大致因为秦府攀上了辅国公的缘故,大大小小的官员来了不少,要不是按照规制做席,怕是人更多。 直到拜堂的时候,秦画才带着喵儿和青雀,也不是她故意不去接待女宾,而是她有心让老太太明白,没有叶姨娘那个半桶水的搅屎棍,她也能在秦娟的辅助下,接待贵妇们。 正好,秦娟这个妹妹也能出头,省得她去操持她的婚事。 因为她对秦家真的谈不上亲热,若不是母亲临终遗言,她连大哥和柳姨娘母子三人都不想管了。 今儿渣爹红光满面,都笑出牙花子了。 拜堂结束,送入洞房走完洞房流程的时候,秦画才带着秦箬和干儿子去了正院上房。 “母亲!” 秦画眉眼含笑,温柔且自然地唤着,进了内室。 今儿的安和乡君很好看,身穿云裳楼的华服嫁衣,红绿映衬着她白皙的肤色,看着好似双十年华的大姑娘。 “画画,快来!” 傅乡君笑语晏晏对秦画招手,她今儿是真的开心,不是因为丰厚的聘礼,也不是父亲将聘礼作为嫁妆全部给她。 而是她知道,这个继女送上的嫁衣和行头,让她在贵妇圈中,一下子上了几个档次,连带着拉了一下辅国公府的地位。 “母亲今儿可真漂亮啊!” 秦画笑眯眯的夸了一句,乖巧的坐到傅乡君身边,还嘀咕着,“我父亲真是有福气,弄得我都羡慕啊!” “嗯,我也还嫉妒了。” 秦箬也蠢萌的附和一句,一下子逗乐傅乡君,也对秦箬招手,让她坐过去。 李天一更是嘴甜,直接喊了一声美外祖母,然后扑倒傅乡君的怀里,说啥也不要回去幽兰苑。 秦画磨了磨牙,抬手就打他的屁股,“臭小子,给我下来。” “不下!”李天一犟嘴,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傅乡君,“美外祖母,我干娘太凶了,喵儿不想回去幽兰苑,可以待在您老身边吗?” 秦画顿时头疼,磨了磨牙,“臭小子,你再调皮,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去西山,连拜师都免了。” “美外祖母!” 李天一继续撒娇卖萌,连秦箬都有些汗颜,干脆不跟他比了。 傅乡君噗嗤一笑,拍拍李天一的背,“好啊,不过你得先听你干娘的,不然惹恼了你干娘,受罪的只有你哟。” 李天一瞬间明白美外祖母跟干娘一路的,这马屁没拍成功,麻利闪人,觉得好好利用剩下的休息时光玩玩。 没了小猴子李天一,母亲三人聊了一会儿,秦画也掐着时间,嘱咐傅乡君好好休息,她们姐妹也不打扰了,等明日正事拜见再说。 傅乡君也不能说洞房花烛夜的事,也不赘言,目送二人离开。 贴身的周嬷嬷立刻上前,小声嘀咕,“夫人,这三姑娘可真是人精……” “周嬷嬷,不要把曾经府邸的事搬到秦家来,不适合!” 傅乡君冷声打断,微微抬眸,眼神警告,“她是我女儿,越好我这个母亲越有面子,希望你老记住我这话。” 周嬷嬷一噎,顿时佝偻着身子应是,心下嘀咕,她还没说什么了,夫人就开始发作了,怎么不似以前那般好说话了? 第101章 有事哥哥,没事宸哥哥 秦画不知内室的事,带着秦箬离开后,突然想到什么,挥手让秦箬先回去,自己带着青雀去了前院。 刚到月门口,就被遇上灵珑和春娘,二人一看秦画这架势都知道她要干嘛。 春娘连忙上前拦着,“姑娘,今日前院外男太多了,你还是别去了。” “是啊,姑娘,前院今儿摆了三十桌,光四品以下的官家子弟都有二十多人来,姑娘出去不合适。” 灵珑也附和,连一向依着秦画的青雀都有些打退堂鼓了,“姑娘,要不……” 秦画无语看着三人,实在没忍住,噗嗤一笑,“我又不进去,我就是来找灵珑!” “姑娘找奴婢何事?”灵珑看着自己手里的托盘,“还有十桌轮席的,姑娘若是不急,奴婢忙完就回来。” 就剩十桌的轮席,怎么还要她的人? “春娘,前院的俾子了?” 秦画一问,春娘憋屈得眼眶都红了,“姑娘,若不是新夫人是姑娘求的,老奴打死也不想这么操持这席面。” 灵珑也跟着点头,“姑娘,我和春娘带去的二十人,这几天就睡两个时辰,睁眼就在忙,她们全都听老太太的各种偷奸耍滑,奴婢都要气死了。” 秦画愕然,“我才两月不掌家,她们就蹦跶起来了?” “嗯,压迫太久,主……姑娘不管事了,又有新夫人进门,她们自然就蹦跶了。” 青雀鲜少说这么多话,秦画侧头,剜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压迫她们了?我做事向来按规矩办事。” “姑娘是按规矩办事,可也不讲情面啊。”灵珑也附和一句,还吐了吐舌头,“她们可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姑娘不掌家,她们自然逮着机会反抗了。” “懂了!” 秦画抬手挥了挥,“你们去忙,一会儿忙好了,将我们院子二十人全部带回来,春娘明日一早带煨汤的陈婆婆去正院送早膳,‘无意’将这几日的事说一下,等正式见完母亲,我就交出掌家权。” 秦画故意咬重‘无意’两个字,春娘心领神会,刚刚要哭的,这会儿立刻收了,笑眯眯应着,“老奴知道了。” “走吧,回去休息了,我最近可忙了。” 秦画想想自己的医馆,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本来西山就用了外祖父的银子,那个铁公鸡……不,铁公鸡还能掉点铁锈了,她外祖父就是不锈钢公鸡,连铁锈都不掉的那种。 若不是她答应将西山前五年的利头给他,西山都落不到她名下。 啊,当初为了把淼淼留在身边,她才接下老头子的生意,被老头子压榨三年不算,如今西山还没利头,要不是母亲那点嫁妆赚些银子,她都没法在京城混了。 好在老头子对她也算信任,大钱没有,小钱倒是不少,且所有事都是她说了算,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成功打理好四大楼和十二阁。 本来拿琉璃制方以为可以捞一笔,结果…… 妈的,都是商人的地位太低了,不然她也不会卖了自己的婚姻。 哎,婚姻都卖了,如今也没办法,只能努力点。 她必须趁皇帝还没觉察到她的小算计之前,搞定自己的医馆。 秦画一路胡思乱想,回到幽兰苑,她总觉得自己最近心神不宁,自打容恒这王八蛋出卖她后,就没有一件事顺利…… 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秦画敛了思绪,吩咐青雀去大厨房拿点吃的,便直接去了书房,开始埋头写医馆章程的详细章程。 静谧的书房内,墨香四溢,专注的秦画都不知面前立着的人,青雀好几次想提醒,奈何来者不许她吱声,还把她拦着门外。 秦画写完一个大章程的详细章程,才呼出一口气,放下笔,刚抬头要喊青雀,就看到软塌边坐着的明宸,噗嗤一笑,“宸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时辰前!” 明宸沉声回了一句,想起刚才与她坐着,明明他是个坐不住的主,可不知道为何,坐在她面前,他好似很享受这样的静好。 如果能娶她进门,一辈子这样,他也满足了。 “啊!”秦画惊呼,顿觉失礼,连忙起身,“让宸哥哥久等了!”说着,瞪着门口的青雀,“怎么不……” “是我让她别打扰你的。” 明宸打断秦画的斥责,又道:“反正今儿被宁叔拉到你们家吃席,他们闹腾得厉害,我有些受不了,就偷偷来找你说点事。” 秦画道:“什么事?” “提供一下琉璃厂的产量和出售详细。” 明宸倒是直白,秦画抿了抿唇,有些为难,“宸哥哥,不是我不提供,而是我不能提供。” “为何?”明宸不解。 秦画坦诚直言,“虽然世人都瞧不起商人,可是在我眼里,商人的信誉比命重,与我合作的人不管是官绅还是白丁,亦或是老百姓,我们都会签订保密协议,他们尊不遵守我管不着,但到我这里,我必须遵守,还请宸哥哥不要为难我。” “是我思虑不周。”明宸道歉。 秦画摇摇头,并不在意,还说道:“我不能说,但是我将分成的契约交给皇上了,你可以拿着契约,找个精明的账房先生,查一下账目,你要的东西就有了。” 明宸眼前一亮,“整个京城能有谁比得过白衣圣精明了?” 秦画明了,眉眼弯了弯,“我可以帮宸哥哥,宸哥哥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嘛?” 明宸就知道她不会吃亏,笑道:“什么小忙?” 秦画这就把苏澈和李天一吵架的事说了,最后说到拜师的事,说李淼太过脱俗,不适合去规矩森严的苏家,请明宸与她这个干娘一同去就好了。 其实这些事明宸都知道,而且苏澈已经怀疑李淼就是偷他种的女人。 说起李淼,苏澈就恨得牙根痒痒,但是他没有证据,也不敢冒进,就怕失去那么聪明的徒弟。 此刻小丫头求着他帮忙,不用想,都知道是李淼不能去苏家的缘故不是脱俗,而是…… “宸哥哥,苏家与淼淼本就不对付,但是喵儿……就是天一确实是个不错的好苗子,我是真的不忍心明珠蒙尘,还请宸哥哥帮我一下。” 秦画讨好地说着,见明宸不为所动,努了努小嘴,“哥哥,帮帮我嘛!” 明宸身子一僵,抬眸看着她撒娇的样子,又气又恨,哼了一声,“有事就是哥哥,没事就是宸哥哥?” “才不是了!”秦画不承认,娇气地哼了一声,“哥哥不帮我,我也不帮哥哥。” “你别忘了,你还在讨好我。”明宸善意提醒,薄唇勾勒一抹坏笑,“怎么,不想嫁给我了?” 第102章 ‘情根深种’的三姑娘 秦画咬着唇,有些温恼,“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我有说不答应吗?”明宸是真怕她把自己唇给咬出血,嗔怪一句,沉声道:“我一个人带去就好了,你少在外面说李淼的儿子是你干儿子。” 这话连外祖父也说过,念叨的还不止一两次,每次书信里都说,让喵儿不要在外喊她干娘,免得被人嗤笑她云英未嫁就急着给别人孩子做娘。 连渣爹也说过几次,但是她一点不在乎,反正名声这玩意她是一点都不在意。 “有啥,我又不在……”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什么干娘?你是不想嫁给我了?” “没有!” 秦画发现她真的没法跟明宸讲道理,不,根本没法讲。 “记住,你现在还努力讨好我,所以多少注意点,我现在去前院,准备离开了,今日来了不少人,有你表现的机会。” “懂了,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去二门廊下候着,遥送你离开。”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明宸也不再废话,缓缓起身,“明日辰时,我会让单月来接如意坊接你。” “嗯!” 秦画也不再废话,想着明日怎么给她一个惊喜,心下由不得更加欢喜了。 明宸也不要秦画相送,阔步离开。 秦画也招呼青雀拿来面帘罩着容貌,搭着她的手腕,“走吧,去前院二门。” “姑娘真的要嫁给镇北侯吗?” 青雀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询问。 秦画点点头,“别担心,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毕竟你武功高强,有你小命才保得住。 “嗯!”青雀应着,透着喜悦。 她是希望自己主子嫁给镇北侯的,那可是西北的战神,主子要是得了战神的庇护,以后做什么事也不用这么委屈了。 “只是要嫁给他不容易,我还得努力啊!” 秦画笑嘻嘻的打趣着,青雀很认真回话,“姑娘可以的!” 她虽然不善言语,可她洞悉人的情绪,虽然镇北侯不冷不热的,可是她知道镇北侯对主子有耐心,这就足够了。 秦画去了二门的廊下,远远看着已经喝成大红脸的秦盛邺,还亲自送客人,身边的是秦辉和秦峰,跟着行礼。 秦辉对客人是区别对待,比秦家官阶高的,他就笑脸相迎,比秦家官阶低的,他就冷着脸。 秦峰则一视同仁,不管是谁都憨笑着相送,而宾客的脸也如秦辉一样,有嗤之以鼻的,也有真诚道谢的,真是人生百态啊! “宸哥哥!” 秦画一眼看到与宁泰一起的明宸,立刻挥着丝帕,高声喊着,“明日我表哥叫我去如意坊,我可以请你喝酒吗?” 明宸身子一歪,他只是让她来送送就好了,她竟然…… 宁泰噗嗤一笑,抬手拍拍明宸,“小子,艳福不浅啊!” 秦辉气得脸色阴沉,拽紧了拳头,恨不得破口大骂,可这么多人,他实在不敢失礼。 秦峰不以为然,还补了句,“明侯,我阿姐问你话了?” “闭嘴!”秦盛邺惊愕得连醉意都没有了,反正拽着小儿子到一边,气得瞪着秦画怒吼,“臭丫头,给我滚回去!” “宸哥哥……” 秦画幽怨且无奈地嘤咛一声,落寞的转身,还抬手摸了一下不存在的泪水,耸了耸肩,好似很伤心一样。 “明侯,站住!”秦峰怒了,一个跳跃,拦住明宸的去路,“得亏你入了我阿姐的眼,她请你喝酒,你干嘛不答应?” “小七,住手!” 秦盛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小子一旦暴露本事,怕是很快就会被皇上拉走。 秦画也吓着了,她都忘记小七那个憨憨,连忙揉红了眼睛,转身跑过来,拽着秦峰,“小七,跟我走!” “阿姐,弟弟给你出……” “住口,跟我走!”秦画是生怕他惹事,啊,这一屋子糟心的玩意。 “哦!”秦峰有些委屈,可阿姐生气了,他实在不敢再说一句。 一场小闹剧,在众人眼里,就是秦家三姑娘情根深种,连她的蠢弟弟都帮忙,结果人家镇北侯还不给面子。 “你们两个赶紧滚回院子去。” 秦盛邺虽然脸皮够厚,不在意众人的闲言碎语,可也架不住所有人攻击自己的女儿,便宜明宸,怒吼着驱赶姐弟离开。 “哎!”明宸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秦盛邺拱袖一礼,“秦侍郎无需责备,谁还没有青春少艾啊!” “呵呵!”秦盛邺皮笑肉不笑,心下将明宸暗骂了八百遍,面上笑嘻嘻,“多谢明侯体谅,回头某一定好好教育,保证不让她不再找明侯麻烦。” 最近京城那么乱,连几个皇子都老实待在府中,他可不想让女儿这时候去招惹皇帝的刀。 “那就有劳了!” 明宸一脸感激,心下却嘀咕,教训画画?算了吧,还不知道这老滑头一会儿怎么去赔小心了。 秦画才不管后面发生什么,拽着自己的憨憨弟弟回到了幽兰苑,瞪着他,对他招招手。 秦峰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可还是不受控制地低头,“阿姐,你轻点。” “轻点你能长记性吗?”秦画气的伸手就给了秦峰一个爆栗子,“都说了一百次了,让你三思而行,你这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吗?镇北侯是你能惹得起的吗?” “他不识抬举!” 秦峰不以为然,在他心里,除了阿姐,其他人都得靠边站,这里包括他的亲姐姐和老爹姨娘。 “不识抬举是这么用的吗?” 秦画又气又好笑,又给了他一个爆栗子,“人家有权有势,瞧不起咱们多正常,怎么还用上不识抬举了?” 秦峰揉着脑袋犟嘴,“我阿姐是仙女,看上他那个丑货,是他的福气,他不理阿姐就是不识抬举。” 得了,跟这个憨憨说不通。 秦画叹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在秦家也就这小子对她最为真心,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只是这个憨憨太过率真,她是一点不想将他牵扯进来。 如今要不是皇上要杀人,京城哪有这么安静啊! “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迟早惹事。”秦画佯装怒不可遏,“等明日见过母亲后,你给我滚回西山去吧!” “别啊!”秦峰舍不得秦画,连忙拽着秦画的衣袖,“阿姐,我难得回来,你别撵我好不好?” 哎,自打原身救了这小弟一次后,这小子好似认主了一般,粘糊的吓人。 秦画有时候都招架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除非你听话,不然我绝不留你在府中,别忘了,如今我们有了新母亲,可不能如以前那般放肆。” “阿姐说什么我都听!” 这话鬼都不信,秦画暗暗翻了一白眼,可也不想太过责备,无奈道:“见过母亲后,我们去如意坊吧!” 只要把憨憨带出门,应该就没事了。 第103章 情话最迷人 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好在秦盛邺够圆滑,不过一会儿功夫,客人都欢欢喜喜告辞了,连原本来看热闹的宾客,此刻都没再说什么。 明宸和宁泰出门后,宁泰还嘀咕,“臭小子,画画是个不错的丫头,你真的不考虑?” 他怎么可能不考虑啊? 只是他现在还不敢娶,必须等秦铭这个大舅子回来以后再说。 “哎!”明宸老成地叹气,“宁叔,这……这事不急,容我再想想吧!” “想想?”宁泰翻了一个白眼,“我怕你再想媳妇都没有了。”说着,还说叶家和宋家对秦画有意。 明宸心下暗恨,却佯装惊讶,“宋家不是退婚了,怎么还有意思?” 宁泰耸了耸肩,“宋家大少爷不死心啊,当初退婚是拗不过宋家老爷子,可他也厉害,退了画画,干脆就不娶了,这三年僵持下来,宋家老爷子也服了,估计还会重提婚事,前面问过我啊!” 宁泰虽然不是大嘴巴,奈何性子直,对于明宸更是没点隐藏,噼里啪啦全都说了,还将叶家对秦画的心思说了。 “这老狐狸,虽然不一定瞧得上画画,可奈何画画与白家的关系密不可分,你看着办,不但是画画逃不掉,连秦铭那小子也躲不掉。” 这点不用宁泰说,明宸都清楚,不想深究这个话题,深邃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宁泰,溢出一抹嫌弃,乘机岔开话题,“宁叔有空担心秦家兄妹,不如担心一下如何斗过户部,帮将士们多要点福利。” 宁泰一噎,气得一跺脚,“小子,你真是跟你爹一样不讨喜,有本事你来兵部任职,去与户部那些不要脸的浑蛋打交道。” “宁叔不用激将我,若是这次西北的粮饷户部再敢扣着,我定把户部掀翻给大家伙看看。” 明宸笑眯眯的说完,招呼单月,跳上马车,也不管宁泰什么表情,坐着马车离开了。 宁泰一愣,随即仰头大笑,震北啊,你家小子长大了啊! * 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秦画当初就是这么认为秦盛邺的,可三年相处下来,秦画已经将这三件事忽略了,因为渣爹虽然女人多点,但绝对没这个心思。 “姑娘,巴叔和秋叔都回到正院守着了,老爷好似也很高兴,已经入洞房了。” 春娘生怕秦画担心,差了如霜先回来回禀。 秦画听着,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放下笔,道:“知道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这几天你们辛苦了,明日开始你们就能轻松了。” “是,姑娘!” 如霜也是真的累坏了,应声就退了下去。 “雀儿!”秦画招呼一声,青雀立刻上前,“姑娘。”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休息了。” 秦画不打断熬夜写了,因为医馆与她而言,多少有些生疏,这三年她学习各行各业的东西,都不曾在那一行深入研究,当然自己的老本行除外啊! 走出书房,秦画看着偌大的幽兰苑,想着从明日开始,她这个院子也要领月例,被人掌管,心里莫名有些喜悦。 前世今生,能掌控她的人,除了那个渣夫有五年光景的机会,就算自己两世的亲老子也没机会…… 秦画红唇微微扬起一抹期待的喜悦,只希望这位乡君能给她惊喜啊! 安和乡君也很喜悦,贴身的大丫鬟银霜已经将正院的院景与布置都告诉她了,她是真的没想到,一个经商的主母,能将正院收拾得如此清雅。 就连上房的内室,全都是她喜欢的黄花梨木,还有一些紫檀的木的家私,透着低调的奢华。 如今这一切都是她傅香茗的,她甚至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免得又是镜花水月。 “夫人,老爷进院子了。” 银霜连忙来先进来告知,傅乡君点了点头,敛了心里那些激动,可又想起秦盛邺去求婚的闹剧,不免觉得好笑,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夫人如此开心,倒叫为夫这个忐忑的心踏实了不少。” 秦盛邺笑呵呵地进来,望着已经换上红色里衣的妻子,好似准备好迎接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抬手挥了挥,“都下去吧!” 众人应声,齐齐退了下去。 傅乡君倒没别扭,毕竟她声名在外,又不是第一次婚嫁,没必要那么矫情,起身走上前,“妾身为老爷更衣。” 一晃神,秦盛邺好似看到白氏张扬的个性,缓缓抬手,抚摸着傅乡君,“辛苦夫人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嘶哑,傅乡君有些诧异,却也先回了一句,“不辛苦!” 秦盛邺连忙敛了心中的思绪,微微低头,“香茗,这样唤你可好?” “呃?”傅乡君再度一愣,抿了抿唇,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怎么,不愿意?” 秦盛邺浅笑询问,眸眼里都是温柔,修长没有一丝老气的手,缓缓捧着傅乡君的脸,“春日宴一眼万年,为夫丑态百出,总算将香茗骗到后宅,将香茗紧固在身边,难不成努力半天,连个呼喊名讳的机会都没有?” 情话动听,说不激动是假的,傅乡君再怎么冷清,可整个京城敢惹上辅国公府的人少之又少,她开始是真的想画画做母女就足够了。 至于夫君她从头到尾都不敢奢求,不想还有意外收获。 “没有!”傅乡君娇嗔一句,刚想继续更衣,哪知秦盛邺已经低头下来,亲吻上她的唇…… 轰的一声,傅乡君的脑子好似炸出绚丽的烟火,如同第一次洞房花烛夜。 “子浩,为夫的字!” 秦盛邺松开傅乡君,瞧着妻子终于露出女人该有的娇羞,很是满意,伸手牵着妻子,来到床边,“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望香茗不要笑话为夫孟浪,毕竟为夫是真的期盼着香茗。” “嗯!” 傅乡君娇柔的应着,羞涩地再度为秦盛邺更衣,却不想脱了一副的秦盛邺给她惊喜,瞧着秦盛邺结实的身材,有些错愕,“夫君……” “香茗,唤我一声子浩哥哥可好?” 秦盛邺笑问一句,抬手挥出一股劲力,落下红帐,“夫妻一体,对于香茗,为夫不打算隐瞒什么。” 傅乡君再度被感动,一下子扑到秦盛邺怀里,“子浩哥哥!” 哎哟,他的宝贝女儿,还真是厉害啊! 本以为需要多来几次,却不想…… 秦盛邺本来很激动的,可想着这些招数都是自己的女儿教的,心里莫名悲哀,看来明小子当年被女儿收了心不是没有道理啊! 算了,只希望女儿别学他到处留情就好了。 再说了,这会儿是真的没空啊! 芙蓉帐中,暖被翻红浪,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了! 第104章 老太太作妖 翌日,辰时,前院正堂内,秦老太太就带着一大家子在正堂内候着新妇。 秦画虽然也按着时间来了,却没有先进正堂,而是在正院过来这边的廊下候着。 远远瞧着父亲神采奕奕,母亲笑容温柔,就知道昨夜洞房花烛夜,二人是动了真情。 啧,不愧是渣爹,教他几招,一夜就把傅乡君收服了,让人家心甘情愿帮她打理后宅。 秦画心下佩服后,立刻扬起少女的喜悦和天真,松开灵珑,迈着小碎步,奔向傅乡君,“母亲!” “哎哟,这丫头,只看到母亲,没看到父亲吗?” 秦盛邺的吃味,可不是装出来的,他是见谁跟自己宝贝女儿亲近都不爽。 傅香茗嗔了他一眼,“女儿亲近不好吗?” “怎么会?”秦盛邺嘿嘿一笑,悄咪咪地伸手,拉着傅香茗的手,“为夫高兴还来不及了。” 秦画突然有种被喂了狗粮的感觉,嘴角抽了抽,故意扁了扁嘴,“母亲是有了爹爹不喜欢女儿了吗?” “注意点!”傅香茗一愣,甩开秦盛邺的手,拉着秦画,“别胡说,你在母亲这里最重要。”说着,又温柔询问,“昨夜可睡得好?” “不好!”秦画撒娇,“想母亲了。” “这小嘴是抹蜜了吗?”傅香茗噗嗤一笑,捏了捏秦画的小脸,“走吧,大家可都等着了。” “嗯了!” 秦画娇气地应着,莫名想鄙视一下渣爹,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挽着傅香茗的手腕,“母亲,女儿总算把您拐到家里了。” “你啊,真是每个正形!” 傅香茗哭笑不得,娇嗔着。 连身边的周嬷嬷和银霜都被逗笑了,想着昨夜姑爷那些甜言蜜语,她们开始还觉得是骗人的,可今儿再瞧瞧这传闻中的秦三姑娘,也是如此重视她们的主子,她们悬着的心,是真的落下去了。 瞧瞧这一家三口……好吧,此刻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也不知道府中其他人如何。 下人看着主子的脸色,揣摩着主子们的心思,跟着看似没心没肺的主子到了正堂。 “哎哟,三姐儿,我还以为要等你父亲和继母等你了,没想到你倒是去接人了,真是稀奇啊!” 声音带着尖酸的是秦画的三姑秦胜莲,瞧着她一身穿金戴银,甚至连一点规制都不讲究,好似一张斗鸡一样,过来摆小姑子的谱。 秦画暗暗翻白眼,侧头给了他渣爹一个冷冽的眼神。 秦盛邺背脊一凉,顿时脸色一沉,打量着秦胜莲,“瞧瞧你穿的什么玩意,多大的人了,不会穿戴还不会说话,得亏我跟你新大嫂提过一下你的愚蠢,不然就你这穿戴,都够你去大牢待个十天半月了。” “大……大哥!” 秦胜莲尴尬得不行了,声音都有些颤抖,还委屈地看向老太太,发出求救的眼神。 “行了,先敬茶吧!” 秦老太太也不想这时候帮女儿,免得落了新媳妇的脸面,不过却怨恨地瞪了秦画一眼。 秦画视若无睹,跟着父母走进正堂,来到左侧第三个位置,也就是秦胜莲坐的椅子,笑眯眯开口,“三姑,这是我的椅子。” 秦家白眼狼中,就这个三姑姑最不要脸,属于软饭硬吃的主,她以前不当一回事,可今儿她敢公然挑衅自己,那就别怪她落她脸面。 “什么?”秦胜莲尖叫了一声,指着秦画,“你……我是姑母,你这般没有尊卑,你……” “三姑,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位置!” 秦画已经敛了笑容,声音带着一丝冷冽,让人不可抗拒。 傅香茗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看着,那一句继母,就让她断了与这小姑子打交道的心思。 微微侧头,看着秦胜莲,“她三姑,左侧乃是嫡出子女做的地方,你是外嫁女,自觉地坐到右边去吧,免得让母亲为难。” 秦老太太很是不高兴,再度狠狠地瞪了秦画这个惹祸精,也看向自己的小女儿,“莲儿,起来。” 只是对新媳妇也不满意,招呼周妈妈,附耳两句,周妈妈眼珠子转动,立刻转身退下去。 秦胜莲还不服气,“母亲,我……” “三姐,别惹事!”二叔秦盛源开口打断三姑的怒火,还给她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秦胜莲无奈,只能歇了脾气,起身撞了一下秦画,怒气冲冲到右边的空位置坐下。 秦画摸了摸自己的稍微生疼的手臂,看来她得跟老太太好好算算账了,从此以后她要断了这个白眼狼长辈的银子。 这会儿还是先让母亲敬茶,他们也好见礼。 很快春娘他们带着几个大丫鬟端着茶水进来,秦盛邺带着傅香茗开始敬茶。 秦老太太拿了一对黄金镯子递给傅乡君,当做媳妇礼。 只是那对黄金手镯拿出来后,秦盛邺双目溢出浓浓的怨恨,秦画也是,满眼寒光四溢,恨不得将那对黄金镯子看碎。 京城大家族有规制,敬茶长者,长者赐玉,视为重视,且代表福气蔓延。 长者赐金银,乃是打赏,视为轻贱,大多给妾室的。 “祖母……” 秦画都气得起身了,低吼出声,死老婆子,竟敢拿妾室的东西赐给正妻,这不是存心打她和母亲的脸嘛! 傅香茗从看到礼物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怒火中烧了,自然不接礼物,微微侧头,看着为她出头的女儿,心里暖暖的。 “干嘛?”秦老太太瞪着起身的秦画,“你是不是一天不闹腾就浑身不舒服?” “娘,你没有其他东西了吗?”秦盛邺也出声了,微微抬头,直视老太太。 秦老太太不以为然,冷哼一声,“怎么,嫌弃礼物轻了?” “祖母,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秦画火了,哪还管什么尊卑,招呼一声,“雀儿,去取暖玉龙凤镯。” “是,姑娘!”青雀在外应声,急急离开。 “你……你这个畜生!” 秦老太太气得指着秦画怒骂,“老身要怎么打赏那是老身的事,轮得到你……” “母亲!”秦盛邺是真的生气了,“这不是打赏,是恩赐!” 秦老太太一怔,不敢相信自己孝顺的儿子,竟然顶嘴,顿时悲从心来,咬了咬牙,“老娘就是打赏了,就是给儿媳立规矩了,有何不妥?” “就是!”秦胜莲乐呵呵地附和,还咂嘴,“大哥,你可别不孝啊,就算当初的大嫂进门,母亲也不过打赏一对银镯子,如今都是金镯子了,有……” “你闭嘴!” 秦盛邺厉声打断,若不是顶着孝字,他都掀了这对金镯子了,咬了咬牙,“母亲还是拿着画画的东西赐给香茗,咱们也好继续,不然儿子五日后离开,这府邸画画和香茗就不会打理。” 儿子威胁她? 第105章 火力全开 她的亲儿子竟敢威胁她了? 秦老太太傻眼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没回神,好半晌才道:“你……你说什么?你要离开?” “不是儿子要离开,是皇命要下来了。” 秦盛邺耐着性子解释,叹了一口气,“娘,您当年多温柔贤惠,如今为何变成这样?儿子真的是受够了,求您别这么刻薄好不好?” “啪”的一声,秦老太太风一般冲到秦盛邺面前,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秦盛邺的脸上,泪如雨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胜莲瞬间炸了,指着秦盛邺就开始骂,说秦盛邺各种不孝,还指着傅香茗不贤惠,进门第一天就让夫君顶撞自己的婆母。 二叔秦盛源脸色很难看,他没啥本事,读了半辈子书,也就是个老秀才,连个举人都考不中,很清楚自己的本事 ,如果没有亲娘在,大哥这府邸他们怕是登门都难,更别说眼馋侄女的那些财产。 二婶周氏也是,脸色都白了,她虽然是官家门户出生,可他爹只是一个太常寺从九品的吏目,这些年若不是靠着她拿着男人弄回来的好处帮补娘家,娘家人早就离开京城了,哪还能在那个位置苟延残喘? 这要是大哥离京,老太太怕是都要跟着啊! 夫妻二人好似心有灵犀一般,齐齐对回头,对视一眼,心里也有数,正要开口…… “都给我闭嘴!” 秦画忍无可忍,火力全开,先指着秦胜莲,“你一个外嫁女,上有公婆,下有儿女和儿媳,你若孝顺,你公婆就不会一大把年纪还被你撵到郊外的乡下,你儿媳也不会进门三年掉了四个孩子,你是个什么玩意,心里没点数吗?” 闻听自己的老底,秦胜莲脸色白了白,身子晃了晃,刚要开口,秦画又道:“当年你们全家跟我母亲进京,吃喝拉撒全是我母亲负责,我母亲还给你们找事做,可你们了?” 秦画越说越来火,这些虽然不是原身的记忆,可也是春娘每每在她耳边念叨的,这都是事实。 “一群吸血的蚂蟥,半点没有人情味,直接连儿媳妇都有了,还没事回娘家吸血,就三月你都从府里拿走五百两,四月又拿走三百两,秦胜莲,你要是还要点脸面,就闭嘴。” 秦画冷冽说着,火气完全压不下去,猛地掀了隔案上的茶碗,“我为了这狗屁孝字,对你们一忍再忍,今天我母亲才进门,你们不给我做脸就算了,还敢嚣张?你们是不是忘了三年前我敲登闻鼓的事?” 秦胜莲是真的被吓到了,连连回退好几步,连秦老太太都踉跄两步,周妈妈连忙上前扶着她,才没晕倒,顿时哭嚎,“这日子没法过……” “那就不过了!” 秦画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冷冽的眸子扫过正堂上的所有人,“我说过了,你们规规矩矩地做人,能为你们打算的,我秦画绝不含糊,可你们非要跟我耍心机,那就怨不得我秦画无情。” “双喜,如风!”秦画招呼一声,“将送金镯子的人给抓起来,仗三十;大婚大厨房的人,全体给我仗二十,罚月钱三月。” 双喜和如风齐齐应声,都不管堂上其他人,直接过来,将端着金镯子的人押着就出门。 秦画又指着秦娟,“五妹,见完母亲就滚去祠堂跪着,没我的命令,你就不要出来。” 秦娟眸子一睁,瞳孔一骤,拽紧丝帕,咬唇质问,“三姐,我犯了何罪?” “祖母逞威风,三姑挑拨,你不耳提面命,还不告知我,就是你的错。” 秦画是怒火中烧,歪理打压,还理直气壮冷哼一声,“我不过两月不掌家,你们一个个都跳出来蹦跶,真是给你们脸了。” 说完,看着一直沉默的二叔和二婶,啧了一声,“你们就该学学二叔和二婶,从不得罪任何人,好处也能两边拿,多好。” 秦盛源讪讪一笑,想什么,可话到嘴边硬是咽了下去。 二婶周氏面带笑容,不言不语,心下却将秦画暗骂了八百遍。 “我是不会治家,但是我能武力镇压,不爽也给憋着!” 秦画霸气说完,青雀正好捧着暖玉龙凤镯进来,秦画二话不说,直接走到正位,看着渣爹和母亲,微微叹了一口气,“父亲,母亲,女儿不孝,让你们受苦了,左右秦家是女儿掌家,这茶老太太也喝了,礼物就女儿给吧!” 说完,将暖玉龙凤镯递给傅香茗,“母亲,收下礼物,就接受这个糟心的家,女儿相信以母亲的贤惠和才学,区区一个秦府让母亲操持,一定没问题。” 新闺女为了自己,已经和秦家所有人闹翻了,她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外加夫君也护着她,这就足够了。 傅香茗笑了,“好了,你也别把自己的名声给我毁了,既然我进门,以后这些事,就交给母亲来做吧!” “母亲!” 秦画有些愧疚,虽然她不在乎名声这玩意,可她是迫切想甩锅,才算计了这位继母,可人家不计较,还上赶着帮她,真……真是好人啊! 秦画发了一张好人卡给傅乡君,嫌弃地剜了一眼渣爹,“爹还是起来吧,想给母亲介绍一下家里人吧!” 秦盛邺这会儿心里也不是滋味,可还是得先走完场面的事。 因为秦画一通怒火,所有人都憋屈得不行,可又不敢把她怎么样,特别是那些下人,早就吓傻,送金镯子的那个被打了三十板子,还被关进柴房了。 而在正堂内捧着礼物的下人,心下都在祈祷,希望自己的主子不要太过分,不然她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先见礼的是秦画,她送上灵珑棋局的手抄版,还是她亲手抄写的。 傅香茗拿着礼物爱不释手,回了金镶玉的璎珞,玉面上刻着兰花,秦画也喜欢,招呼青雀收着。 接下来是秦辉,他送了自己抄写心经,一看就知道让继母礼佛,少管闲事。 秦画心下嗤笑,一个庶子,竟敢公然顶撞母亲,找死! 傅香茗也落他连忙,淡淡地说了一句有心,还了一套文房四宝,让秦辉努力科举,不懂可以请教外祖父。 当然,母亲嘴里的外祖父可不是叶丞相,而是辅国公。 秦辉脸色一白,心下懊悔得不行,他就不该掺和这后宅的内斗,毁了自己的前程,可惜已经晚了。 秦盛邺看了一眼庶子,拳头紧握,这要不是叶家下人挑唆,他不信这不孝子不懂文臣鼻祖能给他的前程带来好出…… 哎,说到底,当初就不该让叶氏养这儿子啊! 第106章 礼物见人性 接着秦娟,她显摆了一下,送上了自己写的诗集。 可惜傅香茗看都没看,只说了一句辛苦了,送上了一只金蝴蝶步摇,便没再说啥了。 秦娟也识趣,叩谢礼物后,退到了一边。 接下来是柳姨娘母女,二人都送上了自己的绣品,柳姨娘送的百年好合炕屏,秦箬送了百福字的绣画,礼物十分讨巧,还有这美好的寓意,以及诚服的寓意在里面。 傅香茗倒是满意,对柳姨娘高看了一眼,回了一对金丝手镯,给秦箬一套八宝对簪。 二人欢喜不已,也是爱不释手。 “母亲,儿子没啥礼物,给您老耍套拳好吗?” 秦峰这话一出,惹得众人一下子大笑出声,原本沉闷的正堂,瞬间有了喜悦的气氛。 秦画翻了一白眼,抬手一挥,灵珑捧着礼物上来,“母亲,这是小七的生辰八字,也是女儿送给母亲的一个嫡子,还望母亲不要嫌弃。” 傅香茗一愣,反应过来,眼眶一红,她是做梦都想不到这女儿会送他这么大一份礼物。 只要有了儿子傍身,她在秦家才能站住脚啊! “夫君……” 傅香茗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相信,进门第一天就能夺了小妾的孩子,成为自己的嫡子。 “收着吧!”秦盛邺温柔说着,还抬手拍拍妻子的手,“慧儿也是这个意思。” 柳姨娘的闺名唤出,她自觉起身,“夫人,这是七哥儿的福气,贱妾本想好事成双,可又怕夫人嫌弃……” “妹妹快别说了。”傅香茗实在受之有愧,连忙打断柳姨娘轻贱自己的话,“你若有心,回头我收了六姐儿就是了。” 秦箬顿时惊喜地起身,“女儿全凭母亲做主!” 嫡出啊,虽然嫡庶只有一字之差,可身份却天差地别,她要是能改变这出生,以后真的不用再算计什么了。 “贱妾也全凭夫人做主!” 柳姨娘更是识大体,也是她聪明,有了嫡出的儿女,她指不定还能被抬一下身份,也能有机会为母族报仇了。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的,先坐下吧,回头我们慢慢聊。” 傅香茗感激地谢过柳氏母女,随后看着秦盛邺,安排见兄弟姐妹。 可因为刚才的事,傅香茗都给秦胜莲一点好脸色,秦盛源夫妻准备的一套茶具,傅香茗回了一本自己父亲的伦策,送给秦盛源,希望他秋闱能出彩。 接着送了女戒给秦胜莲,就差没直言让她学习做个贤良的女人。 大致因为秦胜莲也没送礼物给新大嫂,本来就是她撺掇娘家不和,还挖空心思弄银子,哪有钱给新大嫂准备礼物了。 “大嫂,你未免太抠搜了吧?” 秦胜莲嘀咕一句,秦盛邺瞬间阴沉了脸,“你大嫂书香门第,她家的书都是孤本,能送你本,你就知足吧!” 傅香茗侧头睨着为自己出头的夫君,心里暖得不行,想当年初嫁的夫君都没有这般对她好了,她真的太幸运了。 只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老爷,别这么说,要是妹妹不喜欢,妾身换……” “换什么换,长者赐,不可辞,你是她长嫂,如母一般存在,她要是不喜欢,你收回就是了。” 秦盛邺一脸严肃,语气也冷,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跟家里人耗着,瞪着秦盛源,“老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好好想想当年你大嫂的苦心,你也不要觉得委屈。” 秦盛源自然清楚,因为当年大嫂分他出去,把小庙街的二进老宅子给他,在这寸金寸地的京城,他一个秀才努力十年也买不起一进的院子,何况是二进? 而且当初分家的原因也是怕大哥被叶家算计,祸及他们这一房人。 如今大哥与叶家更是闹翻了,虽然巴结上辅国公,可辅国公在京城的地位跟大哥这四品官也差不多,所以就算母亲和媳妇提了合家的事,他也是咬着牙不肯答应。 大哥今儿提到面上,正好绝了母亲和媳妇的心思,也是好的。 “大哥放心,我不会惹事,也希望大哥不会牵连我们一房。” 秦盛源话落,秦画翻了一白眼,没好气道:“二叔好好享福就行了,就算我爹出事,也轮不到你,只希望你到时候记得把祖母养好就行了。” “画画,不得无礼。”傅香茗娇吒一声,立刻对秦盛源赔笑道:“他二叔,这孩子脾气直,你是长辈多担待。” “大嫂太客气了,她连亲老子都敢告得主,我可担待不起,也惹不起。” 秦盛源自然也没好话,他是忍了又忍,可这小兔崽子还是龇牙咧嘴,恨不得撕了他的肉,真当他好脾气吗? “二叔知道惹不起,当初怎么还敢给我亡母写那封劝退书?” 秦画有仇必报,送上门了,她岂会错过,冷哼一声,“别以为过去多年我就能放下,我今儿告诉你们,这事没完,我秦画有生之年,必定将为亡母报仇,至于你们这些帮凶,以后最好别惹我,不然,哼哼!” 众人脸色一白,特别是秦老太太和秦胜莲,都吓得身子颤抖了,这都过去三年了,这死丫头怎么还要旧事重提? 秦画厌烦秦家所有人,忍了三年,今儿总算说出心里话,她缓缓起身,“母亲,女儿还有事,等母亲先与望叔理一下公中的账目,女儿再回来交一下父亲那些产业,以后这个秦家想必也不会再用到我亡母的私产了,毕竟女儿也要开始准备嫁妆了。” 傅香茗听明白了,点点头,“你辛苦三年多了,你父亲心里有数,你安心准备嫁妆,家中的事,以后你不必操心了。” “嗯!” 秦画卸下了担子,整个人都轻松了,招呼自己的人,转身便离开了。 只是她前脚一走,后脚正堂就喧闹开来,一个个争先恐后说秦画得不好,还说她太过目中无人,特别是秦胜莲,直接说秦画名声太臭,倒贴都嫁不掉。 “嘭”的一声,秦盛邺拍案怒吼,“秦胜莲,你给我滚,以后我的家,你别来。” 秦胜莲脖子一缩,一脸不解的看着秦盛邺,“大……大哥,你怎么这样?以前说她你也没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要是再敢乱说自己的侄女,别怪我对你男人出手。” 秦盛邺是真的怒了,傅香茗也是,原本温柔的面容上,满布寒意,“她三姑,画画忍了三年,如今才说出来,不是她多善良,而是顾忌着他父亲的面子,你不知感恩,还得寸进尺,真是好不要脸。” 说着,嗤笑一声,“母亲,你说画画的时候,可有想过,秦家走到今日,到底是谁的功劳,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凉不得啊!” 第107章 高门贵女的手段 最后一句话,傅香茗特地拉长了尾音,遂,抬手掩唇,噗嗤一笑,“瞧我这话问得,听说母亲这三年每日都礼佛,想必也是真心为姐姐超度。” 秦老太太脸色再度一白,畜生孙女是个悍妇,可好歹不会乱说话,可这新儿媳,看着温温柔柔,说话却阴阳怪气…… 倏地,秦老太太觉得背后一凉,一股寒意从心底散开来,吓得她一下子崩了起来,“少说风凉话,这几天老身操持这婚事,累得半死,你们不知感恩,还为了小的顶撞老身,看来这个家是容不下老身啊!” “母亲,儿媳哪敢啊!” 傅香茗笑脸盈盈,语气温柔如水,“儿媳可是盼着母亲长命百岁,还望母亲少操心,这个家夫君的俸禄一年一千多两,私产……” 说着,顿了顿,看着秦盛邺,“夫君,你的私产有多少?” 秦盛邺脸色不太好,可妻子提出来,必定有道理,便如实告知,“也就两个庄子和三个铺面,庄子还是城北郊外的小庄子,产出也不是很好,画画努力经营三年,一个庄子一年也就一千多两的收入,三个铺面画画没有精力打理,便租出去的,三个铺子一年收入也就堪堪一千两。” 傅香茗脑中一下就算出收入和支出,面露一脸心酸,“这秦府看着是三进的院子,可堪比京城好多五进的大院子,一年修缮也得好几千两银子,就夫君这点收入,画画一年得贴多少银子啊?” 秦盛邺都被妻子弄得无地自容了,看了看众人,“怎么,你们不是很清楚这些年没有白家,就没有秦家吗?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可我没瞧出你们一个个有这等心思。” “哎,这事要是轮到我身上,我傅香茗可以拿性命作保,谁敢对我不敬,我弄死她都无人知道。” 傅香茗突然变脸,冷哼一声,“别说我进门就给你们脸色看,而是秦家没有这个本事养白眼狼,我辅国公府都不怕外人笑话,关了一半的府邸,能怎么过就怎么过,以后谁敢去找画画要银子,那就给我滚出去。” 说着,又敛了冷冽,笑了笑,“当然,你们要是有私产,随便你们怎么花,我傅香茗一句话都不会说。” 众人皆是脸色一白,叶家一个小妾都让他们恐惧,如今这个可是五品命妇,亏得他们还以为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女人软弱,他们稍微拿出点气势,就能拿捏,哪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哦,对了,她三姑,刚才我女儿说了,你这两个月从公中借走八百两银子,不知道何时归还?” 傅香茗笑眯眯的,她不是画画,没有那么好说话,她从十六岁嫁到江南,十年不孕,依旧能平安的和离回京,可不是全靠父亲的威名。 “什么借,那是娘拿给我的。”秦胜莲一下子跳了起来,还瞪着秦盛邺,“大哥,你是非要看着新妇作践我吗?” 秦盛邺瞬间脸色冷了下来,“三妹,两月你拿走我大半年的俸禄?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怎么,想让我当个贪官,然后被杀了吗?” 秦老太太顿时傻眼了,她只想着帮补一下女儿,却没想到孙女做得这么绝,一下子不给钱,如今整个府邸就靠儿子的俸禄和那点私产,怕是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儿啊……” “娘,最近朝堂天天都在查户部,不出半月,菜市口又得杀掉一批,如果娘觉得我们家过得太安逸,没关系,儿子明天开始收礼,正好最近不少人求着儿子帮着说情,收一批,应该够杀了我们全家。” 秦盛邺凉凉的说着,还侧头愧疚地看着傅香茗,“夫人,为夫愧对你啊,不过你放心,真到杀头那日,我一定先跟你和离,确保你无事。” “夫君,你胡说什么啊?” 傅香茗太了解沉淫官场的男人的话,立刻表忠心,“为妻是国公府出来的,享受得起富贵,也受得起苦难,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进了秦家,为妻就是这个家的人,就算死,也是秦家的鬼。” 顿了顿,伸手拉着秦盛邺,“夫君,咱们的天子可是大乾历史上最聪明的圣君,夫君可别存着侥幸,妾身希望夫君冲动坏事,杀了一家子无所谓,可连累九族就不值得了。” “九……九族?” 周氏一下子傻眼了,惊呼一声,“大哥,你不要牵连我们好不好?” “牵连?”傅香茗不高兴,“弟妹,这话嫂子可不爱听啊!” 周氏哼了一声,“嫂子不爱听,可也是事实啊!” “弟妹,要想不牵连可简单了。”傅香茗笑了,“刚才我听她二叔至今还住着先夫人私产的宅子……” 一提老宅,周氏又怕又急,“那宅子大嫂早就写在我夫君名下了。” “貌似过去不过七年吧!”傅香茗笑眯眯地看着周氏,“而且还是老爷还在户部的产业,且不论这宅子不是你们出钱,就凭你姓秦,老爷有事,你们全家都跑不掉。” 说完,傅香茗看着秦胜莲,“别以为祸不及出嫁女你就可以逃脱,这一条在天子哪里,是出嫁女分文不取娘家物才管你,可你三天两头跑来秦家撺掇母亲,拿走秦家赖以生存的银子,到时候不但你有事,但凡沾了秦家银子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你……你吓唬谁啊?晓莲姐姐都说没事,怎么到你这里……” 秦胜莲还没说完,傅香茗噗嗤一笑,“区区一个庶女,在叶家本就不受宠,能得到什么教养?且叶家一直想拿捏夫君,谁会教你们这京城的生存法则?” 劈头盖脸的冷冽话语,如同寒冬的风,吹进所有人的耳朵,凉透心和血脉。 “我本想三朝回门后再跟你们说道,可今儿瞧你们不知死活给我立规矩,还欺负画画,我也不好耽误了。” 傅香茗淡淡的说着,招呼一声,“银霜,告诉她们,羞辱命妇是什么罪名?会受到什么惩罚?” 银霜立刻上前,直接一句藐视皇族,徒三千里,子女永不录用。 刚才还嚣张的据理力争的周氏,一下子瘫在椅子上,连嚣张的秦胜莲,也一下子懵了,踉跄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罪魁祸首的秦老太太这会儿也傻眼了,还没等她开口,傅香茗又道:“京城,天子脚下,先臣后亲,我乃皇上亲封的五品乡君,只要比我位份低的人,都得先见礼,再说其他礼数,可懂啊?” 众人这下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傻愣的看着上位的当家主母,眼里尽是恐惧。 第108章 贤内助的益处 这就是贤内助的益处,他秦盛邺何德何能,一生拥有两位贤内助! 秦盛邺瞧着震慑够了,连忙感激地看着傅乡君,“香茗,这个家为夫就交给你了,还望你不计前嫌,用心经营。” “哎,你个冤家!” 傅香茗娇嗔一句,笑了笑,“今日就算了,希望你们能铭记于心,更希望她三姑尽早把公中的银子补上,不然等我傅香茗出手,就不是八百里的事。” 秦胜莲就算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默默地应着,说是马上就让下人回去取来补上。 “母亲,您老也累了,好似礼佛的时辰也到了。” 傅香茗温柔地提醒,秦老太太也不傻,自然听出门道,勉强笑了笑,“儿媳好手段,还望你不要忘记你是秦家的宗妇,多多教育一下秦家的人吧!” “母亲不必担心,西席先生三日后就会到府上,还有宫中的教习嬷嬷也回来,不管是我的嫡女,还是庶出,以及秦家族亲,过得了她们那一关,都可以在秦府学习。” 傅香茗有备而来,而且她最想教导的是画画,这丫头只顾着做生意,从来不了解高门贵女的手段,她必须要好好教导一下,免得她出事,殃及池鱼。 秦老太太很是满意,因为这么多年,她多少次找叶氏,可叶氏总能推脱,甚至给她画饼,她不是不清楚,只是碍于叶丞相,她才忍了下来。 “如此,老身替秦家谢过儿媳妇了。” 秦老太太点头一礼,傅香茗立刻起身,福了福身子,还了一个大礼,“母亲严重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乃是高门贵女最基本的教养。” 这话虽然委婉,却也很直白,就差没说整个秦府的人上不得台面。 “好!”秦老太太领教了软刀子的功力,自知不如,招呼周妈妈。 一旁的周妈妈控制着颤抖的身子,连忙上前搀扶,“老夫人,老奴扶你。” “儿媳恭送母亲!”傅香茗做足了表面功夫,任谁都找不出茬。 老太太一走,正堂的人觉得留下没意思,都准备离开,秦胜莲却突然开口,“大嫂,你刚说秦家人可以来秦府学习对嘛?” 傅香茗点头,“是的!” “那我三日后将我家玉嫣送来。” 秦胜莲话落,傅香茗微微蹙眉,还没开口,周氏嗤笑一声,“三妹,大嫂说的是秦家,不是沈家,三妹这么年轻,怎么就耳聋了?” “二嫂,你怎么……” “闭嘴!” 没等秦胜莲犟嘴,秦盛邺就呵斥打断,冷哼一声,“沈家这些年做得让我寒心,你也是,所以免了,最近半年我不在府中,你也别来了,省得给你嫂子添堵。” 说完,还瞪着秦盛源,“二弟也是,回家好好教导一下子女和妻子,别没规没矩,坏了秦家门楣。” 长兄如父,秦盛源一直怕自己的哥哥,连忙起身应着,“是,弟弟铭记于心。” 秦盛邺也不再赘言,与傅香茗交代两句,便带着秦家所有男丁先去了前院,说是要好好安排一下家里。 等男人离开,秦胜莲就黑了脸,哼了一声,带着自己的丫鬟和婆子,气冲冲去了寿喜堂。 “二弟妹,三日后你带梦姐儿过来吧!” 傅香茗才不管这个小姑子,笑语晏晏地说了周氏期盼的事,还看着一直不说话的小侄女,“梦姐儿都十三岁了,可得好好教导,到时候也能找个高点的门第。” 秦家二房两子两女,大侄女儿秦香已经嫁人了,但夫家的门第却很低,还是一个寒门的秀才,本想接着叶家找个高门,可是叶氏一直拖着,弄得秦香年岁大了,没办法才嫁给寒门秀才。 日子过得还需要娘家补贴,这也是二房这三年不怎么掺和大房的原因。 这大概也是他们做的最明智的选择,不然秦画也不会跟傅香茗提醒,帮一下二房的人。 周氏一下子就高兴,立刻活络了起来,一个劲感谢傅香茗,连带着对秦胜莲也看不顺眼了,也是她当年进门没少被秦胜莲挤兑,有仇不报,非她周氏的性格。 傅香茗倒是不介意,附和着两句,又询问秦娟的姨娘何时回家,随便差人去相府询问叶氏母女的归期,彰显正室的风度。 * 幽兰苑的兰亭内,秦画正与李天一下棋,收到正堂传来的消息,知道了傅香茗的手段。 她愣怔了一会儿,才噗嗤一笑,放下手中的棋子,感叹一句,“不愧是簪缨世家啊!” 李天一贴心地安慰道:“干娘不必气馁,回头等西席先生和教习嬷嬷来了,干娘好好学习一下,就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里了。” “臭小子,就算不学,我也知道。” 秦画一直很努力弥补古代的知识,可奈何这三年她根本没空去学习如何做个大家闺秀。 她曾无数次觉得,在这古代,做个男人比女人容易多了。 可惜,她空有男儿心,奈何是个娇娘身。 秦画虽然佩服傅香茗的做法,可她还是气二叔写得那封信,好在那封信也不过分,不然她这会儿都能冲过去,撵走二房一家子…… 其实也是她审时度势,知道秦盛邺一个人单打独斗不可能,且秦家族人……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父亲的家族在西南也不小,不然外祖父也不会将独女嫁给父亲。 只是秦家瞧不起白家,又因父亲这一支曾是本家庶子,又没出过什么大人物。 好在外祖父买了父亲这个潜力股,故而与秦氏本家有了联络。 但秦家依旧在观望中,特别是秦家如今的家主,是个稳扎稳打的人,就算有关系,他们也不会轻易动用。 