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雪飘》 重逢 还没正式交往那会儿,冯君同便听郑韬讲了他有一群发小,但汪成阳也跟他认识,是冯君同万万没料到的。 这座城市那么大,怎么偏偏他们要认识。 不过汪成阳好像没认出来她,款款来到她和郑韬跟前,半开玩笑地调侃了句“你这位新女朋友有点眼熟”。 当即收到郑韬一记重拳,“是个美女你都觉得眼熟。” 没认出来也好,冯君同扬起抹笑,就当作头一回碰面,正要若无其事地问好,一旁的郑韬胳膊环到她肩上,先给对面人介绍:“我女朋友冯君同。” “冯君同?” “嗯。” “还挺耳熟……” 她的名字,应该还没普通到烂大街的程度。 冯君同牵起的嘴角一僵。 汪成阳这才仔细打量她的脸,恍然大悟原地转了一圈,手指着她语气颇有些激动:“班花?” 冯君同迅速整理好心情,微笑致意:“你好啊。” “还真的是!” 汪成阳激动的双手击掌。 冯君同以前在他们班出尽了风头,其中一项特长就是唱歌,更何况他们还一起去ktv唱过几次歌,她的声音他还真忘不了。 汪成阳拍了拍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怎么跟郑韬这小子搅和在一起了,你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你是不知道他……” 汪成阳一时激动脱口而出,郑韬脸都黑了,“你丫怎么说话的呢,信不信把你轰出去。” “抱歉,太激动了……” 汪成阳这才想起今晚聚会的目的,对两人尴尬地笑笑,赶紧扯开话题:“你们先忙,我去看看都有谁来了。” 边说边掏出手机打电话,郑韬恨不得踹他一脚,“赶紧滚蛋。” 等汪成阳走去一边,郑韬才拉着她解释:“你别生气,他就一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再说了,我就算有点什么,那也是以前了。” 她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不生气,我明白的。” 像他这种风流成性的公子哥,冯君同也没指望他能一心一意始终如一,交往期间别出什么大问题就行了。 “听汪成阳的意思,你跟他还是同学?” “嗯,高中同学,不过就一个学期。” “德高的?” “对。” “好吧,我原本是要去德高的,可惜了。” 他爸非让他高中就出国念书,这才没再跟汪成阳他们一起,进德高念书的学生家里都非富即贵,可据他所知,他这位女朋友家境一般。 “你有亲戚在德高当老师?” 教师子女也可以入读。 “没有。” 冯君同揉了揉太阳穴,说:“我有点累,去那边坐着休息一会儿,你去陪他们说会话吧。” 她指了指角落,郑韬拍拍她的背安抚:“去吧,别累着了,再晚点还有其他活动。” 他凑到她的耳边低语,冯君同假装没听出来他的暗示,笑笑走去了不起眼的昏暗角落。 为了专心追冯君同,郑韬有一段时间没跟他们好好聚聚,冯君同一走,他跟着就扎进喧闹的人堆里。 冯君同坐在落地窗前,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远方辉煌璀璨的夜景里,搭在大腿上的手指拢紧又松开。 今晚的聚会是郑韬特意为她这位新晋女友组的局,如果她现在提离开,会不会显得没有礼貌? 可她是真的很累,上一课还神采奕奕,身心俱疲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这厢还在犹豫着,猝不及防一片阴影自头顶上方投落了下来。 “班花,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发呆?” 他们这群人长得都挺高,郑韬是,他也是。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下一秒她摇头笑笑:“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了,听着怪别扭的。” 汪成阳愣了愣,将带来的另一杯香槟给她,拉开另一只高脚椅坐上去,说:“几年不见,你比以前开朗了不少。” 两人碰了碰杯,冯君同抿了一口放下酒杯,随口应他:“好几年了,多少都会有点变化。” “也是,不过现在这样挺好,你要早这样,当初也不会被欧雪她们——” 他忽然打住话头,干笑两声,“还是不提这个了……” “嗯。” 冯君同更不想提,她当初是转校进的他们班,在新班级过得并不顺心,只呆了一个学期又转走了。 汪成阳凑近她,一脸八卦地打听:“你跟郑韬怎么认识的?” “也没什么啊,一次饭局上认识的。” 她给一家杂志社拍平面图,结束后所有人一起吃饭,他是中途过来的,结束后提出送她回去,冯君同有意结交他就上了车,后来两个人私底下又约见吃了几顿饭,一来二去的熟了后,他表白她就顺其自然的答应了。 汪成阳惊诧:“就这样?” 冯君同失笑:“那还要怎样?” “这也太平淡了吧,九十九朵玫瑰、豪车接送什么的至少得有吧,什么都没有你就上钩了?” 汪成阳是了解郑韬的,哪次追女人不是搞得轰轰烈烈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冯君同点头:“有啊。” 她记得,那天他拿着一束白玫瑰站在公司门口的银杏树下,眼睛晶亮地望着她笑。 她就在那一刻心动了。 “……” 想不到曾经的女神这么好追,难以接受的汪成阳唉声叹气,问她:“你签经纪公司了?出道当明星吗?” 没记错的话,她当初是以艺考生的身份进的他们班,舞蹈音乐都很拿手。 冯君同否认:“没签,兼职赚点零花钱。”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一没背景二没实力,只怕没熬到出道就得先掉了层皮。 “那圈子的确不适合你。” 汪成阳抿一口香槟,忍不住追忆往昔,“说起来,当初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每回叫你出去玩都去,兜兜转转你却成了郑韬的人,啧啧……” 他还欲再聊聊,郑韬已经走了过来,一掌拍到他肩上,“有完没完,又在说我坏话是吧?” “谁他妈稀罕聊你,我们在追忆美好的青春年华,你那会儿还在美利坚泡洋妞呢,关你屁事。” 汪成阳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勾住他脖子,“前段日子整得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哥几个今晚非把你整趴下。” “嘿,谁怂谁是王八羔子。” …… 人来齐,服务员陆续上菜。 一桌子二十来个人,有男有女,边吃边聊,郑韬组的局,少不得得喝酒,他旁边坐着的就是冯君同,便有人嚷嚷着要他先自罚叁杯。 “你自己说说你前段时间我了我们多少次鸽子!叁杯都是少的!” “行行行,你们都是大爷。” 冯君同为他给他倒酒,一连叁杯下肚,赢得满堂喝彩。 “再来再来,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晚咱们挨个儿敬你!” 在场的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即又给郑韬的酒杯满上,红酒香槟啤的轮着来,一圈敬下来,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飘忽。 冯君同充当完美的女朋友,适时地递纸巾给他,他要她给他擦嘴她也顺从地照做,惹得在场男士又是一阵羡慕嫉妒。 汪成阳也跟着瞎起哄,瞥见桌上的手机响了,接过来划向接听,一边起身报了包厢号给那头。 “还有人要过来?” “嗯,你们都认识。” 没说是谁就走出了包厢,倒让大家开始好奇还有谁要来。 冯君同揉揉太阳穴,侧头跟郑韬说:“有点不舒服,我去趟卫生间,你们先……” 话没说完,包厢门此时被人从外面推开,汪成阳浮夸地高喊:“看看我都给你们找来了谁?” 郑韬回过头,其余人也不约而同看向门口,看到来人后,意外是有点,更多的是无语。 “汪成阳搞得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会是哪个美女呢。”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来了吗?” 都是认识的,有人问道。 “有空就来了。” “从公司直接过来的?” “嗯。” 来人西装革履,音色稍显清冷,人随音至,下一秒,冯君同身旁便站了个人。 她挺直了背端坐着,呼吸都屏住。 有社交牛逼症的女神 但这显然不足以降低她的存在感,生怕来人注意不到她,汪成阳指着她介绍:“咱们的老同学冯君同,应该还记得吧?” 他转过脸来,目光落在她头顶,半晌才出声:“你好。” 没明确地说记得还是不记得,但倨傲冷漠的态度已说明了一切。 冯君同这才松口气,眼帘低垂,勾了勾嘴角,“你好。” 看她态度不似先前热络,汪成阳还以为她忘了,赶紧拉着来人介绍:“这是咱们班的大神顾文钦你都忘了?” 汪成阳摸头,缓解尴尬接着道:“忘了就忘了吧,今晚重新认识,哈哈哈。” 冯君同笑笑不语,重新落座。 他大概是终于想起了他们之间的是非恩怨,搭上顾文钦的肩膀,“走走走,跟我坐那边去。” “不必,这里就行。” 冯君同旁边的空间不小,服务员利索地加了把椅子,汪成阳只得回去原位,走前凑到他耳边叮嘱:“她现在是郑韬的人,你给大家都留点面子。” 别当场给她难堪。 顾文钦没理他,落座后松了松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跟郑韬轻打招呼:“抱歉,来晚了。” “没事。” 虽然从小就认识,两人间也没什么恩怨,可许是命盘不和,郑韬跟顾文钦关系一直不怎么样,这次会邀请他仅仅只是碍于跟汪成阳他们的交情,都在一个圈子,独独不叫他说不过去。 郑韬一只胳膊搭在冯君同身后的椅背上,“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冯君同。” “嗯。” 态度冷淡至极。 “新公司很忙吗?听他们说前段日子你都没来。” “还行。”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冯君同坐在他们中间,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扭头跟郑韬低语:“我吃饱了,出去站站消食,你继续吃。” “嗯,别走远,还有后半场。” “嗯。” 手机和包都留在座位上,她一走出包厢,汪成阳就忍不住忿忿地嚷嚷:“这好歹是我以前的女神,郑韬你他妈分手的时候客气点,别让人家太伤心。” “分个屁的手,我对我们同同是真爱。” 有人吐槽:“你上回也这么说的。” 结果没两月就把人甩了。 郑韬懒得跟他们啰嗦,一副高深的语气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证明你就是个渣。” “狗屁,哥比特仑苏还纯。” “就你还纯,骗人小姑娘的花样一套一套的……” 都是知根知底的,冯君同不在,一个个都放飞自我热络地聊起天来,段子一个接一个,荤素不忌。 冯君同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顺便补了个妆,出来后站在走廊的窗户边上透气。 这座城市那么大,昨天答应郑韬跟他的发小们吃顿饭时,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的发小里会有她认识的人。 无论是汪成阳还是顾文钦,她一个都不想见到,正这么想着,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她倏忽回过头,警惕的眼神在看到对方的脸上时一顿。 目光的交汇只在一瞬,冯君同眼神落在他的下巴处,狭路相逢,她扯出个大方的微笑,“你好啊。” 顾文钦没回应,盯着她的脸,面上闪过意外。 “你在找卫生间吗?在那边。” 冯君同指了指拐角,没话找话,几秒过去,见他还是一言不发,识趣地便要离开。 “我记得你。” 他忽然开口。 冯君同迈出的脚步一滞,勉强地笑笑:“我的荣幸。” 毕竟才当了一个学期的同班同学,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能被他记住,实属荣幸。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皆是无言以对。 冯君同先受不了压抑的沉默,故作轻松地歪头示意来时路,“郑韬估计得找我了,那我先回去了。” 不等他说什么,脚下生风匆匆走了。 回到包厢,郑韬他们还在喝酒,冯君同走到他身旁,弯腰低语:“学校有事,我得先走了。” 他不大高兴:“大晚上的,有什么事?” 许是喝了酒,语气没往常的温和,冯君同也理解,今晚大家都是来看她的,她先走确实说不过去,“赵一丹没带钥匙,别人又不在寝室,我得回去给她开门。” “这好办,让她来这边,她不是挺喜欢玩的。” 随便编的理由,真把人叫来就穿帮了,冯君同只好坐下。 郑韬也意识到了自己语气有点冲了,亲昵地搂住她的腰,“等会去楼上包房,你过去坐一会儿唱两首歌再走。” “嗯。” 顾文钦不知何时回来的,冯君同侧过头时,他已笔挺挺地坐在椅子里,冷眼看着面前的残羹冷炙,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冯君同对他这样的冷眼印象深刻,记不清多少次,他都是这样看着她的。 冯君同别过头,将注意力放到郑韬这边来,问他:“什么时候换地方?” “现在就过去。” 他是真喝高了,说话带着不容忽略的酒气,冯君同扶他起来,一行人转战楼上。 他们中的人早就听郑韬吹过新女友唱歌好听,一上楼便有人将麦克风递给冯君同,吆喝着要她来一首。 冯君同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唱了首耳熟能详的情歌,与原唱相比,别有一番韵味,而且她今晚穿了件修身的高腰裙,纤瘦有度的身线展露无遗,众人这才留意到,她不光脸蛋生得好,身材更是一等一地绝妙,酒红色的裙摆在光线昏暗的环境里摇曳,比歌声更迷人。 便宜郑韬这小子了。 “我收回先前的话!班花你就该出道!肯定能火!” 一曲作罢,掌声雷动,多年后再听到她唱歌,汪成阳喊得最起劲。 “你抬举我了。” 冯君同谦虚一笑,放下麦克风回到郑韬身边坐下,期间有人递麦克风过来她就唱,他朋友来敬酒,冯君同能喝得下的就喝了。 相谈甚欢。 刚才吃饭时没深聊,这会才发现她脾气挺好,尤其是爽快的行事风格,=与外表大相径庭,要知道美女多少都有些妄自尊大,尤其是冯君同这种身材上等还有点才艺傍身的美女,那个不是鼻孔朝天盛气凌人,明明就是图他们的钱才跟他们谈恋爱,偏要做出一副不屑于跟他们为伍的嘴脸,一个比一个会装,挺没意思的。 汪成阳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顾文钦,下巴轻扬示意不远处正跟男生说笑的冯君同,“要不是脸还是那张脸,我都不敢相信。” 眼前谈笑风生的女生竟然是当年高贵冷艳的冯君同。 顾文钦没搭理他,听见音乐切换到下一首,拿起茶几上的麦克风走了过去。 冯君同正在跟郑韬一个发小聊天,看见递来的麦克风,顺着对方修长的手指往上看,嘴角的笑意僵住,“有什么事吗?” 她觉得自己理解错了,可他明确提了出来,“一起?” 此言一出,和她聊天的男生以及跟过来的汪成阳都震惊了。 “你要唱歌?” “不行吗?” 他望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点歌机里正放着一首英文歌,冯君同听过,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而且她英语口语很一般,八成会唱得磕磕绊绊。 可那么多人来找她合唱,独独拒绝他挺突兀的。 考量过后,冯君同决定拒了:“抱歉,我英语发音不好听。” “没关系没关系,冯小姐你就给他这个面子吧!能唱几句就唱几句!” 刚才跟她聊天的男生起哄,语气激动,汪成阳也帮腔:“老同学好多年没见,一起唱首歌叙叙旧也好,唱吧唱吧!” 可是有什么旧好叙的呢? 冯君同抿紧唇。 “你们在聊什么?” 好奇几个人扎堆在聊什么,郑韬凑了上来,汪成阳克制住捧腹大笑的冲动告诉他:“顾文钦找冯君同一块唱歌,他竟然会唱歌,哈哈哈。” 郑韬怔了怔,也笑,跟冯君同说:“那就给顾少个面子,陪他唱一首。” 不好拂了他们的兴致,冯君同只得接过了话筒,开嗓前先给他们打预防针:“我英语口语真挺一般的,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没事没事,你随便唱。” 他们主要是想听顾文钦唱,认识这么多年,谁都没见过他唱歌。 “会不会五音不全,唱得比我还难听哈哈哈哈。” 汪成阳猜测,贱兮兮地拿出了手机准备录下来发朋友圈。 一听说顾文钦要唱歌,他们中有些人麻将和台球都不打了,全凑到KTV这边来听他唱歌。 以前一块出来玩时他们死乞白赖顾文钦都不肯吼一句,久而久之大家都猜测他是唱得难听才不肯唱,如今愿意开嗓,竟然出乎意料地好听,他在国外留学四年,发音咬字自不必说,配上略沙哑的音色,不自觉就让听者沉浸其中。 这让冯君同颇感压力。 人无完人,大概是因为所有的天赋都给到了艺体方面,她的文化课成绩一塌糊涂,包括英语口语。 记得有一次上英语课,老师抽她起来读课文,全班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那一刻的羞耻,让她恨不得钻进洞里躲起来。 会听英文歌,完全是因为想提高口语能力,但似乎没什么用。 从往事里抽身,歌曲进度恰好来到副歌部分,柔和昏暗的光里,他投来不冷不热的一瞥。 该她唱了。 冯君同握紧手中的麦克风,面带微笑,实则内心忐忑地开口。 如她所说,她的口语真不怎么样,好几句都没跟上调,众人先前还以为她是谦虚。 一曲唱罢,汪成阳调侃地嚷嚷:“班花你的口语还是一如既往地拉垮哈哈哈,有空让你家郑韬教一教,他好歹喝了这么多年洋墨水,有他来当老师,保管你口语进步神速。” 冯君同扬唇,轻轻点了点头,郑韬爱见她这副羞涩的模样,伸手将人搂进怀里,笑啐汪成阳:“要你操心。” “嘿嘿,秀恩爱射得快。” “滚,闭上你的臭嘴吧,我们同同听不得这些。” “滚就滚。” 汪成阳坏笑,勾住顾文钦的脖子,“走走走,咱们不打扰人家交流感情,再点一首,我来跟你唱!” 顾文钦面无表情地推开他,“滚。” 莫名其妙挨骂的汪成阳:“……” 吃炸药了? 这一头,冯君同拉着郑韬去了角落,“时候不早,我该走了,一丹等急了。” 郑韬不肯放人,“让她去住酒店不行吗,我掏钱。” 他枕在她肩窝处,低低地笑,“楼上房间已经开好了。” 暗示到这地步,她应该能听懂了。 冯君同退后一步,拉开点和他的距离,“下次吧,今晚真的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 “我得回去给一丹开门。” 郑韬也恼了,没好气地应:“行行行,那你走吧,我喝得有点多,就不开车送你了。” 说着走去了一边,留给她一个失望的背影。 冯君同低下头,踌躇了片刻,小心翼翼拽了拽他的衣袖。 他巍然不动,冯君同又拽了下,低低叫了声他的名字。 委屈巴巴的,好像谁欺负她一样。 郑韬无语地甩头,妥协地转过身抓住她的手,“你自己数数,你都拒绝多少次了。” 冯君同垂下脑袋没吭声。 关系才确立不久,郑韬也不愿跟她置气,摸摸她的脑袋,退让一步说:“好了,不跟你计较,喝个交杯酒就让你走。” “嗯。” 冯君同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勾住他的手臂仰头饮下。 两人在这厢嘀嘀咕咕,小动作却逃不过其余人的眼睛,众人嚷嚷着虐狗的声音几乎要盖过音乐声。 冯君同放下酒杯,腼腆地笑笑,跟他确认道:“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到学校了打我电话。” “好。” 若是以往,郑韬定会送她到寝室门口,可才被拒绝就屁颠颠地送人回去,好歹是被人捧着长大的,他搁不下这个面子。 就是因为先前什么事都顺着她,才导致她的得寸进尺。 “你也走?” 他们起哄时,汪成阳正在接打电话,电话打完转过身来见她拿起包和外套如是问道,冯君同轻点头。 “巧了,刚好跟我们一起走。” 冯君同没细品他说的“我们”,只是不想麻烦别人,“不麻烦你了,我打车回去就成。” “老同学麻烦什么,女孩子一个人打车不安全。” 汪成阳看向郑韬:“有点急事先走了,人我帮你送回去,你们继续玩。” 他不送多的是人送。 郑韬呕死了,但话先放了出去不好收回来,面上还得微笑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这样也行,那就让汪成阳送你吧,打车是不安全。” 后两句是跟冯君同说的,她还欲拒绝,汪成阳拍拍郑韬肩膀说了句“放心”,不由分说拉着她离开包厢。 …… 冯君同不愿同他有过多牵扯,到了会所外面,正欲找个什么理由自己去拦出租,这是一辆白色轿车缓缓行驶过来,稳稳停在两人面前。 汪成阳拉开车后座的门,示意她上车:“走吧,送你回去。” 都到了这份上,不上车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犹豫两秒,说了句“谢谢”弯腰坐进车里。 车门“砰”一声关上,她理了理外套坐好,余光瞥见驾驶座上的侧脸,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包。 她以为是代驾。 汪成阳弯腰坐进副驾驶,边系安全带边说:“先去趟大学城再去我家。” “我不是你家司机。” 顾文钦强调,还是那副冷淡至极的口吻。 汪成阳了解他的性子,赔着笑脸装糊涂:“让一个大美人深夜打车回大学城,你于心何忍?你不怜香惜玉,还不允许别人怜香惜玉了是吧。” 说着冲他使劲眨眼,生怕他做出赶人下车的事。 将他们的交头接耳看在眼里,余光中是他冷峻的侧脸,冯君同面不改色地笑:“我还是去打车吧,不麻烦你们。” 话音未落,听见车门落锁的声音,汪成阳转过头来:“那怎么行,我答应郑韬要把你平安送回去的,坐好。” 说着胳膊肘捅了捅顾文钦:“快走快走,我家里还有急事呢。” 他没再说什么,发动汽车出发。 搭便车 “对了,你要去哪个学校?” 车行驶上主路,汪成阳才想起来要问她。 “艺大,谢谢。” 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冯君同轻言细语地回。 为了方便和她说话,汪成阳解开安全带歪过头来:“还住在学校里?在读研吗?” 他们是一届的,他和顾文钦都已经工作了。 冯君同答他:“第一年没考好,复读了一年。” “原来如此,那不是马上要毕业啦?” “嗯。” “打算留在永州吗?” “不确定,工作在找。” 尽管车里有叁个人,但汪成阳识趣地不去触霉头,只跟冯君同说话,两人一问一答,倒也没有冷场,听她在找工作,接话说:“你都跟郑涛谈了,工作不得让他来想办法,咱们班很多人都在永州,以后有空可以多出来一起玩。” “嗯。” 在汪成阳的提议下,互相留了手机号,顺便加了微信好友。 加好微信手机放回去,汪成阳摇头感叹:“说实话,你这几年变化真挺大的——” “到了。” 汽车忽然停下,汪成阳一个前倾差点撞到车上,看向窗外,疑惑不解:“不是先送她吗,怎么先来我家?” “你刚才说,家里有急事。” 顾文钦直视前方,不苟言笑地催促:“下车。” …… 汪成阳讷讷地嘀咕:“可我也没让你先送我回来啊……” 他真怕自己一下车,顾文钦转头就把人扔大马路上。 顾文钦转头,那副冷脸对着他。 汪成阳举手投降:“行行行我下车,你记得把人送回去,这大晚上的,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他关上车门,正欲弯腰跟后座的冯君同道别,车子嗖一下窜了出去,喷了他一脸的尾气。 汪成阳:“……” 这厮绝壁是吃炸药了。 …… 车在一处拐角暂停,顾文钦瞟一眼后视镜,淡淡地说:“坐前面。” 没想到他会开口跟自己说话,冯君同一愣,视线从窗外收回:“嗯?” 他微扬下巴示意副驾驶,“坐这里。” 冯君同犹豫了几秒,才推开车门。 要赶她下车也找个方便打车的地方吧。 她如此腹诽着,下了车关上车门站在一旁,打算等他开走后走去路边拦车。 等了会没见她上来,顾文钦摇下车窗,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冯君同眨巴眼睛,手指自己:“上车吗?” “这里难道还有第叁个人?” 她提着包的手紧了紧,上前拉开车门。 “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把你丢在半路?” 刚坐进副驾便听他问。 冯君同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那天的画面,他带着人找到她家,让人把混着冰块的雪水浇到她身上,他就在对面冷眼看着。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她压下脱口而出的冲动,换了个合适的借口,“你看着,就不喜欢多管闲事的样子。” “是不喜欢。” 他如是说了句,冷漠的侧脸对着她。 冯君同勉强地笑笑。 这位少爷,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给她难堪,好在他之后没再开口,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宽敞的大马路上,冯君同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放缓。 已经深夜,路两旁的人行道基本不见行人身影,没了汪成阳唠叨,整个车厢安静得诡异,她两手交迭,心里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过去。 回学校的路,前所未有的漫长。 “知道汪成阳为什么急匆匆赶回来吗?” “啊?” 她歪头望向他,因为喝酒,墨色的瞳仁蒙上层水雾。 “他前段时间交往的女朋友说怀了他的孩子,闹到他家里来了。” 冯君同缓了好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干巴巴地应个“哦”。 “谢谢你的提醒,我不会让自己落到这地步的。” 她跟郑韬大概率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即使有个万一,她也不会闹到人尽皆知,日子还要过,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漆黑的路段,他忽然刹车,直勾勾盯着她。 冯君同心里发毛,跟他对视一眼又极快地错开,赔着笑脸:“怎么了吗……” “不要随便曲解我的意思。” 他说。 冯君同还在琢磨,他接着又添了句:“我没有贬低你。” “是吗……” 见她似是不信,他略一沉思:“难道是因为泼你水的事?” “不是。” 她心里一慌,急忙否认。 “我可以想你道歉,还是说你想听我的解释?” “不需要,都过去这么久了。” “真的?” 他每问一句就逼近她一点,眼睛死死盯着她,后者无比肯定地摇头。 不需要。 往事不堪,好不容易盖上时间这块遮羞布,何必揭开。 “快走吧,车停路上不好。” 顾文钦盯着她的头顶,眉头微蹙地转过身去,踩油门再次出发。 强大的压迫感散开,冯君同暗暗舒一口气,小幅度地调整坐姿,极力忽视两间间涌动的尴尬,若无其事地客套:“这么晚送我回来,麻烦你了。” “不麻烦。” 他接话很快,听上去显得冷淡。 冯君同嘴唇蠕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这几年都在永州?” “嗯。” 他肯纡尊降贵主动找话那是再好不过了,她自然而然地接下:“你呢?” “美国呆了四年,年初才回来。” “哦,郑韬也在美国,好像他回来得比你早一点。”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你当初转学去了哪里?” “回了老家,隔壁淮远。” …… 聊天的确是转移注意力的法子,车快开到校门口时,冯君同已经能轻松自如地与他的交流,偶尔还能抛出一两句自认为有趣的笑点,尽管他没配合地笑过。 “不用开进去,我在学校门口下车就行。” 见他似乎打算将车开进校园里,冯君同赶忙说。 顾文钦没听她的,目视前方:“指路。” “……右边。” 车一路缓缓开到寝室楼下,走下车的那一刻,感觉像跑了叁千米一样累。 冯君同站在车窗边,微笑挥手:“再见,谢谢你了。” “不用。” 他如是答,从车窗里递出来他的手机。 冯君同一脸懵:“……” 什么意思? “我也是你的同学。” 这是在要她的手机号吗? 在她纠结的时候,身后响起响亮的女声:“冯君同?” 是她的室友赵一丹,冯君同听出声音应声回头,她拿着一杯关东煮朝她走过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边说边往车里探了一眼,见不是郑韬惊讶地咦了一声,“这位又是?” 大晚上的把人送回来,还送到寝室楼下…… “郑韬的发小,他喝多了开不了车,找了别人送我回来。” “是这样啊。” 知道她今晚跟郑韬的发小们聚会,赵一丹表示理解,再次弯腰探向车里,笑嘻嘻地问:“那这位帅哥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要不加个微信认识一下?” 顾文钦还举着手机,凉薄的眼神投向突然冒出来的人。 冯君同是拿赵一丹当借口回来的,生怕说多了穿帮,赶紧拦住她冲车里的人报歉一笑:“我们先上去了,今晚谢谢你。” 没接他的手机,忙不迭拽着人走了。 只要以后别跟郑涛的朋友圈接触,他们就不会再碰面。 不会再见的人,没必要留联系方式。 “长这么正的男人还有钱,干嘛不让我试试?” 走出去一段距离,赵一丹抽出一串海带结边吃边问。 端了一晚上饭都没吃饱,冯君同要了串热狗过来,也是边走边吃,非常肯定地说:“别自取其辱了,他不会给你机会的。” “呵,哪那么难搞,这男的一看就很纯情。” 纯情? 头一次听见有人用这个词形容顾文钦,冯君同扑哧一下笑出来,说:“那说你没看到他狠起来的样子。” 同窗半年,冯君同见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冷酷无情,看不惯谁就想方设法逼走对方,她就是其中一个。 “你的毕业设计准备得如何了?” 不想再讨论顾文钦,她换了个话题。 赵一丹听到毕业设计就头大,“你别提了,让我再装死几天,对了,周五的部门聚餐你去吗?” 她们俩同属学生会的外联部,前段时间部里招新进了几个新部员,商定在本周五组织迎新聚餐。 “再看吧,有空就去。” 赵一丹秒懂:“因为郑韬?” “嗯。” 郑韬不约她她自然就有空。 “好吧。” 说到郑韬,赵一丹颇是好奇:“这四年追你的男生不少,也没见你对谁上过心,怎么就突然跟他谈了呢?他条件是不错,但你身边条件比他好的也大有人在吧。” 冯君同按住跳动的心口,略一思索,说:“应该他出现的时间恰好吧。” 仅此而已。 2 聚会的第二天,郑韬就打电话过来告知冯君同自己要去出差,走得匆忙,连饭都没跟她吃。 冯君同估摸他在有意冷待自己好让她以后别太拿乔,也不过问他要去多久,只让他回永州了再联系。 外联部聚餐定在周五傍晚六点,冯君同和赵一丹捯饬好自己准时出发。 她们两个都是舞蹈系排得上号的美女,一走进包厢,同届的老部长便吆喝着外联部的两朵金花来了,还特意过来要为她们拉开座椅。 语气之戏谑,动作之浮夸,当即收到赵一丹一拳,“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嘿嘿,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知道你们俩要来,学弟学妹们早等不及要见你们了。” 似是为了响应老部长的说辞,跟着就有个男孩子热情地跟冯君同招手中:“学姐学姐,坐这里。” 他示意自己身边的空位,边说边拿走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另一个男生恍然大悟,看似不满地嚷嚷:“陆胤你丫也太偏心了,把我赶走原来是为了等冯学姐!” “你少说两句吧。” 陆胤耳根子都红了,轻斥那个男生一句,目光灼灼望过来,冯君同想忽略他都难。 赵一丹跟老部长说话的同时也在留意这边,见此推了推冯君同:“别杵在这儿了,快去快去。” 说着凑近她耳语:“这个学弟是体育系的。” 她捂着嘴意味深长地笑笑,担心冯君同脸皮子薄拒绝,亲自将人拉拉过去。 盛情难却,冯君同无奈笑笑只好坐下,包厢里又是一阵喧闹。 她跟郑韬交往不到半月,在场的除了赵一丹,没人知道她有男友,甫一落座,陆胤便殷勤地给她倒了杯热茶。 来的路上风大,冯君同接过来捧在手里暖手,“谢谢学弟。” “不客气不客气,学姐应该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我叫陆胤,大一体育系的。” 陆胤摸了摸后脑勺,紧张得手脚无处安放。 冯君同抿了口茶水,说:“我知道。” 她看过他的报名表,面试时也见过一次,还记得他上台自我介绍时,评委席这边还引起了一阵小轰动。 阳光朝气的男生,长得好看,露齿一笑便俘获了评委席的所有人,全票通过,外界都调侃他们外联部是看脸的部门,的确不假。 听到她说知道自己,陆胤憨憨地笑了笑,没再那么紧张,看到服务员上菜,关切地问她:“学姐有什么想吃的菜吗?再点几个。” “不用了,我不挑食,快吃饭吧。” 他体贴地说:“那就先吃,学姐有什么需要再跟我说。” “嗯。” 冯君同端起碗吃饭,她是一觉睡到傍晚直接过来的,中饭没吃,早已饥肠辘辘。 他们外联部的氛围向来很好,今晚是迎新会,二十来个人围着个大圆桌坐,新部员依次起身介绍自己,轮到陆胤自我介绍时,少不得又是拿他跟冯君同打趣,尤其是赵一丹,个老油条把人调戏得面红耳赤。 “陆胤你们不是马上有篮球比赛吗,邀请你们冯学姐去看看呗。” 赵一丹贼眉鼠眼地冲冯君同轻扬下巴。 陆胤摸了摸后脖子,腼腆地询问:“是有比赛,学姐要来看吗?” 冯君同抿唇淡笑:“到时候看,我最近忙着找工作还要准备毕业设计,不一定有空。” “哦……” 听闻她拒绝,男生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尽显失落。 冯君同叹息,说:“你可以提前把告诉我赛程,我有空就去,你不是有我微信吗?” 虽然大概率不会去,她还是如此说,男生的脸庞果然又绽放出光彩,“那如果有比赛的话,我提前一天微信上告诉你。” “嗯。” 又有了希望,陆胤重新打起精神跟大家有说有笑,他虽然很喜欢冯君同,但却懂得把握分寸,面对别人的调侃,不仅没有顺竿子往上爬,还会替冯君同解围,为此被一群老油条灌了不少酒。 好在包厢里二十来号人,并非只有他们这处有“奸情”,新上任的部长喜欢一个叫窦玟雨的大一学妹,估计是早先打过了招呼,在新部长的引导下,聊天话题不少都围着两人的感情状态,大概是想趁机刷刷存在感。 可据冯君同观察,女孩子似乎对新部长不感兴趣,反而时不时瞟向他们这头。 冯君同偏头,看向身边因为饮酒俊脸微红的男生。 见她盯着自己,陆胤心里头小鹿乱撞,腼腆地低下头,“学姐怎么啦?” “没什么。” 又是个招桃花的。 表哥 酒足饭饱,出食府时近十点。 大学生普遍睡得晚,该睡觉的时间,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依然是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学姐小心,脚下有东西。” 冯君同有些许散光,一到了晚上便看不清远处,因为盯着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没留心踩到了脚下一粒石子。 她穿着高跟鞋,幸得陆胤扶着才没崴到脚。 有惊无险,冯君同道谢。 “不客气。” 陆胤也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最后走出来的窦玟雨见到这一幕,郁闷了一晚上的情绪到达临界点,忍不住挨个儿瞪两人一眼。 秀恩爱死得快。 她恨恨诅咒着,瞧见远处走过来的身影,勉强提起精神强颜欢笑:“亲爱的你来啦。” 好多人都还没走,听到她这么呼喊,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西装革履的男子不疾不徐地走来,在冯君同面前站定,“又见面了。” 竟然真的是顾文钦。 冯君同一下腹诽了一句,若无其事地点一点脑袋:“你好。” 旁边手伸出去只抓到空气的窦玟雨:“……” 其余人也多少有点懵逼状态,明明喊人过来的是窦玟雨,人走过来后却是跟冯君同打招呼…… “咦,你不是那天送冯君同回寝室的男生吗?” 赵一丹先认出他来,立即有女生拉着她追问:“一丹你认识吗?是我们学校的吗?” “我不认识,认识他的人是冯君同。”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冯君同。 人是视觉动物,长相清俊还穿着考究的男人,很难不引起异性的注意与好奇。 “一个不太熟的朋友。” 冯君同笑答,未免后期的一系列麻烦,特意强调了不太熟,陆胤立即松了口气。 不熟就好。 紧张的人换成了那位新部长,他没忘记窦玟雨的那声“亲爱的”,拽了拽她:“所以是来找学妹你的吗?” 终于注意到她了。 窦玟雨甩掉新部长的手,微笑上前挽住顾文钦的胳膊,“大家好,他叫顾文钦,是我的——” “表哥。” “……” 窦玟雨的笑容一僵,以为自己听岔了,侧过脸看向顾文钦。 顾文钦看着冯君同,示意身旁的窦玟雨,说:“我姑姑的女儿。” 说着抽出被抱着的胳膊,拉开一点跟离窦玟雨的距离。 新部长顿时长舒口气,换上轻松自如的笑:“原来是亲表哥啊,你好你好,我是窦玟雨学妹的部长孙一舟……” 因为难以置信而睁大眼的窦玟雨:“……” 她是为了陆胤才来外联部的,今晚没跟人说上话就算了,还被那个新部长烦得要死,万不得已才想到找顾文钦来救场,明明电话里商量好了让他假扮男朋友,来了现场却换了说辞,还一副恨不得跟她撇清关系的样子…… 窦玟雨捂着心口,痛心疾首,“行了,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吧。” 要他来何用。 顾文钦没走,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陆胤,“你们在聚餐?” 冯君同轻点下脑袋:“已经结束了,你来这边……看你表妹?” 她的目光在表兄妹两个上逡巡,仔细一看眉眼还真有点像。 顾文钦应了个“嗯”,问她:“要走了吗?” “对。” “送你们一趟?” 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问完冯君同又看向赵一丹,点点头打招呼。 这么多人里,他独独就跟自己打招呼,赵一丹激动下正要答应,冯君同先她一步开口:“不用了,吃得有点多想走回去消食,再见。” 夜里风大,她理了理被吹乱的鬓发,挥挥手跟其他部员道别,携着赵一丹离开。 “我也走回去,学姐等等我。” 她一走,陆胤当然也走,都是一所学校的,其余人纷纷跟上,窦玟雨走在最后,垮着脸蔫蔫地说:“我也走了,你不是挺忙吗,回去吧……” 顾文钦悠然跟上,说:“不着急,一块走走。” “呵呵,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窦玟雨踮脚凑近他:“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学姐了?” 顾文钦没吭声,神色沉静一如既往。 窦玟雨心里一激动,紧紧地抓住他胳膊:“她旁边的那个男生你看到了吗,我很喜欢他,但他喜欢那个学姐,要不这样,我给你制造机会——” 顾文钦打断她接下来的话:“看路。” 窦玟雨扭头,才看见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同部门的女生,瞧着顾文钦落落大方地询问:“玟雨表哥你好,很高兴见到你,咱们能加个好友吗?微信qq都可以” 声音不小,走在前面的人不少都回过头看向这边,又是一阵起哄打趣。 顾文钦一本正经地说:“报歉,我不用微信,也没有qq。” “哦……” 拒绝的理由也是够敷衍的,女生如同斗败的公鸡,垂着脑袋失落地回到队伍里。 人一走,窦玟雨继续之前的话题,“我说真的,你就当帮帮你可怜的妹妹一把,凭你的脑子只要稍微上点心,冯学姐绝对逃不了你的魔掌……” “你闭嘴吧。” 不知是谁嚷嚷着要拿了奖学金的冯君同请客喝奶茶,一行人在奶茶店前停下,要喝的人去收银台前点单。 有段时间没喝,冯君同给自己要了杯抹茶拿铁,站在收银台前等所有人点好后结账,看到排队点单的人里顾文钦也在,着实意外:“你也喝吗?” “不行吗?” 他面无表情地反问。 冯君同摇头:“你点吧。” 他抬头看对面墙上的品类单,问她:“你喝的什么?” “抹茶拿铁。” 冯君同正在扫付款码,随口回了句,打算等他点好了一起结账。 收银员还等着,顾文钦说:“那就抹茶拿铁,加起来一共多少钱?” 收银员报了个数字,冯君同忙说:“不用了,说好的我请客。” “如果觉得亏欠,可以下次请我。” 顾文钦打开钱包,把钱递了出去。 可是,他们之间哪有什么下次呢。 回了寝室坐在椅子里,冯君同还在想这个问题,手中是喝了一半的奶茶,手机最新的通话记录里是一通尚未保存的陌生号码。 “那个学妹的表哥肯定对你有意思。” 赵一丹拉了电脑椅过来坐在她旁边,洋洋自得地翘起二郎腿,语气比她分享自己的恋爱经验时都激动。 冯君同被逗笑:“你想多了。” “哼哼,我看人向来很准的。” 她一直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但冯君同不得不实话实说:“我跟他不可能的。” “为什么?就因为郑韬?他一看就是个海王,你不会打算吊死在他一棵树上吧?” 赵一丹震惊了,她一直以为冯君同跟郑韬在一起就是好奇男女怎么谈恋爱,毕竟是她自己说的,是他出现的时间刚好而已。 冯君同叹气:“当然不是了。” 她是喜欢郑韬,但还没喜欢到被蒙蔽了双眼的地步,而这点喜欢在得知他跟顾文钦汪成阳是发小后就打了退堂鼓。 说起郑韬冯君同不由得想起刚才,“我还要说你呢,明知道我现在跟郑韬谈着,干嘛还要撮合我跟那个学弟?” “又高又帅的学弟谁不爱呢,又是体育系的,体力肯定贼好,嘿嘿。” 这个老色鬼,冯君同啐她:“体力好你怎么不给自己留着?” “这不是人家没看上我嘛,你别转移话题,咱们在聊你跟表哥呢,你跟他怎么没可能了,唔……别说你的道德感不允许你染指男友的朋友啊。” 道德哪有前程重要,尤其是她们这些有点外貌资本的,哪个不是牟足了劲想嫁个富商名流,即便都是富二代,也要分个上中下叁六九等的。 “表哥一看就是有点真才实学的,比郑韬这个纯靠爹的靠谱。” 言辞中对顾文钦的维护,俨然已将他当成自己的亲表哥。 冯君同摇头失笑,不妨告诉她:“我和顾文钦高中时就认识,我们那会儿一个班,他要喜欢我早喜欢了,犯不着等到现在。” 