秦画还问了渣爹,秦家在京城到底有什么关系,结果渣爹立刻闭嘴,保持沉默…… “姑娘,镇北侯的人到了。” 双喜来回禀,秦画敛了思绪,睨着李天一,“小子,好好待在幽兰苑,要是实在闷得慌,可以去主院找干祖母玩,记住了,给我努力讨好她,哄她开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得令!” 李天一立刻扔了棋子,他实在不想被干娘虐了,麻利跑了。 秦画无奈笑了笑,缓缓起身,伸手搭在灵珑手腕上,“回屋,给我换男装。” “姑娘何时归家?” 灵珑询问了一句,秦画想了想,“我去对账,应该亥时回来,你不必等我,若正院传话,你就过去回话,随便把老爷的私产交给主母!” 灵珑应是,又道:“主母那边需要护卫吗?” 这倒是提醒秦画,她实在喜欢灵珑的警惕性,点点头,“安排陈婆婆过去吧,其他人暂时别动,记得告诉主母!” 说完,拍拍灵珑的手,给予她肯定。 果然她的院子,少不得‘贤内助’啊! 第109章 意不意外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可惜啊,这京城的烟火气太稀薄,一个个都不是凡人,那些个名门世族,哪怕曾经煊赫一时,也能因为心太高,最终落入凡尘。 “真正的名门,不是看有多少钱,也不是看宅院多豪华,而是看底蕴和能决定家族未来走向的人才,这点你们秦家太少了。” 马车内,秦画对于意外出现的明宸没有惊讶,还问了一个并不想问明宸的问题,却不想他如实告知,还点评一下。 秦画震惊半晌,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秦氏本家竟然出了个国公夫人,还有一个嫡出的世子爷。 他娘的,这等权贵,她居然今天才知道,外祖父那老东西在干吗? 要说老不死不知道这位嫔妃,她秦画把脑袋砍下了给他当球踢。 等等,难不成老家伙让她接手白家产业是做给秦氏本家看的? 那她让傅乡君进府,岂不是臭棋? 秦画反应过来,抿唇睖着明宸,“宸哥哥,你……明知道秦家是我保护伞,为何不提醒我?” “你……你耍九齿钉耙的吗?” 明宸很是无语,白了她一眼,“我才回京,与你也不熟,再说了,傅乡君这步棋,你提前半年就走了,我就算提醒你,来得及吗?” 很明显来不及。 可就算来得及,她做出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秦画默了默,叹了一口气,“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我还没涉入皇权,就已经失败了,看来我还得好好学习一下怎么当个女人啊!” “清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为时不晚!” 明宸打趣一句,秦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别忘了,你可是上了我的贼船。” “放心,爷会凫水,就算你翻船了,爷也不会有事。” 果然是浑蛋! 秦画心里一更,扁了扁小嘴,嗔道:“你没良心。” “这玩意爷确实没有。”明宸越发肆无忌惮,一副浪荡公子地斜躺在榻上,“不问问爷为何不阻止你算计安和乡君吗?” 秦画眉眼弯了弯,瞬间赔笑,“还请宸哥哥解惑!” “啧,市侩!” 明宸嫌弃的咂嘴,但还是如实告知,顺带丢出一个惊呆秦画的猜测,挑眉又道:“意不意外?也是你瞧不起后宅女人的本事,就你这样的脾气,在后宅厉害的女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秦画回味明宸的话,这家伙倒是言简意赅,一句话,安和乡君有她的本事,虽然辅国公已经没落,但底蕴还在,融入秦家后,如同注入新鲜的血,会让秦氏本家看到秦胜邺这一支的潜力,抛出橄榄枝。 他还猜测秦老太太来了进城就开始装疯卖傻,让所有人忽略她,甚至连叶氏都不在意秦老太太,让她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甚至保护了自己的儿女平安无事。 秦画越想越觉得可笑,自嘲道:“这么说我连秦老太太都不如了?” “怎么,不觉得吗?”明宸以为秦画不服气,轻哂:“能让庶出一支立在西南,教出你爹这样的人物,你真当你祖母没点本事?” 退出秦家的恩怨,她自然不会觉得老太太没本事,可她既然有本事,为何要逼死母亲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家老太太和你母亲是联手的?” 明宸语出惊人,秦画挑眉,“宸哥哥,你如果还想得到白衣圣的帮助,最好别往我心口上撒盐。” 剩下的威胁,秦画咽了下去,算是客气了。 可惜明宸压根不买账,冷嗤一声,“小丫头,白老头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若是秦老太太动的手,你觉得他能容忍秦家安然无恙?” “够了!” 秦画是真的生气了,冷艳的小脸上,怒意横飞。 她又不是真的秦画,所要做的事,不过是原主留下的遗命,至于秦家怎么样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就够了?” 明宸疯狂在秦画的底线上横跳,凤眸微微一凛,“你可知道,从你算计爷的那一刻,就把自己送到地狱门口了,爷多次给你机会,让你别在人屠面前晃荡,偏偏你一点不在意,甚至走到今日地步。” 秦画火了,挑眉冷笑,“明侯不也乐在其中吗?” 明侯? 看来她的底线到了,可是他还有话没说完。 明宸咬了咬牙,冷哼一声,“秦画,本侯说了,你的小聪明在京城不够用,你若不信,迟早为此付出代价。” 试探?还是真心劝导? 秦画有些拿捏不透,笑了笑,“人生匆匆数十载,来过,疯狂过,不悔!” “希望你最后也能说出这句话。” 明宸还是咽下想问的话,哎,这小坏蛋的心眼太小了,脾气也臭得要命,这以后如何保护她啊? 就在明宸头疼的时候,外面响起碰撞的声音,以及要命的威胁。 明宸笑了,“看吧,来了。” 秦画毫无畏惧,三年时间,她早已不再是现世那个奉公守法,以为杀人就会偿命的主。 在这个吃人的京城,没有手段,能活着都是上天垂怜,偏生的她不信老天爷会给她第二次恩典,所以适者生存,这就是她的生存法则。 “有宸哥哥在,还轮不到我来操心。” 秦画又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小人儿,刚才嚣张的公子哥,仿佛不存在一样。 “确实!” 明宸话落,缓缓起身,猫着身子走出马车,立在车辕上,看着撞上马车的人,扬起一抹痞笑,“意不意外?” 撞上马车的人本就赶着一辆货物车,坐在车辕的人,本来很嚣张的,可一看到明宸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焉了,“镇……镇北侯?” 该死的,不是说马车内只有白衣圣吗? 怎么镇北侯也在? “惊不惊喜?”明宸再度笑嘻嘻地开口,活动了一下厚实的大手,“本侯正想着怎么找出证据了,你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话落,明宸一个闪身,落在对面的车辕上,伸手掐着驾车的人,一把就提了起来,“儿子,爷真是要感谢你八辈祖宗啊!” 听到外面的话,秦画乐了,拿起她装逼的玉扇,走出马车,唰地一声展开,粗着嗓子,“哎哟喂,真是热闹啊,某不过想去看看琉璃厂,怎么还没到了,就有人来接了?” 明宸身子一歪,差点丢了手中的‘证据’,哼了一声,先卸了证人的下颚,免得他咬舌自尽,随后将人扔下马车,暗中的人立刻现身,将认证压制了。 倏地,明宸扯下对面的车帘子,运气甩出,挡住秦画,低吼一声,“滚进去!” 秦画脸色一冷,“管好你自己!” 话落,青雀和如霜已经开始抵挡暗中飞出的羽箭,秦画则四下观望,最后目光落在小庙街口的浮生客栈二楼上,红唇微微扬起一抹冷笑,“雀儿,浮生二楼第五个窗户,生死不论!” “轮不到你们出手!” 第110章 人屠不是虚名 明宸冷叱一声,不等青雀出手,已经飞身落在浮生客栈二楼第五个窗户上,一把揪住左侧观望的男人,猛地扔到宣武门大街上。 那男人身手不错,滚了一圈,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就想跑。 “爷在这里,你还想走?” 明宸一个飞身,落在那男人面前,锐利的眼神如刀锋,刺得男子浑身冷汗直冒,转身又要跑。 “嗖”的一声,明宸手中多了一把铁扇,快速闪电般飞到男子面前,转了一圈回到手里。 男子在慌乱间用双手挡着铁扇,断尾求生,双臂落地,剩下的双支断臂,鲜血喷涌而出…… 刹那间,整个宣武门大街的官道上,惊呼声响起,恐惧的老百姓和商人,跑得跑,关门的关门,整个官道上,一下子人影都看不到了。 男子发出公鸭嗓,咯咯地笑着,“不愧是人屠,还有这等神兵器在手,老子认着。”说完,不再动弹。 “啧,早点认栽,还能落个全尸。” 明宸嫌弃地说着,收拾手里的铁扇,“能让绝画出手,你丫也算福气了。” 绝画? 秦画听得自己送的机关扇被取了名字,还是一个与自己名字相连的名字,心里膈应得慌,恨不得上去抢回自己的东西。 “那老子是不是要感谢这把破扇子?” “没错啊,毕竟你是第一个喂他血的人,接下来你只要看着,绝画如何喝足鲜血。” 明宸话落,如同魅影一般,一个起落,将暗中影藏在官道商铺内的暗卫全部揪了出来,五十多鲜活的什么,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他一身黑衣,混着鲜血,看不出异样,只是官道上的青石路,已经被鲜血染红,俊美的麦色脸上,落下亡命之徒的鲜血,他嫌弃地擦掉,啐了一口唾沫,“真是倒胃口!” 秦画就算再怎么镇定,此刻也吓得小脸惨白,此时此刻她才知道他恶人的传言不是说说。 而他自嘲的人屠称呼,也不是一句话,也不是浪的虚名,而是无数断送在他手里的人命堆积而成,他是真正踩着鲜血和白骨登上高位的地狱恶魔! “呕!”一股腥血气息随风扑面而来,秦画一个没忍住,干呕了起来,死的太多了人了。 她被外祖父的人保护得太好,见到的腥血太少,死亡人数也不过听闻,她真的太嫩了。 明宸耳际一动,转身看着摇摇欲坠的秦画,心下有些抑郁,他本不想大开杀戒,可这小坏蛋一点不识趣,他必须让她看到这京城最黑暗,最残酷的一面,免得她不知道如何当个女人。 “啧,这点死人就把你吓吐了,真是没出息!” 明宸嫌弃地嘲讽一句,扬声招呼,“还不滚出来打扫,等着过年吗?” 霎时间,浩浩荡荡的五城兵马司冲到,为首的是容钰,他笑嘻嘻地走到明宸面前,眼馋地盯着绝画,“老大,这扇子……” “别想,不适合你!” 明宸猛地收起绝画,甩了甩染在扇上的血,扇指断臂男子,“把那儿子给爷送到刑部,告诉单天,好好让他见识一下刑部。” 一听单天接手人犯,容钰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直娘贼的,居然用上了单字老大,这不是故意折磨人,震慑整个户部吗? 明宸瞄了一眼半张脸惨白的秦画,也没空跟容钰废话,收起绝画,大步过来,跳上车辕,“不行就送你回府。” 是询问,也是瞧不起。 秦画咬了咬舌尖,刺激了自己,哼一声,“琉璃厂!”说完,转身回到马车内,闭目养神。 她一定要好好见识一下,这三年她到底被保护到什么程度。 这个倔强的小坏蛋! 明宸无声叹息,钻进马车,招呼单月出发。 已经到外皇城的宣武门大街的正西坊,去琉璃厂也就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很快就到了琉璃厂。 正西坊的琉璃厂,是她与朝廷合作的第一个,也是容恒那浑蛋牵线的,管理这里的是三年前升上去的户部侍郎沈荣,这人与渣爹是同年进士,但确实二甲,又没有助力,故而三年前当了叶家的狗,才坐上了户部侍郎。 秦画一想到叶相作为文臣之首的便利,就恨得牙根痒痒,她就算一时弄不死那老狐狸,也一定要慢慢砍了老狐狸的狗和爪牙。 特别是这条狗,短短三年的时间,竟然在内皇城才富坊买了三进的院子,还娶了两房小妾,可见他贪得有多少。 不过,这条狗做梦都没想到,她送上去的东西,早就变成了这条狗的夺命刀。 “宸哥哥!” 秦画突然娇滴滴地喊了明宸一声,弄得明宸身子一僵,猛地侧头,低沉质问,“怎么,想打退堂鼓?” “不是!”秦画摇头,眉眼弯弯,“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只硕鼠最肥,宸哥哥想要杀他,都不需要查琉璃厂的账目,只需要将他宠妾抓了,让他出钱来赎,便可知道他这三年贪了琉璃厂多少雪花银了。” 明宸脸色瞬间阴沉,冷道:“本侯不屑对女人下手。”说完,阔步向前走。 秦画一怔,不知这人为何突然冷了,但听他的口气,想来也是犯了他的忌讳,便不再多言,紧跟着他的步子,进入琉璃厂。 沈荣是个肚大腰圆,身高六尺的胖墩,一看到明宸来了,麻利谄媚上前招呼,全程无视秦画的存在。 也是她现在是低贱商户‘白衣圣’,她跟过来也是算账,沈荣不将她当一回事也正常。 秦画心下冷笑,沈荣,你就算有做假账的本事,可你到底不是商人,今儿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你瞧不起的商人,是如何让你落马的。 明宸一直沉默,连一个眼神都没多给沈荣,直奔琉璃厂的账房,招呼所有人把两年的账目交上来,还让沈荣立在旁边看着。 秦画知道明宸是故意给沈荣下马威,可他就算是个四品的户部侍郎,在镇北侯这里也不够看的,且宣武门大街上的屠杀,足矣震慑这些硕鼠了。 秦画看账,三本一起,一目十行,手中的算盘打得脆响,速度快得连沈荣都目瞪口呆,心下的恐惧,如同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 完了,他完了! 只见秦画从四十八本账目中,一本一本罗列出沈荣贪污的银子,时不时发出感叹。 “某经营四大楼和十二阁,所有产业加起来,一年也不过出息区区三十万白银,你个死猪厉害啊,居然每年贪污六十万两白银,某的三成红利一分没拿,居然都养了你这死猪,想想某就心酸啊!” “明侯,冤枉啊!” 沈荣扑通跪下,肥胖的身子,颤抖如筛糠,可还是反咬一口,“是这低贱户公报私仇,污蔑臣下!” 第111章 输不起 秦画怎么可能任由他泼脏水,笑道:“沈大人,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啊?两年前,某见沈大人还身子轻盈,如今瞧瞧你这一身肉,还有你溢出老油的肥脸,你要是冤枉,整个户部就没有清白的。” 沈荣怕镇北侯,可不怕其他人,抬头就瞪着秦画咆哮,“放肆,本官这是虚胖,你少污蔑本……” “是不是污蔑,到了刑部就知道了。” 明宸凉凉地说着,招呼一声,“不管是什么账册全都本侯带走,再把沈侍郎押走。” “明侯,侯爷,下官冤枉啊!” 沈荣除了喊冤,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愤恨地瞪着秦画,恨不得把她身子看出几个窟窿来。 秦画起身,又拿出自己的小玉扇,唰地打开,玩性大发,“哎哟喂,沈大人,赶紧给你主子通报一下,毕竟六十万两银子落在你的身上估计十万都没有,可怜啊!” 沈荣气得咬牙切齿,“白衣圣,你少血口喷人,你明明诬陷本官……” “沈荣,本侯说了,是不是诬陷,去了刑部就知道了。” 明宸没耐性耗在这里,冷冽打断,溢出一抹杀意,“你要是再废话一句,本侯直接杀了你再说。” 沈荣肥硕的身子颤了颤,连忙告饶不敢,乖乖被押走了。 秦画有些困惑,眼里溢出求解的神色,“这好歹也是四品官,就这样押走了合适吗?” “皇上说了,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明宸扬起一抹邪魅,耸了耸肩,“只要爷怀疑,随便杀谁,皇上也会给爷兜着。” 这是典型输不起,看来做皇帝的刀也全是不好的事。 秦画嘴角抽了抽,暗暗翻了一白眼,提醒一句,“双刃剑而已,有利有弊,做个人,免得祸及家人。” 明宸不以为然,“啧,你要是懂的,就会乖乖学会怎么先做个女人。” “宸哥哥,我可是好心提醒你而已,你犯得着呛我吗?” “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你干嘛不接受了?” “切,我能管好自己。” “哦,我也能管好自己啊!” “……” 算了,这种输不起的人,没法跟他聊下去。 出了琉璃厂,已经午时了,明宸要回刑部,秦画要去如意坊,二人连午饭都不愿意待着一起吃,两人都憋着气,各自离开了。 明宸回到刑部,整个刑部的人,从初夏,直接坠入寒冬。 单天都有些寒凉,拽着单月到一边,小声询问,“今儿谁惹到主子了?” 单月偏瘦,单天魁梧,想挣扎出单天的魔爪不太可能,衡量一番后,默了默,才道:“未来主母!” “啊?”单天惊诧,“主……主子找到小丫头了?” 单月点点头,瞄了一眼那边低气压审讯的主子,给单天通个气,“主母太能蹦跶了,主子担心,故而想教妻,哪知道主母不买账,各种算计,跟主子对着干,你最近前往别惹主子,当心被送去西北放野牛。” 单天呵了一声,抬手就给了单月一个爆栗子,“你以为我是谁?你去放野牛,我也不会去,我先去当一会儿阎王爷,回见。” 单月目眦欲裂,恨得牙根痒痒,可奈何单字他就排在第四,打不过说不过,他有气也只能憋着。 哼,他决定,以后多靠近未来主母,一准让主母气死前面三个,到时候他就是第一了,哈哈…… 嗯,就这么干! 单月暗戳戳的偷乐一会儿,就被明宸招呼去了。 “啊啾!” 秦画刚到如意坊门口,脆生生打了一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心下嘀咕,咒骂一句明宸,就进了如意坊。 刚到大门,刘顺就出门来,拱袖相迎,“少爷!” “嗯!”秦画挥了挥,阔步进门,瞧着今儿底楼大院热闹得很,且瞧着都不是好东西,侧头看着刘顺,“谁带来的?” 刘顺有些无奈道:“辅国公府的大爷和二爷,全都是吃白食的,几乎将我们如意坊的酒都喊了一遍,现在算算,已经快两千两银子了。” 秦画有些无语,这两个便宜舅舅,还真是敢消费啊! 反正今儿她是白衣圣,正好去会会! “刘叔,你过来!” 秦画招呼刘顺到跟前,附耳几句,刘顺顿时眼前一亮,笑眯眯道:“少爷放心,老奴一定做得漂亮!” “唇舌双拼,夫妻肺片,椒盐花生米,再加一壶玉春酿送到雅月阁,若正主来了,直接迎上来。” 秦画吩咐后,便上了二楼。 青雀和如霜刚要跟上,刘顺拉住青雀,“小雀儿,帮叔叔办件事。” “不行!”青雀冷淡拒绝,甩开刘顺的手,指了一下如霜,“找她!” 如霜翻了一个白眼,看着刘顺,“您老可真是会指挥人,说吧,啥事?” “如意坊底楼大院该修缮了,去把傅世子和傅二爷的债主招来,什么手段不论,将如意坊底楼砸了。” 刘顺笑眯眯地说完,哼着小曲,走了。 如霜嘴角抽了抽,姑娘的刀什么时候对上穷鬼了? 算了,还是去办事吧! 秦画到了雅玉阁,直接去了棋榻,青雀乖乖去泡茶。 虽然她开始不会,可为了近身伺候主子,她也是拼了,手都烫了好多水泡,如今总算学得灵珑七分本事了,而且她的点茶最是上层,今儿正好在主子面前露一手。 秦画听到打茶的声音,微微侧头,见青雀十分专注,唇角溢出一抹柔笑,让武夫做这么文雅的事,还真是委屈她了。 不多时,青雀端着点茶的茶盏来到秦画面前,“主……姑娘,茶好了。” “行了,以后你喊我主子吧!” 秦画都能接受奴婢,区区死士也不是不能接受,特别是今日看到明宸的屠杀,她方知京城三年,她真的是白混了。 “是,主子!” 青雀语气透着喜悦,唇角扯了扯,眼里亮得如启明星一般,叫人看到十足的忠诚。 “嗯,不错啊!” 秦画品了一口点茶,溢出一抹惊讶,点评一句,指了指棋盘,“来,陪主子下一盘。” “是!”青雀乐坏了,麻利摆棋盘,生怕错过了展示自己的机会。 只是棋开半局,青雀就吓得火冒三丈,气呼呼地瞪着秦画,“主子,你就不能少吃一片吗?” “呃?”秦画一愣,瞧着青雀露出姑娘执拗的天真,噗嗤一笑,这可是天然的输不起性格啊! “那就别……” “嘭,咔嚓,噢……” 突然,楼下的大院传来打砸声和哀嚎,不多时,如霜就急匆匆地上来,“姑娘,楼下打起来了。” “知道了,去通知五成兵马司。” 秦画话落,如霜一愣,“姑娘,这不是巡城司管的事吗?” “巡城司我们没有人,去吧,告诉五成兵马司副都统,我请他喝酒!” 第112章 再谋一个护卫 秦画狐笑的说完,挥了挥手。 如霜领命,麻利闪人。 青雀有些懵,“姑娘,人家都打上门了,我们不管吗?” “管个屁啊!”秦画翻了一白眼,“别忘了,人家再怎么穷也是国公府,我们惹得起吗?” 他娘的,古往今来,都是七王八公,这大乾也是一样,人家辅国公还是八公第二,最前面的镇国公,那可是大乾最厉害的国公,连皇帝老儿都怕得要命,她一个低贱的商户,哪敢去惹? 最多闹大,让他们赔钱,自己修缮,反正这事也不是第一天干了,她也不在意了。 而且歇业以后,她还能让酒好好窖一下了。 青雀心领神会,反正主子也不在意那几个钱,还不如陪主子下棋…… “你输了!” 秦画一字落,喊了一声,青雀回神,顿时泪流满面,哭诉秦画欺负人。 “再来!” 不服输的青雀,再度摆棋盘,又来一局,结果也是一样,只是比上一局输的要体面点,她就更加来劲了,欲要再来一盘。 “不了,人差不多该来了。” 秦画老神在在地说了一句,果然,下一刻,容钰爽朗的笑声就响起了。 只是开没笑两声,就看到底楼大院的混战,气得大骂,“直娘贼的,你们也太放肆了,竟然公然斗殴,巡城司了?墨东,去,把巡城司的人给爷喊来。” 容钰的破锣嗓,那叫一个响,震得底楼大院瞬间安静了,连二楼几个雅间喝酒的常客,都溜达出来看热闹了。 秦画自然听到了,眉眼弯弯,起身走到窗边的矮席前,提起玉春酿的酒壶,喝了两口,又撒了一些在袍子上,招呼青雀,将她扶着出门。 “吵……吵啥啊?” 秦画一瞬入戏,脚步虚晃,一浅一深,十足醉鬼。 青雀嘴角扯了扯,她家主子还真是能折腾。 “哎哟,这不是白公子吗?”容钰喊了一声,咚咚咚地就跑上来,“怎么的,爷还没来,你个怂蛋就喝醉了?” “谁呀?”秦画迷迷瞪瞪地瞄了瞄容钰,随后好似突然吓得酒醒一般,立刻推开青雀,抱拳一礼,“小的,见……见过容世子。” “哎呀,咱们都是江湖儿女,别整这些输的,走走走,喝酒去!” 容钰大大咧咧地说着,伸手勾着秦画的肩,“小子,人家都把你铺子砸了,你怎么不吱声啊?” “嗐,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无所谓,左右他们府邸都会赔钱,不需要小人操心。” 秦画无所谓地说着,侧头瞄了一眼满眼敌意的青雀,啧了一声,“小雀儿,去陪你家姑娘,我这里不需要你了。” 青雀默了默,虽然不情愿,还是应声离开了。 “你表妹也在?”容钰笑问一句,秦画点点头,“那丫头好不容易甩脱枷锁,我便接她出来散散心,结果我们就喝醉了,所以楼下的事……” “爷懂!”容钰一副精明的拍拍秦画的肩,“你是给你表妹做脸,可也得看看人家值不值得,就辅国公那老世子爷和傅二爷,全都是白眼狼,你还是少接你表妹来,省得如意坊关门大吉。” 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就算憨直,可也懂得这些弯弯道道。 哪像她家那些哥哥妹妹,一个个眼皮浅,还显摆的糟心玩意,再掌家下去,一准气死他。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是希望安和乡君对我表哥和表妹好点,不然世子爷以为他们能在大院喝酒闹事?” 听着秦画无奈的语气,容钰好似看到自己了,溢出一股相见恨晚的情绪来,拉着秦画就去雅月阁,说啥都要跟她喝几杯。 秦画倒也没客气,与容钰拉起酒话。 连着干掉三壶玉春酿,秦画看容钰差不多了,招呼刘顺去弄了一壶御龙醇,神秘兮兮地拽着容钰,“容大哥,小弟与你相见恨晚,弄了点新的御贡让大哥尝尝,但这玩意可是只能喝,不能说。” 容钰秒懂,眼里冒着精光,猛地点头,“放心,兄弟,你这么看得起哥哥,以后如意坊哥哥罩着了。” 得了,要的就是这句话。 秦画觉得算计容钰,真是太容易了,不过她也清楚,这种性情中人,一旦知道真相,马上就会翻脸,且不是她能承受的…… 好在她已经与明宸拉扯得差不多了,只等大哥归来,做最后一步,到时候就算容钰知道真相,也拿她没办法。 等她把外祖父这边的事甩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开始自己的医馆了。 很快,巡城司的人也来了,楼下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贵族世家,巡城司也惹不起,只能告知各家府邸。 不多时,机打府邸都送来了赔偿的银子,就辅国公送不来。 巡城司也只能按规矩办事,抓捕傅世子和傅二爷,二人哭嚎连天,吵吵着要找自己妹妹的继女出来。 刘顺麻利上前解释,如意坊与秦家的产业没关系,当着两个废物,招呼了人去楼上回禀秦画,让她出面解决。 容钰正喝着好久,被人打扰了兴致,顿时不高兴了,啪一声拍桌而起,“这俩玩意还要不要脸?他妹子才嫁到秦家,屁股还没坐热了,就敢来打秋风了?” 说着,提着酒,阔步走出雅月阁,来到楼道的围栏边,冲着下面的大院大吼一声,“傅大叔,傅二叔,咱们都是纨绔,可也得要脸,白嫖这种事可不适合我们纨绔。” 傅世子和傅二爷,一胖一瘦,两个人狼狈不堪,齐齐抬头,看到是容钰,顿时觉得救星到了。 “容世子,帮帮忙……” 不等傅世子说完,容钰嫌弃地大吼一声,“如意坊是我白衣圣小弟的产业,别说你打砸了,就算你们喝酒不给钱,小爷都能杀到辅国公府,找老酸文要钱去,所以识趣的麻利赔钱,不然别怪小爷我犯浑。” 傅世子和傅二爷顿时老脸一红,可这会儿找谁也没用啊,辅国公如今穷得只能维持生计了,哪里还拿得出手五千两银子啊! “大哥,算了吧,给我表妹继母一个面子,这钱我自己掏了。” 秦画故作无奈地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两位亲家舅爷,今儿……” “不行!” 第113章 实力打劫 容钰大喝一声,将酒壶塞到秦画的手里,单手按着楼栏,一个跳跃,飞身下去,一把抓着傅世子,“老叔,借个东西。” 说完,伸手到傅世子脖子里,一把拽出一块巴掌大的墨玉,“傅家祖传墨玉,还能值个三四千两,老叔,剩下的本世子给你补了,下次没钱,别出来混。” “不,不行,这个不能动。” 傅世子疯了,肥胖的身子不停地挣扎,双手想要抓回墨玉。 “晚了!” 容钰拿着墨玉,纵身一跃,飞到二楼,落在秦画面前,将墨玉往她怀里一拍,“拿着,傅家以后绝不敢再出现在这里。” 这……这可是实力打劫啊! 秦画抚摸着手中的墨玉,眼皮子掀了掀,有些不解的看着容钰,“容大哥,这……这怕是不合规矩。” “没啥不合规矩,左右你还有官家表妹,想怎么用都是可以的。” 容钰好心提醒,还夺过酒壶,咧嘴一笑,“小子,这可是好东西,放心,你表妹若拿着回去给她继母,想必能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聪明人不需要再赘言,秦画笑了,点点头,“多谢容大哥。” 说着,抬手招了招,如霜麻利过来,“少爷!” “白玉牌子!” 秦画再度散出一块,如霜有些头疼,但依旧是提醒一句,“少爷三思!” “不需要!” 秦画很是豪气,对容钰抱拳一礼,“容大哥,这白玉牌……” 一番说辞后,容钰眼睛都直了,拍了一下大腿,“小弟,这……这等好事可是真的?” 他在容家,最缺的就是银子,一旦有了银子,他就可以脱离老不死的控制,再也不受继王妃的束缚,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是的!” 秦画点头,语气笃定。 “哈哈……那我每个月都去取一千两,小弟也不在意?” “是,别说一千两,白玉牌一天之内,可以去白家商行所有铺子取走一千两。” “哈哈……小弟,你真是一个……”傻子! 容钰没说出口,抬手拍了拍秦画的肩,“小弟,安心吧,以后四大楼和十二阁,你大哥给你照看了,一个月十次的请客机会,蜀香楼三次,如意坊三次,剩下的大哥顺便用,咱们好好闹闹这四九城。” 秦画不语,没说答应,也没拒绝,因为白玉牌一出,她就不需要再过问什么。 “走,继续喝酒!”容钰高兴啊,勾着秦画的肩,去了雅月阁。 暗中的人,额头冷汗,完了,容世子不是被打得半死,拿着左手怕是…… 楼下的傅世子和傅二爷哭嚎半天,但完全没用,刘顺一直陪着笑脸,直到两个废物的儿子出现,将二人拽着离开,刘顺才上了二楼雅乐阁。 此刻,容钰已经醉倒了,秦画喊了刘顺进来,“吩咐下去,如意坊被人打砸,需停业整顿两月。” “两月?”刘顺大吃一惊,“姑娘,这……这会不会太久了?” “不久!”秦画心里盘算好了,笑了笑,看着刘顺,“六叔,不但如意坊,云裳楼也会停业,可以传信给老爷子了,再唤世子爷的仆从进来。” 贼老头,要是再不跟她坦诚,那京城的产业,他爱找谁经营就经营,她手里还有三个庄子,西山的东西也要出了,她一点不担心没银子。 刘顺欲哭无泪,他跟了老爷子多年,知道老爷子的用苦良心,可也跟了姑娘三年,更是知道姑娘任性,这二人要是较真起来,倒霉的除了他们这些管事,那就是喜好白家东西的饕餮客了。 可他也不敢多说,只能应声退了出去。 不多时,墨东带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进来,先对秦画行礼,说了一句失礼,二人上前,一左一右,扶着容钰离开。 秦画也没耽误,去了兰香斋,换上女装,招呼青雀和如霜,走出如意坊。 瞧着日落西山的艳丽,秦画勾唇笑了,她的权势路,可不是算计权贵人这一条,她有的是手段,只是在那之前,她需要再慎重一下,看看女人这条路是不是可取的。 等秦画回到幽兰苑,灵珑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她疾步上前,“姑娘,夫人已经在茶房待了两个时辰了。” 秦画愣了一下,没有多想,疾步进入院子,直奔茶房。 “母亲!” 秦画进门就招呼,傅香茗笑了笑,“怎么样,可是帮到镇北侯了?” “算是吧!”秦画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从怀里拿出墨玉双手递到傅香茗面前,“大舅父那里抵押的东西,母亲知道该怎么做。” 傅香茗倒吸一口凉气,眼眶一红,唇瓣颤抖,“到底还是被这两个废物将传家宝输出去了啊!” “母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每个人脚上的水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母亲没必要伤感。” 秦画劝着,来到傅香茗身边坐下,“表哥这一辈,大表哥傅祈玉算是最出色的一个,只是读书多了,有些呆了。母亲若放心,父亲这次去西北,可以将大表哥送到父亲身边,保护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是双喜的哥哥双福。” 傅香茗一怔,直直地看着秦画,“你……你愿意母亲帮助娘家人?” 这不是真是你嫁到秦家的目的吗? 秦画眉眼弯了弯,“母亲,我们都是聪明人,你所图的,我不一定在意,我所图的,你想在意也没用,大家相互扶持,足可杀出一条血路,何乐而不为呢?” “是我狭隘了!”傅香茗收起傅家传家宝,抬手拍拍秦画,“你所图的,母亲也不在意,甚至可以锦上添花,试着相信家人。” 相信吗? 不,她不能,也不敢! 秦画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目前还做不多,但母亲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 “别说了,先去寿喜堂见见你祖母!” 傅香茗抬手打断了秦画的疏远之言,缓缓起身,笑了笑,“丫头,不要笑看后宅的力量。” 这后宅有啥力量? 除了一些争风吃醋的阴私,还有肮脏的卖儿卖女勾当,她们能干嘛? 秦画眉头紧蹙,“母亲,我真的没时间……” “画画,你是女子,你若继续穿着白衣圣的衣服,惹来的祸事怕是断了你父亲和大哥的前程都不够抵销的,听话,去见见老太太。” 傅香茗知道要说服三年靠着男子假身份打拼的人,但她从决定走出辅国公,就已经为自己选好了路。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将辅国公的继承人扶上去。 “既然母亲非要我去,那我就去看看吧!” 秦画实在不想去见老太太,可她若不去,傅香茗这里要是尥蹶子,她可就吃力不讨好了。 第114章 挫败的无力感 秦画起身送傅香茗离开,带着灵珑去了寿喜堂,正好遇上周妈妈拎着包袱,从寿喜堂出来。 她满脸泪水,一看到秦画,三步并着两步上前,扑通跪下,“姑娘,救救老奴吧!” 秦画笑了,“周妈妈,这话从何说起?” “姑娘,老夫人要撵老奴回去西南,老奴……” 周妈妈一通哭诉,肝肠寸断,打死也不肯回去。 意思很简单,老太太没说任何理由,只是让她收拾好,这趟跟着父亲一起回去,她背弃主子,如果回去西南,不用老太爷动手,她的男人白管家就能杀了她。 “老奴帮着叶氏,也是想着帮一家子脱离奴籍,这样就能将功赎罪了。” 听到周妈妈最后的理由,秦画都被气笑了,微微附身,伸手抓着周妈妈的头发,一把拽了起来,“老东西,如此不要脸,留着你这张老脸何用?” 周妈妈吓得脸色惨白,连哭都不敢了,颤抖着身子,“姑娘,老奴是没守住本心,老奴……” “少给自己找光鲜亮丽的借口,我说了,我不会杀你,但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秦画咬牙说完,猛地丢开周妈妈,绕过她,进入寿喜堂,定眼一看,上房正门的廊下,立着熟悉的老人,却脱下了一身金银和华服,身穿一身素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秦画开口,那老人微微颔首,“老奴林桃,恭迎三姑娘!” 苗桃?祖母的陪嫁丫鬟? 秦画大惊失色,可眼前的人不是祖母吗? “姑娘不必惊慌,老夫人七年前就回了西南,只留下了老奴这个假的老夫人在京城,老奴是一个百个不赞成此时此刻暴露秦家的氏族,只是大爷拿出了老夫人的书信,老奴不得不听命。” 苗桃语气充满了无奈,微微又叹了一口气,“当年来京城的时候,叶家几乎盯死了秦家,叶氏更是肆无忌惮,仗着家族势力,要给四爷和五姑奶奶安排婚事,老夫人看出叶家的用意,直接将二人送回西南。 七年前,叶家灭了钟家,老夫人担心大夫人出事,故而非要大夫人回去,大夫人不肯,绕道去了江南,等大夫人回来后,老夫人就被大夫人送到安县,让老奴留在府中假扮老夫人。 后来大夫人出事,老夫人悲痛欲绝,再也不肯回来秦府,让老奴在府中闹腾就行了,好在认识老夫人的人不多,老奴又与老夫人长相接近,吃下苗家的蛊虫,便可与老夫人一般模样,故而至今没人知道。” 听完苗桃叙述,秦画整个人都不好了,身子摇摇欲坠,灵珑连忙扶着她,“姑娘……” 原来原身丢到的记忆,就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大事,秦画好似想到了什么,侧头看着灵珑,眼里有了一丝恐惧,该死的,这丫头就是七年前跟着原身的,如果猜得没错,外祖父应该给这丫头吃了蚕食蛊,让她也丢了家族仇恨的记忆。 “姑娘,老夫人一直在安和县等着姑娘为母报仇,至于三奶奶和二爷为何留在京城,相信不用老奴多说,姑娘也知道。” 苗桃说着,叹了一口气,她不但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还是老爷子唯一的妾室,生了一子一女,全都记在老太太名下,只为壮大旁支。 而这一子一女就是秦家三姑奶奶和二爷,因为老太太舍不得毁了四爷和姑奶奶。 “大姑姑为何被祖母撵出去了?” 秦画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苗桃噗嗤一笑,“回禀三姑娘,大姑奶奶未婚怀子,败坏了秦家的名声,老夫人不撵走,大爷的仕途就毁了,故而将她除名,剥夺姓氏,烧了名牌,不算在青莲旁支族谱上。” 的了,是真的。 这也是秦家的秘密,是外祖父告诉她,注意被撵走的大姑姑,免得那女人贴上来吸血,不然她也不知道这事。 秦画也明白明宸那话的意思,至少自己的祖母是个人物,甚至原身和她都不了解秦家老太太。 由此也可以看出秦家还坏到根上,她的家族也不是势单力薄,至少这一点就值得庆幸了。 “祖母何时归来?” 秦画抓紧了灵珑的手腕,她必须知道老太太是不是真的无心打理秦家,还是说被人控制…… “三日后,四爷一家和五姑奶奶两家子会护送老夫人到西郊庄子上,到时候老奴会跟着安和乡君前往西郊庄子,换回老夫人。” 苗桃说完,秦画什么都不想说了,拽着灵珑,转身就离开寿喜堂。 一路上,她越想越火大,先去了绿柳苑,问了柳姨娘似乎看出老太太的不对劲。 柳姨娘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贱妾知道这事,但事关秦家生死大事,贱妾不敢乱说一句,而且也不止贱妾一人知道,三姑娘若稍微注意点苗姨娘的动向,就该知道老太君不是真的。” 她一直怀疑苗姨娘的动向,却因为庶务缠身,没有精力去打理这些小妾,想得更多的是,只要小妾不找她的麻烦,她就无所谓。 结果了,她竟然被所有人蒙在鼓里。 一丝挫败感油然而生,秦画磨了磨牙,最后承认了明宸那句话,她不如自己的祖母。 秦画丢下一句,好得很,便转身离开绿柳苑。 柳姨娘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事她连自己的儿女都没说过,如何告知失去记忆的她啊! 走出绿柳居,秦画人都是飘的,摇摇晃晃朝着幽兰苑而去,却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园子里面。 “哎!”秦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止步看着灵珑,道:“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当个女人?” “不是!” 灵珑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惊,可冷静后,觉得这是秦家的幸事。 毕竟妻贤夫祸少,贤妻福延三代,老太君能在叶家强势压迫下,带着四爷和姑奶奶在安县不受干扰,必定打下了一片天下。 至于是什么天下,怕是只有老太君回来才知道了。 要不然都按着叶家的心思,嫁娶的门第,就跟二爷和三姑奶奶一样了。 “姑娘,这是好事啊,至少咱们秦府上下都不是傻子。” 合着就她一个人是傻子了? 灵珑能想到的,秦画自然能想到,她都无力吐槽了,心下愤愤不平,决定等着渣爹过来给她解释,其他的等亲祖母回来再说吧! 秦盛邺还不知道家里的老底都被秦画知道了,回到府中,直接先去了正院,“夫人……” “夫君,画画知道母亲的事了。” 傅香茗本想瞒着,可画画已经有了新动向,她不敢赌,也赌不起,只能如实告知,等老太君回来坐镇,她才能安心教导那丫头。 不然她以婚姻做交易的事,就形同虚设了。 第115章 秦家辛秘 “别担心,我换好衣服就去跟丫头解释。” 秦盛邺一脸轻松地说着,心下却忍不住擂鼓。 甚至想哭,因为这事当初是他提议,灵儿和母亲合计开始布局的,无论如何要完成父亲的心愿,决不能半途被叶家废了。 傅香茗也不好多说,她能答应画画的婚事,也是镇国公夫人允诺了她,只要嫁给秦盛邺,调教好画画如何当个女人,再将画画顺利嫁到镇北侯府,他们辅国公也能得到庇护。 要不然,她绝对不可能低嫁! 只是她现在也有些后悔,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毕竟夫君和画画是真心对她,如今还给了她嫡子,她真的要继续交易吗? “夫人,怎么了?” 秦盛邺瞧着傅香茗出神,抬手抚摸了她的额头,“是身子不舒服吗?” 本家再度对他们庶出一支出手,他明明知道妻子为何嫁给他,但他也装着不知道,还下令巴江,不许乱说,也不许告知白家,他只想试试,能不能再度得到女人真心付出。 “没有,我就是担心画画。” 傅香茗敷衍地回了一句,温柔地笑着帮秦盛邺更衣,她很享受现在丈夫对自己的好,就算低嫁,她也能忍受了。 秦盛邺一番收拾,跟傅香茗道别,带着望生去了幽兰苑。 满口的双喜一早就候着,让望生留在角门,她带着秦盛邺进去。 “双喜,你家姑娘在生气吗?” 秦盛邺有些慌张,毕竟以前来,望生是可以进院子的,今儿居然不让望生进了,想来多半生气了。 “不知道!” 双喜被姑娘喊了回来,留在幽兰苑的角门,不许她再出门了。 如风和如霜被姑娘送去云裳楼,不用留在幽兰苑,姑娘今天的安排让他们大吃一惊,却似乎都能接受。 秦盛邺感受到小丫鬟的戾气,也不多言,终究是他们全家人没把画画当成秦家人而已。 哎,也是这丫头打小被岳父教养的缘故,母亲也知道对不起白家,故而想着送这个丫头…… 但是岳父不要,说是白家的门第太低,不能毁了画画,故而画画才送了回来。 若不是画画的回来,灵儿走了,这个家怕是早就因为叶家给毁了啊! 秦盛邺心里五味杂陈,思前想后,最终下了决定,人也到了兰亭,瞧着女儿在戏弄锦鲤,艰难地开口,“丫头……” “父亲,三年了,女儿做得够好了,如果父亲稍微感念一下女儿的付出,就把秦家的事,还有我丢掉的记忆全部告诉我吧!” 秦画都不想废话,直奔主题。 秦盛邺沉闷地嗯了一声,来到秦画身边,坐到躺椅上,慢慢说起了秦家庶出旁支的事。 开始介绍了一下秦氏本家,在西南蓉城,也是蜀中首府的大家族,但几代都没出什么出息的人物,本家越来越不好。 “到了当年我祖父那一代,嫡曾祖母善妒,磋磨妾室,我祖父是庶出,姨曾祖母被磋磨死后,我祖父越发优秀,想出人头地。 可嫡曾祖母容不下我祖父他们,草草为我祖父娶了一个妻子,待生下我父亲和二叔后,就将祖父和又怀孕的祖母撵了出来,流落到青莲。 我祖父靠着教书,养活一大家子人,还收留两个庶出的叔祖父,重建祠堂,算秦家偏支。 可本家知道后,找上门来,想要毒害祖父。 好在两个叔祖父找来了药王谷的苗谷主,救下祖母和我父亲兄弟三人,但父亲因为中毒坏了身子,就算苗谷主用尽了办法,也没办法清除干净。 外加母亲对父亲一见钟情,怂恿苗谷主帮忙说情,祖母和父亲二叔三叔自然同意,这样母亲就嫁给父亲。 可惜父亲身子骨不好,就算母亲耗尽了心血,也只让父亲多活了十几年,多了他们兄弟姐妹六人。” 秦盛邺叙述完,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道:“后来嫡曾祖母去世,新的当家主母对我们好了些,哪知道你大姑眼皮浅,去了一趟本家,瞧上蓉城的富贵,未婚先孕,败坏了你祖母寡居的名声,还气死了你曾祖母,所以你祖母将她除名了。” “我觉得大姑是被本家教唆的,这本家就这么容不下我们旁支吗?” 秦画没啥感觉,淡淡地询问。 秦盛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沉闷地应了一声嗯,才道:“其实他们忌惮也是正常,因为旁支太过优秀,就会被族老惦记,会被族老迎接回去,收入本家,夺了本家嫡系的权。” 秦画嗤笑,“这样的家族也能好?” “你本家堂伯父还算不错,当年我高中后,还亲自来青莲旁支操办祭祖仪式,让我们旁支再壮大一点。” 秦盛邺话落,秦画微微侧头,“父亲,你觉得那本家堂伯父是真心的?或者说他没害你们,你就觉得他们是好的?” “丫头啊,独木难成林,特别是在这京城,要不是氏家,根本站不住脚。” 秦盛邺语重心长地说着,抬手拍拍秦画的手,“如果你是氏家大姑娘,哪怕没有抛头露面,也能嫁入高门,也不至于因为漕运掌使被杀,就封了你的记忆!” 封了就封了,她才不在意了,若说渣爹的担心是对的,那白老头的担心就是多余的,明明都是他惹出的祸事,还好意思连累别人,如今还压榨她,真是可恶。 只是她不敢冒险,只能入乡随俗,接受古代的环境,不然就会如淼淼那般,被人利用和追杀。 至于氏族……她穿越三年,回去过一样青莲老家,除了曾祖父当年收了的曾二爷爷和曾三爷爷两房人壮大了,他们这一房人也不差,如今二爷爷和三爷爷,全都一大家子,而且没分家,糟心事却一堆,怎么变成氏族? 祖父这一房人,祖母避祸,二叔怕事分了出去,四叔目前还跟着祖母,如果祖母回来,想必二叔也会回来。 啊,光想想这一大家子人,她就头疼。 “我知道了!” 秦画淡淡地应着,缓缓起身,“天色不早了,父亲回去休息吧!” “画画……” “父亲,我只是一个女儿,一个晚辈,很多事轮不到我,我听话就是了。” 秦画就差没直言,家族的事她不管,她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秦盛邺不敢说秦画与明宸小时候的事,只说了大事件,其他更是一笔带过,毕竟秦画小时候一直养在西南白家,他也不知道啊! 不过以前的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 “可你跟镇北侯……” “父亲!” 秦画出声打断,笑了笑,“我与他八字还没一撇了,父亲不必急着撵走我。” 秦盛邺顿时急了,“死丫头,我哪里撵你的意思?” “呵,父亲没有,祖母有!” 第116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秦画淡淡的说着,脑中好似多了一些偷听的记忆,顿时眉眼弯了弯, “父亲,你别不承认,当年要了断了母亲最后一口气的人是我,祖母恨不得将我送回白家,要不是你担心叶氏夺权,外加我突然性情大变,敲了登闻鼓,我早就回了青莲了不是吗?” 秦盛邺惊愕地看着秦画,“你……你听到了?” 那是她穿越的第一天,人还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老人和渣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得不是很清楚,就听到给白镜送去,不然要出事,后来又说送回青莲。 她当时搞不清状况,稍微撑着身子想起来,结果一用力,直接晕死过去,后来再度醒来,她没想这些。 直到今日闹出秦家的事,她才想起来,真是多可笑的记忆。 她真是厌恶这些古人了,在外钩心斗角,在家连自己亲人都算计,活得不累吗? 哎,人家累不累管她什么事,目前她都不知道能在秦家待多久,说到底这都是白家的泼天财富惹来的祸事,除非…… 秦画突然笑了,瞥了一眼秦盛邺,“父亲,明日我要进宫!” “你进宫?”秦盛邺狐疑地看着秦画,“为何?” “捐出白家泼天财富,给自己留个喘气的机会。” 秦画话落,秦盛邺嗤笑一声,“那是你外祖父的东西,你觉得自己能做主?” “我不能啊,但是我有办法让皇上承认白家的家产捐给皇家了,然后皇家交给白家打理。” 秦画淡淡的说着,走到那盆金荷的兰花面前,伸手抚摸着兰花的叶子,“龙影卫进入西山那一刻,我的东西就保不住,早早晚晚,我先交出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反正她只交外伤的青霉素消炎药,到时候让太医院接管青霉素的研究成果,就能保住淼淼其他的研究室,白家的从所有人的视线退出,她和秦家都安全。 “父亲,这是我最后的东西,也是西山的秘密,以后秦家安全了,祖母也不用再藏着,剩下氏家争斗,皇权争夺,跟我和秦家就没关系了。” 秦画伤心至极的说着,最后都更咽了,她要秦盛邺心痛,让他永远记住原身母子,至于傅香茗…… 想起接到外祖父的信,秦画心里就后怕,还是明宸说得对,她真的小看后宅女人手段了。 “画画!” 秦盛邺更咽着,悲从心来,起身走到秦画身边,伸手拉着她到怀里,愤恨道:“放心,父亲不会让皇上就这么白白拿走你的东西,但父亲要知道你西山到底是什么东西?” “嗯!” 秦画应着,将西山的秘密说着,还将巧工坊制造的袖箭和连弓弩都说了。 “你……你胆子太大了!” 秦盛邺气得脸色白里透红,红里透着紫色,就差点厥过去,“你怎么敢动军资的念头啊?” “没办法,我要证明我自己有价值!” 秦画苦涩一笑,把当初在御书房的事也告诉秦盛邺,红着眼,“父亲,女儿无路可退啊!” 现在也没有退路了,因为在氏家的人,如果没有本事,没有权利,就只剩被人利用,吞噬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给自己寻一条安全且平顺的路走。 “父亲知道了!” 秦盛邺看了看天色,握紧了拳头,“走,连夜进宫!” 不愧是狐狸啊! 有了西山交接,渣爹就不用离开,也不用担心秦家再度因为白家的富贵被人算计。 一下子解决了所有的事,她也能借机要个身份,不然以后在秦家都站不住脚。 秦画笑了,点点头,“雀儿,招呼秋叔和巴叔,准备马车,我和老爷一同进宫。” 青雀应是,转身离开。 秦画也跟秦盛邺交代一下,大致就是让他坚持去西北,不能因为西山的东西就不去,因为他不去西北,想再升一下就得再等功绩了。 也明说了这次献出武器和外伤药,她不能给他,因为她也需要一个身份,免得被人欺负了。 秦盛邺有些恼怒,“为父是抢自己女儿功劳的人吗?你快去换一下衣服,再把东西准备好。” “不用换了,就这样吧!” 秦画要的就是颓废感,用精疲力尽,无心打理唯有,让庆帝不再多想。 于是,父女俩一起并肩走出兰亭,出了府邸,乘着星月赶去皇宫,好在传话给黄公公,得到了面圣的机会。 父女俩一起进入御书房,庆帝笑眯眯的看着父女俩,听完来意,招呼黄公公把秦盛邺带去偏殿,伸手扶起秦画,“丫头,被逼的无可奈何了?” “嗯!”秦画更咽了,她来这异世,遇上的人,除了眼前这位明着算计她,且是不是护着她,其他人全都是想要她命和钱的人,她是真的伤心了。 “哇……” 秦画再也绷不住了,仰起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吧,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庆帝笑嘻嘻的说着,还拿出明黄的汗巾递给秦画,“朕还以为你是铁打的,没想的还是水做的啊?” “皇上,人家都这么伤心了,你怎么还有心打趣人家啊!” 秦画悲从心来,也不管地方了,气恼的抱怨着。 “行了行了,谁叫你动了军资的念头,让人家惦记了。” 庆帝一点没安慰的意思,直接教训上,“人不大,心眼又多,欲望还大,累不死你朕都服气。” “不是皇上让臣女证明自己的价值吗?” 秦画倒打一耙,吸了吸鼻子,拿着庆帝的汗巾,不管不顾擦了泪水。 “哎哟喂,这还是朕的不是了?”庆帝哭笑不得。 “当然!”秦画甩锅,理直气壮,“皇上,臣女在两年多时间内,做出这两样东西,皇上知道臣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庆帝沉默了,别说两年多时间做出这等好东西,就算他掌权至今二十二,工部和太医院也没能做出什么功绩。 “朕不会白要你的东西,说吧,你想要什么?” 庆帝抛出诱惑,秦画想了想,斟酌道:“要个封号,让太医院和工部将这两样东西拿走,恢复西山安宁,再对外宣布,白家献出了制造这两样东西的银子,免除白家欠下的银子,保住白家商号。” 庆帝微微蹙眉,沉声道:“白家欠了多少银子?” “一百多万两,本以为拿了琉璃厂的分红,就可以还清了,哪知道……” 秦画说着,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声,“皇上,臣女真的无路可走了,再欠下去,臣女都要拿四大楼和十二阁抵债了。” 庆帝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好了,别哭穷,朕知道你的本事,以后你不用担心安危,等太医院确定这外伤药的疗效后,朕立刻下旨,给你封号,也还你西山安宁。” “臣女叩谢圣恩!” 第117章 都是人精 接下来,秦画抛出医馆合作的章程,与庆帝上纲上线谈交易。 几番交锋下来,秦画与庆帝总算达成供应的目的,等庆帝满足秦画的要求后,就派户部和太医院来找她。 “你可真是人精!” 秦画离开的时候,庆帝还气恼地吼了一句。 “皇上亦是。” 秦画莞尔回了一句,带着秦盛邺 等父女俩离开后,庆帝才露出雀跃的欣喜,立刻招呼黄公公,“忠兴,立刻传朕旨意,让苏老头父子几个……对,把孙副院正和苏重楼也一起传来,马上!” 每次这丫头来,肯定会带来惊喜,刚才丫头哭得那么大声,黄公公还以为出事了,没想到又是好事。 黄公公笑眯眯的刚要应是,庆帝又道:“再把如意那小子一起喊来,他肯定在刑部。” 说着,扬起一抹坏笑,“就说是因为他找白衣圣查账,牵连了秦三姑娘,让那小子好好感受一下愧疚的心,这样朕才少点不要脸的名声。” 黄公公嘴角抽了抽,心里有句骂人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是,老奴亲自去请镇北侯。” 黄公公忍着替秦画抱不平的心思,淡笑地出了御书房,以最快的速度,传令下去,然后亲自去了刑部。 “老头子吃饱了撑的,大半夜不睡觉折磨人。” 明宸一整天都不高兴,这会儿正发脾气了,指着被用刑的沈荣,“这浑蛋打死不认账面有问题,户部那些狗东西又是穿一条裤子的,还说白家其心可诛,但本侯真不敢杀他吗?” “哎哟,明侯,你可别说白家了,秦家三姑娘都吓得连夜交出西山的东西,你赶紧去御书房看看吧。” 黄公公话落,明宸猛地起身,“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知道找丫头来查账会惹祸,但都在她控制的范围内,那丫头怎么一下子交出了西山的东西? 她不是拼了命也不肯拿出来吗? “三姑娘吓得在皇上面前哭嚎,可真是让人心酸。” 黄公公说着,翘着兰花指,指着明宸,“你这混不吝,怎么都不想想,秦盛邺有多少本事?也不想想想白家是不是躲得过这京城的黑夜。” 明宸笑了,“黄公公,秦家有我的人看着,其他人……” “如意坊被砸了。” 黄公公这话一出,明宸一下子笑不出来了,整个人阴云密布,寒气四溢,吓得黄公公回退好几步,一挥兰花指,“别吓唬洒家这老不死的,赶紧先去御书房。” 明宸已经坐不住了,掀开黄公公,夺路而出,快速离开了刑部大牢。 黄公公笑眯眯招呼一声,也跟了出去。 这一夜,御书房注定不安静,苏院首都快六十的人了,熬着拉来刑部的伤患,开始试用青霉素,还是用了使用说明书,用了针筒,先做皮试,再注射。 苏澈和孙副院正也用青霉素粉末,进行外伤刮肉伤药,缝合,一系列做下来,心里早就震惊得不行了。 事关边疆战士,明宸也是一夜未睡,先研究连弓弩,再观察医治外伤的过程。 庆帝更为上心,直接罢免了第二天的朝会,可只是到辰时的时候,苏院首发出一声感叹,“皇上,此药真乃外伤患者的神药啊!” 说完,就厥过去了。 “父亲……” 一阵兵荒马乱,苏院首名下三子,连忙扶着老父亲,跟皇帝告退,直奔太医院。 “宏宇先回去,重楼留下!” 庆帝还没听到粉末药物的疗效,孙宏宇是他的人,他不担心,苏澈还有用处,自然不会放苏澈离开,笑了笑,“你这边的药物?” “皇上,十分好,配合琉璃瓶的注射药,可以大大减轻战士们的死亡。” 苏澈忍着心中的激动,平静的回话,默了默,还说道:“皇上,秦三姑娘献出药方,最好连制药者也献出来,这样方可确保以后的安全。” 明宸也松了一口气,也明白为何叶老贼一定要针对画画,想了想应对之策,将连弓弩的图纸,悄咪咪地藏好,准备溜之大吉。 “如意,你要是敢,朕就把你妹妹赐给老四,让你被所有人盯着。” “皇……皇上,微臣……” “你闭嘴,这玩意的好处,你知道,朕就不知道了?” 庆帝骂骂咧咧上前,伸手从明宸的怀里拿出连弓弩的图纸,对着他就破口大骂,“臭不要脸,你西北二十万大军,早就凶名在外,这等杀伤力的武器,给你们也是锦上添花,还如不想送去漠北和凉州,怎么着也是雪中送炭。” “皇上,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啊!” 明宸跪了,抱着庆帝的大腿,“微臣如今不在西北,他们一个个连吃的都弄不到,微臣还不能给他们打家劫舍的武器,这叫他们如何活下去啊!” “你……” 庆帝嫌弃的无语,猛地踹了明宸一脚,“你少跟朕这里撒泼耍无赖,有本事你娶到画画,让她给你赶制一批啊!” “皇上,你……” 明宸急了,一张麦色的脸气得绯红,猛地起身,“别以为逼着微臣,微臣就会就范,有本事一辈子不给微臣。” “呵呵!”庆帝凉凉一笑,“你猜对了!” “啊!”明宸咆哮,扑到苏澈怀里,“重楼,救救我,想想办法。” “重楼,你要是敢帮忙他……” “皇上,您放心,微臣绝对不会帮他!” 苏澈嫌弃地推开明宸,连忙对庆帝表忠心,还说道:“其实三姑娘挺好的,如今没钱还被人威胁,要是老大娶了三姑娘,真是一举好几得啊!” “臭狐狸,你竟敢卖我?” 明宸急了,在苏澈面前握拳咯咯直响,“想好了怎么死再说。” “大哥,西北应该还缺军医吧?” 苏澈提醒一句,明宸佯装一愣,随后咧嘴一笑,“行吧,我不计较了。”说着,痞笑地看着庆帝,“武器微臣不要了,药也可以不要,秦家三丫头的医生全部给微臣。” 庆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银色的龙须翘了翘,“你是不要到东西誓不罢休?” “没错!” 明宸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而且不走了。” “你要点脸吧!” 庆帝嫌弃得紧,“这事不可能,画画交出药方,制药郎就回归明镜堂,而制作这药方的人是她的好友,没人可以动,朕也不许,她很快就会效命朝廷。” 药物的贡献与秦画没关系,本来是只献出针剂,奈何李淼心底善良,曾说过,最好两种一起献,不然光针剂,没有药粉,治疗外伤也大打折扣。 而画画替淼淼要了封号,自己的封号是献出连弓弩以及与太医院合作,故而得到封号。 他也是绞尽了脑子,才稍微占了点上风,且胜之不武…… 第118章 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澈也有些恍惚,他也没想到秦画机关算计,连太医院那点小心思都能算到,可她不是不懂医术吗? 她拿着这些药郎来做什么? 明宸知道秦画留下药郎要干嘛,但是他不想这丫头再涉险,也有些不服气,冷哼一声,“那我们西北军的好处了?” “你不是有本事吗?” 庆帝有些不悦,“朕前面就说过,不要给那丫头找麻烦,可你不听不管,居然去找白衣圣,祸及那丫头,就别想要东西。” 说着,冲明宸露出一抹得意,“有本事你拿颜色换啊!” 合着他还是被这死丫头算计了? 明宸一张俊脸几乎被气到扭曲,咬碎了银牙,猛地起身,“我现在就先去打劫西山。” “龙影卫在!” 庆帝友善地提醒一句,最后没憋住,仰头大笑,“行了,丫头送的武器总共五千,八支军一个地分发五百,剩下一千京城分了,至于药物,到时候再说吧!” 苏澈似乎已经猜出秦画的那点心思,拱袖一礼,“皇上,微臣可只负责与明镜堂合作,制药的事……” “轮不到你,你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庆帝扬起一抹得意,这些年合宫上下,靠着皇权压制苏家,但苏家是百年氏家,也不是那么好压制的,后来他从江南带了名医进太医院,却依旧不能与苏家分庭抗衡。 他打小就被苏老贼拿捏,如今连他的儿子和孙子也欺负他的儿子和孙子,他要不是看在苏家医德名满天下,早就收拾他们了。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好处,自然不可能给苏家拿捏了。 庆帝的权衡术,明宸清楚,苏澈也清楚,也是苏家做得有些过分,导致他们孙子辈……哎,孙子辈也就他一人,如今形单影只,庆帝要拿捏他也没办法! “微臣遵旨!” 苏澈躬身应是,庆帝挥了挥手,退下苏澈,才看着明宸,“如意儿,那丫头虽然表面看着把西山的秘密交出来了,可实际还藏着好东西。” 来了,这老饕餮,当真胃口大! 明宸翻了一白眼,“皇父,那是你的想法,微臣觉得这三样东西都惊世骇俗了,还是凭着两个女人做出来的,人家献出来,已经是万般无奈,皇父要是再压榨人家,怕是真的说不过去吧!” “啧,你会这么好心?”庆帝眯着龙眸,溢出一抹危险的神色,“怎么,最近被糖衣诱惑了?” 明宸挑眉,痞笑中带着杀意,“皇父要是这么说,微臣马上去杀了她,省得她坏了……” “你敢!” 庆帝太了解明宸的脾气,整个天下,也就他能压制了,这要是一言不合,真杀了他的金娃娃,他还怎么施展自己的宏图大志? “皇父,从被你收为刀的那一刻,微臣就不会对任何人有善念,就算明家,皇父一句话,微臣也能将他们屠尽,微臣要的不过是一个忠臣名号,还请皇父不要质疑微臣!” “行了,朕只是担心你的刀钝了。”庆帝语气有些不悦,“已经这么多时间了,为何琉璃厂的银子还追不回来?” “皇父这是明知故问?” 明宸一点不客气,哼了一声,“叶相控制户部,就算微臣的爵位比他高,可官权比他低了好多,如何拿捏户部?难不成真要微臣直接开杀戒?” “你在宣武门大街杀了那么,还不够?” “不够!” 明宸眯起恨意的凤眸,“这些个蛀虫,一个琉璃厂,一年贪污六十万,还敢跟我叫嚣,剩下两个琉璃厂还不知道贪污多少了。” “哎!”庆帝叹了一口气,正西坊是第一个琉璃厂,很多人认为那里的官不敢贪污,动手都在剩下的两个琉璃厂。 如果正西坊那边一年都贪污六十万白银,剩下两个怕是的…… 不对,说不定剩下两个琉璃厂没啥贪污。 庆帝笑了,“小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朕还没老,能从正西坊琉璃厂拿回贪污的银子,结算完画画的三成,已经是不错的进项了,别指望剩下的两个琉璃厂还有好处。” 明宸扬起墨色的眉梢,“看来皇父早就知道啊!” “所以差不多就结案,沈荣共处多少,就杀多少,你现在应该是看好沈荣,免得想杀的人杀不了。” “微臣明白!” 明宸没再嚣张,诚服地抱拳躬身一礼,“皇父,如果真需要微臣牺牲婚姻,微臣不是不答应,但有一条,不满十年,微臣不会要子嗣。” 庆帝眉眼舒展,溢出一抹惊讶,“十年?什么十年?” “已经过了八年了。” 明宸这话一出,庆帝明白了,渡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拍拍他的肩,“小子,你们父子还真是情种啊!”说着,挥了挥手,“下去吧,还不到时候!” “是!”明宸应声,退出御书房,望着夜色,丫头,你到底想要什么? * 幽兰苑的暖阁内,秦画难得起晚了,刚洗漱好,斜靠在软塌上,听着灵珑回禀正院那边的事,笑了笑,“这么说夫人决心收下秦箬了?” “夫人没有明说,但听那口气是的,让奴婢转告姑娘,明日去请安的时候,带上六姑娘。” 明日可是三朝回门,让她带着秦箬去请安,顺便陪她回门,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果然,她走的这步棋很臭啊! “明日再说吧!” 秦画淡淡的回了一句,起身下榻,“去书房吧!” 昨晚闹腾一夜,她今日起晚了,没去请安,安和乡君就有些不感冒了,居然这么快就要给她弄个嫡妹,正当她好拿捏吗? 她这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岂会善罢甘休? “雀儿,去,招呼妙仁阁的管事,送十六人过来,一等丫鬟要三人,二等丫鬟五人,剩下的全部三等,一等丫鬟里必须有个擅医术的。” 秦画一边吩咐,一边朝着书房而去,她这院子也该把人配齐了,这些人还不能是白家的人,至于双喜和雀儿,那是他们自愿跟着她的,不需要再换了。 哎,说起来原身的那些人,除了被喊走的灵珑,全都因为原身的死,折在她和叶氏斗法那次,正好白老头来了,送来了如风和如霜,外加自愿跟着她的双喜和青雀,不足的人原本该补齐的。 可是她掌家,要拿捏其他人,只能先紧着自己,才没落人口实。 如今有了当家主母,她也该给自己配齐了。 “灵珑,你去张罗一下,让春娘以后不需要去大厨房了,原本在院子里做洒扫的丫头,全都给秦箬送去吧,权当我作为长姐,对未来嫡出妹妹的照顾吧!” 秦画话落,松开灵珑,“我自己去书房。” 灵珑和青雀不敢反驳,齐齐应声。 秦画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整个幽兰苑,这里怕是住不长了啊! 第119章 挑选大丫鬟 青雀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领着妙仁阁的管事,带着十几个人到了幽兰苑。 灵珑和双喜也搬着椅子,端着茶到了上房廊下。 秦画从书房过来,一路上,打量着院中的人,全都老实得很,没有一个东张西望的。 “姑娘!”青雀瞧见秦画,立刻上前扶着,低声道:“监察院和刑部两队人除了内皇城,正西坊琉璃厂那边围了很多人。” 看来皇帝没耐性了啊! “知道了!” 秦画淡淡应着,来到正位上,招呼一声,“抬起头!”说完,接过双喜手里的茶,喝了一口,再将茶水递给双喜,仔细打量十几个姑娘。 “都是死契?”秦画问了一句,众人齐齐点头,秦画又问,“觉得自己资质高的人往前一步。” 还没等人往前一步,秦画嗯了一声,笑道:“自不量力,滥竽充数的,抓住一个,活剥一个。” 青雀立刻配合,眨眼功夫,拔出灵巧的匕首,挽了一个剑花,妥妥威胁。 真有本事的三人,毫无畏惧地上前一步。 秦画端详了三人的模样都不错,年岁大约都在十五岁左右,其中有个娃娃脸的丫头,带着甜甜的笑,好似年画娃娃一样,十分喜庆。 另外两个,一个眉眼含笑,温柔中带点清高,与之大约一米七的个子有的一拼,完全不像自愿卖身的女子。 剩下的一个,眼里藏着锋芒,但长着一张憨娇的国字脸,好在五官端正清秀,姿色是这二人中最差的,但也比后面的丫头好看一些。 秦画收回目光,伸手给灵珑,“三人的资料。” 灵珑立刻递上三人的资料,秦画看了看资料,都是身家清白的人。 但过于干净,让秦画有些担忧,微微蹙眉,招呼年画娃娃的丫头,“过来给我把脉?” 那丫头一愣,随后扬起乐呵呵的笑脸,来到秦画面前,伸出两指胖乎乎的指节,搭在秦画的手腕上,不过十来息的功夫,丫头的脸就变了好几个颜色,然后收起手,颔首道:“寒毒,需要灵药火灵草,配以针灸和药浴,半年可治愈。” “嗯!”秦画很满意,抬手抚摸着她的头,“瞧着你珠圆玉润,赐你灵珠的名字,留在上房伺候。” 小丫头大喜过望,立刻抱拳行礼,“灵珠谢主子赐名!” “进了幽兰苑,江湖的东西就丢了吧!”秦画心里已经有了眉目,淡淡的警告,都不牵扯秦府。 灵珠脸上的嬉笑瞬间没了,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想…… 啊,果然厉害的主子! 灵珠立刻福了福身子,“奴婢铭记于心。” 秦画挥了挥手,将她退到一边,看着面前的二人,“你二人擅长什么?” “小女官家子,自幼在府中西席学习六艺,最擅长出谋划策,家道中落,卖身官奴,被妙仁阁收留三年,没有找到合适和主子,听得妙仁阁的东家选人,自荐而来。” 长得高的姑娘,审视了秦画对灵珠的态度,斟酌地回话。 憨娇的丫头倒是实在,“奴婢武将之家的武俾,因主子一个错误的决定,被废了一条腿,撵出府邸,冰天雪地,得李姑娘救治,重获新生,除了一身武艺,还擅长料理。” 果然来头都不小啊! 秦画笑了笑,“原来叫什么?” “小女万家嫡女单名惠!” “奴婢归雁!” 二人自报姓名后,秦画嗯了一声,微微抬头,看着万惠,“妙仁阁三年还没压制你的傲气,倒是骨头硬,剥夺你姓,留名赐灵字……” 倏地,秦画想到什么,侧头看着灵珑,“秦娟身边的大丫头叫什么?” “回禀姑娘,灵慧!” 秦画轻笑,看着万惠,“看来这名也不合适,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名字?” 万惠抿了抿唇,有些羞愤,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福了福身子,“小女……” “换个称呼!”秦画打断,脸色冷了几分。 万惠拽紧了裙子,憋屈得脸色通红,愣是不肯吱声。 “别清高,也别自视过高,想要到我这里耍威风,你还不够资格。”秦画淡淡的说着,侧头看着青雀,“取棋盘来!” 青雀应声,狠狠地剜了万惠一眼,转身去了茶室。 “一边去!” 秦画一点不客气,万惠只能默默地退到一边,秦画伸手给双喜,接过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看着归雁,想到李淼,淡淡开口,“归雁抹去名字,念在你是风雪中重生,赐你灵寒二字,望你莫忘初心。” “灵寒谢姑娘赐名!” “退下吧!” 秦画挥手,灵寒便规矩地立在一边,接下来的人,秦画大致询问了一下,就招呼灵珑过来,“剩下的你安排吧,记得讲清楚幽兰苑的规矩!” “是,姑娘!” 灵珑应着,秦画缓缓起身,看了一眼灵珠,“小东西,医术跟谁学的?” 灵珠嘿嘿一笑,“药王谷谷主,我是谷主收养的弃儿,从小学习蛊毒,后输给淼姐姐,追着她跑,得知她来了京城,便溜出药王谷,寻到淼姐姐,结果被她卖到妙仁阁,让我等着,她迟早送我到需要的地方,结果……” 说着,瘪了瘪嘴,“她骗我,我等了两年,她都没来,昨儿雀儿姐说,她能带我去见淼姐姐,所以我才来了。” 哎,这个李淼,真是到处惹祸! 秦画无语,抬手揉了揉眉心,“双喜,带灵珠去西厢药房,同知淼淼,我落水,寒毒犯了,让她麻利来。” 双喜噗嗤一笑,秦画一个眼刀甩过来,她立刻老实应声,拽着灵珠就去了药房。 秦画伸手给灵寒,灵寒秒懂,立刻上前扶着,“姑娘慢些!” “嗯!”秦画真心喜欢氏家培养的奴婢,但又怕暗桩,故而挑来的人都是在妙仁阁养了最久的人,而妙仁阁收人,也有自己的规矩,这点多亏了管事的。 “许娘,有心了!”秦画拍拍管事的,“回头把你的竹牌升为铁牌!” 许娘子惊喜不已,连忙颔首,“多谢姑娘怜爱!” “别,你自己的本事!”秦画笑眯眯的说着,挥了挥手,“回去吧,明日如霜会送过来!” “是,姑娘!”许娘子忍着欢喜,应声也不乱看,转身就走了。 秦画这才看着万惠,打量了她一瞬,冷道:“尊重的面子是自己挣得,你也不过如此!”说完,“跟我来!” 万惠本就是奔着秦画赢了安和乡君的棋而来,自然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应声跟了上去。 到了兰亭内,青雀已经摆好了棋盘,灵寒便扶着秦画坐到左边,颔首轻声询问,“姑娘还需要什么?” “雀儿会准备!” 秦画话落,灵寒麻利站到秦画身边,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慢了。 这调教的太好了吧! 第120章 实力碾压 秦画很满意,看着万慧,抬手示意,“区区御史台的千家,又不是世家,你傲气什么?” 万惠悲从心来,眸中充满了怨毒和恨意,“我祖父十六岁高中状元,半生操劳,为国为民,不过参了一本太子失德,就被推出午门斩首,祸及家中老幼,凭什么?” 秦画瞥了一眼她,像看傻子一般,冷嗤一声,“太子,国之根本,想要撼动国本,只杀了你父亲一人,天子已经很仁慈了,怎么,你享受得起富贵,担不起责任吗?” 这是典型脑子不清醒,不过是曾经的万御史,倒也是这个脾气,传闻死谏庆帝都干过,可惜三年前因为太子在朝会上拿她的事做文章,暗讽万御史,激怒了万御史。 万御史回家去就挥毫泼墨,笔伐太子,结果被安国公抓着小辫子,弄得老命都丢了。 “你祖父蠢,上了太子的党,你父亲拎不清,落入安国公的圈套,天子就算有心,也不可能因为一个老御史,动摇国本,只杀你祖父一人,流放你家所有男丁,已经算恩赐。” 秦画连番嘲讽,微微挑眉,睖着万惠,“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你祖父和父亲除了给皇上添堵,还干了什么?偏偏你还自视过高,家里出事,你不知道重整门楣,居然提笔写词讽刺朝廷,只把你冲为官奴,已经是天子的恩典了。” “我……” 万惠被训得悲愤交加,银牙咬得咯咯直响,猛地抓起棋子,“我先!” 秦画挑眉,“让你六子!” “你……”万惠握紧棋子,好似恨不得捏碎了手中的棋子,“别太……” “你若觉得我还是欺负你,可以九子!” 秦画决定用实力碾压她最后的傲气,看看她到底是谁送到妙仁阁的。 倏地,万惠好似冷静了,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扬起笑脸,“如姑娘所愿!”话落,嘭的几声,占边八星位,再挂了一个银角。 秦画淡淡一笑,想起与明宸的那次对决,拿起棋子,优雅地落在天元上,“给你九星连珠的机会都不要,果然固执以为金边草肚是下棋至理名言啊!” 万惠嘴角抽了抽,她自认嘴毒,可对上不按套路出牌的秦画,她真的不敌。 既然说不过,干脆不说话,用实力让她闭嘴。 秦画观察到万惠的神情变了,也认真了起来,只是一瞬,她就入了棋局,肃杀之气从她身上溢出,铺天盖地袭来,让她身边的人忍不住寒气四溢。 万惠一瞬懵逼,这……这是下棋还是杀人? 可她很清楚,上士下棋再与谋心,也不敢掉以轻心,严阵以待。 二人都认真了,恍如无人之境,在棋盘上你来我往,厮杀得昏天暗地。 整整一个时辰,二人不但没出声,连茶水都没喝一口,直到秦画将最后一子落下,万惠放下棋子,整个人好似灵魂出窍,从椅子上战战兢兢起身,跪在秦画面前,“奴婢灵棋,誓死效忠姑娘!” 秦画伸手抬起她的下颚,仔细端详她的脸,“小东西,本事乃是双刃剑,用好了,天下无敌,用不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好好学这点,万家还有救。” “是,姑娘!”灵棋更咽应声。 “起来吧!”秦画叹气一声,吩咐道:“灵寒,扶着灵棋去找灵珑,让她们安排你们做事。”说完,伸手给青雀,“我累了!” “奴婢送姑娘去休息!” 青雀扶着秦画起来,还问道:“午食有何吩咐?” “灵寒,午食你去做,让我尝尝你的手艺。”秦画头也不回地吩咐后,径直离开了。 刚走了两步,秦画止步,回头睨着灵棋,“小东西,锋芒太露,观三月后,再决定你的去留。” 灵棋愣怔一瞬,紧了紧手,刚要回话,秦画又道:“我的院子里不需要后宅阴私,但离开这个院子,你能一眼识别别人的阴私,我身边的贴身的位置就是你的。” 灵棋有些震惊,侧头看了看青雀,随后颔首,“谢姑娘抬爱!” “我身边是凭本事,没有什么别的捷径!”秦画再度敲打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要不是为了即将下来的封号,她是真的不喜欢添这么多人。 到目前为止,她所有的心思都是如何赚钱,赚名气,如何护着淼淼,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如同一个白痴一样,被人当成猴耍。 只希望皇帝给的封号不要太低,不然她都没办法弥补自己走的臭棋。 不过还好,她已经再与白家断关系了,相信那些恶毒的饕餮能有自知之明,别送到白老头手里找死。 秦画回到暖阁,灵珑也安排好了人,双喜还跑了询问,她是不是可以去大门的门房。 这欢喜的家伙,怕是闷坏了,也罢,多了这么二等丫鬟,让她去吧! 秦画挥手示意她去,就询问灵珑大乾朝女子封号和等级,以及怎么获得。 灵珑先说了等级,连后宫的都说了,最后才说封号怎么获得。 “后宫不需要,先说说公爵子女和官家女的吧!” “是姑娘!” 灵珑应着,就如实叙述,最后还说道:“安和乡君的封号是自己挣的,因为嫡次女没资格蒙祖封!” “嗯!” 秦画也曾了解过,只是那时候不上心,粗略地扫了一眼,今儿听灵珑说完,她想到了宋代女子的封号,连品阶都差不多,但贡献获得封号,却和明朝差不多…… 对,大乾朝的穿戴和尊称什么都在这两个朝代跳跃,而且这个朝代的文献基本到宋代末,这么多年了,她都不敢贸然使用古代诗词歌赋,她总是担心有和自己一样神奇经历的人…… 对,还有淼淼那样身穿的主,果然异世的朝代都是一个谜。 秦画默了默,才道:“准备打赏天使的荷包。” “是,姑娘!”灵珑应着,想起什么,转身从梳妆台上端起一个托盘,“姑娘,今儿一早领了幽兰苑的月例,一共三十五两。” 三十五两?秦画一愣,“怎么,我的月例有这么高?” “怎么可能!”灵珑噗嗤一笑,“夫人说,各院的主子领的月例,是带着院中的奴婢,让各院主子自己发放。” 呀,这又是为何啊? 明明给她权力,她又放权,甚至不伸手到各个院子去…… 看来这位母亲好坏尚且不能定论啊! 秦画笑了,挥了挥,“你去处理,至于新来的人,不用上报,等接了圣旨后,看主院那边吧!” “是!”灵珑抿唇笑了,姑娘和夫人隔空过招,她们也得努力帮衬才行啊! “对了,小七和喵儿去哪里?” 第121章 周妈妈突然死了 “去明镜堂了!” 灵珑如实回禀,想到什么,又道:“苏太医传天一小公子去,七哥儿待不住,就跟去了,估计今儿不会回来了。” 当然不会回来了,淼淼今儿回明镜堂,等着皇帝的圣旨。 至于喵儿知道苏澈能治好她后,就十分积极,只要苏澈喊一声,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七弟嘛?哎,怎么说,反正整个秦府对他来说,都是牢笼,他是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里。 等祖母回来,七弟收入安和乡君的名下,她也就不管了。 如今整个秦府,除了亲爹和亲大哥,她对谁都没啥留恋了,最后只剩七哥回来,她把老不死的东西交给他,也就自由了。 “姑娘,天使的荷包准备多少合适?” 灵珑问了一句,秦画想了想,这封号等级按着贡献来,她就献武器图纸,外加打造好的五千把连弓弩,再加与皇帝合作,帮着太医院赚钱,估计最多一个乡君封号,淼淼估计都比她等级高…… “我们府邸的一包二十两,淼淼那里一包三十两,一边准备三包,弄好了让双喜给明镜堂那边送去,交给如霜,再让如霜给许娘把竹牌换成铁牌!” “是,姑娘!” 主仆二人商议好后,秦画就去休息,灵珑去发放月例。 秦画好好地睡了一觉,睡醒后,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看到,她有些纳闷,喊了好一会儿,最后招呼青雀,“雀儿!” 青雀立刻现身,“姑娘!” “其他人了?”秦画迷迷瞪瞪地询问一句,便起身下床。 青雀抿了抿唇,最后叹了一口气,“正院将整个府邸的下人都喊去花园子训话了,奴婢是影子,不记在花名册内,所以隐藏了起来了。” 秦画微微蹙眉,“出了事了?” “嗯!”青雀沉默地应了一声,将秦画睡觉后花园子发生的事如实告知了。 “周妈妈怎么死了?” 秦画有些不解,连忙招呼青雀准备洗漱,她自己起来穿戴好,几下收拾了,招呼青雀隐藏着跟去,她一个人明着去花园子。 秦府的花园子,占地有一亩半,十步一景,百步一亭阁,园中水景占了整个院子一大半,九曲桥连着水景和花径草地,最大的戏台子,就在花园子的正东南,取名观景阁。 周妈妈是从观景阁的临水露台落水,是午时没见她吃饭,寿喜堂的苗桃便派人寻找,最后在花园子的荷花池寻到。 这也是原身落水的地方,死得可真巧啊! 观景阁内,傅香茗坐在正位上,左右立着周嬷嬷和银霜,身后站着柳姨娘和苗桃,一旁的垂帘内,是秦娟和秦若,因为有前院的家丁在,故而二人不好露面。 苗桃还卸下了伪装,整个人看着既陌生,又透着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在临水露台上,站着府中所有的下人,因为今儿天气不错,且已经四月下旬了,有些热度,众人大致站了很久,一个个脸上都冒着薄汗。 “我希望有人能自觉地承认,不然大家都这么耗着。” 傅香茗温声说着,一旁的银霜为她递上茶水,她优雅的喝着。 秦画观察完后,也不吱声,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也想知道后宅的阴私到底多恐怖。 这正室刚进门,伤害嫡女的周妈妈就死了,是针对正室,还是针对嫡女,又或者杀人灭口,大家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凶手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画低沉着声音,喊了一声,“雀儿,花园子的暗卫是秋叔的人,还是巴叔的人?” “巴叔的人,一共四人!” 青雀闪身躲在秦画的身后,如实回禀,还说道:“巴叔的人是老爷子安排的,这些人不会轻易出现,姑娘要见他们,必须拿出家主令牌。” 她还真有这玩意,不然号令不动进城京城的四大楼和十二阁的大掌柜。 “知道了,你藏好吧,我去观景阁!” 秦画交代后,故作焦急地朝着观景阁走去,还未到,就询问,“母亲,这是怎么了?我招呼一圈,都没人,寻了半天才寻到这里来,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睡醒了?”傅香茗温柔地询问一句,秦画点点头,“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妈妈死了。” 一旁的银霜回来话,秦画佯装惊愕,“怎么会?” “确实死了!”身后的苗桃也附和一句,还说道:“掉下去的位置,正好是三姑娘三年前落水的地方。” 意有所指! 秦画瞥了苗桃一眼,“桃嬷嬷,确认清楚了吗?那么凶手是谁?” 苗桃一愣,反应过来,嗫喏着,“尚不知!” “既然不知道,你怎么确定周妈妈掉下去的地方?” 秦画反问一句,苗桃眼神闪躲,干脆埋着头不说话,秦画冷哼一声,眸子一凛,“一个老奴才,才回府邸就胡言乱语,你是想当主子了吗?” “三姑娘……” “我没问你,就闭嘴!” 秦画才不管这老婆子生了谁,在她眼里,二叔一家和三姑娘,都是吸血的蚂蟥,俗话说好的,有种像种,无种不生,儿女都是那个样子,就算她装的再好,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苗桃咬了咬牙,心下恨的不行,可也没用啊,为了子女嫡出的身份,她也只能不当姨娘,也是老太太生二爷的时候,伤的太重,不然哪有她的机会。 可当了几年的主子,她早就习惯吆五喝六了,一下子改不过啊! “母亲,你要是没办法找出凶手,就让女儿来吧!”秦画很委婉的询问。 傅香茗笑道:“不需要!” 话落,她放下茶碗,缓缓起身,走到荷塘晓月守院的两个老妈子面前,“叶相到底有本事,秦府都严防死守了,他还能给你们下命令,看来明儿你家姨娘就该回来了啊!” 明日三朝回门,也是叶姨娘带着好消息,高调回府的机会,毕竟正院的人不在,她如果讨要到什么懿旨,回来就是最大的,到时候带什么人回来,她们也拦不住! “夫人,老奴不知夫人这话何意,老奴自从姨娘回了娘家,都没离开荷塘晓月,还请夫人秉公处理,以正家法。” 老婆子说的一正言辞,拒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说当家主母不公正。 “尤婆子,你胡说八道!”周嬷嬷气得破口大骂,“我家姑娘……” “闭嘴!” 傅香茗娇吒一声,瞪了周嬷嬷一眼,她立刻埋着头,不敢在说话了。 哎,这要不是两个废物哥哥非要送这么一个嬷嬷,她拒绝不了,怎么会让这蠢货丢了自己的颜面啊! 秦画早就知道这周嬷嬷不是傅香茗的人,只是好奇傅家两个废物为何非要送人过来? 第122章 奴大也不敢欺真本事主 “我再说一遍,这院子内,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暗卫眼里,如果你非要证人,那么本夫人立刻让她们现身,指认你们。” 傅香茗突然说出这话,尤婆子吓得脸色惨白,她身后的婆子推了一下,尤婆子才定住心神,冷哼一声,“主母要这么说,那就让暗卫出来,看看他们要怎么冤枉我们两个婆子。” “你有什么好冤枉的?” 傅香茗鄙夷一眼,对着身边的银霜交代两句,银霜就对着花园子喊,“四位白家暗卫,如果不方便现身,只需要写好证词,便可……” “没用的,白家的人你们喊不动,就算老爷回来了,他们也不会现身!” 大门门房管事苗老四开口,还微微叹了一口气,劝着,“夫人,您才接管中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死的也是一个老妈子而已!” 秦画侧头看了一眼苗老四,再看了看苗桃,总觉得这事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傅香茗明知道凶手,可奈何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外加是府中阴私,万不可能交给大理寺,连累府中名声。 “哦,苗叔这么说,那下次你死了,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傅香茗语气冷了,神情也淡漠了起来。 苗老四拱手作揖,“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夫人就这么处理好了。” 傅香茗这样的性子,对上老油条苗老四压根不管用,秦画也不会出声,因为是傅香茗不要她出手,她要做个听话的‘乖女儿’。 “记住你的话!” 傅香茗冷冽的说着,起身走出观景阁,来到临水露台,走到尤婆子面前,“昨夜老爷带着姑娘入宫半个时辰后,你去了浆洗院子,带走了周妈妈,整个浆洗院子的粗使婆子和丫鬟都见到了,我说得对吗?” 尤婆子敢明目张胆地去,自然有应对之策,“是,夫人,不但喊了周妈妈,我们还喊了大厨房管事朱娘子和掌案马娘子,采办管事候娘子,还有清辉苑的粗使婆子,打了两圈马吊,喝了点小酒,就各自休息去了。” 被点名的几个人,齐齐出来,异口同声,“是的,夫人,我们昨日去了荷塘晓月小赌了一会儿,也喝了点酒。” 大厨房管事朱娘子还解释道:“但是周妈妈喝多了,哭闹得厉害,老奴和马娘子候娘子先离开,尤婆子还说她会送周妈妈回去休息。” 秦画翻了一白眼,这个朱娘子可是府中第一滑头,她在朱娘子那里都讨不到好处,当然她武力镇压,朱娘子也惧怕得很。 貌似朱娘子与望叔还是亲戚关系,她昨日因为敬茶发泄一统,准备惩罚朱娘子,可渣爹听了望叔的话,就免了大厨房的惩罚。 她是不在意,左右也不掌家了,奖赏和惩罚都轮不到她做主。 “朱婆子,你胡说八道,明明你们前脚走,周妈妈后脚就醒了,然后自己回去了。” 尤婆子大骂着,还指着朱娘子,“说起来,昨晚喝酒,就你拼命灌周妈妈酒,一个劲替她抱不平,这会儿还好意思……” “尤婆子,你少血口喷人,什么叫老娘灌酒?” 朱娘子也是泼辣货,跳起来就破口大骂,“好你个不要脸的老贱人,有其主必有其奴,你家姨娘不干好事,教出你们一个个都不干人事,还敢……” “啪啪……” 朱娘子和尤婆子一个人挨了两耳光,二人齐齐闭嘴了。 傅香茗挥了挥手,打人的姑子就退到一边了。 秦画瞄了一眼那姑子,身材魁梧,孔武有力,刚才打人的手法也不是一般后院婆子,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呵呵,看来辅国公府也养了武婢啊! “一群没规矩的东西,主子面前,岂容尔等撒野?” 银霜骂着,冷哼一声,指着尤婆子,“叶相好歹当了十年丞相,怎么连府中奴婢的规矩都没立好?这要是在我们辅国公府,早就将尔等全部仗杀了。” 众人齐齐脖子一缩,好几个胆小的,都吓得颤抖起来了。 傅香茗淡笑,“好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夫人息怒,奴婢气急了才僭越!” 银霜立刻颔首,退到傅香茗身后去了。 主仆俩配合得天衣无缝,杀鸡儆猴,敲山震虎,估计不用暗卫出现,凶手自己都能跳出来。 “昨夜老爷从宫里回来,与本夫人商议了一下府中的规矩,本想今儿把大家叫到花厅说说,但本夫人不太喜欢管得太宽,便叫了各院管事过去,连带着月例都让管事做主,只想着大家都不容易。 可偏偏有些人把本夫人的仁慈当成软弱好欺,可真是寒了本夫人的心啊!” 傅香茗不疾不徐地说着,伸手搭在银霜的手腕上,绕着一众人走了一圈,停在了苗老四面前,“你是大门门房的管事,代表这整个秦府的门面,本夫人以为你该是正直不阿的,却不想你不是个东西。” 苗老四脸色一红,都不敢回话。 “如此看你,想来平日里你没少狗眼看人低,以后大门门房管事不需要你了。” 一瞬间,苗老四就被撸了管事的资格,很是不服气,“夫人,奴才是老夫人……” “老夫人也会如此处理!” 傅香茗打断他的话,冷清的脸上,神色严厉,“这京城出个门都能遇上五六品的官员,随便进个场地,就能遇上三四品大员,再上个好点的楼子,那就是一二品红衣大官。 就你这样的门房管事,眼睛长在背后,谁知道你那天狗眼看人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给秦府招了祸,到时候谁给你娄底?老夫人吗?” 一通训斥,苗老四连反驳的话都更在喉咙,最后只能跪下,“还请夫人给奴才一次机会!” “行啊!”傅香茗瞬间变得温柔,“说说看,从发现周妈妈尸体后,各院的门房人都回禀了些什么?” 苗老四眼珠子一睁,这才反应过来,人家几句话挖了大坑,他想都没想就跳了进去了,可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各大院子角门婆子都回话了,昨夜朱娘子和马娘子她们走后半个时辰,周妈妈才被尤婆子架着出了荷塘晓月,后院角门婆子和浆洗房角门婆子却说没看到周妈妈回来。” 苗老四如实回禀后,偷偷瞄了一眼苗桃,瞧着她睇了一个眼神,又道:“但昨夜幽兰苑的角门没人。” 秦画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昨晚双喜去了侧门角门给她等门,自然不在角门哪里。 “幽兰苑角门是谁看守?”傅香茗询问一句,双喜就站了出来,“是奴婢!” 傅香茗微微蹙眉,她认识双喜,也知道她等级,有些不解,“你是二等丫鬟,怎么去看角门?” 第123章 武力镇压 “姑娘安排的!” 双喜的脑子里,秦画的训诫第一,那就是她出了幽兰苑,遇上任何一个主子,问一句回一句,其他绝不多言。 “幽兰苑的人不少,不至于……” 银霜刚说了一半,立在最首的灵珑立刻颔首一礼,“回禀银霜姑姑,幽兰苑原本大丫鬟只有奴婢一人,二丫鬟也只有双喜一人,剩下三等丫鬟一个没有,洒扫的小丫鬟和粗使婆子,都是最少的,今日过来的人,是姑娘刚从妙仁阁买来的,尚未登记造册!” 傅香茗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秦画,笑了笑,“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母亲?” 秦画学习了,眉眼弯了弯,“回禀母亲,这都是小事,母亲左右不管院中的事,女儿就自己做主了,安排好了,自会报备上去。” 傅香茗笑了,“也是,不过规制你可知道?” 很简单,秦府所有人的人都不知女子详细的规制,也就是有样学一样,甚至秦胜邺也是装糊涂,大有后宅之事他一窍不通,这才能让外人知道,秦府姑娘就算出错,也不愿他这个父亲,只能怨府中没有主母。 秦画笑了,“从四品往上嫡长女,掌事嬷嬷一人,大丫头四人,二等丫头六人,三等丫头八人,剩下洒扫和粗使婆子十六人,女儿院中正好。” 苗桃听了,嗤笑一声,“你院中原来就有二十多人,如今又买了三十多人,怎么会正好?” “桃嬷嬷,三姐听说母亲要将我寄养,便将院中原来的三等丫鬟和粗使婆子送到绿柳居了,怎么,你管着寿喜堂,还要伸手到我的绿柳居?” 秦若冲出帘子,红着眼眶,将维护长姐的‘娇憨’妹妹演绎得淋漓尽致。 “老……老奴没有这个意思。” 苗桃有些尴尬,讪讪一笑,心下暗骂秦若这个坏事的丫头,也是她当主子习惯了,又想为自己女儿出口气,这才失了分寸。 “我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先把正事办完再说!” 秦画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苗桃,微微靠近她,“不想二叔和三姑出事,就给我闭嘴,我不是祖母,也不是夫人,我没有那个仁慈之心,但凡再说错一句话,我弄死你们母子三人。” 苗桃惊得目瞪口呆,身子颤了颤,努力克制了恐慌,才稳住自己的心神。 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大哥儿会将她的事告诉自己的女儿,更想不到,这死丫头如此六亲不认。 傅香茗瞧着苗桃的脸色,有些无语,摇摇头,继续询问,最终也没有询问出什么结果。 毕竟从荷塘晓月去花园子的月门,大多没有角门,也没有看守。 傅香茗又询问一些东西,依旧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甚至意向所指,凶手是幽兰苑。 “如此高看本姑娘,不成全你们,都对不起你们精心布局!” 秦画语气凉凉地说着,走到尤婆子面前,“我向来暴力治家,武力镇压,特别是从我母亲去世后,我的脾气一点就着,你进府快二十年了,那时候连我母亲都没来了,会不知道?” 话落,秦画招呼一声,“灵寒,灵珠,把后院侧门的尤狗子和清辉苑的尤竹给我拉住来。” 二人听到秦画的招呼,啥也不管,直接看着灵珑,询问什么。 灵珑指了指,二人就冲了过去,揪着二人到秦画面前。 “断四肢!” 秦画冷漠地下了命令,都不等尤婆子开口,灵寒二话不说,伸手就先断了尤狗子的双手,一个推倒,再断了尤狗子的双腿。 “啊……” 哀嚎声瞬间响彻整个花园子,震耳欲聋。 傅香茗惊得脸色一白,银霜连忙上前搀扶。 尤婆子更是吓得浑身瘫软,刚伸出手,灵珠笑嘻嘻的也出手了,都没看到她怎么动手,尤竹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随即四声脆响,尤竹的四肢就断了…… “灵珑,灵棋,问话!” 秦画再度下令,灵珑和灵棋就走到尤婆子面前,灵珑红着眼,善良中带着悲悯,“婆婆,大家共识多年,你这是……” “灵珑妹妹劝她干嘛!” 灵棋直接打断,微微俯首,拽起尤婆子的头发,“婆子,给你机会,要是老实交代,姑娘仁慈,立刻送你男人和儿子去明镜堂治疗,他们都会没事,姑娘还会准备一笔可观的遣散费,让你们一家三口离开京城,你若不说话,呵呵……” 没了后话,灵棋却狠狠的将尤婆子砸在地上,“三人一路,倒是不寂寞!”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而伐谋者攻心为上,这灵棋连孙子兵法都学过,看来以后可以让她冲在前面了。 秦画对灵棋很是满意,轻笑一声,附和道:“尤婆子,听话,我家棋儿已经很仁慈了,换了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毕竟淼淼最近做药,需要活体试药……” “三姑娘,老奴说,老奴说!” 不等尤婆子开口,旁边吓傻的婆子,哭嚎着,爬到秦画面前,“是尤婆子下药,先把周妈妈弄晕了,我和她再一起送着周妈妈去了花园子,将她从……” “邓婆子,你竟敢背主?” 尤婆子的老脸,颜色变了好几种,比出彩虹还精彩,回神就冲过来,试图掐死邓婆子。 “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弑主?”傅香茗大喝一声,抬手一挥,“杖毙!” “带走!”秦画也下了命令,看了看傅香茗,几步上前,来到傅香茗面前,福了福身子,低声道:“母亲,我秦画真心待你啊!” 傅香茗手微微一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秦画,压低了声音,“画画这是何意?” “母亲,镇国公做不了我的主!” 秦画低声说罢,微微抬头,睨着傅香茗,“但我会给母亲一个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如果母亲不知如何选择,那么恶毒继女和恶毒继母我们都跑不了。” 傅香茗眸子一睁,瞳孔一骤,再也不说什么了,无力的叹气一声,“辅国公府不能沉沦。” “有父亲,沉沦不了!” 秦画提醒一句,傅香茗明白了,点点头,“至此以后,我会多一个言而无信的恶名!” “一人说不算!”秦画莞尔一笑,起身挽着傅香茗的脖子,“不过配合母亲唱戏,未尝不可以,毕竟我们旗鼓相当,一个眼神都可以配合的天衣无缝。” 傅香茗轻挑眉头,“怎么,你还跟挑战本家?” “这天下还真没有我秦画不敢的事。”毕竟连镇北侯她都敢一而三再而三的算计,疯狂在他的底线上蹦跶…… “随你吧!” 傅香茗故意抽回手,冷哼一声,“那你好自为之。” 不愧是才女啊,分分钟扮上! 第124章 悬赏令 “多谢母亲成全!” 秦画再度屈身行礼,一个转身,抬手一挥,“来人,将尤狗子一家全部给我绑了,送去明镜堂做药!” “不要,不要啊!” 尤狗子吓傻了,他不在乎断手断脚,因为他也懂点岐黄之术,知道刚才的断手,只是关节错位,所以不怕。 可要是送去做药人,那真就生不如死了。 “死娘们,快说,快说啊!” 尤狗子哭骂着,尤竹泪流满面,可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画看到了,目光异动,一个眼刀甩到灵珠身上,灵珠打了一个激灵,手指微微移动,一只黑色的小虫子,从尤竹脖子爬出,飞到她手里。 “娘,娘,救我,救我,我的腿如万蚁蚀骨一般,求你了。” “死婆娘,竹子可是我们尤家独苗,你救救他!” “孩子他爹,儿啊,我们是做奴才的啊!” …… 秦画对这种场面一点都不感冒,甚至很冷漠。 她曾经也善良,可是多次被这种骗局哄,弄得她好几次差点死掉,她要是再感动,真的可以死了。 “尤婆子,我的耐心很少,能不能活命,全看你一念之间!” 秦画没耐心的话一出口,尤狗子就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了叶姨娘的阴谋,最后哭求道:“三姑娘,求您送我们离开吧!” “没问题!” 秦画应下了,侧头看着尤婆子,“我会送你男人和儿子离开,你,哼!” 抬手一挥,“双喜,将两个婆子送去幽兰苑侧门,通知明镜堂来接货,让他们好好使用,务必留其性命!” “是,姑娘!” 双喜乐坏了,应声后,一手提起尤婆子,一手抓着邓婆子,提溜着两百多斤的重量,却好似手无一物,轻巧如云朵一般离开了花园子。 秦画这才看着众人,“别以为母亲温柔,也别欺负母亲才进门,我只是卸下担子,不是不管院子,你们仔细着性命,别犯到我手里,不然,哼!” 啥也不说了,伸手搭在灵棋的手腕上,对傅香茗屈膝一礼,“母亲,女儿累了,先告退了。” “去吧!” 傅香茗无力地挥了挥手,更咽着,“我也累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秦箬立刻上前扶着傅香茗,“母亲,女儿送你回正院。” 秦娟也坐不住了,立刻出来,“母亲,女儿也送您吧!” 傅香茗点点头,看了一眼柳姨娘,挥了挥手,柳姨娘也屈膝一礼,恭送主母离开,还来到秦画面前,“三姑娘,你别太糟蹋自己的名声,也别太过……” “柳姨娘,别越俎代庖,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管我。” 秦画提醒两句,柳姨娘身子一晃,连忙颔首应是,带着人离开了。 “都散……” 秦画还没下命令,想起苗老四的事,回头看着苗老四,“苗叔啊,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当家主母,以后去后院侧门看门吧,努力努力,等祖母她老人家回来了,也许还有机会。” 苗老四从见到灵珠露的一手,早就不淡定了,现在他可不敢惹秦画,默默应声。 “都散了,大门……”秦画看了一眼望生,“望叔,你派人!” “是,老奴知道了。” 望生应是,心下也替自家姑娘难过,明明夫人可以是手段,可她却故意把阖府上下的人喊来,做做样子,敲打姑娘。 看来等老爷回来,他得跟老爷说道说道,这当家主母不行! “望叔,后宅之事,最好不要让老爷知道。” 秦画警告一句,招呼灵寒和灵珠,带着尤狗子父子,招呼她院中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哎!”望生叹了一口气,姑娘还是那个爱操心的命啊! 秦画可不是操心的命,她是见不得一点小事绕来绕去的,这日子本就苦不堪言,可比浪费努力过好日子的时间?能动手就不要哔哔,快刀斩乱麻,一下就解决了,多好! 不过叶姨娘这个祸害,这次她回府,要是敢作妖,她一定给她致命一击! 秦画回到幽兰苑,招呼所有人来训话,意思很简单,除了她,无人可以调离他们,因为幽兰苑的东西才是最重要,她的命也是最重要的。 得亏青雀今日没有离开,不然她这条小命就没有了。 “姑娘不用担心,奴婢离开的时候,放了看守的虫子,除了我们院中人,但凡有一个外人,那些虫子就能将他们啃得骨头都不剩。” 灵珠笑嘻嘻的邀功。 秦画抿唇轻笑,“做得不错,赏你一个竹牌,回头找灵珑去拿。”说完,又看着灵棋,“棋儿今日也做得不错,竹牌赐下,以后办事知会我,无需另外拿银子,直接拿着竹牌去取,不过你们的竹牌一个月只能领一次,一次十两,这是赏赐。” “多谢姑娘!” 二人旗开得胜,自然欣喜不已,灵寒完全不在意,因为她是高门武婢,懂得赏罚分明,也宠辱不惊。 “灵珑,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要出门就怂,你要是继续这样,以后就不要出门了,一辈子待在幽兰苑算了。” 秦画对灵珑是最头疼的,要不是离不开她,真的一天都不想她留在自己身边。 “是,姑娘,奴婢记下了。” 灵珑也没办法,她这性子就是如此,只要不太过分,她都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秦画又安排一些事,将尤狗子父子先送去西郊庄子,那里人少,事情也少,至于送不送走,那就看叶家如何出手了。 接着,又写了信,招呼双喜将信送去奇珍楼,让他们飞鸽传书给白老头,好好分跟他算一次账。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大闹花园子的事,当天下午就传到了丞相府。 叶荣回禀完,还问道:“主子,秦府的暗桩已经不多了。” 叶相冷笑,“这个小贱人,果然是个厉害的,不但毁了老夫二十年谋算,还直接献出西山,让老夫鸡飞蛋打,看来留下她是老夫走得最臭的棋了。” 为了白家产业,他谋划二十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眼看就要到手了,她不但先给秦盛邺弄了一个正妻,转头又献出西山…… 难道她就没有一点不舍得吗? 区区十多岁的黄毛丫头,怎么做到这么大度的? 叶相虽然生气,但也在反思自己的失误,默了默,看着叶荣,“你说她到底想要什么?” 叶荣愣住了,他作为暗卫,作为主子的刀,除了听命,基本不参与其他,这倒是问住他了。 “直说!” “属下不知!” “呵,蠢货!”叶相骂了一句,紧了紧手,最终下了命令,“对江湖发布悬赏令,一千两黄金取秦画人头!” 第125章 抬平妻的懿旨 第二天,安和乡君回门,秦盛邺昨日就告假了,抛开秦府准备的回门礼,秦画也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回门礼,其中最拿得出手的就是她默写的大学。 这书除了皇宫、太学和国子监有,其他书院想都别想,更别说个大府邸。 当然也有厉害的人,比如镇国公府上代国公爷,就凭着自己学了大学后,自己默写了一本,成为传家之物。 秦画曾想着给秦盛邺,奈何秦府这样的门第,实在不适合拥有,她只能放弃。 所以她接秦盛邺的手,送给辅国公这个便宜外祖父,让安和乡君这个继母看到她的诚意。 而且她默写的大学,除了原文本,外加各种注解,再加后半部的白话本,李淼曾说这书要是用在太学和国子监,必定惠天下学子。 可惜在古代,阶级分明,寒门出贵子,都是庆帝登基后有的,她能告御状,就是冲着庆帝这个明君去,也愿意蛰伏在底层三年,看尽这世间所有的疾苦,开始自己的宏图大业。 拿到御酒贡俸是第一步,开医馆是第二步,接下来就是丰富农业,丰盈国库,再开办女子学院,让全天下的女子都能甩开男人,活出精彩;最后一步打造最好的军资后备团,退隐山野,让皇权忌惮,也不敢动她。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这一切,都让容恒那个浑蛋破坏了,打乱了她的节奏,弄得她一步错,步步错,连带着西山都被先出去了。 好在她还留了后手,先把医馆开出来,帮皇帝打造太平盛世,得到皇权依仗,再说大话。 只是众人还没出门,皇后的懿旨就到了,当然还有叶氏母女,雄赳赳气昂昂的到了家门口。 公公一声宣旨,众人齐齐跪下,叶氏看了一圈,没见到秦老太太,便询问:“母亲怎么不来?这可是皇后懿旨?” 一听这语气,就好似全家在内都不够资格一样。 秦盛邺和秦画齐齐心下翻白眼,但秦盛邺还是回了话,“母亲昨日就去了安县老四家里,需要半个月才回来。” “看来母亲也是受不了老爷的所作所为啊!” 叶氏以前讨好秦盛邺,可自打被打了一巴掌,也挑明了阴谋,她就犯不上了,反正她有家世可依,总能压制秦家所有人。 “啧,真是活久见了。”秦画轻嗤一声,“区区妾室也敢这么对当家人指责,如此妾室,不如早早卖了,省得闹得心慌。” 两个皇后宫里的公公,听到秦画的话,也是有些犯憷,毕竟皇帝下旨,他们都知道,这马上就是正五品带封号和封地的乡君,比起秦府这位当家主母的乡君还值钱了,他们是敢怒不敢言啊! “什么妾室?”叶氏很是嚣张,冷哼一声,“我马上就是平妻,乃是皇后……” “平妻也是妾!” 