准确地说,不仅仅是对她意思,反而特别看不起她。 记得那天她跳完舞回教室,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人在讨论自己就停下了脚步。 “装得一副清高样,喊她去玩不还是屁颠颠地跟去,不就是想吊个男生当饭票嘛,你们中随便一个人送她样礼物都够她一个月花销了吧,对了,她还爱出风头,八成就是想在你们跟前刷存在感,这种女生我见得多了。” 说这些话的女生背对着门,冯君同看不见她的表情,顾文钦的脸却是正对着她的。 嘴角那一抹刺眼的嘲弄,冯君当时就觉得继续呆在那个班没什么意思了。 听她叙述完这一段,赵一丹咂咂嘴摊手:“行吧,那就算了,瞧不上咱们的,也没必要上赶着给人羞辱。” “嗯。” 事实上还远不仅如此,于冯君同来说,他顾文钦的存在就像颗不定时炸弹,现在愿意跟她和睦相处,但鬼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轰得她粉身碎骨,一想到这个人就存在自己的身边她就忐忑,连带着面对郑韬都没法舒心。 怎么可能在一起。 3 跟顾文钦的再见来的如此之快,是冯君同没有料到的。 事情得从她去图书馆查论文资料说起,找座位时恰好遇上在自习的陆胤和窦玟雨,在陆胤的盛情邀请下,她最终在两人附近的位置坐下。 自习了一个下午,到吃饭的时间点自然而然一起出发去食堂,一走出图书馆就碰到了顾文钦。 他手中拿着一本书款款朝他们走来,将书抛到窦玟雨怀里。 “谢谢表哥!” 窦玟雨将书收进书包里,“我们正好要去吃饭,你一起去吧?” 边说边跟他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能意会的眼神。 顾文钦应好,加入他们往食堂走。 陆胤和冯君同走在前面一点,他在图书馆憋了一下午,正缠着冯君同说话,邀请她下周叁去看篮球比赛。 冯君同还是那句话:“到时候再说,有空就去。” “应该有空的吧,大四不是没什么课了嘛?” “是没课,但可能有其他事。” “那好吧,那比赛前我再跟你说一遍,你有空一定要来啊。” “好。” 四个人去了离图书馆最近的一个食堂,正值饭点,人满为患,餐桌位置几乎都坐满了,顾文钦便提议出去吃。 离上晚课还有点时间,陆胤和窦玟雨欣然同意。 冯君同说:“我打包一份炒面回寝室吃就行,不跟你们出去了。” 一听她不去,陆胤顿时苦了脸:“学姐你不去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跟顾文钦窦玟雨都不熟,尤其是前者,似乎对他还有那么点若有似无的敌意。 “窦玟雨你跟你表哥去外面好了,我陪学姐吃食堂。” 那怎么行。 窦玟雨抓住顾文钦的手:“我们也要吃食堂,我现在就去找座位,等着。” 外联部的社交能力没一个拉垮的,没两分钟还真让她弄到了一个四人座的空桌。 “走吧。” 她留了书包在那边占位,且颇有眼力见的将冯君同拉了过去。 左手边坐着陆胤,正对面是顾文钦,冯君同一声不吭吃自己面前的炒面。 这还是第一次跟他一起出现在食堂这样嘈杂的地方,德高也有自己的食堂,味道比艺大更好,但印象里他从不光顾,一日叁餐要么回家吃要么去校外解决。 相比起他刁钻的口味,窦玟雨就很好养活了,他每吃一样就跟着追问:“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这道风味茄子可是食堂阿姨们的拿手菜。” 顾文钦面无表情地咽下:“一般般吧。” 偏甜了。 “切,真难伺候。” 窦玟雨嘴一扁:“那你下次别来了。”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划下了一道鸿沟,她跨过不去,他不会过来。 “我跟学姐自己来吃,是吧学姐?” 被点名的冯君同笑笑。 一旁的陆胤急忙表态:“我也一起,叁食堂的牛排饭不错,下次可以去吃。” 他边说边瞟冯君同这边,眼神亮晶晶的。 叁食堂离篮球比赛的体育馆近。 冯君同放下筷子,抽出张纸巾边擦嘴边说:“我吃好了,先走一步。” “等等等,学姐先别走。” 窦玟雨隔着餐桌将人拽住,焦急咽下口中的食物,说:“我表哥还没逛过我们学校,他说他想看看,但我今晚有课不能陪他,能不能麻烦学姐你带他走走看看?拜托你了。” 顾文钦想逛她们学校?艺大有什么好逛的吗? 冯君同看顾文钦,后者一本正经点头:“麻烦了。” “……” 陆胤晚上也有课,吃完饭一步叁回头地跟窦玟雨往教学楼方向走了。 剩下两个人站在食堂门口,冯君同缓缓呼出一口气,轻松自如地笑问:“你想看什么?” 顾文钦对她们学校不熟,说:“随便,你安排。” 她略一沉思,说:“那往体育场那边走吧。” 那边有一条笔直漫长的水泥板路,路两边种着两排白杨树,一到深秋枯黄的树叶掉落下来铺满整条道路,倒有几分清冷萧索的意境。 “在找工作吗?” “嗯。” “需不需要——” “稍等一下。” 她掏出响铃的手机,划下接听将手机拿近到耳边。 马上到上课时间了,校园广播正放着今天的最后一首歌,旋律悠扬,似曾耳熟,顾文钦默不作声地听着。 …… “这个周日回来吗?” “来不了,我要去拍个片子。” “去沙湾,那边有个摄影棚。” “好,我这边结束了到时候联系你。” “嗯,那到时候见,拜拜。” 她挂断电话,嘴角扬着一抹来不及收回的笑意。 顾文钦瞥见,不免猜测:“郑韬?” “嗯,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 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耐,冯君同抿唇,审时度势地闭上了嘴。 华灯初上,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冯君同无意间注意到地上并排的两道人影,恍惚好奇地瞧了会,又不动声色挪开了视线。 树道左边是体育场,深秋夜凉,操场上依旧有不少趁夜有空来跑步的学生,或结伴而来,或形单影只。 “想去跑步吗?” 意识到是顾文钦在说话,冯君同摇摇头:“不去了吧。” 她今晚没穿高跟鞋,可帆布鞋跑起来也不见得有多舒服,而且跑步对她来说是相对放松的时刻。 他在身边,她没法轻松。 顾文钦说:“我记得,你报名过学校的长跑比赛。” 还拿了名次。 “啊……” 冯君同慢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年秋季运动会她去跑叁千米一事,轻描淡写地说;“那时候班里没女生报名,班长就填了我的名字。” 原因很简单,所有女生当中,就她最好欺负,而她又是那种不登台则已、一旦上场就务求做到最好的人,在得知名单不能再更改后,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去练习跑步,好在她从小就勤于锻炼,体力比一般女生好,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拿到了第叁名。 时至今日,冯君同还记得一口气冲到终点时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总以为下一秒就要倒地,又凭着毅力走回休息区,因为没什么朋友,害怕晕倒了没人管自己。 这样看来,在德高的半年,是真的过得很不开心。 “你呢,在国外的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从往事里回神,她没话找话。 “不太好。” 以为他会说很不错,最不济也还行,他这样答,冯君同一时竟不知怎么接他的话。 “出国念书,是我爸强制的。” 冯君同倏忽低下头,勉强维持着僵硬的笑脸,“你那么聪明,书在哪里念都一样……” 顾文钦摇头,忽然脚下一转站定在她跟前。 冯君同没看前面,差点撞到他身上,急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有事吗?” “跟我在一起让你不舒服?”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她勉强一笑:“此话怎讲?” 他上前两步,手指她的嘴角:“你一直笑。” 冯君同轻呵了声,“我笑就是不舒服?” 简直对他的逻辑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文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你以前就是这样吗?” 曾经对她爱答不理,现在又装出一副对她感兴趣的样子,目的何在。 冯君同不想跟他聊从前,撩头发看了眼时间,深呼吸和颜悦色地说:“时候不早,我还有其他事,该回寝室了。” 昏黄的路灯照在她冷艳的面庞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顾文钦收回目光,绕过她往回走。 “送你回去。” …… 一路再无话。 女生寝室门口,人来人往,冯君同轻轻挥手:“再见。” 意识到自己的先前反应过于激烈,再开口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平和。 顾文钦没走,瞥见身旁经过个提着餐盒的女生,问她:“想吃宵夜吗?” “不吃了,还不饿。” 艺大美女帅哥如云,但顾文钦往门口一站还是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冯君同不愿跟他有过多牵扯,指了指公寓入口,“我走了,你开车小心。” 拒绝掉一个女生的搭讪,顾文钦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稍晚些时候,顾文钦收到窦玟雨的信息,习惯了她十次有九次都是找自己借钱或者帮忙,顾文钦便没有第一时间查看信息内容,等看到时已是凌晨。 他当即拨了电话过去,第一通被挂断,他就再打。 耗不过他,窦玟雨还是接了,“喂……” 声音幽怨低沉,没几个人被吵醒还能好言好语。 顾文钦皱眉:“你发的照片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陆胤和学姐,刚一起吃过饭的,你认不出来吗……” 他不耐地轻啧一声,换了个问法:“照片怎么来的?” “哦,这个啊……我拍的啊……” “刚才外联部开会,本来想说开会结束后跟男神一起去吃宵夜,谁人家早就有约了,我不甘心跟了过去,约的竟然是冯学姐,呜呜,我感觉我要失恋了……” 所以不是不想吃宵夜,是不想和他一起吃宵夜吗? 没再听窦玟雨发牢骚,顾文钦结束通话,手机狠狠砸向对面白墙。 4 再说冯君同这边,刚进寝室就被赵一丹拉去了阳台。 “市剧院的录取名单出来了,招了两个。” 前段时间市剧院来她们学校招人,专业要求古典舞和芭蕾,她们俩的专业都对口就一同报了名。 不等冯君同追问,赵一丹跟着宣布答案:“周颜和韩美琴。” 周颜跟她们同一个寝室,父母经营着一家上市公司,韩美琴住在她们对面,母亲就是市剧院的领导,一个有钱一个有权。 两人相顾无言,不约而同转过脸去望着漆黑的夜空。 灰蒙蒙的阴天,星星月亮都藏了起来。 她们四年间的专业课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尤其是冯君同,为了增加被录取的概率,终面的现场表演跳了原打算用来当毕业设计的原创舞,落幕时评委老师们赞赏的目光她现在还记得。 全力以赴,换来的却是不如人意的结果。 “没关系,不是还有省歌舞团的招聘吗,就算省歌舞团没进不还有其他的,慢慢来。” “嗯。” 赵一丹摊手,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不想再聊这种坏人心情的话题,问她:“周天社团晚会最后一次排练,去看吗?” “估计没空,白天要去沙湾,晚上陪郑韬吃饭。” “拍片?” “嗯。” 赵一丹拍拍她的肩,一本正经地说:“好好干,争取出道。” “你别打趣我了。” 光一个市歌剧院都挤破头,去娱乐圈只怕会被啃得渣都不剩。 赵一丹趴在栏杆上唉声叹气,“咱们要是也有个牛逼的爸妈就好了。” 冯君同失笑:“你知足吧,家里又不差。” 父母是高中老师,有体面的工作,她又是独生女。 不像她家,真正的一地鸡毛,理都理不清。 “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 记得她母亲的身体似乎不大好,赵一丹关心了一句。 冯君同淡淡地说:“就那样吧,不好不坏。” “还是托人照顾着?” “嗯……” …… 两个人趴在栏杆上聊了会天,赵一丹捂嘴打个哈欠:“进去吧,别让某些人觉得我们小心眼。” 寝室里面,周颜坐在电脑桌前看电影,虽然戴着耳机,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阳台。 冯君同扶着栏杆,“你先进去吧,我再站一会儿。” “行吧,别站太久,外面冷。” “好。” 赵一丹进去后没多久,陆胤的电话打了过来,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稍后要去小吃街。 冯君同想了想,说:“我跟你一块出去吧。” 那头的陆胤受宠若惊,马上提了个汇合的时间地点,征求她的意见。 “可以。” 知道她是跟陆胤出去,赵一丹少不得挤眉弄眼,“加油,鲜嫩的学弟是你的。” 冯君同笑笑不语。 这一天太糟糕了,她不过是想出去透个气换换心情而已。 她弯下腰换鞋,赵一丹边拍水乳边说:“我周末要回家一趟不在寝室,你出门记得带好钥匙。” 她们寝室四个人,另一个室友找了个上班族当男朋友,早在开学之初便搬了出去,周颜大部分时间都回家住,再说即使人在学校,冯君同也不便让她给自己开门。 “我走了,等会帮你带吃的回来。” “嗯。” 周颜瞥了眼打开又合上的门,鄙夷地嗤笑:“脚踩两条船,怎么摔死的都不知道。” 赵一丹吐舌:“关你屁事,有本事你也踩啊。” “你——” 被戳中了痛处,周颜一瞬间涨红了脸。 “你什么你,你以为自己有多清高?不就是会投胎吗?” 越想越气,懒得跟她吵,赵一丹摔门出了寝室。 眼不见为净。 老同学 周日那天天气不错,但沙湾那边靠海风大,再叁考虑过后,冯君同决定遵从人体科学,换上相对保暖的卫衣和厚外套。 她大学四年来陆陆续续做了不少兼职,光合作过的经纪公司都有好几家,不过都是短约,做完一票结一次账,想跟她保持长期合作的倒不是没有,都被她婉拒了,倒不是说她有多清高,纯粹怕上当受骗而已。 这次来沙湾是一家模特公司帮她联系的,为本地一个颇有名气的婚纱影楼拍宣传册,届时会印制成海报张贴在醒目位置吸引路人目光。 既然是拍婚纱照,当然不可能只有女方,一同拍摄的男生叫苏易,是一个网络上有点粉丝基数的网红,长相高大帅气,镜头前高冷,其实就是个名副其实的逗比,冯君同和他的合作算得上相处愉快,没一会儿便互换了联系方式。 午休时间,整个团队各捧着一份盒饭围坐在简易餐桌边聊天,一群人正起哄他们有夫妻相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包括冯君同在内的所有人陆续回头。 离得不远,顾文钦几步走到了她面前,目光落在她洁白的婚纱上,“在工作?” “嗯。” 下午还要继续拍,她和苏易都没换衣服,两个人原本就挨着坐,因为他的到来又一同站起。 “这位是?” 苏易看向来人,微笑询问。 “一个同学。” 他今天倒是没穿正装,冯君同随意扫了眼他偏休闲的穿着,“来玩吗?” 坐拥得天独厚的海洋资源,加上度假设施建设已相当完善,沙湾一直是当地人的短途旅行首选,他会出现在这儿倒也合情合理。 顾文钦点头:“在吃饭吗?” “嗯。” 顺着他的视线,冯君同瞅到桌上买多的两份盒饭,犹豫地问:“你……还没吃吗?” “嗯。” 她红唇微抿,还在考量他到底什么意思时,他已在苏易原先的位置落座,抬起头看向她。 “……” 苏易瞄一眼坐在他和冯君同之间的顾文钦,颇有深意地挑眉,默默去搬了把新的椅子过来。 “不介意的话,那就一起吃好了,哈哈哈,来来来别客气。” 还是摄影大哥有经验,最先反应过来热情地招呼,将盒饭递给他。 顾文钦接过:“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 有些人的高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他说着感激的话,面上却不见任何感谢的神色,摄影师没放在心上,反而有意结识他,冲冯君同使眼神:“小冯介绍一下?” “顾文钦,高中同学。” 相比他的热情,冯君同的态度稍显冷淡。 “顾先生是明星吗?还是模特?” 有个女生插话进来,神色克制不住的激动。 顾文钦一句带过:“做点小生意。” “那顾先生是来这边度假吗……” “嗯。” …… 团队里大部分是女生,因为顾文钦的到来,话题的焦点一时间都转到了他身上,优越的外在,考究的穿着,向往美好是人的天性,即使他始终摆着张脸,也不妨碍别人对他的好奇而追问不断。 手机铃响,冯君同放下筷子同他们说:“我吃饱了,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郑韬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结束,他过来接她一起吃晚餐。 “不确定,不过早上拍得很顺利,下午应该没多少了。” “嗯,好,结束了我打你电话。” “嗯,晚上见。” 她挂电话转身,被身后的人吓得后退半步。 “你怎么过来了……” “站起来走走。” 顾文钦轻描淡写地说,瞟了眼她手中的手机,“郑韬打来的?” “嗯。” 他顿了顿,说:“既然碰到了,结束后一起吃晚餐?” “不了,郑韬今天回来。” 她已经有约了。 他没再纠缠,爽快地应下:“行。” —— 吃过饭,继续剩余的行程。 顾文钦没走,找了张椅子坐下看他们忙活。 冯君同和苏易前后进了趟车里,出来时各换了身新衣服,中午太阳出来,照得海面波光粼粼,摄影师架好镜头后让两人站到海岸边一片凸起的礁石上,他要拍个海枯石烂的主题。 礁石有半人高,冯君同穿着曳地的婚纱和细高跟,借着苏易的手好不容易上去,站直腰时差点踩空摔下去。 “小心。” 两人离得很近,苏易下意识抓住她将人往自己这边拉,冯君同撞到他的胸口上。 “没事,拍吧。” 她轻呼一口气,迅速调整好状态,抓着他的胳膊站好看向镜头微笑。 “对,就这样,再靠近点,亲密点。” 闻言,苏易手扶着她纤细的腰身,温柔地注视怀中的人,冯君同双手自然搭在他的肩膀上,嘴角扬起个岁月静好的弧度与他四目相对。 “对对对,就是这样,这次找你们拍还真找对人了。” 摄影师连连称赞边按下快门。 经过一早上的磨合,两个人已有了初步默契,立即又换了个脸贴脸的动作。 顾文钦面色平静地坐在椅子里,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姿态亲昵的男女,忽而折断手中的一次性筷子。 拍得一帆风顺,下午部分没到四点就结束了,听到摄影师说收工的那瞬间,冯君同揉了揉笑僵的脸,长长舒了口气。 苏易被她逗笑:“你这什么表情,好像很嫌弃我的样子?” “怎么会呢。” 冯君同朝他伸手,半开玩笑地说:“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对方回握,笑容满面地点头。 苏易还有其他事,冯君同换上自己的衣服从从车里出来他已经离开,拍摄场地里有两个工作人员在收拾器材。 记得跟郑韬的约定,她下意识去摸衣服口袋,却是空空如也。 “在找手机吗?” 头顶落在一片阴影,她的手机出现在她眼前。 冯君同小心翼翼地接过没碰到他,“谢谢。” 顾文钦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放回风衣口袋里,见她解锁翻看手机,问道:“联系郑韬?” “嗯。” “刚才汪成阳联系我,今晚他组局请吃饭,郑韬也去。” 冯君同划动手机的拇指一僵,似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郑韬的电话跟着打了进来,正是通知她计划有变,两个人的晚餐改为一群人的聚会,以及他有事脱不开身,让她结束后自己打车去吃饭的地方。 冯君同叹息:“你做决定前能不能先问问别人意见?” “两个人吃也是吃,一帮子人吃也是吃,又有什么关系。” 她没吭声。 大概认识到自己理亏,那头的他服软道:“好了好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吃,就我们两个人谁都不带。” 他以为她在吃他朋友们的醋,解释说:“我前段时间放了他们好多次鸽子,这次要再不去不好说。” 为什么放鸽子,还不是为了追她。 “地点发来吧。” 抛下冷淡的一句,冯君同挂断电话,胸口闷着股难以纾解的气。 她不想去。 顾文钦上前两步来到她身侧,“我也过去,一起走吗?” 沙湾还没通地铁,吃饭的地方距这边跨了两个区,冯君同粗粗估算了下打车的费用和坐公车所需时间,认命地点头。 顾文钦的车就在附近,冯君同在停车场门口等待,上车后给郑韬回了条信息,收手机后掩嘴打了个哈欠。 “很累吗?” 他目视前方观察路况,问道。 冯君同:“嗯。” 何必挑明,以他们之间的纠葛,最舒服的相处方式就是永远别跟对方说话。 “到了我叫你。” “好,麻烦你了。” 冯君同戴上连帽衫的帽子,翻个身背对他闭上了眼。 车子的防震功能很好,他开得不快,冯君同原本只是装睡,听着舒缓的钢琴曲,不知不觉间竟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已暗,睁开眼后她整个人还处于迷糊状态,下意识地翻身,看到正对面的侧脸时,缓了好几秒才记起现在是在谁的车上。 顾文钦也睡着了,阖眼靠在座椅里。 车厢里离奇地安静,冯君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她刚才做了个梦。 弗洛伊德曾言,梦是对欲望的满足。 冯君同动了动唇,手指收拢又松开。 “醒了?” 一瞬间被拽回现实,她应了个嗯,悄无声息地放下手臂,转过身去,“不早了,下车吧。” 从沙湾那边过来,又在停车场睡了会,两个人到得最晚,走进包厢时,郑韬正跟人聊得热火朝天,瞥见两人同时出现,笑容满面的脸一僵。 冯君同扫视在场的人,找到郑韬后,径自朝他走过去,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 “你跟顾文钦一块来的?” 郑韬凑过去小声询问。 “嗯。” 喉咙干渴,冯君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边应他。 “你们怎么会一块过来?” “他在那边玩,碰巧遇上。” 她一脸坦荡,郑韬拍了拍腿,不好再计较,说:“下次我去接你。” 冯君同敷衍地点点头。 说要来接自己的是他,说没空来不了也是他,鬼知道下回又有什么急事呢。 顾文钦那头也是一落座便被汪成阳缠住,后者压低声音一个劲儿追问:“你们怎么会一块过来?门口遇上的?” “碰巧。” “呵,你会是那种好心人?” 唬谁呢。 汪成阳瞟了眼冯君同那边,问他:“你到底怎么想的?” 顾文钦在拆餐具,没接话 他惊讶出声:“你不会是想以牙还牙吧!” 没控制好声音大小,瞬时引来其他人的目光,包括冯君同。 顾文钦想扇死他,“你闭嘴吧。” “什么以牙还牙?” 有好奇的人发问。 “没什么,我们在开玩笑呢。” 汪成阳讪讪一笑,老实了。 人齐了上菜,一回生二回熟,相比之前冯君同没那么拘谨,吃得多了些。 吃完饭,转战隔壁的夜场。 先前一次是郑韬组的局,考虑到冯君同的存在,特意交代过要清净点,汪成阳就没那么心细了,他们又都是会所的老熟客,知道他们要来,经理早已提前做好安排。 一行人坐下没一会儿,环肥燕瘦的美女随之鱼贯而入。 十天半个月不见,郑韬正要拉着冯君同去墙角一抒相思之苦,瞥见一个个穿着暴露的公主走进来,看向汪成阳眼神询问。 怎么一回事? 汪成阳尴尬地笑笑,原谅他真的忘了。 进来的公主中,不乏与他们这群公子哥相熟的,热情洋溢地跟他们打招呼,一个身材火辣的大波浪美人挥动纤纤玉手:“嗨,郑少,好久不见。”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郑韬脸都绿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偷看身边人的反应。 冯君同嘴角挑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戏谑:“郑少?” “你别瞎想,我就见过她一次……” 他心虚地笑,说:“都是认识你之前的事了,别生气。” 冯君同摆出不悦的样子,说:“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 他满口答应下来,怕她心里不舒服,试探地问:“我叫她出去?” “没必要。” 她没觉得不舒服。 打麻将时,那个女人就坐到了顾文钦旁边。 有冯君同在,郑韬没叫陪,打麻将的四个人中,除了他之外都有一位公主陪着。 汪成阳刚自摸了一把,心情大好,拍拍身边女人的屁股:“去,给爷拿杯酒过来。” 女人娇嗔地捶了捶他的胸,扭扭捏捏地站起去倒酒。 两者的调情引来郑韬的嗤笑,“你要发骚能不能看看场合?” 汪成阳被他和顾文钦冷对了一晚上早就不爽了,“老子爱干嘛,看不惯又不是没女人给你抱。” “呵,我家同同能跟她们一样吗?” 他一手打出去张牌,一手搂上冯君同。 她不闪不避坐着,笑而不语。 “胡了。” 顾文钦忽然出声,推倒手中的牌。 清一色对对胡。 汪成阳的也是清一色,见此骂骂咧咧地叫嚷:“妈的又被截胡了,打个牌还这么较真顾文钦你有意思嘛?” 郑韬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今晚记不清点了多少个炮,八成都是顾文钦胡点,跟故意针对他一样,况且钱不钱的是其次,就是丢脸。 冯君同在一旁看着呢。 “情场得意赌场失意,郑韬你就认了吧,哈哈。” 另一个牌友劝说,郑韬不情不愿地给了钱。 心情最好的要数陪顾文钦的女人了,她将收来的钱迭好,殷勤地说:“我也去给顾少您倒酒。” 女人一走,汪成阳便打趣他:“知不知道怜香惜玉了?人家陪你坐了一晚上,好歹跟人家说几句话吧。” 边说边打出去一块牌,顾文钦没接话,郑韬跟着也劝:“朱莉儿的确不错,温柔识大体,要不是家里有困难急着用钱,也不会来做这个,你可以试一试。” 他朝顾文钦抛去个你懂我懂的眼神,之所以力劝,还因为女方是被他先睡过的女人。 顾文钦看了眼他身边的冯君同,语调平平地说:“你倒是了解得很清楚。” “……” 郑韬假装咳嗽一下,不吭声了。 叫朱莉儿的女郎很快倒酒回来,顺便带了盘水果,“挺甜的,可以尝一尝。” 顾文钦没碰,冯君同倒是叉起一块哈密瓜。 的确甜。 郑韬歪过头,讨好地笑:“给我也来一块。” “嗯。” 如同没听见他刚刚和顾文钦的谈话,冯君同叉起一块喂到他嘴边,后者张嘴接住,喜滋滋地咀嚼咽下,凑近她耳语:“今晚不回学校了?” 冯君同抿唇笑:“再说吧。” 两人这厢亲昵,又有人走进来。 冯君同背对着门坐,听到高跟鞋踩地的哒哒声,以为是哪个陪酒的公主就没放在心上,直到感觉对方站到她身后。 她回过头,来人居高临下睥睨她,挑了挑眉,“汪成阳说郑韬新换的女朋友是你我还不信,原来他没开玩笑,还真是你啊,冯、君、同。” 冯君同的目光在两位老同学身上一一划过,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或许她应该感到荣幸,能让他们费尽心思摆一场鸿门宴。 被来人点名,汪成阳讪笑着站起,“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坐过来坐,去添把椅子。” 他吩咐陪侍的小姐,欧雪不屑地冷哼:“谁要跟你坐一块了,滚一边去,这是你们这种女人配坐的吗?” 她推了推顾文钦旁边的朱莉儿,后者抿唇一笑,颇难堪地起身让位。 欧雪落座,见面前整齐码着几迭人民币,拿起其中一迭掂量,“跟顾文钦打牌,你们不是自讨苦吃吗?” “拿开你的手。” 顾文钦冷淡地出声,抽走她手中的那迭人民币递给身后的人,“出去吧。” “谢谢顾少。” 朱莉儿感激地接过,睨一眼热脸贴冷屁股的欧雪,扭着纤细的腰肢施施然离开。 欧雪气得跺脚,“一个出来卖的贱货,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欲追过去教训一下她,瞥见顾文钦冷冽的目光,默默地住了嘴坐下。 一场小闹剧落下帷幕,冯君同全程一声不吭。 中心重新回到麻将桌上,欧雪冲对面的冯君同喂了一声,问她:“干嘛不说话?” 冯君同手撑着下巴,似乎在认真地看男生打牌,答:“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知道她不会让自己好过,冯君同也懒得装了。 “你——” 欧雪气结,想到什么,一改懊恼和颜悦色地回:“好歹是老同学,怎么会没有说的呢?” “是吗?那你想说什么?” 冯君同抬眸,恰好看到她嘴角闪过的坏笑。 欧雪才不怕她,得意洋洋地说:“当然是聊聊你当初的——” 汪成阳打断她:“欧雪你够了啊。” 今晚做东的是他,欧雪吵着非要来,他还特意叮嘱过她别乱说话。 他不耐烦地皱眉:“你少说两句吧。” “切,你就维护她吧,狗改不了吃屎。” “你怎么说话的呢?” 汪成阳不轻不重地一拍桌,他身边的小姐正要递水给他,见此默默收回了手。 欧雪冷哼一声,不甘心地别过了头。 他对郑韬说:“欧雪胡说八道呢,你别放在心上。” “嗯。” 郑韬当然不在乎,即便汪成阳真有些什么想法,人也是他的了。 他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询问冯君同:“你跟欧雪有过节?” 她不可否认地点点头,说:“我想回学校了。” “回什么回,不是说好不回去了吗?” 郑韬抓住她的手,半强硬半撒娇,“不许走。” 冯君同轻叹,退让一步说:“那就再坐一会儿。” 回是一定要回的。 郑韬也不跟她纠结这个,反正有的是法子不让她走,他小声又问:“你哪里惹到她了?” 他跟欧雪也认识,人是骄横了些,倒没见过她这么讨厌谁。 冯君同避而不答,提醒道:“你还是认真打麻将吧。” 顾文钦又胡了。 郑韬的注意力回到牌桌上,烦躁地轻啧了声,认命地给钱。 欧雪一直观察着对面的冯君同,见她跟郑韬卿卿我我地聊天,忍无可忍地嗤笑:“连件好点的衣服都舍不得给你买,装恩爱给谁看呢。” 冯君同直接从拍摄现场过来的,穿的还是那套连帽衫配牛仔裤,连妆都卸了,就涂了点口红提气色。 “草,欧雪你什么意思……” 郑韬恼了,冯君同拍拍他的手背安抚,笑眯眯地接话:“我即使只披个麻袋都比你漂亮。” 边说边看似漫不经心地撩了撩头发,万种风情流露。 “你——” 欧雪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 汪成阳噗嗤一笑,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别吵了,再打一会儿去吃夜宵。”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亏,欧雪哪里肯罢休,脱口而出骂道:“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不还是有钱人的玩物,还是说你忘了,自己当初怎么转进德高的——” “够了!” 顾文钦倏忽站起,将手中的麻将摔出去,明明是摔向桌面,不知怎的却砸中了冯君同的眼睛。 底线 顾文钦自己都愣了,欧雪最先反应过来,得意地冷嘲:“活该!” 冯君同仰起脸看他,慢半拍才感到疼,伸指摸了摸被砸到的位置。 “你没事吧?” “没事。” 她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离得最近的郑韬递纸巾给她,一脸急切:“要不要去医院?” 这也太夸张了。 “不用。” 汪成阳和另一个牌友也劝说:“还是去吧。” 他们大概比她本人还宝贝那张脸。 冯君同笑:“真的没必要,又没见血。” 说着将手拿开给他们看,除了有点红外与平常无二。 “好吧。” 有惊无险,郑韬松了口气,不悦地瞅了眼顾文钦。 顾文钦直挺挺站着,捏紧了拳头,不说话也不看她。 “我出去处理一下,你们继续玩。” 冯君同起身,郑韬抚了抚她的头发,“等你回来我们就走了。” “嗯。” 包厢里的卫生间有人用,冯君同去了外面。 凉水扑面,再一回想,冯君同有被自己的矫情恶心到,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比这更严重的磕碰都挨过,不过是被颗小小的麻将砸到眼皮,何至于到流泪的地步。 连她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哭。 吸了吸鼻子,冯君同将擦过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这才看见自己身后站了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闷不吭声站在她身后,被发现了也没有回避的打算。 冯君同平静地整理好头发,跟没看到他一样,转过身径自要走开。 顾文钦抓住她,立即被她大力甩开。 “对不起。” 她受不起。 冯君同扬起个讥讽的笑,“费尽心思做今晚这个局,辛苦你们了。” 顾文钦皱眉,“什么意思?” 头顶冷白的灯光照得人眼眶发涩,她使劲眨眼,“你们爱说就说吧,我不在乎。” 每次遇到他都没什么好事,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冯君同仰望他,眼眶通红,尽是凉薄。 顾文钦抓住她双肩,瞳孔中酝酿着风暴,嘲讽地笑:“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快被她逼疯了。 “放开我。” 她奋力挣扎,表现出的厌恶尤其刺眼,对比她给别人的似水温柔,顾文钦深呼吸扭动脖子,再无法克制翻涌的欲望,低头吻上诱人的嘴唇。 他亲得很用力,一边箍着她往卫生间里带,短暂的怔住过后,冯君同后知后觉地挣扎,别过脑袋双手慌乱地推搡他。 顾文钦将人抵在墙角,一手固定住她的后脑,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抱得越紧,舌尖在她唇周辗转,被她咬了也不松开。 一吻结束,两张嘴拉开点点距离,他轻啄方才被麻将砸中的地方,哑声开口:“不要去开房。” 冯君同张着嘴喘气,缓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叫自己别跟郑韬去开房,推搡他冷漠地回:“与你无关,快放开我。” “你如果非要去,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两个人紧紧贴着,冯君同这才注意到他身体的变化,扬手就是给他一巴掌。 “神经病。” 顾文钦眨眼,英俊的脸还泛着动情时的微红,人却被打蒙了。 冯君同趁其不备一把将人推开,抬手使劲擦了擦嘴,瞪他一眼掉转头快步走了。 一脸避之不及的害怕,顾文钦动了动空荡荡的手心,垂头苦笑。 是他没考虑周到,唐突了。 冯君同在一处空包厢坐了一会儿,补过口红才回去。 进包厢里,欧雪已经离开,也不见顾问钦的身影,这让她自在了些,找到跟人聊天的郑韬:“我们也走吧?” 这是她出去前就说好的,郑韬一口应下:“好,我送你回去。” 被欧雪这么一闹,他也没了做点其他的兴致,跟汪成阳打过招呼后带人先走一步。 人都是他叫来的,汪成阳颇为惭愧,送他们到电梯口,一路上都在和冯君同道歉:“今晚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回头我一定教育她,还有顾文钦,他就那脾气,没人敢说他,唉……” 冯君同抿唇,大方地说:“没关系,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反正以后不会再参与他们的聚会。 郑韬喝了酒,回去时找的代驾,两人并排坐在后座,各有各的心事,一路上都没怎么交流,就那么几句也是心不在焉的。 直到车子停下,郑韬才回过神来,瞅了眼窗外:“到了?” “嗯。” 冯君同下车,弯腰跟车里的他挥手,“再见。” “等一下。” 冯君同定住,郑韬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嘴角,语调含笑:“好了,回去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 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目送他的车子远去,回头差点撞上个人。 冯君同长叹,满是无奈,“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顾问钦没作声,递上来一杯奶茶。 抹茶拿铁,那天晚上喝过的那家。 冯君同没接。 他面部表情地开口:“拿着。” 命令的语气。 冯君同累了一天,不愿再与他纠缠,接过来拎在手中,转头就扔到几米外的垃圾桶里。 打一巴掌给个糖,她还不至于那么贱。 拍干净手掌,她利落地踏进公寓楼,没看他一眼。 ——— 第二天,冯君同和郑韬没见上面,后者打电话来说有事忙,她不是粘人的女生,同时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体贴地表示了有空再说。 此后连着两天,郑韬都没联系她,汪成阳倒是打了电话过来,邀请她去参加同学聚会,他已经说服了欧雪,后者表示想当面给她道个歉。 想当面给她难堪还差不多。 无聊的把戏,冯君同懒得拆穿,回他两个字:“没空。” 电话一挂,把号码拖进黑名单里,顺便回了另一个人的信息,约好见面时间和地点。 冯君同不肯来,该聚的同学还得聚,还是老样子,吃喝玩乐一条龙,吃饭的地方定在本市一家新开的特色酒楼。 欧雪不知道冯君同没去,当初汪成阳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把人叫来,她信了他的鬼话,记挂着冯君同损她的话,到了聚会那天,一大早就起来折腾,傍晚时分盛装亮相在聚餐的地方,却没看见想炫耀的对象。 “人没空,不过来了。” 其余人都还没到,汪成阳顾着打游戏分神应她一句。 “你之前不是保证她一定会来吗?!” “下次下次,在打游戏呢别吵。” 他不耐烦地回,两眼始终盯着手机屏幕。 言而无信还敢这态度,欧雪气到跳脚,顾不得今天淑女风的打扮,举起手包就狠狠抽他。 只听汪成阳“卧槽”一声,没了打游戏的心思,满屋子跑躲避她的追打。 “欧雪你够了吧!就你揍人这劲儿,哪里是要道歉的态度啊!” “我就是没想跟她道歉!她配吗!” 欧雪不肯罢休,追着他从包厢打到大堂,扬起的手包在瞥见门口走进来的身影时一顿。 趁她发愣的空档,汪成阳闪身就要跑,被她一把抓了回去。 欧雪拉着他躲去墙角,小声警告:“动静小点,有好戏看了。” 神色里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下巴一扬:“你看那边。” 冯君同陪在个英俊的中年男人身侧,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两个人于大堂边角的空桌落座。 汪成阳皱眉:“不是说没空吗,还来这边干嘛?” 欧雪讥讽:“人家是跟你没空,跟别人就不一定了。” 他听了又不高兴了,“你好歹也是个女到,能不能别成天把人想得那么肮脏?”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欧雪翻个白眼,“你急什么,是不是继续看不就知道了。” 他没吭声,默认了她的做法。 冯君同起初没发现有人在偷窥自己,不冷不热地应付着对面人的问话,服务员上菜后,敷衍地夹了两筷子,意思很明显。 她想快点离开,一刻都不想多呆。 对方不见懊恼,往她碗里添了勺菜,“这家酒楼新开的,味道还行,你再吃点。” 冯君同看了会碗里的西芹炒虾仁,又重新拿起筷子。 对方脸上绽开笑容,又往她碗里添了一勺,“我上次吃到时就觉着味道不错,想着下回一定要带你来尝尝。” 西芹炒虾仁,是她爱吃的。 冯君同埋头吞咽口中的虾仁,喉咙堵着说不出话来。 “你明年是不是要毕业了?” “嗯。”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会留在永州吗?” “嗯。” “留下来就好……你妈妈呢,她还好吗?” “嗯。” 男人欣慰地连连点头,忽而想起见面的目的,赶忙去翻一旁的公文包,取出一迭厚厚的钞票推到她面前。 角落里的汪成阳瞧见这一幕人都傻了,“不会吧……” “呵,你相信你就继续装眼瞎吧。” 欧雪激动地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连拍了好几张发给郑韬,想想还觉得不够,推了推旁边的汪成阳,“我把照片发给你,你也转给顾文钦看看。” 恨不得让全世界看清她冯君同的真面目。 汪成阳一脸为难:“这样不好吧……” 好歹读书时追着喊了一学期的女神,背后捅刀子的事,他一时半会真做不出来。 “也许是她爸爸呢,爸爸给女儿生活费不是很正常?” 汪成阳自我安慰,欧雪立即吐槽:“你见过谁家爸爸给女儿钱还偷偷摸摸的?” 吃个饭还要挑不起眼的角落,边吃边东张西望。 汪成阳愣愣摇头,哑口无言。 太魔幻了,他得缓缓才能接受现实。 两人蹲在角落里嘀咕,连有人走过来都不知道。 冯君同俯视面前的两人,“你们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被偷拍的次数太多,导致她对闪光灯特别敏感,欧雪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她便看到了他们。 欧雪瞟一眼他们呢原先吃饭的桌位,中年男人已经离开,服务员正在撤菜。 她缓缓站起身,昂首挺胸瞪回去:“我们就是看见你收钱了怎么着?有胆出来卖就不要怕别人说。” “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是出来卖的?” 冯君同恼了,冷冷直视她。 欧雪不甘下风,怒怼回去:“说的就是你,铁证如山你还想赖掉吗?” 冯君同无语地轻呵了声,看到她拿着的手机,手伸过去:“手机给我,把照片删了。” “你想得美,我的手机凭什么要给你。” 她双手抱臂,趾高气扬地说:“照片我已经发给郑韬了,你不是一心想嫁豪门吗,希望又落空了,哈哈哈。” 冯君同咬唇,生生给气笑了,“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治。” 她上前一步逼近欧雪,时刻担心着两人大庭广众打起来,汪成阳赶紧挡在欧雪跟前,“好了好了,人来人往的好多人看着,都别吵了。” 他瞄了眼冯君同,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支支吾吾地问:“话说,那个中年男人,到底跟你什么关系……你爸爸?” 她整个人一僵,抿紧唇不语。 “还能是什么关系,都这么明显了。” 欧雪自汪成阳身后探出脑袋,讥讽嘲笑:“连老男人你都下得去嘴,真够没节操的,跟你妈一个样。” “是吗,你也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欠揍。” 她牟足劲推开汪成阳,揪住欧雪的裙领二话不说挥手扇过去。 她本就比欧雪高挑,穿的又是方便活动的休闲装,收拾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绰绰有余,打完人后夺过对方的手机狠狠摔到地板上,脚踩上去,确认摔坏后抬起脸对她说:“我不是以前由你们欺负的冯君同了。” 汪成阳哪见过她这副泼辣的模样,站在一旁都懵了,欧雪手捂着迅速肿起来的脸,依然是不敢置信:“你打我?” “嗯,还摔了你的手机,想打回来吗?” 她轻描淡写地回应,捡回墙角的双肩包背到背上,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 欧雪彻底被她惹怒,咆哮着便要冲过来打她,汪成阳死死将人抱住低吼:“你要点脸吧,这么多人看着!” “挨打的是我!我不还手才真的丢脸呢!放开!” “谁让你嘴贱!” 汪成阳不放,跟对面的冯君同商量:“打也打了,她这个人要面子,你就跟她道个歉吧。” 已经有其他同学过来,认出打人的冯君同和挨打的欧雪,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冯君同无所谓地耸肩,冲欧雪挑衅一笑:“你不来我可就走了。” “贱货烂母狗!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 怒火中烧的欧雪破口大骂,走出去两步的冯君同回头:“随便你了,反正我一无所有,倒是你要小心点,把我逼急了,我保证让你后悔认识我。” “你——” 欧雪气结:“贱货!” “爱骂就让你骂个够好了。” 反正少不了一块肉。 冯君同挥挥衣袖走人,真实的心情,却远不如转身的背影潇洒,一走出酒楼便靠到了最近的墙上。 一动不动站着发了几分钟的呆,才想起该看一看手机。 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和来信,她又打开通讯录,拇指停留在郑韬一栏上,久久不动。 他捧着花站在银杏树下的画面犹在眼前,无论是干净的打扮亦或温柔的笑容,都是她所向往的。 她是真的为他心动过。 思来想去,感觉还是当面说更妥当,她退出通讯录,打开地图搜索最近的存款机。 背包里是接下来两个月的生活费,她要去存起来。 酒楼离大学城十来公里,存完钱去搭地铁,从大学城站出来,时间还八点不到。 地铁口附近人来人往,有同站下车的男孩问她要电话号码,她笑笑说了句抱歉,对方没做纠缠,大方干脆地走了。 这个社会的规则不就是这样,你若无心我便休。 她披散头发遮挡住脸,再戴上卫衣帽子,一头扎进无边的黑暗里。 即使她把脸藏起来,顾文钦还是认出了那个慢吞吞走来的人是她。 接到汪成阳的电话后,他就直奔大学城等在寝室门口,见她没注意到自己,挪出一步站到她跟前。 “抱歉,让一让。” 她垂头戴着耳机,沉浸在个人的世界里,打算从他身边绕过去。 顾文钦按住她的肩膀,“是我。” 她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无可奈何地摘下耳机,“如果你来是想让我去道歉或者打听那个男人是谁,那就可以闭嘴了。” 她后退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她的妈妈就是她的底线,容不得任何人侮辱。 他的目光围绕着她,说:“你现在戴耳机的方式,跟以前不一样了。” “……” 冯君同一脸莫名。 顾文钦扬了扬手臂,说:“上课的时候,你把耳机线藏在衣袖里,耳机头从袖口伸出来,再用手撑着头。” 假装出认真听讲的样子,其实心思早就飘去九霄云外。 “不过还是喜欢穿卫衣。” 上一次碰面,她穿的也是这种连帽衫。 “你到底要说什么?” 冯君同别过头去,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没忘记他强吻自己一事,更不想听他提起过去。 “有想吃的东西吗?” 他走近她,说:“想请你吃个饭。” 冯君同勾唇嗤笑:“不说就算了。” 她没功夫跟他瞎扯。 顾文钦挡住她的去路不让走,“不敢去,怕我再亲你?” “少拿话激我。” 这一套冯君同见得多了,人却没走,闷着头一声不吭,过了会儿后转身往外走。 寝室在他后面呢,顾文钦微愣:“你去哪里?” “不是你说要请客吗?” 她回过头来,轻蹙着眉头。 他眉眼一舒:“嗯。” 网球王子 去吃的烧烤。 等菜的时间里,顾文钦见识了她受欢迎的程度,短短十多分钟,叁拨人来跟她打招呼,更有夸张的,见他们桌上空着,端了盘烤好的肉串过来给她。 几乎每天都要练舞,冯君同的运动量比一般人大,在酒楼时没吃多少,现下是真感到饿了,倒也不客气,道谢后接了过来。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不认识的男生问她。 “正在找。” “你那么优秀,是该好好挑,回头找到了可要请客吃饭。” “好啊。” 她一口答应,笑容满面,对方留下烤肉回了原桌。 顾问钦坐在她对面,闲聊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工作?” 她觉得可笑:“你们又想干嘛?” 她不过就想找份糊口的工作,这都不让? 顾问钦的视线落在她倔强的红唇上,手指微拢,“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别总是曲解我的意思?” 冯君同当作没听见,埋头吃烤串。 是她反应过激了。 “你什么专业的?” “古典舞。” 没来由的一问,冯君同顺口就答了。 顾问钦手抚着下巴,忽而闲散地往后一靠,盯着她吃的肉串,“味道怎么样?” “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冯君同将盘子往他那边推。 别人的东西,顾问钦没动,扫了眼烧烤架的方向,又问:“想喝什么?” “啤酒。” 因为要保持身材,她很少碰这类重口的食物,今晚吃就是为了配酒。 她想喝酒。 顾问钦招手,跟服务员要了一打啤酒。 酒水送上来,她擦擦嘴,拿了起瓶器一连打开两瓶,动作娴熟又利落,整个人散发着灵动的朝气。 顾问钦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瞳孔微微放大。 冯君同察觉到,狐疑地打量他:“干嘛?” “没什么。” 她将其中一瓶放到他面前,举起自己的那一瓶仰头喝了两口,说:“不想喝可以不喝。” 她从不勉强人。 “我喝。” 没用酒杯,他学她的样子仰头举瓶喝,凸出的喉结动了动,下方是纯白的衬衫和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一丝酒水顺着下巴流了进去。 冯君同错开眼神,将纸巾盒推过去,若无其事地拿起根肉串。 “学姐。” 熟悉的声音,冯君同回头。 是陆胤,跟一个外联部的男生一起,两个人轮流跟她打招呼。 “学姐也来吃烧烤吗?” “嗯,你们也是?” “对,刚上完课有点饿了,出来找吃的,不介意一起拼桌吧?” 他征询二者的意见,看向顾文钦:“表哥,可以吗?” 表哥顾文钦:“不可以。” “……” “……” 冯君同扯出个尴尬的笑,扬下巴示意他们身后,“那边有空位,你们去那边吧,我们等会就走了。” “好吧。” 他叹口气,难掩失落,走出去几步又掉头回来,鼓起勇气问道:“学姐在跟表哥交往吗?” 紧闭着眼,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壮烈。 冯君同噗嗤一笑,摇摇头:“没有,我们是高中同学,碰巧遇上了就一起来吃点东西而已。” “原来如此。” 陆胤大松了口气,又恢复了青春活力,笑嘻嘻地问她:“这个周五篮球比赛决赛,学姐你要来看吗?你来吧,我都邀请你这么多次了,来看一次吧。” 这个年纪的男生,撒起娇信手拈来,冯君同抿唇,想了想后点头。 “那到时候联系,学姐再见!” “再见。” 他兴高采烈地走了,顾问钦手指轻叩着桌面,一语不发。 冯君同瞥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点的东西上来了,先吃吧。” “嗯。” 记挂着上次买奶茶的钱,借口去卫生间,冯君同顺道去结了夜宵的账。 顾文钦没想那么多,一百多块钱的事,就没跟她争。 踏出烧烤店,小吃街上的人还挺多,顾文钦提议:“再走一走吗?” 她想了想,应了个“好”。 反正以后不会再见了。 出来烧烤店走不远就是那家奶茶店,她在店门前驻足,说:“请我喝杯奶茶吧。” 他先前道歉的那杯奶茶,被她丢尽了垃圾桶里。 夜风呼啸,冯君同两手插进大衣兜里,鼻尖红红的。 如此一来,就可以两不相欠了。 他走到收银台前,转头询问:“抹茶拿铁?” “嗯。” 隔壁炸鸡店放着轻快的音乐吸引过往路人,冯君同站在他身后,想起最初留意到他时,也是这样一个背影,清隽挺拔,遍地金黄的世界里,他是唯一的一点白。 “走吧。” 他提了奶茶回来,在他后面点单的是一对情侣,男的见他将奶茶给冯君同后拽了拽女朋友,“别花痴了,有主了有主了。” “他有主是他的事,我就看看又没想干嘛……” 小情侣各拿着杯奶茶嘀嘀咕咕吵吵闹闹地走了。 灯火璀璨,夜色温柔,他站在她身侧,低头询问:“送你回去?” 冯君同两手捧着奶茶,没有反对。 风越来越大,街上行人大都捂严了衣服脚步匆匆,他们俩跟约好似的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你喜欢看人打篮球?” “没有。” 她连比赛规则都不清楚。 “那为什么还去?” “他邀请我很多次了。” 盛情难却。 “我邀请你很多次你也去?” “你又不打篮球。” 她脱口而出,一时间愣在原地。 走在前的顾文钦转过身,踱步到她跟前,“你怎么知道我不打篮球?” “你的事班里人都知道。” 那么多张嘴,一传十十传百,不用刻意去打听,总有那么几句落到她耳朵里。 他好像信了她的说辞,不再纠结于她怎么会知道,说:“我对篮球确实不感兴趣。” “我喜欢网球。” 他说。 “嗯。” 读高中那会儿,他每周会去德高的网球场打一两次打网球,每次都引来大批学生围观,因为优越的家世与外貌,女生们私底下都称呼他为网球王子。 大概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称呼吧。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刚要再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妈妈的来电,她犹豫几秒,去了离他远点的地方接听。 “喂,妈。” 她低声喊道,那头应了句,跟往常一样,问她今天吃了没,吃了什么,问完后就没话了,冯君同一一作答完,同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们母女近两年关系缓和了许多,却仍不免聊着聊着就冷场,交待了句过段时间回家一趟后,冯君同挂断了电话。 收了手机,被这冷风迎面一吹,酒精的作用消退,再回到顾文钦身侧,人已恢复了清明。 “宏塔的网球场前段时间建好了,周末一起去看看?” 他发出邀请。 “不去了,没空。” 不知不觉走到了寝室楼下,冯君同站定,对他说:“我到了,你也回去吧。” “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顿了顿,她还是说了出来。 前一刻还好好的,忽然又变了脸,顾文钦不解:“你什么意思?” “我明天会去找郑韬,当面和他讲清楚。” 顾文钦怕自己会错意:“分手?” “嗯,你们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吗。” 他总不至于是因为爱上她才强吻她,还有今晚欧雪偷拍她发给郑韬一事,冯君同思来想去,就这个解释最合情合理。 他们要把她从郑韬的身边赶走,赶出他们的生活圈子。 过几天就要下雪了,今夜的风尤其地刺骨,从领口灌进来,吹得人心口凉飕飕的。 冯君同拢紧衣服,说:“其实你们用不着这样,我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那天看到汪成阳,她就知道她和郑韬之间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他们不做这些,她迟早也会和郑韬提分手。 “让我猜猜,今晚我跟你吃宵夜的事,郑韬估计也知道了。” 顾文钦没打断她,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掌心贴上她的后脑,“你就是这么想的?” 冯君同打掉他的手,“你又要干嘛,强吻我吗?” 她一脸戒备,顾文钦手指紧握握拳,有口难辩,“我从没想过——” 想了想又不对,心平气和地承认:“我的确盼着你和郑韬分手,但是——” “这就行了。” 冯君同打断他,不想再听后面的但是,“你回去吧,如你所愿,我会跟他分手。” 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的圈子里。 夜深了,顾文钦暂且妥协,“行,等你跟郑韬分了再说。” 来日方长,她又能跑到哪里去。 “你进去吧,我看着你。” 做戏做到这份上,也难为他了。 冯君同摇头失笑,转身决绝地走开。 刚进寝室就有电话打进来,时间很晚了,这个点打来电话,她以为是顾文钦就要随手挂掉,看到来电备注,出门去了寝室外面接。 “这么晚打来,有事?” 语气冷淡,很不耐烦。 对方并为懊恼,反而颇讨好地问她:“下个周末有空吗?一起吃顿饭,我叫了歆慧姐一起。” 冯君同眉头皱得更深了,“到底有什么事?” 那头支吾两声,才说:“你不是快毕业了面临找工作吗,歆慧认识的人多,咱们父女叁个一起吃顿饭,我到时候让她帮你想想办法。” “我的工作用不着你们操心。” “是是是,你很优秀爸爸知道,可你总归还是个学生,社会上人心险恶,爸爸只是担心你上当受骗……” 冯君同讥讽一笑,懒得再听,果断地结束通话。 从眼睛里流露 没有任何铺垫,次日和郑韬见面,冯君同开门见山地提出了分手,缘由是觉得两个人不合适,从家世背景到社交圈都不合适。 郑韬面上不见丝毫意外,还反问她:“你和顾文钦就合适了?” 冯君同先是一愣,下一秒低头苦笑。 果然。 郑韬也笑自己傻,昨晚看到欧雪发来的照片后,他第一时间就赶去学校,看到的却是她跟顾文钦肩并肩往校外走的画面,亏他起先还不相信欧雪的说辞,原来是他在自欺欺人。 “不跟我睡,是因为从开始看上的就是顾文钦?” “你胡说些什么……” 冯君同低斥,难堪地垂下脑袋。 她的反应更加证实了郑韬的猜测,他身体往后,懒散地靠在沙发椅里,“好聚好散,我可以跟你分手,作为朋友,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少去招惹他。” 冯君同两唇蠕动,一时间不知是该先感谢他的利落干脆,还是解释自己没那想法。 她没想招惹顾文钦,也没那本事。 可郑韬不信,认定了她是为了转投顾文钦才跟他分手,指尖摩挲她诱人的红唇,窃窃低语道:“那个变态可没我这么好说话,除非他把你玩腻了,不然你死都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冯君同擦了擦嘴,“他好歹是你朋友,你怎么能背后这么说他。” “呵,他背着我搞我的人时可没当我是他朋友。” 冯君同叹息,肩膀耷拉下去,“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他不是没有一点关系,和你分手完全是我个人原因。” 他偏头打量她,笑得危险,“怎么会没关系呢。” 冯君同:“你什么意思?” “欧雪都告诉我了。” 她太阳穴一跳,声音轻飘飘的:“她说了什么?” “别装傻。” 他伸过头,嘴唇贴近她耳朵:“我都知道了。” “为了让你进德高读书,你妈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心跳停掉一拍,冯君同迅速调调整好状态,冷静地问:“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他一副费神考虑的模样,肆意打量着她,轻佻地说:“跟我睡一晚。” “好歹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时间和金钱,总得让我捞回一点甜头吧。” 冯君同打量对面的人,像是今天才认识他,缓了一会儿才道:“你送我的东西,过两天我一并打包了还给你,至于时间,我也投了不少精力进去,就当扯平了。” 谁也不欠谁的。 “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是顾文钦许诺了你什么?让我猜猜,是车子?房子?” 冯君同恼了,忽地站起,“我说了跟他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你能不能别总是扯到他身上去!” 随之站起的郑韬狠狠捏住她下巴:“你是真当我眼瞎吗!那天晚上打牌,你两只眼睛恨不得粘他身上了!还跟他没关系?这些糊弄人的鬼话也就能骗你自己!” 冯君同整个人怔住,过了半晌才想到打掉他的手,别过头去,“关你屁事。” 她一直都是温柔顺从的,从未用这等语气跟他说话,郑韬嗤笑:“恼羞成怒了?恼羞成怒就好,看来你还记得自己什么身份,他就是看上条路边的母狗都不可能看不上你。” “是啊,我是没忘。” 冯君同捏了捏眉心,抬起脸笑回:“你说对了,我就是为了倒贴他才跟你分手,明知他在耍我还往坑里跳,即使他什么都不给我我也乐意白给他玩,你管得着吗?” 放狠话谁不会呢。 郑韬咬牙,手背上青筋毕露,两眼怒瞪她。 不欲再多言,冯君同抄起包转头就走。 郑韬在她身后叫喊:“我等着你回头求我那天!” “你想太多了。” 她只会离他、离他们每一个人都远远的。 跟故意的一样,一走出咖啡馆顾文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冯君同果断地挂断拉黑,手机没来得及收进兜里,又一个电话打进来,她正在气头上,看到来电人的备注,缓几秒后,点了接听。 “喂?” 她语气很不善,那头惊诧:“你大姨妈来了?” “有屁快放。” 那头嘿笑,说:“今晚来看我表演不?最近才写的一首歌。” “没空。” 不想听。 “来嘛来嘛,你自己数数咱俩多久没一块儿吃顿饭了,结束后我请你吃宵夜。” 语气中隐隐地恳求,冯君同翻个白眼,干巴巴地说:“时间地点。” “老地方,今晚七点,我来学校接你?” 她瞅了眼天色,说:“不用了,我不在学校。” “我现在就过来吧。” 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可以散心的地方,不如去酒吧坐坐。 “那行,你过来吧,乐队的人都在这边。” “嗯。” …… 冯君同和程全的关系,用外人的话说是青梅竹马,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大多数时候,冯君同面对人要么和气要么高冷,可一旦对上程全就忍不住摆脸色,倒不是说她讨厌他,而是形成了一种惯性,冯君同有自己总结过原因,估计是小时候被他烦透了的缘故。 而程全呢,小时候图她长得漂亮,总是不厌其烦地当她的小跟班,还扬言一定要把她娶回家,她上幼儿园,他也跟着上幼儿园,她学钢琴,他也跟着去拉小提琴,竭尽所能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两人吵吵闹闹地长大,冯君同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程全反而没再提过要娶她的事。 冯君同问过他原因,他自己说的:“这么多年过去,就是块金子也该看腻啦,谈感情还是得看内在,而你的内在没有任何吸引我的地方。” 因为他的实话实说,冯君同好几天都没理他,不过倒也从他的话中领悟到了一个道理——再如何美丽的皮囊,也有让人审美疲劳的一天。 所以即使别人将她的容貌夸得天花乱坠,她依然对自己没足够的信心,更遑论还有个一团糟的家庭了。 有时候,她还是挺羡慕程全的,别的不说。 起码有个正常的家,正常的父母。 冯君同晃晃手中的高脚杯,抬眸望向台上。 此时此刻,这个她羡慕的人,正抱着麦克风在人堆中央嘶吼,俗称鬼叫。 “这位小姐?一起来喝一杯?” 都坐到角落了,还是躲不过心怀不轨的人,她勉强好气地婉拒:“谢谢,我不喝酒。” 她手里还拿着酒杯呢,男人笑笑,在她对面坐下,“你这拒绝人的理由也太不走心了。” 冯君同皱眉:“因为你不值得。” 再不过来她就走了。 “你确定?” 男人将脸怼到她眼前,非要她看一眼自己。 长得是还行。 她甩了甩头发,转过身正要走,一只胳膊环上她的肩。 “抱歉,她已经有男友了,不接受任何男人的搭讪。” 来人染着头张扬的银发,语调含笑,冯君同面无表情,冷眼看他戏精上身。 那个男人来回打量了他们几眼,无奈叹息:“好吧。” 冯君同以为他会就此罢休,不曾想对方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我有预感,美丽的小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神经病。 好歹是把人赶走了,冯君同嫌弃地打掉肩上的胳膊,“别动手动脚的,珍妮会吃醋的。” “吃醋?我巴不得咧。” 程全在她身边坐下,委屈兮兮地抱怨:“她一点都不在乎我。” 珍妮是他交往了近一年的女生,全名李珍妮。 “她说像我这样成天混在酒吧里的迟早会出轨,对我也没了交往前都好脸色,苍天可见,老子还是处男啊处男!” 他幽怨地咆哮引来周围人都注视,冯君同赶忙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程全往桌上一趴,有气无力地问:“白天那会你怎么了?” 她没少冲他撒火,但不会无缘无故地迁怒,除非是气得狠了。 “也没什么。” 都过去了,冯君同懒得再提,拿起一旁的包站起,“不是说要请吃饭吗?快走吧。” “别转移话题,我还不清楚你吗?”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程全走在她后面,审视着她走路带风的背影,猜测道:“失恋啦?” 她前段时间交了个男朋友的事他是知道的。 冯君同低声应了个嗯。 “哪个男人这么没眼光?” 他走上前来,胳膊肘搭上她肩头。 “是我提的分手。” “哦。” 他低头数手指,“满打满算,谈了一个月?” “你想说什么?” 他仰头长叹:“你什么时候能谈一场超过叁个月的恋爱啊,这样珍妮会以为你对我旧情难忘的,更不会搭理我了!” “滚,我惦记路边的野狗都不会惦记你。” 她用新学来的话回他,没好气地问:“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程全讨好地笑:“你什么时候有空,约珍妮出来见个面玩一玩,顺便帮我说两句好话呗。” 冯君同耸肩:“没空。” “别啊,事关你好朋友的幸福,你怎么能没空呢。” 两人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车,程全发动汽车,不容她发话,拍板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把人约出来,就说你也在,她肯定来,嘿嘿。” 冯君同摇头,低咒了句无耻,倒是没再拒绝。 说起李珍妮,冯君同有时也想不通,以她和程全的关系,作为程全的女友按理说应该讨厌她才对,然而李珍妮不仅不讨厌她,反而唯她命是从,第一次见面就扑到冯君同怀里。 用李珍妮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 冯君同脑海里浮现昨晚他仰脖子喝酒的画面。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分手?” 她懒散地歪倒在副驾里,说:“他跟德高那群人认识。” 程全知道她在德高念书事被班上人欺负过,可还是不解:“就这?他又没欺负过你。” “你不懂。” “我要懂还问你干嘛。” 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冯君同闭上眼假寐,手机铃声响起,没看是谁就接了。 “你把我拉黑了?” 那头顿了顿才出声,似乎是不敢相信。 冯君同睁开眼。 顾文钦。 “说话。” “是又怎么样?” “原因?” “我乐意。” 不想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有来往。 那头吸一口气,似乎还笑了声,问她:“跟他分手了没?” “分了,所以别再来烦我。” 冯君同警告他:“也别再来我寝室。”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乐意过来,你管不着。” 他用她的话回敬她,冯君同一噎,不耐烦地说:“那随便你。” “嗯,见面聊一聊。”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 冯君同嗤笑:“你不会以为我们还能当朋友叙叙旧什么的吧?” “麻烦你搞清楚,谁要当你的朋友?” 几乎是刚一说完他就反问。 她呼吸停了一瞬,冷笑:“那正——” “我在追求你。” “……” 冯君同心跳骤停,沉默。 明白他别有用心,可听他亲口说出来,依然不免震惊。 “你听见了吗?” “冯君同?” 冯君同没应声,默默挂掉电话,迅速将这个没有备注的新号码一起拉黑。 雪落无声 程全只能听到她这边的内容,猜测道:“打电话求你复合的?” “不是。” “啧,好吧。” …… 这顿宵夜,冯君同吃到寝室快关门了才回去,还是逃不过要见他,没下车就看到了杵在公寓楼入口的男人。 听见停车的声音,他转过身来,目光直直投向他们这边。 程全也注意到了他,问冯君同:“等你的?” “嗯。” 她解开安全带,程全不放心:“我下车送你进去?” “不用,你先回去吧。” 她下车关门,程全伸头去看顾文钦,瞧着穿着打扮不像坏人,慢悠悠地开走了。 “有事打我电话。” “嗯。” 冯君同回头,他刚好走到她身后,看了眼腕表,“宿管说十一点熄灯,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去车里说?” 他的车就停在十多米外。 冯君同摇头:“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寝室还有五分钟关门。” 一次性讲清楚了也好,省得以后麻烦。 顾文钦望着远去的车灯:“一个学弟,一个苏易,现在又来个青梅竹马,你的选择还挺多。” 她仰头看黑沉沉的夜空,许久才应他:“你知道就好。” 她就是这样一个浪荡的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前一秒分手,后一刻已经在找下家。 “那为什么不能选我?” “……” 嗯? 他踱步到她跟前,垂眸凝视她,说:“别人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她什么都不需要。 冯君同想这么回,可这种说法连她自己都不信,她抿了抿唇,心平气和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对我感兴趣,可无论是一时新鲜还是想耍我玩,我还是那句话,你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至于原因,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冯君同这样说,提醒他也是在提醒自己。 她无法忘记那一天,冰凉的雪水迎面泼过来,那是她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 由里到外,糟糕透顶。 顾文钦直视她,说:“我不在乎,还有,我对你不是突然才感兴趣。” “是吗。” 她显然不信,敷衍地动了动嘴角,“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当我求你。” 顾文钦还要再说些什么,瞥见准备关门的宿管,只得先作罢,“下次再说,进去吧。” “没有下次了,再纠缠只会让我觉得你很讨厌。” 他冷笑:“能被你讨厌也是我的本事。” “……” 冯君同无语望天。 早知如此,她宁愿那天被扔下车,好过现在被他纠缠。 回到寝室,冯君同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爬上床,赵一丹从被子里伸出脑袋,“刚才班长来通知,朱文言让你明天去院办找他,不知道什么事。” 朱文言是他们系的副主任,冯君同心不在焉地应了个“嗯”,问她:“一个原本很讨厌你的人突然告诉你他要追求你,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是表哥吗?” 冯君同一顿,否认:“不是。” 赵一丹干笑:“你别装了,我刚回来时在楼底下看到他了,他还问我你在不在寝室。” …… 冯君同好奇:“你怎么说的?” “当然是实话实话啊。” “……” 猪队友。 两个人同睡上铺,头挨着头,赵一丹爬起来,凑到她耳朵边嘀咕:“我觉得你俩有戏,他一看就是不好打发的人,烈女怕缠郎,郑韬绝对不是对手,嘿嘿。” 寝室里熄了灯,她猥琐的笑声响彻在黑黝黝的屋子里,冯君同觉得心烦,踢了踢被子,无比确定:“绝对不可能的。” “还有,我今天跟郑韬分了。” “那表哥就更有希望了。” “……” 这厮被顾文钦下迷魂药了? 赵一丹没说她跟顾文钦互相留了手机号,只是劝她:“你就随缘嘛,他追他的,你过你的,又不是耽误你看别的野花,像我们陆胤小学弟,身体多棒一孩子,当然,表哥也好,那屁股那腿……我的口水流下来了……” 冯君同无语:“你的前男友们知道你这么色吗?” “哼,这算什么,他们男人更色,无一例外。” 赵一丹叹息:“一看你就没跟男人滚过床单,唉……郑韬果然不行,幸好分了。” …… 这都什么跟什么,冯君同正要辩解,对面床的周颜忽地掀被,语气暴躁:“你们说够了没?还睡不睡了?” 赵一丹不屑地“切”一声,和冯君同嘀咕了句“改日再聊”,人缩回了被子里。 …… 所以啰嗦了这么半天,都睡觉了还没人给她个回答。 黑暗里发了会呆,冯君同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因为睡前跟顾文钦碰过面,梦里就梦到了那一年的冬天,她盘腿坐在客厅里烤火吃橘子,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妈妈又忘记带钥匙,便放下剥一半起身走去门口。 房门打开的瞬间,冷冰冰的雪水迎面浇过来,她冻得整个人一激灵,却完全没空去管从头湿到脚的自己,直愣愣看着门外。 门外的人也都愣了,欧雪最先回过神来,手里提着空荡荡的水桶,趾高气扬地冲她笑:“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叁的女儿。” 小叁的女儿。 冯君同第一反应是关门,她却幸灾乐祸地冲楼梯口大喊:“顾文钦你快来看那个女人的孩子是谁!” “是冯君同!” 几乎是这句话喊出来的同时,一道瘦高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还是那张神圣不可侵犯的脸,锐利的眼神投向她,紧皱的眉头中尽是厌恶。 画面一转,是她追着车跑完一整条空静的街,最后精疲力竭滑倒在苍茫的雪地里,漫天的飞雪洋洋洒洒地飘下来,一片两片,无声地落在她的脸颊、鼻梁、眼睛里。 冯君同半夜被冻醒,抹了抹湿润的眼,翻个身继续睡。 冬天总是让人感到难过。 —— 睡得晚起得早,第二天冯君同早起去操场跑了几圈,洗完澡出来,差不多就到了去院办的点。 朱文言带过她们班的艺术概论,平心而讲这位教授课上得还不错,但在学生中的口碑却一般般,有传言说他师德不端,经常支使手底下的学生们帮自己干些与工作无关的杂活。 赵一丹跟她一块儿来的,见冯君同从院办大楼出来,忙不迭问她:“怎么样怎么样?到底是什么事?” “没什么,就一点工作上的事情。” 省歌舞团下来招人,负责此次招聘的领导明晚在歌悦酒店请院里几个领导吃饭,朱文言问她要不要过去。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冯君同一时没吭声。 她已经错过了市剧院,艺术团那边一直又没消息,再错过省歌舞团,再往下可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可屈就自身去换取利益,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她就是这样的人,贪心地只想获取不愿付出代价。 “走吧,去吃饭。” 躲着顾文钦,冯君同这两天都早出晚归,且一出门就是在外面呆一整天,晚上再鬼鬼祟祟地回来,明明是自己的寝室,却搞得跟做贼一样。 好在效果不错,她这两日都没遇见顾文钦,至于他是没来还是两个人刚好错开,于她来说就无关紧要了。 寝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赵一丹风风火火地进来走到她面前,“明天可有安排?请你去看电影。” “倒也没什么事。” 冯君同悠哉地转着电脑椅,瞥她:“可你有钱吗?还是中彩票了?” 不怪她这么问,实在是赵一丹一到月底就揭不开锅,吃饭都得靠她接济。 赵一丹笑嘻嘻掏出两张电影票兑换券,“一个研究生学长给的,去不去?” 闲着也是闲着,她没怎么想就应了个“去”。 只要别呆在寝室哪里都可以。 早上要睡懒觉,晚上出门太冷,商量过后,看电影的时间定在下午。 电影券要去影院前台兑换,为此两个人去得早了些,一吃完饭就收拾东西出门。 最近的电影院距离她们学校十多分钟,赵一丹喜欢看电影,冯君同时不时陪她过来,对影院位置还算熟悉,下了出租车后直奔大厦四楼。 “想好看什么电影了吗?” 冯君同问她。 “嗯。” 赵一丹边低头看手机边应答,手指在键盘上按来按去。 从坐上车开始她就这样,冯君同随口问道:“你在跟谁聊天?” “送我们电影票的学长。” 她说完收了手机,扶梯正好到达四楼。 途径几家餐厅,拐角便是电影院,冯君同走在前面,余光扫到某个身影,脚步停了下来。 无论是身高还是面貌,他在人堆里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没看到她,仰头望着上方的巨幅电影海报,冯君同顺着看过去,是一位风头正盛的女明星,对方主演的电影正在热映。 她没说什么,掉头想换家电影院, 赵一丹攥住她手腕激动地指着前方,“那不是表哥吗?走走走去打个招呼。” 不由分说拉着冯君同小跑过去…… 看别人接吻 听见声音的顾文钦脸转过来,眼神落在冯君同身上,站着不动一脸平静。 冯君同别过头。 眼不见心不烦。 赵一丹好像没察觉他们之间的拉锯一样,热情洋溢地打招呼:“表哥好巧啊,你也来看电影?” “嗯。” “你要看什么?” 他说了部最近热醒的电影。 “哇,那真的巧了,我们也是看这部,你买票了吗,要不干脆一起看吧?” 赵一丹击掌,边说边冲他挤眉弄眼。 顾文钦面无表情:“好。” 冯君同头转过来,小声问她:“你确定你们想看的是同一部?” 赵一丹笑呵呵的,“确定确定,无比确定。” 冯君同缓缓吐露口气,说:“那你们去看吧,我回学校了。” “那怎么行,你人都来了。” 赵一丹抓紧她的手不让走,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音量说:“我要打进他们圈子吊个富二代,你得帮帮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言罢抬头看顾文钦,一瞬间笑容满面:“走吧,去买电影票。” 赵一丹挤在前方,他们俩排在后面,冯君同憋着股气,忍不住对他冷嘲热讽:“你不是不喜欢跟别人挤吗?” “嗯。” 顾文钦没否认,说她:“你对我还挺了解。” 冯君同一噎,嘀咕了句什么,郁闷地扭过头去。 谁了解他了。 “票买好了,半小时后上映,我们找个地方坐着等吧。” 买好票的赵一丹回来,左右环顾一番,手指隔壁的电玩城,“那边有座位。” 冯君同不想跟他坐在一起,选了赵一丹旁边坐下。 他从始至终平静得漠然,好像那个晚上的唾唾逼人只是她的幻想。 赵一丹坐在两人中间,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跳舞机上的女生跳舞,女生走了后,问旁边的冯君同:“好久没跳了PK一局?” 坐着等也怪无聊的,冯君同颔首,脱了外套起身。 “叁局两胜,谁输了就帮对方打一个星期热水。” 冯君同没意见:“行。” “一言为定。” 赵一丹得意洋洋地笑,冯君同玩跳舞机是她教的,师傅怎么可能输给徒弟。 她和顾文钦说:“那表哥你帮我们看下包和衣服。” “嗯。” 她们先后站到跳舞机上,凭借漂亮的外表和曼妙的身材,还没开始跳已经吸引了一大波路人驻足。 两人都是舞蹈专业的学生,同台pk,其精彩程度可想而言,半首歌过去,周围里叁层外叁层站满了人,甚至还有的拿出手机拍摄。 顾文钦依旧坐在原位,脸色却越来越沉。 叁局两胜,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赵一丹以几分只差险胜冯君同。 “好渴好渴。” 脸上跳出了汗,赵一丹下来后着急地要找水,捧起奶茶一口气喝掉了半杯。 冯君同还好,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张纸巾先把汗擦了。 “美女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 有男生来跟赵一丹搭讪,见对方长得还行,她爽快地给了。 她这一举动给了不少蠢蠢欲动的男生勇气,立即有别的男生上前来,要到她的还不够,又去要冯君同的。 “她没有微信。” 顾文钦移步到冯君同前方,高大的身体完全挡住她。 男生瞄到他吃人的眼神,缩头缩脑火速溜了。 冯君同原本就没打算加那个男生,可话由他说出来就挺烦的。 “时间到了,过去吧。” 顾文钦去拉她,被她一手甩开,“别碰我。” 他的手僵在半空一瞬,若无其事地先走去了检票口。 赵一丹小声嘀咕:“表哥肯定是吃醋啦。” “关我什么事。” 冯君同漠然地回,不情不愿地跟去排队。 电影是赵一丹选的,一部国产的爱情片子,讲述一对年轻情侣相爱到分手的狗血故事,开头是浓情蜜意阶段,短短叁十分钟里女主已经跟男主亲了叁次,影厅里估计有不少人是男主角的粉丝,每次亲嘴引起影厅里一阵不小的起哄声。 反应最强烈的要属赵一丹,她牢牢抓住冯君同的手,望着荧幕里接吻的情侣一脸花痴:“人家也想要帅帅的男朋友和甜甜的爱情。” “放心吧,马上就不甜了。” 冯君同冷漠地抽出手,眼见男女主情不自禁地倒进床里,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 眼前忽然陷入黑暗,一只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干燥宽大的手掌,从左边伸过来。 冯君同皱眉,打掉他的手,“干什么?” “你不是不想看吗?” 他在帮她而已。 不想顺他的意,冯君同脱口而出:“谁说我不想看了?” 要他来多管闲事。 “哦。” 他神色严肃地总结:“原来你喜欢看。” “……” 冯君同握拳,闷闷地别过头。 他们俩说话声很小,依然被赵一丹听见,戏谑地调侃她:“你说你何必呢,吵又吵不赢人家。” “……你闭嘴吧。” 背对顾文钦,她两手环胸闭上眼睛。 睡觉总可以了。 刚好到她平常午睡的时间,影厅里的暖气开得特别足,她没一会儿就困意上来,陷在软椅里沉沉地睡过去,期间男女主几次撕心裂肺的对白都没能吵醒她。 零零散散的画面在睡梦里闪过,睡醒时电影刚好放映完,略显悲伤的片尾曲让她恍惚片刻,才注意到身上盖着的不属于自己的大衣。 饮料喝多了,尿急的赵一丹拍她的肩膀,“我先去趟卫生间,你们门口等我。” 她火急火燎地溜了。 “再呆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走?” 久不出声的顾文钦问道,冯君同将身上的衣服扔还给他,从另一边离开。 赵一丹磨蹭了十多分钟才出来,一同等待的时间里,无论顾文钦说什么冯君同都没回应他。 从卫生间出来的赵一丹挽着她的胳膊,“快五点了,要不吃个饭再回去?” “你有钱吗?” 恶意扑面而来,赵一丹讪笑,“这不是有表哥在嘛,是吧表哥?” 顾文钦问她们:“想吃什么?” 赵一丹笑呵呵地道谢,“让我想想啊……” 冯君同抽出胳膊,稍显冷淡地说:“你们吃吧,我先回学校了。” “别嘛,就一起吃顿饭而已。” 赵一丹拉她的手,冯君同利落地拒绝:“不吃。” “好吧……” 连耍无赖都不管用了,赵一丹冲顾文钦投去个眼神,无奈地摊手。 顾文钦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说:“那我送你们回学校。” “不用劳烦,我打车就行。” 她兀自朝路边走去,后面赵一丹怎么喊都没回头,大步流星走路带风,没看清脚下,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地板,积在下方的污水顿时飞溅到她的鞋面和裤腿上。 “……” 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 冯君同甩头,平静地问跟上来的赵一丹:“带纸巾了吗?” 她的刚才擦汗时用完了。 赵一丹摇头:“没带。” 那就尴尬了。 冯君同打开随身的小包,里面放的东西一目了然。 就是没有纸巾。 正考虑要不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纸,面前忽然蹲下去个男人,手持洁白的手帕不急不慢地为她擦拭鞋面上的污水。 冯君同慌乱地后退,“谁要你帮忙了?” 顾文钦起身,将帕子给她,“那你自己来。” 冯君同没接,慌不择路地跑了。 回到寝室天刚黑,她首先换了干净的鞋裤,闲着没事,干脆把前天换下的衣服一块洗了。 过程中赵一丹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拎着外卖,冲卫生间里的她喊:“快快快,出来吃饭了。” 六个饭盒,除了两盒是米饭,其余的都是小炒,丰盛可口。 冯君同狐疑地瞥她:“应该不会是顾文钦买的吧?” “当然不是。” 赵一丹撇嘴:“请客吃几十块的盒饭套餐,你也太瞧不起人家了吧。” 也对。 冯君同略一想,拿起筷子放心吃起来。 弟弟 因为电影院这一遭,让冯君同又觉得还是呆在寝室好一点,起码他进不来女生寝室,而且从前两日来看,他应该是不会再来堵她了。 然而她又一次低估了顾文钦的能耐。 周五下午体育馆有篮球比赛,在陆胤的叁通电话提醒下,她准时出现在体育馆的观众席。 窦玟雨会出现在这里,完全在冯君同意料之中,关键是,顾文钦竟然也在。 他当然不会是因为想看比赛才出现在这里,冯君同郁闷地将脸转向一边,只能装作没看见他。 “学姐学姐!你也来啦!” 窦玟雨活蹦乱跳地朝她跑来,一起过来的还有她的表哥,以为冯君同没看见,还特意抓着顾文钦向她介绍,“学姐,这是我表哥,上次一起吃过饭的,你应该还记得吧?” 冯君同嘴角轻扯,没吭声。 看来一味地躲着他并不能解决问题,她还是得和他聊聊把话说清楚。 窦玟雨并不知他们之间的纠葛,将顾文钦推到冯君同旁边的空位坐下,笑嘻嘻地说:“我表哥想多了解我们学校,但我刚进校对学校的历史也不大熟,还得麻烦学姐您代为解惑了。” 冯君同拒绝:“抱歉,无能为力。” 她成天都在跳舞,同样不熟。 “那可以聊聊其他的嘛,舞蹈,对,我表哥最近挺关注舞蹈的,你们聊这个吧。” 而后不由分说在她另一边坐下,兴致勃勃望着球场,再也不管顾文钦了。 冯君同目不斜视,但却无法阻止那道灼人的目光投向自己,她捏拳警告,对方却丝毫没有收敛。 冯君同忍无可忍,偏过头瞪他。 看够了没有。 顾文钦忍俊不禁:“终于肯搭理我了?” “并没有。” 她离座走去了栏杆边。 比赛马上要开始了,换好球服的陆胤朝这边跑过来,站在栏杆下方笑得眼不见眼,“学姐,你来啦!” 冯君同回以微笑:“比赛加油。” “当然,你都过来了!” 陆胤腼腆地抿唇,问她:“等会我进球的时候,学姐你可以为我欢呼鼓掌嘛?” “好啊。” 她一口答应,有意做给身后的人看。 “学姐你太好了,那比赛结束我请你吃饭。” “嗯。” 陆胤边挥着手回到了队伍中,看到他笑容满面地回来,队友边拍拍他的背边看向冯君同这边。 少年的喜欢,像夏日的炎炎阳光,直接而热烈。 后面的窦玟雨焦头烂额,笑得比哭还难看,上前试探道:“学姐你这么漂亮,应该对姐弟恋不感兴趣吧?” 冯君同挑眉:“这二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这个嘛……你看着就是那种很酷很独立的女生,他们小男生又特别粘人,你肯定会受不了,对。” 窦玟雨慌里慌张地乱说一堆,重重一点头,渴望能用语言说服她。 冯君同忍住笑,有心逗她,摆出认真脸回话:“我倒不这么认为,男生会粘你说明他喜欢你,而且小一点的男生相对来说更加单纯,心里想什么都更容易猜。” “年龄从来不是爱情的拦路虎,只要心意相通,他比我小又如何。” 总之,她不排斥姐弟恋。 听完这一番话的窦玟雨愣愣张着嘴,无法反驳。 天要塌了。 因为是闲聊,她们俩的说话声一如往常,顾文钦就坐在后面,表情平静地捏爆了窦玟雨带来的充气棒。 声音引来她们同时回头,看见这一幕的窦玟雨气得跳脚:“你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她特意买来为陆胤加油用的。 顾文钦拍干净手,面无波澜地回:“不小心。” “……” 窦玟雨要呕死了。 —— 四十分钟的比赛结束,哨声一响,陆胤便往她们这边跑来,扒着栏杆兴冲冲地问冯君同:“我进了好几个球,学姐你看到了吗!” “嗯。” 她手掌都拍麻了。 冯君同拎了包站起,“比赛既然结束,那我就走了。” “先别走,一起去吃饭吧,大家都想认识下你。” 他傻里傻气地笑,脸上是未干的汗水。 没有男生不爱看美女,后面的队友挥手附和:“他今天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学姐你行行好就去吧!” “就是就是!学姐去吧。” 冯君同抿唇,面露为难。 “抱歉,你们学姐没空,她有约了。” 顾文钦走上前,站到她身侧微挡住她。 “有约了?” 陆胤疑惑地眨眼,冯君同也一脸莫名。 她什么时候有约了? 顾文钦侧头,理直气壮地说:“我感冒了,陪我去买药。” 冯君同不语,想到那天看电影,他脱衣服给她。 暖气挺足的,不至于受凉吧…… 旁边的陆胤并不想让冯君同离开,提议道:“那让窦玟雨陪表哥你去吧,你们是亲戚,也好相互照顾。” “窦玟雨想你跟你们去吃饭。” 顾文钦说,窦玟雨反应极快地点头:“对对对,表哥就麻烦学姐你帮忙照顾一下了,他不仅感冒还发烧了,学姐你千万要好好照顾他!拜托你了!” 一时间,叁双眼睛都看向冯君同。 “这个……” 冯君同犹豫了,顾文钦垂眸,说:“就是因为你感冒的,你要负责。” “又不是我让你脱的。” 冯君同瞪他,语气懊恼。 顾文钦含笑应对:“嗯,是我心甘情愿为你脱的。” “……” 越描越黑,她转过身去,气得不想说话了。 窦玟雨和陆胤则一脸懵,“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脱不脱的……” “没什么,你跟他们去吃饭吧。” 他顾文钦拍板下了结论。 陆胤不死心,可怜兮兮地问她:“学姐你真的不去吗?” 冯君同背对他们,一动不动。 “那行吧……” 陆胤失望地垂下脑袋:“那学姐你小心点,不要被病毒传染了,还有表哥你也是,病好后该加强身体锻炼了,冬天才刚来就感冒发烧,身体底子也太差了。” 顾文钦扬起的嘴角一僵,权当没听见去拉冯君同,“走吧。” 冯君同手插进衣兜里,转身先走开了。 他的车就停在体育馆外面。 各自坐上正副驾驶,顾文钦提议:“先去喝个下午茶?” 冯君同瞥他:“不是要去买感冒药吗?” 差点穿帮了。 他掩唇咳嗽了声,说:“那就先去买药,头有点晕,要不你来开车?” 他手抚前额,一副在发烧头晕脑胀的样子。 冯君同偏头观察他,推门下车绕到另一侧拉开正驾驶车门,他慢了两秒,默默地下车让位。 两个人换了个位置,她边发动汽车边说:“我不太熟。” 他懒洋洋地歪倒在座椅里,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你开吧。” “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磕碰到了可别找她赔。 她拿到驾照后就没再碰过车,在校园里还能慢悠悠地开,出学校后再按耐不住,猛踩了脚油门冲上主干道。 顾文钦这边,手机显示电话打进来,他心情不错,顺手就接了,听那头吵吵嚷嚷了半天,两个字扔给对方:“不去。” “没时间。” 他瞟了眼开车的人,挂断电话手机关机扔进了抽屉里。 “你有事?” 注意力集中在驾车上,她抽空问一句,眼睛忙着观察路况。 “嗯,汪成阳他们打来的。” “今天我生日。” 他漫不经心地说,恰逢路口红灯。 冯君同降下车速,默不作声,好像没听见。 “晚上一起吃顿饭?” 我们不可能的。 她想提醒他,到嘴边时却换成了“再说”。 没有直白的拒绝,顾文钦就当她答应了,眉眼一展开,看似顺便问她:“你呢?生日是什么时候?” “夏天,已经过了。” “这么说,你还比我大几个月。” 他们俩同年。 “嗯。” 冯君同心口有点闷,偏偏他还要强调:“我比你小。” “怎么?难到需要我喊你声弟弟?” 她早忘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顾文钦挑眉,不置可否。 冯君同心里更烦了。 车在药店门口停下,她进去买了治感冒和退烧的药出来,东西交给他后站路边没上车。 她也不傻,共处了这么一段路,一个人到底有没有感冒还是能瞧出来的。 “我走了。” “不是要一起吃饭吗?”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四目相对。 对视不过一秒,冯君同抬头,阴沉沉的天飘着小雨,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雪。 她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叩车门,“下车。” 市中心人多,得换他开。 顾文钦没意见,下车换回正驾驶座。 “过了今天,麻烦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一坐进车里冯君同便如是说。 顾文钦四两拨千斤地回:“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她咬了咬下唇,眼睛润得发亮,说:“那随你吧。” 反正她是真的不能再见他了。 每次见到他,心情就变得特别沮丧。 “你想吃什么?” 他反问:“你呢?” “是你的生日。” 她冷淡地强调,顾文钦挑眉:“所以我想吃什么,想去哪吃,都可以吗?” 还挺会顺竿子往上爬。 冯君同别过头去,不耐烦地嘀咕:“别太过分就行。” “行。” 二十多分钟,车在超市门口停下,他眼神示意:“下去等我,我去停车。” 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超市同层是有几家快餐店,他过生日来吃快餐? 他悠哉悠哉地说:“买东西回家自己做。” 当然不是去她的家,冯君同第一反应是拒绝,“我不会炒菜。” “我来。” “你?” 冯君同怀疑地打量他,不乏意外。 他迎上她的目光,反问:“我不可以会下厨吗?” 呵。 “随便你。” 她推门下车。 礼物 进了超市,两人推一辆购物车直奔蔬菜区,顾文钦每拿一样就询问她的意见。 冯君同没有意见。 反正掌厨的不是她自己,一路边拿边走,离开蔬菜区时,购物车都快装不下了…… “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 他迅速地回,随手往里面丢了包香菇。 冯君同提议:“那还是放一点回去吧。” 这一车子东西,别说只有他们俩个,十个人来了都吃不完,又不便保存。 男人皱眉:“拿多了吗?” “拿多了。” 冯君同无比肯定地回答,开始怀疑:“你下过厨吗?” “没有,今天第一次。” “……” 在冯君同的要求下,最终放了叁分之一的东西回去。 “去看看零食吗?吃饭可能有点晚。” 他手推购物车,侧头看向她。 她点点头:“行。” 经过精品区时,冯君同看到一个内里镶嵌着银杏叶的水晶球摆件,觉得可爱,顺手从货架上拿了下来。 留意到她的小动作,顾文钦停下,“要再看看其他的吗?” “不用。” 这一个就够了。 她很少碰零食之类的东西,不清楚哪些好吃,便随便捡了些包装顺眼的放进购物车里。 拿完零食去结账,两人各拎着两个购物袋从超市里出来,停车场入口,他转头嘱咐她:“在这里等我。” “嗯。” 两袋子装的都是零食,拿在手里不重,她便一直拎着站路边等他。 真的要下雪了,旁边经过的一对情侣已经在讨论明天堆雪人的事情。 顾文钦的家在郊区一处依山傍水的楼盘,叁层楼的别墅,推开门后屋里空无一人。 “我一个人住。” 他说。 冯君头没觉得意外,他如果跟父母住一起,断然不会让她登门,让她感到凑巧的是,程全好像也住在这里。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只听他提过一嘴楼盘的名字,没来得及实地走访。 “你留在客厅看电视?” 将两袋子零食放到客厅茶几上,顾文钦问她。 冯君头应“好”,等他进厨房后,上微信找到程全,编辑了一条文字信息发给他。 ——你住在君悦蓝湾? ——对,过来玩吗? 程全秒回,估计是正在玩手机。 ——来吧,刚好能叫上珍妮。 小情侣还在闹别扭,指望着她帮忙说两句好话。 ——改天吧,现在没空。 ——你一个大四的又没课,成天在忙什么? 懒得跟他解释,冯君同回了句“反正有事”将手机放回了茶几上。 许是人少的缘故,他的房子很冷清,装修也是以黑白灰的冷色调为主,目之所及处没有一样多余的摆设,衬得茶几上她带来的水晶球特别突兀。 素来很少碰零食的冯君同抽出一包薯片,面无表情嘎嘣嘎嘣地嚼起来。 管它呢。 “弄一道宫保鸡丁,两盘海鲜,再炒几个素菜?” 整理完食材的他从厨房里伸出脑袋。 冯君同不挑食:“都可以。” 电视里放着一部国外的喜剧电影,冯君同百无聊赖地看了会,放下手中的薯片,起身走去厨房门口。 听到脚步声,顾文钦收了手中的平板,若无其事地问她:“有事?” “没什么,来看看。” 她咬了咬唇,颇犹豫地提议:“要不,还是点外卖吧。” 指望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做出一顿饭,她是真糊涂了。 顾文钦瞟了眼刚通上电的电饭锅和手中洗一半的菜,说:“先炒了再说。” “……行。” 她指了指客厅,“那我过去了?需要帮忙可以叫我。” “好。” 冯君同一走,他顺手关上了厨房的门。 回到客厅,她的心思依然不在电视上,时不时瞄一眼厨房,听到开火的声音,再叁权衡后,深觉还是该去瞧一眼。 顾文钦正在炒菜,神态从容得像个老厨子,听见开门没有回头,只说:“去尝尝。” 料理台上放着两盘炒好的菜,一盘油焖大虾,一盘宫保鸡丁。 冯君同取来双筷子,挨个儿尝了尝。 “如何?” “不错。” 能吃。 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那就好。” 等所有菜炒好端上餐桌,他自己品尝了一遍后,“还是点外卖吧。” 她忍俊不禁,别过头去,“不用了,将就吃吧。” 第一次做成这样,比她强多了。 顾文钦却蹙眉。 将就? “不行,必须点外卖。” 说一不二,立即拿手机打了电话订餐。 等菜送来还要点时间,两个人各坐在客厅沙发的一头看电视。 看的还是那部喜剧电影,可惜电影里的欢乐丝毫没影响到他们间的气氛,冯君同心里一秒一秒数着时间过去,盘算着吃完饭赶紧走人。 顾文钦倒是闲散,无事可做,拿起桌上的水晶球把玩,“怎么忽然想买这种小玩意儿?” “看顺眼就拿了,反正不贵,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一件事。” 她无意识攥紧手指,“什么?” 顾文钦按下底部的按钮,听着轻柔的钢琴曲,他悠悠地说:“以前有一次生日,不知道是谁往我桌底下塞了盒银杏叶。” 德高的学生最不缺的就是金钱,每逢他生日那几天,女孩子总是争先恐后地送他各种各样的名贵礼物,那盒银杏叶夹在其中尤其引人注目,即使是用精致的丝绒盒子装着也不能掩盖它的廉价,被汪成阳他们扔来抛去的玩了一个下午,玩够后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她当时好像也在教室里。 “你还记得吗?” 她泰然自若地耸了耸肩,“抱歉,隔得太久,没印象了。” “是吗?” 他瞧来会儿玻璃里的银杏叶子,将水晶球放回茶几上,没话找话道:“那德高艺术楼前有一片银杏林,你应该知道吧?” “嗯。” 她是艺术特长生,跑艺术楼的次数不比上课的教室少。 “那个盒子里压着张纸条,你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吗?” 冯君同没吭声。 顾文钦直勾勾盯着她,说:“约我去那片银杏林见面。” “那你去了吗?” “没去。” 她扯动嘴角,刚要说点什么,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她的来电,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她这段时间在找工作,时不时会有陌生电话打进来,怕万一错过什么机会,她拿起手机去了阳台接听。 冬季天黑得早,加上天气不好,才六点不到,外面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是系里副主任朱文言的电话,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想清楚了就跟他一块儿过去,省艺术团的领导看过她的表演,现在在酒店等她。 冯君同觉得反胃,恨不得破口大骂让对方滚,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不得不赔着笑脸,以有事脱不开身婉言谢绝。 从阳台进来,她的脸色就不大好。 “外卖到了,来吃饭。” 顾文钦提醒,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来到餐桌边坐下。 “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没什么,一点工作上的事。” 意识到自己神色不对,她甩了甩头,将注意力放到吃饭上。 人是铁饭是钢,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其他的。 “我的礼物呢?” 他忽然提起,冯君同一晃神,垂下眼帘,说:“忘了。” “没关系,现在补也行。” 他提要求说:“晚点回去。” “不可能。” 吃完这顿饭已经是极限,她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走。 “就当是生日礼物。” 怕她误会,他顿了下,特意强调:“放心吧,我会送你回去,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话说得,好像她思想多龌龊一样,冯君同懊恼,“我放心什么了?” “没想过吗?” “没有!” “哦,看来在你心里,我还挺正直。” “……” 不要脸。 顾文钦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嘴角轻扬:“那就这么定了,吃过饭再留一会儿。” 她扁着嘴,心里憋着股气。 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嘴脸,给谁看呢? “因为喜欢你啊。” 听到他的声音,冯君同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话说了出来,忙拿杯子喝水掩饰自己的慌张。 这厢情绪尚未平复,又听他问:“为什么跟别人都能有说有笑,对我却总是板着脸?” 她不轻不重地放下杯子,反问道:“不是你先这样的吗?” 从高中到现在。 顾文钦微怔,解释说:“我对谁都这样,不是针对你。” 他观察她的神色,皱了皱眉,“莫非,你一直以为我讨厌你?” 难道不是吗? 冯君同想到昨晚的梦,以及回忆中记不清多少次他的冷眼,她登台表演,他不屑一顾,她被别的男生拦住欺负,他视而不见,就连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都让他不悦。 太多了。 冯君同摇头,“不说了。” 时过境迁,说再多都没什么意义,她跟他连一般的朋友都做不了了。 吃过饭,冯君同主动提出收拾餐桌。 心里有自己的盘算,顾文钦没阻拦。 酒店的餐具自会有人来收,原先装菜的盘子还是得刷,她洗碗时,顾文钦就在一旁看着,协助她摆放餐具。 “收拾完后想做什么?出去走走,还是留在家里?” “我要走了。” 冯君同坚持,看似专注地在擦碗。 顾文钦提醒她:“你刚才答应我了。” 吃完饭留下。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说过,我听见了。” “……” 冯君同扭头瞪他,像是才认识面前这个人。 无赖。 “把刚才的电影看完吧。” 还有一半,看到了结局她就走。 “行。” 他一口应下,伸手将她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冯君同在走神,对他这个突然的行为没有任何防备,反应过来后忙低下头,耳朵尖迅速染红。 “你头发散了。” 顾文钦为自己解释了一句,转身悠然踱步去了客厅。 电影的结局终究是没看到,刚洗好碗便有人来按响了门铃。 从猫眼里看到门外的人,顾文钦不是很想开门。 “是谁?” 她正在解开围裙,随口一问。 “汪成阳他们。” “哦。” 她愣了愣,将围裙放到餐桌边。 那正好,她可以走了。 青梅竹马 屋门打开,看到她的汪成阳等人更是整个呆住,今天是顾文钦的生日,他们特意弄了个豪华生日趴,结果主人公愣是没去还把手机关机,估摸着人应该是懒得出门,他们这才找到了家里。 对于他在屋里藏个女人,他们都尚能接受,毕竟是成年人了,问题在于,这个女人是他们另一个兄弟的女友。 …… 玩大了。 风呼呼地从门口吹进来,室外已经飘起了雪花,顾文钦皱眉:“还进不进来了?” “进进进。” 一群人提着大包小包闹哄哄地走进来,也别管换不换鞋了,反正卫生自有人收拾。 东西放下,认识冯君同的都来跟她打招呼,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没有人去提郑韬。 冯君同微笑以对,一边跟程全发消息。 顾文钦肯定走不开了,这边打车又不方便,她得自己想办法回去。 另一边,汪成阳将顾文钦拉去阳台,早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你勾搭谁不好,非要撬熟人的墙角是吧!” 汪成阳颤着手指向他,面上依然是不可置信。 顾文钦点了只烟,猛吸一口,不耐烦地解释:“她跟郑韬分了。” 他倒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冯君同不一样。 “哦,分了就好……” 汪成阳心头舒坦了些,点点头,忽然醒过神来,“这么说,你们是真的搞到一起了!” “你跟她?!你们俩?!” 声音太大,即便是落地窗关着,声音依旧传到了客厅里,里面的十多双眼睛不约而同都瞧了过来。 汪成阳压低声音,诧异又担忧,说话都不利索了,“你跟她搞在一起,这要是被你爸知道……你们……哎呀,甭管你怎么想的,这也太荒谬了。” 整个就无语,最让他想不通的是:“你什么时候对冯君同感兴趣了?” 他弹了弹烟灰,反问:“我需要向你解释吗?” 汪成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妈的。 冯君同在跟别人说话,往他们这边瞟了一眼,顾文钦灭了手里的烟踹他一脚,“回头聊,先进去。” 他拉开落地玻璃,回过头冷声警告他:“少说话。” 什么都还没说的汪成阳:“……” 狗东西。 没忘了今晚登门的要紧事,汪成阳压下心头的疑惑和震惊,进到温暖的客厅里,尽职尽责地活跃现场气氛。 没指望顾文钦这儿有吃的,他们自己带了食物酒水过来,往茶几餐桌上一摆,档次不比外头的酒会差。 “这是什么?” 汪成阳拿起茶几上边角的水晶球,没忍住扑哧一笑,“顾文钦你还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是我的。” 冯君同将水晶球夺过来拿在手里,抿唇腼腆地笑。 汪成阳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反应慢了一秒,“原来如此,我就说顾文钦家里怎么会出现这种小东西。” 顾文钦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 她手里的手机震动,同时屋外响起汽车的喇叭声。 是程全来了。 她一手攥紧那个水晶球,一手去拿外套,不自在地笑了笑:“我该走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啊……” 汪成阳挠头看向顾文钦。 他们才刚来他就走。 “我送你。” 顾文钦应道,一边拉开抽屉要拿车钥匙,冯君同摇头:“不用了,你陪他们玩吧,我朋友会来接我,已经在门口了。” 他攥紧手里的车钥匙,“已经到了?” “嗯,他刚好也住这边。” 知道冯君同就在君悦蓝湾,程全的第一反应是震惊,还让他去接人,察觉到不对劲,他赶紧洗了个头就出来。 骚包的玛莎拉蒂稳稳停在院门口,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吸引了屋里其他人的好奇,纷纷跟着出来想看看是谁。 见她出来,程全下车绕到另一侧,笑盈盈地为她拉开副驾车门,“亲爱的,上来吧。” 毫无疑问,戏精又附体了。 冯君同没心思跟他玩笑,对跟出来的人说:“外面挺冷的,进去吧。” 有雪花飘进脖子里,她伸手去扯颈后的卫衣帽戴好,转头快速地说了句话。 很轻,如同这洋洋洒洒飘下的雪花。 她不急不慢走下台阶,始终低着头,瞥到旁边有个垃圾桶,犹豫一秒,将攥在手中的水晶球扔了进去,弯腰走进车里。 车门关上,程全却没立刻上车。 他想起来了,眼前这两位,可不就是冯君同的那些糟心同学。 她来这儿干嘛? 汪成阳觉也得程全眼熟,指着他支支吾吾了一阵,终于记起来:“这不是她那个青梅竹马吗!” 几年不见,越来越骚了。 程全一甩刚洗过的满头银发,热情洋溢地打招呼:“嗨。” 认出顾文钦就是寝室门口堵冯君同的人,他笑眯眯地特意跟顾文钦挥挥手:“多谢款待,走了。” 顾文钦沉着脸,望着路灯下笑容满面的男人,一点点攥紧了手心。 汪成阳还嫌不够乱,凑近他嘀咕:“所以你根本就还没搞定。” 跟郑韬分了也还有青梅竹马在呢,轮不到他。 顾文钦睨他一眼,后者咂咂嘴,没声了。 上了车的程全摇下车窗,再次跟他们道别:“再见。” 说完调转车头,轰一声窜了出去,冯君同缩成一团坐在车里,自始至终没再看看一眼窗外。 “行了行了,帽子取下来吧,我又不是没见你哭过。” “闭嘴吧。” 冯君同脱了帽子。 她才没哭。 程全抽空瞄她一眼,非要拆穿她:“那你红着眼睛干嘛?” “风吹的。” 雪花飘进了眼睛里。 见她抽了两张纸巾擤鼻涕,他顿时夸张地嚎叫:“你要干嘛?” 拿纸团丢他? “再啰嗦一句,你就自己去。” “呵,利用完了就想抛弃我,门都没有。” 不想再提这一茬,冯君同问他:“我们现在去哪儿?” “河口那头,约好李珍妮了,知道你在,她一口就答应了。” 想不到有一天还得借她的面子才能见自己的女朋友,程全也是蛮心塞的,“你跟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都出现在别人家里了,总不会是去找他。 她歪倒在椅子里,一脸的不耐烦:“要我办事就别多问。” “……行。” 程全闭嘴了。 李珍妮就住在河头,约见的地点距离住处很近,估摸着时间走出门,两波人差不多同时到。 看到两人走来,李珍妮顿时激动冲过去,无视一旁张开怀抱的程全,直直扑进冯君同怀里,“小同姐,好久没看到你了!” 抱了个空的程全:“……” 是他这个男朋友的怀抱不够暖和吗? 约见面的地方是一家清吧,叁人依次在卡座里落座,冯君同跟服务生要了半打酒。 “小同姐心情不好啦?” 冯君同揉了揉快冻僵的脸,否认道:“没有。” 她就是想喝点酒而已。 程全一把将人搂过来,严肃脸叮嘱:“别去惹你小同姐,她最近才失恋。” 来惹他,他脾气好。 李珍妮嫌弃地将人推开,“才不要,你一个花心大萝卜。” 不值得她费心。 “我怎么就花心了?” “哼,你自己心里清楚。” 冯君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前段时间程全在酒吧驻唱时,有个女的买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向他表白,这原本就没什么,问题就在于,他在拒绝了别人后又开车把人送回家里。 程全挫败地抓头:“她心情不好喝醉了,总不能就那样把人丢在酒吧里吧。” “别找借口了,中央空调。” 她往冯君同那边挪屁股,“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小同姐我们干了!” 冯君同深表认同地点头,两个人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程全丧着脸生无可恋。 他为什么会指望一个才分手的人帮自己谈恋爱。 …… 出来时,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程全扶着喝醉的李珍妮,另一手拉开车门,“你慢点,小心撞到头。” “不要你管。” 李珍妮捶了捶他,眼一闭歪倒在座椅里。 程全被她捶得心口酥里一片,赶紧趁机一亲芳泽先解解馋。 冯君同站在后面,受不了地啧了声。 趁人之危的禽兽。 亲完的程全关上车门,示意身后微醺的冯君同,“上车,送你回学校。” “不用,把我送到最近的酒店旅馆就行。” 她边上车边说,一方面是不想再当电灯泡,一方面确实不太想回去。 “担心那男的又去寝室门口堵你?” “嗯。” 程全皱眉,提议道:“要不我帮你找几个人去教育教育他?” “不用,等过段时间他找到新目标就好了。” 他们那些人整人的手段冯君同多少还是了解的,她叮嘱道:“你谈好自己的恋爱就行了,别去招他烦。” “呵,有什么了不起的。” “反正你别管。” …… 怕她随便找家小旅馆将就,程全将她在附近的一家星级酒店放下,还亲自去前台开好房。 冯君同不同意,要把钱还给他。 “要么就住这家,要么去住我那儿,你自己选吧。” 住他那里不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冯君同捏着房卡没吭声。 “行了,你哥哥不差这点钱,以后发达别忘了我就成。” 程全拍拍她的头,“走了走了,快活去了。” 李珍妮还在车里,他早等不及了。 “……” 禽兽。 折腾了一天,冯君同也没了换下一家的精力,钱又不能退,干脆就住了进去。 她喝了些酒,没到醉的程度,刚好不至于失眠,客房的大床很软,洗完澡躺上去不久困意便袭来。 手机就是这时候响的。 如她所预料的,顾文钦真去了学校堵她,等到熄灯的点没见她的身影,立即打了电话过来。 “你在哪里?” “你谁……” 陌生的号码,冯君同昏昏欲睡的,没立刻认出他的声音。 那头顿了顿,才说:“顾文钦。” “哦……” 她揉了揉眼,眼皮睁开了些,果断点了挂断。 酒精使人迟钝,她还没来得及拉黑,那头又拨了回来。 礼物2 她最终接了,“你到底想干嘛?” 除了睡眠被打断的烦躁,更多的是无奈。 “你睡觉了?” “嗯。” 知道她睡觉还打来。 “睡在哪里?一个人……还是有别人?” 他在试探,冯君同忽地睁开眼,“你到底要说什么?” “回答我。” 语气强横,冯君同也火了,“我睡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又关你什么事?你又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来质问我?” “回答我。” 冯君同抿紧嘴巴。 偏不说,他还能怎样? “你如果继续保持沉默,我不介意让物业找一下房号,程全是吧?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人去砸他家窗户?” 冯君同懵了:“你是不是有病……” “嗯,你知道了就好,乖,趁我还有耐心,快回答我。” 他要被她逼疯了。 “你如果有自知之明,就不要让任何人碰你。” “碰了又怎样?” 冯君同嗤笑:“我如果跟谁睡了,你还能去杀了他不成?” “有何不可?” “……” 她想起分手那天郑韬说过的话。 死变态。 这真的是顾文钦? “你还有五秒钟的考虑时间。” “一个人!住酒店!这下你满意了吧!” 冯君同没好气地低吼,拽了个枕头狠狠扔向对面的墙。 “哪家酒店?” “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他笑了笑,换上副轻松的语气问道:“他人呢?” “陪女朋友……” 冯君同拍头醒酒,没好气地反问:“我朋友的事,凭什么要告诉你?” “嗯,我对他们也没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她。 她倒回床上,面朝白色的天花板,“你如果没失忆,就应该明白,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这件事见面再说。” “我不会再见你了,也请你别再来学校找我。” 她顿了下,低语道:“这只会让我讨厌你。” 那头没吭声。 “生日快乐。” 她快速说了句,慌里慌张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冯君同便回了学校收拾行李回老家。 她是认真的,她不想再见他。 她老家在淮远,永州旁边的一个地级市,气温比永州低个两度,下的雪只会比永州大。 她回到家时是中午,冯微霜正在午睡,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去开门,门外的冯君同都快冻傻了。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最后一通电话里,她好像说的是过一段时间。 “想回就回了,家里还有吃的没?” 她午饭还没吃,早餐就在火车站里啃了两个包子。 “又没人不让你吃,能花几个钱?” 冯微霜将她带回来的行李箱放到角落,抱怨着去了厨房,没一会儿端了碗热喷喷的蛋炒饭出来,附加一碟爽脆开胃的酸萝卜。 饿得狠了,冯君同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拾起筷子埋头开始扒饭。 看她饿成这样,冯微霜不由得皱眉,“他没给你生活费?” “给了的。” 她咽下米饭去夹酸萝卜吃,说:“我平常也有在做兼职,不缺钱。” 冯微霜讥笑:“他倒是有良心,自己好日子过着,让你去抛头露面。” 冯君同拨着碗里的米饭,沉默着没接话。 冯微霜摇头,转移话题道:“你先前还说会带男朋友回来,人呢?” “分了。” “分了?怎么回事?” “谈了段时间,感觉不合适。” 冯君同漫不经心地回,转而问她:“什么去医院做检查?我陪你去?” “后天。” 冯微霜不愿跟她说这个,起身回了卧室。 “吃完自己把碗刷了。” “嗯。” …… 冯微霜去年查出的胰腺癌,年初去永州省医院做的手术,术后仍旧要定期去医院做化疗。 会跟郑韬交往,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圆了冯微霜的心愿让她宽心,结果却尽不如人意。 想到顾文钦,她抬头望向窗外,一眼望不到头的白。 她回到房间,翻箱倒柜找出那双显旧了的皮质手套。 学校的女生们总是想方设法地给他塞礼物,国庆送,生日送,圣诞还送。 那年冬天的元旦节,路上的积雪足足没过了脚踝,他的座位上照旧是放不下的礼盒。 这些东西,他向来都是不收的,一般都分给班上跟他关系不错的人,她和他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好歹一起去玩过几次,分到的便是这双男士手套。 临近春节,高一高二都放假了,只有高叁年级还要补课,那是最后一天上课,她打扫完教室卫生出来,漫天的雪下得比下午更大了。 她日常忘记带伞,手伸到颈后正要戴上帽子冲进风雪中,余光看到楼梯口下来的人,悄无声息放下了手臂。 他也没有带伞,手里提着个纸袋,随意扫了她一眼,转身去了远点的地方接电话,片刻后再回来,跟她一样站在台阶前。 教室里早已没人,那就是在等司机来接他了,即便是大雪封路,依然会有人甘冒风雪来接他回家,她就不一样了。 天色已晚,像这样雪花纷飞的极寒天气,公车随时可能停运,再不走说不定就没车了。 她垂眼看自己圆润的鞋尖,脚步没动。 十分钟,再等十分钟好了。 雪下得这么大,公车一定会开得很慢,她跑过去就好了。 可直到过去了半小时有余,她还是没踏出去一步。 若非他将纸袋强硬地塞到她手里,冯君同都没意识到身子已经冻僵了。 “送你的。” 是手套。 冯君同手足无措地捧着纸袋,良久才憋出来两个字“谢谢”。 细声细气的,他八成没听到,背影已经走远了。 她活动活动冻僵的手指,拿出一只试戴。 送他这双手套的女生大概低估了他手指的长度,而她的手指又比一般女生要长,兜来兜去,最后竟然便宜了她。 冯君同脱下来,妥善地放回了纸盒里。 他还没走。 冯君同认得他家的车。 她站在公交站台处,帽子遮挡住她的头和脸,她踩着脚底的雪打发时间,只敢用眼角余光看那辆车。 公交车缓缓停靠在站台边,几名乘客排队上车,她排在队伍的最后面,临到自己上车时,站在车门前犹豫不决。 司机抓着方向盘,问她还走不走。 “要走的。” 她想,一脚踏进了车里。 下雪天气,公车里挤满了人,她艰难地往后挪动,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站着。 那辆黑色的轿车竟然还在,不急不慢地与公交车齐头并进,她紧紧抱住怀里的纸袋,异想天开地想到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也许呢,也许。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假设,车子在十字路口往另一个方向拐了。 是她妄想了。 过完十字路口的斑马线,公车靠站停下,乘客依次下车。 眼看车门即将关上,她忽然生出一腔决绝的孤勇,挤开众人赶在车门关上前奔下车。 那辆车开得不快,但等红绿灯花了点时间,她穿过马路到达对面时,车子已经开出去百多米。 她沿着马路狂奔,声嘶力竭地呼喊,稀疏的几个路人因为她的叫喊回头,那辆车却越走越远,一个拐弯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 她脚底一滑,仰面摔倒在冰天雪地里,她低声痛呼,雪花一片片落到她的脸颊、眼睛里,待最初的疼痛缓过去后,她的世界已一片模糊。 都是天意。 冯君同轻叹声气,将手套重新塞回了柜子里。 回到家的第叁天。 她接到一通陌生电话,说陌生也不算完全陌生。 是省歌舞团打来的,通知她二面过了,本周六将在行政楼开展终面,问她有没有空参加。 二面是现场舞蹈,冯君同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可她先前已经拒绝了饭局,这还打电话来通知…… “请问名单确定没弄错吗?” 那头大概也被她的态度弄得一懵,重新跟她对了遍姓名专业。 没有错。 “有空!” 她压下手舞足蹈的冲动,朗声应下。 “那稍后我将终面的具体时间地点以邮件发送给冯小姐你,请你查收一下。” “好,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冯君同整个人倒进床里,裹着被子滚了一圈。 甭管叁面是什么,终归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她原先计划在家里呆上十天半个月,惦记着工作的事,周五便登上回学校的火车。 赵一丹在寝室里,听她说回来是为了准备歌舞团的终面,嚷嚷着要她请客吃饭。 “能不能进还不知道呢,等终面结果出来再说吧。” 只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赵一丹一手搭到她肩上,“现场表演都过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吧,我听他们说终面一般都是聊聊薪资和职业规划之类的。” “是这样的吗?” “骗你干嘛,走走走,去吃饭。” …… 当天晚上,冯君同上网搜了搜终面可能可能被问到的问题,准备了一肚子腹稿,次日在赵一丹的陪同下出发前往行政楼。 “别紧张,你可以的。” “嗯。” 听到工作人员呼叫冯君同的名字,赵一丹拍拍她的肩,她轻呼一口气,落落大方地走进了面试房间。 没有传说中豺狼虎豹般的面试官,主位上只坐了个优雅知性的中年女人,看到她进来,颇是客气地伸手:“冯小姐请坐。” “谢谢。” 冯君同在她对面坐下,正寻思着她会怎么提问时,一本用人协议推到她面前。 “看一看,没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签字了。” 意识到是什么意思,冯君同微睁大眼,拿起来打开第一页。 “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说出来。” “嗯,谢谢。” 一本合同书共七页,她来回看了两遍,以她浅薄的法律常识来说,没发现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外面的赵一丹等得花都谢了,看到她出来,赶忙收手机过去询问:“怎么样怎么样?都问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问,签了。” 她摇摇头,一脸平静地答。 赵一丹还没反应过来,“啥叫签了?” 一式两份,冯君同将自己的那本合同书展开给她看。 看到乙方签名处熟悉的名字,赵一丹倒吸一口冷气,重重一拍她的肩膀,“我决定,接下来一周的饭由你承包了。” “……可以。” 两个女生四目相对,皆是一脸严肃,下一秒又都激动地手舞足蹈,赵一丹勾住她手臂,“走走走,喊上部长他们下馆子去!” “嗯,我请客。” “当然是你请!” 两人欢欢喜喜地走出行政楼,冯君同像是才想起来,慢下脚步犹豫地开口:“我回家的这几天,他有来找过我吗?” 赵一丹知道她问的是谁,偏要卖关子逗她,“谁啊,郑韬?还是小学弟?” 冯君同咬牙切齿:“你表哥。” “哦……表哥啊……” 赵一丹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嘻嘻地说:“没来过。” “哦。” 她眼神黯淡下去,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该松口气。 不配有备注的男朋友 她签了省歌舞团的事当天便在院里传开了,晚上周颜回到寝室,明里暗里发了一通好大的火,又是甩东西又是冷嘲热讽。 她越生气赵一丹就越高兴,找到一段欢快的纯音乐将音量调到最大,就差现场来一段舞蹈了。 “有什么好得意的?人家签的又不是你。” “人家签的的确不是我,可我与有荣焉啊,不像某些人,工作是找好了,却没一个人祝贺她,还好意思自诩社交小公主呢,啧啧,是吧同同?” 周颜摔了手中的水杯站起:“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怎么?舞跳得一般,理解能力也跟不上了?” “你给我闭嘴——” 眼见她们有越吵越凶的趋势,冯君同赶紧去劝赵一丹,“好了好了,快熄灯了,都少说两句吧。” 周颜狠瞪她俩一眼,抄起毛巾摔门进了卫生间洗漱。 冯君同拉着赵一丹的手,小声劝道:“马上毕业了,为她生气没必要。” “哼,我就是看不惯她。” 说起赵一丹和周颜的不和,起初还是因为冯君同,大一刚进校那会儿,有个学长叁天两头通过周颜的口请她们寝室吃饭,一来二去,大家都默认了那个学长喜欢周颜,谁知有一天对方却跟冯君同表了白。 几个人都回过味来,对方是在借周颜接近冯君同…… 这原也没什么,冯君同又没答应那个学长,知道此事的就她们几个,可过了段时间,院里不知怎的冒出冯君同抢室友男友的传闻,一打听,传闻的源头竟然是周颜,她气不过自己被利用,便想借这段流言中伤冯君同,若非有赵一丹和另一个室友说公道话,冯君同十张嘴都解释不过来。 “这种恶毒的女人,祝她以后没有性福。” 赵一丹摆摆手,转头问她:“你刚刚在跟谁聊天?” “兼职的事。” “啊,好吧……” 她被省歌舞团录取,还有一个人比她更意外。 第二天去兼职的路上,副主任朱文言就把电话打到了她这边。 “你和顾文钦认识?” 冯君同懵了,没想到他会和自己提到顾文钦,本本分分地答:“当过一学期同学,怎么了……” 朱文言算品出来了。 “听你这意思,是不知道是谁向省团推荐你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你的意思是……顾文钦吗?” “他们原本要的是学校一个退休教授的孙女,临时改成的你。” 电话挂断良久,冯君同还是懵懵然状态,差点错过公车的到站提醒。 最后一个走下车,她用力一拍脑袋。 先不想了。 ——— 此次兼职的地点在影视城里,内容是为一部古装剧的女主角当舞替,她需要换成女主的穿着打扮登台完成一段气势雄浑又不失女性柔美的古典舞,整只舞蹈约叁分钟,过程中不会拍到她的正脸,整只舞蹈跳完后,再指导女主摆几个有模有样的动作剪进去就算完成了任务。 