秦画淡漠的回怼,还翻了一小白眼,“就算皇后也越不过我母亲!” 叶氏刚想争辩,带头的公公立刻宣读懿旨,反正宫里的旨意都那个德行,官腔一打,最后结语,让叶氏上贤下孝,敬爱夫君,和睦妯娌,爱戴子女…… 拉呱完一大堆废话,懿旨才结束。 众人叩头谢恩,叶氏接旨,就摆谱招呼望生打赏,秦盛邺冷冷地瞥了叶氏一眼,才看着公公,“不好意思,懿旨来得突然,没啥准备。” 说着,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打赏给两个公公,“多担待。” 一看是五两银子,两个公公的脸,瞬间拉得老长了。 叶氏咬了咬牙,刚要开口,一旁的秦蓉就瞪着秦盛邺抱怨,“爹,你怎么能如此小气,难道我们秦家连打赏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吗?” 秦画啧了一声,心下暗骂蠢货。 秦盛邺二话不说,甩手就给了秦蓉一巴掌,“没规矩的东西,滚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明白过来,什么时候出来。” 秦蓉被打了一愣一愣,雪白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分外的醒目。 “老爷……” “闭嘴!” 秦盛邺都懒得听叶氏的废话,对两个公公拱袖一礼,“两位地使,秦某月俸不过百多两银子,连养家糊口,都依仗闺女那点嫁妆,还请不要嫌弃。” 皇上的传旨公公叫天使,皇后的传旨公公叫地使,这是所有官员对他们的敬称,听说最开始使用的乾坤,因为国号大乾,故而后面改成天地。 有了秦盛邺清正廉洁的恭维话,两位地使也没再说什么,但临走的时候,狠狠地剜了叶氏一眼,这女人除了仗势欺人,连怎么做人都不会,皇后真是眼瞎啊! 傅香茗也淡淡地瞥了一眼叶氏,对身边的银霜挥了挥,银霜立刻端着茶过来,“二夫人,既然回府,就先给大夫人敬茶吧!” 敬茶是小妾的事,叶氏自然不敢,冷哼一声,“我又不是妾室,凭什么……” “平妻也是妾!”秦盛邺重复了秦画刚才的话,冷漠地看着叶氏,“你若不敬,我明日便以你不尊嫡妻的名义,向皇上进言,收回成命!” “老爷,妾身跟了你二十年……” “从你决定不敬我开始,往后余生都是这样!” 秦盛邺语气凉薄,淡漠地说完,转身就温柔地对傅香茗道:“夫人,为夫去准备马车,你喝完茶,就出门来。” “是,夫君!” 傅香茗也会以温柔,让在场的人莫名吃了一顿狗粮,更是让也是嫉妒的发狂。 她就不明白了,她到底哪点差了,为何这么多年都捂不热这块石头? 就算当初算计了他,可这么多年她也是真心实意对他好啊! “秦盛邺,我叶晓莲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般对我?” 叶氏气不过,几乎是咆哮出声。 秦盛邺回头,明明脸上带着笑,眸子里却冷得叫人倒吸一口凉气,“你算计我,我没怨过你,你为我生儿育女,我也能感激不尽,但是你不该贪念过重,害死了灵儿,还想杀了画画。” 顿了顿,秦盛邺扫了一眼叶氏的丑态,“叶氏,你越过了底线,我还能留你一命,不是你爹的面子,是我看在一双儿女的面子上,你如今还用皇权来欺压我,你觉得我还要怎么对你?” 第126章 渣爹的言语刀 叶氏拽紧丝帕,几乎咬碎了银牙,冷哼一声,“说到底你就是不想扶正我,你别忘了,你有今天的地位,都是我爹的功劳。” 秦盛邺摇摇头,“跟你爹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且你父亲能登上丞相之位,也不过是拿着白家的银子,踩着别人的骨血上去的,我拿钱买的官位,钱货两讫,我秦盛邺除了欠白家,不欠任何人。” 秦画都想为父亲鼓掌了,这可真是将叶氏的阴暗全部拉到台面上,还将叶相的勾当抖了出来,将叶家的面子撕得粉碎。 叶氏更是没想到秦盛邺的冷血程度,不但将她做的事悉数抖出来,连带着她爹做的事都抖出来了,就差没说叶家靠着白家才有了…… “你们叶家有今天,考的不过是你爹老谋深算,你如果聪明,利用祸不及出嫁女,趁早断了娘家,还有活路。” 秦盛邺言辞犀利,不余遗力地捅叶氏,气得叶氏喘了几口气,还是没喘过来,眼前一黑,直接晕死了过去了。 “娘……” 秦辉和秦蓉惊呼一声,齐齐冲过来,抱着叶氏,不停地呼喊。 “爹,你为何……” “死不了,她一贯如此!”秦盛邺都习以为常了,淡漠地瞥了一眼秦辉,“老二,你母亲是个什么德性,你应该清楚,要是你敢再维护她,我马上给你娶妻,让你滚出秦府。” 说完,瞪着秦蓉,“你也是,要是再敢往叶家跟前凑,下月我就给你议亲,三月之内把你嫁出去。” “凭什么?” 秦蓉愤怒地瞪着秦盛邺,“她秦画都是老姑娘了,你怎么不先把她嫁出去啊?” 火烧到秦画身上,她自然要接招了,莞尔一笑,“因为我有镇北侯这个对象啊!” “对象?”秦蓉冷嗤,“人家能娶你吗?” 秦画眉眼弯了弯,满脸自信,“放心,三个月之内,我一定把亲事定下来!” “别说大话了!”秦蓉更是不屑,“你什么身份,也敢肖想镇北侯?” “我肖想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秦画向来不惯着她,微微挑眉,“还是先把你那装晕的姨娘……不,现在得喊声母亲了,恭喜你啊,四妹妹,总算如愿以偿地成为嫡女!” 傅香茗也生气了,低吼道:“叶氏,你要是再不起来,可别怪我这个当家主母不给你留情面了。” 叶氏这会儿是真的晕倒了,就算傅香茗发怒,她也不知道啊! 众人也感觉到不对劲,秦蓉顿时哭嚎了起来,口口声声骂全家人欺负她们母女。 秦辉虽然怕秦盛邺,可生母都晕倒了,咬了咬牙,“父亲,不管母亲如何,还是先请个大夫吧!” 秦盛邺也是无奈,叹气一声,招呼一声,“去请大夫!” “不用了,我婢女懂医术!” 秦画可不想闹到外面去,立刻招呼灵珠来看。 灵珠立刻应声,立刻来到叶氏身边…… “滚开!”秦蓉一把推开灵珠,愤恨地瞪着秦画,“你少找借口害我母亲,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望叔,拿父亲的牌子去叶家,让他们请太医来,随便告诉叶相,叶氏不想给祖母敬茶,一口气没缓过来晕倒了,五姑娘还不接受府医治疗,撒泼要太医。” 傅香茗一通话出口,秦画惊得目瞪口呆。 这招绝了,要是叶相敢去请太医过来,怕是老脸都能丢光,而且闹大了,皇后下的懿旨,光那些夸叶氏的话,就一句话都对不上,到时候皇后的脸面也没了…… 这母女知不知道,真这么干了,就不知不觉的把皇后都得罪了吧! 偏生的秦蓉不以为然,还不要望生去,招呼秦辉亲自去叶家。 “啪”的一声脆响,秦辉反手就给了秦蓉一巴掌,“你闹够了没有?” 秦蓉再度惊愕,“二哥……” 秦画蹙起没有,瞧着秦蓉原本红肿的左脸,这会儿又多了一巴掌,真是越发不对称了……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秦辉冷声训斥,看着秦画,“三妹妹,请你婢子帮忙看看吧!” “不用看了!” 秦画已经瞄到叶氏的手在颤抖,毕竟自己的亲儿子打了亲女儿,微微叹了一口气,“叶氏,你若不起来,明日我就把荷塘晓月收回来,到时候和四妹妹就搬去清辉苑后面的揽月阁吧!” “你敢!”叶氏一下就激怒了,吼了一声,坐了起来。 没等她开口,众人齐齐摇头,秦辉更是失望,他已经多次被生母利用,还让父亲对他失望至极,要是继续下去,他秋闱怎么办? “母亲,你真的……”秦辉气得面色通红,有些气不过,猛地起身,“你最好不要耽误我秋闱。” 啧,果然是秦辉,依旧自私自利。 秦画凉凉瞥了叶氏一眼,就差没出口说她,看看你教出…… “呵,叶氏,你真的是不余遗力地坑害你的儿子,别忘了他快秋闱了。”秦盛邺面无表情,好似对叶氏彻底死心了一样,说完招呼望生,“将小姐送去祠堂。” “爹……” “关起来!” 秦盛邺失去耐心,低吼一声,望生招呼几个粗使婆子,押着秦蓉就走。 “你们放开我女儿!” 叶氏撒泼,掀开几个粗使婆子,瞪着秦盛邺,“老爷真的想鱼死网破吗?” “叶氏,你觉得我现在还怕什么?” “长子未归,你最好别逼我。” 叶氏威胁着,一双阴森的眼里,闪着淬毒的光。 秦铭不但是秦盛邺的软肋,也是秦画的,她神色一凛,拍案而起…… 秦盛邺却一个箭步,冲到叶氏面前,一把揪着她的衣襟,咬牙威胁,“你最好祈祷铭哥儿平安无事,不然我能让你叶家全族陪葬。” 叶氏冷哼一声,“秦盛邺,我叶晓莲也不是软柿子,既然你难得与我装了,那就各过各的,以后我们互不干涉,如何?” “你以为我还会管你吗?” 秦盛邺松开她的衣襟,“以后整个府邸,我都交给夫人了,至于你,依旧是妾室,你要为子女挣得嫡出名声,我也反对,他们成龙成凤,看他们本事,一旦越界,秦氏族谱从此无他们的名字。” 还是渣爹够狠啊! 第127章 有封地的乡君 一番折腾,傅香茗早就没有了耐心,招呼周嬷嬷,撵着叶氏母女带着仆从回去荷塘晓月,以后府中的事不劳她操心,至于用度,两个孩子有,叶氏就没有。 这是秦盛邺下的命令,一句话,这些年叶氏享受太多,让她余下的时间修身养性。 秦画表示很满意,正准备送父母离开,门房的又来人回禀,宫里来人,还是天使! “怎么又有圣旨!” 傅香茗有些纳闷,秦盛邺也愣住了,却好似猜到什么,虽然那晚他没有在御书房,可想到女儿献出的东西,自然也能猜到几分! 秦画也是有些吃惊,没想到皇帝速度这么快,她本以为最少也需要四五天…… “开中门!” 秦盛邺反应过来,连忙吩咐,又吩咐早上没到场秦娟和柳氏母女喊出来,当然叶氏母女自然免了,还让守着荷塘晓月过来的路,不许叶氏母女二人来前院。 秦画也招呼灵珑以最快速地去取打赏的荷包,还招呼青雀将李淼的那一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小庙街的李宅去。 那是秦画早早就为李淼在外皇城买的宅子,也不大,就二进,等她得到封号了,她就可以搬到内皇城了。 秦盛邺带着家眷,浩浩荡荡来到大门口,天使不同于地使,需要去内院,他们可以在门口宣读,一切看天使的意图。 “两位天使先进府……” “不用了,我们还赶着去下家了。” 带头的天使开口打断秦盛邺的客气,唰的一声,打开圣旨,官腔地念着庆帝的旨意。 皇上就是皇上,没有多的废话,夸秦画也是客气,没有过度夸赞,然后念了一下秦画的功劳,最后封了秦画一个正五品南安乡君,将百里外的安县作为封地赐给秦画。 旁边的傅香茗一怔,带封地的乡君,可比她这个乡君值钱多了,只是这丫头有这等本事,当初为何要找她来做继母了? 秦盛邺连忙谢恩,秦画也跟着谢恩,双手举过头顶,接下圣旨。 傅香茗也连忙招呼银霜准备打赏,一旁的灵珑已经先一步送上两个荷包。 两位天使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喜色,道谢后,秦盛邺亲自相送出去。 “恭喜三姑娘!”柳姨娘最先开口,却觉得好似做梦一般,有点不真实。 接着秦辉也连忙恭喜,陪着笑脸,好似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心下却是愕然,明明三妹都没怎么出门,怎么一下子就得了这等功劳,还被封为乡君。 愣怔的秦娟也回神了,心下感叹,到底是长姐,不过三年的时间,居然做了这么多事,连白老头送的人都为她卖命,送她上青云。 看来,长姐那些年被白氏护着,不然早就一飞冲天了。 “三姐姐,妹妹也恭喜您!”秦娟面带笑容,语气十分真诚。 这么多年,秦娟都是秦蓉的狗腿子,今儿真是稀奇了,居然不追随秦蓉,还来恭喜她,看来这权势真的是好东西啊! 秦画眉眼弯了弯,“多谢!” “恭喜姐姐!”秦箬也回神了,眼眶一红,喜极而泣,上前抱着秦画,“姐姐总算苦尽甘来。” 这丫头还真是时刻不忘讨好她! 秦画抬手顺了一下她的背,宠溺道:“谢谢六妹妹!” “好了,别撒娇,圣旨还需要送去祠堂供着。” 傅香茗嗔怪一句,招呼望生和周嬷嬷,准备香烛银箔,马上将圣旨送去祠堂,又询问秦画是不是要举办茶宴。 这是京城贵女们需要炫耀的时候,都会举办一个茶宴,偏偏秦画不喜欢这种事。 “母亲,我不喜欢,就这样吧!” 秦画很直白,怕傅香茗多想,还解释道:“皇上的人马上要去西山,那边需要我去配合,等西山的东西搬空了,我还要整理西山,实在没时间。” 而且皇帝给她封地,一定有所图,她要是不去封地看看,做点成绩,怕是保护障马上就没有了。 傅香茗想想也对,便答应了,正好秦盛邺也回来了,父女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意思,“画画,你忙吧,我先陪你母亲回门,你若有需要,传信回来就是。” “嗯!” 秦画目送二人离开,回头看着秦箬,“六妹妹,小七去了李淼的府邸,她今日也会接待天使,你要是没事,就带着婢子去那边玩吧!” 秦箬再度傻眼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不是地使,就是天使,闹哪样啊? 当然,秦娟也有些傻眼,她以为李淼只是卖命的,可没想到也有封赏,她一定要去看看结果。 “六妹妹,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秦箬翻了一白眼,憨娇地哼了一声,“你不是四姐姐的跟班吗?她如今回来了,你跟着我干嘛?”说完,拽着柳姨娘,完全不顾秦娟啥脸色,带着奴婢,浩浩荡荡的走了。 秦辉瞥了一眼秦娟,轻嗤一声,“五妹妹,现在换队不觉得有些迟吗?” 秦娟小脸一白,嗫喏着,“二哥,我……我并没有,我……我只是想帮四姐姐。” “最好是这样!” 秦辉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剩秦娟和她的奴婢,灵慧也上前,扶着秦娟,低声询问,“姑娘,可要去荷塘晓月?” “废话!” 秦娟娇嗔一句,眉眼弯了弯,她可是等着看大戏,怎会错过帮忙搭戏台的机会。 很快,荷塘晓月就响起摔碎茶盏和各种不敢入耳的怒骂。 但秦娟已经走出了荷塘晓月,回头看了一眼荷塘晓月的门额,红唇勾勒一抹讽刺,“这种蠢货也配住在这么好的院子里吗?” 灵慧小声附和,“自然不配!” “可惜人家有个好母族!” 秦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瞬就扬起一抹冷笑,“可惜啊,咱们这位爹和姐姐却是恨毒叶家所有人,且看着吧,不出一个月,咱们这秦府就能鸡飞狗跳,到时候我也能为自己博个出头的机会。” “还是姑娘聪明!” 灵慧奉承一句,秦娟轻笑连连,倏地,想起什么,“只希望大哥别这么快回来,不然这大戏就看不成了。” 说着,顿了顿,“不过应该有很多人不想大哥回来吧?” 确实! 第128章 意外也在意料之中 秦画留下灵珑和春娘双喜她们,带着灵棋、灵寒和灵珠青雀四人出了秦府,去了小庙街的李府。 虽然她速度够快了,但是到了的时候,天使已经走了。 李淼让下人带着儿子和秦峰离开,然后傻乎乎地看着秦画,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她又展开圣旨看了一遍,递给秦画,“老子居然是郡主,南顺县主,老子来了这里七年,前面四年疯了一般努力,也没能得到什么,还把自己赔了进去,可跟着你三年,啥都没想,老子居然就是县主了?” 其实她也没想到庆帝这么大方,居然直接封了淼淼县主,比她还高两个品阶。 这大乾朝的女人品阶,未婚嫁的女子,有长公主,公主,郡主,郡君,县主,县君,乡君。 品阶从正一品到五品,现在淼淼的县主是正四品,对于她这样没有母族的人,品阶已经很高了,除非她再献出更厉害的东西,否则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了。 不过淼淼也不求这些,这都是她想给淼淼的。 “不用怀疑!”秦画笑眯眯地拍拍李淼的手,“接受就好了,很快你想要的医馆也会开起来。” 闻言,李淼鼻尖一酸,更咽道:“你何苦为了我这般拼命?你就不怕把白老头惹恼吗?” “不怕!”秦画笑了,“怎么说我都是他唯一的外孙女。” 李淼却不这么想,直言道:“那老头的心肠硬着了,你最好别挑战他的地线,不然……” “安心吧,我已经决定不再过问白家商行的,就算他有心,也没法为难我。” “老子一个直肠子,哪有空担心你这蜂窝心的主子。” 李淼恼嗔后,想起什么,抓着秦画的手,着急道:“对了西山其他东西你打算怎么办?你别忘了,那可都是我们的命根子。”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 秦画再挖地下室的时候,就有想到这些,只需要将小部分展示给朝廷的人看就好了,其他的她都会隐藏起来。 “哎,希望吧!” 李淼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眼里都是担心,忍不住嘀咕,“只希望这次来交接的人是你认识的,不然我真怕那些人乱来,坏了我们的计划。” 秦画也想,来接手这些东西的人,不是皇子,就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可如今朝堂,皇帝能信任的怕是皇子们都排不上号,所以有可能她去西山等候的人,就是明宸他们。 “你别担心,去明镜堂准备着新医院的东西,我去西山处理交接的事。” “也行吧,反正我也不喜欢跟皇家的人打交道。” 李淼这话,倒是提醒秦画了,猛然想起喵儿亲爹的事。 只是就算知道真相,秦画现在也不敢说出来,何况如今她还是承担着皇帝交代的秘密任务:成移动的活靶子! 她秦画两世为人,岁数加起来都四十多了,从未吃亏什么暗亏。 如今为了淼淼和她们的梦想,却一而三再而三被皇帝利用,吃了无数次闷亏,好不容易盼到身份的依仗,岂会乱来啊! 秦画交代几句,又见了秦峰和喵儿,询问他们是不是要去西山玩。 二人都不想回去西山,秦画也没强求,便带着人离开,浩浩荡荡的去了出了西门,直奔西山。 只是等她到了西山的山脚下,就看到了熟悉的人,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不错,在山下等候的人,就是明宸和苏澈二人,还有很多的龙影卫陪着,声势浩大,就差没明着说他们替皇上办事了。 “哎哟喂,南安乡君,你可算来了。” 苏澈语气带着酸味,明显是因为等候的不耐烦了。 秦画想见礼,又赔礼道歉,弄得苏澈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话,讪讪一笑,“不……不用这样,我也是希望快点做事,好早点交差。” “嗯!”秦画应着,笑了笑,“放心吧,等西山处理好了,我就准备四色礼和束脩,陪着喵儿亲自前往苏家拜师。” 苏澈眼神闪躲,眸光晦暗不明,却也没再说什么,因为旁边的人,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秦画刚准备给明宸见礼,他就不耐烦地出声,“跟爷走!” “嗯!”秦画沉闷的应着,默默地跟了上去。 除了青雀,其他人都吓得噤若寒蝉,连胆子大的灵珠都退后几步,拽着灵棋,小声嘀咕,“姐姐,我从来没见过这等令人恐惧的男人!” 灵棋翻了一白眼,小声道:“废话,他可是我们大乾朝的战神,号称人屠,别说你怕了,我也怕。” “姑娘不会有事吧?” 灵珠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灵棋又翻了一白眼,“能有什么事,没看到姑娘一点都不在意吗?” 一旁的灵寒忍不住拽了拽青雀的衣袖,“真的不跟上去吗?” “跟着吧,我们还要去帮忙了。” 青雀太了解自己主子了,表面的恭顺,不过是为了事情顺利,等处理好了,怕是瞬间就能露出獠牙…… 秦画不知身后的大丫头议论什么,可明宸功夫高,早就将丫鬟们的议论听到了耳朵里,给苏澈丢了一个眼神,便加快了脚步。 苏澈嘴角抽了抽,为了哄女人,老大还真是不把他当人啊! “几位妹妹……” 苏澈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为了兄弟,还是会插自己两刀,开始与灵棋她们闲聊拉扯,唯独青雀对他冷冰冰的,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不疾不徐地跟在秦画五十步远。 “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吗?”沉默半天的明宸终于开口了,语气也轻缓。 秦画嗯了一声,便道:“为了摆脱外祖父。”当然这只是表面意图,私下的她不能说,也不想说。 “甩开白老头?”明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秦画,末了冷嗤,“你可真是异想天开。” 秦画笑问,“为什么是异想天开?” “白镜为了杀叶老狐狸,准备了这么多年,你觉得他会让你摆脱吗?” “叶老狐狸我也会对付,所以……” “你对付叶老狐狸?” 明宸打断,再度冷嗤,“你可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敌人吗?或者说你还不知道江湖悬赏你脑袋,高达一千两黄金吗?” 什么?悬赏她的脑袋? 第129章 她不识好人心? “你说的是真的吗?”秦画有些质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这么值钱?” 明宸有些无语,“你不觉得自己很值钱?” 秦画想了想,眉眼弯了弯,好似偷到奶酪的小老鼠,嗯了一声,“挺值钱的!” 啧,怎么觉得有点酸! 明宸无声咂嘴,刚要说话,秦画就问,“你怎么知道的?”意思她还没不知道了。 “爷是人屠,也是江湖杀手榜第一的玉如意,你这脑袋的悬赏令算是大单子,你觉得爷会接不到吗?” 明宸话落,秦画掀了掀眼眉,“这就算大单子了?” “一万两白银还不算?”明宸翻了一个白眼,“都够买大米五千石,也够镇北大军吃上一个稠粥了。” “那算是!” 秦画笑了,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把明宸急坏了,“你不怕爷现在把你宰了吗?” “何必了?”秦画止步,侧头看着他,“你把悬赏我的人砍了,我给你翻倍赏金,再送镇北大军一万石粮食,如何?” 明宸微微挑眉,“有这等好事?” “嗯!”秦画点点头,一脸认真,“你若不信,我可以去奇珍楼发布反杀悬赏令,赏金五千金。” “你……” 明宸气结,怒指秦画,“爷第一,你居然只给我两千金,一万石粮食,这不是明摆着说爷不值钱吗?” 这脑回路真是无敌啊! 秦画微微叹了一口气,“宸哥哥,我们能好好说话吗?” “你算计我,没法好好说话。”明宸犟嘴。 秦画讪讪一笑,“那不是被逼无奈吗?” “是吗?”明宸不信,“我不过找你看看账,你就利用我,这就是你说的合作精神?” “宸哥哥,你找我看账,就是把我推到风口浪尖,是你先算计我,我不过顺势而为,你别倒打一耙好吗?” 秦画懒得耐着性子质问,换了以前,她都不想说过程,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解释。 可今儿不一样啊,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悬赏了,这他娘的还怎么出门? “爷给你找事,也是给你机会接近爷,你却狗咬吕洞宾!”明宸理直气壮地说着,哼了一声,“现在被悬赏,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居然说她不识好人心?真是感谢他八辈祖宗! 还问她错在哪里? 她没错! 就算错了,她也不认! 秦画暗暗翻白眼,呵呵低笑,“宸哥哥,我就问你,你愿不愿意反刺,如果愿意,马上我给钱,如果不愿意,我就发布反杀悬赏令,反正我不差钱。” 说着,傲娇的仰起头,就差没说姐姐最不缺的就是钱。 “瞧瞧你这小人得志的样子!” “答应么?哥哥!” 明宸脚步虚晃一下,这个臭丫头,没事明侯,有事哥哥,啊!他欠她什么? “行吧!” 明宸答应,又与她说了一下,不需要她将奇珍楼拉进来,他会利用江湖上的名字发布反杀悬赏令! 秦画自然乐得清净,又询问一下皇帝给她封地乡君的事。 明宸蹙眉,“不应该啊,你一个乡君,怎么会赐你一个县的封地?” 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这明明她是一个五品乡君,偏偏皇帝给了她三品县主才有的福利,要是没点阴谋,她把脑袋割下。 “我要是知道,也不问你了。”秦画嘀咕一句,见明宸甩来眼刀子,嘿嘿一笑,“要不哥哥说说安县的基本信息?” 明宸点点头,道:“安县,南临港口,北靠西山,东去玉门关必经官道,西面有安山和望北山,还有琉璃厂,本为望县,如今是紧县,上报六千户,实则一万户,人口差不多十万,每年的税收却是京城附近六县最差的,换了多少县令去,都没出什么政绩。” 这可真是稀奇了! 大乾朝的建国时间长,外加皇帝都是明君,属于太平盛世,人口差不多在两亿左右,一共一千四百多个县,县的等级以望、紧、上、中、下。 靠近京城附近的县基本都是望县,安县距离京城一百多两,有琉璃厂和港口,居然不出政绩,还变成紧县,说出来鬼都不信。 秦画吁出一口浊气,欲哭无泪,“皇上这是哪里是给我奖励啊,明明是给下圈套嘛!” 说着,可怜兮兮地看着明宸,“哥哥,你带着东西回去能跟皇上说一下,让他换一只羊薅行不行?” 瞧着可怜兮兮的坏丫头,明宸不但没有怜悯之心,反而一个没忍住,嗤笑出声,气得秦画跺脚,“你们都是坏人。” “得了吧!” 明宸一点不买账,“大乾朝二百多年,你是第一个敲登闻鼓的女人,还是赢了官司的主,皇上不薅你薅谁?”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皇帝给她开了先例,这才逮着她虐啊! 当初过御庭司岂不是白过了? 秦画觉得这代价是越来越大,心里有些后悔,磨了磨牙,气呼呼道:“我要回去弄死那个罪魁祸首。” “行了吧!别给自己再找麻烦。”明宸劝了一句,莫名抬手,弹了一下秦画的额头,“要是再不长记性,我看你也别混了。” “疼的!” 秦画双手捂着额头,嗔了明宸一眼,“我是唯利是图的主,皇上要是一点便宜不给我占,我一定不会去管。” “封地是你的,县里的税收就是你的,这等利头还不够吗?” “我是乡君,能拿一个望县的税收吗?” “皇上故意给你争议的封地,明摆着要你上缴税收,看破不说破,回头让他把封号给你提了就行了。” “那起码得三年后了。” 秦画心里明镜一般,说白了,皇帝就是要她去赚钱,还不明说,典型的白嫖…… 啊,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秦画心下暗骂,可又无可奈何,陪着明宸和苏澈上了西山,招呼鲁管事和墨叔过来,带着他们去取武器和药。 “墨叔,吩咐的事办好了吗?” 秦画低声询问,墨离点点头,“放下了三面双层青砖墙,就算镇北侯蜂窝心眼子,也敲不出那后面藏的东西。” 那就行,只要明面上转移了危险,以后西山就安全。 “行吧,你们带他们去,我去香兰院!” 秦画交代完,转身就要走。 “你不去?” 第130章 各自的要求 明宸突然喊住她,微微挑眉,“不怕我把你西山掀翻?” “西山延绵十里,我花了二十万白银,买下整个西山,我想哥哥比我清楚西山占地有多少,你要是有这个本事,只管搬!” 秦画笑眯眯的说完,娇气地哼了一声,带着一众丫鬟转身就走。 “午饭!” “知道了!” “你亲自下厨!” “嗯!” 二人隔空喊话,没人敢吱声,但西山的一众仆从却都惊掉了下巴,他们那娇气且凶悍的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 墨离还咂嘴,小声嘀咕,“来了西山两年,这小没良心的还没给我做顿饭了。” 明宸耳力好,自然听到,唇角微微扬起,唇边浅浅的酒窝就浮现。 那一抹得意的笑,落在苏澈眼里,忍不住低声提醒,“你收敛点吧,这里是西山,墨家的人也在,当心遇上机关术。” 说着,也莫名犯怵嘀咕,“早知道把展鹏带上了,也省得跟墨家打交道了。” 明宸横了他一眼,“墨家人不躲着,都是你祖上积德了,还需要你去打交道?” “那是庶出旁支,墨家嫡系本家的惹不起。” “墨家还有嫡系本家吗?” 明宸怼了一句,苏澈嗤笑,指了指前面的墨叔,“那不是吗?” “你胡诌什么?”明宸脸色一凛,“我说了,墨家没有嫡系本家。” 当年墨家庶出争夺掌家权,若不是逍遥王给墨离撑腰,嫡出本家怕是早就死绝了。 后来逍遥王多番劝解,将掌家权交给庶出暂时打理,又耗费人力和财力,将体弱多病的墨离送到西南,以养病为由,不涉足京城,五年前重楼去西北回来,直接宣布墨离已经‘病逝’,这才保不住了墨离。 当然,最厉害还是捡便宜的白老头,不过维护一下墨离,就把墨离收了,还让墨离帮着买卖,真是服了那老不死的。 虽然他早就知道墨离归来,但为了墨离的安全,他从来没告诉逍遥王和老三,就怕庶出知道了,再度暗杀墨离。 “放心了,我不是大嘴!” 苏澈虽然忌惮墨离的本事,可到底也在意兄弟情义,自然不会乱来。 “一会儿你最好什么别说,也别好奇里面的东西,也别惹墨离,不然白老头杀到京城,你爷爷都护不住你。” 明宸友善地敲打两句,弄得苏澈一头雾水,“老大,我最近没惹事啊?” 你五年前惹事了! 明宸心下回了一句,睖了他一眼,“提醒你而已。” 苏澈狐疑地看着明宸,“老大,是不是有了嫂子,我们这些兄弟都得靠边站?” “你说这话昧良心吗?”明宸嫌弃得紧,还指着苏澈腰间的牌子,“有本事你把你身上的牌子交给我?” 苏澈立刻捂着,“那不成,这可是我跟祖父叫板的根本。” “那你记住,这是我给你争取来的。” “知道,知道,算弟弟错了。” “本来就是你错了。” 算了,自己老大什么脾气,他还是知道的。 兄弟俩打趣着,去了西山的禁地……酿酒房! 墨离开启机,五百斤装的烧锅地面,渐渐上升到房屋,露出被木板结合石板的材质,看得苏澈和明宸目瞪口呆。 “就凭叶老贼的暗卫,也想来西山捣乱,真是粪坑上亮灯,找死!” 墨离心情不好,故意指桑骂槐。 明宸嘴角抽了抽,“墨叔,晚辈不是那样的人。” “得了吧!”墨离翻了一白眼,“我在西南八年,你的‘丰功伟绩’,我还是知道的。” 墨离故意咬重了丰功伟绩四个字,提醒明宸打劫西南的商人。 “噗!”苏澈没忍住,偷笑出声,挨了一记白眼,麻利上前讨好墨离,“墨叔,我们……” “小狐狸,少废话,你爹在我面前都不够用,你更加不够,麻利招呼龙影卫搬东西,回去记得告诉皇帝,换个小羊羔薅,免得薅死了,断了西南的路。” 得了,一个比一个狠,搞得他们来交接都好似土匪打劫一样,招惹恨! 好在他们脸皮够厚,骂声和鄙夷什么,他们都看不见听不进,只管拿东西就好了。 禁地那边热闹,美食斋也热闹,秦画招呼了人准备野味,但都是平常的猎物,野兔和野鸡什么的。 她亲自下厨,做了麻辣兔丁,叫花鸡,又去了地窖的烟熏鹿肉和驴肉,又凉拌了三个菜,还炒了一个回锅肉,弄了一个汤,每一份的量都很十足,免得不够他们几个馋鬼吃。 全活后,秦画招呼灵棋她们分了一些给她们自己吃,其余的全部送到梨园去。 如今的梨园开始结果了,都只有拇指大小,透着淡淡的青果香。 秦画到了院子里,嗅了嗅香味,招呼青雀准备玉春酿,然后亲自动手,调制一块梨花酒,放在碎冰的白瓷钵里冰镇着。 “齐活!” 秦画拍了拍手,巧笑倩兮,准备离开…… “留下一起吧!” 明宸的声音响起,秦画转身,眉眼舒展,甜甜一笑,“确定我留下不会破坏气氛?” “你要是不懂心思,谁都可以与你坐下对饮!” 瞎说什么大实话! 秦画扁了扁嘴,哼了一声,“如今我目的差不多达成了,没啥可算计了。” “你确定你得到想要的?”明宸质疑,甚至挑眉直视她,等着答案。 秦画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就剩没嫁给你这事了。” 明宸呼吸一滞,有些拘谨,旋即负手身后,轻哂,“你来真的?” “对啊!”秦画闪着明亮的杏眸,“嫁给你是我最好的归宿,也是我最好的依仗,不是吗?” “秦画!” 明宸低吼一声,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秦画表示很无辜,“我知道,你不想娶妻,但我也不想随便嫁人,我们只要继续合作就好了,这点我早就说了,你怎么还生气了?” 明宸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喘息两下,“你已经是乡君了,还是带封地的乡君,你已经不需要什么依仗,更不需要保护,你有的选择……” “不需要选择!” 秦画打断他的话,缓缓走到明宸面前,抬手拍拍他的胸口,“我知道我亵渎了你对情爱的价值观,但是我无路可退,哥哥,你成全我吧?” 第131章 合谋 明宸心口一颤,努力克制心跳,抬手握着秦画的手腕,将她的手挪开,哼了一声,“说真话,也许可以成全你。” 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秦画有些挫败,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自己的小手抽了回来,气呼呼地走到长席的右侧坐下,扭过头去,“我下了一步臭棋,要是不尽快婚配,可能就会被秦氏本家惦记。” 噗通…… 在秦画扭头的瞬间,明宸的心都快跳出去了,几乎是抿唇咬着后槽牙,才克制住那颗躁动的心,遂,噗嗤一笑,“怎么,被姑祖母惦记了?” 没错,镇国公老夫人,秦氏本家的嫡出长女,如今六十二岁高龄,与如今的秦氏家主是亲姑侄关系,原本想着用本家的女子联姻,奈何本家嫡出或者庶出的女子都不够资格。 且镇国公如今的世子爷二十有三,长得一般,本事也一般,又是个鳏夫,还有一个嫡子,要在京城寻找一个合适的氏家女,怕是不容易。 秦画知道这些,也是因为明宸的提醒,她才让青雀动用妙仁阁的暗桩,将镇国公府查了一个底朝天,顺便得知了安和乡君嫁给渣爹的真正原因。 她本想相信那个可怜的女子,奈何在这吃人的京城,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必须先为自己找好退路。 她向来走一步,看十步,却依旧输得一塌糊涂;现在要是再不看原地,怕是连底裤都要输掉了。 “嗯!”秦画泄气地应着,可怜兮兮地望着明宸,“哥哥……” “好好说话!”明宸嗔了她一眼,缓缓踱步到长席前,坐到首位上,“你该知道,现在想嫁给我不容易。” “知道!”秦画点头,却俏皮一笑,“这不是暗杀令下来了嘛,我去找皇上……” “不可!” 明宸打断秦画的想法,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想要依仗我,就必须听我的,不然……” “听你的!” 秦画想也不想,立刻答应了,还麻利起身,来到明宸身边,为他满上梨花酒,“我亲自调制的梨花酒,你尝尝口感如何?” 明宸抿唇轻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原本的烈酒,变得凉冰冰的,且温柔顺滑,好似凶悍的她,收起了猫爪子…… 看来这次她是真的老实了! “这个梨花酒加上你做的美食,用快马送到皇宫里,告诉皇上,你被人悬赏了,附上我为了救你受伤的消息,以及你暴怒之下,发布反杀悬赏令的事。” 明宸话落,秦画微微睁眼,杏眸闪着亮光,这可真是一举好几得啊! 不但将自己被悬赏的事公布于众,还帮他隐藏了起来,顺道求皇上保护,还为自己杀人找了借口…… 果然她还是嫩了一点啊! 秦画忍不住感叹道:“还是哥哥厉害!” “别拍马屁,赶紧行动!” 明宸受不了她撒娇的样子,没好气吩咐后,将面前的杯子地给她,“倒酒!” “是,哥哥!” “……” 白说了,明宸无语,但二人都很开安排了下去,明宸让自己的单字老二单地和老三单阳,扮成江湖刺客,先闯了西山,闹腾了起来。 连龙影卫的首领都被惊动了,看到了受惊瘫坐在地的秦画,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明宸也成功‘受了重伤’,流着鲜血,住进了1隅居。 在苏澈为明宸处理伤势的时候,秦画派出灵寒,带着一个六层的食盒,骑着飞雪去了皇宫。 因为刺杀的风波,墨离就没给龙影卫好脸色,一个劲大骂,直到龙影卫搬完东西,他还在大骂,且都没重复…… “这一老爷们,怎么跟个市井泼妇差不错?” “可不是,他从我们开始搬东西,就没停歇一下,他不累吗?” “你问我,我难不成还去问他吗?” “快搬吧,赶紧搬完走人,免得耳朵受不了。” …… 一众龙影卫都气得暗骂倒霉,忍着不爽,麻利地搬完西山的东西,首领还第一时间离开西山,回皇宫复命。 皇宫御书房内,庆帝收到秦画的食物,正纳闷刺杀的真假,龙影卫的首领就进来了。 “西山的刺杀可是真的?” 庆帝十分严肃,语气变的冷冽。 龙影卫首领打了一个激灵,立刻抱拳回话,“回禀皇上,是的,战况很激烈,镇北侯手臂和背部都伤了,管着连弓弩的墨离,一直骂个不停,秦三……南顺乡君也气得不行。” “呵,胆子不小啊!” 庆帝冷嗤,猛地放下酒杯,扬声吩咐,“忠兴,告诉丫头的侍女,朕允许她杀人。” 黄公公暗暗替发布悬赏令的人默哀,应声退了下去,招呼灵寒,“回去告诉你们姑娘,皇上允许她发布反杀悬赏令。” “多谢公公!”灵寒抱拳行礼道谢,转身离开。 黄公公看着灵寒,好似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沉,疾步转身回来,“皇上,刚才那个婢女好似武婢。” “哦,这丫头都养武婢了?” 庆帝饶有兴致,又觉得不对,笑了笑,“她才主事三年,养不出那等武婢。” “奴才瞧出好似谢家的武婢。” 谢家的?庆帝一愣,随即笑了,“想不到不显山露水的老六,竟然伸出了爪子,不错啊,朕的这些儿子,除了老三那个废物,其他的都一个个虎视眈眈,正当朕给他们留了好处吗?” 说着,猛地砸了手里的酒杯,“真是混账!”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黄公公吓得一哆嗦,却还是上前安抚,“若是南顺乡君婚配了,想必也没有这些麻烦了。” 庆帝何尝不知道,微微叹了一口气,“朕不想因为一个妃位,困住那丫头,毁了她的才华。” “这……” 黄公公一时不知说什么,也跟着叹气,“但南顺乡君献出这些东西,注定扎眼,皇上还是早做打算。” “也不是没有办法!” 庆帝好似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吃了一口菜,“这丫头的厨艺就是好,若不是她动了军资,朕还真是想有这么一个儿媳妇啊!” 黄公公脖子一缩,您老千万别想,不然镇北侯能把老奴给拆骨扒皮了。 算了,他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成,就看天命了! 第132章 戏弄 日落西山暮,在西山的1隅居内,秦画与明宸对弈了一下午,最后一局厮杀结束,秦画气得扔了棋子,气呼呼地瞪着明宸,“你就不能让我一局吗?” “凭什么?” 明宸掀了掀好看的羽睫,“你自己要跟我下,还下了赌注,一局一百两,我一个月的俸禄才三百两,要是让你,这一下午就可以让我一个月喝西北风。” “你不是在西山‘养伤’吗?”秦画反驳,哼了一声,“你就是欺负我。” 这就叫欺负她了? 那叶氏的欺负算什么?谋杀吗? 明宸放下棋子,下榻起身,整理着他那身绣着银光浮动暗纹的玄色锦袍,嗤笑道:“等你什么时候不跟我对赌的时候,我就让你。” “那多没意思。” 秦画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笑嘻嘻地下榻,整理的襦裙,“夕食想吃什么?” 明宸倒是不客气,笑道:“午食那些能再来一份吗?” 秦画翻了一个小白眼,“夕食还吃那么好,你不怕积食吗?” 明宸盯着她,眼尾上挑,透着一股子傲气,缓缓开口,“爷的胃口好得很,你别抠搜。” 呀,怎么一个个都说她抠搜? 她秦画要是抠搜,这京城就没大方的主了。 “换个口味吧!” 秦画讨好地提醒,眸子还落在他的伤患处,就差没说你受伤了。 “爷上战场的时候,腹背受敌,全身六处刀伤,还背插三支羽箭,照样杀敌,就这么两处剑伤,你觉得能影响什么?” 明宸说得很轻松,秦画却莫名地心下一紧,这人还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她曾帮他缝合胸口的伤口,知道他的隐忍程度,别看他轻松,说不定疼着了。 毕竟要骗过龙影卫,不真的伤着了,绝对不可能了。 “今晚是炖汤,药膳粥配我自己腌制的各种小菜,其他你别想了。” 秦画懒得跟他废话,说完,想到什么,又道:“明日我要去我爹的庄子上见见老太太,问问她对我的看法,免得回去府上,腹背受敌。” 下午下棋的时候,秦画已经将秦家目前的状况都说了,没有一丝隐瞒。 明宸早就分析过了,外加在西南听到的一些消息,便笑道:“你家老太太一心为秦家男子,你去问了,也没啥结果。” “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听老太太亲口告诉我。” 秦画脸色一沉,有些忧郁,“就算老太太重男轻女,我也想知道她偏向谁。” “那你还不如等她回府了,自己观察。” 明宸再度阻止,让秦画有些不解,“你为啥不要我去见老太太?” “怕你伤心呗!”明宸嗤笑一声,眉尾轻扬,笑容带着痞气,“免得你找我哭鼻子。” 切,找他哭,还不如找皇帝哭,还能有点好处了。 秦画心下嘀咕,“我心肠很硬,压根不会在意。”说着,心下多了一丝玩味,微微挑眉,“要说能让我伤心的事,这世间也不过两三件。” “哦,那两三件?” “第一,我大哥和爹背叛我。” 这还真的有可能。 “第二嘛,淼淼过得不好。” 那个疯女人会过不好? “第三,哥哥不娶我。” 说完,秦画微微抬头,望着比她高出半截身高的他,溢出炙热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哥哥,你真好看!” 这个死丫头竟敢调戏他? 明宸低头觑了她一眼,突然勾了勾唇,毫不客气伸手,抬起她的下颚,“小丫头,你可知道调戏一个光棍的后果?” “人家说得实话,哪有调戏你……” “眸光轻佻,语气魅惑,小东西,你要是没调戏,那就是有意图,说吧,前者还是后者?” 说完,明宸凤眸波光流转,带着点寒光。 威胁,妥妥的威胁。 秦画服气了,这家伙说话跟他棋路一样,一步一陷阱,她要是说不好,就能跳进他的坑…… 哼,她偏不买账! 秦画恶趣味起来,抓着他的手,猛地低头,咬着他的手指,“真心!” 明宸身子一僵,还打了一个激灵,心下暗骂该死,气恼地甩开她的手,气呼呼的转身出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哈哈……” 秦画乐了,堂堂战神,恶人之首的人屠,居然因为她的调戏落荒而逃,这要是说出去了,估计没有人会信吧? 够她吹上一辈子了! 听到上房内传出那银铃般的声音,明宸倏地低笑,这可恶的丫头,就算失忆了,这性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无时无刻都想捉弄他…… 哎,他明明告诫自己,不要再想着以前,好好陪她一两年的时间,等她为自己留下血脉以后,他也能了无牵挂为父报仇了。 明宸微微抬头,望着皇宫的方向,黄公公,机会爷都创造好了,你要是不给爷说好话,爷定让你再受一次宫刑。 此刻,在皇宫御书房外守着的黄公公,莫名后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心下暗骂,这都初夏了,这老天爷还这么寒,是想要他老命吗? * 第二日,秦画被刺杀,明宸救她受伤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各大府邸。 裕王府中,赵峥急得不行,想要出府,奈何被幻影等人拦着,劝他不要轻举妄动。 “滚开!”赵峥怒吼,瞪着幻影,“她若有事,本王下这些棋也没啥用处。” “王爷!”幻影死活不认,苦口婆心又道:“现在皇上正在屠杀人,王爷要是出府,一准被人用来做筏子,还请王爷三思!” “本王已经忍了一个多月了,忍不下去了。” 赵峥是真的动怒了,驱动内力,挥掌攻向了幻影,“你再不让开,本王宰了你。” 幻影干脆仰起头,“王爷,贵妃和公主都下了死命令,琉璃厂贪污的事没结束,属下等人就必须拦着王爷,不然也是死路一条。” “你……” 赵峥气得气息不宁,握紧了拳头,“你到底是本王的人,还是母妃和皇姐的人?” “属下是王爷的人!” 幻影回话后,单膝跪下,“王爷,公主送了人去秦三姑娘身边,王爷稍安勿躁,等收到消息,属下马上告知王爷。” 赵峥抬手揉了揉额角,他不是担心她出事,而是明宸那浑蛋在她身边,她又喜欢…… 真不知道她何时瞎了眼? 第133章 麻烦 原本因琉璃厂贪污的事,闹得家门禁闭的高门,连皇子们都被强大的母族困在府中,导致很多清流有了冒出头的机会——帮着皇子和世家子做事。 明宸因为在西山养伤,很多衙门的事,还是他属下快马加鞭送来,连一些和刑部有关系的部门也会找上门。 一时间,西山变得十分热闹。 秦画也因为悬赏令的事,不能……不对,是不敢下山。 这可是把秦画憋坏了,每天长叹短叹,弄得几个丫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主子,西北流民安置在新的开荒区域已经一个月了,您还没去看过,这次机会难得,您可要去看看?” 青雀生怕把秦画闷坏了,在秦画厌倦了下棋后,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个了。 秦画想了想,点点头,招呼灵棋帮自己挑选了一套水田衣,尽量看上去普通,只带着灵寒和青雀出门去溜达。 好巧不巧,秦画刚走出西山花海的山门,就遇到上山而来的叶丞相。 这可把秦画震惊了,愣怔好半晌,才招呼鲁管事过来询问,“叶老贼怎么来西山了?” 明宸不过在山上养伤五天,来来往往不少人,她唯独没想到叶丞相会来。 “听说是帮太子爷来询问连弓弩的事,下面的人能放上山来,想来是带着太子府的令牌来的。” 鲁管事话落,秦画微微拽紧了粉拳,这个老家伙,不怕送羊入虎口吗? “镇北侯了?” “在梨园设了茶席,准备了棋局,想必是专门等候叶老贼的。” 鲁管事如实回禀,想了想,偷偷瞄了秦画一眼,瞧着自家姑娘眼中溢出的恨意,心下微微叹息,又道:“姑娘若是担心,可以……” “我没啥好担心的!”秦画打断鲁管事的话,又询问,“最近奇珍楼可有西南的消息?” “并无!” 鲁管事也好奇,老主子连着二十多天没有消息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秦画哼了一声,“准备着吧,那老家伙估计要来了。” “呃?”鲁管事一愣,还真被他猜中了。 只是老主子来了京城,怕是京城就热闹了啊! 秦画忍住去找叶丞相的心思,带着灵寒和青雀朝着开荒区域而去。 她花了这么多钱在西山,自然不会浪费西山这里的资源。 前世的她,有两个爱好,一个是酿酒,一个是培育酿酒的原材料,这也是她的酒好喝的最主要原因。 城南的庄子就是基本是她培育的优质稻谷,西山开荒的地,她是用种植高粱和红薯的,因为是山地,她能种植的东西很少。 两年多时间,她收容了二百户在西山,让他们开荒,目前也就开出五百亩山地,这些土地目前已经变得肥沃了,去年秋收,每亩地还增产一斗,让她开心不已。 前段时间西北的流民安置,她的老‘主户’又关照她,给了她一百户,目前这些人已经在开荒了。 新的开荒区域,偏向东南面,原来的正南面已经开出来了,远远看去,青绿一片,这是去年种下的冬麦,还有两三个月就可以迎来收获的季节。 今年春播的地,也种上了高粱,只是目前刚发芽,远处看去,地里好似光秃秃的,一点敲不出来生机。 秦画慢慢走在碎石子的一米宽小路上,望着东南那边的热闹,随手招呼一个地里种地的老把式。 老把式很是恭敬,“见过东家!” “东南那边谁领头?”秦画可记不住这些人,只管询问自己想知道的事。 “回禀东家,那边是吴老头带领,只是一百户的人,大部分都在质疑,而且他们有三个村子,意见没法统一,闹腾得厉害。” 老把式说着,还微微叹气,“东家,这些人还与我们语言不通,弄得吴老头精疲力尽,昨儿还是小老儿前去代劳的。” 秦画微微蹙眉,“你是?” “小老儿晏寿,也是老二百户落户的整个南麦村里正。” “里正?你名下几个村子?怎么就是里正了?” 秦画有些纳闷,西山的距离京城百里,距离安县五十里,大半管辖在津县,小半管辖属于安县,虽然津县的县令根本不敢找她麻烦,但她也不想惹事,一切按着规矩来好些。 “回禀东家,都是按着规矩来的,虽然二百户都在南麦村,但因为足够户籍,又上报了十个村长,故而津县县丞想派里正来,但我们都不愿意,最后他们推举了小老儿。” 宴里正不疾不徐地回话,小心且谨慎。 “嗯!”秦画很满意,笑了笑,“新来的一百户是谁送来的?” “安县!”宴里正道。 安县? 秦画微微挑眉,这要不是有心人授意,她都不信自己能得到安县的封地。 看来皇帝定是知道有人拿安县为难她,故而将安县划分成她的封地,可越是这样,秦画越发有些担心,何况今日叶老贼今日都上山来了。 那老家伙可是比她这个商人还唯利是图,要是没点好处,他能跑到这里来,打死她也不信。 “我们起早贪黑地开荒,说好给我们分上等地的,为啥没有了?” “既然安排我们来这里,为啥不给我们分上等地,连薄田都没有一块,这叫我们怎么过日子?” “就是,瞧瞧这贫瘠成什么样子了?你们是打发叫花子了?” “可不,当我们是外地人好欺负吗?” “去,教你们里正来,这事要是说不清楚,我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 就在秦画与宴里正问话间,那边的山地晒场已经闹腾了起来,一个个操着一口纯正的川腔,有的还在怒骂,话语十分难听,有些老婆子还撒泼,骂的话还不堪入耳。 “东家,小老儿先去处理一下。”宴里正一点不慌,好似习以为常。 “每天都闹?”秦画询问。 宴里正点点头,“基本三天一小闹,十天一大闹,我们都习惯了。” 习惯? 秦画不觉得,轻笑,“他们的条件是谁承诺的?” 她西山可没有这等好的条件,若不是安县办事的没安好心,这些人怕是绝对不会上山…… 第134章 对上 “说是会开荒十亩,就分一亩上等地,我们南麦村的没有一个人答应,故而天天都闹腾。” 这等过分的要求都甩给她,还真是不要脸,当她好欺负吗? 秦画抬手招呼青雀过来,“你去告诉新来的农户,西山南面属于津县,不在安县享受的范围内,谁承诺他们的好处,回头去找谁要,随便告诉他们,安县如今是南顺乡君的封地,要是做出承诺的官不办事,让他们去找南顺乡君告状就好了。” 敢给她找麻烦,那她就送他更大的麻烦。 青雀应声,朝着那群人走过去。 秦画没兴趣过去,转身带着灵寒,招呼宴里正陪她看看冬麦,顺道问宴里正去年冬天沤肥的情况。 “回禀东家,一切按照东家的要求,将北山的落叶收集起来,收购油坊的油渣子,沤了十个池子的落叶肥,春耕的时候,混了一半到高粱地里,剩下的落叶肥月底上到冬麦地里。” “你们南麦村大部分人都在山脚下,山上都是小部分人,如今有了新农户,还是注意点,免得他们得不到好处,破坏地里的粮食。” 秦画提醒,也是因为她知道西北人的彪悍,生怕这些南方落户在这里的人不是那些西北人的对手。 “东家放心,我们山地里有留守看护的人,都是南麦村比较厉害的主,大家轮流着,也没有怨言。” “那就好!”秦画稍微宽心,又询问山下的稻田的情况。 “按照东家去年的要求,今年我们分了两种育苗,但是大家都看好旱地育苗,水田里的育苗,长势不是很好。” 看来北方的想要种出好的稻子,还真不适合水田育苗啊! 秦画微微蹙眉,“水田的育苗可是按照我说的,先暖房催芽,然后……” “姑娘,西南老太爷来了,正与叶相对上,二人剑拔弩张,镇北侯让奴婢来请姑娘回去。” 灵珠急匆匆的寻来,跑到秦画面前,连喘息都没缓一下,就焦急地回禀。 老家伙来得还真是快啊! 秦画心下暗骂,关照两句宴里正,便带着灵珠和灵寒回去了。 刚到梨园门口,就看着叶丞相满脸怒容出来,只是在看到秦画的一瞬间,叶丞相就敛了怒容,换上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小丫头,多年不见,过得可好?” 秦画咬牙忍下滔天怒火,福了福身子,眉眼含笑,“托您老女儿的福,这些年还算过得不错。” 对于这讽刺的话,叶丞相完全没当一回事,轻嗤一声,“既然托老夫女儿的福过得不错,怎么不见你回报老夫的女儿了?” “啊?怎么会了?” 秦画佯装惊讶,“这些年白家给二夫人的好处,怕是连丞相府十年的出息,都无法比,怎么到了叶相的眼里,却成了没有回报了?” “是嘛?还有这事?老夫怎么不知道?” 叶丞相也佯装惊讶,还侧头询问叶荣,“你可知道?” “属下不知!”叶荣一板一眼回话。 