场地虽然是在室内,但没有暖气空调,换上纱衣候场的时间里,冯君同只觉自己濒临冻死,好在报酬丰厚,想到到手的钱,这点寒冷咬牙也就挨过去了。 应赵一丹的要求,拍摄结束后,冯君同厚着脸皮去找了男主角要签名。 对方看她长得漂亮,爽快地签下了名字,还反过来跟她要联系方式。 冯君同尴尬地微笑:“其实,这个签名是要给我室友的……” 换而言之,喜欢他的不是她。 “没关系,等私下进一步了解后,你也会喜欢我的。” 对方还穿着戏服,自以为帅气地甩袖,凑到她耳边低语,冯君同别过头,无语地翻个白眼。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答应赵一丹。 冯君同正欲直言拒绝,瞥见不远处跟自己挥手的陌生男人,一脸懵地指了指自己。 找她? 对方点头,招手让她过去。 正愁找不到理由走人,跟男演员匆匆说了句“失陪”,冯君同快步走过去,先打招呼问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弯腰脸凑近她,“你不记得我了?” “……我们认识吗?” 男人牵起她的手,失望地感慨:“美丽的小姐,你竟然把我忘了。” 这神态…… 冯君同甩掉他的手,想起来了…… “酒吧里的神经病……” “啧,美女怎么可以骂人呢。” 冯君同保证,他再动手动脚的,她不介意给他一巴掌。 刚要回话,剧组导演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过来,老远便热情地招呼道:“什么风把俞总您吹过来了?” “来看看进度,顺便瞧一瞧美人。” 他微挑眉,示意一旁的冯君同。 导演瞬间领会,赶忙介绍道:“这是剧组特意请来的舞蹈老师,艺术大学的高材生冯君同冯小姐,这位是制片人俞祐俞先生。” 冯君同皮笑肉不笑:“俞先生好。” 俞祐眉梢一扬,“舞蹈老师?你是学舞蹈的?” 冯君同对他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敷衍地回应,还是导演热情,接话道:“林姗姗今天有一场难度很高的舞戏,特意请了冯小姐来帮忙。” 林姗姗就是电视剧的女主角。 俞祐表示点头表示已了解。 舞已经跳完,冯君同想早点回去,便询问导演:“没我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导演正要应好,俞祐胳膊一拦,“着什么急,今晚我请所有人吃饭,都吃完了再散。” 冯君同没心思再应付他,婉言谢绝道:“饭我就不吃了,大雪天的,回去晚了没车。” “那敢情好,到时候我送你回去。” 对方见招拆招,贱兮兮地笑:“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的工资还没发吧……” 冯君同咬牙:“难到你们还想耍赖不成?” “赖账倒不至于,但晚上一段时间再给也不是不可能。” “你——” 无耻。 见两方对峙,导演赶紧笑呵呵打圆场,“钱肯定马上就给,但俞总难得来一趟,饭肯定是要吃的……” 说着将冯君同拉去一边,悄悄地说道:“他是圣华的高管,像你长得这么漂亮,如果考虑出道,有他帮你能省不少事,就算不混这行,多认识个朋友也没啥坏处,况且就吃个饭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导演拍拍她的肩,又去招呼俞祐了,冯君同踢了脚地上的积雪,扁着嘴一脸憋屈。 仗势欺人的混账东西。 吃饭的地方定在影视城附近的一家酒店,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住到这边,吃饱了就能上楼休息。 共去了叁十多号人,浩浩荡荡地占了个大包厢,冯君同被分到跟俞祐一桌,同桌的还有女一号林姗姗和白天跟她要号码未果的男一号,后者原先还想再试试勾搭冯君同,察觉俞祐对她有意思后便打消了念头。 冯君同烦得要死,拒了俞祐给自己倒的酒改成喝茶。 他倒是脾气好,主动让服务员给她换了蛊更好的茶水。 然而冯君同对他的坏印象已经根深蒂固,她一边应付着时不时涉及到自己的谈话一边不停地去看手机,等到九点见他们还没有一点散场的意思,不得已拨出了程全的电话。 无人接听,这个点,应该是台上表演的时间。 “男朋友?” 俞祐就坐在她旁边,挑了下眉询问。 冯君同灵机一动,面不红心不跳地回应个嗯。 她都有对象了,总该能劝退他了吧,不料他却来了句:“连女朋友的电话都不接,这种男的不要也罢。” “……” “考虑考虑我,绝对二十四小时为你待命。” 他拍拍胸,冲她抛去个媚眼。 ……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大公司高管的? 没等冯君同想好怎么应付他的厚颜无耻,手里的手机响了。 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 打到她这里的陌生电话不计其数,可此时此刻,冯君同有种强烈的预感。 他到底有多少个电话号码。 “怎么不接?骚扰电话吗?” “不是。” 今时不同往日,脑海里回荡着朱文言说过的话,冯君同没法装作不知情,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摆脱俞祐的纠缠。 她清清嗓子接听,不冷不热地喂了声。 “在学校吗?” “不在。” 她瞟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的俞祐,干巴巴地说:“我在影视城这边。” “嗯,去那边干嘛?” “兼职。” 温和的语气给了冯君同些许勇气,她咬唇犹豫地问道:“你能不能……来接我?” “嗯,地址给我,我现在过来。” “嗯。” 挂了电话,冯君同编辑了条短信发过去,几乎同时,程全的电话打了进来。 担心穿帮,冯君同没接,点拒接后上微信发文字给他。 “你真有男朋友?” “骗你干嘛。” 俞祐嗤笑,拆穿她:“一个号码没有备注的男朋友?” “我最近跟他闹别扭不行吗?” “行吧,我到要看看他长什么样?” 顾文钦的长相…… 冯君同冷嗤:“比你好看一万倍。” …… 他来得很快,冯君同记着时间,满打满算也只用了四十分钟,手机一响,她立即便站起来接听,让他在门口稍等,她马上就出去。 饭局已经散了七七八八,除了导演和几个重要的演员陪着,其余人早已回去房间休息,无视身后的尾巴,冯君同快步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大厅的顾文钦。 回应 他生得玉树临风,走到哪都不缺人追捧,冯君同到时,他正被两个女生缠住,看见她出来,低声跟她们说了句什么,然后大步流星朝她走去。 “这就是你男朋友?” 俞祐站在她身后,抱臂打量着来人,勉勉强强地评价道:“一般般吧,没我长得好。” 顾文钦看向冯君同,眼神询问。 冯君同硬着头皮搂住他一只胳膊,抬头的瞬间挂上得体的微笑,“既然我男朋友来了,就不麻烦俞先生你送我了。” 愣怔不过一秒,顾文钦反应极快地将人揽入怀中,笑对俞祐:“多谢招待。” 言罢低头去吻她的嘴角,“走吧,送你回学校。” 眉间的温柔腻得出水。 “……” 同样懵了的俞祐:“……” 不秀能死吗。 一上车冯君同便解释了来龙去脉,并要求他将自己在车多的路段放下,她可以打车回去。 “大老远赶过来装你男朋友,总要让我收点利息吧。” 顾文钦不同意。 她呆了呆:“你想要什么?” 问出口才觉得自己傻,他想要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 顾文钦看向她,目光灼灼,良久才说:“今天结束前,我继续当你的男朋友。” 她暗暗舒了口气,“……好。” 顾文钦系上安全带,说:“现在陪我去吃饭。” “你还没吃吗?” “嗯。” 她看了看时间,纠结地说:“那可能要快点。” 快十点了,周末会晚半小时熄灯,但这边回学校路途遥远。 顾文钦淡声提醒:“十二点前,你的时间属于我。” 冯君同抿唇,无话可说了。 车开上立交桥,岔路口的位置驶向了市中心,跟大学城完全相反的方向。 冯君同叹息,对赶回学校彻底不指望了。 “放心,不会让你流落街头。” 她冷了脸:“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也不想想回不去是谁造成的。 顾文钦还挺喜欢看她生气的模样,温声询问:“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 她只想回学校。 “那就去吃酸辣鱼。” “……” 没吃饱的冯君同咽了咽口水。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酸辣鱼。 冯君同别过头面朝窗外,踌躇地开口:“我工作的事……谢谢你。” “一句谢谢就够了?” 冯君同没觉得光说谢谢就够了,但他挟恩图报的态度也够讨厌的,她转过脸来:“那你还想要什么?以身相许?” “有何不可?” “你——” 厚颜无耻。 她生起气时,比往常多了分娇俏,顾文钦微抿上扬的唇,继续往吃鱼的地方开。 “说吧,你要我怎么做?我会尽量做到。” 不想欠他人情,下了车后她又问。 “不需要你做什么。” 顾文钦将人拉到身前,含情脉脉地凝视她:“帮女友的忙天经地义。” 冯君同心口一撞,慌忙推开他先走进餐厅里。 位置他早先预订过,到了就能吃。 冯君同来的路上口口声声说不饿,真坐到餐桌前,闻着芳香四溢的鱼肉火锅,还是没控制住拿起筷子。 “要米饭吗?” “……来一碗吧。” 她别扭地应,顾文钦便为她盛饭,怕她吃撑没有盛满。 冯君同吃菜比较多,米饭也没少吃。 二十分钟后,她犹犹豫豫地将碗推过去。 装饭的竹盆在他那边。 顾文钦一愣,领会后忍俊不禁,又给她添了半碗。 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解释:“刚才人多,我没怎么吃。” “嗯,太晚了,别吃太饱,肠胃会难受。” 知道太晚还让她过来,不安好心。 冯君同捞出勺鱼肉,将怒火发泄在眼前的食物上。 结帐出来都快十二点了,顾文钦载她去预订好的酒店。 冯君同不肯去。 “那就去我家。” 这话听着……似曾耳熟? 在她犹豫时,车子在一幢灯火辉煌的大厦前停下。 车钥匙抛给门童,顾文钦领着她进去,手提着个白色纸袋。 “别担心,把你送到房间门口我就出来。” 夜深了,电梯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各站在电梯的一角。 “之前是我不对,不应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亲你,抱歉。” 摸不准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冯君同扫他一眼,沉默着没接话。 “还有那天晚上,我当时心情不好,说的都是气话。” “他是你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他的。” “总之,我很——” “不用说了。” 冯君同打断他,颇是惊慌失措。 她又何曾见识过低声下气跟人道歉的他。 顾文钦握住她的手,将白色的纸袋交到她手中,“那天你走后,我去捡了回来。” 是那个水晶球,完好地安放在纸袋里。 冯君同忙低下头,感觉眼眶酸得发胀。 不知不觉已走到房门前,他看了眼腕表,感慨说:“只有不到一分钟了。” 他作为她恋人的时间。 时针一秒一秒地在走,顾文钦拨开她额头两侧的散发,轻轻在上面印下一吻。 晚安。 冯君同忙推开他,二话不说转身进了房间。 关上房门,心口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她背靠着墙,沿着墙面缓缓滑到地毯上,泪水随之溢出眼眶。 她无法忘记那一天,趁着所有人都离开教室后,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在他的座位上,不求他有所回应,只希望他能像对待别人送的礼物那样,随便转送给谁都没关系。 那是她自己的心意,与任何人无关。 只是为了想知道那片叶子会被送到谁手里,她在教室里等了一个中午。 汪成阳第一个走进来,对他桌子上堆满的礼物早见怪不怪,知道他本人懒得动手,便代劳将每一个礼盒拆开。 她耳朵里塞着耳机,看似在认真地听歌,眼睛一直望着桌面上的小镜子。 终于来到她的那一份,汪成阳刚一打开便笑抽了,吆喝着让别人也来看。 “这年头还有送人树叶的,这要是片金叶子倒说得过去,一片不知道哪捡来的破银杏叶子,卧槽,哈哈哈侮辱谁呢。” 他将盒子抛给邻桌一个男生,那会已经临近上课,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里,你传我我传你,嘻笑声没断过。 “这还留了纸条,约艺术楼门口见,哈哈哈好想知道是哪个奇葩。” “那还不容易,放学大家一起去艺术楼那边看看不就行了。” 汪成阳拍着大腿笑,想到进教室时冯君同在座位上,便向她打听:“班花班花,你来得比我们早,知道这玩意儿是谁送的吗?” 坐在前面的冯君同摇头。 盒子最后传到顾文钦手里,他没看一眼就抛给了汪成阳。 “滚一边去。” 冯君同握着笔埋头写字,泪水模糊视线。 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吧,那片树叶是她珍藏了许久的。 傍晚时分,包装盒连带那片叶子被扔进垃圾桶里,她那天负责值日,将教室里清扫出的所有垃圾倒在上面,如同对待一个耻辱,希望它永不见天日。 今时今日,洗漱完的冯君同从卫生间出来,捧起茶几上透明的水晶球,一片黄灿灿的银杏叶镶嵌在中间。 故事最初,她所求的,也不过是能离他近一点就好。 她抱着水晶球窝在沙发里,反复去按底部的按钮,轻快舒缓的钢琴曲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自己也跟着放松下来。 冯君同翻到通话记录,夜已深了,她犹豫着,还是打了出去。 约莫半分钟的等待,幸好,接通了。 过了今晚,她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这样的勇气。 “喂?” 声音尚且清醒,应该还没睡。 冯君同舔唇,捏紧了手机,“你现在……可以再回一趟酒店吗?” “我有话想和你说。” 她小声补充了句。 他许是感到意外,顿了顿,才说:“我在你隔壁。” 冯君同一怔,回过神后,猛地跳下沙发跑去开门。 隔壁的门几乎同时打开,他站在门口,头发才吹了半干。 冯君同放下手机,一时间沉默地望着他。 “进来说吧。” 他挂了电话,侧身让她进来。 她犹豫一瞬,抬脚踏了进去,别过头不看他。 顾文钦扫一眼自己身上的浴袍,说:“你先坐,我换个衣服。” ”嗯。” 她在茶几边坐下,缓缓舒了口气。 他进了卫生间,出来时换上了原先的西装黑裤,来到她对面坐下,在她手边放了一杯热水。 “要说什么?” 气氛一瞬间紧张异常,冯君同左顾右看,感觉到他总盯着自己,更加手足无措,脱口而出问道:“你饿了吗?” “嗯?” 顾文钦看手表。 距离他们吃完酸辣鱼还不到一小时。 …… 冯君同尴尬得脚趾蜷成一团。 她或许就不该过来。 顾文钦没笑,走向玄关的储藏柜,大致看了眼,回过头问她:“牛奶可以吗?” “好……” 房间里有微波炉,两叁分钟后,一杯热牛奶放在她面前。 她捧在手心里,薄抿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些。 顾文钦懒洋洋地坐在对面,耐心地等她把牛奶喝完。 牛奶杯不轻不重地放回茶几上,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你那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哪天?” “就那天晚上,你说过的……不在乎我们以前那些……还说如果我选你……” 她攥紧手心,嗓音干到沙哑:“我还可以选你吗?” 轻到像是只说给自己听。 顾文钦朝她招手,“你过来。” 绕过茶几,她站到他跟前,苦笑着垂下脑袋。 她真傻,怎么就当真了。 “打扰你——” 他起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在身前。 “算数。” 冯君同睁大眼,双手无处安放地抵在彼此之间。 “我说,算数。” 以为她没听清,他又重复了一遍,嘴唇擦到她的耳朵,“听见了吗?” “嗯。” 她傻愣愣地点头,僵硬地回抱他,有一种置身梦中的漂浮感。 他闷笑了声,挑起她下巴,低头吻上觊觎已久的唇。 纯情表哥 她的嘴唇很软,带着牛奶的清甜,他伸舌舔了舔,含住其中一瓣轻轻啃咬。 冯君同起初是惊讶,连呼吸都停滞,逐渐适应这种亲密后才生涩地回应,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依偎进他怀里。 “现在肯让我亲了?” 他不是在亲吗? 冯君同刚要回话,趁她张嘴之际,顾文钦将舌头滑到她嘴里,原先温柔的索取也逐渐变得强势,舌尖深入她的咽喉,掠夺她所有的呼吸。 “唔……” 感觉到快喘不上气,冯君同在他怀里乱扭,两手不停推他,腿也快站不住。 一手扣着她后脑,顾文钦将人托起走几步放倒在身后的大床上,覆在她身上继续攻城略地。 暖风呼呼地吹,她面颊坨红,眼神亦越来越飘忽,意识到可能会发生什么,攥着他衣领的手开始发颤。 失控前一秒,顾文钦放过她,嘬她秀挺的鼻尖,依依不舍地从她身上起离。 冯君同口鼻并用地喘气,眼眸含春,两片唇红得发亮。 她跟郑韬交往近一月都没亲得这么激烈,不免担心起以后。 顾文钦扯了扯发皱的衬衣,将她从床上抱起。 “做什么?” 身体忽然悬空,她下意识攀上他肩膀。 “送你回房间。” 再呆下去,他无法保证自己不做点什么。 还没到时候。 直到关了灯躺进温暖的被窝里,冯君同还是飘然的状态,身体却毫无睡意,喝十瓶酒催眠都不管用的那种。 已经一点过了,可距离跟他接吻才过去半小时。 她摸索着拿到手机,发了条信息给他。 睡了吗? 他没发短信,直接打了电话过来,“睡不着?” “嗯。” “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她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还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你想反悔?” 他嗓音微沉,冯君同摇头,想起他看不到,又出声道:“没有。” 程全说过,她绝大部分时间里都瞻前顾后,该深思熟虑时,偏偏又跟个没脑子的蠢货一样果断。 这一次就是,她心甘情愿犯蠢。 “睡吧,天亮见。” 听到她否认,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调。 冯君同翻身躺平,放下手机阖眼入睡。 飞蛾扑火也罢,生命是如此的短暂,百年后谁会记得她的笨呢。 不得不说,冯君同对自己有着非常深的认知,第二天一早她人就清醒了。 “我们在一起的事,能不能先别让其他人知道?” 回学校的路上,她跟他商量。 “你之前谈恋爱可不是这样的。” 他显然不乐意,眼睛危险地眯起。 冯君同手指绞成一团,微弱地说:“是我的问题……” 顾文钦抿紧唇一言不发。 她退让一步,说:“不是要你刻意隐瞒,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四处宣扬……顺其自然就好了。” “什么叫四处宣扬?标准是什么?” “就……郑韬那样。” 就谈个恋爱而已,还特意摆上几桌请客吃饭…… 反正也不喜欢热闹,顾文钦一口答应道:“行。” 冯君同松开交缠的手指,暂时松了口气。 车刚好开到宿舍楼门口,她手伸到车后座拿包,“那我进寝室了?” 他还要去工作,冯君同原本是打算坐地铁回来的,是他坚持要送。 她去推车门,连推两下都没推开,转头看向他。 顾文钦面色平静地目视前方,手指自己的脸。 嗯? 冯君同观察他的神色,犹疑地询问:“是……亲吗?” 他没吭声,依旧笔直地端坐着。 她别过头闷笑一声,倾身凑了过去。 “那就亲一下好了。” 嘴唇刚贴到他脸颊,他的手臂便缠上来,化被动为主动狠狠吻住她的唇。 “你得补偿我。” 他低喃了一句,手臂紧紧箍住柔软的腰肢,冯君同嘤咛一声,软了身子由他予取予求。 学校门口,顾文钦也做不了什么,亲完一阵便放过了她,整理她脸侧的头发,“一起吃晚餐?” “嗯……” 她脸颊粉扑扑的,嘴角残留着丁点口红,他的唇再次贴上去,一起吮个干净。 —— 第一个发现她跟顾文钦在一起了的人,是赵一丹。 冯君同一进寝室,赵一丹便从上铺伸出脑袋,“终于回来了?昨晚跟表哥一起的?” “啊……” 冯君同本能就紧张,下一秒犀利的眼神投向她:“你怎么知道?” “这个嘛,猜的……” 她心虚地干笑,脑袋又缩回了被子里。 冯君同怎么可能让她蒙混过关,踩上板凳作势去掀她被子。 赵一丹吓得一哆嗦,裹紧了被子举手投降,“别动手别动手,我说……” “昨天你去兼职到了晚上还没回来,是我报的信,嘿嘿嘿……” “你报信?你们什么时候勾结到一块的?” 她的手抓着被子一角,赵一丹没敢撒谎:“你回家前,我那晚上看他在楼下等你,一个大帅哥站在风里……我就过去指教了他几句,顺便留了个电话。” “哦,所以我在不在学校,他都一清二楚是吗?” “嗯……” 冯君同微笑,二话不说将手伸进被子里抓住她的脚,一年四季都在裸睡的赵一丹立时冻出猪叫。 冯君同不为所动,等手捂暖了才松开,皮笑肉不笑地告诉她:“这是对你的报答。” “嘤……我这不还是为了你好嘛……” 赵一丹裹紧被子面朝她,掰着手指为她分析,“开的七系还是郑韬朋友,家里肯定是不差钱的,其次人长得是真帅,叁天两头往宿舍门口站着,跟秀场上的男模一样。” 相信我,腿长屁股翘的男人那方面绝对差不了,你吃不了亏。” 赵一丹拍了拍她,还没等冯君同领悟那方面是哪方面,紧接着又听她说:“纯情看上去是有点,但以表哥的聪明才智,我相信只需要经过前几次的磨合,他一定能让你体会到难以言说的快乐,毕竟先天条件在那儿。” “……你成天就胡说八道这些。” 冯君同揉揉急速升温的脸,想不通了,“你怎么看出他纯情的?” 不算之前的强吻,交往24小时不到,都亲两次了吧。 哪里纯情了。 “瞅他那张无欲无求的冷脸,你就不想扒他衣服看看底下什么样吗?尤其是穿西装打领带的时候。” 赵一丹抖着腿,冯君同就无语:“那叫禁欲吧。” “啊,是吗?” “嗯。” 她无比肯定。 “对了,我还要问你呢,你之前不是还说跟他不可能吗?怎么突然又变了主意?” 赵一丹冲她抛去个眼神,神色是按耐不住的八卦。 冯君同走下板凳回到自己位置上,将昨天去了剧组的际遇简要交代完,板着脸无比严肃地总结:“与其不断被不同男的骚扰,还不如找个固定男友,而且赚钱那么辛苦,他不是挺有钱的吗……” 她就是想找个靠山而已。 赵一丹就不明白了:“那你干嘛跟郑韬分手?” “……” “而且听你这意思,以后就是不做兼职了咯。” …… 冯君同掩唇轻咳,心平气和地答:“偶尔吧。” “哦。” 赵一丹玩着头发,继续盘问:“那如果表哥情不自禁了要对你这样那样,你是给呢还是不给呢。” “……你脑子里就只关心这些事。” “嗯哼,给还是不给?” 冯君同舔唇,埋头没吭声。 赵一丹挑眉,得意洋洋地说:“头一回我就出来了,你连看都不敢看他,在他面前扭捏得像个小媳妇一样。” 冯君同不服:“谁是小媳妇了……” “那只有小媳妇本人清楚咯。” …… 紧接着赵一丹之后,汪成阳也知道了她跟顾文钦在一起。 事情得从她发朋友圈状态说起,午睡醒闲来无事,她随手就拍了张水晶球的照片上传朋友圈,发出去不久便收到了汪成阳的私信。 官宣啦? 冯君同都懵了。 官宣?什么官宣? 第一反应是顾文钦说了什么,他紧跟着就发了条语音过来。 “别试图狡辩,这小玩意儿我亲眼看到顾文钦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还因此挨了顿骂,他汪成阳对这个水晶球的印象不能再深刻。 冯君同拿着手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她忘了,汪成阳即使是面对着空气都能自说自话的人。 手机拿在手里,他又发了条语音过来。 “被顾文钦盯上的人,就没有他弄不到手的,把你从小竹马那边抢过来就是迟早的事,哼哼。” 冯君同坐不住了,发文字跟他解释。 我和程全不是情侣,他有女朋友。 ——啧啧,难怪这小子这么快就得手了。 …… 这天没法聊了,冯君同刚要退出微信,顾文钦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接了。 “喂?” “官宣了?” 汪成阳这大嘴巴。 冯君同捏拳,没什么底气地否认:“没有……” 就一张图片,连文字都没有,哪门子的官宣。 另一头的顾文钦忍俊不禁,语调含笑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加我微信?” …… 她耳朵一热,小声地说:“现在就加……” 飞蛾 跟约好的一样,电话一挂,汪成阳的好友推送跟着就发了过来。 冯君同回个谢谢,点进去添加为好友,验证通过后,朋友圈下角立即多了个小红点。 是顾文钦,在她的最新动态里点了个赞。 冯君同掩面,一时间尴尬得想钻地洞里。 早上还说好不宣扬两个人的关系,下午自己就捅了出去,出尔反尔就是说她的。 回到微信主界面,又多了条未读消息,是汪成阳发来的,细数了他这些年在顾文钦那儿受过的窝囊气,要求冯君同必须为他做主。 “你就记住一句,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得逞? 她都跟他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好得逞的? 身体吗?可顾文钦不像是那种人,昨晚他不就什么都没做。 琢磨了会想不到答案,冯君同决定去问本人,将语音转成文字后截图发给顾文钦。 ——汪成阳这是什么意思? 他回得很快。 ——他有病,见不得别人比他好。 ——别理他了,拉黑吧。 …… 一个才从黑名单里被放出来的人这么讲,冯君同无话可说。 ——你现在有事? 他问她,冯君同回没事。 ——那我现在来接你,去吃饭。 她纳闷了。 ——你不是在工作吗? ——做完了。 什么公司这么闲? 她看一眼时间,才下午叁点。 ——现在吃饭太早了。 ——吃饭前先去逛街。 ——逛街干嘛…… ——购物。 “密码在背面,赚钱那么辛苦,不想做就别做了。” 一见面顾文钦就塞了张卡给她,冯君同捏着轻薄的卡片咬牙。 赵一丹这个叛徒。 她将卡片还了回去,支吾地说:“还是算了,这样不太好,才第一天……” 要给她适应的时间。 顾文钦将卡收了回去,询问她:“那去买点东西?” “……好。” 不多时候,两人出现在商品琳琅满目的店铺里。 “喜欢什么可以去试试。” “好。” 简洁的陈列,稀少的客流,无一不说明了这些商品的价位,冯君同虽然嘴上应好,但却不曾在任何一件商品面前停留。 这不是她第一次逛高奢店铺,之前郑韬追她时带她来过,买给她的东西她也都收了,但几乎一样都没用过,分手后又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都不喜欢?” 从一家店出来,他揽着她的腰问。 冯君同抿唇:“也不算吧。” 没有女生不喜欢漂亮的包包衣服,她也不免俗,可这种喜欢又没到必须拥有它们的地步。 站在另一家店的门口,她犹豫地开口:“非要送的话……要不送我黄金?” 他闻言倒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问道:“我能听听原因吗?” “……卖二手方便。” 她玩笑的口吻说,似真似假。 他听后并未生气,只是让她先挑两套衣服,买完衣服再去买金饰。 冯君同辩解:“我的意思是,买金饰就可以了……” 她没那么贪得无厌。 “没关系,请为我的女朋友挑选两套适合她的穿着。” 后面一句是跟上前迎接的服务员说的,接着凑到她耳朵边低语:“放心,我会努力让自己一直有钱。” “……” 她要打死赵一丹。 —— 大概是因为这一天过得太称心如意,老天爷看不下去,非要泼她一盆冷水让她认清现实。 打到她这里的陌生电话太多了,按下接听时,冯君同没想过对面是欧雪,甫一接通那头便破口大骂。 “你和顾文钦在一起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配不配得上他!被男人玩烂的臭婊子!跟你那个当叁的妈一个贱样!” “你嘴巴放干净点。” 冯君同深呼吸压下怒火,问它:“你怎么知道的?” “哼,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你以为顾文钦是真喜欢你要娶你吗,你妈这只老狐狸精当年没办成的事,你一个小狐狸精就行了?” “他不过是无聊了想玩玩你而已。” “骂完了?” 她那边没了声,冯君同换只手拿手机,尚算平和地开口:“他是不是玩玩我不清楚,但他放着你不玩,而是舍近求远地来找我却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你——” 懒得再听她废话,冯君同果断挂掉将她拉进黑名单里,跟着翻出郑韬的号码打出去。 “交往一个月,我自认为没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刚一接通她便迫不及待地说,从欧雪那边的受的气全撒到了他头上。 除了郑韬,她想不到能有谁会把她和顾文钦的事说给欧雪听。 “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了再喷?” 郑韬比她更为恼火,冯君同微怔:“不是你说的?” “说什么?你跟顾文钦那点破事?女朋友被抢走了我去到处宣扬,我他妈是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他气极反笑。 知道自己骂错了人,冯君同尴尬地低喃句“抱歉”。 “那你认为是谁告诉她的?” “我怎么知道——” 他许是要发火,生生又给忍住了,语重心长地说:“但欧雪说得没错,就你妈和顾文钦他爸那些理不清的破事,你觉得他会真心对你好吗,你在我这儿小聪明挺多,怎么碰上他就犯了糊涂?” 冯君同没吭声。 她知道自己蠢。 “同同,你听我一句劝,趁早和顾文钦分了。” “之前是我不好,不该那么说你,我向你道歉,我们别闹了,好吗?” 他温柔地说,算得上低声下气,冯君同垂着头,几秒后开口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没有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严格意义上来讲,和郑韬在一起的这一个月,是她第一次跟男生谈恋爱,她也想为这一个月划下美好的句点。 “跟你提分手时,我是真没想过跟顾文钦在一起,事实上,就是因为不想再看见他我才要跟你分手。” “你们是朋友,每次看到他,我都特别难过。” 那头震惊:“你……” 冯君同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打断他:“不说了。” “嗯。” 郑韬震过了会才开口:“那我们和好,以后的聚会你想不去就不去,这样就永远不用见到他了。” “不了,祝你以后找到自己的幸福。” 冯君同摇头,说了句再见挂断电话。 她这个人,一旦认定了目标,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寝室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她进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脸上水珠还没擦干净,外面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这回是汪成阳。 冯君同接了,因为兴致不高,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汪成阳一听就不对劲,小心翼翼地询问:“欧雪找过你了?” “你怎么知道?” “嘿嘿,她奶奶今天过寿,我去蹭了个饭,不小心说漏嘴了……” 他一口气说完,屏住了呼吸。 冯君同拧眉:“我手机号呢?也是你给她的?” “当然不是!” “……应该是趁我不注意,偷偷翻了我的手机。” 这有什么区别吗? 冯君同冷呵,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另一头的汪成阳顿时就急了,不管叁七二十一,立刻打电话联系顾文钦,接通后以最快的语速将前因后果阐述了一遍。 不用想也知道欧雪会跟冯君同说什么。 “她如果有什么事,你就等着瞧吧。” 他语气平平地说道,汪成阳顿时后背一凉…… 他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顾文钦这边,挂了汪成阳的电话,去通话记录里找到欧雪的号码打过去。 “顾文钦?” 她似乎很激动,尾音是上扬的。 顾文钦嘴角上扬:“有时间吗?想见见你。” “现在吗……” 欧雪看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快十点了。 “没空就算了……” “有有有,你现在在哪儿?我立刻赶过来。” 欧雪忙截住他的话,一边翻箱倒柜找衣服。 顾文钦扫一眼腕表,心里估算着时间,说:“崇源路上有家黑猫咖啡馆,就那里见吧。” “行,我半小时,不是二十分钟内到。” 她一口应下,心中窃喜不已。 冯君同死定了,她一会儿就当面拆穿她。 顾文钦从市中心的公寓赶来,比欧雪晚到了几分钟,一落座服务员就送了杯热水过来,热情地询问他有什么需要。 “谢谢,我马上就离开。” 他端起水杯在手心里感受水温,对面的欧雪略僵硬地笑:“还是点吧,我有好多话要对你——啊!顾文钦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她痛呼着要抽回被烫红的手,一瞬间痛出了眼泪。 “我有没有提醒过你,让你以后别去惹她?” 打一场 顾文钦将她一只手死死按在桌上,另一手将剩余的半杯热水倾倒下去,静谧的咖啡馆里立时爆发出惨叫。 刚才的服务员瑟缩在收银台后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那杯水是她亲自倒的,有多烫她心知肚明。 长得一表人才,真看不出这么狠毒。 顾文钦将空杯放回桌面,同时松开她的手。 她甩着红肿的手背痛哭流涕,“你敢这么对我!我爸妈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 他擦拭碰过她的手,用过的纸巾扔到桌面上,“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再有下次就不是一杯水那么简单了。” 欧雪不服,冲着他的背影怒吼:“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一个两个跟着魔了一样?!” 顾文钦没有回头,大步流星踏出了咖啡馆。 —— 冬天干燥,冯君同习惯在洗完澡后擦一层身体乳,刚擦完两条腿,桌上的手机又响了。 今晚找她的人还挺多,看见来电人是顾文钦,她调整了下状态,语气如常地接了。 “喂……现在吗?” 寝室都快关门了。 听清他话中的内容,她匆忙间将手掌中残留的身体乳糊到脸上,“我马上下来。” 融雪天冷,楼道里没有一个人,冯君同一口气跑到公寓楼门口,他站在最下方一级台阶上,手中提着两杯奶茶。 她缓了口气,不急不慢走下台阶,刚站到他面前就被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怎么不多穿件外套?” 冯君同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脚踩的是棉拖。 她轻咳了声,拉开一点点彼此的距离,转而问他:“你怎么来了?” “刚好路过,顺便来看看。” “……” 他路过大学城? 冯君同眨巴眼睛:“是来看你表妹吗?给她送宵夜?” 顾文钦将奶茶硬塞到她手中,又脱了大衣披到她肩上,面无表情地说:“你上去吧。” 她扑哧一笑,脱了外套还给他,摇了摇手中的奶茶,“你快回去吧,我真走了,宿管阿姨在等我。” “嗯。” 她转身刚要走,又被他拉回去抱在怀里亲了一通,他似乎极其热衷与她的亲密,才第一天就亲了好几次,冯君同也从昨夜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勉强适应。 “晚安。” “嗯。” …… —— 转眼间树枝上的白雪化尽,这日冯君同坐在阳台晒太阳时,顾文钦的电话打来,问她周末有没有空,有没有兴趣去打网球。 “网球吗……” “嗯。” 冯君同语露为难。 “怎么了?” 她实话实说道:“我不会……” “我教你。” “万一要学不会呢……” 没好意思说自己学过且学废了。 “没关系,看我打。” 他的主要目的本来就不是让她上场。 “那就行。” 周末没什么安排,出去走走也好,她稍一考虑后应下邀约。 商定好周末要去的地方,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快要挂时,他忽然又叮嘱:“问问赵一丹,她有空的话就带上她。” 冯君同纳闷了:“一丹吗?” “嗯,汪成阳也去,他陪我打。” “好。” 连对手都自己找好了,冯君同彻底放下心来。 晚些时候赵一丹回到寝室,冯君同就将周末打网球的事跟她说了,询问她的意见。 “去去去当然去!表哥果然有情有义!吃水不忘挖井人!” …… 终于到周末,两个女生各自换上便于活动的运动装出门。 顾文钦等在寝室楼附近,依冯君同的要求将车停远了些,看到她们出来,缓缓将车开过去。 汪成阳没开自己的车,等的无聊,他歪倒在车后座里睡了一觉,看见和冯君同一起走来的女生,激动地拍了拍前坐,“让冯君同把那妹子介绍给我!” 他一见到美女就眼冒绿光,立即对着车窗整理起自己的穿着发型。 开车的人是顾文钦,冯君同自然而然坐进副驾驶,如此一来更合了汪成阳的意,赵一丹一坐进车里他便主动自我介绍:“汪成阳,顾文钦朋友。” 赵一丹一改在寝室的狂放不羁,回以矜持礼貌的微笑:“赵一丹,我们一个寝室的。” 她示意前座的冯君同,汪成阳没话找话:“也是学跳舞的吗?” “嗯。” “难怪都这么漂亮。” 赵一丹掩唇腼腆地笑,“多谢夸奖,你也很帅。” 冯君同憋笑憋出内伤,默默看着他们两个在那儿互相恭维,朝顾文钦抛去个眼神,后者一本正经地开车。 他什么都没看见。 …… “怎么想到要给他们俩牵线搭桥?” 顾文钦在教她握球拍,面无表情地说:“烦人。” “啊?” 谁烦人? 冯君同刚要追问,一歪头碰到他的下巴,当即被他低斥:“认真点。” “哦。” 身体被他圈住,冯君同瞅了瞅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手。 这要她怎么认真。 约莫半小时后,汪成阳从对面过来询问进度,他和赵一丹已经准备就绪。 比赛分为上下两场,第一场是男女混合双打,顾文钦和冯君同一组,汪成阳带赵一丹,她们俩个大一时一同选修过学校的网球课,但水平明显不在一条线上,对手是冯君同,赵一丹这个半吊子都能自吹一句高手。 汪成阳也瞧出来了冯君同有多菜,接到球尽量往她那边打,如果没有顾文钦全场跑,估计一分都拿不到。 冯君同别提多挫败了,她自认为有点运动细胞,偏偏就学不好网球,当初能六十分飘过还是任课老师大发善心。 “没关系,玩一玩而已。” 顾文钦揉了揉她的头顶安慰,耐心地教她怎么发球。 凉风习习,对面等得无聊的赵一丹和汪成阳:“……” 冯君同这边,见顾文钦颇是散漫,自己也放平了心态,反正就是出来玩的,何必太计较输赢,还不如多学点技巧。 比赛快结束时,她不仅学会了正确的发球方式,还接住了汪成阳打回来的球。 “很棒。” 顾文钦擦掉她脸上的汗,在额头上印下奖励的一吻。 她抿抿唇笑,比赛虽然输了,但心情不错,指了指休息区,“我去那边等你。” “嗯。” 第二场只有两个男生,冯君同和赵一丹并排坐在场外观赛。 “真看不出来表哥谈起恋爱这么豪放,亲亲抱抱动手动脚,啧啧,我狗粮都吃饱了。” 冯君同佯装要捶她,“你少说两句吧。” 她自己都没想到,才一个星期,已经对他时不时的亲昵行为免疫了。 赵一丹放下喝一半的矿泉水,拉她的衣服嘀咕:“我们要不要来赌他们谁赢?我先说,我压小汪。” 经过一场球赛,她对汪成阳的称呼从汪先生换成了小汪。 冯君同无语:“那我还有得选吗。” “哎呀,表哥是你男朋友,你压他赢不是天经地义嘛。” 赵一丹选汪成阳是有原因的,虽然不清楚他们俩的实力,但先前顾文钦一打二费了不少体力,未必还有精力应付单打。 闲着没事,冯君同便问:“赌什么?” “嗯,我想想……” 赵一丹抚着下巴沉吟:“要不这样吧,我要赢了你就再替我去上一次课。” 大四没课,赵一丹弄了个兼职,在一家培训中心教中小学生跳舞,她偶尔抽不开身时冯君同会帮忙代课。 “那如果我赢了呢?” “你赢了的话……” 她贱兮兮一笑:“你赢了我就把我两个G的库存全部打包发给你。” 冯君同抄起擦汗的毛巾扔她脸上,“我要你那些东西干嘛?” 这个满脑子黄色的猥琐女人。 “女生多懂一点又没坏处,再说了,你不需要表哥需要嘛。” 她振振有词地说,冯君同更恼了,“是我跟你在打赌。” “但出力的是表哥呀。” “……” 冯君同没作声,总觉得她这话不怀好意。 由不得她装没听见,赵一丹凑近她:“不过爽的是你就是了。” 忍无可忍了,冯君同一巴掌拍她脑袋上,“你闭嘴吧。” “行行行,咱们看比赛,嘿嘿……” 两个人的注意力从聊天转移到当前的比赛上,看到比分牌上的计分,赵一丹都愣了,“表哥刚才是深藏不露吗?” 冯君同也苦着脸,一时竟不知该盼他输还是赢。 顾文钦之所以隐藏实力,其一是不想给冯君同太多压力,其二他的心思都在教冯君同打球上,对比赛确实没怎么上心。 但现在不一样了,冯君同在底下看着。 她第一次看他打球。 一个球又没接住,汪成阳气喘吁吁地来到网前,“你应该也挺累的吧,差不多就行了。” 有观众在旁边,好歹给他留点面子。 顾文钦甩了甩球拍,眼神锐利地催促:“发球。” “……” 没等他卖惨,休息区的赵一丹挥手:“小汪别怂!男人怎么可以不行!加油!” 草! 事关男人的尊严,他就是拼了老命都得扳回一局。 汪成阳抬手抹汗,调整呼吸发球。 累死他了。 下半场持续了约莫一个小时,毫无悬念地由顾文钦取胜。 汪成阳累倒在场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他不是没跟顾文钦打过网球,但却是头一次这么累,顾文钦今天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每一拍都挥得格外有力,他接球差点没给累瘫。 “你没事吧。” 赵一丹带了矿泉水和毛巾小跑过来,蹲下身去扶他,“快起来,地上凉。” “嗯。” 汪成阳借她的手站起,不忘为自己解释:“我今天发挥不大好,你别放在心上,下次来我一定好好打。” “好……” 另一边,顾文钦不急不徐走到冯君同跟前:“怎么样?” 他问她,冯君同微愣神:“打得很好啊。” 他的实力不需要质疑。 “恭喜。” “嗯,别的呢?” “别的?” 见她一脸摸不着北的疑惑,他云淡风轻地提醒:“还能再打一场。” “呃……” 冯君同指自己:“所以你想跟我打一场吗?” 顾文钦抿唇,半会儿后使劲揉了把她的头顶。 他这位女朋友,有点气人的本事在身上。 归家 场馆里就有浴室,四个人各自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一同出发去吃饭的地点。 说到吃喝玩乐,放眼整个永州没有比他更清楚,连小巷里哪家豆腐脑好不好吃他都尝过,定餐厅的重任必然落到他头上。 询问过两位女士的偏好口味,他最终敲定了郊区一家做土菜的山庄,路上便打了电话过去,到达时刚好就能上菜。 蔬菜佳肴,跑一下午体力都消耗了不少,四个人都胃口大开。 赵一丹喜欢吃鸡,先喝了一碗鸡汤垫肚,满足地连连点头,不忘给汪成阳盛一碗,“鸡汤补身子,小汪你也来点。” 汪成阳哭笑不得地接过,一旁的顾文钦附和:“你是该多补补。” “……” 这两人故意的吧,汪成阳咬牙切齿:“你也是。” “我好不好,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是吧?” 他歪头看向旁边的冯君同,顺手夹筷子蔬菜给她。 冯君同压根没听他们的聊天,胡乱点了点头应付,她喜欢吃酸的,桌上一碟肉沫酸菜特别合胃口,泡点清淡的排骨汤进去,她已经吃完了一碗饭。 顾文钦也发现了这位女朋友似乎还挺能吃,干脆便将那碟酸菜放到了冯君同面前。 同样喜欢吃那碟酸菜的汪成阳:“……” 他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饭吃完,外面的天也黑了,对于汪成阳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他提议去看电影。 赵一丹没意见,冯君同是去不去都行,她早上跑步跳舞,中午又打了会网球,其实已感觉到疲乏,好在看电影不费力气,她进电影院后偷偷眯一会儿也可以。 叁个人等顾文钦表态,汪成阳暗搓搓地冲他使眼神。 帮个忙。 顾文钦接到个电话,简单地说了几句后挂断,牵上冯君同的手回答汪成阳:“公司那边临时有事,电影以后再看,我送你回去。” 后一句是跟冯君同说的,汪成阳顿时心一凉,难以相信这是好兄弟说出来的话。 赵一丹两手一合:“那就以后再看吧,刚好我也有点累了。” 听她这样讲,汪成阳立即换了副笑嘻嘻的面孔:“行行行,那改日再约。” 按照最优路线,先送两个女生回学校,还是之前的座位安排,相比来时,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后座两人熟稔了不少,汪成阳不停找话:“听说艺大校区挺漂亮,哪天过来走走,可以请丹丹你当向导吗?” “可以啊,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你要来的话提前联系我就行。” “嗯,一定。” 早在打网球时两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冯君同默不作声听着,悄悄向顾文钦竖起大拇指。 这媒做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即中。 —— 将她们送到门口后顾文钦掉头离开,冯君同一回到寝室便一头栽进床上,睡了一个小时才勉强打起精神去洗漱。 赵一丹趴在被窝里,一边笑一边手指快速地打字。 怎么看都笑得很奸诈,冯君同就好奇了:“你在跟人聊天?” “嗯,汪成阳。” 冯君同:“……” 果然,成年人的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她摇头感完,收好洗漱要用的东西放进篮子里,去拿放桌上充电的手机,她昨晚忘了充电,今天整个白天又都有事,手机什么时候关机的都不清楚,回来时接上电源便睡倒在床上,此刻再开机,一下蹦出来好几条来电提醒,全部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冯君同直觉不好,边走向阳台边回拨电话,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 电话接通了,她不安地低喊:“宏叔,有事吗?” “你妈妈刚才晕倒了,现在在医院里。” “我立刻就回来。” 她挂断电话,神色匆匆地进来寝室收拾东西。 赵一丹脑袋伸出来:“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我——” 冯君同翻看身份证的手一顿,有条不紊地说:“程全有朋友过生日让我过去玩,今晚可能不回来了,顾文钦稍后忙完也会去。” 赵一丹知道她有个关系好的青梅竹马,点点头说:“路上小心。” “嗯。” 冯君同往常回家都是坐高铁或者大巴,现在晚上九点多,去淮远的高铁大巴都没了,火车倒是还有,但最早的一班也要凌晨才发车,她略一合计过后,跟相熟的老乡要了黑车的联系电话。 永州和淮远相邻,经常有私家车为了分摊路费找人结伴同行,也有专门来回两地跑的黑车,冯君同刚好赶上一辆回淮远的轿车,她是最后一个客人,上车就能出发。 一辆车五个人,除了她都是男的,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车厢里安静得让人压抑,坐副驾的冯君同一刻不敢放松地盯着车窗外,手中紧紧攥着手机,一旦发现不对劲就立刻报警。 担惊受怕了一路,幸好车子平安开到了淮远火车站。 几个人各自付车费下车,冯君同背上双肩包走出去十多米,察觉到同车的两个中年男人走在后面,才松懈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老车站这边本来就荒凉,现下夜深行人就更少得可怜,冯君同掌心急出汗水,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那两个男人察觉到她的警惕,相视一眼后跟着加快步子。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同。” 冯君同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火速跑向对方,“宏叔!” 梁宏也注意到了跟踪她的两人,拍拍她的肩狠瞪他们,拉开车门让她进去:“先上车吧。” “嗯。” 有惊无险,冯君同坐进车里还是后怕。 “等会我妈问我怎么回来的,宏叔你就说是坐火车。” 她如实叮嘱,梁宏叹了声气,“你妈妈已经醒过来,早知道我就不打电话给你了。” 他当时也是着急,一进屋看到人倒在地上,联系完救护车就赶紧打给了她。 来到病房,冯微霜安静躺在病床里,冯君同走过去,手刚碰上她的手人就醒了。 冯微霜翻了个身背对她,“都说了不用赶回来,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反正学校又没课,我回自己家住几天还不行吗。” 她们母女俩说话一个比一个冲,梁宏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小同赶路回来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下吧。” 他接着又和蔼地跟冯君同说:“你妈妈没什么问题,观察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冯君同点头,说:“我留下来照顾我妈吧,宏叔你忙上忙下跑了一天,回去休息休息,真的太谢谢你了。” 病床里的冯微霜也说:“我女儿既然来了,你就回去吧。” 态度不冷不热的,梁宏摸了摸后脑笑:“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小同你打电话给我,我明早过来接你们出院。” “好,今天麻烦宏叔你了。” 等人出去了,冯君同在旁边的陪护椅坐下,“宏叔今天好歹帮了大忙,你就不能对人家态度好点吗?” “没必要,何必呢。” 冯微霜咕哝了句,问她:“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的?” “搭火车。” ……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全部都已睡下,母女俩说话压低了声音,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冯君同走去了外面透气。 静悄悄的走廊空无一人,四处弥漫压抑的气息,走到窗户边,她无力地瘫坐在冰凉的座椅里,瞪圆了眼睛盯着窗外某一处的灯火。 寂静的空间里,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冯君同没有一点说话的欲望,瞥见来电显示,调整心态还是接了。 “喂,这么晚打来,有什么事吗?” 一派轻松的语气,那边没动静,过几秒才问她:“你在哪里?” “别撒谎,我知道你不在寝室,也没跟程全在一起。” 冯君同强扯出的笑脸一僵,说:“我回家了。” “原因?” 冯君同难以启齿,胡编乱造了句:“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家了。” “冯君同,我说了别试图和我撒谎。” “我妈晕倒了。” 她低下头,脸埋进脖子里,声若蚊蝇。 “所以你才不让我送你回去?” “……嗯。” “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他在那头冷呵,冯君同还想再说点什么,手机一阵忙音。 对方已挂断。 她望着黑屏的手机,没说什么重新塞回衣兜里,起身回了病房。 冯微霜已经睡着了,将带来的背包塞到病床底下,冯君同自己坐到陪护椅里,趴在病床边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她头一次在医院里陪护,之前动手术住院的时间更长,吃住几乎都在医院里,还跟学校请了两周的假,现下就住一晚真不算什么。 她面朝下趴着,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忍受着脖子的酸痛刚有点睡意,衣服里的手机嗡嗡振动,手机铃声又响了。 夜半叁更的,她下意识就掐断,怕吵醒其他人,拿着手机迅速走去了外面。 又是顾文钦。 冯君同脑子昏昏沉沉的,没深想他怎么凌晨两点还不睡,随手回拨了过去。 “你现在在哪里?” 甫一接通他便问,冯君同迷迷糊糊地嘀咕:“我回家了啊。” 那头一声不吭。 冯君同靠着墙的身体倏忽站直,人也清醒了大半,说:“第一医院。” “我在高速出口,现在过来。” “……好。” 她揉揉眼睛脸颊,阴冷的穿堂风一吹,彻底清醒了。 搬家 第一医院的停车场很大,冯君同等在出入口处,望着沉脸走来的身影,一时间没想好要怎么打招呼。 她举起一手,僵硬地轻轻一挥:“嗨……” 顾文钦大步流星上前,一臂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就该把你捆了藏起来。” 他无可奈何地喟叹,呼出的热气在她头顶凝结成白雾。 冯君同一边脸贴着温暖的胸膛,犹犹豫豫地将手环住他的腰。 “你赶夜路过来的吗……” “不然呢。” 她咬了咬唇。 好吧。 医院附近没什么条件好的旅馆酒店,更何况叁更半夜,可供选择的就更少,跟着导航走进条巷子,冯君同抬起头看一眼简陋的旅馆招牌,抓住他的手转身:“还是换一家吧。” “算了,就这家。” 顾文钦将人拉住,“再过几个小时就天亮了。” “可是……” 见他眼神中有疲惫,冯君同轻呼出一口气,“好吧。” 冯微霜一个人在医院,送他到房间门口她就要走了,“我明早就来找你。” “嗯。” 房门推开,他将刚才在便利店买的洗漱用具扔到门后重新关上门,“送你回医院。” 她急忙推辞:“不用不用,你快休息吧。” 他抓住她的手紧扣在掌心里,“别闹。” 不容她拒绝。 …… 夜深人静的街道,两人并排走在人行道上,偶尔一辆车从旁驶过。 “你怎么回来的?” “……坐高铁。” 他侧过脸,一言不发盯着她。 冯君同屏住了呼吸:“搭便车。” “谁的?” “不认识……” 俗称黑车。 男人冷呵:“我看我是真该把你捆了。” …… 冯君同垂头,没敢说自己差点遇到危险,只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大晚上坐陌生人的车。 “以后再发生类似情况,打我电话。” 他抬起她下巴与自己对视。 “可是……” 冯君同犹豫,缓缓点了一下头,刚好走到住院楼底下,她轻轻推他:“我到了,你回去吧。” 他抬头瞟了眼灯火通明的大楼,“天亮再聊。” “嗯。” 天一亮梁宏就过来了,冯君同睡得不好,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个脸勉强打起精神,发信息给顾文钦,收到他的回复后才去找他。 约好在巷子口见面,冯君同到了的时候,他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她过来,熙熙攘攘的人潮里,非常自然地圈住她肩膀,这让她生出一种他们在一起很久了的错觉,可事实上,在昨晚之前,她从没想过能在这座小城市里看见他的身影。 医院周边有不少早餐店,问了他的口味,冯君同带他走进一家光顾过的包子铺,要了两笼包子两碗清粥。 店里有免费的酸豆角,她装了一碟过来,悉数倒进白粥里后搅拌。 “喜欢吃酸的?” “嗯。” 她舀一调羹咽下,胃里有了些许暖意。 顾文钦吃白粥,问她:“什么时候出院?” “今天。” “我送你们?” 他神态自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冯君同吃粥的动作一顿,垂着眼帘,答:“不用了,有个叔叔会送我们,他现在就在医院里。” 七八点正是吃早餐的时间,店里人来人往的,既吵又闹。 顾文钦光拿着调羹拨弄碗里的白粥,说:“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门后面会是你。” 冯君同勉强地扯唇:“怎么忽然提这个?” “因为你好像还是很在意。” 她笑容一滞,连强装都装不下去了。 顾文钦说:“我原本是要等开学跟你说的。” 不曾料想她已办理了转学,连家都搬走了。 “说什么?” “对不起。” 他直直望着她,跟她道歉。 冯君同觉得可笑,可一点也笑不出来,问他:“如果你知道呢?” “嗯?” “如果知道是我,你还会那么做吗?” “不会。” 他果断地说,冯君同设身处地地想了想,抿唇苦笑。 她是该选择相信他的话,还是该庆幸当时在家的是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寝室?又是赵一丹告诉你的?” 她吸一吸鼻子,换了轻松的语气询问,明显的转移话题。 不聊就不聊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顾文钦答道:“不是。” “汪成阳和我提的。” 冯君同微讶:“汪成阳?” “嗯,你不是和赵一丹说我和你去给程全的朋友过生日?赵一丹估计跟他说了,他就来质问我,为什么给一个陌生人过生日也不给他过。” 汪成阳今年的生日,他刚好不在国内。 “……” 原来谎言是这么被拆穿的,冯君同无话可说。 “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问她,她一手托腮边吃东西,“还不清楚,学校没什么事,估计会多呆几天吧,你呢?” “公司那边有事需要我出面。” 今天就得走了。 她心生出不舍,但没表露出来,只是叮嘱他:“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 “嗯。” 他看了眼手表,说:“我晚一会再走,离开前请你和你妈妈吃顿饭?” “不用了。” 她拒绝得尤其利落,他不由得沉默,几秒后说:“确定哪天回来了告诉我,我来接你。” “嗯。” …… 吃完早餐,冯君同跟他去车上呆了一会儿才分开,回到病房时脸还是粉的。 墙上的电视播放着早些年的狗血家庭剧,冯微霜靠着床头百无聊赖地看着,瞥见她进来,随口问了句:“脸怎么这么红?” “风大。” 她神色自若地回答,将打包回来的早餐放在床头柜子上,“宏叔呢?” “办出院去了,花了多少钱你回头记得还给他。” “嗯。” 她往陪护椅里坐下,跟其他人一起看电视。 “心情很不错?” 冯微霜时不时瞟她一眼。 “还好。” 过了一会儿,冯君同手指收拢,喊道:“妈。” 母女俩挨着,她轻声很轻,冯微霜侧过头:“干嘛?” “如果我……” 冯君同张着嘴,难以启齿。 “如果什么?” 她叹了口气,问:“如果我毕业了留在永州,你能搬过去跟我一起住吗?” “我本来就没觉得你会呆在淮远。” 包括当初回淮远念书,都是她冯君同的一意孤行。 “以前非要搬来这小地方,现在又要回去,房子也卖了,你说你这么来回折腾是图什么?” 冯微霜抱怨,她好言好语地说:“住的地方可以先租房子,我已经找到工作了,等过些年存够首付,可以再把以前的房子买回来。” 冯君同看向她,眼神透露出希冀。 冯微霜背对她躺回床里,没好气地嘀咕:“反正我管不了你了,爱回就回吧。” 冯君同轻戳她的背,“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床上的人冷哼了声,冯君同瞬时露出笑脸,“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毕业就搬家去永州。” —— 顾文钦人走的次日天就下起了雪,冯君同在家呆了五天,出发去永州的那天下午,地上的积雪至少有二十公分厚,动车一路慢悠悠地走走停停,到达永州的时候天都黑了。 顾文钦在出站口等她,他的个子很高,清隽的身影在人堆里也很醒目,冯君同几乎是一眼就找到了他,压下奔跑过去的冲动,微笑着不急不徐地走到他面前,“我回来了。” “嗯,走吧。” 对于她的回归,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平静地接过她手中的手提袋,带领她走往停车的地方。 冯君同走在后面,脑袋逐渐垂下去。 “晚餐想吃什么?” 他问她。 “随便吧。” “那就之前那家麻辣鱼?” “好……” 她没什么心情。 车就停在路边,将她带的几样行李放进车后座,顾文钦没立刻关门,眼神示意她上去。 “怎么了吗?” 之前都是坐副驾驶的,冯君同不解,犹犹豫豫地弯腰上了后座。 差不多同时,车门砰的一声阖上,随之上车的顾文钦一臂将她捞到了大腿上。 “一共五天,想过怎么补偿我吗?” “啊……” 借宿 两张脸离得很近,他目光灼灼盯着她瞧,冯君同来不及说话,他的嘴唇贴了上来,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脸上。 冯君同渐已习惯与他的亲密,短暂的愣怔过后,手臂搭上他的脖子,伸出舌尖去碰他的嘴角。 箍在她腰间的胳膊瞬时收紧,顾文钦趁势将舌滑进她的口腔里加深这个吻。 雪还在洋洋洒洒下着,车窗外白茫茫一片,所有的车辆和行人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男人的手掌有意无意地在她腰间游走,冯君同就坐在他大腿上,感觉到臀下的坚硬,她一动都不敢动。 顾文钦枕在她肩窝处喘气,狠狠揉了把她柔软的腰肢解瘾,“暂时先放过你。” 冯君同整个脑袋拱进他胸前,露出的一点耳朵红得像胭脂,顾文钦咬上去,低哑的嗓音询问她:“要不今晚别回去了。” 去他那里。 埋在他胸前的脑袋轻轻一摇。 他和她保证:“你不同意,我不会乱来。” 她还是摇头。 “好吧。” 他轻叹一声,倒确实没勉强她。 可人算不如天算,吃过晚餐后,顾文钦送她回学校,站在寝室门口,冯君同将随身的包里里外外翻找了两遍,终于隐隐约约地记起来,那天在家剪完指甲后随手把指甲刀放在茶几上。 跟指甲刀别在一起的还有寝室的钥匙。 如果是平常打电话给赵一丹也可以,可冯君同今天回来,就是因为明天要帮赵一丹代课,她本人回乡下老家给爷爷过寿了不在永州。 至于周颜,别说她不在寝室,即便在八成也懒得过来开门。 已经九点多了,外面还下着大雪,冯君同在门前犹豫了会,打电话联系另一个室友。 电话接通,人倒是在永州,钥匙也在身上,可住处距离学校有点距离,路面又滑,等她拿到钥匙再赶回学校,宿舍楼早关了。 为今之计,只有守在门口等周颜回来,厚着脸皮跟在她后面进去。 冬天出门走动的学生不多,偶尔才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戴耳机背靠着墙听歌,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看到顾文钦的来电,顺手就接听了。 “怎么都不开灯?” “啊?” 她惊讶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还没走。” 她左顾右盼,还是没听懂:“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现在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你寝室的阳台。” 她们寝室的阳台朝里,能看到阳台的位置只有两幢公寓楼之间的小花园…… 冯君同飞快地跑到楼梯口推开窗户探出去脑袋,果然看见白茫茫的雪地里站着一个挺拔的人影。 许是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他的脸转了过来,看到是她后笑着挥了挥手,踩着白雪朝她走来。 “怎么不进去?” 寝室就在二楼,他挂了电话站在下面问她。 冯君同趴在窗户边,犹犹豫豫地回说:“开门钥匙,我好像忘在家里了……” “你呢,你怎么还不回家?” 生怕他提出某个要求,她赶紧追问道。 “不想走。” 至于为什么还不想走,他仰脸望着她,“现在打算怎么办?” 冯君同镇定地说:“等另一个室友回来开门。” “就那个跟你关系很差的室友?” “……”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会给你开门吗?而且即便今晚进门了,在钥匙寄过来前你打算怎么办,一直呆在寝室里?” 冯君同心梗了。 “下来吧。” 男人向她勾手,心情似乎不错。 她装成听不懂:“下去做什么……” “跟我回去,去我那儿。” 她摇头:“不用,她马上就回来了。” “她如果不回来,你就一直等下去吗?这么冷的天?” 他蹙着眉,她张了张嘴,犹疑不定地说:“那我去宾馆住一晚吧……” 的确很冷,才一会儿她脚已经冻麻了。 顾文钦又问:“住宾馆不要钱吗?” 冯君同刚想说学校附近的住宿不贵,见他神情寡淡,默默将话咽了回去,说:“那我去朋友家借住一晚好了,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哪个朋友?程全?他不是有女朋友了?你住过去他女朋友不会介意?” …… 冯君同深呼吸,不爽地扁嘴:“什么都让你说了。” 他嘴角轻扬,仰脸朝她招手:“乖,下来。” 去他那里。 下雪天道路限速,车开进君悦蓝湾时都快十一点了。 再次踏入这栋房子,冯君同的心境与前一次可谓是截然不同,随着身后的门被不轻不重地阖上,那种不自在达到了极点。 顾文钦走在她后面,从鞋柜里取出上次一起逛超市时买的女士拖鞋放到她脚边,“换上吧。” “嗯……” 她看似自然地换了,跟在他身后走进客厅。 顾文钦将东西放客厅的沙发上,问她:“想吃宵夜吗?还是直接洗漱睡觉?” 都才吃饱,她抿了抿唇,别扭地说:“不饿,先洗漱吧。” “好。” 他重新拿上她的行李,“那走吧,卧室在二楼。” 她慌里慌张地拒绝:“不用不用,沙发挺大的,我睡沙发就行。” “有客房为什么要睡沙发?” 他面露疑惑,恍然大悟地看向她:“你以为楼上只有一件卧室?” “不是……” 她底气不足地否认,恨不得钻地洞里。 顾文钦上前将人拉到怀里,好笑地说:“放轻松,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紧闭眼手捂住发烫的脸颊。 没脸见人了。 整幢房子灯火通明,冯君同跟在他身后来到二楼,两人在原木色的房门前站定,他推开房门,“进去吧,我就住在你隔壁,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喊我。” “嗯。” 考虑到时候不早以及她此刻的心情,顾文钦将她的行李放到桌上就出去了。 冯君同小心翼翼地反锁好门,这才有心思来打量这间客房,与这幢房子整体的装修风格不同,这间客房以温柔的杏色为基调,辅以一定面积的浅粉为点缀,头顶的羽毛灯,浅粉色的床单被套,床头用做装饰的花束和布偶等等,整个屋子都散发着明朗轻快的气息,怎么看都像是女孩子会喜欢的。 他一个男的…… 冯君同抱头,决定暂不去想这些,奔波了大半天,现下最重要的是先洗个澡冲冲身子。 夜深了,洗完澡的顾文钦端着杯牛奶,另一只手去敲门。 先是锁开的声音,而后房门从里面打开,她站在门口伸出个脑袋,“有什么事吗?” 她刚吹干头发正准备睡觉。 “喝了牛奶再睡。” 他将热牛奶举到她眼前,冯君同伸手接过来,露出半截纤细的小臂,在灯光下莹白如玉。 没穿衣服,只披了件浴袍。 “谢谢。” 她含羞带怯地道谢,正想关门,顾文钦一只手自然地抵在门上,问道:“房间的布置还喜欢吗?” “啊……” 她要关门的动作一顿,语气惊讶:“这个房间难道……” “嗯,特意给你准备的。” “……” 她举着牛奶杯,默默无言。 他皱了皱眉:“你不会以为还有其他女人吧?” “这倒没有……” 她以为这是他的某种特殊兴趣。 冯君同没敢说。 但顾文钦没瞎,从她的神色里大概也猜到了没什么好话,一巴掌按到她脑袋上,“你这脑袋成天就想些有的没的。” “……” 冯君同没法反驳。 “睡吧。” “嗯。” 他转身走去自己隔壁房间门,冯君同舒口气刚要关门,他忽然回过头来,“差点忘了,你好像没有换洗衣物,要拿我的给你吗?” 她当时回家很匆忙,所带行李不多,这次再回学校统共也只背着个小包提了个纸袋,装的东西不少都还是路上买的吃食。 她腼腆地笑回:“不用了,我这样睡也行。” 没想到他会回头,她半边身体露在门外。 她的个子比大部分女生高,他准备的浴袍原就不长,穿在她身上只能盖过一部分大腿,衣摆下即是两条笔直纤长的白腿。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低下头害羞地并紧两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睡觉了,晚安。” “嗯。” 顾文钦挑眉,舒展开的眉眼闪过一丝别有深意的笑。 晚安。 目送着他终于进了房间,冯君同缓缓呼出一口气,顺手抿了口牛奶压惊,轮到锁门时却犯了愁…… 人家好心好意收留她,她却跟防贼一样提防着,防的还是自己的男朋友,她这么做似乎是有些过分以及小题大做了。 冯君同轻轻将门关上,选择了不反锁。 回到里屋,她一口气将牛奶喝完,挡不住困意袭来,一头栽进柔软的床里。 关灯睡觉。 难耐(po1⒏homes) 奔波了一天,她很快就沉入梦乡。 再说隔壁,顾文钦回房后给自己倒了杯酒,就着落地窗外的雪景细品。 夜很黑,寒风呼啸,沙沙的落雪若有似无地传来,明天醒来该是又一场倾城的大雪。 她回来得很及时。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顾文钦仰头饮尽杯中残酒,放下杯子起身。 走廊留着昏黄的睡灯,他踱步走向来到客房门口,站定几秒后才转动房间的门把手,发现门没有反锁后,闲闲收回了袖中钥匙。 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他站在门后,等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后,往床上鼓起的那一团走去。 她睡得很香,整个身体藏进柔软的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乌黑的头发披散开,呼吸平稳。 睡着的模样,说不出的娴静美好。 顾文钦在床头坐下,指尖摩挲她粉嫩的唇,而后掀开被子一角,侧身在她旁边躺下。 “不自量力的小东西。” 真以为一扇门就能拦住他吗? 他将人揽入怀中,脸埋进她香甜的头发里,发出满足的喟叹。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依旧安稳地睡着,顾文钦依次去亲她的额头,脸颊,鼻子,最后停留在两片粉唇上,辗转舔舐吮弄。 她穿的还是那件浴袍,亲吻她的同时,顾文钦翻个身悬空在她身体上方,手探到浴袍的系带轻轻一拉。 丝滑的布料瞬间散开,姣好的女体跟着展露在他身下,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两座隆起的雪峰,顶端的红蕊朝他散发出了诱惑的芳香。 他喉咙里溢出压抑的闷哼,低头含住其中一颗细心温柔地吮吸,另一只用手掌覆住不轻不重地揉捏。 睡梦中的女人发出嘤咛,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大腿蹭到他腹下。 顾文钦从她胸前抬起头,手伸到被子底下,碰到绸缎一般光滑的肌肤,沿着腰肢往下来到大腿内侧,隔着轻薄的底裤摩挲温热的小口,克制地将手抽了出来。 还没到时候。 他褪下长裤,捉住她一只手握上自己肿胀的欲望,一边不急不徐地套弄,一边低头亲吻她的身体,从脸颊到脖子,雪白的胸脯再经圆润的肩头,无不留下他唇舌的痕迹。 雪夜无声,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欲望的浪潮一阵阵袭上他脑海,最后冲刺的时刻,他死死盯住她的脸无限地加快速度,激情的白灼悉数迸射在她平坦的小腹处。 欲望得到疏解,他枕在她肩侧调息,将安抚过自己欲望的纤纤玉手放回原位,轻咬她的耳垂絮絮沙哑地低语。 她阖着眼,兀自继续睡着。 清理掉她小腹处的污浊,顾文钦搂着人又亲昵了一会儿后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冯君同睁开眼,一动不动地发了会呆后,不知所措地捂住眼脸。 难以置信,顾文钦竟然会偷偷潜入她的房间,还对自己做出…… 她原本已沉睡,是被胸口处若有似无的啃咬弄醒的,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唯有鼻子嗅出了熟悉的味道。 不知是香水或是沐浴露,他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只有靠得极近时才闻得到。 意识逐渐回笼,冯君同的第一反应是继续装睡,就这种一触即燃的情形,她若是醒过来,八成当场就会被他办了,装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还能避免尴尬碰面。 极力忽视胸前的脑袋和手掌,冯君同咬紧唇,祈祷他闹够了赶快走人,没想到他的手竟然伸向了那处。 她倏地睁眼,压下到喉咙口的叫喊。 他将手拿开了。 她暗暗松口气,赶紧把眼闭上,以为他会就此打住,哪料到他又抓住自己的手去握他那里。 那种滚烫坚硬的触感…… 冯君同瞬时面红耳赤,脑海里莫名其妙闪过前不久和赵一丹的对话,她当时还为他辩驳,觉得他和别的男生不一样…… 冯君同整个人缩进被窝里,一会抚摸自己的胸口,一会又往下探到自己的小腹,仿佛那些玩意儿还残留在上面。 果然都一样,色胚子! 这一晚,冯君同凌晨叁四点才困得不行地睡着。 第二天没有意外地起晚,一方面的确是犯困,另一方面是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顾文钦。 装是肯定要装的,但能否成功地一装到底她还不确定,毕竟是经历了那样的事。 可另一个主角似乎没什么感觉,在她迟迟不起床后,在她门外喊她吃早餐。 这会子知道要敲门了。 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冯君同起身去开门,若无其事地问好。 他穿着宽松的休闲服,应该是刚运动过,脖子和脸上都有汗, 交代她说:“早餐我放在锅里热着,你先去吃,我去洗漱。” 冯君同自然地微笑:“我也要洗漱,等你一起吧。” “那行。” 他摸摸她的头,往前走几步进了自己卧室。 冯君同关上门,脸红得像叁月的桃花,再者是对某个人的佩服。 怎么能在偷偷对她做过那么羞耻的事后还满脸无所谓地站在她面前的? 冯君同摇头感慨,走进卫生间洗漱。 她六级还没过,一般会在洗漱时听一些往年的听力真题,微信弹出新消息时正在刷牙。 是导师的信息,说她的开题报告结尾部分可以再完善一点,并指出了修改方向。 她的毕业论文导师是她们专业的系主任,为人正直无私,是艺大的四大名捕之一,在学习上容不得底下的学生有一丝疏漏,俗称完美主义。 冯君同回复收到,表示会立即着手修改。 手提电脑放在学校,退出和老师的聊天界面,她发了条信息给顾文钦借电脑,洗漱完还没收到他回复,刚好要出门吃早餐,干脆便直接去了隔壁。 房间门虚掩着,冯君同在门口轻喊了两声,没听到回应,她犹豫了会,鬼使神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顾文钦?” 房间比客房更大,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所有光线,整个卧室弥漫着比其他地方更沉闷冰冷的气息。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两个G的战利品 沙发上放着他的衣物,冯君同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又喊了声“顾文钦”,没听到回应,目光被置物柜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住。 两个男生的合照,准确地说是两个小男孩的合照,以冯君同的眼神,竟然没有第一眼分辨出哪个是顾文钦。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刚要拿起来,身后有人靠近。 “洗漱好了?” 男人一手环上她的腰,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浴袍散漫地套在身上,胸前是没擦干净的水珠。 冯君同别过脸去,轻轻咳嗽,问他:“你家里有没有电脑,借我用一下?” 他走出去几步,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递给她,“喏,密码就是你生日后四位。” “……” 这是有预知能力,故意的吧…… 冯君同接过来抱在怀里,讷讷地道了声谢谢,脚趾头别扭地蜷成一团。 男人抱臂,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不是头一次见他这副样子了,但现下身份已不同,冯君同推了推他,小声提醒:“快去把衣服换好,吃早餐了。” 衣服就放在单人沙发上。 顾文钦弯腰,凑近她白里透红的小脸,“你确定?” 没等冯君同有所反应,他接着就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你是要检查我的身体——” “才不是!” 冯君同打断他,捂着眼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隐约还能听到他的闷笑声。 而事实证明,只有更丢人,没有最丢人。 因为下午还有其他事,她草草吃完早餐便去了一旁修改开题报告。 “在忙什么?” 看她一直盯着电脑,早餐也没好好吃,顾文钦好奇问道。 “毕业论文的事。” “有我能帮忙的吗?” 他边说边向她走来,赵一丹的消息便是这个时候发来的,一连好几条。 冯君同的注意力都在开题报告上,况且她和赵一丹之间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随手就点开了,两个人的对话框瞬间占据了半个电脑屏幕。 ——之前说好的,两个G的库存发给你。 ——都是精华中的精华,自个保存好了。 ——前几天加了部新货,男的跟表哥长得还有点像,那宽肩,那长腿,啧啧……慢慢欣赏吧。 最后一条,是网盘的分享链接和获取密码。 冯君同平静地关上对话框,侧头平静地说:“我发誓,这绝对是天大的误会。” “没关系,我理解。” 他的神色比她更冷静,微笑着与她对视,说:“都是成年人了。” “……” 理解个屁! 冯君同抬手扶额,她这次一定要宰了赵一丹。 顾文钦将人抱来放到腿上,低声无比认真地询问:“光看不做假把式,要不现在就试试?” 试你个鬼! 冯君同将人扑倒在沙发里,捂紧他的嘴巴,以最简洁的语言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叙述了一遍,根本没留心当下彼此的姿势有多暧昧。 顾文钦将她的手从唇上移开,“所以那两个G是我赢来的?” “重点不是这个……” “嗯,可我只关注结果。” 结果就是,她收到了两个G的战利品。 “我……” 冯君同还欲再说些什么,一阵天旋地转,双方调转了个上下,男人将她牢牢压在身下,俊脸近在咫尺,“今天就不出门了?留在家一起看。” 冯君同脸爆红,根本不敢跟他对视,支支吾吾地拒绝:“不行,我下午有事……” 这个姿势太要命了,她紧张得屏住呼吸。 顾文钦好笑地询问:“什么事?” “嗯…就是…要帮赵一丹代课……” “好吧。” 他将脸埋到她头发里,惋惜地喟叹,一点没有从她身上起开的意思。 冯君同扭了扭身子,伸指戳他的胸口,小声道:“我的开题报告还没写完。” “嗯。” 他亲了亲她的耳朵,自沙发上起身,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胯部蹭到她的大腿根处。 冯君同咬紧唇瞳孔一阵放大,昨晚的经历立即窜入脑海。 今天晚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住在这里了。 “你不去上班吗?” 修改好的开题报告发给老师,冯君同将笔记本电脑还给他,随口一问。 男人点了点头:“休假。” “啊……” 工作日休假…… 冯君同犹豫着,面露为难地说:“其实你不用一直陪着我,我一个人呆着也没什么,而且……我晚些时候就能拿到钥匙了。” 男人不解:“你的钥匙今天邮寄,最快也要明天才到吧?” 她刚才吃早餐时才联系了冯微霜要钥匙。 冯君同一脸镇定地答:“我还有个室友在永州,抽空去她那里拿钥匙就行。” “那个跟男朋友同居的室友?” “嗯。” 冯君同回神后惊讶:“你怎么知道?赵一丹连这个都跟你聊了?” 这个八婆。 顾文钦没回,反问道:“那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同居?” “……” 怎么扯到这点上来了。 冯君同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室友跟她男朋友谈了叁年了,我们才交往一个月不到。” “但我们认识六年了。” 顾文钦将人拉到怀里,含情脉脉地凝视她。 冯君同心里头小鹿乱撞,嘀咕道:“可那也太快了吧……” 她和郑韬交往一个月,连深吻都没有,而他呢…… 冯君同都没脸提,尽管偷鸡摸狗的不是自己。 顾文钦不逼她,退让一步说:“那就今晚留下来陪我。” 冯君同摇头,借口说:“我得回学校写毕业论文。” “这不也有电脑给你写?我又不会打扰你。” ……他刚才确实没打扰她。 “而且我过几天就要出差了,你不会想我吗?” 这个嘛…… 冯君同抿唇,“要去很久吗?” 他郑重地应:“很久。” 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犹豫不决,非常为难。 顾文钦抓着她肩膀,语气猜测:“难道是因为昨晚?” “啊?” 昨晚什么。 “别装傻,我知道你后来醒了。” “那你还——” 冯君同震惊,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还什么?” 他似笑非笑,捉住她一只手在掌心里把玩,刚好就是昨晚碰过他那里的手。 绝对是故意的。 冯君同从他怀里离开,手叉腰道:“你是怎么做到对我做了那些事后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我们是情侣,不可以亲密吗?” “那也用不着半夜偷偷摸摸的……” 意识到说错话,冯君同赶紧住了嘴,男人逼近她:“听你这意思,光明正大就可以了?” “……” 冯君同深呼吸,“有一个词刚好能形容现在的你。” “什么?” “道、貌、岸、然。” “有吗?” 他身上的压迫感一瞬间散去,将人拥在身前看窗外的雪景,“说了你不同意就不碰你,我没说到做到?” “所以你理解的不碰,就是不进行到最后一步吗?” “那不然呢?你这么可爱,我不可能忍得住什么都不做吧?” “……所以是怪我吗?” 冯君同生生气笑了,强词夺理。 “不怪你。” 顾文钦捧住她的脸,“怪我。” 定力不够。 “……” “可你放心,答应你的我说到做到。” 他亲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声音柔得能腻出水来,“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 美男计都用上了,冯君同被亲得晕乎乎的:“我能拒绝吗?” “可以,那就亲到你同意为止。” 他边亲还动手挠她胳肢窝,冯君同最怕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说得也没错,他们是情侣,亲密点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她又并不反感他的触碰,就是感觉进展太快了…… 男人上年纪就不行了 中午去培训中心的路上,冯君同别别扭扭地开口:“你今晚别那样了……” “不要怎样?” 雪天路滑,车速不快,他还有空看她,“是不能未经允许进房间?还是不能再亲你?” “不要再偷偷的……” 冯君同没脸提,尽管干坏事的不是自己。 “知道了。” 他略一沉思后,严肃地说。 冯君同很是怀疑,“说说你都知道什么了。” “不能再偷偷进你房间。” “嗯。” 可算是理解对了一回。 冯君同舒展了眉眼和四肢,略闲适地坐在副驾里,“送我到培训中心后,你就回家了吗?” “不回,等你一起,省得多跑一趟。” “可我今天要带学生去剧院参加舞蹈比赛,不一定有空陪你。” “没关系,你忙你的。” “好吧。” 冯君同抿了抿微扬的唇,身心都彻底放松下来,“我刚才在你房间看到一张合照,你的哥哥或者弟弟吗?” 男人淡声回复:“嗯,我的兄长。” 表堂兄?还是同父同母? 她在心里纳闷,旁边顾文钦问她:“晚餐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 她回家吃了几天冯微霜炒的家常菜,忽然对下厨有了点兴趣,“要不买几样简单的菜回家自己做?” “好。” 反正有外卖,顾文钦一口答应了下来。 …… 本次舞蹈预选赛持续一天,培训中心的五个学生被安排在下午上台,由冯君同和另一位王老师陪着一起过去。 培训中心没安排车但报销车费,跟王老师商量过后,冯君同这边带两个学生搭顾文钦的车,另外叁个学生跟着王老师。 这下问题就来了,五个学生中有男有女,都想跟着冯君同,男生无外乎是因为她,女生则是迷上了顾文钦。 看脸的时代。 最后还是顾文钦做主,点名要了两个女生上车。 “哥哥你是冯老师的男朋友吗?” “长得这么帅还送冯老师来上课,肯定是。” 刚一上车,两个女生便争先恐后地打探,脑袋一齐伸向前面。 冯君同抿唇,轻轻点了点头,两个女孩子立即哇地感叹了声,失落地垂下脑袋。 “感觉自己失恋了。” “我也是。” 失恋的状态只持续了叁秒钟,两个人又打起了精神,八卦地打探:“冯老师跟哥哥怎么认识的?相亲嘛?” 另一个女生拍她,“冯老师这么漂亮怎么可能相亲?是吧冯老师?” 冯君同淡笑:“我们是同学。” “哇哦,我怎么就没有那么帅的同学。” “我们班也没有,想发花痴都没对象……” 两个女生哀叹,离冯君同近点的女生抓住她胳膊,“冯老师你身边还有像哥哥这么帅的男生嘛,介绍给我怎么样?” 冯君同清嗓子,很是官方地回:“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考大学。” “谈恋爱考大学又不冲突,介绍给我们吧。” “就是就是。” 两个女生央求,冯君同面无表情地摇头:“不行。” “好吧,不肯就算了。” “不介绍也好,不然等我们长大男朋友都上了年纪,老男人那方面都不行的。” 冯君同正在喝水,闻言呛得面红耳赤,止不住地咳嗽。 顾文钦抽纸巾递给她,冯君同擦干净嘴缓过气,“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才读高一吧……” 现在的学生都懂这么多了? “这有什么,我有个同学都已经怀孕当孩子妈了。” 女生满不在乎地说,笑嘻嘻地问冯君同:“冯老师你呢,你和赵老师明年就毕业了吧,打算什么时候跟哥哥结婚生孩子,哥哥这么帅你又漂亮,生出来的宝宝肯定好看。” “……” 越聊越不正经,冯君同佯怒:“你们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等会上台可别走神。” “哦。” 她不肯说,两个女生将目标转向顾文钦,“哥哥你说说呗,打算什么时候跟冯老师生孩子?” 顾文钦瞥副驾驶一眼,语调含笑地说:“这个得问你们冯老师,我随时都可以。” 生孩子前,首先不得有个生孩子的过程。 两个女生抱住彼此,激动地哇哇大叫,直呼哥哥好帅,冯老师好幸福。 冯君同:“……” 你们够了。 两个女生问这问那插科打诨了一路,快下车时才安静了下来。 冯君同对永州剧院并不陌生,她以前也来这边参加过各种各样的舞蹈歌唱比赛,高一时还出镜为剧院拍过宣传片,与王老师带的队伍汇合后,按照路牌指示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比赛的二号厅。 学生们的妆发出发前都做好的,拿到出场的号码牌后,两个老师陪学生们在后台候场,轮到他们时,主持人宣布比赛暂停十分钟,评委老师们也需要休息。 让冯君同惊讶的是,其中一个评委竟然是自己的熟人。 对方也看到了她,快步走过来,“君同?你怎么在这儿?” 冯君同一喜:“姚老师,还真的是你。” “嗯,我是这次比赛的评委。” 两人抱了抱,她很少有喜形于色的时候,拉着对方跟顾文钦和几个学生介绍,“这位是以前教我跳舞的姚曼老师,本次比赛的评委之一。” 几个学生热情地问好,顾文钦将二人的亲密看在眼里,问道:“姚老师好像是在德高任职?” “对。” 对于他认识自己,姚曼一点都不意外,笑说道:“我知道你,叫顾什么来着,早几年从德高毕业的。” “顾文钦。” “对对对,就是顾文钦。” 顾文钦还想再问,不远处主持人来喊人,姚曼拍拍冯君同的肩,“我先去忙了,你留个电话给我,回头哪天咱们吃顿饭,自从你们母女搬去淮远后就没见过,你妈妈呢,她在不在永州?” “在淮远老家。” 冯君同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目送她回了前厅。 比赛要八点才结束,她们的队伍比完赛后也不过四点,跟姚曼发了短信约改天吃饭后,冯君同带领学生们先离开了剧院。 培训中心隔壁就是家大型超市,采购好需要用到的食材和垫肚子的水果零食后,车往君悦蓝湾开。 “你跟姚老师好像很熟?” 他双眼观察路况,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 冯君同点头:“是不错。” “可你不是只在德高呆了一个学期吗?” 她回答说:“姚老师跟我妈妈是朋友,我还没转进德高之前就跟着她学跳舞了。” “所以,当初你们去了淮远,她也是知道的?” “嗯。” 她眨巴眼,疑惑不解:“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以为你们是在你转进后德高才认识的。” 车子平稳地行使在道路上,他神色一如往常,冯君同说道:“很早就认识了的。” 当初冯微霜费尽心思要将她弄进德高,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姚曼不时的念叨。 不想聊这个话题,冯君同改问他:“晚餐做叁菜一汤够吗?” “可以。” …… 车停在前院,两人一身寒气地进屋,买来的东西,该放客厅的放客厅,该放厨房的放厨房。 “我去楼上换身衣服,给你也拿一套?” 房子里暖和,总不可能再穿得跟外出一样厚重。 冯君同笑着婉拒:“没关系,我把外套脱了就行。” 顾文钦没勉强,兀自去了楼上换衣服。 此事拒绝得干脆利落,晚上洗澡前,冯君同却不得不去找他借了衣服。 下厨的兴趣是有了,厨艺还是那点水平,晚饭没有意外地点了外卖。 顾文钦提议吃火锅。 冬天吃火锅的确是不错的选择,望着外头的冰天雪地,冯君同跟他一拍即合。 锅底是最常见的鸳鸯锅,红艳艳的油锅沸腾翻滚,冯君同吃得心满意足,唯一有点糟心的,就是某种挥之不去的味道。 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站在他的卧室门口,冯君同又嗅了嗅衣服上的底料味,嫌弃地皱眉,屈指敲门。 房门很快打开,他站在门后,洗过澡另换了身家居服,满眼无辜地问她:“有事吗?” 她暗暗掐了掐掌心,硬着头皮开口:“可不可以,借我一套衣服……” “借衣服?” “嗯,现在的衣服……有点味道。” 岂止是衣服,头发丝上都是。 她苦着脸,自己都受不了了。 男人恍然大悟地点头:“你等等。” 房门敞开着,他散漫地拿来一套灰黑色家居服给她,“穿过几次,介意吗?” “不介意不介意,谢谢。” 她双手接过,低头着说:“那我回房间洗澡了。” “嗯,去吧。” 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没有意外的宽大,尤其是领口,轻轻一扯就露出来肩膀。 冯君同站在镜子前迭衣袖和裤腿,听见有人敲门,朗声问了句什么事。 “给你送牛奶。” “放门口就行了,我等会就来拿,谢谢。” “好。” 过了两分钟,冯君同走到门后,耳朵贴在门上听门外的动静,小心翼翼地开了锁拉开门。 “肯出来了?” 顾文钦抱臂,似笑非笑地望向她,手里拿着杯牛奶。 冯君同深呼吸,主动去接那杯牛奶,“谢谢。” 顾文钦没给她,走进屋里,将牛奶放到床头柜处,很是自然地在床边坐下。 “……” 可怜可怜他(肉渣) 冯君同在床的另一端坐下,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等你喝完牛奶。” 紧盯住他的一举一动,冯君同绕过他拿起柜上的牛奶,当着他的面一口气喝完,玻璃杯不轻不重地放回柜子上。 这下总该走了吧。 男人笑笑,起身走向门口,冯君同正要松口气,却见他关上了门后又走回她面前。 冯君同心下意识后退一步,“你这是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他将她揽入怀中,理直气壮地说道:“来找你亲热。” “……”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光明正大的进来就可以亲热。” 苍天可鉴,她自己开门放他进来的。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冯君同挣了挣他的胳膊没挣开。 “明明就有,白天的时候。” 他将人搂得更紧,嘴唇蹭到她的耳朵。 冯君同想起来了那段对话,表示震惊:“你就是这么理解的?” “那不然呢。” 他吮她的耳垂,柔声低语:“乖,听话好吗?” 冯君同只觉一阵酥麻,再回过神,已经被他压倒在柔软的床上。 她两手推他,还算镇定地提醒:“你说过不会硬来的。” “嗯。” 男人脸埋在她头发里,闷笑着说了句只有彼此听得见的话。 冯君同大窘,忿忿地握拳捶他。 鬼才会去求他。 “不信我们现在就试试。” “试你个头!” 别以为她傻。 顾文钦笑回:“你说得对。” 他沉了沉腰。 冯君同都要哭了,“你真的是……” 无耻之极。 他捏住她下巴,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别把我想得多高尚。” 他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她弱弱地否认:“我才没有……” 有也是之前了。 “没有就没有吧。” 顾文钦自她身上起开,侧躺着将人搂在身前,“关一下灯。” 电灯开关在她那一侧。 “不关。” “那就做点别的。” “……” 冯君同关了顶灯,留下一盏昏黄的台灯。 男人拥着她调整到一个舒适的睡姿,闭上眼睛,“睡觉。” “真的只是睡觉?” “你想做点别的?” 冯君同立即闭上了眼睛。 视觉被封闭,其他感官带来的感受无限放大,冯君同头一次跟异性同床共枕,一呼一吸间全是他的气息,四肢更是霸道地将她裹挟在自己怀里。 怎么可能睡得着。 冯君同愁闷着脸,十多分钟过去了,还在纠结要不要下床去睡客厅,男人忽然溢出压抑的低语:“小同,帮个忙可以吗?” 他的大腿根紧贴着她身体一侧,那一处的反应她一清二楚。 冯君同收拢十指,沉默不语。 男人吻她的侧脸,声音里压抑着痛苦:“就当可怜可怜我?嗯?” 她呆呆地反问:“很难受吗?” “嗯。” 他整个头往她脖子里拱,难耐地说:“你肯定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 恶人先告状。 她握拳捶打他一下,含糊不清地说:“别太过分了……” “嗯?好。” 男人嘴角闪过一抹得逞的笑,一口答应下来,再次翻过身来到她上方。 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冯君同别过头不敢看他,无意识攥紧了底下的床单。 “别怕。” 顾文钦吻她的脸,下半身悬空尽量别压到她。 冯君同缓缓呼出口气,小幅度活动僵硬的双腿。 “可以脱衣服吗?” 他的吻一路往下,来到她精致的锁骨前,指腹捻住睡衣最上方的纽扣没动。 冯君同羞愤交加地掐他:“我如果说不可以还来得及吗!” 掐的刚好是男人的侧腰,他闷哼了一声,报复性也揉了揉她的腰肢,低语道:“是来不及了。” 早脱过了。 他的衣服他熟,男人轻而易举褪下她的上衣,含住她圆润的肩头啃咬,一手覆上她的胸脯。 “啊……” 新奇的体验让她不自觉发出低吟,被子底下的脚趾紧张地蜷起。 顾文钦放开掌中椒乳,干脆把人抱起来放到腿上,以唇堵住她的小嘴,手掌再次覆在她的胸前。 身体急速升温,冯君同两手抵在彼此之间,感觉氧气越来越少,虚虚软倒在他怀里。 男人舌头自她口腔中离开,手指探向她两腿间。 冯君同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摇头。 “我有分寸。” 他伸舌舔她湿漉漉的下巴,手指拨开底裤边缘探进去,只碰了碰湿滑的入口便离开,改去对付上方凸出的小核,捏住它按压揉搓,力道由轻至重,速度也越来越快。 她皱紧了眉,咬住唇咽回到嘴边的呻吟,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颤,牙齿一松,无力地倒在他胸前。 顾文钦将人放回床上,将她的睡裤连同湿透的底裤一起脱到膝盖处。 “别……” 她背对他趴在床上,怯怯地低喃,含有恳求。 “不怕,我说到做到。” 他褪下自己身上的所有衣物,胸膛紧贴上她光洁的美背,胳膊穿到她身体下方将人整个圈在自己身下。 冯君同动弹不得,只能指望他良心未泯,“你不能骗我。” “嗯,不骗。” 顾文钦将下方的小脑袋掰过来,含住粉嫩的唇亲吻,大掌肆意在她身上游走,坚硬的欲望虎视眈眈地抵在她后臀上。 冯君同都要哭了,脸埋进枕头里,“顾文钦你混蛋。” 娇俏动人,叫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顾文钦两手各把玩一只秀挺的小兔,舌头擦过她耳朵,语气凶狠:“再骂一句,我立马就混给你看。” “呜……” 冯君同捶枕,改在心里唾骂他。 心软个屁,她就该回寝室去住。 他低笑了声,修长有力的腿将她两根细腿紧紧夹在其间,慢条斯理地往下沉腰,不忘提醒道:“别乱动,后果自负。” 这分明就是威胁,冯君同抓了他一只胳膊张嘴咬上去。 他要敢胡来,她就咬死他。 顾文钦挺腰,红色的肉柱在白皙的两腿间一进一出,每次深入时都紧贴着穴口的软肉摩擦,勾带出盈盈的春水。 冯君同脸埋在两臂间,羞得全身都红了。 顾文钦将她散乱的头发全拨到一侧,低头去吮她的耳垂,“不喜欢?” 说话间将手伸到她私密处按压阴蒂,圆硕的头部在湿滑的处顶弄徘徊。 她咬唇呻吟,维持着理智,没好气地低斥:“你快点吧。” “快点什么?” 他猛一挺腰,下体狠狠顶撞她的臀,“快点上你吗?” 恶劣的行径,床上床下判若两人。 冯君同没答,对着他的小臂张嘴一咬。 他轻哼了声,似乎却更激动了,能感觉到施加在她两腿间的力道更加狠厉,柱身上的褶皱不断摩擦着光滑的大腿内侧。 “这样够快了?” 底下床随着他狂烈的动作摇晃,冯君同松开牙齿,一种陌生的情潮自被他玩弄的部位传递到四肢百骸,她发出细声细气地呜咽,感觉到有液体源源不断自腿根流出来。 顾文钦噙着笑,欣赏她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的模样,劲腰不知疲倦地挺动,微喘着宣布:“下次换正面了。” 即便不进去,他也多的是手段征服她。 “呜……” 冯君同想说你做梦,身子却无法控制地颤抖,颅内闪过一阵白光,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床里。 诱人的穴口不断分泌温热的汁水,顾文钦压下进入它的冲动,咬牙从她两腿间退出,手上一阵快速套弄,白浊喷洒在两瓣挺翘的臀上。 男人松开被桎梏已久的美腿,弓背枕着她的肩窝低喘,“舒服吗?” 这种问题谁要回答。 冯君同不吭声,装没听见。 底下的床单湿了一片,缓过气的顾文钦将她翻过来换到旁边干净的地方,顺手脱掉她挂在膝盖处的裤子。 “你还要干嘛……” 冯君同哭着脸,被折腾得没脾气了。 “善后。” 他勾了勾她的鼻梁,柔声说道,没了刚才要吃掉她的狠厉。 冯君同推搡眼前健硕的胸膛,腼腆地说:“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回去吧。” “不行,你自己办不到。” 不就是换床单被套吗,她怎么就办不到了。 没等她问出来,顾文钦扒开她的腿跪在中间,冲她邪气一笑,脑袋埋进她大腿根处。 “嗯……” 还没回神他的舌头就钻了进来,冯君同一手抓紧床单,一手去推两腿间的脑袋,“别这样……” 感觉他在吸什么东西,她难受地扭了扭腰肢。 “别动,舔干净了就睡觉。” 男人掐了把她的臀肉,将她大腿根掰得更开,舌尖在穴口外打转,指腹去压她敏感的阴蒂头。 她咬紧唇,难以自制地扭动腰肢,更无法控制下体分泌一波波的液体。 他悉数咽进肚里,淫靡的吞咽声不断自她两腿间传出。 冯君同眼里噙着两泡泪,羞得无地自容。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女人的东西 顾文钦没折腾她太久,他见好就收,唇手并用地将她送上一波高潮后便放过了她,完事后将人抱在怀里,好言好语地安抚她。 “别亲我。” 冯君同格开凑过来的俊脸,脑海里还是那些羞耻的画面。 顾文钦觉着好笑:“还嫌我脏?那可是你自己流的东西。” 话音未落便遭到她胳膊肘一拐,她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开。 顾文钦不让,牢牢将人箍在身前,连声认错:“好好好,不闹你了,睡觉。” 眉眼间都是餍足过后的清爽,冯君同忿忿:“我明天就回学校。” “嗯,我送你,快睡吧,夜深了。” 冯君同实话实说:“和你一起睡,我不放心。” “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睡着,二,我来让你睡着。” 他一副公式化的语气,至于怎么让她睡着,冯君同并拢两腿,迅速阖上了眼皮。 这时候倒学乖了。 顾文钦勾唇,伸手去关最后一盏台灯,整个世界陷入寂静的黑暗。 —— 次日清晨,冯君同穿了件他的毛衣回学校,自己那件满是火锅底料味的卫衣留在了他家里。 赵一丹也回来了,冯君同二话不说将被子蒙到她头上一顿狠揍。 打听清楚挨揍的原因,赵一丹笑得前仰后合,“所以我的宝贝们最终是落到了表哥手里?这还能怎么说,天意啊天意……” “你可闭嘴吧。” 冯君同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问她:“不是说要多待几天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哎呀别提了,无聊得要死,汪成阳他们今晚有活动,我干脆就提前回来了。” 称呼从小汪改为了直呼其名,冯君同审视的目光射向她:“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你猜。” 她往椅子里一坐,得意洋洋地翘起二郎腿。 冯君同懒得猜,“我提醒你一句,汪成阳可不简单,念书那会儿就是个花蝴蝶,前段时间还有人闹上他家里,说是怀了他的孩子。” “我知道,他都跟我解释了,那孩子不是他的,放心吧,你姐姐我也不是吃素的。” 赵一丹满不在乎地摆手,冯君同略一思量,点一点头。 也是,谁祸害谁还不一定呢。 “那你这两天睡在表哥家,就没发生点什么?” 赵一丹贱兮兮地打听,冯君同挺直腰背,“他睡他的房间,我睡我自己的客房,能发生什么?” “啧啧,表哥啥都好,就是人太正派了,看来我得抽空指点指点他。” …… 下雪天冷,中饭点的外卖,两个人凑单点了两份排骨饭。 大四就是这样,没面试没兼职就可以宅在寝室叁天不出门,昨晚没睡好,冯君同洗漱完自卫生间出来,正打算上床去眯一会儿,手机铃声响了。 看到来电备注,她拿上手机去了阳台。 “在学校吗?” “嗯。” “我来接你。” 祝歆慧比冯君同大两岁,在她不得不为为一所普通大学努力复读的时候,前者已经是美国顶尖大学的在读生,毕业回国后,只用了叁年不到的时间就成为了一家知名外企的高管。 这些消息,都是偶尔碰面时冯君同从祝辰刚那边听来的。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上了车后,冯君同开门见山询问。 “没什么,就想请你喝杯咖啡,随便聊两句。” “我们应该没什么能聊的。” “没聊过怎么知道。” …… 喝咖啡的地点选在国贸大厦的二楼,一杯咖啡的价格,够冯君同吃一个星期食堂。 “我爸又多给你生活费了?” 她问这句话时,脸上挂着高高在上的微笑,散漫地靠坐在沙发椅里。 见冯君同不吭声,她自己接话:“放心,我不是我妈,还不至于跟你计较那点钱。” 靓丽的穿着打扮,一看便价格不菲,在她面前,冯君同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只有一张脸了。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听说你快毕业了,请你来见个人。” 她下巴一扬,冯君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楼大厅,某个着名彩妆品牌正在举行入驻活动,特意邀请了几个嘉宾来参加剪彩,目光扫过其中一个女嘉宾时,冯君同表情一顿。 “好歹是同行,我想不用我介绍,你应该听说过她吧。” 常晴,国内乃至国际都很有名气的舞者,跟她一样是古典舞专业。 冯君同收回目光,询问眼前人:“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祝歆慧薄抿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悠悠说道:“爸前段时间联系我,说你大四了在找工作,问我能不能帮忙。” 她念的舞蹈专业,祝辰刚一直担心她找不到工作。 冯君同神色淡淡:“用不着你们费心,我工作已经签了。” “是吗?那看来用不着我了。” 她耸了耸肩,没什么诚意地说:“祝你有朝一日也能像她一样光芒万丈,我就不耽误你发光发热……” 她说着话,忽然一改冷淡的神色,笑着朝冯君同身后挥手,人跟着站了起来。 “你来了。” “嗯,看见你,过来打个招呼。” 悦耳清亮的女声,冯君同回头,刚才在台上剪彩的常晴,此刻出现在她面前。 她看了眼冯君同,笑问:“这位是?” “一个普通朋友而已,刚巧碰上了就聊聊,你呢,稍后一起吃顿饭?” “恐怕不行,已经有约了,他不喜欢跟陌生人吃饭。” 祝歆慧面露遗憾:“看来只能下次再约了。” “嗯。” 常晴来了又走了,冯君同全程没插话。 目送着人走远,祝歆慧又恢复了高傲的嘴脸,问她:“送你回学校?”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 呆一起也只是给彼此添堵。 “那行,慢走不送。” 祝歆慧也没想真送她,不过客气一下,闻言拎着包施施然离开。 冯君同没想到,常晴口中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的人竟然会是顾文钦。 为免再遇到祝歆慧,她特意在座位上多留了一会儿,出来大厦,刚好撞见常晴开门上车。 白色的车身,熟悉的车牌号,车门打开时,那一闪而过的侧脸。 错不了。 顾文钦没看见她,车门一关,接了人走了。 “我看到了,又年轻又帅,开的还是宝马。” “人家本来就是白富美,谈个有钱的男朋友怎么了,什么样的马就该配什么样的鞍。” 旁边的两个女生,应该是常晴的粉丝,激动地你一言我一语。 冯君同抬头看一眼暗沉沉的天色,只身走进风雪中。 她今天出门走得急,没带伞也没换衣服,穿的还是那件宽大的毛衣,凌冽的风从领口灌进来,凉到了心窝子里。 顾文钦没看到冯君同,等常晴上车系好安全带,他随口招呼道:“车里有零食。” 常晴觉得好笑又意外:“你什么时候还吃零食了?” 没等顾文钦回答,她顺手打开了储物盒,一眼就注意到了跟糖果放在一起的口红。 笑容僵住只在一瞬,她立即恢复自然,“谈恋爱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 “前不久。” 因为他喜欢吻她,尤其是上车下车的时候,几次下来,冯君同干脆在车里放了只口红方便补涂。 常晴拿起那只口红瞧了眼又放回去,“真看不出来,你竟然会有喜欢的女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等会不就知道了。” 顾文钦的电话打来时,冯君同刚好回到寝室,赵一丹正在镜子前试穿今晚party上要穿的衣服。 衣服来不及换,冯君同拿上手机走去外面的阳台。 “晚上有空吗?” 他问她。 “有什么事吗?” 她的语气一如往常。 “一起吃饭,顺便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她微笑说:“恐怕不行,跟别人约好了去礼堂练舞。” “推迟到明天不可以吗?” “不可以。” 她态度果断,感觉握手机的手快冻僵了,说:“赵一丹在叫我,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常晴在打游戏,瞥见他神色不快地走进包厢,些许好奇:“怎么了?” “她没空过来。” 常晴笑:“这又没什么,下次再见不就行了。” 要他板着个脸。 “我倒是越来越好奇,到底是哪家姑娘让你这么牵肠挂肚。” 顾文钦没答,吩咐一旁的服务生:“先上菜。” “吃完送你回去。” 后一句是跟常晴说的。 她退出游戏放下手机,“不是说好带我去参观你们公司?” “下次再说。” …… 常晴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顾文钦原计划是接了冯君同过来共进晚餐,趁此机会再让她跟常晴碰个面,现下她没空过来,省下了来回路上的时间,饭吃好才刚六点。 送常晴回到家里,顾文钦正要掉头去一趟大学城,汪成阳发了信息过来。 是一个小视频,知道他们今晚又在发疯,顾文钦瞟了一眼视频封面便要退出去,对面立即追发了条文字信息:“点开看,有惊喜。” 被烦得不行,顾文钦就点了,是汪成阳随手录的聚会现场,镜头扫过身段妩媚的女人时,他点击暂停,眸中射出锐利的光。 正面上 另一边。 挂了顾文钦电话后,冯君同进来寝室,正在换衣服的赵一丹问她要不要一块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垂着眼皮呆坐在椅子里,半晌后点了点头。 “怎么一回事?” 聚会的地方在郊外一处私人别墅,顾文钦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汪成阳在门口等人,刚碰头便被他审问。 他翻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她不打招呼跟丹丹一块过来,我自己都懵逼的好吧,要不是郑韬也在,我才懒得理你。” 顾文钦向来很少参与他们的活动,通知他都是白费口舌。 将人来到冯君同面前,汪成阳拍拍他的肩膀,果断溜了。 “这就是你说的练舞?” 顾文钦抱臂,俯视沙发里坐着的女人,冷冷扫了眼她旁边的郑韬。 郑韬举着杯红酒,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中,没将他放在眼里。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识趣地去了其他地方玩。 冯君同像是没发觉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反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当然可以。” 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坐。” 顾文钦在她一旁坐下,另一边是郑韬,他凑进冯君同说话:“同同,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温声细语,态度近乎哀求。 顾文钦抓住她一只手霸道地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尚且冷静:“她是我的。” “呵,她之前还是我的呢。” 郑韬讥笑,专注地凝视冯君同:“我们和好吧,好不好?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的。” 冯君同推开顾文钦挺直腰背坐正,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几秒后左右摇头。 “为什么?” “好马不吃回头草。” 她字句清晰地说出来,端起茶几的酒杯喝下一半,这时KTV切换了一首新歌,她放下酒杯起身,“该我唱了。” 说着绕过顾文钦步伐稳健地走去了K歌区。 “她只是喝醉了而已。” 赵一丹刚跟汪成阳几个发小玩了几轮真心话大冒险,见顾文钦老盯着冯君同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于心不忍地提醒了句,并在心里为自己的室友点蜡。 上次打网球她就看出来了,顾文钦就是那种表里不一的斯文败类,看似温润实则生猛,真干起来,冯君同的小身板绝对招架不住。 顾文钦的视线追随着灯光下的那抹倩影,皱眉,“醉了?” “不用怀疑,千真万确,不信你自己去试试。” 赵一丹喝口果汁解渴,问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 今早送她回学校,分开时都还好好的。 赵一丹不解:“那她干嘛借酒消愁?” 顾文钦比她更纳闷,等不了让她把歌唱完就把人拉去了一边,“你不开心?” 冯君同摸摸自己的脸,冲他笑,“有吗?” 他不说话。 她拉住他的手,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去喝酒。” 声音软软糯糯的,在撒娇。 顾文钦将她拽到怀里,四目相对,“我是谁?” 胳膊牢牢箍住柔软的腰肢,大有她说错话就把它勒断的架势。 冯君同笑,亲他的下巴,一字一句轻轻地说:“你是笨蛋。” “……” 顾文钦可以确定,她真的醉了。 他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往大门走。 怕摔下去,她搂住他脖子,“去哪里?” “回家。” “我家在淮远。” 他脚步顿了一下,说:“去我和你的家。” “哦,那里啊。” 她慢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似娇似嗔地说:“我才不去,我要回学校。” “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 她拍他的胳膊,“放我下来。” 跟一个醉鬼争论没有意义,顾文钦把她放了下来。 冯君同站定,问他:“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工作,吃饭,正要去学校看你练舞,才知道你来了这边。” 颇有些咬牙切齿。 冯君同点头,不冷不热地应了个哦,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走回了k歌区。 顾文钦跟在她后面,还在想要怎么把人带走,她拎起茶几上的包,手臂缠上他的胳膊,“走吧。” “去哪里?” “去你那里啊,不是你说的吗?” 她吐字清晰,顾文钦又怀疑了,“你到底有没有醉?” “没有。” 行吧,确实醉了。 他揽着她来到车前,将人送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聚会的别墅位置偏僻,跟他住的地方两个方向,车子平稳地在道路上行使,途径一家24小时便利店时,冯君同要求停车,她要下车买点东西。 顾文钦怎么也想不到,她要买的会是避孕套。 “店员推荐这个,可以吗?” 顾文钦瞟了眼Size,语气平静地说:“不可以。” “那我去换。” 她嘟囔着嘴,又要去推车门,顾文钦将人拽回来,呼出的热气拂过她脸庞,“不用买了。” 她不同意:“不行,这种事必须带套。” “家里有。” 车子一路飙进小区在家门口停下,冯君同是真的醉了,在车上小眯一会儿后,再下车步伐是漂浮的,顾文钦一手搀着她一边去掏钥匙,进了屋里后砰一声关上门,抱起她就往楼上走。 还是那个房间,冯君同被抛进柔软的大床里,男人颀长的身躯跟着压了下来,亲吻她的嘴唇脸颊,手掌在她身上游走。 冯君同两臂缠上他的脖颈,微别过脸躲开他一个吻,“不洗澡吗?” “你想洗?” “嗯。” 他捞起人走往浴室,在路上脱她的衣服,不急不徐地边走边亲,进到浴室时,两个人都已一丝不挂。 花洒打开,温热的水流自头顶洒下来,顾文钦将人禁锢在身前,低头去吮她的耳垂。 “嗯……” 身后是男人火热的胸膛,冯君紧紧抓住横在胸前的手臂,许是喝醉酒的缘故,肤色比平常偏粉,冷光下犹如熟透的水蜜桃,诱人采摘。 顾文钦握住一颗柔软用力一揉,怀里的女人当即挣扎,吃疼地轻哼了声。 他的下巴抵在她颈窝处,神情是沉溺的,语气却阴柔:“我该怎么惩罚你?” “嗯……惩罚什么?” 她眯着眼,被满室的热气熏到两脚发软,全靠他搂着才勉强站住,大脑根本无法思考。 顾文钦一手探向她两腿之间,指腹去按压揉搓她的敏感,“明知故问。” 她咬唇低吟,扭动腰肢想躲避他的攻势,却只换来他更强势地进犯。 顾文钦用在手上的力道由轻至重,速度也变得奇快,整个手掌包覆在那一处上,指尖在洞口打转。 热水源源不断地淋在彼此身上,冯君同紧紧攥住他的手臂,整个人难以抑制地颤抖,泄了力后软软依靠在他身前。 顾文钦抽出手,吮了吮指尖的滑腻去关水龙头,取了置物架上的浴巾裹住她,抱上人离开浴室。 回到床上,她还沉溺在余韵里回不了神,无力地侧躺着。 顾文钦膝盖跪在她两侧,随便擦了擦身,脖子和胸口还有剔透的水珠,俯身舔她纤细的脖子,“不经撩,我要来真的,你不得哭死?” 冯君同推搡他一下,羞得无地自容。 顾文钦将人翻过来面对自己,拨开她散乱的长发,“记得我昨晚怎么说的吗?” 再有下次,正面上她。 象征着欲望的硬挺抵在她两腿间,他一手去拉床头柜的抽屉,“看你今晚,大概是没打开看过。” 他取出两盒东西,正是她刚才去买的避孕套,他拆了一盒取出一只不急不徐地戴好,低头去吮她的唇。 冯君同羞怯地回应,手臂交缠在他颈后,眼神晶亮,低声问他:“去你房间可以吗?” “在哪里都一样。” 他架起她一条腿勾在自己腰上,柱身在那处销魂窟周围摩擦蓄势待发,“专心。” “嗯。” 她的身子特别软,看着偏瘦,该长肉的部位却从不含糊,男人的手掌在她身上游走,做着进入前的安抚。 刚被他用手弄到了一回,冯君同特别敏感,又喝了不少酒,他只稍稍撩拨她就已意乱情迷。 圆硕的头部抵在入口,意识到他要冲进来了,冯君同死死攥住床单逼自己不许动,双眼紧闭,神色是视死如归的决绝。 男人也没动,凝视她的脸蛋,那玩意儿就硬邦邦地杵在那儿。 房间里死一般的安静,因为忍耐,豆粒大的汗水从他脸庞滑下来,落到她的眼皮上。 顾文钦吻她的额,倏忽从她身上起离,躺在她一侧调息。 冯君同愣住,问他:“不做了吗?” “嗯。” 他扯了被子来盖在她身上,下床快步走去了卫生间。 细微的水流声自浴室里传出,夹杂着时有时无的轻喘,冯君同裹紧被子,缓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头也空荡荡的。 见识一下他对她的xing趣 顾文钦出来时,全身冒着蒸腾的水汽,掀被子躺到被窝里,一手将她揽到身前。 冯君同翻过身来面对他,“为什么停下来?” “你害怕。” 而且还喝醉了,实在不是个好时候。 “我不怕。” “怕不怕你自己清楚。” 他一手蒙住她眼睛,“睡吧,睡醒了再说。” 他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再不睡保不齐做出什么事来。 她嘟囔嘴唇,指甲刮蹭他的胸膛,“真的不做吗?” 可可爱爱的,又在借酒装疯,顾文钦勒紧她的腰低斥:“快睡。” “好吧。” 她阖上眼皮,天亮时再睁眼,身边已没了人影。 找了一遍房子没找到人,回到屋子里才看到留在桌上的纸条,被一把钥匙压着。 去出差了,钥匙是这栋房子的。 冯君同坐在床头发了很久的呆,纸条放回原位,默默走下床去穿衣服。 离开时什么都没带走。 顾文钦这一趟出差去了近一周,每天忙完后都会给她打电话。 冯君同有自己的生活,有的接了有的没接,他问起来,就说太忙了没听到。 顾文钦直觉不妙,工作处理得七七八八后,机票改签提前回了永州。 冯君同并不知道他提前回来,之前答应过签了工作要请部门的人吃饭,当天刚好有空,在群里吆喝了一声后,一帮人风风火火地杀去校门口的酒楼。 最开心的要属陆胤了,篮球比赛过后他就没见过冯君同,几次邀请她出去玩都被拒绝,就以为她讨厌自己,为此还消沉了段时间,也不再打扰她了。 他的不开心写在脸上,冯君同便随口关心了一句。 陆胤憋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学姐是不是讨厌我?” 冯君同被他问得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好几次邀请你出去玩,你都拒绝我了。” 他追根问底:“所以你是不是讨厌我嘛?” “没有。” “那就太好了!” 得到她否定的回答后,他瞬时间喜笑颜开。 赵一丹原本在市区,在群里看到消息,火速赶回来蹭饭,笑嘻嘻地适时插话:“你这么帅,你冯学姐怎么可能讨厌你呢,她只是要忙着陪男朋友而已。” “啊……” 陆胤一时间犹如霜打的茄子,窦玟雨听见后,更是下意识惊呼:“那我表哥怎么办?” “你表哥嘛……” 冯君同桌底下踢了她一脚,要她少说两句。 赵一丹也有意卖关子,悠哉悠哉地说道:“那就不关你们冯学姐的事咯。” “是我们认识我的人吗?” “对啊对啊,到底是谁?” 惊问冯君同谈恋爱,所有人都凑了过来,一脸八卦蠢蠢欲动。 冯君同微笑:“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们认识。” 她都这么说了,那么不是认识的人了。 对于冯君同谈恋爱,窦玟雨喜大于惊,立即给自家表哥发了信息。 ——冯学姐就不用你费心思了。 那头秒回了个问号过来。 ——人家有男朋友了。 顾文钦才离开机场,正在回永州的高速路上,见此干脆打了电话过去。 “你跟她在一起?” 窦玟雨应了个嗯,瞟了冯君同一眼,离开座位去了包厢外面。 “你们在一起干嘛?” 窦玟雨说:“她签工作了,请部门里的人吃饭。” “在哪里?” “就在学校外面啊,就上回让你来接我那家。” “你们先别走,我现在过来。” 窦玟雨急忙劝阻:“不用不用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用不着你再费心,之前拜托你追她,不就是想断了陆胤的想法嘛。” 她嘿嘿笑,承诺道:“等我追到陆胤,一定请你吃大餐。” 那头嗤笑了一声,告诉她:“我半小时之内到。” 说完兀自挂断电话。 窦玟雨歪头,一脸没搞清楚状况的懵然,转身看到冯君同,心虚地笑笑,火速溜回了包间。 冯君同是出来上厕所的,出卫生间后在走廊上透了会气又进了包厢。 桌上推杯换盏有说有笑,她回到自己位置坐下,有人找她说话,她若无其事地笑笑,有问有答。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人打电话过来,她瞧了眼来电备注,调成静音模式后将手机放进包里。 无人接听。 顾文钦没再打过去,他走向前台,大致描述了几句后,一个男服务生领着他去了楼上。 包间门从外面被推开,看到走进来的顾文钦,众人都愣了。 窦玟雨上前抓住他胳膊,咬牙窃窃私语:“不是说不用过来了吗?你怎么还来?” “我说过不来?” 他走到冯君同旁边,跟一同进来的服务生说:“麻烦加一把椅子,再加几个菜。” 冯君同像是没发现他的到来,依旧在跟陆胤说话,赵一丹眼胳膊肘蹭她,示意她看后面。 冯君同回头,短暂的愣怔后是微笑:“回来了?” 他在她旁边落座,语气平平地回:“嗯,忙完就回来了,打你电话没人接。” “我没听见,怎么样,还顺利吗?” “嗯。” …… 一问一答,其中的熟稔让窦玟雨不明所以,只能干笑,“冯学姐跟我表哥的同窗情谊还挺深厚,哈哈……” 同窗情谊? 顾文钦皱眉,桌子下握住冯君同一只手扣在掌心里,说:“我跟她不只是同窗。” 冯君同笑脸一僵,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话锋一转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正好有服务员来上菜。她招手道:“麻烦给他添一副碗筷。” “没必要,用你的就行。” 他拿起她面前的碗筷,因为心情低落,冯君同吃得不多,一碗米饭才吃了一半,他端过去后,夹了一筷最近的蔬菜,无比自然地送到嘴巴里。 所有行为一气呵成,冯君同想拦都来不及。 窦玟雨下巴都惊掉了,“你什么时候改吃别人的剩饭剩菜了……” 话音未落,目瞪口呆,视线在他们俩之间逡巡,最终落在冯君同身上,“表嫂?” 冯君同本想抿口茶掩饰内心的慌乱,被她这一声表嫂惊到,呛得连声咳嗽泪流不止。 她就不该选在今天请客吃饭。 ——— 酒足饭饱,顾文钦去结的账。 赵一丹识趣地提前溜了,一行人站在酒楼门口,冯君同挨个儿跟众人道别。 窦玟雨将顾文钦拉到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认真的?” 她这个表哥有多矫情她清楚,读书时从不去食堂就是因为不想用别人用过的餐具,像刚才那样吃冯君同的剩饭,光只是帮忙没必要。 顾文钦扫视她:“管好你的嘴。” 窦玟雨动动嘴巴,“……” 晚了。 另一边,冯君同送走了所有人,唯独陆胤迟迟不肯离开。 “学姐喜欢的人原来是玟雨表哥吗?” 喝得有点多,他想问什么就问了。 “有时候选择跟谁在一起,不一定是因为喜欢,还可能是因为他合适。” 冯君同微笑着回,声音不大不小,陆胤面上一喜,“所以你并不喜欢他,只是觉得他合适是吗?” “我……” 手被人握住,冯君同侧头,是顾文钦。 他神色自然地牵着她的手,眸光温柔似水,“再来杯奶茶?” “不了,刚才喝了很多果汁。” 冯君同原是想不醉不归,全被他换成了鲜榨果汁。 她看了眼时间,跟陆胤说:“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学校吧。” “对对对,时候不早该走了,明天还要上课。” 陆胤不甘就此离开,窦玟雨过来拽住他一只胳膊将人拖走,回头冲两人挤眉弄眼:“表哥再见,学姐再见。” 陆胤也回头,跟她挥手:“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努力让学姐爱上我!” 情啊爱的,冯君同听得耳根子一红,僵硬地挥手:“再见。” 喧嚣热闹的酒楼门口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俩,她抿唇耸肩,说:“我也该走了。” 没跟部门的人一起走,是因为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顾文钦拦在她面前,“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停步驻足,“你说吧,我听。” “去车里。” 寒风呼啸,人来人往,的确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车厢里,两个人各做在正副驾驶上。 “你喜欢那个打篮球的?” “此话怎讲?” “跟他聊天你似乎很开心。” 她沉默了半晌,告诉他:“我们都有权利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去追求更好的人。” 前言不搭后语。 他皱眉:“好好说话。” 别让他猜。 她别过头面朝窗外,沉闷地说:“我知道我很无趣,如果你对我没兴趣了,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会纠缠你。” “谁跟你说的你很无趣?” 