秦画啧了一声,“看来定是荷塘晓月的那些下人做事不尽责。” 说着,还面露歉意,“叶相不必担忧,等小女处理好安县送来西山的麻烦,就回府整顿……” 顿了顿,抬手掩唇,话锋一转,“呀,我都忘记了,如今秦府有当家主母了,以后轮不到我做主了。” 说完,秦画福了福身子,愧疚道:“叶相,真是抱歉啊!你想要的东西,以后怕是都没有了,毕竟母亲说了,以后秦府所有的支出,都由父亲和家族来,不用再消耗我的嫁妆,以及白家的银钱。” 果然如他所料,一旦晓莲成为平妻,白家就会断了支持,如此他也不怕秦盛邺那个胆小鬼不找他了。 “你母亲去了三年,你父亲也该努力养家。” 叶相完全没把秦画这指桑骂槐的话当一回事,还语重心长道:“白家照顾秦家至今,已经仁至义尽了,换了老夫的女儿要是这么憋屈的死了,老夫都能杀人,哪里还会管啊!” “是啊,到底我外祖父仁慈!” 秦画附和一句,还左右看了看,“叶相这么快就要走吗?眼看就要午食了,不留下用些吗?你老放心,小女很懂得尊老爱幼,你老若留下,一定准备丰富的宴席。” 叶丞相算是见识了秦画这牙尖嘴利的本事,也明白女儿为何斗不过了。 “宴无好宴,何必勉强自己了?” 叶相扬起黑白相间的一簇眉,“小丫头,不管是前厅还是后宅,成王败寇本是理所当然,你何必因为老夫的女儿,就怨毒老夫了?” “叶相,这话可是冤枉小女了。” 秦画委屈巴巴地眨了眨杏眸,溢出无辜的眼神,“小女可是敬佩你老的,还一直想着有机会向你老讨教一二棋艺,怎么会怨毒了?” “是吗?”叶相狐笑了,见秦画连连点头,心下佩服她的忍耐力,仰头大笑,“不及,老夫三日后还回来,到时候再与你手谈一局。” “小女一定恭候大驾!” 秦画微微俯首,做好了相送的姿势,用事实证明她刚才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摆明了戏弄他的意思。 “小东西,胆子不小啊!” 叶相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藐视,莫名多了一丝征服欲,可想着今日来的目的,到底隐忍了下去,带着满身溢出的阴郁,离开了。 望着叶相离去的背影,秦画微微拽紧粉拳,老家伙,你且瞪着,很快本姑娘就送你去给原身母女陪葬,了却这最后的遗愿…… “乖孙,我的乖孙啊!” 秦画刚想先去香兰院换衣服,就听到惊天动地,响如洪钟的声音,忍不住蹙眉,这个老不死的,三年过去了,这精神依旧这么好啊! 她一抬头,就见一个精神抖擞,矮胖的小老头,头戴白虎皮帽,身穿青布棉衣,外罩一件白虎皮马甲,那马甲都快到他的小腿肚了,一溜烟就冲了进来,好似土行孙,土遁到她跟前一样。 “我的小祖宗,才一年不见,你怎么越来越蠢了啊?” 瞧着他哭嚎着,还老泪纵横,嘴里却没有一句好话,秦画就气得嘴角抽搐,恨不得上前咬他两口…… 这就是宠‘她’入骨的外祖父,西南首富白镜,在西南跺跺脚,都能震三震。 不管是朝廷官员,边疆大吏,还是江湖侠客草莽,那都得给他白镜三分薄面,此刻,在她床前,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阿翁,你要是嫌弃我,正好我也累了,就把白家商号还给你呗!” 秦画淡漠的回怼,还义愤填膺又道:“别一天到晚嫌弃个没完,还压榨着我,这样的你令人很讨厌!” “压榨个屁!” 第135章 决断 白镜气得破口大骂,还跳起来给了秦画一个爆栗子,“谁让你擅自做主的?” 秦画抬手揉了揉头,“不是您老给我的权利吗?” “你……你个瓜娃子,我给你的是经商的权利,秦家的权利我能给你吗?” 白镜气急了,往山下看了一眼,冷哼一声,“你怕是不知道叶老贼的本事吧?” “阿翁,你不会跑了几千里来训斥我吧?” 秦画答非所问,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如果是,大可不必,正好你来了,我把生意……” “闭嘴!” 白镜打断秦画的话,哼了一声,侧头望着她,“从你决定给你爹找正室的时候,西南的白家商号就与秦家断了关系,而京城的四大楼和十二阁,本就是给你做嫁妆的,你要给谁啊?” 秦画蹙眉,这老头又打什么坏主意? “别不信,我已经宣布了,西南的生意从此以后不出西南,也选出了你大阿翁的长孙百易甄为新的家主,我只留下青山为养老地,京城所有的营生,在我离开后,就不能使用白家商号。” 白镜严肃的话,让秦画意识到老头子不是闹着玩的,心里也有些替白老头不值得,轻笑一声,“阿翁不心疼几十年的付出吗?” 白镜剜了她一眼,“保住你和你大哥,我已经很费力了,要是白家知道秦氏本家想咬下西南白家,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被人利用,对付你们兄妹,我才得不偿失。” 秦画原本想丢下白家商号,就是担心给白家惹麻烦,想着暂时还到老头子手里,等她缓口气再说。 如今白老头直接安排好了,倒也省事。 只是她没想到白老头竟然把京城的生意交给她…… “京城的四大楼和十二阁,本就是你自己整改的,就算交给西南白家也没用,我让出家主之位,他们自然不会再追究,且西南的酒还需要你帮着卖,他们自然也不敢闹腾。” 白老头似乎看透了秦画的内心,将她的顾虑全部说了,还说道:“皇帝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只要被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弄不去的,我短尾求生,他才会死心,且你如今有镇北侯护着,我也不担心。” “这些事,传信就好了,你还跑来京城干嘛?” 秦画不行,质疑的话刚落地,白镜又跳起来,给了她一个爆栗子,“你这个白眼狼,我就不能因为想你来的吗?” “阿翁,很疼的!” 秦画是真的气了,一跺脚,“你直接说,来干吗?” “家主令!” 白镜言简意赅,秦画深呼一口气,“这么说你还要带走京城的掌柜了?” “你以为白家值钱的是什么?” 白镜傲娇地哼了一声,“巴江和秋剑落留下,其他的人都得带回西南去,如风和如霜也可以给你,但是墨离必须回去。” 得了,肯定是知道她献出武器的事了。 秦画瘪了瘪嘴,“阿翁,可以商量……” “没得商量!” 白镜板正着老脸,“你干的蠢事太多了,墨离跟着你太危险,我不能冒险。” 秦画不死心,“一点机会都没有?” “没有!” 瞧着白老头一脸拒绝,秦画翻了一白眼,凉凉道:“那西南的落叶醉,玉春酿,全都断了吧!” “咳咳!”白镜干咳嗽两声,微微叹了一口气,“墨离的大弟子墨华亭跟着来了,你要是有本事,自己去试试吧!” “阿翁,您真好!” 秦画立刻伸手挽着胖老头的手腕,“走,画画今儿亲自下厨,为您老接风洗尘。” 白镜哼了一声,傲娇道:“皇帝老儿的御龙醇一坛!” “是!” “小没良心的,有了好酒都不先给自己阿翁送来,居然给皇帝老儿送去,那个老东西有什么资格享受这么好东西?” 白镜骂骂咧咧,对皇帝充满了敌意。 秦画一直不懂,老头子为啥那么讨厌皇帝?也不懂皇帝明明忌惮老头子,可这么多年,却没对西南商道出手。 “阿翁,皇上与你相识?” “谁认识他?”白镜瞬间炸毛,又是新的一轮乱骂,没有一句好话。 秦画从断断续续的骂声中,大致听出老头子为啥讨厌皇帝。 大致是三十年前,皇帝刚弱冠,南下去治理江南,遇上准备在江南大展拳脚的白镜,二人对上,斗智斗勇,最后白镜被皇帝算得骨头都不剩,铩羽而归,从此不再涉足江南的声音,偏居西南一方。 白镜也因为这事,被西北的乔程笑了半辈子,故而对皇帝恨得牙根痒痒,又不能对皇帝怎么样,所以只要皇帝派兵到西南,他一定让朝廷吃闷亏。 这么多年,除了明家父子能在白老头手里讨到好,其他涉足西南的将领,无一不被其算计的。 祖孙二人回到了梨园,明宸还在等着二人,一看到白镜,就如同面对大敌一般,“死老头,你一来就得罪叶老贼,还连带着我也算计进去,你到底是闹哪样?” “怎么,还想着与叶老贼打太极吗?” 白镜不以为然,侧头看着准备落座的秦画,“不是要亲自下厨吗?” 得了,这是要她回避。 秦画心里明镜一般,可就是有些不爽,“这不是还早吗?” “早个屁啊!” 白镜直接对着秦画吼,“赶紧滚去做午食,再派人通知四大楼和十二阁的大掌柜全部来西山,我最多待三日,不然等皇帝老儿来了,我又得被他气得半死。” 秦画无语,“你这么快就把人抽走,我的铺子要怎么办?” “凉拌!”白镜一点情面也不讲,气得秦画磨牙,哼了一声,转身就气呼呼地走了。 出门了梨园,秦画立刻吩咐,“灵棋,你和青雀立刻下山,灵棋去十二阁挑选胜任大掌柜的人,当然妙仁阁如果有你觉得不错的人,都可以要过来。” 灵棋愣了一下,回神连忙应声。 秦画又对青雀道,“你去招呼如风和如霜,让如风接管云裳楼,如霜接管玲珑坊。” “那奇珍楼和如意坊了?” “奇珍楼有人了,如意坊嘛?”秦画想了想,笑道:“不着急,反正需要修葺两月,慢慢来吧!” 青雀应是,虽然有些担心,但想着最主要的还是四大楼,至于十二阁,那些都是小生意,只要抓住妙仁阁,其他十一阁都没啥了不起的。 “对了,你去小庙街……” 秦画说了一半,顿了顿,勾了勾手指,青雀立刻屈身附耳过来,秦画小声说了江孜的住处,让青雀让江孜单独来西山见她。 到底是明宸给的人,虽然她安心,可要掌管奇珍楼,能力必须过了她这关再说! 第136章 姜还是老的辣 秦画一番操作,都在白镜的意料之中,但明宸却多少有些担心,询问白镜,“死老头,你一下子弄走你的人,你让她怎么喘得过气来?” “你未免太小看我家画画了!” 白镜不以为然,抬手示意,“来吧,三年没与你对弈了,让老夫试吧试吧你的脑子还灵不灵活,有没有被美色迷了昏了。” “死老头,我可没兴趣跟你开玩笑,你该知道,我为了今日,布局了多少年,我绝对不许……”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这尿性,果然是狼崽子,这么多年了,老夫对你这么好,你还是只管自己。” 白镜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骂了几句,整理叶相与明宸的残局,精明又道:“除了这死丫头帮秦盛邺娶安和乡君棋走臭了,其他基本没啥变化,只是你该知道,当年的证人,如今一个失忆,一个不成气候,而证据还在我家闺女的棺材里,你要报仇,就必须先帮我女儿报仇。” 明宸微微握紧拳头,“我也说了,灵姑姑的死不是我能插手的。” “我女儿死于中毒,你为何不能插手?” 白镜平静的一言,震惊得明宸目瞪口呆,“死老头,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 “这事除了我和秦家老太太知道,也就是下毒之人知道,我当时不说出来,是因为那毒查不出来,且最后那碗汤药是画画送给她母亲的,要是曝出中毒的消息,画画当时在府中就没有一点立足之地了。” 白镜神色忧伤,把玩着的玉子,好似都要被他捏碎了,“灵儿吃了白家秘药,硬撑着秦老太太回来,与之商议好,准备送画画回西南,也做好了如何应对叶家发难的准备。” 明宸冷笑,“秦家的人就知道避重就轻,估计是看到画画告御状了,这才留下画画的吧?” “也不是他们的意思!” 白镜说了一句公道话,“其中也有我的意思,那时候我需要叶家转战下手的对象,便需狠劲的主,正好那时候画画满腔恨意,做事也横冲直撞,很适合,故而我留下她。” 说着,露出一抹欣慰,“事实证明,我留下画画是明知的选择。” 明宸扬起眉头,凤眸一凛,冷笑道:“我能理解为,你是想引我入局的计谋吗?” 算是吧! 白镜心下回了句,瞥了宸一眼,嗤笑道:“那时候还真没把你打上钱。” “你……” 明宸被轻视的话气的语结,哼了一声,“你如今引我入局又是为何?” “差不多了!”白镜眼角皱纹一蹙,一双精明的老眼眯成了一条线,“皇帝老儿命还长,太子却马上就而立之年了,你觉得时机还不够吗?” 明宸一愣,仔细品味白镜的话。 是啊,太子马上三十岁了,他在那个位置已经十五年了,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而太子党为首的三人,目前意见也不统一。 一是太子不够聪明,二是皇父还很硬朗。 太子党为首的三人,安国公和国舅府跟太子心思差不多,且他们还想要个从龙之功蒙阴后代,可叶老贼是个谨慎的人,又因为皇父最近三年将他派出去,做了很多事,故而不敢有想法,还一直牵制着安国公和国舅府。 至于后宫那位,因为二皇子和父亲的死明摆着与她有关系,她当年为了自证清白,故而将退居二线,让崔贵妃协理六宫,除了重大宫宴和祭祀典礼,她基本不出现。 也是因为崔贵妃协理六宫十年,四皇子裕王才立在了人前,变成了与太子抗衡的人。 这里面要是没有皇父的手笔,他都白活了。 只是皇帝既然有心牵制太子,为何还容忍太子党那些人胡作非为至今了? 见明宸半晌没回话,白镜嫌弃地咂嘴,“臭小子,你很适合打仗,但要权治一方,你还差远了。” “还请老爷子为小子解惑。” 明宸难得虔诚,白镜有些诧异,随后轻笑,“手谈一局。” “好!” 明宸没有拒绝,开始与白镜对弈。 棋局间,白镜说了商人之道,又说了一下皇帝的权衡之术,当然说得最多还是白镜对皇帝玩弄人心的变态心思,打了一个简单的比喻。 “那皇帝老儿心里有毛病,遇上要解决的对手,我们通常都是一刀解决,他是把人抓着,一番教育,降职放了,还设下陷阱,进行另一轮抓人,然后再降职放人,一点一点,直到最后,连对手都没反应过来,自己都变成了一无所有的人了。” 白镜说着,就好似想起自己在江南的耻辱,愤愤地咬牙低骂,“这个老儿唯一好的地方就是勤政爱民,不然老子早就派人暗杀他了。” 明宸噗嗤一笑,刚要开口,白镜就叹气又道:“可最近两年,皇上频频杀人,可见他的身子骨怕是已经有所吃力之处了。” 明宸大惊失色,“老爷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没跟你开玩笑!” 白镜眼眸一凛,正色道:“小子,抓住机会,选个皇子,暗中站队,皇上还有心,毕竟他的宏图大志,至今尚未完成,他就是用药撑着,也会撑几年,你还来得及。” 明宸好似听出什么,笑道:“这也是白家商号要退出京城的主要原因?” “算是吧!”白镜放下一子,“小子,老夫这辈子唯一失败就是没有一子,故而白家商号,只能到老夫这里,西南的一切,总归是要留给白家后代,故而我只能交给我唯一的亲哥哥,让他的后辈延续白家商号。” “既然要交给白家,为何留下青山?” 明宸抓住重点询问,白镜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小子,你与丫头总归是要走到一起,你们做的事太过了,我必须为你们留下一条退路,墨离会跟我回青山,余下的时间,青山将变成一个机关山门,没有我的许可,无人能进,包括皇家和军队。” 姜还是老的辣! 一瞬间,明宸佩服的五体投地,放下棋子,下榻走到白镜面前,猛地跪下,“老爷子,小子先……” “行了吧!” 白镜打断明宸的话,冷哼一声,“我来一趟,你就好好利用一下,如果皇帝老儿来了,我也会说,抓住机会,想办法与丫头先订婚,让那些皇子断了心思,先保证我家丫头的安全为主。” 明宸一直都在为此准备,本以为拿自己受伤做文章,可惜叶老贼再度出手,今儿明摆着看中了丫头,还知道白老头要到了,跑来‘巧遇’,话里话外,都是想与秦家再亲上加亲。 他刚才气得差点立刻派人,想先杀了叶老贼未婚的孙子…… 第137章 记住,讨好我 可不管他多难受,他现在也必须忍着,因为皇上的觉察力,以及猜疑的心思越发厉害,稍有差池,不但他会倒霉,连带着她也会跟着遭殃。 而他现在只是一把刀,不该有任何情感,虽然皇帝有心让他娶画画,可在皇帝面前,要做到从厌恶过度娶的地步,没有契机,实在不合适。 也许白老头以为现在是时候,可他清楚,现在不是时候…… 若是这丫头没献出西山的东西,也许现在就是最佳时期了,到底这丫头还是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啊! 明宸思索着,说出了自己的顾虑,白镜却不以为然,让他好好等着,差不多就有机会了。 这话多人让明宸有些吃惊,刚想询问,白镜就让他什么都别问,好好陪他下棋就行了。 明宸自然不再询问,认真对弈起来。 这边老少下棋,美食斋那边秦画也忙碌着午食,一番折腾,秦画做了四个凉菜,四个热菜,两个蒸菜,一个汤,吩咐灵寒将菜送去梨园。 等灵寒回来的时候,多了单月,他一见到秦画,就笑容满面见礼,帮着灵寒搬酒,还笑嘻嘻地跟灵寒套话,试图问点秦画的喜好。 结果灵寒淡漠地回了一句,“我才跟着主子十天。” 单月的脸瞬间龟裂,这怎么可能?他看上去很好骗?还是说长得像个蠢货? “可你是武婢,怎么会才跟着……” “我是谢家培养的武婢,因为腿断了被抛弃,得李大夫所救,重获新生,留在了妙仁阁,才被姑娘买下来,镇北侯若不信,可以再派人去查一下。” 听灵寒的话,单月一愣,转瞬反应过来,讪讪一笑,“小妹妹你误会了,我不过想问问你家姑娘的喜恶……” “我家姑娘喜恶与你何干?” 灵寒语气冷冽,一脸戒备,上下打量了单月,哼了一声,丢下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便夺过单月手里的酒,一个人去送了。 “哈?”单月半晌明白过来,这白痴丫头是不是以为他…… 啊,完了,要是让主子知道了,他还有命吗? “臭丫头,你别胡说八道,我才不是!” 单月嗷的一声,追着灵寒而去。 一阵小插曲,梨园便热闹了起来,但却只有白镜、明宸、墨离和鲁管事四人,苏澈知道白镜来了,吓得落荒而逃,直接回城,去刑部哄了单天去送药,打死不肯去西山。 秦画听到守山的人来回禀,笑得不行,不过她也好不到哪去,因为白镜在,她也不好去男宾院,只能在美食斋随便吃了点,回到香兰院休息。 “小坏蛋,出来,赶紧出来,我们好好算一下旧账。” 只是她还没休息多久,就被明宸的喊声吵醒。 秦画被吵醒,起床气很重,瞪着守护自己的灵珠,语气不悦,“他怎么了?” “老爷子带着墨叔和鲁叔下山去了,镇北侯醉酒了。” 灵珠倒是如实回话,还面露难色,“姑娘,灵寒被单月弄出去对比了,奴婢不敢用蛊,武功也不低,拦不住。” “这可真是够闹腾的!” 秦画冷冷地抱怨着,披了一件轻纱,就走出上房。 她立在廊下,深深地看着院中坐姿慵懒,浑身透着痞子气的明宸,笑了笑,“宸哥哥要与我算什么旧账?” “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忘了?” 明宸没头没尾地询问一句,秦画也有些云里雾里,“宸哥哥问的是哪件事?” “你……” 明宸磨了磨牙,“讨好爷,让爷娶你,可自从上次送了白龙珠蹀躞带后,你就没再送礼物了,如今爷都在西山了,你都没点表示,这还不算吗?” 这是典型没好处就闹腾的主,只是她不是亲自设计了衣服,还有自己绣的荷包,全都送去他府邸了, “宸哥哥,你可冤枉我了。” 秦画佯装委屈,瘪了瘪小嘴,“我用了蜀锦中最好的月华锦,为宸哥哥制定了夏衣,还亲手绣了荷包,送去你府邸了,怎会没送?” 说着,啊了一声,“难道哥哥没收到?” 明宸一怔,连酒意都散去了一半,一个箭步,冲到秦画面前,“你说的是真的吗?” 酒气伴随着热浪袭来,弄得秦画有些不自在,局促地点头,回退一步,讪讪一笑,“我似乎没有骗宸哥哥的理由吧?” 明宸剑眉微微蹙起,对于秦画的避让有些不悦,但从她说出契约婚约的那天起,他就知道急不得,治好隐忍了下去。 现在白老头有了想法,他也不适合待在山上,故而来找这丫头,看看寻个下山的机会,却没想到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回想大房长子明宏那废物,最近好似在户部混了一个职位,且穿戴十分奢求…… 如今这平阳府的人,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连他的东西都敢吞了。 “东西价值几何?”明宸笑眯眯的询问一句。 秦画笑了笑,“月华锦一匹千金,云裳楼绣娘做一件衣服价值百两,至于我亲手绣的荷包,怕是价值连城。” “明白了!” 明宸笑了,“我要下山了,你可要回去?” 这就要回去了? 不是说要养个十天半月吗?这才几天啊? “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好,暂时……” “是安县送来的那些麻烦吗?” 明宸插话进来,秦画点点头,“这一百户很能找麻烦,弄得原来的两百户都不安生,我不能让这些人破坏我西山的规矩。” “不管什么人,你都不能暴露你西山养的那些护卫,过百……” 明宸说了一半,好似想到什么,噗嗤一笑,“你现在是乡君,内宅仆从可过三十,不超五十人,外院护卫可过一百,不超两百,注意点就好了。” “这些我都清楚,不会给别人找我机会的麻烦,你想回去,我再西山处理好麻烦,送走我外祖父,就会给你送去五月的礼物。” 秦画已经在准备端午的礼物,一部分是烧香的,这些礼物都在皇帝允许的范围,故而这些小贪官也不会怕出事。 当然,最主要的事秦画的端午礼物都是出自玲珑坊,除了传统的粽子,还有五色茶果配上特制的雄黄酒,一起装在礼盒里。 听到又有礼物,明宸顿时眉眼舒展,露出一抹期待的笑容,“那行吧,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下山,今年曲江河赛龙舟,我的船也会下去,你可别错过了。” “幽妹妹倒是会去吗?” 秦画还想找明幽打探一些消息,毕竟她从明宸这里实在套不出什么真话。 “嗯,会去!” 明宸点点头,因为刚才一松懈,酒意又上来,整个人有些晃悠,“我今儿喝得有点多了,得先走了,回聊。” 说着,倏地伸手,拉着秦画的小手,“画画,记住,讨好我!” 第138章 曾经的未婚夫 秦画嘴角抽了抽,他实在分不清这人是真醉,还是装醉,但有一点,她可以确信,这家伙吃准了她的心思,正打算狠狠敲诈她一笔。 算了,她秦画也不缺这点银子。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好!” 反正在他身上得到的好处,一定大于自己的付出,只要不吃亏,她还是可以费点心思的。 二人不在一个频道的对话两句,明宸就已经不怎么站得住了,摇晃了两下,丢下一句‘要是不忘记我该多好啊!’ 秦画啧啧两声,颇为心疼地瞥了明宸一眼,莫名心里有些嫉妒明宸的心爱之人…… 这样的男人,别说在这一夫多妻的制度找不到,就算在现代一夫一妻制也找不到如此深情的男人。 真的是极品。 秦画一不高兴,浑身都散发着冷清,哼了一声,招呼灵珠,“招呼他的护卫过来弄走,你也准备一下,去看看这一百户的领头人是谁。” “是,姑娘。” 灵珠应声,疾步到了香兰院的门口,扬声招呼灵寒和单月,让灵寒好好守着秦画,她出门去溜达一圈。 单月疾步进来,瞧着扶着廊柱的主子,心里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心疼自家主子,心下默默的叹气一声,给秦画赔礼道歉,扶着自家主子先离开。 秦画一点不在意,目送主仆离开,就招呼灵寒到身边,询问,“可知道安县现在的县令是谁吗?” 灵寒点点头,“京城附近的六县,三县的县令都是叶相门生,特别是安县的县令,近六年来的两任县令基本都是叶相的得意门生,今年上任的新县令也是,还是氏家的子弟。” 难怪给她送麻烦了,合着都是叶相给她寻晦气了。 想想送来麻烦的时间,秦画笑了,这老家伙定是在这一百户里面安插了自己的人,她要是不给这老家伙一点颜色,他就不知道她这些年隐忍得多辛苦。 “灵寒,去告诉珠儿,抓住这些人,就直接弄死,不需要留下活口。” 秦画下了命令,也不管其他,转身回去上房。 灵寒愣了一下,心里莫名有些胆寒,她是做梦都没想到,如此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主,杀伐如此果断,看来她这次跟的主子,比起以前的主子更为凶悍啊! 一个下午的时间,灵珠就办好了秦画的交代,还抓住了领头的人,扭送到香兰院。 这可是把香兰院外的小丫鬟吓坏了,可她们也不敢说什么,默默替破坏主子规矩的灵珠祈祷,别送死。 果然,秦画见到有人陌生男子来了幽兰苑,气得抓起手中的书,直接砸到灵珠的脸上,“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吗?” 灵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地俯首,“姑娘,奴婢一时忘记了。” “借口!” 秦画怒吼,招呼灵寒就要对灵珠用刑…… “姑娘,这不怪灵珠,她也是因为抓到一个特殊的人,这才忘记了姑娘的规矩,还请姑娘想听完灵珠回禀,再惩罚。” 灵寒跪下替灵珠求情,心下也是忐忑不安,毕竟新主子的脾气她尚未摸透。 “哦,说说看,是个什么样的特殊人物?” 秦画果然敛了怒气,语带一丝玩味。 “回禀姑娘,奴婢用了共情蛊,可以在所有人身上探知他们的底细和秘密,可这个除了一些死士的训练记忆,以及最近第一次接到指令,再无其他的记忆。” 灵珠话落,秦画轰出勾了勾,“这叫特殊?” 在这京城,只要上了三品的官,家里基本都豢养了死士,这有什么好奇的。 “姑娘,这死士的豢养方式,朝中官员是不够级别的,且这个人接受的指令,是保护姑娘,与其他混进西山,寻找西山秘密的细作天地之别,奴婢好奇,这才送来的。” 保护她? 秦画也愣怔了,西山可是驻扎了龙影卫,且她都不在西山,哪里需要人保护? 而且她在京城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还是豢养死士的门第,且还要死士保护她,这样的人物,她实在想不出是谁。 秦画好奇,“可知道他主子是谁?” 灵珠摇摇头,“他接受的指令,只是上峰,没有他主子的消息。” 闻言,秦画更加好奇,只是问不出什么,让她有些失望。 但她更好奇的是灵珠的蛊虫本事,就连共情蛊这种传闻的蛊术都会,其他本事岂不是更好了? “珠儿,你能抹除他进香兰院的记忆吗?” 秦画转瞬温柔无限,连语气都变得客气。 灵珠有些受宠若惊,嘿嘿一笑,“他现在中了共情蛊,被我操控心智,压根不知道自己来过香兰院。” 啧,还有这等好处,那以后要是干点坏事,岂不是更方便了? 秦画再度感谢李淼当初穿越后到处显摆自己,才招惹了这等有本事的人物。 “干得好!”秦画转瞬变了,夸奖一句,挥了挥手,“下去吧,以后切记不可乱来,这次警告,下不为例,以后再没得到我的许可,绝对不可随便带陌生男人进入我的主院。” “是,姑娘!” 灵珠彻底松了一口气,看来以后时刻都得注意点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 当然这都是她今日见到白爷爷的缘故,那老头子的鼻子实在太灵了,今日一下就嗅出她身上带的蛊毒,还留下警告她的话。 这要是不好好保护主子,她以后连西北都回不去了。 秦画也不管死士的事,招呼灵寒传令下去,让守山的所有护卫小队长,到桃林聚齐,她有事要宣布。 灵寒应是,转身出门去办事。 秦画也换上了正装,拿着纨扇,独自去了桃林。 只是刚走到桃林的门口,就遇上了她最不想见到了人——原身的婚约对象,也是她的前未婚夫孙启策。 秦画用扇挡住面容,勾唇轻笑,这西山都没有宝贝了,这些达官贵人,还前赴后继地来西山,连曾经退婚的孙启策,两年前的探花郎,如今在翰林院的庶吉士。 一瞬间,秦画好似明白原身为何喜欢这未婚夫了。 瞧着眼前长相拔尖,彬彬有礼的男子,当真配得上好皮囊非探花郎的美称。 秦画只是客气地询问,“孙大公子有何事?” 望着湘妃竹纨扇阻挡的心上人,听着冷清声音,孙启策心里莫名一紧,紧了紧袖中的手,拱袖一礼,“画妹妹,多年不见,你可好?” 三年不来往,特么的在她献出武器,得到乡君封号后,他竟然来西山问候她好不好? 当她是蠢货,还是白痴? 秦画福了福身子,还了一礼,“多谢宋大公子惦记,我很好,但希望宋大公子还是换个称呼,毕竟我们退婚了,你喊我妹妹于理不合!” 于理不合吗? 第139章 她都成渣女了 孙启策心下念着,面露苦涩,“是我僭越了!” “孙大公子知道就好。”秦画依旧很淡漠,“若无其他事,小女就告退了。” “画,秦三姑娘,稍等!”孙启策急急出声,还伸手拦住秦画的去路。 “还有事?”秦画依旧语气冷清,好似下一刻就要发作。 “我们之间不该如此陌生!”孙启策眼波流转,似有深情,“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我坚持,你就能看到我的真心,可是三年过去了,你……” “既然当年不能反抗,如今就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秦画打断他的话,轻笑一声,一点不客气,“若小女今日不是南顺乡君,也没有封地,想必孙大公子也不会来西山了,小女说得对吗?” “不是的!”孙启策矢口否认,急急辩解,“我是因为听到一些对你不利的消息,才来西山的。” 秦画微微挑眉,握着纨扇的手紧了紧,“哦,什么消息?” 孙启策抿了抿唇,叹气一声,“当年是退婚是叶相逼迫家父的,如今又为了他长孙,再度逼迫家父,将安县海务安置他的人,家父若不允,就可能被罢黜官职,甚至被诬陷成罪犯;当年也是这样,家父也是没办法了,才会退婚的,我得知这消息赶回来,已经晚了。” 说个消息,还牵扯三年前的破事干嘛? 就算当初叶氏没有心思,她也会想办法退亲,如今可不想招惹。 秦画放下手中的纨扇,面无波澜,“这与小女有何关系?” “安县……” “孙大公子,安县于小女而言,可能是皇上弄错了,小女迟早会还回去的。” 秦画是真的失去耐心,再度打断,笑了笑,“小女一个五品乡君,不该有封地,且当日还封了一个县主,小女想,皇上也许是把奖励弄错了,故而安县的事,小女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安县那个破地方,本就京城附近最混乱的地方,皇帝才给她,那些与安县有关联的人就开始躁动了。 看来的她必须下山才行,不然西山依旧很麻烦。 孙启策一愣,朝中也因为这事,吵了几天了,都是这符合规制,皇帝正好用了这个借口,还是错了也不能改…… 可听画画的意思,她还能将封地还回去? 那可是安县,多少人都垂涎欲滴,画画这样的商人之女会舍得吗? “孙大公子,若无其他事,小女就先告辞了,也请孙大公子前往男宾之处,免得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污了公子的名声。” 秦画恭恭敬敬地说完,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走。 她礼数周全,语气却冷冰冰的,曾经那个叫他策哥哥的丫头,好似一去不复返了。 他坚持三年啊!却不想是个笑话。 孙启策心里酸涩不已,紧了紧手,扬声道:“叶相长孙想纳你为妾,你若躲不了,就与我先订婚吧!” 秦画止步,莫名觉得好笑,转身望着孙启策,“多谢,但不必了!” 孙启策再也忍不住心中那股酸涩,大步走了过来,“秦画,当年是你说让我等你长大,是你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抛弃你,我做到了,可是你却这般冷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顿了顿,孙启策情绪有些激动,红着眼低吼,“回来两年半,每个月都去秦府找你,风雨无阻,全都被拒之门外,画画,我们之间到底为何走到今天这一步?” 什么?每月都来? 秦画傻眼,两年多风雨无阻地来秦家,她竟然不知道? 怎么搞的她都成渣女了? 头疼! 秦画抿了抿唇,“我不知道!” “你一句不知道,就抹杀了我这些年的努力,一闷棍下来,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孙启策越说越委屈,“春日宴,全京城的人几乎都能收到你的帖子,唯独我坐等也没收到帖子,画画,曾经的约定,我全都是听你说,默默地应着,是你说话不算,如今……” “策哥哥,我从来不知道你来找过我!” 秦画学着原身的语气,温柔开口。 孙启策眼睛一睁,一瞬泪水涌出,“画画……” 秦画可不想要这些烂桃花,语气委婉,道:“策哥哥,有缘无分,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男未婚,女未嫁,何来错过?”孙启策不服气。 秦画眉眼一弯,微微叹气,“妹妹长大了,性格也变了,想要的东西变了,喜欢的人和物也变了,如果策哥哥觉得刚才的话不够直白,我就直白再说一句,我只把你当哥哥!” 孙启策脸色唰的一下变成了惨白色,抬手捂着脸,低低地笑着,“所以那些传言是真的?” “不是传言,是我真的做了!” 秦画一脸坦诚,伸出纤细的小手,拍拍孙启策的手腕,“策哥哥,换个人吧,我不适合你。” 孙启策没法接受,放下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从与你相识至今,整整五个春夏秋冬,这里都住着你。” 咬了咬牙,“你……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 “嗯,就当我无情吧!” 秦画都懒得解释,特么的遇上这种痴情种,她更是没法应对,权当她是个渣女吧! “画画……” 孙启策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摇着头,猛地伸手,抓着秦画的双肩,“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我可以拼尽全力……” “不用了,我没有苦衷,我单纯就是移情别恋了。” 秦画一脸决绝,正欲再度打击,孙启策松开秦画,踉跄两步,依旧不信秦画的绝情,落寂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他止步,苦涩开口,“画画,镇北侯不是良人。” 无所谓了,谁叫他实力强,足够能保护她。 秦画想这么说,可她说不出口,如此伤一个人,她还是第一次,就当给自己积点德……虽然那玩意她也没剩多少了,但能积点是点吧! “策哥哥,对不起!” 秦画扬声道歉,都觉得有些无力,微微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肩,哪里生疼得厉害,只是她这会儿也没空理会,疾步去了桃林的亭子。 瞧着亭子外立着的二十人,以及在亭子内的灵寒,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缓缓走进亭子,坐到椅子上。 “见过三姑娘!” 众人齐齐见礼,秦画抬手挥了挥,淡淡开口,“最近龙影卫在,你们的巡逻和警惕性也下降了,如今龙影卫走了,你们还不知道收敛,是觉得这西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吗?”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是这么想的,他们的存在,本就是守护西山的秘密,如今秘密不在了,他们也没有用武之地,自然等着被送走了。 “看来是真的了?” 第140章 杀人啦 秦画冰玉般的脸上,溢出一抹杀气,“别忘了你们的出身。” 二十人脸色大变,齐齐跪下,“姑娘饶命!” 秦画默了默,冷清的眸光扫过众人,二十人中,有一大半是真的吓着了,但还有少部分是勉强跪下去的,连求饶的话都没跟着附和。 看来叶相的人已经渗入她的护卫队了。 “说吧,谁带头让你们懈怠的?”秦画眼眸越发冷冽。 吓着的人左右看看,又低头不语,没吓着的人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秦画失望地说着,抬手指着低头的人,“灵寒,将这四人给我抓起来,废了他们的手脚。” 低头的四人,齐齐猛地抬头,愣怔地看着秦画,刚要开口,灵寒已经飞身下去。 “姑娘……” 四人自然不会乖乖就范,喊了一嗓子,就对上灵寒,其他人齐齐避让开来,也好似明白了什么,只是现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秦画默默地看着,且目光一直落在从头到尾都很冷静的两人,仔细看着二人的脸,秦画觉得有些熟悉,对那二人招了招手。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上前,抱拳,“三姑娘!” “叫什么?是双福的人?还是老爷子的人?”秦画直白道。 二人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齐齐自报家门。 “罗安,(罗平),拜师秋掌门!” 秦画蹙眉,“兄弟俩?” 罗安摇头,“同一天被救的弃儿,是师兄弟。” 罗平也颔首回话,“我们静观其变是师父受命!” 秋叔下令的? 秦画越发有些糊涂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思虑片刻,才开口,“秋叔还说什么?” “师父说,西山是姑娘的,姑娘没说话,我们都不能擅自做主。” 罗安如实回禀,罗平嗫喏着,补充道:“大师兄还说姑娘需要成长,让我们耐心等待。” 果然如她所料! 秦画吁出一口气,瞥了一旁的激战,那四人对上灵寒,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但灵寒也不是吃素的,左右避让,瞄准机会才出手,只是四人的功夫似乎不错…… 眼看着灵寒落了下风,秦画淡笑道:“这四人何时进来的?如何当上队长?武功多高?” “姑娘可以擒住人盘问!” “也对!”秦画笑了,抬手一挥,“拿下!” 话落,罗安和罗平对视一眼,从腰间拔出软剑,就冲了过去,与之对上。 反抗的四人大惊失色,从皂靴中拔出短剑对抗。 秦画眯着眼,这些个老东西,留下这么危险的人来历练她,当她西山的那些老百姓是东西吗? 人命在他们眼里算什么? 秦画是真的怒了,连理由都不想知道了。 她就是她,没必要去变成谁,横冲直撞的脾气也改不了,无利可图的委曲求全不是她的性子。 “杀了吧!” 秦画突然起身,冷漠地下了命令。 灵寒二话不说,直接扔出暗器,拿下一个,罗安和罗平的剑一个转弯,各自拿下一个,只剩最后一个人…… “小贱人,我杀了你!” 那人朝着秦画奔来。 “姑娘!” 灵寒惊呼,罗安和罗平急得扔出手中的软剑…… 秦画撩起袖子,露出袖箭,对准朝而冲来的人,“想杀我?那我不介意用你开杀戒!” 话落,秦画按下了袖箭的机关,放出利箭。 “嗖!”的一声,凌冽的利箭穿透了男子的胸口,击中他背后的桃树,同时他的背上也被灵寒的暗器和罗安罗平的软剑穿透。 男子踉跄两步,喷出一口鲜血,倒地的瞬间,他咆哮道:“秦画,你很快就会来给爷陪葬!” “哼!”秦画冷哼一声,放下手腕,努力克制杀人后的恐慌,招呼一声,“以后西山护卫队只有两个队长,一百人为一队,罗安和罗平是队长。” 快速吩咐完,招呼灵寒过来,伸手想搭腕都有些吃力。 灵寒眼明手快,直接搀扶着秦画,“姑娘,慢点!” 秦画极力克制,沉声下令,“准备一下,回城!” “姑娘,你现在……且天色不早了,回城……” “我说回城!” 秦画再度下令,心里越发的慌乱,那个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灵寒忍着劝慰的话,又想到姑娘的马术不错,现在骑马下山回城,还赶得上城门关闭的时候。 就算真的关城门了,她也有办法让姑娘回去。 秦画出了桃园,想着去1隅居告知明宸,只是刚到梨园,便遇上不速之客,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这天下之主,竟然会来她的西山。 “参见皇上!” 秦画也是吓着了,扑通跪地,身子骨都在颤抖,毕竟她刚杀了人,还没来及处理了,这要是被皇上看到了,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平日里胆子挺大的,今儿怎么吓着了?” 庆帝笑呵呵地上前,扶起秦画,“朕来西山看看如意那小子,免得他不肯回去,你不必惊慌。” 一道圣旨就可以把人喊回去的事,还需要他亲自来嘛? 秦画深呼吸两下,佯装委屈,“皇上,明侯已经在准备下山了,皇帝唬臣女也该找个好点的理由。” “哟,聪明了?”庆帝笑了,指了指梨园,“不让朕进去看看你的西山景色?” “不敢!”秦画连忙让开,还跟在后面,“明侯在1隅居,皇上若寻人……” “朕除了来喊那小子,还有事跟你说。” 庆帝倏地打断,面色凝重,“你外祖父找朕了,说了关于你的事,朕想着总是让你进宫也不好,索性借机来跟你畅谈一次,你可是手谈一局,还是喝茶?” 一听皇帝这话,秦画就知道白老头又给她惹麻烦了,心下抱怨,抿唇想了想,“手谈一局吧!” 要是喝茶纯聊天,她怕是遭不住皇帝的套话,手谈一局,怎么的也能分心一下,让她不至于胆怯。 “可!” 庆帝应着,负手身后,进入梨园。 秦画连忙跟上,引着庆帝去了梨园的临水露台。 庆帝看着整个梨园,忍不住感叹,“如此大的梨园,且亭台楼阁无数,布景也融合八卦阵法,难怪有人用你的梨园作诗,十步一景,百步两生,这可是写实啊!” 秦画抿了抿唇,都说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这皇帝咋还懂这些了? “忠兴,让丫头的人带你去寻如意,让他麻利滚来见朕!” 庆帝下令,就看着一言不发的秦画,“怎么,朕说得不对?” 她敢说皇帝不对吗? 就算不对,你也是对的啊! 秦画努了努小嘴,“皇上,臣女可不敢置喙!” 庆帝冷笑,“得了吧,你要是不敢置喙,怎么敢无视朕的旨意?” 第141章 宝藏丫头 秦画一脸迷糊,不解道:“皇上,臣女没有啊!” 庆帝老傲娇哼道:“怎么没有?你躲在西山,不接受安县,你当朕不知道?” 呃?冤枉啊! 她不是不接受,而是不敢接受啊! 秦画欲哭无泪,“皇上,你饶了臣女不行吗?臣女好不容易甩掉西山的麻烦,您老又给臣女找麻烦,是嫌臣女命长吗?” “切!”庆帝不买账,“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怎么忘记忠君之事?” 问题她不是臣啊! 秦画心下咆哮,奈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要是敢说不是,一准倒霉。 努了努嘴,秦画委屈得不行,“皇上,臣女一个内宅之人,如何敢非议朝政?” “所以朕将安县给你啊!”庆帝一脸你是蠢货的样子看着秦画,恨铁不成钢又道:“拿出你敲登闻鼓的气势来,好好帮朕治理一下安县,那可是咱们大乾面对邻国的面子。” 确实啊! 秦画虽然才来三年,但也读了大乾的历史,粗略了解大乾的状况。 虽然历经八个皇帝,但前六个都是好战分子,南征北战几乎不断,土地虽然扩张了,可奈何农作物实在少得可怜,且那些农作物产量过低…… “这些年我朝考的都是武力镇压,但事极必反,朕还没接手这江山的时候,国库早就被大大小小的战事耗空了,凭着朕耍点小聪明,从商人手里掠夺了一些,这才将先皇耗空的国库补上一些。” 庆帝开始新的一番哭穷,又开始说粮食,将西北灾情又说了一下。 秦画翻了一白眼,虽然西北的灾民没再过来了,但是继续下去,西北怕是很难坚持多久。 “朕听说你西山春播种了稀罕物,还是你从番邦弄来的,还种植了两年了,产量也不错,可是真的?” 庆帝这话一出,秦画就知道皇帝给安县的真实目的,点头道:“皇上,你要是看上这些农作物,臣女也不会藏私,但这些农作物目前除了臣女私庄上有,其他的地方都没有。要是皇上贸然拿去,也没有老百姓会种的。” 当初她穿过了,大乾的农作物匮乏,虽然这是个架空的朝代,可很多东西还是按着宋代往后,如明朝建国初期,所以她想吃辣味很少有。 本土的辣味是山葵和茱萸,最多是花椒和木姜子,就算胡椒,也得从胡人手里购买,价格贵得要死。 蔬菜虽然多,但也没有番茄黄瓜这些,什么胡萝卜想也别想。 当时正好听说安县海务建立起来了,且建立海务是氏族和赵氏皇族在管理,只是卖出去东西。 且那些氏族和胡人异人做生意,都是讨好,毕竟人家是大客户,弄得很被动。 秦画让秋剑落去了一趟海务,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海务在安县。秋剑落也是个死心眼的主,只管按命令行事,了解了实际情况,回禀秦画后。 秦画便画了一个册子,让秋剑落从异人那些船员下手,让那些船员帮她带回自己需要的农作物。 好在白家不缺银子,那些异邦船员从来没想到自己国家不值钱的东西,随便带点过来,都能捞点钱,自然乐意帮忙。 半年后,各个国家的船员都带回了自己国家的农作物,其中土豆、番薯和玉米到手的时候,秦画都乐坏了,特别是拿到辣椒的时候,她整整高兴了半个月。 弄回来种子后,秦画就与海务断了来往,再也没有交集了。 拿到种子后,她就去了蜀中栽培,那次回去足足半年时间,差点就暴露她不在府中的事。 说起这事,她还得感谢秦家老宅的人帮忙,她也在西南买了三个庄子,主要栽培这些农作物,花了一年时间在书中培育,替换了茱萸,两年前引到京城,开了蜀香楼,以及玲珑坊。 后来她又南北互换种子,弄了一些江南的水稻,又把母亲留下的庄子分类,城南的庄子全部种南方的水稻,其他几个庄子种这些土豆和红薯,买下西山开荒后,才把蜀中的玉米弄来种植。 这两年,不管是西南的庄子,还是京城的几个庄子,所有收获的粮食她都不曾卖出一粒,只为酿出世间最美味的酒。 玉春酿就是玉米酿加窖藏的高粱酒调制的,御龙醇是原来的高粱酿,加上她后来的江南稻酿调制的。 她没卖粮食,无人知道她这些农作物,一部分酿酒,一部分做种子,想着将西山打造成她的粮食库,没想到有一天这些东西会用来治理国家…… 哎,到底是她经商久了,眼里只有利益。 闻言,庆帝才不管秦画想什么,立刻道:“这点你不用担心,朕既然找你了,肯定也会有新的政策出来,你只要帮着朕增加粮食,丰盈屯仓,其他的交给朕就好了,而且经商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庆帝生怕秦画不答应,断了她所有的顾虑,这宝藏丫头,藏得可真深,要不是龙影卫扒拉出来,他还不知道了。 秦画想着今年的包谷烧和苕香酒要泡汤了,心都在滴血,闷闷地应了一声‘嗯’,小声嘀咕,“都瞧不起商人,为啥还要商人的东西?” 庆帝也是练武之人,耳朵灵敏着,自然听到,笑了笑,“小丫头,朕不是瞧不起商人,而商人多了,整个大乾就完了。” 秦画不解,“怎么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庆帝哼了一声,“这经商之人,只注重利益,根本没想过源头。” 秦画不赞成这种说法,“成女就自己种植原料。” 这也是她怕被人捏着货源的缘故,上一世家族酒业,曾因废物大哥的失误,没收购到原材料,导致空灶两年,她一气之下承包了很多地,请人来种原材料,这才没将祖宗的家业败了。 “你除外!”庆帝无语,剜了秦画一眼,又道:“你想过没有,若人人都去经商,那广袤的土地谁去种?没有老百姓种地,将士们吃什么?没有将士们,这泱泱大乾就是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分割,到时候大乾不就完了。” 闻言,秦画想到前世,农民都去城里务工,渐渐在城里定居,导致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没法种太多的土地,荒地都很多,最后还弄得退耕还林…… 那还是建立在经济发达,且有机械种植的现代,就大乾这个经济,要是没有农民种地怕是要饿死很多人吧! 秦画总算明白为何古代的皇帝要打压商人了,但也有些替自己悲伤,若不是自己还有渣爹这个依仗,怕是也只能成为低贱的商人,上不得台面,穿不得锦衣华服…… 第142章 无心插柳 对,在大乾朝,就算再有钱的商人,都不能穿锦衣华服,只配穿布衣,这点从白老头的穿戴就看得到。 到了庆帝掌管天下后,商人的位置稍微好点,分良商和贱商,良商是对朝堂做出贡献的商人,这些人才可以穿锦衣华服,子女也可以参加科举。 贱商是什么都可不易,特别是恶劣的商人,会被商会除名,得不到保护不说,三代不许科举。 白家在西南是良商,但也只有白镜一人,其他还不是,所以白家除了务农更改变命运,别无他法。 在这阶级分明的古代,秦画又游离在底层,自然都清楚,也是感叹古代皇帝的智慧…… 也是因为阶级分明,秦家偏枝,决不许族人经商,这才让她在西南的庄子,得到家族人帮忙,还是踊跃的那种。 “你也别抱怨,朕相信,在朕的统治下,大乾朝一定会越来越好。” 瞧着庆帝洋溢的雄心壮志,秦画也不好打击他,这个大乾,一百多年都是氏家权治,到上代君王才慢慢改变,直到庆帝登基,才大刀阔斧整治。 但一百八十的权治,想要一下子整治了,都是痴人说梦。 秦画想想康熙老人家,统治六十年,至少四十年在跟八旗贵族斗,还有用雷霆手段撤藩,呕心沥血地治理江山,最后还让国库空虚,让雍正还了半辈子债,结果乾隆那皇崽子也没用,只管享受老爹赚的钱,导致儿子登基,继续还债…… 庆帝还没登基就帮他老爹还债,如今迟暮了,还雄心壮志,将来这江山要是落在太子手里…… 啧啧,估计跟清朝那些君王有的一比。 虽然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可她一个小女子,跟她有关系吗? “如今你是食君俸禄的乡君,也该念职责点。” 庆帝一闷棍敲来,秦画小脸白了白,她就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果然最狠的还是皇帝,明明她是靠着功绩得到的,偏生的皇帝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 秦画扁了扁小嘴,“臣女可以不要。” “你那小姐妹也能不要?” 庆帝出手,拿捏了秦画的软肋,她欲哭无泪地看着庆帝,“皇上,你真的打算只逮着我这一只羊薅吗?” “嗯!”庆帝是一点不客气,又开始新的一轮哄骗。 秦画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下棋的时候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各种杀伐,就想着欺负回去,专注得连站着一旁观棋很久的明宸都没发现。 可惜,她的棋力到底差得多,下了三局,一局都没赢,最后都被气哭了。 “呜呜……皇上你欺负人!” 秦画嗷嗷大哭,第一次撒泼扔了棋子, 明宸也第一次看到最真实的秦画,心里小小嫉妒皇帝,还怨恨皇帝把心爱的姑娘弄哭了…… 不过也是这坏丫头没出息,明明皇帝的陷阱都那么明显,她居然没发现,一味地攻击,完全不知道怎么防守,真是急死他了。 “哎呀,你这丫头最近总爱哭,到底怎么了?” 庆帝嬉笑着关心,秦画一点不觉得皇帝在关心她,反倒觉得皇帝是在笑话她。 娇气的吸了吸鼻子,秦画嘟囔着,“总觉得自己是冤大头,心里憋屈着了。” 先是发现被渣爹骗,接着发现被继母骗,最后连祖母和外祖父也是骗子,甚至连下人都是阳奉阴违,她能不生气吗? 可他们都是以爱之名,让她生气都没地撒气,憋屈的难受死了。 甚至她都怀疑自己穿越三年,真的是白玩了…… 好吧,淼淼都七年了,还是那个德行。 所谓德不配位,也许她是缺德吧! 秦画暗暗安慰自己,这也是她来古代自我修复的本事,而且她唯一庆幸的是,这些骗她的人,都是善意的,不然她早被人骗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庆帝也嘀咕,“朕也没要你多少东西,怎么就是冤大头了?”说着,还傲娇地摆出权者姿态,“朕又不白拿你的种子,你担心什么?” 秦画一脸狐疑,“皇上会给银子?” 庆帝啧了一声,“废话,这是你的私产,朕岂会巧取豪夺?” 琉璃厂的份子不是吗? 西山的武器和药物不是吗? 秦画心下回怼,可想着那些东西确实超出了商人的范围,这才不敢明着叫屈,但粮食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合法的。 这么一想,秦画顿时就精神了,“皇上早说嘛!不是臣女自夸,就臣女那些粮食,一亩地怎么也有四五石的产量,就算是麦子,臣女的种子加上种植方式,一亩地也能多一斗。” 庆帝满脸惊愕,“丫头,不骗朕?” “你最好别再君前戏言,否则九族难免一死!” 明宸冷冽的声音响起,秦画吓得一哆嗦,这人啥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啊? 秦画瘪了瘪嘴,圆圆的杏眸斜着瞟了一眼明宸,瞧着他脸上的冷峻,也知道她说的话有多离谱。 只是她也没有妄语,全都是实事求是。 明宸也看了过来,还使劲给秦画使眼色,让她别大包大揽,免得又被坑了。 可惜秦画瞄了一眼就不看明宸了,还一脸严肃道:“臣女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罔上。” 前世她为了自家的啤酒,可是在种小麦的事上,下了好大的功夫,还去过农科院求教,故而知道怎么提高粮食的产量。 明宸都要急死了,抬手揉了揉额角,恨不得直接撕破这层伪装,将这小憨货娶回家护着,省得她一天到晚被人惦记着。 可是他比谁都清楚,目前这层伪装撕不得。 不过,这丫头要是真有这等好东西,他的谋娶就可以提前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庆帝听到秦画的保证乐坏了,仰头大笑,“哈哈……你不愧是朕的宝藏啊!” “呵呵!”秦画皮笑肉不笑,“皇上记住给钱就行了。” “啧,你个小财迷!” 庆帝嗔了秦画一眼,立刻询问秦画她手里的粮食都有什么。 秦画觉得说那么东西太麻烦,招呼灵寒,去香兰院的书房,将自己做的农耕册子拿来,这也是她在古代三年种地的心得,也是开荒的过程。 当初做这些事,也是想着朝廷对开荒的免税政策,她是为了节约成本,才想着如何种植原材料。 目前她的粮食只够每年酿酒,种植的蔬菜也只能提供蜀香楼的需要,所以她压根没想过粮食生意这一块。 如今被皇帝重视了,她也许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一下。 只是老爷子撤走了西南的人,她现在根本没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折腾这生意,毕竟四大楼和十二阁才是她主要的生意,断不可能舍去西瓜捡芝麻。 庆帝翻着秦画农耕手册,早就震惊的不行了,手颤抖地指着画册里的玉米,“这是真的吗?” 第143章 一唱一和 秦画点点头,“这还是京城夏短,气候不好的情况,臣女在西南的三个庄子,玉米一亩在五石往上,就算遇上干旱,只要杨花,稍微给点水,产量也在三四石左右。” 大乾的容量与重量单位,都与明朝初期差不多,重量是,厘、钱、两、斤、钧;容量是:升、斗、斛、石。 这里的十升一斗,五斗一斛,两斛一石,大乾朝的一升是一斤半,所以一石就是一百五十斤。 在这亩产不过两石一斛的大乾朝,秦画这等高产农作物,比起她的贡献的武器更值钱。 只是在秦画前世今生的教育里,对金钱过度认知的原因,至于农作物都是因为生意需要,民生什么的,她是一点都不在意。 也是她的认知里,大乾朝很富裕,轮不到她贡献这等小东西。 庆帝又翻回去,指着两页之间的农作物,“那这土豆和红薯了?” “这两种农作物,是用于开荒贱地而种植的,一亩在五六石左右,如果换了肥沃的土地,相信亩产六七石不成问题。” 秦画保守估计,因为这东西实在太贱,随便种种,都能满地都是,要是去年没有挖干净,今年自己都能生长。 “这不但可以做菜,还能当做主食,臣女拿土豆做了菜在蜀香楼卖了两年了,玉米和红薯更是用来酿酒。” 秦画也没瞒着,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玉春酿的主要原材料就是玉米,故而取名叫玉春酿,要是按照玉春酿的价格来算,这玉米的价值可比大百米。” “这么说你如意坊的苕香酒,就是这叫红薯酿的?” 明宸是武将,身边跟着的人大多不富裕,又好那么两口,为此只能买便宜的苕香酒。 秦画有些诧异地看着明宸,“宸哥哥也喝苕香酒?”那可都是生酒,基本不窖藏,用来赚取大部分平民的银子。 “喝过!”明宸轻笑,干脆演起来,冷着脸,“怎么,这酒本侯不能喝?” 在皇帝面前,明宸就一直冷着脸,连语气都凉冰冰的,好似秦画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一样。 秦画听到本侯两字,就知道这家伙扮上了,也只好陪着演戏,小心翼翼地回话,“小女哪敢,只是想不到宸哥哥这么平易近人……” 明宸可不想听这虚伪的话,哼了一声,“你干脆点,说本侯穷好了。” 秦画无语,她是真没这么想,委屈巴巴的道:“宸哥哥,你冤枉……” 明宸心里憋屈得要死,面露厌恶,“你别一口一个宸哥哥,喊得本侯浑身不自在,别以为皇上在,本侯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臭小子,你够了。” 庆帝气得不行,反手就给了明宸一巴掌,打得他手臂生疼,气恼地抱怨,“皇上,微臣……” “闭嘴!” 庆帝怒斥,恨铁不成钢嗔了他一眼,区区一个江南的小娘子,居然把他的刀给魅惑了,还放着眼前的大宝贝不要,真他娘的眼瞎…… 啊呸……他都被这臭小子气糊涂了。 庆帝没空跟明宸讲道理,转头对秦画慈眉善目询问,“这春播都过了,今年还来得及吗?” “赶得上,但是一下子想遍布九州,臣女的种子怕是不够。” 秦画可不敢大包大揽,斟酌回话。 庆帝想了想,便道:“朕可以让九州各大州府派司农来学习,再给他们种子,先在州府官田种植,等官田出产了,再让他们留种,明年到县的官田,这样第三年就可以全部到老百姓的手里了。” 明君啊! 秦画心下佩服,刚要开口,明宸就开口,“皇上,微臣的西南有两个大庄子,西北还有老兵和残兵开的荒地,能先从南顺乡君西南庄子弄些种子吗?” “呵!”庆帝侧头,嫌弃地开口,“你还要脸吗?刚才还嫌弃人家,这会儿有好处了,你就立马凑过来。” 秦画也附和,“宸哥哥要是答应娶我,别说种子了,我还可以派老把式去你庄子上帮忙。” 庆帝马上顺杆上,“对啊,这不是挺好的,还能替朕省下一笔开销了。” 秦画点头捣蒜,“嗯嗯,臣女还可以提供军粮,甚至去外祖父那里收刮,让他给军粮。” “你……你们……太过分了!” 明宸佯装怒不可遏,抱怨着,“我又不是为了自己,凭啥……” “宸哥哥,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秦画直接打断,委屈巴巴地望着明宸,比他还能演戏,“人家一心为你,怎么就得不到你喜欢了?” “你很好,是我不好!” 明宸莫名有些火大,没好气回了一句。 秦画一副受挫般,焉哒哒地低头,小声嘀咕,“我又不嫌弃你。” 庆帝瞧着秦画这样,心尖尖都疼,为了天下的老百姓,他已经绝对卖了义子,咬牙瞪着明宸,“臭小子,你别逼朕出手啊!” 明宸默了默,脸色阴沉得快出水了,好似忍了一下,抱拳对秦画行了一礼,“南顺乡君,你若将这等农作物送到西北军田,并种出来,达到你说的产量,本侯可以考虑的要求。” “当真?”秦画故作惊喜,双眼都冒着精光,“不骗我?” 明宸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咬着银牙,憋了半天,才憋出两字,“不骗!” 说完,好似忍无可忍,对庆帝抱拳一礼,“皇上,微臣这几天已经修养得差不多了,若无其他事,趁着天色尚早,微臣要回城了。” “你……” 庆帝无语,左右看看,微微叹气,厉声道:“朕今日留宿西山,你留下,明日与朕一起走。” “皇上,您……您要留下?” 秦画惊愕,现在西山的护卫可不够保护帝王,要是帝王在西山出事,她家九族砍了都不够抵命。 “嗯!” 庆帝话落,秦画不听罢手,十分抗拒,“不行,您老不能留在这里,臣女保护不了您老。” “放心吧,山下有一千龙影卫,外加如意和他的人,足够保护朕了。” 庆帝打消了秦画的顾虑,还笑道:“你去准备夕食,朕今儿要跟你外祖父好好把酒夜话。” 秦画微微蹙眉,好似想到什么,试探性问道:“外祖父约您老来的?” “嗯!”庆帝倒也没瞒着,“他说要与朕说说往事,不然朕也没空来你这西山。” 切,这话鬼都不信! 明宸和秦画齐齐翻白眼,秦画还小声嘀咕,“臣女还以为皇上又来打劫了。” 庆帝咳咳两声,捋着胡须,道:“朕有那么无耻吗?” 你有,还厚颜! 秦画心下暗骂,眉眼弯了弯,“皇上都付钱了,臣女怎么敢说三道四了。” 两句不离她的小钱钱,庆帝也是服了,哎,看来要把这丫头从钱眼里拉出来,怕是不易啊! 第144章 遇刺 “行了,去准备夕食,你外祖父也该回来了。” 皇帝都下令了,还招呼明宸陪他下棋。 秦画也不好耐着,出了梨园,就吩咐灵寒先山下去那些红薯,先让这两位尝尝再说。 灵寒是挨过饿的人,在梨园听完那些对话,早就激动得不行了,也想见识一下这些农作物,得了命令,应声就下山了。 秦画先回了香兰院,换上简便的衣服,刚准备去了美食斋,一道寒光穿透琉璃的窗户…… “咣当”几声,秦画吓得脸色惨白,本能躲过穿透玻璃的第一把暗器,没能躲过第二把和第三把暗器。 “唔!”秦画闷哼一声,顾不得疼痛,转身跑到床上,按下床头机关,跳上床,床板一个翻转,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的滑倒,落入去禁地的地下室的暗道。 秦画起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幸亏她一向抗疼,外加是背肩中了暗器…… 容不得她多想,直接伸手拔掉暗器,瞧着暗器上的血变成了黑色,一阵目眩,苦笑着摇摇头,明明西山都安全,却不想自己如今成了砧板肉…… 可反杀悬赏令都发了,为啥还有人来暗杀她? 幸亏香兰院的窗户她舍得花钱,用了玻璃,不然今日就殒命了。 秦画想不通,但这会儿也容不得她去多想,快速去往禁地地下室。 当秦画从暗门出来,在地下室的墨离眼睛都睁大了,“丫头,你怎么从这里……是不是出事了?” “嗯!”秦画点点头,都顾不得将自己背后的伤势告知,立刻吩咐,“墨叔,马上去香兰院,我原路返回,到了我再看情况下令。” “好,我这就去。” 墨离不敢耽误,应声就出了地下室。 秦画一向抗疼,看了一下药物,抓了一瓶止痛药,倒出四粒,混着口水吞了下去,噎得她目眦欲裂,努力咽了几下,才好点。 秦画急忙转身进入暗室,奔跑着回去香兰院的地下室,放下绳梯,慢慢地爬了上去,将耳朵贴着木板,听上面的动静。 “这机关真他娘厉害,怎么都按不下去。” “那怎么办?没法确定这小贱人死活,也没法回叶相消息啊?” “等吧,不然……” “嘘,来人了!” “快走!” 秦画听到这些对话,握紧了拳头,叶老贼,姑奶奶要是不把你拉下马,姑奶奶就不是秦画。 “姑娘!” 墨离进了院子就在喊,一路飞奔到了上院,秦画已经从床上的暗格上来了,但她也到了极限,吐出一口黑血,将两把暗器递给墨离,“墨叔,传灵珠……” 话还没说完,秦画一头栽倒在床上。 “姑娘……” 墨离急坏了,惊呼着先将秦画放在床上,转身出门,直接飞身出了院子,扬声使出狮子吼,“灵珠,姑娘遇刺,中毒,速回!” 这一嗓子破空而出,梨园的庆帝和明宸都是脸色一沉,明宸猛地起身,“她怎么又遇刺了?是霉运当头吗?” “你这是什么废话?”庆帝脸色更加难看。 明宸忍着心中的焦急,“她还没把种子给微臣弄去军田了。” “啪”的一声,庆帝是真的生气,手上的棋子,猛地弹出,咂在明宸的额头上,“你还有点人性吗?” 明宸抬手,把额头棋子抠下来,翻了翻白眼,小声嘀咕,“这才行刺结束,又行刺,还是有龙影卫?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她……” “闭嘴!” 庆帝是一句话都不想听了,起身招呼一声,“忠兴,飞鸽传书苏澈,让他马上来西山。” 说完,瞪着明宸,“你不信,就跟朕去看看。” 明宸按耐住心里高兴,面露嫌弃,把玩着棋子,小声嘀咕,“微臣可以不……” “必须去!” 庆帝都不想跟他废话了,甚至嫌弃地踹了明宸一脚,“你个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当心那天人家过了新鲜劲,不稀罕你了,你想要辎重就等着做梦吧!” 明宸不服气,“微臣是您的臣子,这些东西本来就该您给,哪里需要微臣谄媚?” 庆帝扫了明宸一眼,嫌弃地哼了一声,“别想祸害朕的国库。”言外之意:能用你换这些东西,已经对得起你这张臭脸了。 明宸憋着气,满脸写满不痛快,可又不敢说的样子,心下却已经着急得快疯了,只希望前面那个死老头走快点,他的画画要是有事,他真的会憋不住的。 很快,庆帝和明宸到了香兰院,虽然香兰院有规矩,可灵寒却不敢拦着皇帝和战神,甚至连黄公公都不敢,引着三人进去。 “啧,真是会享受。” 明宸进了院子,就咂嘴感叹,“这要是换成粮食,得换不少吧?” 庆帝气得咬牙,干脆不理会了,不过也扫了一眼这整个院子,瞧着整个院子的布局和兰花,也是佩服这丫头的本事。 他一个梨园就够奢侈了,想不到这主院更加奢侈。 要是秦画在,肯定反驳,这些兰花都是山里挖来的,不值钱,至于假山和布景,都是山里的东西,压根不值钱,只是通过她布置,看上去值钱而已。 就连修这院子的木料,都是开荒砍的树木,不值钱啊! 要说值钱,就是修地笼,因为大乾朝还没有炕,平头老百姓以及官家都是烧炭,有钱的人家都是修地笼。 秦画来了古代,也没空去普及烧炕,因为她是西南长大的,弄出火炕就不正常了。 她不是李淼,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不然买了那么多番邦的粮食,她也不会藏着掖着了。 墨离就在门口,见君不跪,淡淡地看了一眼庆帝,劈头盖脸就怪罪,“你们把丫头害苦了。” “放肆!” 黄公公怒吼,墨离直接无视,“拿了好处却不办人事,难道我说错了?” “墨离,多年不见,你这脾气还是这样。”庆帝不但没生气,还笑嘻嘻地招呼,抬手拍拍墨离的肩,“我们的事慢慢说,丫头怎么样?” “来得及时,药王谷的丫头还在减毒。” 墨离淡漠的说着,推开庆帝的手,“如果丫头出事,你该知道后果。” 庆帝一愣,随后低笑,“放心,我已经传苏家人来了,相信没问题。” 我?多少年都没听到皇帝这么自称了。 黄公公吓得不轻,好似想起什么,立马就闭嘴了,还很懊悔刚才越矩的事。 明宸负手身后,整个人都紧绷着,隐忍那股躁动的怒火,他只恨此刻不能冲进去看看结果,心下也祈求着,只要她这次没事,他一定会提前定下他们的婚事,用他的名来保护她! “墨叔,快通知李淼姐姐!” 第145章 难以抑制的愤怒 里面传来灵珠的焦急声,墨离脸色一沉,扬声冷问,“姑娘情况如何?” “毒血还没排完,姑娘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需要李淼给姑娘过血。” 灵珠此话一出,明宸和庆帝已经震惊得目瞪口呆,黄公公还惊呼出声,“这等医术就连苏家都没法完成,区区西南医女能做到吗?” 墨离都懒得废话,转身出门,召唤来飞鸽,快速传递出消息。 庆帝也坐不住了,吩咐明宸去接人。 明宸满脸写满了不愿意,“皇上的安全……” 庆帝发怒了,“闭嘴,你马上去!” 明宸终于心下松了一口气,转身快速离开,出了院子,立刻吩咐,“单月,传来单字所有人,就算将西山给爷翻过来,也要将刺杀南安乡君的人找出来,爷要让他们知道,动了爷的人,要承担的后果。” 说完,纵身一跃,吹响召唤爱马的口哨,飞驰离开了西山。 单月几乎惊呆了,单字一共十人,却抵得上五千龙影卫,全都用来寻人,这未免…… 啊,主子是疯了吗? 要是单风和单雨发疯,这可怎么收拾啊! 单月几乎要崩溃了,可主子下令了,他也不敢违抗,只能下达命令。 明宸一离开,上房正堂就剩庆帝主仆和墨离,庆帝看了看墨离,叹气一声,“回来怎么不来见我?” “我回来与否,与你的江山也没有一点影响,有什么可见的?”墨离语气淡漠,眼里充满了恨意。 “墨离,当年我也是没办法,若不借助崔家和谢家的势力,我根本斗不过……” “你别跟我说这些废话,墨离十年前就死了,我不过是一位山野村夫。” 墨离冷冷的说着,抬手示意,“这里不适合你这位君王,还是先出去吧。” “白镜找我。” 庆帝苦笑地说着,伸手抓着墨离的手,“你就不能心平气和……” “不能!”墨离气恼地推开庆帝的手,“赵庆昊,墨家机关术本是不传之谜,当初你们皇家逼着我姐,最终让她香消玉殒,而我只是一个废物,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黄公公都傻眼了,能直呼皇上名字的这世上屈指可数,这墨离算一个,当然镇北大将军也算一个,那家伙脾气来了,都敢跟皇帝干仗。 当年二皇子和父亲战死,墨离出事,皇上病了整整一年,若不是得知墨离还活着,怕是皇帝当年就能灭了那些氏家吧! 庆帝有些尴尬,咳嗽一声,“若不是你,那连弓弩……” “那是画画做的,跟我没关系。” 墨离满眼厌恶,瞪着庆帝,“画画心思单纯,一心只想赚钱,她做连弓弩只是自保,想不到会惹这么大祸事。 我当初也是收到西山的消息,急急忙忙赶过来,也是因为痴迷上连弓弩,故而才留在西山,为了观看连弓弩的制作,我还制作了机关扇,如今都被她送给了明小子,所以你别指望我能帮你,我就是墨家的废物。” 听完墨离的话,庆帝也是大吃一惊,墨离从来不对他撒谎,不管多愤怒,多恨他,也不会对他有所隐瞒。 “赵庆昊,你最好向满天神佛祈求保佑丫头平安无事,不然你的野心到死也没法完成。” 墨离话落,庆帝已经急得不行了,“墨离,告诉朕,这丫头还有什么本事?” “别打听了,我与丫头接触太少,不知道她的本事,但我可以肯定,如果你保护好丫头,一定比你得到氏家辅佐,更能让你的野心完成得快一些。” 墨离说着,苦笑了,“别像放弃我姐姐那样放弃这丫头,因为这丫头的本事,就算十个我姐姐也比不上。” 说着,伸手揪着庆帝的衣襟,“赵庆昊,你欠我们墨家太多了,就算余生去偿还,也不够!” 庆帝深深地叹气,“阿离,我说了,容钰以后会继承墨家,你无需担忧。” “哈哈……” 墨离仰头大笑,松开庆帝,迈步离开,走到门口,回头藐视了庆帝一眼,“姐夫,记住你的话!”说完,挥了挥手,扬声道:“容钰什么时候夺回墨家家主之位,我什么时候回来。” 庆帝无奈地摇头,“多少年了,他这脾气还是不曾改变,真是……” 咽下后话,庆帝侧头看着黄公公,低声吩咐,“去吧,通知容钰来西山,正好借墨离的口告知容钰身世;为了大乾朝的繁荣盛世,容钰必须拿回家主之位,正好如意也能帮他一把。” 不然等如意走了,就凭容钰,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夺回墨家家主之位。 黄公公脑袋嗡嗡作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逍遥王世子会是皇子?为何墨离…… 突然间,黄公公好似想到了什么,立刻颔首,“是,老奴这就去传令。” 走出上房,黄公公抬手抹了额头的冷汗,想起皇上二十二年前的登基发生的大事,也是墨家嫡系一个出嫁,一个病重的事。 看来逍遥王妃当初早产的事也说得过去了。 而此刻在暖阁的寝室内,灵珠和已经醒过来的秦画,将隔壁的话全都听到了,这可是皇家辛秘,就这么被她们听到了,以后还能有安宁的日子吗? 秦画对着灵珠勾了勾手指,灵珠立刻凑到秦画面前,“再低点。” 灵珠干脆附耳过去,秦画才低语道:“不要说我醒了,继续说我生死未卜。” “姑娘放心,奴婢知道。” 秦画嗯了一声,又道:“可有性命危险?” “保住性命了。” 灵珠瞧着脸色惨白的主子,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也很愤怒。 “下手的人太恨,暗器上的毒无解,奴婢用苗家九针封了心脉,消耗了二十条血蛭,帮姑娘吸出了一大半毒血,又用银针封穴,暂时压制毒素蔓延,等李淼姑娘来了,用换血来清除余下的毒,就没事了。” 看来她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不管怎么样,只要保住性命就好了。 秦画微微松了一口气,扯了一个冷笑,“传令罗安和罗平,开启西山所有机关,我要这些人进得来,出去不。” 灵珠脸色大变,连忙提醒,“姑娘,龙影卫还在。” 秦画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冷笑,“我都要死了,还不许我的下属犯浑吗?” 灵珠笑了,“那姑娘无需动用西山的机关,奴婢一人即可。”说完,颔首行礼,“奴婢求姑娘将两把暗器交给奴婢。” 秦画吃力的侧头,打量了灵珠,眼里惊喜,缓缓的开口,“抓到一人,你提白银腰牌,抓到两人,你提黄金腰牌,三人白玉,全部抓获持黑色管事令,整个西山的人都将让你掌管。” “奴婢知道了!” 第146章 解药 就在灵珠准备离开的时候,秦画又抬手招呼她过来,附耳再度嘱咐两句。 “是,奴婢知道了。” 灵珠应是,抬手几下揉红了双眼,冲出屋子。 庆帝正好去了院子里,一看到冲出来的灵珠,冷声呵斥,“小家伙,你家主子怎么样?” 灵珠顿时泪流面满,双膝跪下,“回禀皇上,主子的毒蔓延得很快,怕是等不到李姑娘了,奴婢必须去找下毒之人,不然主子……” 说着,更咽了后话,也不等庆帝说话,磕了三个头,爬起来就冲出院子。 庆帝顿时眉头,微微握紧拳头,暗骂白镜还不回来,也开始有些焦急了。 很快黄公公传信回来,“皇上,刚才那个出去的丫头让龙影卫不要乱跑,她开始驱虫寻人了,要是乱闯的人,死了可不管她的事。” “那就传令龙影卫,不要乱来,我们也退出主院,去如意的1隅居,等白老头回来吧。” 庆帝吩咐下去后,回头看了一眼上房,叹了一口气,“让如意的单字老大来主院守着。” “是,皇上!” 黄公公应着,陪着庆帝离开,安排了下去。 暖阁的寝室内,秦画已经吃力的坐了起来,浑身的疼痛,让她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她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但她知道,能难倒药王谷的人,这毒一定是奇毒,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呵呵……忍了三年,一个个都觉得我是个唯利是图的蠢货,都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 秦画低声咆哮着,抓紧了锦被,“以为我不会杀人是不是?” “差不多吧!” 突然一个银色的身影,穿过窗户,落在窗边的软塌,露出一抹平淡的笑容,“想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现在本王来了,说一句你后悔不接受本王抛出的橄榄枝,本王就帮你。” 望着来者,秦画咬牙忍着疼痛,扬起一抹冷笑,“裕王殿下跑来西山,不怕被皇上看到吗?” 没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逼着秦画的裕王赵峥。 他扬起好看的眉头,“你看看本王的穿戴,你觉得皇上会发现?” 秦画想起什么,笑道:“这么说杀我的人也有可能是龙影卫了?” “看来你也不笨!” 赵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走到秦画面前,将瓷瓶递给秦画,“洛神医制的百毒清,可解百毒,只要你答应嫁给本王,这两颗百毒清就是你的,说不定连你身上的寒毒……” “不需要!” 秦画拒绝,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赵峥,如果不是你和容恒,西山的秘密不会被叶老贼察觉,如果不是叶老贼和你双面夹击,我不会去惹镇北侯,也不会走皇上那里,更不会失去所有,还被人追杀,算我求你了,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 “秦画,本王到底哪里差了?” 赵峥窝火得很,拽紧拳头,“你明明知道自己得不到明如意,为何还要这般执着?你明明没有保护障,为什么就不能依靠本王?只要我们联手,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本王也能借势,何乐而不为?” “赵峥,你真觉得我站队到你这里,你能护得住我?” 秦画一直没有拆穿赵峥那点势力,可今儿她是再也忍不住了,“就凭你和崔家那点势力,都不够在叶老贼手里过上三个回合,何况太子党还有安国公和国舅府,赵峥,你到底拿来的自信护得住我?” 赵峥笑了,“你在外三年,难道只看到我和崔家?” “怎么,裕王还指望逍遥王府能帮得上忙?”秦画讽刺道。 赵峥也没生气,缓缓坐到床边,“画画,本……我是真的欣赏你的才学,可知道你用白家的假身份不是长久之计,故而才想迎娶你,这也是保护你最好的方式。” 听到他改了自称,秦画情绪软了一些,却依旧不认同他的说法,淡淡道:“那只是你觉得,我并不觉得。” “你该知道,一旦你有了皇家身份,就不是一般人能动你,到时候你助我大业也光明正大,难道这不是你想的吗?” 赵峥话落,秦画觉得他疯了,嗤笑道:“王爷,我何时说过想助你大业了?” “容恒与你交谈都告诉我了,说你的梦想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梦想,可这样大的梦想,是需要一个明君接着明君。” “我自问比不上父皇,但却比所有的皇子优秀,若能得到你这样的人才,我的大业也能更进一步,我们是双赢不是吗?” 赵峥试图游说秦画,不惜开始做了比较。 秦画用白衣圣的身份接近赵峥,也是因为他比任何一个皇子都更加接近现在的庆帝,但是要她现在站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更别说是嫁给他了。 “我……咳咳……” 秦画咳嗽一声,喷出一口血,赵峥双目圆睁,心里莫名一紧,什么也顾不上,到处一粒百毒清,也不管秦画愿不愿意,将百毒清递给秦画,“吞下去!” 秦画不想被要挟,紧抿着唇,摇头不肯接受。 “先保住命再说吧!”赵峥也是了解她的脾气,叹了一口气,“一百把连弓弩。” “多谢!” 秦画笑了,只是想伸手接过药都吃力,尴尬一笑,“喂我吧!” 赵峥无奈摇头,将药捏着,递到秦画的嘴边,秦画低头,张口吞下药丸…… “你就不怕解毒的时候再下毒?”赵峥倏地问了一句。 秦画一怔,笑了笑,“你不会!” “哼!”赵峥冷哼一声,收回手,背到身后,喂药的那只手莫名地握着,“保住命,安县那边太多人不想你去,刺杀和下毒的手段会不断,皇姐府上的武婢不少,你送连弓弩来,我会给你四个……” “不用了!”秦画摇头,“你皇姐不喜欢我,还是别找她了,免得她再生厌恶。” “她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不喜欢算计。” 赵峥直言,随后扬起一抹邪魅,“你曾说过,我们是同一类的人,我想你该知道同一类人想要得到什么的心情吧?” “同样,王爷也该知道我们不想做的事,谁也没办法逼着,不是吗?” 秦画淡淡的说完,试了试手里的力道,确定吃下去的药没有副作用,“王爷,从我们相识,到无话不谈,算起来也有三年时间,你应该了解我的个性,想必以后也不会再做出逼迫我的事了吧?” 赵峥点点头,“交易吧!当然你该知道与我交易的开始,你就不能与其他皇子交易了,这点你该知道吧?” “嗯!”秦画点头,反正她也没有想过再与其他皇子交易,抿了抿唇,“安县有你的势力吗?” 赵峥一愣,随后微微挑眉,狐疑道:“你打算接手安县了?” 第147章 冤家 秦画再度点头,扯了一个苦笑,“皇上的赏赐,我敢拒绝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父皇知道你还有其他东西,故而用安县试探你。” 赵峥一脸精明的说着,微微侧头,直直地看着秦画,“又被父皇挖出什么宝贝了?” “站在我的位置,那些东西不算宝贝,可在帝王和大将眼里,那些都是宝贝。” 秦画也没瞒着,将皇帝发现西山种植的异邦粮食说了。 “你……” 赵峥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咬了咬牙,“本王真是恨不得扒开你脑袋看看,里面除了钱,还剩什么?” 秦画翻了一白眼,她前世是一个富二代,重生又是官二代,她又不缺吃喝,自然不知道民生疾苦。 她所学的东西,只有怎么节约成本,怎么赚更多的钱,别人的死活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么说吧,李淼眼里的那些怜悯之心,在她眼里都觉得是多管闲事。 至于为女人,不过是她想着利用女人赚钱,当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报复男人,没有人家说得那么多伟大。 可她这些阴暗的一面,她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就连李淼几度都以为她再也不会对男人感兴趣了,故而她说了想嫁给镇北侯后,她都诧异得要死,更多的是兴奋,她终于正常了。 “还剩宸哥哥!” 秦画回了一句,赵峥气得猛地起身,“瞎子,等着哭吧,来人了,我先走,回头安县的事,你自己想办法来见我。” 说完,不等秦画回话,就匆忙离开了。 秦画失笑,也没说啥,微微闭上眼,听着急急忙忙冲进来的人,她是一点都不敢睁眼。 “狗日的瓜婆娘,你是想气死老子吗?” 李淼进门就开始骂,一边骂,一边哭,“你要是敢死,老子一定将西山夷为平地给你当墓地。” “还是别了!” 秦画故作吃力睁眼,望着满眼泪水的李淼,“我命硬,死不了。” “啊,你个胎神,你都这副鬼样子了,还说自己命硬?” 李淼气得尖叫连连,掀开秦画的被子,一番检查,“肩背的伤无需缝合,但是解毒不是我的强项,可需要等皇帝的人来了再说?” 秦画摇摇头,“有人给我送了百毒清,估计没啥问题,要不你让灵珠来看看再说?” “等个屁啊!”李淼咆哮着,咬牙道:“老子查不出你中了啥毒,但是先给你输血还是可以的。” “别了!”秦画可不想李淼暴露她的本事,“在我们眼里平常的东西,在这古代就是顶尖的技术,连我买的异邦人的种子,在皇帝眼里都是了不起的东西,我真怕……” “少废话,老子不怕!” 李淼打断秦画的话,指着她,“你一天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到头来什么都没顾上,何必这么辛苦了?” “我要保护你!” “不需要,我能保护好自己!” “李淼!” “秦画!” 二人剑拔弩张,跟着进来的苏澈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干咳嗽了两声,才笑眯眯道:“不如让我先看看?” “你看个屁啊!” 李淼正在气头上,张口就没有好话,指着秦画,“你看她的情况,就知道前面被阿珠那个蠢货用血蛭拔毒了,这会儿定是需要输血,不然……” “血蛭拔毒?” 苏澈一怔,脸色有些不好看,“这等蛊术制毒的法子都用上了,看来你中的毒一定是药王谷解不了的,你就算输血,也不过是家中她的毒素蔓延,不可行。” 李淼不服气,“阿珠既然能拔毒,必定是控制了毒素,我给她过血而已,不会……” “我说了不可行!”苏澈打断李淼的话,一脸严肃来到秦画面前,“还请秦姑娘配合。” 秦画伸手给苏澈,“我刚吃下了百毒清,听说这药出自洛神医之手。” “这可是裕王才有的东西。”苏澈提醒一句,已经伸手为秦画探脉。 秦画笑了笑,闷闷地嗯了一声,看向已经在暴怒边缘的李淼,宽慰道:“放心,我没出卖自己,也没与皇权斗争挂钩。” “我现在没空担心这个,我只要你活着。” 李淼更咽着,便看向了苏澈,“喂,小弟,我姐妹怎么样?” 小弟?苏澈嘴角抽了抽,嫌弃地瞟了李淼一眼,淡淡道:“貌似你大不了我多少?” “大一天也是大。”李淼回怼,哼了一声,“直说,我姐妹怎么样?” 李淼一点不喜欢苏澈这样的男人,能心平气和地询问,已经是极限了。 瞧着二人好似冤家一样,知道真相的秦画暗暗叹气,更不敢对他们说出真相,只能将秘密埋在心底,开口询问,“苏公子,我怎么样?” 苏澈收回手,道:“毒是控制了,但并未清除彻底,估计是你吃下百毒清不到一个时辰,故而还未发挥功效。” “嗯,确实没有!” 秦画如实告知吃下百毒清的时间,苏澈了解后,起身看着李淼,“一个时辰后,我再来查看,到时候若毒解了,你便可以给秦姑娘过血。” 说着,顿了顿,“我到时候可以看看嘛?” 李淼哼了一声,“我说了,我教男徒弟。” 秦画有些无奈,抬手扶额,“淼淼,喵儿准备拜到苏公子门……” “什么?” 不等秦画说话,李淼尖叫一声,指着苏澈,“你让我儿子拜这个蠢大夫为师?” 秦画叹了一口气,委婉告知事情,“淼淼,苏公子是太医院的人,且他能治好我的寒毒。” “真的?”李淼有些惊讶,也不管秦画,上前拽着苏澈,“走,我们相互切磋一下。” 苏澈瞧着李淼的手,十分抗拒,“松手!” “我告诉你过血的方法!” 李淼抛出诱惑,苏澈默了默,便拒绝,回头对秦画道:“老大去皇上那里复命,暂时过来不了,但院子外有单天守护,你的人也快回来了。” 顿了顿,嗯了一声,“秦姑娘,虽然苏某不该对你说什么,但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这样的人物,身边的人最好不要一次性全部派出去,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秦画点点头,今日犯下的错,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走了!” 李淼有些着急,她三年都没能找到治愈画画的方法,如今知道了,自然有些急不可耐。 “粗俗!” 苏澈气恼得不行,想要甩开李淼,奈何他使出所有力气,都甩不开,就这么被李淼拽着离开了。 秦画哭笑不得,摇摇头,心下也有些不解,明宸的事,苏澈为何要告诉他? 苏澈这样的人,可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应该不会闲的蛋疼说明宸的事吧! 难不成因为她给了一个牌子,他就善心大发了? 第148章 拐着弯送人 显然秦画是想多了,苏澈压根没有回报她的心思,甚至觉得自己只拿白银牌子太亏了,因为容钰那个大嘴巴,把他得到白玉牌的事说了,他显然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秦画自然不知道这些,就在她纳闷的时候,青雀满头大汗,来到了她的房间里。 一看到秦画,青雀就扑通跪到床前,“主子,奴婢该死!” 听着略带哭腔的声音,秦画很是感慨,叹气一声,“不怨你,快起来吧!” 青雀微微抬头,瞧着秦画惨白如宣纸的脸,红着眼询问,“主子,你身体?” “我没事,就是有些虚!” 秦画安抚了青雀,询问一下白家商号的情况。 青雀忍着心中的懊恼,如实告知白镜进城后的一番操作,还有些不解,“主子,老爷子这是几个意思啊?” 秦画也被外祖父这番操作震惊了,不但四大楼和十二阁的人撤回,连明镜堂都要弄走,这是一点活路也不给她啊! 难不成这次真的把外祖父惹到了? 秦画还是有些不信,“雀儿,明镜堂真的关门了?” “是的,主子!” “三家都关了?” “嗯!” 秦画心下咯噔一声,就知道这次闹大了,看来老头子是铁了心要断了白家在京城的商路啊! “灵棋在妙仁阁可有寻到什么人?” 秦画是真的慌了,老头子可是三天后就要离开,她这边要是安排不上人,四大楼和十二阁就完了。 “努力离开的时候,灵棋才选了三个,且如风和如霜不想留下。” 青雀说完,心下那叫一个恨,粉拳握得咯咯直响。 “她们想不想没用,而是看老爷子的心思。” 秦画淡漠地回了一句,心下盘算着如何安排人上手。 见自家姑娘眉头紧蹙,青雀有些难过,小声道:“姑娘,要不你先休息,等身子好了再想。” “没事,我知道!” 秦画是最爱惜自己的,特别是这次遭到暗杀后,她更加确定自己该怎么做了。 “以后你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要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秦画话落,青雀满脸溢出雀跃,连连点头应着。 了解了实际情况,秦画想到了最坏的结局,干脆不想了,思绪一下子放空,整个人就软了,一阵困意袭来,秦画干脆躺下去,沉沉地睡去。 青雀为秦画掖了掖被子,坐到脚踏板上,靠着床也闭目养神。 与此同时,1隅居内,庆帝坐在院中的临水露台内,听完明宸的回禀,微微蹙眉,“这个老家伙,出手是真的狠啊!” 明宸也没想到白镜这次这么硬,不但要弄走四大楼和十二阁的人,甚至连三家明镜堂都要关闭,将白家产业全部从京城抹去,不留下一丝一毫。 哎,这下那丫头该是要急坏了。 明宸顾不得想其他,哼了一声,“说白了,这个抠搜的老东西就是怕皇父搜刮他,这才断了……” “你闭嘴!” 庆帝对明宸最近的表现很是不满,瞥了他一眼,眼里闪过冷冽,“臭小子,你是谁逼着你婚事你就犯浑,好好冷静一下,想想白镜为何突然撤走白家产业的目的。” 还不是为了推着他的宝贝外孙女自立门户。 明宸翻了一个白眼,故作不屑,“不就是秦侍郎续弦惹到他了呗,他断了秦家的银钱,秦家对小丫头也不会重视,说不定到时候他就能将自己的外孙女弄走了。” 庆帝蹙眉,觉得也有可能,但他却不敢苟同,觉得白老头一定有别的目的,不然就那么一个重利的老家伙,不可能损失这么大而没图的。 “倒也不着急,反正他约朕前来,总能弄清楚。” 庆帝放下一粒棋子,突然想到什么,看着明宸,笑得十分和善,“你单字的人可有女子?” 明宸似乎预见了庆帝的心思,“皇父,你不会是想把微臣的人送给那死丫头吧?” “怎么,不行吗?”庆帝脸色一沉,“别忘了你西北的军田。” 一下子掐着明宸的命,明宸很是无语,哼了一声,“没有!” “是吗?”庆帝不信,直直看着他。 明宸欲哭无泪,“皇父,单字就十人,女子四人,你要是都要走了,微臣很多事没办法做的。” “那就给两人吧!”庆帝笑眯眯的说着,又拿起一粒棋子,“你放心,安县那边朕会派一个皇子去协助丫头,你的人只要保护她的安全,到时候她的人就能挪出来,送去西北帮你。” 连哄带骗,成全了明宸的心思,他佯装无奈应着,默默陪着下棋,连一句话都懒得说了。 “别不开心,朕也是为了你好。” “没看出来。” “臭小子,白镜要下狠手,朕伸手帮一把,那丫头以后就只会帮朕办事了。” “那丫头是为了钱,才不是为了皇父。” “……” 这天没法聊了,庆帝气着了,直接撵人,让明宸送人去,顺道问问夕食。 明宸早就想去看秦画,听到这话,却只能装出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吩咐人守着这里,这才走出1隅居。 一出院子,明宸就加快了脚步,直奔香兰院。 很快到了香兰院门口,看到了单天,明宸就沉声询问,“里面有谁?” “青雀!”单天行礼回话。 “传令单风和单雨以后暗中保护秦三姑娘。” 明宸下令,单天愣了一下,急忙道:“主子,这两个疯丫头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 明宸笑了,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过软绵,有了单风和担雨在她身边做刀,她也能安全一些。 “不如换个单星和单晨,单星虽然是男子,可他岁数小,待在秦姑娘身边也好点。” “不用,就这两个疯丫头吧!” 明宸下定了决心,这才进了院子。 青雀瞬间清醒,冲到窗边看了一下院子,瞧着是明宸,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出房间,对明宸抱拳一礼,“主子睡了,明侯若有事,可否等主子醒了再说。” “皇上有话,本侯在外等着她就好了。” 明宸淡淡的说着,走到院中的石墩上坐着,敲了敲石桌,“茶水和棋,随便看一下夕食吧!” 青雀点头离开,走到门口,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去了美食斋。 到了美食斋,青雀询问一下厨娘,美食斋的厨娘与春娘是好姐妹叫花娘,从听到姑娘突然遇刺,也是着急,不等青雀开口,就询问秦画的情况。 青雀如实告知后,才道:“先伺候好皇上吧,那边已经来询问夕食了。” 花娘道:“都备齐了,本来是等姑娘来料理的,现在看来得我上手了。” “那行吧!”青雀应着,就去准备茶水,花娘想起什么,啊了一声,立刻道:“雀儿,新来一百户的一个村长刚才来问姑娘受伤的事。” “什么?” 第149章 担忧 青雀一愣,姑娘被暗杀的事虽然人人都知道,可他区区佃户,怎么会来询问姑娘的情况? 别说他了,就算来了两年的宴里正都不敢询问,就算她不够聪明,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青雀顾不得泡茶,转身就跑了,急急忙忙回来,“明侯,能不能立刻派人去新佃户住区,将三个村长抓来。” 明宸蹙眉,“可是有问题?” 青雀把刚才去美食斋的事说了,明宸脸色一沉,立刻起身,“看好院子,本侯亲自……” “嘭”的一声巨响,院子门被踢开,灵珠浑身是血,死死拽着两个穿短打,百姓打扮的男子进来。 “雀姐姐,我尽力了。” 灵珠话落,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珠儿……” 青雀惊呼一声,冲了过去。 明宸也一个飞身,上前检查两个男子。 地上的两个男子脸色紫青,全身的血脉都膨胀了,嘴里不停的说着,“杀了我,杀了我。” “中了蛊毒啊!”明宸笑了,微微蹲下身子,“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说着,侧头看着青雀询问,“那婢子怎么样?” “还好,就是受了一些外伤,她点穴止血了,还请明侯派人去叫李医女来。” 青雀说完,一把抱起灵珠,也顾不得自家姑娘的规矩,急急忙忙来到上房西暖阁内,将灵珠放在软塌上,又去了东暖阁。 “外面发生什么事?” 秦画已经被惊醒了,还坐了起来准备下床。 “姑娘,你别动!”青雀急忙上前去制止,“外面有明侯在,不用姑娘操心。”说完,又把灵珠抓到了人和受伤的事告知。 秦画那还坐得住,抓着青雀的手,“扶我出去,我要看看到底是谁?” “姑娘不用去了,都不是西山的人。” 青雀哪肯让虚弱的秦画出门,直接将秦画按在床上,“姑娘还是先躺下吧,有什么消息,奴婢会如实告知的。” 这点毋庸置疑,而且秦画也知道幕后的人,只是她有些想不通,暗杀他的人都没找到她,怎么会暴露幕后之人? 眼前一花,秦画有些眩晕,只能作罢,叹气躺下,“去告诉淼淼,我需要尽快下床。” 她的事业才刚起步,刚拿到御贡,刚准备大干一场,就被外祖父拖后腿,她哪有时间躺下。 原本决定半年后卸下白家经营掌权人的身份,如今倒是提前了,可她是一点都开心不起。 啊,可恶的老头子,真如淼淼说的哪有,就是心肠硬的主。 青雀无奈应是,转身出门,正好遇上赶过来的李淼,立刻说了一下灵珠的情况。 李淼提着机关药箱,脸上写满了嫌弃,冷哼一声,“这个死丫头,真是不要命了。” 懊恼归懊恼,李淼还是疾步去了西暖阁,一番折腾,帮灵珠包处理好伤势,才去了秦画的房间,“你说你,怎么骂你都不听,如今闹到这步天地,可怎么办?” 秦画扯出一个笑,“没事,还没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 “笑个锤子,比哭都难看。” 李淼嫌弃的说着,放下机关药箱,哗啦打开,拿出一包新鲜的血液,就开始操作,“我的血也只够你一个用,灵珠那边只能她自己慢慢养。” 秦画眼眶一热,沉闷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胸口的血玉上,那是秦家的传家古血玉,当时爷爷给她的时候,说过这古血玉传了两千年,当时带着淼淼穿到了这里。 也因为这个原因,她不敢要回这东西,就怕少了这血玉,淼淼会消失。 说起来,她是自私的,因为她怕这个异世,最终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那肯定比她死了还难受。 如今就算苦,她也甘之如饴。 “对了,我刚才听苏澈说,你的身体如果需要恢复,必须要火灵草,那玩意真心不好找,但听说凉州一带有,我打算去一趟凉州,帮你看看。” 闻言,秦画顿时急了,“不行,你不能离开我。”说着,拽着李淼的手,“你知道我怕什么。” “画画,轮着前世,我是你妹妹,可轮着今生,我是你姐姐,你害怕的事,同样是我害怕的事,我不想你两世都留着遗憾。” 李淼难得严肃,她回握着秦画的手,“画画,很多东西你该放下了,三年的时间,你都没放下前世,甚至变本加厉,我是真的怕了,我要的东西是徐徐图之,不需要你玩命知道吗?” 她都知道,可是她就怕自己不努力,淼淼看不到希望就离开她,所以这三年来,她日日夜夜除了赚钱,就是算计人,只为帮她完成心愿。 可要是淼淼走了,她的努力算什么? 秦画拼命摇头,抓紧了李淼的手,“淼淼,我不是玩命,我只是一时不察,一时犯了点糊涂,你别着急,也别去那里,很快你就可以……” “画画,你冷静点!” 李淼低吼一声,打断激动的秦画,叹气一声,“我们这样的闺蜜,世间少有,我比任何人都珍惜你,也比任何人在意你,你要是不幸福,我也会不会幸福。” 李淼劝着,耳边全是苏澈说的话,“南安乡君的身体撑了三年寒毒,如今早就被寒毒侵蚀得差不多了,且她长期服用止痛药,虽然我查不出是什么药物,但是药三分毒,她再靠着药物控制寒毒,最多活两年。” “我有你就很幸福。”秦画完全听不进去,泪流满面道:“淼淼,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画画,我不是离开你,而是去给你寻药,你没有这药……” “没关系,我花钱就好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等着就好了。” 秦画压根不听,晃着李淼的手,“淼淼,听话,现在你跟我绑在以前过了明路,要是他们拿你威胁我怎么办?” 李淼想了想,目前确实如此,看来要这样离开是不可能了,可画画的身体只能撑得住两年,除非不用止痛药。 可没有止痛药,光是头疼的毛病,画画怕是就撑不住,何况寒冬到了她的下半身…… 李淼难过得不行,耳边又想起苏澈的话,“南安乡君的头疾应该是中蛊,你让药王谷那丫头帮忙去除就好了。” 是啊,珠儿来了,只要消除头疼的毛病,剩下的寒毒,只要在冬季打局部的止痛药,让画画减轻疼痛,就能延长时间,等她们的医馆安定好后,画画也不会拦着她了。 “好吧!”李淼想通后便应下了,挑了挑眉,又道:“你现在必须好好养身子,不许多想。” 秦画松了一口气,拽着李淼的手,“你陪我吧!” “不行,我还要与苏澈……” 李淼说了一半,立刻抬手捂着自己的嘴,讪讪一笑,“没啥!” 秦画眉梢一挑,“老实交代。” 第150章 争吵 李淼不肯,拼命摇头,死活不肯。 该死的,这些人都开始算计淼淼了。 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秦画慌了,李淼是她的软肋,任何人都可以,唯独李淼不能失去,可她现在已经成了移动的活靶子,要是淼淼跟她也会有危险。 也许去凉州…… 不行,如果淼淼离开她的视线会最不安全。 秦画脑中乱糟糟的,微微侧头,望着窗外,想要放空一下思绪,却瞄到窗外离开的碎玻璃的反光有人影…… 她脑中快速思索,有了主意,倏地眸子一凛,“李淼,别惹我,你知道我的脾气,一旦惹毛了,天王老子来说情也没用。” 三年了,不管什么时候,秦画都不曾这么凌冽对李淼,让李淼有些诧异,也有些冒火。 “啊,你龟儿子是有毛病吗?”李淼抓狂,暴跳如雷,“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淼淼,苏澈那个人很危险。” 秦画低吼出声,咬牙瞪着她,“你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怎么可能是那臭狐狸的对手?” “你……” 李淼气坏了,指着秦画你了半天,最后泄气,“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啊!” “我是为了你好。”秦画拽紧了粉拳,“他诱惑你去凉州……” “南安乡君如此不信苏某,又何必跟太医院合作了?” 在门外的苏澈听了半晌,实在没能忍住,扬声质问,还走了进去,“苏某自问没有得罪乡君,怎么就入了乡君的眼了,还得了这么高的评价。” 就差没直言质问为何骂她了。 很好,能站出来为淼淼出头,足矣证明他还算不坏。 但也不能证明他就值得淼淼依靠。 秦画心下盘算着,微微抬眸,冷清的眸光落在苏澈身上,轻蔑一笑,“苏公子,我的身体我知道情况,你不用蛊惑淼淼离开我,等奇珍楼得到火灵草,自然会送上,你若治不好,我换人就行了。” “也对,这普天之下懂得苏家六十四回源阵法的也不止苏某一个人,乡君有选择的权利,但收李天一的人,却只能是苏某一人不是吗?” 苏澈问得理直气壮,将了秦画一军,她想了想,轻笑道:“喵儿也不是非要学习你的医术,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找裕王,不是吗?” “这么说乡君是打算站队了?”苏澈轻笑。 “算不上吧!”秦画眸子一凛,“这话还请苏公子不要乱说,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澈狐笑,“既然乡君知道自己是麻烦,为何还要执着将李淼母子留在你身边?” “一个是个挚友,一个是我干儿子,留在我身边有何不妥?” 秦画冷笑,拽着被子的手紧了紧,“苏公子既然觉得我是麻烦,还请将白家商号的牌子还回来,省得牵连苏公子,给你招来无妄之灾。” “白家商号都要撤离京城了,你的牌子如同装饰品,在这京城没有一点用处不是吗?” 苏澈更加直接,说着还取下腰间的银牌,“说起来苏某还没用过一次,真是亏了啊!”说完,扔给秦画,“商人重利,乡君不虚此名。” 秦画轻蔑一笑,“医者心善,救死扶伤,大爱天下,苏公子却有愧此名!” 二人嘲讽过招,明显秦画胜一筹,苏澈不爽极力,啧了一声,“牙尖嘴利!” “苏公子不遑多让。”秦画一点不吃亏,伸手拽着李淼,下逐客令,“我的寒毒珠儿能治,以后不劳苏公子,请吧!” “画画!” “我说了,不需要他,你最好不要……” 李淼突然冷了脸,还拽出了自己的手,“画画,我能为自己做主,你就别干涉我们行业的事可以吗?” “李淼,你要是……” 秦画抿紧了唇,明知道是无奈之举,可愣是说不出绝情的话。 她不想最好的闺蜜被男人骗了,落得凄惨的下场;可也不敢把闺蜜置于危险之中。 啊,都怪外祖父将她一军。 就如苏澈说的,一旦白家商号撤离,她送去的腰牌完全没有一点意义,这些因利而聚集在她身边的人,也会因为利而远离她。 她比谁都清楚,死对她来说是最轻松的事,最严重的事她失去白家,就别想走出秦家。 至于皇帝,只会不断地索取她的才华,一旦她江郎才尽,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到时候别说保护淼淼母子,就算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不,她绝对忍受不了这些。 “你最好别乱说话!”李淼眸子阴沉的出水,愣了半晌,才警告出声,语气冷得吓人,“你知道你一旦说出口,我就会照办。” “那你就照办吧!” 秦画咬着唇低沉出声,“你要是敢与苏澈去凉州,这辈子你就不用见我了。” “秦画,你怎么敢?” “李淼,我很认真。” 秦画忍着心中的不舍,她太了解李淼,只要激将一下,她一定和她对着干,甚至为了她的命,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你想气死我?” 李淼已经哭了,但硬是红着眼眶,将泪水逼了回去,“我没说现在去,但我一定回去,你该知道你的病拖不起了。” “珠儿说了……” “珠儿的医术是半壶水,甚至抵不上我,她说的话不算数。” 秦画为了演得逼真,咬了咬牙,指着苏澈,“李淼,你可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 李淼翻了一白眼,“苏家第三代独苗,太医院院首的长孙,是太医,是你为喵儿找的师父,这些不都是你说的嘛?” “五年前……” “住口!”李淼急了,冲到秦画面前,捂着她的嘴,“秦画,这是我唯一的秘密,你要是乱说我会跟你急。” 秦画掰开她的手,倏地哭了起来,指着门口,“你想走就走吧,走得远远的,以后再也别在我跟前转悠。” “画画,我现在不走,等医馆……” “医馆我会处理,不需要你担心。” 秦画直接哭嚎了起来,冲着苏澈大喊,“苏澈,苏重楼,你滚出去,本乡君不想见到你。” 苏澈明显有些无语,但那句五年前,好似提醒了他什么…… 等等,五年前……喵儿? 该死的,他早就该想到了,不然秦画这样冷静的人,怎么会因为李淼与他去找药就动怒了。 “南安乡君,你真是有本事啊!” 苏澈咬牙切齿,疾步上前,拽着李淼,“南顺县主,我想我们之间需要好好聊聊。” “你先放……” “不放,马上跟我出去,别逼我在这里问出口。” “你……” 瞧着二人,秦画松了一口气,很好,只要苏澈听懂了,想必李淼想走就不可能,到时候有了苏家护着李淼母子,她也能安心…… “你们俩滚出去!” 第151章 对策 一声醇厚且带着凌冽的怒吼声响起,阴郁的明宸已经到了内堂中。 苏澈和李淼皆是吓得一激灵,还没当他们回话,明宸又开口,“两个都是大夫,全然不为患者考虑,你们这样的医者留着都是祸害。” 苏澈嘴角抽了抽,他这是为了谁?要不是他逼着他尽快治好他的女人,他会自讨没趣去惹一个县主和一个乡君吗? 恶人就是恶人,只管下令,也不问问那火灵草为何重金之下都没人能带回来的原因。 今儿要不是去了邋遢女的药房,他还不想带一个祸害自己的人了。 “杀了我们?” 李淼不以为然,嫌弃地质问后,侧头看着还梨花带雨的秦画,“你好好输血,我的血液是药养着的,能解了你的毒,回头好点了,我让珠儿再来给你检查。” 说完,看着一直躲在角落一言不发的青雀,“你个死丫头,以后要是敢再离开画画一步,我就让珠儿毒死算了。” “要你管!”青雀早就忍到极限了,愤恨地睖着李淼,“不识好歹的东西。” “呵呵!”李淼轻嗤,“你要是识好歹,你家主子就不会被暗杀了。” “我……” “闭嘴!”秦画怒了,抓起床头柜上的书,直接砸了过去,“都给我滚出去。” 李淼刚想说什么,就被苏澈拽了出去。 明宸则一屁股坐到床边上,指着青雀,“你出去,我跟你主子说点事。” 青雀不动,秦画拼命调息,忍下怒火,才对青雀挥了挥手,“去吧,这个时辰外祖父也差不多回来,你去看看,顺便让青叔一会儿来见我。” “是,主子!” 青雀应声,这才出去。 “宸哥哥有何要事?” 明宸掀了掀眼皮,“你到底闹什么?”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 “你先回答我,我才好说。” 秦画叹了一口气,“苏澈能保护李淼母子,这也是他该负责的事,但却不能带着李淼离开京城,不然李淼就成了我软肋,到时候我束手束脚,没法做事。” “李淼是你软肋?”明宸有些诧异,“你们认识不过三年,她怎么就成了你的软肋?” 总不能告诉他,他们是一个世界的吧! 秦画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我外祖父的心肠很硬,我也高估了自己,但李淼已经被我从外祖父身边要走了,她就是我的人,也是我起家的唯一成本。” “这话从何说起?” “我会的东西只有酿酒,种庄稼或者开医馆,我都离不开淼淼,就算送给你们的连弓弩和外伤药都是出自她的手,你觉得我能让她离开吗?” “这……这还真离不开!” 明宸虽然吃惊,但也是转瞬即逝,好似也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们谁也离不开谁?” “嗯!”秦画没有隐瞒的必要,毕竟他们已经开始合作了,“从我决定与宸哥哥契约联姻开始,我就没打算瞒着宸哥哥,我和李淼两人虽然都聪明,可她只懂技术,不懂人情世故和交际,而我懂经商之道,也懂得人情世故。” 顿了顿,“但我似乎小瞧了人情淡薄……” “不是人情淡薄,而是你懂人心。” 明宸打断秦画的话,笑了笑,“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而去,你不懂人心,自以为讨好就可以了,却不知道利用你手中的东西,太可惜了。” 秦画一愣,直直地看着他,“我手里还有什么东西?” “这东西如今已经被你外祖父散了,告诉你也晚了。” 明宸直言不讳,还扬起漂亮的剑眉,“当然如果我与你马上联姻,那么你手中的东西也许还有用。” 秦画瘪了瘪嘴,“不是你说还不是时候吗?” “这次你遭遇暗杀,皇上急了,如果你外祖父再添把火,想必皇上会把我卖给你。” 明宸话落,秦画眨巴着圆圆的杏眸,“是真的吗?” “嗯!”明宸点点头,话锋一转,叹气道:“但我是皇上的刀,得罪权贵无数,你若跟我联姻,有好处,自然也有弊端,这点你很清楚。” 秦画默了默,扬起黛眉,“我知道,但是利大于弊,我会好好珍惜,以后绝对不会小看人心和人性。”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明宸也不赘言,说完就要起身…… “等等!”秦画伸手,抓着明宸衣袖,“你刚才说有要事的?” “说了啊!”明宸笑了,抬起另一只大手,抚摸着秦画的头,“蠢的,以后可别在我面前说你聪明了。” 秦画气恼松手,还抬手推开明宸的另一只手,哼了一声,“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的。” “还有,暗杀你的人这次不是叶老狐狸。” “什么?”秦画惊愕,遂矢口否认,“不可能,我亲耳听到的。” “你觉得凭十年前的登上丞相的位置的叶老狐狸,有资格将人送到龙影卫里面吗?” 明宸笑着提醒,又抬起手,扭着秦画的耳朵,“有时候连你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何况是你这小耳朵听到的?” 秦画无语了,打了明宸的手,气恼质问,“那什么才是真的?” “嗯!怎么说了?”明宸一副深沉,抬手托着下颚,“临死之际吧!”顿了顿,带着一丝玩味,“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吧?” 秦画莫名后脊一凉,愣怔地看着面前冷峻的人,“这么说暗杀我的人已经死了?” “嗯!”明宸点头,“连带着剩下的那个人也被我收拾了。” 秦画有些诧异,“还有人?” 明宸点头道:“你家雀儿不错,凭着厨娘一句话,就判断出新来村民有问题,目前杀我一个,剩下的单地和单阳在继续排查。” 果然安县送来的人都有问题啊! 秦画习惯性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思索片刻,望着明宸,“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将我西山的护卫送去安县乡君府邸。” 每个带封地的爵位,再赐下封地的时候,都赐了府邸,如果西山继续有人看着,所有人的视线都不会离开这里,她的藏在地下室的东西也安全。 索性做绝点,西山只剩佃户和花海经营的人,其他人一概不留,她也去安县走一圈,引走视线,再让李淼在京城先立起来再说。 “他们可以自己去吧,何必……” 明宸说了一半,想到什么,便问道:“你西山有多少护卫?” “外祖父会调走一部分,剩下二百人左右,如果他们单独过去,怕是不好进城。” “确实!”明宸点头,想了想,才道:“但我送也不合适。” “为什么?” 第152章 不合拍 “还没与你定亲,明着帮你不合适。”明宸满脸歉意,其实心里也有些不舍,但为了能尽快娶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秦画鼓着腮帮子,压根不信,“你就是不愿意帮我。” “你直接去找皇上,比找我更合适。”明宸提醒,还分析,“你自己想想看,皇上急着你去安县,你愿意了,他有什么不答应的?”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解皇上为何要送安县给我。”秦画对于未知的事,一向有些恐惧,她所擅长的只有自己的领域。 明宸笑了笑,“其实不难猜啊!” “难不成让我去做生意?” 秦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了,可是安县那么小,还不如京城或者江南漕运了。 “看来你也不笨!” 明宸觉得透露得差不多了,也不想再说了,挥了挥手,“好好想想安县,我想走了,等你外祖父与皇上说完了,就知道结果了。” “嗯!” 秦画也是真的累了,看着输血的玻璃瓶也差不多了,便让明宸带话给李淼,让她过来处理。 明宸应着,再度瞄了一眼秦画,最后满意地走了。 今日他对她动手了,她虽然龇牙咧嘴,可却没有动怒,看来有了这个契约联姻,她也放下不少警戒,只要先把她定下来,其他的事往后再说。 很快,李淼过来帮秦画拔了输血的针,灵珠也跟着过来了,虽然她是皮外伤,但也留了不少血,秦画心疼她,让她休息几天。 “姑娘,奴婢不用。” 灵珠摇头,她可不想再让主子受伤,不然李淼就不收她为徒了。 “珠儿,画画现在怎么样?” 李淼可没空管别人,只要秦画没事,她就能安心去处理自己的医馆的事了。 “嗯,毒解了,就是身子骨还很血,寒毒依旧沉寂在血中,不过比上次稍微好了些。” 灵珠有些不解,看向李淼,“师父,你的血是不是有药物?” “嗯!”李淼来古代七年,经常拿自己试药,她的血多少含着药物,但没有坏处。 灵珠眼里闪过一丝艳羡,“可惜我的血养蛊虫了,带着毒,不然倒是可以试试过血。” “快得了吧,你们药王谷都是变态。”李淼嫌弃地说着,对秦画磨了磨牙,“你把我退给苏澈到底几个意思?” “你觉得我会将你推出去吗?明明是我不要你跟苏澈来往。” 秦画自然不承认,哼了一声,“我就是告诉你,五年前你睡的是假扮三皇子的苏澈,他是前去帮镇北侯治病的,你不也是因为去治病遇上的吗?” 李淼闹了一个大红脸,“我是喝多了,不记得正常嘛!” “我管你记不记得,反正我不要你跟苏澈来往,免得你被他卖了还帮她数钱。” 秦画气呼呼的说完,干脆躺下去休息了。 “可是医馆……” “你专心搞你的研究,等需要你的时候我自会通知你,现在你回去吧。” 秦画嘟囔着,翻了一个身,直接无视一脸无措的李淼。 灵珠也有些无奈,上前安抚,“师父……” “别喊我师父,我说了我们相互切磋,我想走了,你好好照顾她。” 李淼也泄气了,她比谁都清楚,画画为她付出了多少,几乎这三年她就没有为自己活过,她光想想,就替她难过。 看来她有必要去见见镇北侯了。 李淼心里打定了主意,出了香兰院,就去寻明宸,结果又被苏澈拦住了,“邋遢女,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我跟你没完。” “我都说了,我跟你不合拍,你还要怎么样?” 李淼正在气头上,低吼着,“当初大家都喝醉了,你情我愿,醒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再说了,生下喵儿也是无奈之举,你当我愿意生下这个逆子吗?” 什么?逆子? 他的儿子怎么就是逆子了? 苏澈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冲到李淼面前,“臭女人,当初你以为我是皇子,如今得知真相,是不是后悔了?” 啊,这都是什么脑回路? 李淼压根不买账,翻了一白眼,“你说的没错,当初老娘以为你是个皇子,想着接种一下,以后能仗着儿子,母凭子贵,可惜如今失策了,这逆子你喜欢就拿去吧,只要不妨碍老娘打拼江山,你他娘的爱怎么就怎么样。” 说完,推开苏澈就要走。 “你……你不知羞耻!”苏澈伸手拽着李淼,气得清隽俊秀的脸通红,怒指李淼,咬牙切齿,“你还要不要脸?” “脸?”李淼轻笑,甩开苏澈的手,倏地玩性大发,抬手挑起苏澈的脸,“我都把你睡了,还要什么脸?怎么,你还想老娘负责不成?” 苏澈抬手打落李淼的手,“少给自己的脸上贴金,我就算死,也不会娶你!” “那就好!”李淼笑了,还凑到苏澈面前,拍拍他的肩,“那你就别招惹逆子,免得惹祸上身,又不负责。” “收他为徒改不了,其他我也不想,省得麻烦。” “安心,喵儿我能养活。” “你……” 苏澈被气得火冒三丈,可就是找不到话来回怼,莫名憋屈的很,猛地甩袖,“你好自为之。” “彼此彼此!” 李淼潇洒转身,心下将苏澈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苏澈这个混蛋,当年早知道有今天,她睡完就弄死不就得了。 本以为隐瞒了真相,画画就不知道,谁知道画画这么快就知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告诉画画的,坏了她们的姐妹感情,回头知道是谁,她一准弄死。 李淼一路抱怨着到了1隅居,正要询问明宸的踪迹,就遇上白镜归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哟,老家伙,你还活着啊?”李淼嬉皮笑脸的挥手招呼。 白镜微微眯起危险的双眸,“是啊,小畜生,老子还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可不是!”李淼咧嘴一笑,疾步冲了过去,抬手就攻了过去。 白镜轻轻一个跳跃,踩着李淼的头上,“哎哟喂,三年没踩着鸡窝头,真是想的紧啊!” 李淼抓狂,“啊,老家伙,土行孙,你老子下来。” 白镜飞身下来,捏着李淼的脸,“小畜生,嘴巴依旧这么臭,难怪你嫁不出去。” 第153章 为姐妹出头 “滚开!”李淼打落白镜的手,气恼道:“我儿子都有了,不嫁。” “少废话,赶紧滚去嫁了,别再祸害我家画画,她如今为了你,连白家商号都不要了,你以为我会任由你们放肆?” 白镜突然严肃了,吓得李淼急忙躲到青云峰的背后,“青叔,这老家伙最近可吃药了?” “小畜生,你再敢乱说一句,老子弄死你们母子。” 瞧着暴怒的白镜,李淼翻了一白眼,“我还要救画画,你省省吧,劝你别做绝了,到时候把画画越逼越远。” “目光短浅的蠢货,除了那点医术,真是没有点可取之处。” 白镜嫌弃的说完,朝着里面喊了一声,“赵庆昊,老子来了。” 1隅居的门豁然开启,黄公公冷着脸出来,一甩拂尘,“老匹夫你少耀武扬威,小心洒家撕了你的老脸。” “啧啧啧!”白镜连连咂嘴,“黄忠兴,当年你都打不过老夫,如今大家都是一甲子的人了,你觉得你能是老夫的对手?” “你……” “都闭嘴,赶紧进来!” 庆帝的怒吼响起,二人才收了声,互看不顺眼,挤着一起进了院子。 李淼朝着里面瞄了一眼,想着寻找明宸的身影,“你是谁?” “西南李医女。”李淼自报家门,看了一眼面前当着护卫,“帮我传话给镇北侯,说我有事找他。” “镇北侯没……” “李姑娘何事?” 不等护卫回绝,从内院出来的明宸就扬声询问。 李淼对明宸招了招手,“桃林,聊点私事。” “好!”明宸应着,对护卫关照几句,便跟着李淼去了。 二人一前一后,李淼一直阴沉的脸,想着怎么开口比较好。 明宸倒是没在意,心下盘算着,怎么才能让丫头不围着这女人转…… 很快,二人到了桃林,李淼连走到有坐位的凉亭都等不及,进入桃林,就转身瞪着明宸,冷道:“镇北侯,当年你的伤势那么重,有一半是我的功劳,这点你不否认吧!” 寂静的桃林,李淼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些刺耳,让明宸不爽,麦色的脸上,阴郁浮现,“怎么,你想挟恩求报?” “如果我说是了?” “那你可能命不长久!” 李淼轻嗤,“就凭你?” 明宸有些诧异,遂,扬起剑眉,轻哂:“怎么,人屠在你面前不够用?” “不够!” 李淼很是嚣张,抬手撩起自己的凌乱的长发,露出艳丽的容貌,一个太极起式,对明宸勾了勾手指,“过两招?” “别找死!” 明宸沉声警告,“连青云峰都不是本侯的对手,你觉得……” “噗呲!”明宸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顿时脸色大变,抬手擦了嘴角的鲜血,看了一眼,“给我下毒了?” 李淼得意一笑,收起手,“这就是你嚣张的代……” 还没等嚣张完,明宸挥出一掌,一股劲风直接掠过她的耳边,削落一缕青丝,落在她身后的院门圆柱上,巨响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吓得她浑身战栗不止。 “女人,若你不是画画在乎的人,此刻你已经去阎王殿报到了。” 明宸凛冽的话,如千年寒冰,透着刺骨的寒。 李淼抿了抿唇,“那你可失算了。”说着,掏出自制的手机,对着明宸的耳鬓发际,直接开了一枪。 明宸大惊失色,猛地展开绝画,试图挡下飞来的子弹…… “蠢货,躲开!” 李淼气得大骂,可下一秒她也傻眼了。 因为对面的男人,直接用机关扇接下了子弹,震惊得她目瞪口呆,想不到电视剧里接子弹的人,现实中真的有…… “李淼,你不简单啊!” 明宸晃了晃震的有些麻的手,“想不到你的内力如此深厚,看来本侯是真的不能小瞧你啊!” 内力? 李淼嘴角抽了抽,“你太看得起我了。” 说完,从袖子里拿出手枪,“这是火铳,一种热武器,也是西山真正的秘密,目前除了我手上这种短款,还有地下室的长款,送你们连弓弩,不过是转移目标,却不想让人误以为画画没有利用价值,痛下杀手。” 明宸有些懵,凤眸闪着犀利的光,落在李淼的手里,“这叫火铳的东西杀伤力如何?” “除了你这种变态的高手,一般人都逃不掉。” “你为何制造这东西?” “为了保护画画。” “你不觉得是害她吗?” “没觉得。”李淼是真不觉得,虽然画画不许她违反古代的演变,让她适应环境,遵循古代的现状。 可是她曾经在西南边境生活,太了解古代战争的无情,何况这大乾的皇帝又是好战分子,她实在受不了平凡被白镜送去战场帮忙,可在白镜那里她不想展露才华…… 若不是因为遇上画画,她这辈子从剩下喵儿后,就打算开始摆烂地活着。 就算喵儿她都没打算过度去管,免得白镜拿喵儿威胁她。 可遇上画画后,她就改变了决定,特别是知道画画的大哥在边境,也知道画画要报仇的事,她更加决定要帮画画,这才花了心血研制这些东西。 “镇北侯,画画的仇人太强大了,她所要拥有的东西不单是权利,还有势力。” 李淼很是认真,并严肃地看着明宸,“我不知道你对画画的心思如何?可画画既然觉得嫁给你,你就不要辜负她,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真是大言不惭。 明宸嘴角抽了抽,“你觉得凭着这东西就能护着画画?” “当然不止这个!” 李淼扬起头,溢出一抹傲气,“我能制作出比火铳杀伤力高出百倍的大炮,且射程在一到三里,伤害范围足有一丈宽,要是能找到精铁,提升大炮的重度,更是可以达到十里。” “你……你说什么?” 明宸以为自己听错了,“三里射程?一丈范围。” 这要是西北军拥有这样的武器,哪里还需要那么多战士血洒边疆啊! “没错!” 李淼语气肯定,且凌冽地瞪着明宸,“我能对你说真话,就不怕你对我下手,因为只要我不愿意,就算弄死我也得不到。” 明宸摇摇头,“多少年能制作出来?” 李淼比了一个手势,“钱到位,东西到位,半年时间。” “你的条件?”明宸也不客气,“说点实际的东西,免得本侯做不到。” “护着画画!” 李淼直言后,鼻尖微微一酸,更咽道:“她太苦了,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我要你帮她摆脱秦家束缚,白家的压榨,过点属于她的日子。” “画画很苦?” 明宸蹙眉,似有不解吗,“她自小生活在白家,就算回到秦家,也有秦夫人护着,怎么会苦了?” 第154章 她的苦 啊,这些古代男人都是什么脑回路? 不是直男,就是普信,甚至满世界的妈宝男,就算眼前这位传闻中的人物,也是妥妥的直男。 李淼眼里全是嫌弃,还没说出口,明宸冷哼一声,“女人,你是不是对苦有什么错误的理解?” 说着,明宸抬手一挥,“这世间多少人,连一日三餐都吃不饱,衣不蔽体更是常事,还有奴隶和俘虏,他们连自己的生死都捏在主人手里,她们苦吗?” “我……”李淼忘了眼前人的经历,一时语塞。 “你好歹见识过边境的战役,知道那些为了保卫家国的战士们,你觉得他们苦吗?” 明宸再度质问,甚至逼近李淼,“你可是医者,竟然也无病呻吟?” “啊!”李淼瞬间原地爆炸,“我倒是想仁慈来者,可这世间对我仁慈吗?画画也想善良,可她敢吗?” 说着,李淼抬手戳着明宸的胸,“你知道一日三餐,夜不能寐,还要高强度工作七八个时辰吗?而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凭什么她不苦?” 越说火越大,李淼冲着明宸大吼,“你说我们无病呻吟?你有资格吗?你们有权,想打劫谁就打劫谁,还是明目张胆的,一群穿着羊皮的狼,赶紧闭嘴吧!” 明宸很是无语,“女人……” “少打着为了老百姓的理由,若是真为了老百姓,就该止战,加强防卫就好了,可你们了?” 李淼揭短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也是因为这张嘴到处闯祸,曾给秦画惹出过天大的麻烦。 可惜这家伙记吃不记打,青雀被主子叮嘱,非要过来看看,结果看到这一幕,气得握紧了拳头,这个惹祸精,这怎么就跟镇北侯干上了? “一群争权夺利的混账东西,我家画画好歹还替穷苦老百姓施药施粮食,甚至每次还收留孤儿。” 李淼说起秦画,扬起一抹自豪,“我家画画人美心善,若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心思肮脏,逼得她退无可退,她岂会牺牲自己的婚姻?” 明宸本来被气得煞气四溢,可一天秦画,就敛了怒气,带着一抹虚心的笑容,静静地听着李淼炫耀画画的本事。 “你知道她当年过御庭司挨了多少板子?被打成什么样子吗?你知道这些年她光熬着每年五个月的冬日有多苦吗?你知道她十岁后就有头疾吗?你知道头疾犯了的人多苦吗?” 李淼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红着眼就哭了起来,“她就算痛入骨髓,都不会吭一声,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只怕被人看到她的弱点。” “呜呜……我家画画太苦了,这世间所有的苦,她都吃过,你凭什么说她不苦?” 李淼指着明宸,破口大骂,“臭男人,你知道送你的蹀躞带,是画画熬了多少个夜晚,才买下的白龙珠吗?你知道你手里的机关扇是怎么来的吗?” 明宸越听越心疼,“这……这我还真不知道,你能说说嘛?” “她为了买下白龙珠,跛着脚,在难熬的冬日,连续登门拜访半个月,诚心打动了卖主,以一万白银买下来的。” “白龙珠当年不是在奇珍楼竞价吗?” “那是因为卖主的心愿,让我家画画帮他扬名安排的一场竞价,只因为那是卖主的临终前的愿望。” 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啊! “画画可宝贝白龙珠了,却因为你全部拿来给你做了蹀躞带,可你居然连白龙珠的来历都不知道,真是……” “李淼,你够了!” 青雀气坏了,怒吼着打断李淼的骂声,飞身落在李淼面前,一把按着她的头,“赶紧给镇北侯赔不是。” “凭什么?”李淼推开青雀的手,瞪着青雀,“你到底是谁的奴婢?你知道不知道画画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知道我是秦画的奴婢,可你不知道,还霸占了我三年,你以为你比别人好得到哪里去?” 青雀也火了,指着李淼,“二十几岁的人了,除了药,连做人都不会做,整天图个嘴上功夫,结果惹事都是姑娘去处理;你还生而不养,儿子都四岁了,你知道你儿子怎么长大的吗?” “为了你的梦想,姑娘才会拼尽全力,你所说的苦,全都是因为姑娘为了你所受的,你应该感谢一下镇北侯,如今愿意为了你的梦想,帮着姑娘承担一半的责任。” 青雀极力克制,没有骂人说完,对明宸抱拳躬身行礼,“明侯爷,李姑娘不通人情世故,言语不当之处,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我家姑娘以后会亲自赔不是。” “倒也没什么,你无需回禀你主子。”明宸还真没当一回事,只是对秦画有了新的认知,只知道传言中的她,估计一个都不属实。 只是她这三年来,从来没用女子身份出席任何宴会,这些人怎么传得这么离谱了? 难不成叶家真的就这么容不下她? “这恐怕办不到!”青雀直言拒绝,“姑娘就是担心李姑娘找明侯爷的麻烦,这才让奴婢前来看看,果然被姑娘料中了,还请明侯爷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擅自利用,有什么事请明侯爷与姑娘商议后再说。” 说完,还不忘狠狠地剜了一眼李淼。 李淼脖子一缩,麻利将火铳收入袖中,嘿嘿一笑,“那个,青雀,雀儿,好雀儿,千万不要告诉画画,这点小事……” “小事吗?” 青雀咆哮一声,“你这三年闯下的祸还少吗?你再敢闯一次祸试试,看我宰不宰了你就完了。” 李淼连忙罢手,“别啊,我也是想帮画画……” “你好好待着就是帮忙了。”青雀说完,对明宸再度行了一礼,“明侯爷,万事求您先忍着,姑娘经过这次暗杀的事后,已经再想万全之策了,请明侯爷放心,姑娘一定能应对眼前的麻烦,绝不给明侯添麻烦。” 好一个不给他添麻烦,这是瞧不起他吗? 明宸心里不爽,但又不愿意在两个蠢货面前说啥,沉闷地嗯了一声,一个闪身,到了李淼面前,唰一声,就将李淼袖子里的火铳拿走了。 “李姑娘,本侯想这东西你是背着画画弄出去吧?” 第155章 应对之策 “呃?”李淼傻眼了,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火铳,“你……你可真是……强盗啊!” “青雀,带回去给你家姑娘!” 明宸将火铳扔给青雀,顺便提醒,“让苏澈那个祸害将她接走吧,省得让你家姑娘担心。” “我家姑娘讨厌苏公子,这件事怕是需要明侯爷自己想办法了。” 青雀收回火铳,怒视李淼,很不爽挥剑砍死她算了,想着要去复命,杀气腾腾的离开了。 “镇北侯,你可真是不要脸啊!” 李淼刚想开骂,明宸纵身一跃,直接无视,飞身离开了。 “啊!” 李淼抓狂,这该死的古代,一点都不适合她这个键盘侠生存。 望着日落西山暮,李淼抿了抿唇,青雀说得没错,她也该换个人祸害了,反正自己现在是县主了,将曾经那群怪胎招来县主府,她也不愁帮不上画画了。 今日的西山格外的严谨,连夜色都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秦画吃了药后,本想好好休息,奈何李淼又透露了西山最后的秘密,差点将她气吐血,连着顺了好几口气,才忍下怒火。 只是她想了大半夜,都想不出完美的计谋,甚至越发担心去安县是调虎离山计…… “青雀,去帮我弄一份安县的舆图。” 一听秦画要舆图,青雀顿时傻眼,惊呼一声,“姑娘,你疯了吗?那可是要杀头……” “我就看看,随后就烧了,不会出事。” “不行!” 青雀拼命摇头反对,还提议:“姑娘想知道安县,奴婢派人前去详细打听,就算犄角旮旯,奴婢也给你调查清楚了。” 秦画思索片刻,觉得这样也挺安全的,到时候听完汇报,她自己凭着叙述也能花一份舆图,到时候就算人不去安县,也能处理好安县的事。 对啊,她为什么非要去安县了? 她只要盘踞在西山,就可以治理好安县了,况且西山还有一半的山地在安县,她留在西山名正言顺,且他的爵位比安县的县令高出两个品阶,有什么事,只需要传唤就好了。 哈哈……这就是权势的好处啊! 秦画一下子想通了,觉得连皇帝那里都不需要找了……不,甚至镇北侯那里的都不着急…… 算了吧,裕王都能暗中来西山了,只要她一日不嫁人,那个人就不会放弃她,看来她这步棋是注定没法悔了。 “好!” 秦画想通了,就开始犯困了,打了一个哈欠,吩咐下去,“你传令下去,白家商号撤离之后,除了妙仁阁,四大楼和其他十一阁歇业整顿。” “歇业整顿?” 这下不但青雀不淡定了,连一旁默默伺候的灵珠都傻眼了,甚至觉得身上的伤口都不及,听到这话刺激得头疼更严重。 青雀道:“姑娘,这要是全部歇业了,每天的损失怕都是一万白银。” 灵珠也附和,“是啊,姑娘,这……这也太严重了,灵棋不是已经寻人了吗?而且姑娘也说了,有个适合的掌柜来,怎么都要留下一个,保证所有人的吃喝拉撒啊!” “这事你们不用管,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好了,我累了,休息吧!” 秦画不想跟两个笨丫头废话,而且她也想看看,自己三年的努力,能留下多少人帮自己。 二人对视一眼,只能默默应声,熄灯的熄灯,守夜的守夜,各自就安排好自己要做的事了。 此刻,房顶的两个黑影,比了一个离开的手势,其中一个点头,轻点脚步,飞身离开,直奔梨园。 梨园的临水露台内,明宸斜倚在躺椅上,晃荡着酒壶,倏地耳际一动,看着单月,“下去吧,让单风来回话。” “是,主子!” 单月应着,转身离开,走到百步之远。 暗中的黑影这才落在临水露台前,单膝跪下,“主子,秦姑娘安排人前往安县,还传令等白家商号撤离京城,四大楼和十一阁就歇业整顿。” “全部?”明宸身子晃了晃,有些惊愕。 “是的!”单风确定,想起什么,又道:“只有妙仁阁没有歇业。” “妙仁阁不在她名下,她自然没有任何理由,到时候大洗牌,所有人也找不到妙仁阁的背后主子。” 明宸笑了,“还听到什么吗?” “主子,南安乡君还想要舆图。” “南安?”明宸一愣,随即猛地坐正身子,“她不是南顺吗?” “不……不是啊!”单风被突然生气的主子,吓得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连忙颔首,“南顺是县主,也就是西南医女李淼。” 明宸脸色顿时一红,尴尬地躺下身子,还背对着单风,“当着本人的面叫错称呼,没被拆穿,是尊重人多些,还是故意不理会多些?” 单风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这是送命题,还是小心稳重点,“属下觉得,多半是尊重人多些吧!” “嗯,对,就是这样!” 明宸自言自语地肯定着,随后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回去守着,她要是出事,我们西北二十万军今年又难熬了。” “是,主子!” 单风能心平气和去当秦画的暗卫,就是因为这句话,不然早就暴跳如雷了。 明宸抬手抚摸着脸,小声嘀咕,“得亏长得还算可以,不然她怕是死也不会嫁给我吧!” 长夜漫漫,西山的人个个心有所思,就连帝王和地头蛇都没能入眠,偏生的香兰院寂静一片。 翌日,睡饱了的秦画,整个人精神很不错,昨日惨白的小脸,今日也恢复了血色,虽然不够健康,但比起昨天,已经很好了。 灵珠起床后,就先给秦画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如实回禀情况,让秦画静养就好了。 秦画也觉得好多了,但却吩咐,“一会儿若皇帝的人来问,就回禀我刚抢救过来,依旧昏迷中。” 她必须为自己争取点时间,不然突然去安县,京城就保不住了。 “是……” 不等灵珠说完,青雀突然冲了进来,焦急回禀,“姑娘,老爷子昨夜跟皇帝吵了一架,天刚亮,就带着西山的人下山,除了双福和墨离的大徒弟,连原本两百的护卫,都走了一半,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连护卫都弄走了一半? 第156章 收买 秦画顿时傻眼,拽紧了被子,心下咆哮,啊,这死老头子,做得可真绝啊! 好在她已经想好了对策,不然真的要抓天了! “洗漱,我要去书房!” 秦画是一刻都坐不住了,掀开被子下床。 “姑娘,你的身体……” “死不了!” 秦画已经没了愤怒,平静打断灵珠的话,伸手给青雀,“你们只需要按着我命令行事就好了。” “是,姑娘!” 二人应声,青雀招呼灵珠立刻端来洗漱的水。 秦画简单地洗漱一下,也不盘发,将长发挽起,拿起明宸送的那根紫檀木簪子固定,让青雀扶着去了书房。 “磨墨!” 秦画松开青雀,就去了书架上,拿了自制的信笺,来到书案前,提笔开始写信。 墨香四溢,簪花小篆的信笺写了足足六封,秦画才放下笔,吩咐道:“这四封分别送到夫人、灵珑、双喜和春娘手里,剩下两封,一封给许娘子,一封给婉莹,我今日就要收到回信。” “那奴婢亲自去一趟?”青雀开口询问。 “不用!”秦画摇摇头,起身走出书房,“房上的两个姑娘,你们谁下来一下?” 房顶上的单风和单雨对视一眼,虽有诧异,但也没说啥,飞身下来,抱拳见礼,“单风,单雨,见过姑娘!” 秦画抬手扶起二人,温声询问,“你们是一起去,还是一个人去?” “如果是送信,属下一个人就行。”单风先回话。 单雨也附和,“如果还有事,那属下可以跟着。” 秦画斟酌后,才道:“送信回来需要把江孜给我带来,如果这算一件事,那你们一起吧,正好送信需要去三个地方。” 单风和单雨对视一眼,觉得这点小事一个人就行,单风便说道:“属下一人即可!” “那行吧!”秦画对于不太熟悉的人,基本尊卑她们的意思,招呼青雀将信拿来递给她,“都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担心巡城司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查看。” “没人敢看属下的东西!”单风扬起一抹自豪,彰显她们的本事。 “多谢!” 秦画温柔谢过,还嘱咐单雨不用在房顶受苦,跟在她身边就好了,说完,让二人稍等,便亲自回到书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腰牌。 这些是她重新制作的,是春日宴后,让墨离亲手准备的腰牌,全都是上等的乌木所致,是以后帮她做事的管理人员才有的。 她制作的不多,一共准备二十四块,是按照时节来命名的执行者,也是先后顺序,以及本事的排行。 秦画六块出来,来到门外,想招呼青雀,“雀儿,以后这个是你的,不管是谁,都改变不了你的位置。” 说着,将刻了惊蛰的腰牌递给她,“你是惊艳我的女子,也愿意蛰伏在我这样平凡的人身边,我对你的感情,就如这块腰牌,也是我古醉行排名第三的执行者。” 青雀有些激动,立刻双手接过,单膝跪下,“奴婢誓死效忠主子。” “起来吧!”秦画抬手扶起她,又看着单风和单雨,“我不知道你们在宸哥哥那里排行多少,但是我这里能给你们的执行者排行只能是五和六。” 说着,将清明的牌子递给单风,再把谷雨递给单雨,“这是我重建的古醉行的腰牌,在京城可随意出入古醉行名下所有铺子和庄子,甚至调动物资和银钱。” 单风和单雨都傻眼了,她们不过才跟着过来第二天,就从原来的末尾和倒数第二,直接上升到五六排行,这在无生门,努力五年都办不到啊! 她们疯子的名号,就是因为想干掉前面的人,冲到主子面前,结果现在一下子升了,能不傻眼嘛! 不管了,反正是未来主母,她们跟着主子,还不如跟着主母有前途了。 “你们也别担心什么,等确定古醉行的铺子后,你们都会统一换上执行者的衣服,一年八套,武器嘛……” 秦画略微思索后,看着二人询问,“你们习惯用什么武器?” “奴婢用鸳鸯刀。”单风立刻改了称呼,从背后拔出来,展示给秦画看。 单雨愣了一下,也立马从皂靴里拔出两把刺,“奴婢用双刺。” 秦画温柔笑了,想了想,招呼青雀,“去把双刺簪和鸳鸯护臂拿来。” 青雀应声,转身去了西暖阁内,打开暗室,从里面取出两件宝贝,来到廊下,“主子,这些东西以后……” “我知道!” 秦画抬手打断,将两件宝贝分别递给单风和单雨,“拿去吧,都是寒铁所制,带着机关,盒子里有使用说明。” 武器对于习武者来说,如同父母一样珍贵,二人有些眼热,也有些激动,立刻单膝跪下,“奴婢誓死保护主子!” “嗯,多谢你们!” 秦画对于自己人向来宽厚,又吩咐二人,“将立春的腰牌给春娘,雨水给灵珑,春分给灵棋,谷雨给双喜。” “是,主子!” 二人领命,结果信笺和腰牌,抱拳一礼,抱着各自的武器离开了。 出了香兰院,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扬起一抹坏笑,目标一致,先去了梨园。 因为皇帝歇在了1隅居,故而明宸和他的人只能住在梨园内的客院。 当二人将秦画的消息回禀给明宸后,一旁伺候的单月气的咬牙切齿,甚至艳羡地看着二人的武器,咽了好几下口水…… “这双刺簪和鸳鸯护臂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你们要珍惜主母所赐,别坏了她的规矩。” 明宸淡淡的嘱咐两句,目光落在二人的腰牌上,“古醉行执行者?” 二人刚才忘了说这事,这时候听到主子询问,单风立刻回话,“主子,这是主母自创的营生……” “行了,不必告诉我,她想说的时候,自会告诉我。” 明宸打断单风的话,默了默,好似下了决心,又道:“以后你们也不必回禀主母的情况,好好跟着她做事就行。” “是,侯爷!” 单风俏皮回话,美滋滋地将鸳鸯护臂带上,开始显摆自己以后的权限,要不是单雨提醒要去办事了,她还不罢休了。 “两个疯子!” 单月咬牙低骂,委屈巴巴地看着明宸,“主子,属下可以跟主母讨要一件武器吗?” 明宸微微侧头,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乖,天刚亮,别做梦了!” 那小坏蛋抠搜得要命,没帮她办事就想要东西,做梦! 单月嘴角抽了抽,目光落在自家主子那把绝画上,“主子,都有红月剑,这把绝画……” “想死吗?” 一股寒气袭来,单月立刻老实了,心下盘算着,怎么才能去主母那里弄把称手的武器。 第157章 未来可期 辰时,皇帝准备离开,想着是不是见一面秦画,但想着昨夜与白镜的交谈,最后放弃了,用秦画尚在昏迷为由,留下苏澈,带着黄公公和所有的龙影卫离开了。 当然明宸也是跟着的,一路还在抱怨皇帝耽误他一天的公务,要将刑部大牢的嫌疑犯全部杀了,又被皇帝骂了一路。 秦画对此并不知道,只是埋头的做事,到日落的时候,单风和单雨回来复命,除了双喜没有回信,其他人都回了信,双喜则是带话。 告诉秦画,她死也不会离开。 春娘絮絮叨叨写了两篇,还是因为单风催着,她才住手,反正就是让秦画好好养伤,她名下的庄子,她一个人就可以管理好,又写了府中发生的事。 灵珑则仔细多了,且不管府中的事,埋头写生意上的事,分析了目前的状况,写了一下自己的意见,也写了两篇。 安和乡君则写得简单,先让秦画好好养伤,然后说了一下府上的情况,以及和府的事。 宁婉莹那边回信更是简单,只说需要她那些人她会备好,让秦画安心,她会想办法逃出来见她。 剩下许娘子那里,因为秦画突然想提了她为妙仁阁的大掌柜,询问她的意见,把她激动坏了,颤颤巍巍写了一封恭敬的回信,愿意成为古醉行的一份子,成为执行者。 至于被拎过来的江孜,因为被吓着了,这会儿歇在梨园的客院内。 “你们做得好!” 秦画毫不吝啬夸了单风和单雨,吩咐灵寒,“去美食斋吩咐花娘,夕食在梨园临水露台内,准备腌制熏鹿肉和酱驴肉,再烤一只竹鼠,配上六个热炒和八个凉菜,汤就免了;嗯,再开两坛玉春酿,今日不分主仆,只分合作者。” 单风和单雨快要幸福死了,她们跟着主……不,侯爷的时候,拼了命也就百两银子打赏,这都是完成高级任务的时候才有,如今不过传个信,她们就得的好处岂止百两啊! “多谢主子!” 二人想也不想,麻利磕头谢恩。 “下去吧!” 秦画挥了挥手,招呼青雀询问李淼的事。 青雀如实告知,秦画叹了一口气,这个没脑子的家伙,脑子里除了医术,真的啥也不剩,看来只能将苏澈拉下水了。 秦画抿了抿唇,转头看了看书架上的腰牌,对李淼将地下实验室对苏澈开放,决定置若罔闻。 “让灵珠去地下室招呼二人晚上去梨园,我要好好说说撇开老家伙后,我的宏图大业。” “是,主子!” 青雀应声,语气里没有一点失落,相反充满了喜悦,以后她再也不会离开主子了,至于那两个叛徒,最好别让她遇到,不然一准弄死她们。 整理一下灵棋传来的消息,好好分析了下,又把灵珑分析看了好几遍,决定明日与江孜好好聊聊。 至于今晚嘛! 自然习惯的先画大饼了。 明月高挂,梨园灯火通明,笑声满意。 秦画在主位上,眉眼弯弯,说着不切实际的梦想,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一干人听得满眼星光直冒,亮瞎人眼。 苏澈满不在乎,端着酒杯,眯着狐疑的双眼,优雅地品尝这美酒,一言不发。 李淼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斜靠过来,拽了一下他的衣袖,满眼自豪道:“喂,男人,我家画画是不是很厉害?” 苏澈嫌弃的拽回自己的衣袖,沉闷地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你这人真是无趣!”李淼嫌弃地啧了一声,倏地伸手,捏了一下苏澈的脸,“真不知道当年,我怎么就把你给睡了?” 轰的一声,苏澈好似听到自己脸红的声音,气得咬牙,低沉道:“邋遢女,你最好别提当年,不然我毒死你。” “切,不说就不说。” 李淼也觉得无趣,果断起身,瞧着小不点,且清秀的江孜,麻利走了过去,“小江,来,陪姐姐喝两杯。” “多……多谢李姐姐。” 江孜有些惊吓,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应着,但显得十分拘谨。 秦画一个眼刀甩给双福,警告着。 双福一个激灵,麻利起身,健硕的身子,一下子笼罩着江孜,他端起酒杯,“李姐姐,上次救命之恩……” “莽夫,闪开,别挡着姐姐的视线。” 李淼嫌弃地推开双福,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秦画,“你个昧良心的臭姐姐,我对你这么好,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不爱你了。” “哦,挺好的,我也不爱你。” 秦画知道她喝醉了,全然不当一回事,缓缓起身,“江孜,明日辰时,桃林议事。”说着,迈步准备离开。 “主子,奴婢今儿可以不当值吗?” 单风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美食和美酒了,自然不想这么快走。 “奴婢也是!”单雨立马附和。 “可以!”秦画早就有安排,让青雀和灵寒跟着她就行了,连灵珠都给了休息,何况今夜本就是为她们准备的。 “啊,我的主子最好了!” 两个丫头直接尖叫了起来,好似疯了一样。 秦画抿唇笑着,对江孜丢下一句,她不习惯等人,便离开了。 江孜眼里溢出濡慕之光,喃呢一句未来可期,便倒在了酒桌上。 “哈哈……江孜,你这个小废物,这点酒就倒了。” “喂,小江,起来陪姐姐。” “别欺负小江了,过来我陪你们。” …… 秦画听到露台内传来的嬉戏,回头望了一眼,忍不住轻嗤,“宸哥哥,这个江孜要是不行,后果你可得负责啊!” * “啊啾!” 在平阳伯府北园的南苑书房内,明宸正在处理琉璃厂嫌疑犯的口供,倏地打了一个喷嚏,福伯立刻拿着大氅过来,“七哥儿,北园夜深寒气重,你还是披件大氅吧!” “我不冷!”明宸浑身跟火炉差不多,抬手揉了揉鼻子,哼了一声,“估计是某些人对江孜不满,正在抱怨了。” 福伯眼睛一眯,“江孜那小子太会装了,南安乡君要是看不穿,以后他在京城也不会被识破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明宸沉闷地嘀咕一句,放下手里口供,望着窗外,询问道:“上次递上去的欠条,老太太怎么说?” “一如既往,都是一家人,不用在意这些。” 福伯回话后,啧了一声,“不过七哥儿月俸没上交,大夫人倒是来了北园四次,前两次来南苑,被老奴挡回去了,后面两次去了北辰院,墨秋拦不住,夫人被说得狠,怕是快招架不住了。” “老太太还是没说话?”明宸脸色一沉,眼里闪过寒光。 福伯咽了咽口水,点点头,瞧着小主子要发火,连忙说道:“其实闹腾起来也是好事,正好七哥儿可以提出分家啊!” 分家吗? 第158章 能屈尊侧妃之位吗 是啊,他做梦都想分家,想着和她在一起,没有谋害,没有算计,单独过活的美好日子。 可惜明家是氏家,传承至今足有一百多年,家规森严,除非他先结婚,再提出分家,得到族中所有长老的许可,才可以分家。 不然,他封侯三年多了,也不会依旧住在平阳伯府这偏僻的北园内。 明宸有些向往,可想想母亲要受苦,他心里又难受得要命,沉默半晌才道:“只要不太过分……” “大房依旧断了妾室院的月例和吃食,怕是明儿那些妾室就要去找夫人哭诉了。” 福伯插话进来,抬手捏着眉心,“七哥儿,妾室院本来就是……” “行了,我知道了。” 明宸脸色已经阴沉的出水,福伯自然不好再言,立刻行了一礼,便转身退出书房,望着夜空,心下叹气,震北哥,大公子越发让老奴看不懂了啊! 明宸也看向了窗外,望着银白色的月光,这么多年了,他常年在外,鲜少与家人在一起,分家与他而言没有多大的意义,但小丫头要是不喜欢平阳伯的人,那他倒是可以为她争取一下…… 好吧,还是先谋娶到家再说! * 四月末,因琉璃厂贪污一案终于落下帷幕,除了首当其冲的沈荣,剩下自首的一个户部郎中和中书省出了一个郎中,填平了皇帝的怒火。 三家人,为首的被判抄家斩于菜市口,家族内十岁以上男丁徒三千里,剩下老弱妇孺返还原籍,三代不得入仕。 这是庆帝登基二十二年,最为仁慈的一次。 秦画悄悄从西山下来,来到如意坊,听完了回禀后,对此没有一点反应,却立刻吩咐双喜去传裕王来与她相见。 这是江孜给的意见,那夜喝酒后,本想着第二日见江孜,好好聊聊,哪知道江孜夜入香兰院,与她夜话后,改变了秦画不站队的决定。 虽然过去三天了,可她的脑中都还充斥着江孜那些一针见血的话,让她情绪没法平静。 拿出昨夜忙碌一夜画的安县舆图,秦画继续想着,怎么从根源解决目前氏家权势过大的办法。 想了很多,秦画都想不到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最终只能回顾熟悉的历史,想着接近大乾朝衣食文化的朝代,最终想到了明朝的初期的官职…… 大乾朝好似三十年前才改了很多官职的称呼,比如六部的侍郎,曾经与宋朝的叫法差不多,还分左右,左大右小,弄得六部不消停,先帝爷听了当年皇上的意见,便改了官职称呼,但品阶却没有改。 连三省六部、枢密院、三司使、监察机构、诸寺监、内侍省、翰林院、兵制等这些称呼,都是那个时候改了,如今的官职称呼与明朝初期一样,但品阶还停留在三十年前,这也是导致国家主宰权被氏家分了。 秦画麻利招呼青雀磨墨,自己挑选了一张最大的宣纸,可看看兰香斋,只能吩咐去雅月阁内行动。 一番折腾,主仆换到了雅月阁内。 秦画用自制的炭笔,画了官职品阶图,但却多了几个位置,又标上了名字,还把三年前新设立的海务,重新归置部分。 整理结束,秦画才松了一口气,满意地扔了笔,“雀儿,看看你家主子……裕……裕王,你怎么来了。” 秦画的小脸瞬间皲裂,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都没想到自己专注的时候,守候的人都换人了,想要去收拾自己的图纸…… 赵峥抿唇轻笑,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狭长的丹凤眼溢出一抹惊喜,“若非亲眼所见,本王从未想到一个商户能写出这等朝廷官职的折子。” “王……王爷,这不是折子,是……” 秦画都被自己气死了,好死不死怎么就被赵峥看到这些了,脑中飞快转动,叹气一声,才道:“这是奇珍楼新来的大掌柜给我提的建议,我听得认真,便想着画出来看看,随便交给你,算是回报你送的解药之恩。” 赵峥略显失落,但还是笑着松开秦画的手,“你身边总是藏龙卧虎,让本王十分羡慕,不知道何时你能引荐这位才子给本王认识一二?” “别想了!”秦画直言拒绝,侧头寻找青雀,“雀儿……” “她被我喊去准备吃食和酒了。” 赵峥眯起眼眸,笑得很是温润,“知道你偷偷进城,我就想着怎么来见你一面,免得你回了秦府,又被拘在家里了。” “秦家没人能管得住我。” 听到赵峥改了称呼,秦画才没了刚才的冷漠,如话家常地说着,抬手示意,“手谈一局?” “好啊!”赵峥早就想和秦画好好下棋了,毕竟她从未认真与她对弈,上了棋榻,还温柔打趣,“可别让我。” “今天不会!” 秦画想真的试探一下赵峥,看看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那我可得认真点了。” 赵峥轻笑一声,打开棋盒,“我执白子,你执黑子,也好先行。” “随你!” 虽然与这人下过几次棋,但她也知道这人从来都没认真,毕竟她当初下棋是想发设法怎么输,人家也不傻,自然是逗猫猫的配合她打发时间。 一声脆响,秦画落下一子在天元,扬起一抹傲娇,“这才公平。” “你呀……” 赵峥有些无奈,但还是宠溺一笑,“随你!” 说吧,放下一子,一声脆响,他修长的手指,捻着棋子,如同上帝之手,把玩着世间的愚人,每下一子,就好似添了一处管理站,叫人望而生畏。 秦画感受到他与生俱来的震慑力,想着明宸那一身的恐怖气息,瞬间明白了君臣之间的差距。 这种局面的棋路,让秦画瞬间联想到与庆帝对弈,对自己下定的决心,也多了一丝坦荡。 “王爷,你合适行戴冠之礼?” “冬月初三。” 明日就是五月了,算算还有五个月零三天,那么她送上的大礼,也足够让他放弃娶她的念头了吧? “崔贵妃应该为你选定了正妃吧?” 闻言,赵峥微微一怔,停下落子的手,抬头瞥了秦画一眼,才放下棋子道:“嗯,崔家嫡系幺女崔文英,虽然隔了一房,但算是我最亲近的表妹,母妃很中意她,父皇好似也不反对。” 又是近亲?不怕生出傻子来嘛? 秦画有些无语,心下啧了一声,笑问道:“那你了?满意吗?” “我想娶你,但是母妃反对,父皇也驳回了,故而我被关在王府足足一个月了。” 赵峥毫无隐瞒,甚至苦笑的看着秦画,“氏家婚事,都不是晚辈能决定的,我曾以为只要我想,总能办到,却不想只是提了一下,就被所有人反对……” 顿了顿,他莫名整理的衣袖,一副严肃道:“画画,你能屈尊侧妃之位吗?” 第159章 暗中站队 “呃?”秦画嘴角抽了抽,别说侧妃了,就算正妃她都没兴趣,翻了一白眼,“王爷要是再这样,小女下定的决心就要改变了。” 赵峥一头雾水,“什么决心?” “暗中站队!”秦画丢下两个字,猛地放下一子,“成为王爷的助力,以我的智慧和财力,帮助王爷登上那个位置。” “你……” 赵峥彻底懵圈了,好半晌才道:“白家撤走了,给你留下了空壳子的铺子,现在四大楼和十二阁全面关门,你还有什么财力?” “曾经的四大楼和十二阁卖的也不是白家的东西,怎么会是空壳子?” 秦画精明一笑,指了指棋盘,“王爷,别忘了手谈的意义。” 赵峥有些无语,心里也窝火,但还是拿起棋子,放下一子,道:“这么说你很快就会让四大楼和十二阁开起来?” “准确来说,我只有四大楼和十一阁,其中的妙仁阁不是我的。” 秦画想站队是一回事,交出老底又是一回事。 做人嘛,总是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才是。 “哦!”赵峥略微好奇,“妙仁阁是谁的?” “白家八大掌柜之首青云峰。” 秦画甩锅没有一点忧虑,赵峥倒也没有怀疑,甚至噗嗤一笑,“这么说你外祖父虽然撤走了白家商号,但还是留下一个铺子监视你?” “算是吧!”秦画溢出一抹无奈,“这次外祖父生气也正常,毕竟他从来没想过我父亲会续弦,更加想不到续弦还是我逼着父亲干的,他给我点教训也是正常。” 说着,顿了顿,叹气一声,“叛逆的代价虽然有点大,但是我这种升斗小民,还是不在乎的,何况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足够我翻身了。” 说完,下了一子。 赵峥跟了一手,笑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期待一下,要是看到你成了,说不定我也可以模仿一下。” “你快打住吧!”秦画剜了他一眼,“你这样的人,一旦失去一次机会,几乎就等于废了,别跟自己过不去,犯不上。” “我当初收你入后宅,目的就是让你帮我,如今你愿意了,我也没了逼着你的目的,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婚事,别一气之下做出错误的选择。” 赵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再度放下一子,“劝人的话,人人会说,但不是人人都会照着做。” 是啊,劝人的话她也会说,可她从来不听任何人的话…… 当然也有例外,也许这次暗中站队,对她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既然赵峥答应了,秦画也没啥可瞒着的,就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以及让赵峥配合的目的。 听完秦画的叙述,赵峥神色凝重,默了默,看着棋盘,放下棋子,“这局基本平了,没有再下下去的意义,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配合你,但是你确定父皇真的会同意吗?” “皇上一心想要剥夺氏家的权限,可氏家哪有那么容易答应,就算杀再多的人,他们只需要补上棋子就行了,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秦画想着这次死的三个替死鬼,再度叹气,“皇上本来就是权衡术的高手,这种既不损害氏家利益,还能分走氏家权势的事,他肯定乐意干,正好这次西山种植,以及马上端午曲江龙舟,都是最好的契机。” 经秦画提醒,赵峥好似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你可真是狠,连自己都利用,好吧,我会暗中选定一批人,补上多出来的官位,当然是与太子党平衡的人。” 秦画摇头,不赞成赵峥的人全面霸占多出来的官位,想了想,瞧着棋盘道:“我在‘西山’养伤,利用我种植的东西不算什么;但王爷不用选自己的人上位,你只需要一个位置,其他只要与太子不睦的氏家就行了。” “为何?”赵峥不解,这不是白费心机吗? “中书省多出左右丞相,虽然官职一样,但却能分走太子党一半的权势,相应削弱了三个氏家的权势,这一个位置就足够你们崔家操心了,剩下的位置,你就留给其他氏家去操心,这样才没有人反对皇上改制,而且你最终的目的是掌控海务,将来才方便我运作,可懂?” 秦画一语中的,赵峥反应过来,顿时失笑,“是我狭义了。” “不,是你身在局中而迷,而我旁观者清,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秦画反驳一句,笑了笑,“而且氏家的兵权也是一个问题,内阁和六部都是头疼的位置,所以内阁和六部的官职和品阶提升以后,需要安排一些寒门学子,才能分走中书省官员的权利,比起皇帝杀人更为方便。” “嗯,我知道了。” 赵峥心下佩服,起身下榻,整理衣衫,对秦画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画画倾囊相授,等事成了,你在裕王府幕僚也能占据首席。” “哎呀,使不得!” 秦画吓着了,连忙下榻,伸手扶起赵峥,小脸还泛起一抹红晕,“这些又不是我的本事,是人家提醒我了,我才照着做的,可不敢居功至伟。” “你别妄自菲薄!” “我真的没有,这些东西本就胆大妄为,不是什么人都敢提出来,你应该知道我给你的目的,最终也是海务这个新部门。” “放心吧,如你说的,这个海务部门,一定会落在我手里。” “别忘了,是皇家掌管海务,至于皇帝派谁,你不能阻拦,最终我都会让你来掌管海务。” “好!” 赵峥从未如此舒坦过,那原本寂静的心海,好似泛起了凌凌波光,荡漾着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微微低头,深邃的眸光中,下了一丝决定:画画,如果这是你我的开始,那么崔家的婚事,我可以为你推拒,让我们都给彼此一个机会! 秦画不知赵峥的心思,也觉得今日这样敞开心扉的聊天,让她十分舒坦,笑眯眯道:“王爷,我能对你换个称呼吗?” “可以啊!”赵峥自然乐意,还笑问道:“听你喊如意哥哥,要不你也唤我一声哥哥?” 秦画立刻拉着脸,“那不行,我只是觉得你来这里多少要避讳点,所有需要换个你我二人知道的称呼,方便以后行事。” “厚此薄彼!” “谁叫你不是我的菜。” “你果然还是眼瞎,回头让苏澈给你好好看看吧!” “才不要,赶紧像个称呼。” “虽然冬月初三才戴冠,但是我的字父皇已经赐下来了,你以后喊我字吧,左右那个字没几个人知道。” “哦,是什么?” “子昊,子时的子,日天为昊。” 靠,不如说天子的子,昊天的昊,这么明显的天选之子,太子岂不是差不多废了? 有这么好的事吗? 第160章 放不下的曾经 秦画忍下心中那一丝疑惑,给赵峥一个提醒,让他现在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要先以母族为首,而是以皇帝的心愿为主,不管拿出什么策略,都要先让皇帝允许再说。 赵峥接受了秦画的提议,与秦画一起用了午食,满意地离开。 原本想回王府的赵峥,立在如意坊门口,想着距离公主府不远,便招呼暗中的幻影,一同去了公主府。 赵峥一进门,怀玉公主就见他如沐春风的笑容,有些愣怔,遂打趣问道:“哟,小四,今儿遇上什么事这么开心?” “有吗?” 赵峥没发现自己心情为何好,暗自认为,圆了招秦画成为入幕之宾的心愿,便说道:“皇姐觉得我很开心?” 怀玉公主嘴角抽了抽,有些不爽,抬手指着门口,“小子,你最好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然就滚出去。” “皇姐,我今天得到一份好似天赐的礼物。” 赵峥笑眯眯地说着,朝着茶室而去。 怀玉公主瞬间被勾起了好奇之心,也跟着赵峥而去,一路追问。 最后,赵峥被磨得烦了,说出真话,随后笑道:“所以,皇姐,千万不要小瞧一个冲破束缚的女子。” 怀玉都傻眼了,她从未想到一个闺阁的女子,可以完善父朝廷的漏洞,甚至将氏家的权势平静地分出来…… “其实她还是比较仁慈的,如果本王要用,必定是抛出海务这块肥肉,让舅父先与叶相的权势齐平,再推荐一些暗中的幕僚进入内阁,就算官职低,但作为棋子,他们也能发挥最好的效果。” 赵峥平静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放下一子,扬起温润的脸,看着怀玉公主,“皇姐,以后还请你多照顾一下画画。” 怀玉翻了一白眼,“一个人精一样的丫头,哪里需要我来照顾,她不算计我就好了。” “她多数为了自保,不会……” “知道了,你无需帮着她说什么,只要她能掀翻太子党,就算被她利用我也不在乎。” 怀玉淡淡地说完,扔下棋子,“我累了,你回去吧!” 赵峥抿了抿唇,本想劝说的话,最终因为皇姐的悲伤咽了下去,也许只有帮皇姐报仇了,她才会放下吧! * 明月当空,星子闪烁,想与皓月争辉,洒下点点银光。 秦画依靠在雅月阁的窗边,身着一袭月牙色交襟襦裙,慵懒地晃着手中的酒杯,想着怎么处理三家明镜堂空铺。 她名下四大楼,分别是酒如意坊、茶玲珑阁、川菜蜀香楼、珍宝交易奇珍楼,当然这四大楼顶奇珍楼最阴暗。 这里面不但养着淸倌儿和干净的雏鸟,虽然他们卖艺不卖身,但他们若愿意卖身的,秦画都帮他们联系卖主,将他们卖到高门去。 但大部分卖出去的后果都很凄惨,故而很多人都不再出奇珍楼,虽然老头子带走了管理奇珍楼的大掌柜,但三年下来,秦画也培养的二掌柜和一帮为她办事的人物。 如果贸然让江孜接受奇珍楼怕是他也应付不过来吧? 但江孜非要去奇珍楼,连她提议让他当如意坊的掌柜,他都不愿意,真是气死人了。 秦画很是头疼,她自诩小诸葛,此刻只剩小猪了啊! “主子,镇北侯来了。” 门外传来青雀的回禀,秦画有些愣怔,她并未约见明宸,他怎么来了? 现在都亥时三刻了,马上就子时了,他跑来干嘛? “你为什么要见裕王?” 不容秦画多想,人已经进来了,全身爆发出骇人的寒气。 秦画大惊失色,只能装醉,迷糊的眨巴着圆圆的杏眸,软糯地询问加,“宸哥哥来了?” “你……” 明宸收到她单独见了赵峥的消息,早就气得火冒三丈了,要不是西北那边的事务没处理完,他早就冲过来质问她了。 “宸哥哥,我今天做了摆平了裕王,他以后再也不会逼着我了。” 秦画笑得灿烂,还缓缓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明宸。 但见她衣衫松垮着,露出雪白的脖颈,甚至一走动,还露出半个肩,如玉一般的肌肤,以及令人垂涎欲滴的香肩,都让明宸血液膨胀,让他心中的怒火转变了情欲,宣泄开来。 “你做了什么?”明宸握紧拳头,压制那股无名之火,冷声质问。 秦画微微偏头,扬起魅惑的笑容,“我决定暗中站队,给他出谋划策,甚至出钱出力,送他去那个最高的位置。” “你疯了吗?” 明宸怒吼一声,大步上前,双手抓着秦画的双肩,“你知不知道古往今来的皇权争夺要是多少人?” 秦画忍着肩膀传来的刺头,扬起无奈的笑容,“宸哥哥,在这个吃人的城里,不是被吃,就是吃人,我若不强大起来,如何报仇,如何活下去?” “我……”我会保护你啊! 明宸话到嘴边,却最终咽了下去,“你就不怕我毁约,不娶你吗?” “你不会!” 秦画心里没底,却肯定地说出答案,还忍着疼痛,吃力地抬手,抚摸着明宸的脸,“宸哥哥,你爱的那个女人不会回来了,我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这个蠢丫头,他爱的人,明明就在他眼前…… 哎,她都失忆了,曾经的她确实回不来了,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重新开始,如今裕王插一脚,让他这下该怎么办? “秦画,爷说过,要跟爷合作,最好什么都别做,可你食言,难不成还想爷继续下去?” 明宸冷冽的说着,松开秦画,“爷曾说过,绝对不会参与皇权争夺,你自己看着办,是要站队到裕王那里,还是选择与爷婚嫁,爷给你几天考虑,端午曲江赛龙舟,明家和崔家的船你看着押吧!” 说完,气冲冲转身,准备离开。 “宸哥哥!” 秦画伸手,拽着他的衣袖,扬起泪汪汪的小脸,“没有折中的办法吗?” 明宸回头,只是一眼,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这坏丫头拽在手里,捏得他生疼生疼的。 啊!要疯了,他怎么就喜欢这么一个乱来的坏丫头啊? 明宸心下咆哮,狠了狠心,掰开秦画拽着衣袖的小爪子,丢下“没得”二字,扬长而去。 一瞬间,秦画好似被一股莫名的孤独感袭击,让她身子颤了颤,无力地转身,来到棋榻上,整个人好似灵魂出窍一眼,瘫坐在榻上,低喃着,“这家伙为什么这么难伺候?” 她是过来人,什么都懂,什么也能忍着,默默地放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说。 有时候她都在想,自己何时真实过…… 但她知道,此刻心里溢出的那抹孤独感代表着什么。 “秦画,前世的教训足够了,好好赚钱,很香的。” 第161章 名下生意无人 这一夜,秦画喝了很多酒,想着把自己灌醉,将那份萌芽的悸动,掐灭在酒里,连何时睡着的,秦画都不知道,就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辰时三刻了。 “唔!”秦画睡意稀松地沉闷一声,抬手揉了揉刺痛的头,“雀儿,水。” 青雀立刻端着早就准备好的朝食,来到床前,“主子,你昨晚喝太多了,以后可不许这样。” 咋回事?这丫头才跟着自己多久,就被唠叨鬼灵珑附身了? “我说水。” 秦画再度出口,青雀一愣,连忙放下朝食,“对不起,主子,奴婢刚才没听到。”说完,转身速度到软塌的茶台上,倒了一杯温开水,回到秦画身边,“主子,水。” 秦画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整个人顿时清醒不少,缓缓下床,一边洗漱,一边吩咐,“这几天四大楼调整得怎么样了?” 青雀立刻回话,“回禀主子,除了奇珍楼,其他都调整得很好,特别是灵珑掌柜玲珑坊后,那边基本没啥变化,除了走掉的大掌柜和四个西南糕点师,基本没啥人员流失。” 秦画心下叹气,但也没有明显表露出来,只道:“是二掌柜为难江孜吗?” 青雀一愣,想了想,摇摇头,“不是!” “呃?”秦画以为听错了,放下面巾,回头看着青雀,“那是什么原因?” “回禀主子,江公子说了,无需回禀姑娘,等三日后,奇珍楼开门之时,姑娘就知道了。” 闻言,秦画笑了,“好,我给他机会,也给你一个违抗我命令的机会,但只有一次。” “谢主子体谅。” 青雀心肝都在乱颤,暗骂,江孜,你小子最好做得好,不然姑奶奶第一个宰了你。 “珍宝阁,百香阁,寻味阁,田园阁,海韵阁那边怎么样?” “回禀主子,珍宝阁的珠宝首饰,除了白家商号工匠制作带走后,剩下的都是珍宝阁按着姑娘图纸制作出来的首饰,只是还没赶制够摆放。” 青雀如实告知十二阁的情况,“百香阁的洗漱护肤用品,都按照李姑娘的配方紧锣密鼓地赶制,但百香阁少了白家的胭脂水粉以及熏香,怕是有些吃力。” “不用在意,只要先把不足的先弥补上,至于差的东西,我再慢慢补上。” 秦画不在意这些,左右珍宝阁买的首饰都不太昂贵,而百香阁出利最多也是淼淼制作的洗漱和护肤用品。 至于白家传统的胭脂水粉,因为造价成本太高,故而卖走的都是高门大院,穷人家也不会去百香阁,还让她损失不少。 如今正好改了,全部走大众化,特别是淼淼制作的肥皂香皂,洗头液、牙粉牙膏这些,可都是日用品,怎么都要走入平民化,才能赚得更多。 等淼淼彻底掌握中医后,她再制作白家那些锦上添花的东西吧! “寻味阁的香料,白家没有动,说是寄卖。” 青雀话落,秦画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骂道:“这个老不死的,估计是帮白家那一千亩的花椒和八角找出路了,别说得好似帮我一样。” 青雀不接话,直接回禀其他阁的情况。 田元阁卖的是京城外几个庄子的蔬菜水果,只要春娘哪里不乱,基本没啥好担心。 但海韵阁毕竟卖得得海货,当初有白家商号罩着,去哪个码头运海货都没啥问题,如今没有白家商号,除了拿现银去买,别无第二条路。 但大的码头都被海务和官府控制,绝对不会分给她那么三百平的小铺子,看来只能走赶海人那里了。 “海韵阁存活还有多少?” “二掌柜都整理出来,每样海货不足一百斤,且铺子上只剩二掌柜和两个小厮。” 海韵阁的人基本是白家的,死老头子全部带走也正常。 秦画抿了抿,也不吃了,放下筷子,“让许娘子今天给我送十人来,我要亲自挑选海韵阁的人。” “是,主子!”青雀应声,看了看秦画的食盒,提醒,“主子,你身子骨还没好。” “知道了!” 秦画无奈,为了应对高强度的工作,她必须有个健康的身体,强迫自己开始吃,还询问剩下的铺子。 剩下不太稀奇的阁楼,都是一日三餐的生意,她当初都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居然取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名字。 卖粮食的铺子叫五谷阁,卖麻布的铺子叫夏布阁,小吃铺子叫回味阁…… 唯一正常点的平价糕点铺子,取了一个纯味阁,剩下两个铺子,便是卖各地土仪和各地的绣品。 一个叫南北东西土仪阁,一个叫九州绣品阁。 当初卖土仪的铺子那名字还是李淼取的,她本想反对,可想想都是土仪,故而觉得土气点的名字更好。 事实证明,确实很好,连四方来的商人,进京第一件事都是南北东西土仪阁,导致卖绣品的铺子,她也取了简单易懂九州绣品阁。 且因为这两个铺子是倒卖东西,大掌柜用的还是白家八大掌柜排行老二的长子上官鸿,那小子一直笑眯眯的,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她甚至觉得这样的人很危险,肯定会算计她。 却不想外祖父一喊回蜀中,那小子跑得最快,好似早就不待见他一样,真是气死她了。 好在她培养了二掌柜,当初只是想着以后脱离白家,能够自立门户…… 啊,这才三年时间,她挑选的人要是没学好,可怎么掌管这两家铺子? 其他铺子完全不麻烦,可这两家铺子要应对失去白家威慑的四面八方客啊! 秦画几乎快要崩溃了,总不能把身边的大丫头都送去做事吧? “去,让许娘子再给我送大丫头来。” 秦画不敢多想,她必须先保证生意正常运作,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次要的。 “那就和海韵阁的人一起喊来吗?” “嗯,去办吧!” 秦画挥手,她的时间可不多,必须赶在端午前开门,不然损失的更多了。 青雀应声,出了兰香斋,招呼灵珠进去伺候,别擅自离开。 灵珠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俏皮地进来,“主子,该请平安脉了。” “嗯!”秦画应着,正好也吃好了,擦了一下嘴,伸手给灵珠,想起什么,立刻问道:“你去看过明镜堂吗?” 第162章 厄运专挑苦命人 灵珠点点头,“老主子除了摘了明镜堂的牌子,带走了如风和如霜,没动其他的东西。” 废话,里面的东西都是她的,老家伙啥都没有,要是敢拿走她的东西,西山剩下的三年的出息,他一分都别想要了。 “奴婢看了三个铺子,最终觉得还是小庙街那间留下最好,其他两间完全没有价值。” 秦画也觉得,但是作为李淼要的医馆,小庙街的铺子还是小了。 想到这里,秦画有些头疼,念叨着,“只是铺子有点小,淼淼需要的医馆虽然不分地段,可需要的空间要大,小庙街那边铺子只有四开,后院也就两个……” “姑娘,那铺子左边的那间五开的铺子,关了三年多了,估计是空铺子,姑娘让雀儿姐查一下,要是人家需要卖,就可以买下来,扩充一下就好了。” 闻言,秦画连连点头,这个五开的铺子,正好是小庙街1号,还连着三里街,要是打通后,连铺子的门面都可以改变一下方向。 嗯,没错,反正是外皇城,这里的铺子大多不是达官贵人的铺子,她稍微提高点价格…… 啊,她都忘记了,现在她的银钱可不多。 秦画深深地呼吸一下,才吩咐道:“一会儿许娘子来了,你就去对面找灵珑,让她把内皇城的两间铺子搬空,再挂出去卖了。” “是,姑娘!” 灵珠应是,就为秦画准备衣服。 秦画换好衣服,便去了雅月阁,走到楼道边,看了一下底楼的恢复,就想着自己的银子,顿时心都在滴血。 啊,赚钱啊,不赚钱她要疯了。 秦画心下咆哮,加快了脚步,去了雅月阁,开始一天的工作。 很快,青雀领着许娘子,带着二十多号人来了,但海韵阁的二掌柜不在,说是去办事了。 秦画没当一回事,见如意坊二掌柜也跟着来了。 “沐阳!”秦画喊了一声二掌柜,眉眼一弯,“你来如意坊多久了?” “回禀东家,小人来如意坊两年了。”沐阳如实回话。 秦画打量着这眼前的人,长得阳光明媚,说话也很温和,这样稚嫩的人,要应付达官贵族怕是有些吃力啊! “对了,你多大了?” “回禀东家,小人年二十八了。” “二十八?”秦画有些诧异,这小子怎么看也最多二十,怎么就…… 好吧,长着一张娃娃脸,年龄还真是不好说。 “你的契约是活契还是死契?” “是死契。” 秦画一愣,当初如意坊选二掌柜的时候,她因为忙着西山的事,没太在意,没想到刘叔居然为她选了死契,这可真是太好了。 “你卖身前是什么门第?” “商人!” “为何卖身?” “父母双亡,叔父争夺家产,将小人诬陷为贼,将小的送官,联合官府,霸占了小人的家业,还将小的卖去最脏的淸倌坊,小的不肯就范,撞墙赴死,被叔父扔到山野,得露宿的夫人所救,故而带来京城。” 原来是老娘的人啊! 秦画了解后,心情也好起来,笑问,“以后如意坊交给你掌管可能胜任?” “可以!”沐阳想也不想就回话了。 秦画很满意,对灵珠招了招手,“去把执行者的腰牌盒子拿过来。” 灵珠应是,转身离开。 秦画这才看着许娘子,瞧着她穿戴都变了,抿唇笑着,“许娘子这身打扮不错。” 许娘子被夸,老脸一红,嗔道:“哎哟,东家,这都是灵棋姑娘推荐的,说姑娘习惯干练的人,老奴才选了这身交襟襦裙,东家要是喜欢,老奴以后都这么穿。” 一个个才三十多岁的人,全都自称老奴,秦画对着称呼也是头疼,奈何大环境都这样,她也无法反驳,反正她也没想要怎么改变这些,随他们去吧。 “嗯!”秦画笑了,招呼沐浴过来,“你看看这些人,选一个帮你的人,再选十个去海韵阁。” 沐阳一愣,随后想到什么,立刻颔首应是,就开始打量着送来的人。 秦画招呼许娘子到棋榻来泡茶,许娘子自然开心,应是过来搬走棋盘,换上茶台,为秦画泡茶。 沐阳走了两圈,询问了一下,便挑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请秦画赐名。 秦画看了看少年,再看了看沐阳,“为何选他?” “他家曾是安县澜香坊的学徒。” 沐阳如实告知,那少年立刻跪下,“东家,小的不是小偷,是师父不肯将本事教给小的,连小的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都霸占了,还诬告小的,害得小的被母亲发卖了。” “庶子?”秦画问。 少年点点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我母亲不是自愿为妾的,是被父亲强迫的,生下我没多久,便郁郁而终了。” “知道了!”秦画对这些人家疾苦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掺和其中,只道:“人世间就是如此,你自己想开点就好了,至于名字……” 顿了顿,秦画看着沐阳,“以后你是古醉行的执行者,一人之下的主子,这点小事自己做主。” 沐阳心领神会,他是过了主子的试探,便从容道:“我们如意坊是卖的酒,取名都以杜康二字起头,你是第一人,就以杜字打头,留下你的名,以后就叫杜明。” “多谢大掌柜赐名!” 杜明感激不已,连连磕头谢恩。 说出杜康二字,秦画就对沐阳满意了,更不用说他这从容的态度,笑了笑,“沐阳继续。” 沐阳点头,招呼人上前,“这两兄弟,还有这……” “东家,求你把我们全家都买了吧!” 没等沐阳说完,被点名的两个少年,齐齐跪下,其中一个肤色很黑的少年泪流满面的哭泣着,“我父母和妹妹都不错,他们都是赶海的人,我妹妹更是海女,能下海挖鲍鱼捡海参。” 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遇上赶海人了? 秦画心下有些激动,立刻下榻,走到少年面前,伸手扶起他,“快起来,我见不得人低贱自己。” 许娘子最了解秦画的个性,生怕这两兄弟的主子,也连忙过来,出声训斥,“黑娃,忘了规矩,不然老娘立刻送你们回去妙仁阁。” 黑娃哭得不行了,不管不顾,拽着许娘子的裙摆,“许婶子,求你了,救救我父母和妹妹。”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秦画感叹一句,侧头看着沐阳,“他们的家出了什么事?” 沐阳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后才道:“东家还是问许娘子吧!” 许娘子剜了沐阳一眼,这才讪讪一笑,“东家,老奴只是于心不忍,且这一家人对老奴有些恩惠……” “行了,厄运专挑苦命人,说说吧,他家怎么了?” 第163章 意外惊喜 秦画知道许娘子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来她的妙仁阁。 许娘子点点头,对秦画说起黑娃一家的事。 期间黑娃还补述了许娘子不知道的事,秦画听着,觉得很正常,毕竟在海务设立后,这些赶海人都很惨,如今又在禁渔期,他们私自下海,肯定被罚。 可原本就是没钱看病才下海一家人,哪里拿得出一百两的罚款,最后只能卖身为奴了。 但安县那边买不起价格,两个小子只能徒步一百多里路,来到京城,最后寻到许娘子帮忙,买个好价钱。 如今他们的父母和妹妹还在官府手里,等着这些钱去救命了。 可二人的身价也不够,一家五口人加在一起还差不多,这也是许娘子提议的。 对于这意外惊喜,秦画自然不会说出来,剜了许娘子一眼,“行吧,我就买下你们一家人,但海韵阁不要女子做事,你父母和妹妹还是留在安县吧,正好也是我的封地,以后帮我在安县做事就好了。” “什……什么?” 黑娃都傻眼了,连跟他一起的弟弟姚二郎也傻眼了,“东家是县主?” 她还像是县主了,可是皇帝小气啊! 秦画嘴角抽了抽,“是乡君,但皇上将安县赏赐给我做封地,以后安县就是我的领地。” “乡君,求您救救我们临海村吧,我们这些赶海人快活不下去。” 兄弟俩齐齐俯首喊冤,将安县临海村的苦楚说出来。 秦画抬手揉了揉眉心,他就知道安县是个麻烦,却不想这麻烦还不小,更是没想到氏家居然直接在安县划分地方,私自建立临时港口,兜售大乾的东西…… 这他娘的可是走私,让她怎么管啊! “这事需要慢慢来,东家目前的事还没处理好,你们不要为难东家。” 沐阳出声,打断哭泣的兄弟俩,还严厉道:“既然卖身为奴了,就该知道忠心为主是第一要紧的事,且不可再犯这种逼主的事。” 兄弟俩瑟缩了一下,连忙磕头求饶。 秦画更是头疼,“好了,我不计较了,既然你们是赶海的,想必对海货都了解,以后海韵阁进货的事就交给你们,只要你们努力,当上二掌柜和大掌柜也是指日可待。 等你们成为古醉行的大掌柜,就能跟着我去面见官员,就算六七品的官员看到你们都能客客气气,到时候你们想帮助村里也是轻而易举,比起我现在压制官员帮你们更好。” 沐阳对秦画的画大饼的鼓励早就免疫,可姚家兄弟第一次听到,却大受鼓舞,特别是姚大郎黑娃,几乎是拍着胸口保证,他一定会努力,保证当上大掌柜。 姚二郎说自己读了几年书,做做二掌柜协助哥哥就好了。 还真是兄友弟恭啊!秦画表示很满意,正好二人的年纪都也不小,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家里的妹妹也十六岁了,原本他们还有一个妹妹,下海死了。 秦画不想让他们伤心,便不追问死因,收下这兄弟,其他干活的小厮,都是沐阳选的。 等秦画挑选大丫头的时候,沐阳还提醒,“东家,如果你要选大丫头,原本伺候你的大丫头怎么办?” 秦画想了想,“灵珑放了,赐她白姓,灵棋恢复她的姓氏,掌管云裳楼,你如意坊的人,我已经让婉莹给你准备好了。” “东家,如果只是要伺候你的人,那就这两姐妹吧!” 许娘子挑了两个模样乖巧的人,“她们是良家子,因为家里孩子实在多,兄长又要结婚了,故而将她们卖了。” “一家人?”秦画问。 “不是,是两户人家,都是城郊的佃户人家。” “不用!” 秦画身边现在可不敢用这些人,最后只能放弃,挥了挥手,“是我没考虑周全,以后就灵珠和灵寒伺候我,正好还有青雀、单风和单雨,至于剩下的两个大丫头,我看着寻吧!” “是,姑娘!” 许娘子和沐阳齐齐应声,刚收的人也跟着应声。 秦画习惯这种感觉,觉得挺好的,挥了挥手,“许娘子,你回去的时候,带姚家兄弟去海韵阁,顺便告诉张鹏,他依旧是二掌柜,姚大郎……” 听到这个名字,秦画觉得不好,看着姚大郎,“你们没有名字吗?” 姚家兄弟对视一眼,齐齐跪下,“回禀东家,小的姚平海,我弟弟姚平河,许婶子说我们会被赐名,故而小的们没报名字。” “不用改名了,就这名字,回头许娘子会处理你们全家的卖身契,你们先去海韵阁看看做事的地方。” 秦画觉得这两个名字不错,也是她没时间在意这些小问题,想了想,提醒一句,“你们现在都是二掌柜,去了海韵阁询问张鹏做什么,做事的人都给你们了,要怎么安排,你们都给我写个章程,五月初三我会去海韵阁。” 二人齐齐应声,秦画就不多说挥手退下他们,把沐阳留下,询问如意坊重新开门的事。 沐阳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意见,秦画听着,时不时点头,心下更是感激刘顺用心教导这小子,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可把沐阳为难到了,略显深沉半晌,才道:“东家,如意坊早就因为落叶醉名满京城,要是降价,曾经的客人会怎么想?再说了,我们只是增加玉春酿,就算价格高点也没啥,毕竟玉春酿曾经是御贡啊。” 秦画摇头,“落叶醉本就是二道酒糟所蒸馏的酒,比不得玉春酿头道蒸馏口感好,如果不讲价,等玉春酿上架,落叶醉就卖不出了。” 沐阳很舍不得落叶醉降价,可东家的话也不无道理,最后只能妥协,“那苕酒了为啥要剔除?” “因为回味阁那边可以卖苕酒,正好可以让一般的平头白姓也能有机会接触古醉行的酒业。” 秦画有自己的考量,沐阳到底是在刘叔手下学习的,针对的客人,大部分是达官贵族,不懂这个正常。 “好吧,小人知道了。”沐阳有些不舍,甚至不解为何一些果酒也要分走。 秦画稍稍解释,最后沐阳也不再询问,毕竟如意坊免得客人以后都要筛选了。 虽然刚开始客人不适应,但时间久了,客人来的都是高处的,剔除低端的客人,对他们做的事人来说,只有好处。 “就这么定下了,你也催着制作招牌的人快点,别耽误了开门的时间。” 秦画说着,拿出上午写得价格表,让沐阳立刻找书局做的好点,免得掉价。 “是,东家。” “下去吧!” 秦画挥手退下沐阳,抬手揉了揉肩,招呼青雀,“张鹏今日去哪里了?” “听说是去送货,但奴婢听其中一个小厮抱怨,说张鹏最近天天出门,基本不在铺子上。” 经常不在铺子上? 第164章 渣爹来试探 秦画心里打鼓,这明显是张鹏在找出路,可白家要来的消息瞒的紧紧,张鹏不可能知道…… 难不成上官鸿那小子泄露了? 想到上官鸿,秦画就气得牙痒痒,抓紧了拳头,“让灵寒跟着张鹏,我要知道张鹏最近见了什么人,要是他敢背叛我,我一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人世间。” “是,主子。” 青雀应声出门,秦画又开始忙碌起来,她想着如何不动声色切入安县,如何顺利掌控安县的命脉。 只是用午食的时候,渣爹到访,让她有些意外。 她从受伤到现在,府邸都没过问,才回城渣爹就来了,她好奇见了渣爹,询问来意。 秦盛邺看了秦画半响,才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秦画拍拍自己的身子,还俏皮一笑,“你这话问得有些迟不是吗?父亲。” 秦盛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动作这么大,动了很多人的利益,搞得他们都想弄死我们,我连出外皇城都困难,这点你该想到吧!” 自然想到了,只是亲爹连个问好话都没有也令人生气啊! 秦画鼓着腮帮子,“巴叔和秋叔不是在吗?难道还护不住你?” “老巴被你外祖父喊走了,只有你秋叔因为双喜和双福留在了,你外祖父将他们一家三口的卖身契给我了。” 秦盛邺无力的说着,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当初我答应娶安和乡君,只是想着平了后宅,我们也能走出叶家控制,也曾想过续弦后会带来的后果,只是没想到你外祖父做得这么绝,弄得我有些措手不及。” 秦画微微蹙眉,这才仔细看了看渣爹,瞧着他身形轻减,脸色也黯淡,连眼窝下的淤青都浮现出来了,可见这十多天过得多惨。 “是不是……” “别问,老爹还扛得住!”秦盛邺抬手打断秦画的关怀,倏地更咽了,“只要你没事,老爹就安心了。” 一听这话,秦画突然想到什么,立刻询问,“西山农作物是你上报给皇上的?” 秦盛邺点点头,很是无奈,“你到底不懂朝政,突然献出那些东西,不管是对你还是白家,都是灭顶之灾,你外祖父下手狠,也是为了保住族人,你要体谅,秦家虽然不沾边,但你是我秦盛邺的女儿,我必须保住你,这才利用了你的东西。” 秦画有些不解,“老爹,为何皇帝怕外祖父?” “你外祖父交友广阔,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但凡他有异心,皇帝需要消耗五年来灭,还需要十年来恢复,这就是为何皇上对氏族忍着的原因。” 秦盛邺淡淡地说着,撩起右手的袖子,沾着酒水,在桌面上写了四个字,“这也是皇帝的野心,让他没空摆平氏族的原因。” 东征西扩! 秦画有些傻眼,这九州的土地已经很广袤了,老百姓都打理不过来,为何还要东征西扩? “老爹,氏家蛀虫太多了,朝政都不稳,为何还要打仗?” 秦盛邺翻了一白眼,“早知道你的野心不小,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跟着你外祖父,直接把你带在身边教你。” “现在也不晚啊!”秦画俏皮一笑,“说不定女儿也能在明君的统领下,为自己博一个好点的出路。” 秦盛邺摇摇头,“你别想了,孙家再度提起议亲,你祖母同意,你母亲说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秦画脸色一沉,“我貌似说了,我不会嫁给任何人,你似乎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可你总是要嫁人的,镇北侯真的不适合你。”秦盛邺语重心长,伸手拉着秦画的小手,“闺女,爹不想看着你嫁入氏家,不想你去那肮脏的地方。” “老爹,从我献出西山的东西,你献出西山的农作物,外祖父与我脱离关系,你觉得我还能嫁给小门小户吗?” 秦画能体谅渣爹的爱护之心,但她现在不需要了,她只想博一个前程,一个靠自己,明光正大的前程。 “我知道你的心思了,以后都不说了。” 秦盛邺早就知道结果,只是不死心来询问一下,不过想想最近府邸,他就头疼,嘀咕着,“你反正在西山养伤,就别回来了,等……” “我知道家里的事。”秦画打断老爹的话,噗嗤一笑,“我以为自己不会治家是天生的,如今看来是祖传的。” 秦盛邺顿时无意,拍着桌子抱怨,“臭丫头,你就不能安慰一下你老爹吗?” “有啥安慰的?”秦画直接无视,还打趣道:“难不成安慰你就能改变吗?” “哎,真不知道你母亲能不能控制!” 秦盛邺长长的叹气,幽怨地喝着闷酒。 秦画有些心疼,起身走到老爹身边,跪在背后,为他捏着双肩,“别揪心了,母亲不是柔弱的人,只要你站到她这边,就算祖母和两个叔父被迫帮着叶氏,叶氏也越不过母亲。” “闺女啊,父亲很累啊!” “死了就不累了。” “臭丫头,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嘛?” “好话不管用!” 秦画与渣爹斗嘴几句后,询问了一下今日朝会的事。 秦盛邺顿时来了兴致,“我以前都觉得裕王不怎么样,今儿听到他的政略,让我茅塞顿开,觉得他与太子争上一争,还是很有可能的。” 说着,顿了顿,叹气一声,“可惜太子党基本是氏家,裕王虽然是氏家出身,可却只有一门,怕是不易。” “氏家再多,也多不过寒门,父亲应该相信皇上的决心。”秦画顺着铺垫了一下,才道:“那皇帝是什么意思?” 秦盛邺倒没有瞒着,如实道:“皇帝很是震惊,散了朝会,就把裕王喊去御书房了,估计是赞同的。” “那氏家朝臣可有反对的?” “没有,而且勤王一党直接赞同,连太子党都没吱声,明日朝会就会知道结果了。” 听完渣爹的话,秦画心里有数了,毕竟多出那么多官位,那些氏家只会开心,赶紧想着怎么争取了,哪有空反对啊! 瞧着女儿出神,秦盛邺摇摇头,敲了敲了桌面,“回神,你老爹过了端午,就要去西北了,你的安县怎么办?” 秦画耸了耸肩,拍拍老爹的肩,“放心吧,我暂时没想过去,等地商行稳定了,我自会去安县打理。” “我就怕你着急过去。” “着急什么?现在春播刚过去,又是禁渔期,我巴巴过去找死吗?” “啧,臭丫头,真是一句好话都没有,不想跟你废话,我先回去了,端午节你自己回家来吧!” 秦盛邺说完,就起身,语重心长又道:“不管什么时候下手,记得别伤了兄弟姐妹,他们都是无辜的。” 秦画没出声,秦盛邺就明白她的心,无奈叹气,惆怅地离开了。 第165章 巡店的收获 望着离开的渣爹,秦画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她是准备好四大楼和十二阁正式开门后,回府收拾叶氏母子三人,这事她谁都没说,却不想被渣爹看透了,让她有些意外。 但秦画也只是稍许愣怔后,就敛了思绪,想着明日裕王那边就有结果,接下来氏家都会忙着争夺官职,她的计划也能实施了。 当天晚上,青雀就收到灵寒的消息,立刻告知秦画,“主子,张鹏见了叶家大爷。” “知道了,不用打草惊蛇,让灵寒继续跟着就好了。” 秦画轻笑地下了命令,拿起一颗棋子,落在棋盘,眼里闪过一丝凌冽,“叶老贼,希望你付得起暗杀我的代价。” 灵珠默默在一旁伺候,心下对自己的主子佩服得不行了,虽然她不懂商道和政略,可这几天观察下来,主子不但利用身边所有人,甚至连王爷都被她拉入棋盘中…… 哎哟,果然师父说得对,宁可得罪权贵,都不要得罪主子这样的女人,不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秦画早早就起来,换上男装,带着青雀和灵珠出门,让单风和单雨暗中跟着,先巡视了十二阁,停留的时间都不长,就算海韵阁,她都只是招呼三个二掌柜,看了一下账,询问了一下进出货的情况,说了鼓励的话,便离开了。 青雀十分担心土仪阁和九州绣品阁,“主子,这两个铺子就二掌柜怕是……” “不急,反正到收货的时节还有一段时间,我一定能寻到满意的人。”秦画云淡风轻的说着,心里其实早就火冒三丈了,又暗暗地在心里把上官鸿骂了一顿。 去了云裳楼,秦画见到灵棋……不,已经还了她姓名,得叫她万惠了。 瞧着她突然梳了盘头,还穿了一身对襟襦裙,秦画有些震惊,“你要自梳?” “嗯!”万惠娇柔一笑,“东家为奴婢选了最好的路子,奴婢也要断了自己的后路,证明东家没有看错人。” 秦画呼出一口浊气,“但我还是希望你幸福!” “奴婢这样就很幸福了。” 万惠语气肯定,还云淡风轻地说起自梳的原因。 秦画听着有些咋舌,就因为讨厌男人,不想困与后宅,就成了自梳女,让人尊称一声万娘子,真是有些离谱。 不过秦画也不管,就算是她的奴婢,她也没强硬到去干涉对方的生活,人各有志,只要不妨碍她就行了。 秦画询问了一下云裳楼最近的情况,虽然关门了,可很多老顾客还是敲门来定制夏衣,万惠都接了,说是反正明天就开门,没必要因为这三四天的时间,推了老客人。 秦画也没反驳,她现在缺钱得很,看了一下账面的银子,对万惠很满意,对她也没了前面的估计,想着她家来京城有三十多年,且她也算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外加曾经的门楣也不低,便让她推荐能掌管九州绣品阁的人。 万惠想了想,说起自己一个手帕交,嫁人四年,尚没有孩子,丈夫娶了三房小妾,庶子庶女一大堆,若不是娘家镇着夫家,她早就被休了。 也是前天她接活的时候,被手帕交认出来,确定她如今过得好,这才安心说起自己的事。 万惠说着,红了眼眶,“她是个极度隐忍的主,连送来的夏衣单子,全都是丈夫一家人和小妾庶子庶女的,她自己一件都没有,我瞧着她那样,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闻言,秦画微微蹙眉,冷不丁道:“所以你就自梳了?” “呃?”万惠一愣,随即噗嗤一笑,点点头,“我们在闺阁中学了那么多,一点不输男人,为何要被不如我们的男人束缚?” 一瞬间,秦画觉得眼前的万惠怕不是穿越的,但她也只是想想,笑了笑,“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想。” “是啊,所以奴婢觉得在妙仁阁三年的委屈算不得什么,毕竟遇上姑娘这样的主子很幸福。” 万惠满眼星星,对秦画的崇拜一下就表露在脸上,“奴婢做梦都没想到,名满京城的白家四大楼和十二阁是姑娘的,想着姑娘女扮男装,潇洒地游走在男人之间,奴婢就敬佩得不行,主子真是……” 听着滔滔不绝的赞美,秦画有些不好意思,按着万惠激动的手,“行了,你好好努力,以后古醉行能不能名满天下,就看你们这些执行者的本事。”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做好!” “努力!” 秦画收获一枚迷妹,心情美美哒,带着云裳楼账面的一千两银票去了奇珍楼。 这个奇珍楼当初是她得到老爷子的许可,开的第二楼,这也是唯一家找了外援,还是老爷子亲自找的人,她都不知道是谁,但老爷子如今退出来,这个外援怕是也断干净了吧! 秦画想着奇珍楼的近况,马车就到了奇珍楼门前,青雀停好马车,灵珠就扶着她走出马车。 望着五层楼高的奇珍楼,秦画有些恍悟,好似看到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情节…… “东家,你来了!” 江孜已经到了门口,面上还有些红色,一眼便知道他是急急忙忙来的。 秦画嗯了一声,便走下马车,江孜立刻招呼小厮去停马车,迎着秦画主仆进去奇珍楼。 一路上,江孜说了一下目前的状况,也说了一下淸倌儿和雏儿的事。 “这么说他不肯离开了?”秦画是想清除外援,不再做暗地的皮肉生意,免得那些氏家出的变态闹事,自己镇不住。 江孜点点头,“那小子蒙着面,小的也不知道底细,但他说了,奇珍楼要怎么经营,他以后都不再过问,但不管出什么事,他都可以出面解决,让我们放心经营就行了。” 闻言,秦画有些愣怔,抓着扇子的手,略微紧了紧,轻嗤道:“看来老爷子也给我招了一个大麻烦啊!” 这京城,能说出这等大话的主,掰着手指都数得过来,既然说了她也不怕,正好看看,这位主到底是谁。 “那行吧,按照你的意思来,我只管这里是不是能给我带来利益。” 秦画笑眯眯地说着,拿着扇子敲了敲江孜,“小子,端午曲江赛龙舟后都有庆功宴,这几天你可顶住了预定雅间的压力啊?” 江孜讪讪一笑,“东家,小的应付不过来,私下找了镇北侯,得他相助,倒是将宴席推拒了,只是小的不明白,这等赚钱的机会,为何要推拒?” “因为奇珍楼现在不适合热闹过头。” 秦画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看了看整个楼子,上下都刷了新漆,红黑相间,古朴典雅带着贵气,底楼的戏台子,也重新装点一新,甚至连座椅都焕然一新…… 他娘的,这得花她多少银子啊? 第166章 放手式管理 “花了多少银子?”秦画肉疼地开口询问。 江孜立刻招呼一个小厮拿账本过来,引着秦画去了二楼的雅间,亲自为秦画泡茶。 秦画瞧着他姿态优雅,泡茶的手法也很熟练,一点不像是皇城的贫民,但想着是明宸介绍的人,她也不过多寻根问底。 “东家,听说你将身边的大丫头放出来做事了?” 江孜奉上茶的时候,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秦画嗯了一声,捧起茶碗,闻了一下茶香,抿了一口,感叹一句手法不错,才道:“怎么,怕自己不如女人?” 江孜连忙罢手,“不是,小人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好奇东家为何这么做?” 瞧着他有些窘迫,秦画噗嗤一笑,“也没啥原因,就是觉得她们可以胜任,甚至比男人更适合那个位置。” 说着,秦画的手指,沿着茶碗的边缘抚摸着,漫不经心说起万惠的决心,以及灵珑的本事。 江孜听到万惠的决心有些惊愕,但也没打断秦画,当听到自己姐姐的本事,小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濡慕之光,甚至还佩服了两句。 秦画默默观察着江孜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也没说出口。 待看过账本后,秦画才开口,“花了这么多银子,如今账面都赤红了,这要不是玲珑坊和云裳楼接待了敲门客,我都不知道拿什么给你补贴了。” 说着,拿出三千两银子,“玲珑坊那边这几天只出了两千,一千是云裳楼出的,其他铺子目前都能自给自足,所以还算好,但你这边要是继续开支,我怕是撑不住了。” “东家放心,整个铺子基本没啥开支了,就是正常的采买本钱,也就是东家的经营成本。” 闻言,秦画不解了,问道:“采买都是去我们的铺子,哪来的采买成本?” “这也是小人的个人愚见,还望东家听听。” 秦画点头,江孜便继续说采买给钱的好处,大致觉得采买不给钱,下面的人没有积极性,就算被他们得到好处,只要他们积极性高,也是好处。 而且现银交易后,原来供货的铺子也能积极点,免得出现两边的人都推脱责任,免了为送货和上门取货吵架的事。 听完江孜的话,秦画嗯了一声,让他先试试,如果可行,以后四大楼去采买十二阁的东西时都付钱,省得各种转账弄得她头晕。 对于江孜目前做的成绩,秦画还觉得配不上明宸为他开口,故而也没点评,只是让他努力,便让他写了收银子的条子,然后带着人准备离开。 下楼的时候,就被一阵吵闹吸引,秦画看了过去,是淸倌儿在闹腾,侧头问江孜,“需要我出面吗?” 江孜躬身一礼,“这点小事就不劳东家出面了,小人能处理好。” “那我先走了。” 秦画本就习惯放手式管理,便也不多留,带着青雀和灵珠出门。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招呼暗中的单风,留下看看情况,回来告诉她江孜如何处理的。 单风应是,暗中潜了回去。 秦画就招呼青雀去蜀香楼,好在蜀香楼没啥变动,当然大掌柜肯定不在了,后厨掌勺和红白案也走了一半,目前开业是可以的,但绝对应付不了以前那么多客人。 秦画让春娘暂时管理这里,一看到秦画,就各种抱怨老爷子太心狠了,还狠狠骂走掉的那些大掌柜。 “奶娘,没事的,这不是还有你吗?”秦画挽着春娘的手臂,撒娇着,“只要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担心。” 春娘无语,抬手戳了一下秦画的额头,“姑娘,别忘了,老奴还掌管着您名下的三个大庄子。” “我知道,所以不会让奶娘辛苦太久。” “老奴辛苦什么?姑娘不是定了什么限制吗?只要在规定内,老奴带着目前的人还是能应付过来。” “奶娘放心吧,我这边会加快寻人,况且京城二十多万人了,难不成还找不出几个会做西南菜的厨子吗?” “有道理,不过姑娘明日也该回府了,免得等端午那天,府中不给你安排。” 秦画:“……” 去不去都无所谓,何况是府中的安排?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秦画想这么说,可她清楚春娘的脾气,不蒸馒头争口气,她就算不去,也得有她的份,不然春娘一准哭闹。 “我见过父亲了,他会安排的,你也别担心,我们现在主要是好好赚钱,其他的事都跟我们没啥关系。” 秦画劝着,拍拍春娘的手,“这次夏收后,不管是庄子还是西山,都会很忙,所以必须在夏收前把四大楼和十二阁稳定住。” “是,姑娘,老奴知道了。” 春娘知道轻重,也不再念叨了,说了一下目前蜀香楼菜,又将几款饮品和酒水给秦画看了看。 秦画瞧着配制,觉得春娘在她身边三年是正确的,基本有她八分功力,“行,就按着这个出就行了。” 说着,想了想,“叶氏闹腾封我的侧门,以后我不方便出门,每天的菜名,奶娘就自己决定吧。” 提起叶氏,春娘就恨得牙根痒痒,“这个搅屎棍,真是一天不消停都不行。” “好了,不用在意这些,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秦画收拾菜名册子,又看了一下账面,见还有五百两银子,便说了一下江孜的提议。 春娘觉得这样挺好,以后只有进出账,比起以前简单多了,还能给姑娘减轻一些活计,免得姑娘太过操劳。 安排好蜀香楼,秦画走出铺子的时候,发现都日落西山了。 秦画微微抬头,望着落日,内皇城的一日游,她都累坏了,回去一定要犒劳一下自己。 “雀儿,回去就吩咐沐阳,晚上弄点下酒菜,我要好好喝两杯。” “是,主子!” 青雀应声,招呼灵珠扶着秦画上马车,赶在入夜前回到了如意坊。 秦画到了如意坊门口,还没下马车,沐阳就急急忙忙的来到马车前,“东家,镇北侯来了,在雅月阁等着东家。” 这人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了端午再说吗? 这才过了两日,他怎么就来了? “我知道了!” 秦画淡淡的应着,走下马车,吩咐灵珠先去吃东西,带着青雀去了雅月阁。 第167章 暴怒边缘 主仆二人刚到门口,就遇上了单月,他连忙见礼,“见过南安乡君!” 秦画都懒得废话,点头回了一礼,“月护卫客气,开门吧!” 门开启,秦画看到坐在临窗矮席边的明宸,面前放着两坛玉春酿,就知道这人今儿心情不好。 “你们都下去!” 明宸低沉地下了命令,青雀不肯走,看着秦画。 单月也连忙拉着青雀,小声提醒,“今儿主子被气得半死,你可别忘前凑。” “我要伺候……” “下去吧!”秦画打断青雀的话,挥了挥手,示意她想离开。 青雀无奈,只能应着离开,单月也连忙关上门,急急忙忙跟上青雀,“你别担心,主子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你家姑娘怎么样……”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一定砍死他!” 单月嘴角抽了抽,“你应该打不过。” “那就拼命!”青雀气着了,这个镇北侯,真的是越发得寸进尺了。 原本以为暗中帮他两次,他能对主子好点,结果每次主子的麻烦,都是他带来的…… 该死的,要不是知道秘密,她就算死也不会促成这婚事。 “好了,别生气了,我们在隔壁有酒席,一起过去喝点吧!” 单月哄着,拽着青雀到了隔壁雅间,青雀瞧着单风和单雨都在,便想起今日的事,便询问,“江孜怎么处理那些淸倌儿的?” “哎哟,你可算问我了。” 单风似乎憋得不行了,拉着青雀就说起江孜处理人的事,滔滔不绝的好似说书人一样,叙述了来龙去脉。 青雀听完,微微蹙眉,“所以最后那些淸倌儿和窑姐自己选了领头人,屈居江孜名下了?” “是啊!”单风点点头,“那小子的口才与土行简直不相伯仲,就那么三言两句,赏罚分明的制度一甩,淸倌儿和雏儿就老实了。” “什么雏儿?”青雀嫌弃得紧,“一群不自爱的,不懂不体贴主子心意下贱人,送她们窑姐儿足够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咱们两位主子如今都面临尴尬地位,我们可别给主子添堵,来,来,今儿好好喝酒!” 单雨爽朗一笑,勾着单月,“小子,要不要去吧单星喊来开荤?” 单月推开单雨的手,嫌弃地拍了拍肩,没好气道:“快得了吧,单星要照顾十三公子,哪有空出来逍遥啊!” 单风附和着,“是啊,单天和单地也被先遣去西北了,如今侯爷身边,就你和单阳,单辰、单雷,单电五个人,要是这时候有人对侯爷不利,你们人手怕是不够啊!” 单雨一点不在乎,拍着桌子,凶巴巴道:“怕啥,这可是内皇城,难不成他们还真敢在内皇城动手吗?” 青雀瞧着这三人,嫌弃得紧,望着墙壁,担心着隔壁的主子,恨不得看穿那堵墙。 此刻,在隔壁的矮席前,秦画被明宸拉到身边坐下,一边为她倒酒,一边说道:“你可知道,爷努力三年布的局面,被裕王一个计谋就破坏了?” 秦画一怔,微微侧头,“宸哥哥,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真不懂?还是装糊涂?”明宸被阴郁之色笼罩,一张俊脸上,阴沉得快出水了。 秦画抿了抿唇,有些不服气,“我也不想,但是为了自保,我也没办法。” “自保?”明宸轻哂,“秦画,你的嘴里可有一句真话?” 该死的,她怎么就没有真话了? 她说真话的时候,有人信吗? 再说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内,谁他娘的敢说一句真话? 秦画气着了,没好气反驳,“说得好似明侯也说了真话一样。” “也对,爷都不敢说真话,你这样的小人物怎么敢说真话。” 明宸自嘲两句,端起酒杯,语气淡淡,“那么说出契约婚嫁的是谁?主动找爷帮忙的又是谁?难不成觉得爷好利用?” 他没有怒吼,冷清醇厚的声音很是平静,可秦画听着好似暴风雨要来的节奏,本能的恐惧让她有些想逃离…… 但她很清楚,此刻要是起身,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哎!”秦画微微叹气,端起酒杯,遏制那股恐惧,低喃着,“我只想报仇,我谋划了三年,一点点的努力才有今天,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如果对不起宸哥哥,我以后慢慢弥补。” “弥补?” 明宸念着这两个字,饮下一杯酒,扭过头,望着窗外的月色,“秦画,你可知道我的布局关系着西北二十万大军?你拿什么来弥补我三年的布局?” 家国情怀,在英雄面前,自然是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 秦画抿了抿唇,“皇上不是还没答应吗?” “已经答应了!” 明宸转过头来,深幽的凤眸内,墨瞳入夜,“我从来不知道,一个闺阁女子,居然懂得朝政和军事,不但稳固了氏家,还分走了兵权,这叫我们这些拼了命才挣得军功的人,情何以堪?” 秦画一愣,连忙摇头,“宸哥哥,我只列举了文臣,并未动武将,就算海务,我也只是说了一下税收和建立港口交易的事,你别……” “别说了!”明宸打断,苦笑着,“我相信你没动,但我不理解的是,你明明说过不会瞒着我,可这么大事,你居然轻而易举就告诉了赵峥那个浑蛋,你到底……” 你到底是欲拒还迎?还是拿我做挡箭牌? 明宸心里的话到底问不出口,低低地笑了两声,“算了,反正也改不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陪爷喝酒吧。” “宸哥哥……” “陪爷喝酒!” 明宸端着酒杯,猛地放在秦画面前,“为爷斟酒。” 秦画沉默了,拿着酒壶为明宸倒满杯中酒,望着他那一脸的忧郁,心里莫名地揪着…… 虽然她不懂军政,但她清楚一方将士突然换了领头人的后果,可现在她要怎么去弥补啊? “三姑娘也喝吧!”明宸晃着酒杯,“独自喝酒很无趣的。” “宸哥哥,西北军田的种子,我会……” “别说了,这事朝廷会看着办。”明宸突然抬手,将手指放在秦画的唇瓣,眼里闪着寒光,“丫头,你现在最好什么都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