她踌躇了下,声音微弱,“你那天……中途停下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嫌弃她木讷,不懂情趣。 顾文钦气笑了,倏忽倾身凑近她。 “做什么?” 呼吸相闻,冯君同僵住纹丝不动,顾文钦给她系好安全带,嘴角一扯,“让你见识我对你多感兴趣。” 他说着发动汽车,与校门完全相反的方向。 你会想要的 冯君同拍打车门,“我要回学校。” “不想死就安分点。” 他语气平平地警告,丝毫没有放她下去的意思,车子没开多远,约莫几分钟后,进入学校附近的一个住宅小区,步行到艺大的南门仅十分钟。 “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冯君同在他的监视下走在前面,左右环顾一脸懵逼。 “跟来不就知道了。” 进入单元楼,他按下电梯键示意她进去。 十八层的高层,电梯一路往上,在十二层停下,他拽着她的手走下电梯,走到其中一户人家前按下入户密码。 狡兔叁窟。 冯君同回过神来,“你什么时候在这边租了房子?” “没有租。” “前不久买的。” 他推开入户门拉她进去,嘭一声将门关上,将她拖到客厅一手扔到沙发上,“不上你就是对你没兴趣?” 眼眸中酝酿着风暴,不疾不徐地松开脖子上的领带。 “我……” 冯君同咽了咽干哑的喉,不自觉地向后退,渐渐生出害怕。 “想跑?” 顾文钦将人拽回来,手抚摸她的脸,“晚了。” 他着手脱她的衣服,冯君同推搡他,“你要干什么?” “少明知故问。” 女人的力气和男人根本没法比,她很快身无一物,被他牢牢锁在身下。 冯君同眼眶湿润,说话哽咽,“你别这样……” “别怎样?” 他冷笑轻嗤,扯下领带缠她两只手腕,“哭什么哭,不是不怕吗?” “我错了……” 冯君同挣扎,两条光洁的长腿在空气中乱晃,顾文钦只用下肢的力量便轻松地制住了她,手掌在她腰腹处游走,探向她两腿间直逼入口。 感觉到他一根手指伸进来,冯君同惊叫一声,躬直了脚背。 他动动手指,抠弄温热的内壁,另一手抚摸她光滑的身体,笑得邪肆,“我管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合适还是喜欢,落到我手里,就休想再逃出我的掌心。”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顾文钦就想这么做了。 “你以为我会在乎你有趣无趣?” 他低头去舔她的唇,目光灼灼地看她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呼吸拂过她耳朵,“如果你很介意自己的无趣,我倒是不介意把你变有趣。” 他衣着完整地匍匐在她身上,冯君同却无法忽略抵着自己的硬东西,咬着唇哭求:“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你没错,错的是我。” 他一手捏住她下巴,居高俯视她,“我就是太惯着你了,才给你惯出这么多毛病。” 从不把他说的话放心上,左耳进右耳出。 他低下头,张嘴含住她左侧胸乳用力一咬。 她痛叫出声,泪水自眼角滑落。 —— 几分钟后,还是客厅。 男人将她拥在身前,一手拿着管药膏,小心翼翼地挤到她胸前的伤口处。 冯君同推搡他,神色冷漠:“放开我。” “别闹。” 责备的口吻,严阵以待的表情,好像将她弄伤的不是他一样。 她继续挣扎:“要你管。” “再动我立马就办了你。” 她就坐在他大腿上,腰部以下搭了条毛毯,其余什么都没穿。 更为要命的是,男人那处还硬着。 冯君同捏拳,气愤地别过头去。 伤口就一块牙齿印大小,很快便处理好,他关上药箱说:“过两天就能痊愈。” 她的回应是拽了毛毯盖住头脸。 不想看到他。 顾文钦抿唇,环在她肩膀处的手掌拢了拢,“生气了?” 她没吭声。 不想跟他说话。 他掀走她身上的毯子,将人抱起走往浴室,好言好语地哄着:“先洗个澡。” 若非胸口还疼着,冯君同都要以为刚才暴戾的男人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她冷哼了声,不为所动。 浴缸里已经提前放满热水,顾文钦将人放入温水中,脱下身上的衣裤,跟着抬脚进去。 冯君同想离他远点,却被他一臂拉了回去,牢牢扣在他的怀里。 水汽氤氲,他伸出一指碰了碰她胸上的牙印,轻啧感叹:“白涂了。” 冯君同扭腰,想从他身上下去。 这姿势太危险了。 顾文钦当然不让,只一只手便治住了她,另一只手去挤沐浴露,“不是你自己要洗澡?跑什么跑。” 避开牙印,乳白色的沐浴露涂到她光滑的皮肤上。 她带着哭腔说:“我不要了。” “不,你会想要的。” 他嘬她柔软的耳垂,大掌抚过她身体每一处,浴缸的水很快变成一片奶白,衬得飘在上面的头发越发乌黑。 连头发丝都透着股柔媚劲,顾文钦拾了一缕缠在指间玩弄,下腹作恶地故意顶撞她,嘴上又一本正经地问话:“乖,告诉我,谁惹你了?” 冯君同即要躲他的手,又得极力避开他的顶撞,没好气地回:“没有人惹我。” “那就怪了,那你干嘛莫名其妙冲我撒气?” 他下巴亲昵地靠在她肩窝处,循循善诱,“是谁跟你说了我的坏话?” “没有。” 这人大概是吃春药了,想方设法地撩拨她,冯君同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他像感觉不到痛,吮她的唇,含笑低语:“随便咬,都是你的。” “……” 疯子。 他确然是疯了,但又没疯,铁臂按住她的臀紧贴自己的下腹,“说不说,不说今晚饶不了你。” 冯君同被他这一通操作撩得心烦意乱,态度没了之前的坚决,蹙着眉说:“我听见你表妹给你打电话,她说……” “我追你,是为了成全她跟那小子?” “嗯……” 他一手握住她完好的右乳揉捏,“我是不是该在这边也咬一口?” “我对你好不好?别人不知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不好。” 冯君同无比肯定地说,去扒他箍在自己腰上的胳膊,“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他鼻子蹭她半湿的额发,“本来可以放了,可你这么说,我不表现表现,不显得我特别情趣吗?” 至于怎么表现。 他的手伸向了她两腿间。 冯君同哭着脸:“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口是心非。” 她两条腿乱蹬,扑腾出一阵阵水花,“你对我很好,非常好,这下总行了吧!” “嗯。” 他露出满意地笑:“还能更好。” 修长的手指不住按压小核和阴蒂,他垂眸凝视粉红的小脸,“给你个选择,是要继续在浴缸里,还是去床上?” 她一会夹紧两腿,一会又松开,趴在他胸前,说:“哪里都不要……” 因为动情,说话声娇滴滴的。 顾文钦好心情地给出结论:“那就站着好了。” 两个人起身带起一阵猛烈的水花,他抱起人出浴缸,走几步来到洗手台前。 正对面一张大大的镜子,映照着现下赤裸的两副身子,男人逼她手扶在洗头台上,火热的躯干自背后拥抱她,“看好我怎么疼你的。” 冯君同紧闭上眼,羞得无地自容,“顾文钦你太无耻了!” “嗯,省点力气,留着后面叫。” “……” 他一只胳膊横在她腰间,手掌包裹住一颗浑圆的乳房揉捏,含笑说:“不看也没关系,反正还有下次,下下次……” “呜……” 她被他锁在怀里,无处可逃,可怜兮兮地说:“好冷……” “嗯,马上就搓热了。” 他加重揉搓的力道,舌头舔她平直的肩,发号施令道:“撅屁股。” “不要。” “那今晚谁都别睡。” 赤裸裸的威胁。 冯君同懊恼地跺脚,选择了服从。 “你不戴套。” 她控诉他。 “要你来操心。” 男人一手掐住她腰,下腹严丝合缝地贴上她后臀,压抑着自己,性器只在两瓣紧翘的臀之间摩擦。 冯君同弓着背,感觉到那玩意儿越来越烫,也越来越大,快站不住脚。 “别怕。” 他吻她白皙的背,手指伸到她大腿根下抠弄入口的软肉,“痛就叫出来。” 她细声嘤咛,手指颤颤地扶着洗手台,“叫了你就会停下来吗?” “嗯。” 他果断地应下。 冯君同拆穿他:“骗子。” 顾文钦闷笑承认:“好吧,的确不会停。” 上次因为她害怕,他生生压下欲望半途终止,结果她竟然脑补出他对她没兴趣,这会再叫停,怕不会要以为他不行。 顾文钦不可能再放过她一次。 他将垂散的发拨到她耳朵后,脸贴着她的脸,说:“不过会心疼。” 没有女生能抗拒他的甜言蜜语,冯君同败下阵来,彻底沉溺在他掀起的欲望海洋中。 女人软倒在他怀里,顾文钦抽出粘湿的手指,抱起人大步流星出了浴室。 卧室的布置跟她在别墅的客房大差不差,他把人放在床上,伸手去拿床头的避孕套,当着她的面戴上,嘴角扬起不怀好意的邪笑。 冯君同手捂住脸别过头去,又是害羞又是紧张,伸腿踢了踢他,“关灯。” 顾文钦依言照做,留了盏昏暗的睡灯。 他要看她在为自己意乱情迷的模样。 他分开她的腿,火热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却不着急进去,圆硕的顶端在入口周边打转,低头去吻饱满的唇。 冯君同启唇回吻,学着他之前的做法,舌头伸进他口腔里翻搅,两臂不自觉地挂到他脖子上。 两条舌头在口腔中你追我缠,来不及吞咽的唾液自她口中流下。 他悉数吮掉,挺了挺腰,让分身沾上更多湿滑的液体。 她咬唇嘤咛,大腿去摩挲他的腰臀,一种难言的痒自大腿根传递到四肢百骸。 他说得没错,她的确很敏感。 顾文钦自她胸前抬头,一手去扶自己的欲望,湿漉漉的穴口打转两圈,趁她最放松的时候窄腰一挺。 “啊……” 她发出吃疼的呻吟,蹙紧了眉头,就近死咬住他的肩膀。 箭已离弦如何能收回,顾文钦强忍着按兵不动,吮她湿润的眼角,大手温柔抚摸她的身体。 她还是哭,哑着声恳求他:“出去好吗……” 箭都在弦上了。 顾文钦含住她的唇,掐紧她的腰一狠心撞了进去。 所有姿势都试一遍 她脊背一僵,呼痛声被他咽进肚中,指甲在他后背抓住一道道血痕。 顾文钦喘口气,松开她的唇,指腹去揉按女人的私处,小幅度地缓缓挺腰。 “就痛这一次。” 他哑声承诺,拨开她覆面的长发啄吻汗湿的额头。 逐渐缓过劲的冯君同松开掐着他背的手,恨恨地又去咬他肩头一口。 他粗喘着气,咬住后槽牙说:“随便你咬。” 说着劲腰一挺,性器又往里送进去一截,穴口周围立时被撑得没有一丝褶皱。 冯君同脸皱成一团,慌忙告饶:“轻一点……” “已经够轻了。” 宛如有千万张嘴从四面八方吸吮着自己,他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毕露,若非在克制,早就发了狠地开始横冲直撞。 “放松,别怕。” “嗯……” 她以为上床就是躺下去一闭眼的事,哪曾想这么磨人,早知道就看看赵一丹发来的小电影找点经验。 “亲我。”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冯君同攀上他两肩,吻他光洁的下巴。 “这样可以吗?” 看得出他也很不舒服,她边亲边问。 他温柔地回吻,低声应了个“嗯”。 两张脸近在咫尺,顾文钦不急不徐地磨弄,从未在任何一件事上付出过这么大的耐心,紧窄的甬道终于被捣弄出越来越多的汁液,随着他每次抽送都被带出来一点,黏糊糊打湿了彼此的交合处。 起初的疼痛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欢愉,这让冯君同抱紧上方的男人,下意识地拱起腰臀。 顾文钦架起她一条腿圈在自己腰上,整根从甬道里退出,只留了头卡在入口。 她动了动唇,正要问怎么回事,啪地一声,他猝然猛冲了进来,整根将她填满。 “还痛吗?” 他凝视她的脸。 “嗯……有一点……” 更多的是愉悦。 她半眯着眼,两行泪自嫣红的眼角滑下。 不舒服了要哭,舒服了还要哭。 他扬起一边嘴角,绷紧了下腹,几下深入浅出地捣弄后抽身而退,猝不及防又给她深深一记。 她被撞得身子一颤,松开紧咬的唇,发出一串娇软的呻吟。 越来越多粘稠的液体从她两腿间流下,白色的床单湿了一片。 他两臂紧紧将人箍在怀里,再不克制自己,疯狂地挺动窄腰,在她求饶的低泣声里,霸道地顶进甬道深处…… 结束时,冯君同软趴趴倒在床里,眼睛都哭红了。 草草清理了自己,男人一把将她捞到怀里,拉了被子盖住彼此。 冯君同很困,却没有一丝睡意,睁着眼无神地望着上方。 “怎么了?” 瞧出她有异样,他于是问道。 冯君同摇头,“没什么。” 做爱结束后的空虚和过程中的快乐一样,让人难以琢磨。 顾文钦亲她的头发,说:“最后一次机会,不说就再来一次。” 冯君同的回应是给他一捶,卷了铺盖离他远点。 床就那么点大,他扑过去把人按在身下,佯装被惹怒,在她身上狠狠揩足了油水。 冯君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臂在空气中乱舞,“别闹了…好痒……” “来一次就不痒了。” 两个人都没穿衣服,他的手自她腋下离开便要探向她的腿根,被她抓住甩了回去。 臭流氓,没完没了还。 冯君同越来越相信赵一丹的话了。 “你以前接触过的女生,她们跟你做完后都怎么想的呢?” 冯君同问他,特别想知道答案。 顾文钦捏她脸颊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好奇才问问。” 其实又不应该这么问,她原意是想感谢他。 感谢他经验老道,让她第一次没太遭罪。 “当我没问吧。” 她勉强笑笑,忽得掀了被子跳下床,“我洗个澡,你先睡。” 捡了件地上的衣服随便将自己一裹,慌里慌张跑进了浴室。 浴缸的水早冷透了,她走到花洒下打开淋浴,心不在焉的,等身上的衬衫湿透了才想起洗澡要脱衣服。 衬衫是顾文钦的,等会出去要记得给他道歉,她如是想着,却没脱下遮身的衬衫。 或许可以去问问赵一丹,她也有经验。 “天亮就问……” 她自言自语,一边点头一边蹲下身去。 第一次,腿有点酸。 她埋着头,手臂环抱住自己,任由头顶的水流打湿头发和脸庞。 顾文钦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 浴室门没锁,他是换过了床单才来的,走到她背后,蹲下身将人圈在怀里,“不舒服吗?” 她木讷地摇头。 “那就是……后悔了?” “我没有。” 她是愿意将自己交给他的,也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真的发生过后,竟然会这么的失落。 不只是初夜,好像连自己的纯真都被夺走了,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 “你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太矫情了……” 她将手将脸捂住,再忍不住哽咽,哭得像个小孩。 他一根根将她捂脸的手指拨开,亲她朦胧的泪眼,“在我这里,你想怎样都可以。” 他托住她腋下将人搀起,脱点她身上湿透的衬衫后,拿上淋浴头细致地为她清洗身体,“你刚才问我别的女生跟我做完后都怎么想的,这个问题,我想我无法回答你。” “或者再换句话说,问题的答案,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她抬起脸,望向他的眼里全是惊讶。 顾文钦一巴掌拍到她后脑上,“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她慌乱地低头,正面他昂扬的某处,急忙又转过脸去,含糊不清地嘀咕:“因为…你刚刚的表现…熟练程度……” 一点都不像新手。 “而且赵一丹说过,男生第一次都会……” 她欲言又止,顾文钦将淋浴头放回原位,抬起她下巴,“都会秒射?” …… 冯君同倒吸一口气。 她可什么都没说。 他舔了舔唇,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听你的意思,所以是希望我——” “才不是!” 她立即否认,脱口而出。 他点了点头:“那我懂了。” “……你又懂什么了?” 他没回答,开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任她再怎么问都装听不见。 “你到底说不说?” 吹风机关掉,嗡嗡的声音没了,她坚持不懈地又再问。 顾文钦抱起她往外走,悠悠地说:“我也听赵一丹说过,你是你们专业体能最好的女生。” 答非所问,冯君同却赶忙抱住自己,晃着腿想从他身上下去。 “屋子就这么点大,你能躲到哪里去?” 顾文钦一把将人抛到床上,好整以暇地取了根烟来抽,大喇喇站在床边,丝毫不顾及自己就围了条浴巾,仅遮住大腿根还摇摇欲坠。 冯君同没眼看,全身裹紧被子,笨手笨脚地从另一侧下床,“我去其他房间睡。” “没其他房间给你,就这一张床。” 他长手长脚,一臂将人勾住,提起又拋回床上,抽了口烟,好心情地问她:“想要什么姿势?” 看似打着商量,却已对接下来做好了安排,冯君同懊恼地踢被,“什么姿势都不想要!” 顾文钦沉吟:“那就全部都试一遍,到时再选个喜欢的。” “我要睡觉……” “做完再睡。” 他拍拍她的屁股,一条腿踩上床,“放心吧,在你的锻炼下,它会越来越持久,绝不会出现你担心的——” 秒射。 冯君同掀掉被子倏忽坐起,“我是这个意思吗!” 他往后弹烟灰,云淡风轻地回:“明明就是。” “……” 冯君同吸口冷气,一头栽倒在床里。 被气死了。 顾文钦忍俊不禁,掐灭了烟上床,将人捞到胸前,拉被子盖住彼此。 都没穿衣服,冯君同现下最怕的就是靠近他,便推搡他想自己另睡一边。 “别闹。” 他手脚并用将她禁锢在怀里,勃起的部位抵着她大腿。 跑不掉,她苦着脸哀求:“我痛。” “嗯。” 他揉揉她的脑袋,“那就睡觉。” “你刚才还说……” 她怯怯地嘀咕,眼珠子亮晶晶地转来转去。 男人睁眼瞥她,就问一句:“你到底睡不睡?” 她脑袋往被子底一缩,二话不说闭上眼睛。 外强中干? 第二天回学校,赵一丹还在寝室。 冯君同被她拉到灯光底下,后者围着她打转,左看右瞧,露出高深一笑:“你变了。” 冯君同回到自己位置坐下,兴致缺缺地往桌面上一趴。 懒得理她。 赵一丹此人,不是别人不理就能打发的,她搬了自己的板凳凑上去,挑起冯君同下班,啧啧摇头:“瞧这苍白的小脸,面无血色,累成这样,看来战况很激烈。” 冯君同打掉她手翻个白眼,“只是没化妆而已。” 唯一涂的点口红,下车前也被他吃掉了。 赵一丹贱兮兮地笑:“所以昨晚是真的发车了。” “……” “我就说嘛,就你这一身细皮嫩肉,表哥还能忍住就不是男人。” 赵一丹胳膊顶了顶她,冯君同抄起垫背的枕头扔回去,“你闭嘴吧。” “哼,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男欢女爱,人间极乐。” 她压低声音,猥琐地笑:“我们表哥有没有一夜七次,爽得你欲仙欲死下不了床呀?” 冯君同呵呵干笑:“你想多了。” 对于昨晚,她更多的回忆是疼。 赵一丹却会错了意,满脸失望:“难道表哥也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 “……” 就不该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冯君同甩头,提到顾文钦也想起了一件事,说她:“你和顾文钦可真是无话不谈,什么都跟他聊,周颜就算了,怎么张蕊和她男朋友的事都跟他交代了。” 张蕊是她们的另一个室友。 赵一丹歪着脑袋,自觉纳闷:“我没有跟他提过张蕊啊。” 冯君同愣怔:“没有吗?” 赵一丹仔细回想,肯定地摇头:“没有,她都从寝室搬出去了,我跟表哥提她干嘛。” “……那他是怎么知道张蕊跟他男朋友同居的?” 赵一丹耸肩:“鬼知道呢,有可能为了追你,私底下打听了点和你有关的人和事吧。” “好吧。” 冯君同手抚着下巴沉思,过几秒拍一拍脑门。 不想了。 这一茬跟常晴一样被抛到了脑后,冯君同默认了跟顾文钦和好。 她跟姚曼约在了本周五一起吃饭,出发前他打来电话说自己还没吃,然后沉默着等她表态。 冯君同略一考虑,最终同意带上他。 “那我来接你,一起过去。” “嗯。” 在阳台打完电话,她回到室内后就开始换衣服,赵一丹坐在镜子前化妆,见此了然:“女为悦己者容。” “好意思说我,你不也一样。” “我又没否认。” 赵一丹抿了抿嫣红的唇放下口红。冯君同关心道:“你跟汪成阳进展得怎么样了?” “你猜。” 她贼眉鼠眼地笑笑,没等冯君同猜,接着就补充了句:“反正比你们进展快。” 神情间颇是自豪。 比她和顾文钦进展还快…… 冯君同惊讶了:“你们才认识多久……” “明明是你们节奏太慢了。” 赵一丹阳摆摆手:“请不要用你们纯情蛋的眼光看待问题。” “……” 她污她还有理了。 冯君同无语摇头。 她们俩旁若无人地聊天,忽略一旁玩电脑的周颜,后者摘下耳机讥笑:“贱人就是贱人,跟男人上个床都要弄到人尽皆知,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可以随便上的婊子吗?” 赵一丹正在梳头发,闻言将木梳往桌面一拍倏忽站起走到她跟前推搡她,“你他妈再说一遍,老娘撕烂你的嘴。” “实话实说。” 周颜昂着头瞪回去,得意洋洋:“你要敢动手,我就告诉辅导员你们俩合起伙霸凌我,让你们俩都毕不了业。” “你——” 赵一丹气红了脸,冯君同赶忙按住她扬起的手安抚:“有些人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你跟它计较什么。” 声音不大不小,周颜听到了,懊恼道:“你骂谁是狗呢?” “谁叫谁就是,怎么,恼羞成怒要打人了?” 冯君同拽着赵一丹,刚走出几步回过头冷静地望向她。 周颜气急败坏地跳脚,左顾右看,拿起自己的水杯砸到她脚下。 砰的一下,玻璃杯在冯君同脚边四分五裂,她抄起桌上的包气冲冲地摔门走了。 冯君同无所谓地耸肩,反正摔的又不是自己的杯子。 赵一丹两手叉腰,不屑地“呸”了声,“装什么装。” 冯君同无奈:“以后她在时咱们还是少说话吧。” “凭什么,寝室又不是她一个人的。” 赵一丹忿忿:“那么小声都能听见,明摆着就是在偷听,还装模作样地戴个耳机。” …… 另一边,周颜一走出寝室楼就注意到了停在路边的白色轿车。 驾驶座的车窗开了一半,露出车中人俊逸的侧脸,稍显冷漠,却因此更加迷人。 周颜面上闪过阴狠的笑,脚步方向一转,上前敲了敲窗玻璃。 刚和冯君同打完电话,顾文钦放下手机,目光落在来人脸上扫了一眼后移开。 摆明了不想理她。 周颜压下尴尬,两臂抱胸冲他一扬下巴:“你就是冯君同新谈的男朋友?” 他还是没接话,眼睛望着寝室楼的出入口。 周颜嗤笑:“看你来得这么殷勤应该对她挺上心,那你知不知道,她除了你之外同时又跟别的男生搞暧昧,以前还抢过别人的男朋友,风评很差的。” 顾文钦这才又瞟她一眼,嘴角意味不明地一扯:“周小姐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她得意洋洋地笑:“看来冯君同跟你提到过我。” “这倒没有,我们相处时从不聊无关紧要的事。” 顾文钦降下车窗冲她招手,后者弯腰凑近。 “是我有时候无聊,会多了解了一下她的周围都有哪些人。” 周颜的震惊溢于言表:“你调查过我。” 顾文钦没否认,拿了手边一迭A4纸拍她的脸,“希望周小姐以后多专注自身。” “你——” 周颜面色涨红,还欲再说点什么,他忽然推门下车,车门差点撞到她。 周颜后退几步,瞥见远处朝这边走来的人,不甘心地跺脚走了。 冯君同也看到了周颜,上车后边系安全带边问:“周颜找你做什么?” “谁?” 她这才想到没介绍过周颜,解释说:“就刚才那个女生,是我的室友。” “哦,来搭讪的。” 他边倒车边稀松平常地答。 冯君同有点怀疑:“真的?” “嗯。” “好吧。” 她抿抿唇,说:“那你挺荣幸,我头一次见她主动跟男生搭讪。” 他捉住她的手捏了捏,“如果对象是你我会觉得更荣幸。” 油嘴滑舌,冯君同正要嘲他两句,便听他问:“吃饭的地方订好了吗?” “嗯,姚老师选的。” “等会打算怎么介绍我?” 还能怎么介绍,冯君同无奈,“就实话实说啊。” …… 话题绕到稍后的饭局上,她渐渐就忘了这一茬。 只怪当初不长眼 吃饭的地方是姚曼选的,就在德高附近的一家中式酒楼,环境清幽,适合小聚谈话。 冯君同和姚曼的师徒情不一般,她自四岁开始学跳舞,八岁到离开永州前的这段时间跟的老师都是姚曼,后来姚曼离开培训中心入职德高,因为不放心把她交给别的老师,干脆就给她配了把德高练舞房的钥匙,让她有空就来德高练舞,她还继续教她。 高一至高叁转学进德高前的这两年,冯君同绝大部分日常就是白天在自己学校上课,放学后跑去另一个学校练舞。 “舞房已经从原来的六楼搬到了四楼,德高那群二世祖你知道的,能躺着绝不坐着,嫌上六楼太累,叁天两头写信给校长,学校终于在去年给调了教室。” 冯君同笑着附和:“这是好事,姚老师你可以少累一点。” 叁个人边吃边聊,大部分时候是冯君同和姚曼在说话,顾文钦偶尔才说一两句,绝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冯君同身上,发现她喜欢吃一道芹菜虾仁后,时不时夹一筷放她碗里。 注意到这一幕的姚曼打趣:“你们俩感情真好,上回去剧院也是一起,谈了好几年了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刚在一起,结婚还早。” 冯君同敷衍地扯动嘴角,瞪了眼给自己加戏的某人。 收敛点。 顾文钦放下筷子,拿了她的杯子来给她加水,边淡声说:“到时候请姚老师来喝喜酒。” 姚曼连声应好,笑得眼不见眼,“小同是我的得意门生,我一定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冯君同皮笑肉不笑,桌底下手伸过去,狠狠挠了把某人的侧腰。 西装革履的男人沉默着受下,面不改色地将水杯放到她面前。 “其实老师一直有个疑问,你当初在德高念的好好的干嘛要转学?” 姚曼叹息,为她觉得可惜,“你当初因为来德高学舞落下了文化课,我这才跟你妈提议让她想办法把你弄进德高,这样省下两头跑的时间,你既能安心跳舞又不耽误学习,只要高考稳定发挥,肯定能考上最顶尖的舞蹈院校。” 可她只呆了一个学期就转学了,还去了整体师资远不如永州的淮远,姚曼实在无法理解。 冯君同牵强地笑,夹菜的手收回来,寻了借口说:“当时我外婆病重,刚巧我妈又厌倦了留在永州……” “你妈妈也真是的,分不清轻重,在永州呆这么多年了,再留半年等你高考完又怎么样?” 姚曼摇头,事已至此,再提这些也只能坏人心情,摆摆手说:“吃菜吧。” “嗯。” 一旁的顾文钦无甚表情地听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忽略掉一些敏感话题,这顿饭吃下来,大体上相谈甚欢。 姚曼自己开了车过来,不打扰他们过二人世界,从酒楼出来后告别先走一步。 大街上灯火辉煌,虽然是冬天,但完全不影响人们饭后出来活动,顾文钦提议:“走一走消食?” “感谢”他的投喂,吃撑的冯君同点头。 “姚老师说你以前两头跑是什么意思?” “转进德高前我在十一中就读,每个星期会来德高找她几次,练完舞再回家。” “在德高的艺术楼吗?” 练舞的地点。 “嗯。” 十一中和德高两个方向,彼时两边的地铁还没开通,她只能乘坐公交。 “你最开始住的那个地方?” 寻常的语气问她,看来是真的不在乎了。 冯君同应答:“对。” “那不是离德高很远?” 之所以知道她的住址还是因为欧雪,为了调查她的底细竟然一路跟踪她回家。 冯君同点头:“是很远啊。” 两年里数不清在路上耽误了多少时间,她心甘情愿。 “所以,原来我们是可以更早一点认识的。” 她摇头笑了笑,一时间没接话。 …… 这边离德高不远,两个人顺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学校后门。 “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们并肩站立,地上映出一双人影。 冯君同无所谓,只是好像记得:“有门禁的吧。” “没关系。” 他牵着她的手走过去,两侧昏黄的路灯照亮脚下的路,来到保安亭前,他说道:“前几届毕业的学生,回来看看母校。” 保安打量几眼他和冯君同的穿着外貌,让他们其中一个登记名字后便放了行。 冯君同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这就是以门禁森严着称的德高吗? 顾文钦揉她脑袋,“在德高当保安,要有点眼力。” 冯君同撇嘴:“行吧。” 毕竟服务的是一群非富即贵的祖宗。 顾文钦没领她去教学楼,走了另一个方向。 黑灯瞎火的,冯君同被他牵着手,左右环顾,“你带我来这边干嘛?” “你用不着担心,我还忍得住。” 莫名其妙的一句,冯君同慢半拍回过味来,忿忿给他一捶。 许久没来,加之又是乌漆麻黑的夜晚,她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跟着他走,从一幢建筑的背面绕到正面,他终于停步。 冯君同抬头,愣住。 正对面几棵高大的银杏树,叶子都落光了,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我以前常来这边,怎么就没看见你?” 他问她。 冯君同摊手,玩笑地答:“说明你不长眼啊,这么个大美女从你面前经过,你还不屑一顾。” “嗯,怪我当初不长眼。” 顾文钦将人拽到怀里,“可你最终还是落在我手里。” “因为我傻啊。” 夜里阴冷,她将手插回衣兜里,转过去背靠他问,“你说你以前常来,你又不是艺体生,来这边干嘛?” “别的地方人多。” 艺术楼这一片是德高最偏僻的角落,除了一小部分艺体生和几个老师,少有人来。 冯君同扁嘴:“所以你喜欢安静吗?” 难怪他没给过自己好脸色,为了登台表演,她在这边练过歌。 顾文钦两臂环上她,答道:“看情况。” “嗯?” 什么意思。 他下巴蹭她,说:“如果是听你叫床就不嫌烦,越大声越好。” 孟浪的言辞配上正经的语气…… 冯君同深呼吸,无话可说。 论脸皮的厚度,她甘拜下风。 他却丝毫不以为耻,语气如常地问她:“今晚去我那儿?” “不想去。” 她又不傻,他打什么注意她一清二楚。 顾文钦点头,“那就在这里做。” 说话同时手伸进她衣服里,掐了把女人柔软的腰。 夜不归宿 “你疯了!” 冯君同被他箍在怀里,受惊地低呼。 “没疯。” “是色欲熏心。” 明明是冷淡至极的口吻,却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密集的吻一个个落在颈间。 冯君同跳脚哀嚎:“我去,我去行了吧!” “嗯,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他的手从她衣服里抽出来,看似好心地给她抚平衣摆。 冯君同恨不得给他一脚。 回去的路上又经过乌漆麻黑的那段路,男人又问她:“真的不想尝试下野外做的感觉?” “你闭嘴吧!” 旁观灌木丛上就是积雪,冯君同团起个雪球朝他扔去火速跑了。 忍无可忍。 寒冷天跑步难受,她跑了百来米便不再跑了,顾文钦不急不慢地追上她,牵上她的手散漫地说:“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什么?” 两人并肩而行,他低头看向她的大腿,“不然你以为我这几天怎么不动你?” …… 冯君同皮笑肉不笑:“你够了。” 他笑而不语,一臂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车停在吃饭的酒楼门口,原路返回坐进车里,冯君同告诉他:“我要先回趟学校拿换洗衣服。” “可以。” 他大方地应下,车子一路飞驰到艺术大学,稳稳停在公寓楼门口。 冯君同解安全带,说:“你等一等,我收拾东西会有点慢。” “嗯,五分钟够吗?” “……” 她上下楼一趟都五分钟了吧。 他抚她柔软的头发,指腹在她脸颊上温柔地摩挲,退让说:“那就十分钟,不能再多了。” “……有区别吗?” 他看一眼腕表,提醒她:“开始计时了,晚到一分钟,我就亲自上去拿人。” 冯君同火急火燎地推门下车,连装钥匙的包都忘了拿,幸好赵一丹在寝室帮她开门。 见她气喘吁吁地扶着门进来,赵一丹纳闷:“你这是怎么了?” “别问了,还要出去……” 她走进寝室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洗漱用品他那边都有,带一套内穿的换洗衣物就行。 尾随她走来走去的赵一丹秒懂:“哎哟喂,这是又要夜不归宿,跟表哥共度春宵去啦?” “你少说两句吧。” 周颜还在寝室呢。 冯君同拍拍她的肩,拎着一个纸袋着急地走了。 再回到车上,她累得瘫倒在座椅里。 “不错,很准时。” 顾文钦的视线从表了离开,好整以暇地发动车子。 “去和园的话南门近一点,前面右拐。” 和园就是他前不久在大学城购置的房产所在小区,冯君同以为他要去那边。 男人悠悠告诉她:“不去那边。” “那去哪里……” 顾文钦答:“去君悦。” 别墅那边。 他又不傻,和园是近,可正因为近,她明天就可以回来,都不用他送。 还是远点好。 冯君同咬牙切齿:“那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害她换洗衣服都只带了一套。 “睡哪不都一样。” 他好心情地说,把玩她的手,“缺什么了就买。” “……” 阴险小人。 折腾了一大圈,到达君悦蓝湾时已经快十点了。 冯君同发现自己每次来他这边的感受都不一样,可能是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有了心理准备,比起前两次的忐忑和防备,这一回更多的是羞怯。 刚将她带来的东西放在客厅,顾文钦去厨房给她倒了杯牛奶。 冯君同接过来道谢,低头抿一口。 “去谁的房间?” 他问她。 “……都可以。” “行。” 他走在前面带路,冯君同跟在他身后,见他经过自己睡过的客房时没有停,压了压上扬的唇角。 “你应该不喜欢别人进你的卧室吧?” “不会。” 他开门让她先进去,自己跟在后面反锁上门。 冯君同没将他这一行为放心上,走到小客厅的沙发边坐下。 他将她的衣服放茶几上,边往里走边开始脱衣服。 冯君同说:“那我等你洗好再洗。” 刚走出两步的男人回头,上下打量她两秒,拽掉脖子上的领带返回朝她走来。 冯君同下意识将手藏到身后,“你想干嘛?” “你说呢?” 他扔了领带弯腰凑近她,不等她回答,两臂揽住她将人抱了起来,边走边说:“时候不早了,一起洗。” 谁都不用等。 冯君同两臂挂在他脖子上,脑袋撞他的胸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文钦挑眉,倒是没否认,经过大床时忽然改了主意,抱着人一同滚进柔软的床里。 冯君同被他压在下方两腿乱蹬,“说好要先洗澡的!” “不脱衣服怎么洗?” 他理直气壮地反问,冯君同竟然无法反驳,手捂着胸忙不迭说:“我自己脱!” “你脱我的。” 他闷笑了声,抓了她的手臂环上自己,跟着动手剥她的衣服。 痒死了。 冯君同乱扭着躲他的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顾文钦你要不要脸了!” “嗯。” “不要了。” 他叁五下将她剥得只剩下内衣裤,手臂撑在她肩膀两侧,颀长的身躯将她整个圈在自己身下,“该你了。” 冯君同手捂住发烫的脸蜷成一团,使劲摇头。 太难为情了。 顾文钦轻呵,没再说什么,寻到她的嘴唇吻住,手掌抚摸她滑如绸缎的身子。 冯君同全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沦陷在他温柔的亲吻和爱抚中,启唇让他的舌头进来,攀着他的肩膀小心回吻。 顾文钦将舌探入她口中,加深这个吻的同时,膝盖弯曲插入她两腿间,抵着她的敏感若有似无地摩擦。 “嗯……” 胸乳在他的抚摸下迅速充血挺立,冯君同忙不迭吞咽他渡来的甘甜无意识地嘤咛,一阵阵酥麻的痒让她忍不住扭动腰肢去蹭弄两腿间的膝盖,手也转移到了男人的腰两侧。 顾文钦一边揉弄她的乳房,一边牵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下腹。 皮带扣凉凉的金属质感让她的手瑟缩了下,却是没有拿开。 他的吻落在她颈间,声音嘶哑,“乖。” 要听话。 她低呜了声,颤着手将他掖进裤子里的衬衫下摆拽出来,葱白细指抚上男人紧实的腰腹,由下至上去解掉黑衬衫的扣子。 难缠(h) 从腰腹摸到后背,又回到硬邦邦的前胸,男人精壮的上身全裸展现在眼前,冯君同别过头去,紧张地夹紧双腿。 顾文钦吻她的脸颊,故意动了动被夹住的腿,“还有呢。” “嗯……” 冯君同因这轻轻的一顶低吟出声,沦陷在他制造出的情欲漩涡里,顺从地往下探到那处金属扣,费了点时间笨拙地解开。 男人配合地伸腿,很快身上只剩下了一条底裤。 仅剩的理智让冯君同背转过身去,整张脸蒙在枕头里。 凡事讲究循序渐进,顾文钦没再勉强她,火热的躯干贴上去,将她罩在身下吻她平直的肩,大掌自挺翘的臀部游走到她平坦的小腹,短暂的停留后下探到微张的两腿之间。 “嗯……” 男人的手指只在入口周围打转,却比直接进入更加撩人,冯君同难耐地扭腰,呼吸也比以往急促。 顾文钦舔她的耳垂,手指隔着层底裤去戳湿漉漉的入口,“想要吗?” 冯君同答不出口,只肯说:“好难受……” “嗯。” 他没再追问,亲吻她的头顶,节骨分明的长指拨开底裤直直送了进去。 “啊……” 初经人事,穴道窄小,一根手指也叫她撑得拱起了腰。 顾文钦以自己的下身压制住她,动手指缓缓地抽插。 太娇气了,不做够前戏都不行。 感觉到她拱起的腰肢缓缓放松,他抠了抠温热的内壁,将剩下的半截手指一同送入。 她发出绵长的嘤咛,紧紧抓住横在胸前的手臂。 顾文钦亲她,密集的吻落在她光洁的后背上,手掌托住一颗浑圆,加快蜜穴中手指前后进出的速度。 底下的人急促的喘息,死咬紧唇不住地摇头,忽而全身一顿,泻了力瘫软在床里。 顾文钦抽出手指,半个手掌都是泥泞的水渍,伸到床头去拿东西。 冯君同半眯着眼,瞥见他的动作,无力地低喃,“够了够了……” “不够。” “呜……不是说先洗澡的吗?” “嗯,做完洗。” 顾文钦将人翻过来,褪下她身上仅余的底裤,硬挺的肉柱涂上些粘稠的蜜汁,顶端对准一开一合的穴口挺腰插入。 得益于充足的前戏,他这次进入比之前更加顺利,一口气送进去大半才停下来,仰起英俊的脸深呼吸。 冯君同尚未从上一波的余韵中回神,又被他拖进新一轮的缠斗里,强烈的饱胀感从被填满的地方传来,让她忍不住摇头低泣。 “又哭又摇头,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她还是摇头:“别问我了……” “好。” 不问就不问。 顾文钦拨开覆面的头发,凝视她绯红的脸蛋往前挺动窄腰,“还难受吗?” “都让你别问了。” 羞涩使冯君同闭上了眼,却让感官更加集中在与他相连的部位,男人的那玩意儿顶着她不厌其烦地进进出出,每一次挺进都比前一次更深入,冯君同甚至能在脑海里勾勒出那东西的形状。 硬邦邦的,又粗又长,将她撑得满满当当…… 不能再想了。 冯君同逼迫自己睁开眼,却正好对上男人的目光。 “敢看我了?” 他依旧是那副冷淡脸,因为情欲,声音是沙哑的,眼角有一点红,肌肉紧实的胳膊撑在她头两侧,下身重复着单一的挺胯行为。 冯君同别过头,大张着的两条腿脚趾蜷缩成一团,没话找话,细声问他:“什么时候…结束……” “不确定,看你表现。” 她搭在他后背的手指挠他。 都让他得逞了,她还要怎么表现? 顾文钦挑起一侧唇角,保持彼此当前的距离,没有任何预兆地将人抱起坐到自己身上。 冯君同受惊,本能地收缩甬道低呼:“你又想干嘛……” 本来就紧,被她这突然一吸,顾文钦差点提前交代,连着狠狠干了十来下才缓过气,迟迟答道:“明知故问。” “呜……” 她两边膝盖跪在他腰侧,总感觉那玩意儿又变大了些。 顾文钦把脸埋进她双乳间,深嗅那股诱人的芳香,问她:“是坐着好还是躺下好?” 说着猛地往上一顶,抵着湿漉漉的穴口旋转研磨。 冯君同根本无法回答,她伸长了脖子,因为他狂浪的行为,披散的头发跟着晃动。 男人滚烫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脖子、胸乳间,大掌控住她的腰臀不许她逃避,每一次进攻就抓着她牢牢摁向自己,撤退时又掐着她后退。 他尽数抽出,只留圆硕的顶端卡在入口,不做停歇又尽根送回去,相向碰撞发出啪啪的脆响声。 粗硬的性器在温热的甬道里抽插捣弄,她分泌出越来越多的水液,被他捣成稠汁点点滴滴地流出来,打湿他的腿根以及最底下的床单。 最后那几下,他深入浅出不间断地往前顶弄,冯君同甩着头呜咽出声,掐着他臂膀的指甲一松,软倒在他身前。 还不够。 顾文钦将人放倒回床里,架起她两条腿扛到肩上,弯腰挤压她的身子,胯下不停歇地冲刺。 冯君同喘着气呼吸,恨不得就此死了,带着哭腔问他:“男的都跟你一样难缠吗……” “应该吧。” 顾文钦抿紧唇,滚烫的汗水自下巴滴落到她的脸上,硬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抽插的动作幅度很大,承载两人的大床咯吱咯吱地摇晃,冯君同身体被折成两段,被迫高抬起下身承受他的凶狠挞伐。 一下又一下,他的坚硬,她的柔软,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大腿根早已泛滥成灾。 像是一条漂浮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船,一波波的高潮朝自己袭来,冯君同两眼微微翻白,感觉自己被他弄到麻木了。 原来初夜的温柔只是假象,真正的顾文钦是狂风暴雨。 “受不了了?” 两张脸近到呼吸相闻,他自上而下俯视红润的小脸。 混浊的肉体拍打声响彻耳际,冯君同口鼻并用地呼吸,说话断断续续:“你自己…说呢……” 明知故问。 “那就先休息一下。” 男人蹙着眉,有力的双臂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冲刺的速度前所未有地加快。 …… 浴室里(h) 伴随着他绵长的闷哼,房间里涌动的热浪告一段路。 顾文钦依然压在她上方,腰胯部小幅度地挺动,最大程度地延长双方的快感。 噗嗤噗嗤的水声自彼此腿根传出,不用看都知道湿成了什么样,粘哒哒的叫人面红耳赤,冯君同推搡他硬挺的胸膛,“你好了没?” 顾文钦吮她的唇和脸,好说话地从她身上下去,同时自温热的穴道中退出。 他取下粘腻的胶套随手扔到垃圾桶里,转过头将她拉到怀中,抓来被子盖住彼此。 肩膀被他箍着,冯君同软趴趴地挣了挣,对他说:“我想去洗澡……” “嗯,先休息一会儿。” 想到他刚才的卖力“劳作以及因此流下的汗水,冯君同体贴地应下:“行吧。” 她光躺着都累,更何况是出力的他呢。 冯君同非常能理解。 她在心里默数着每分每秒,体谅他辛苦乖乖依偎在他一侧,也不嫌他硬邦邦的胳膊硌人了。 直到再忍受不了两腿间的粘乎,她才开口问他:“你休息好了没?” 歇着眼瞥他,手指轻戳他的胸膛。 顾文钦观察她的表情,几秒后若无其事地应答:“嗯。” 边说边掀了被子,将人抱起来走去浴室。 她缩成一团说:“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不用,你很轻。” 他刚休息好,怎么能让她失望。 冯君同继续抗议:“那我要跟你分开洗!跟你一起肯定洗不成的!” 说话间已经走进浴室,顾文钦锁上门把人放下,似笑非笑地夸她:“不得不说你警惕性还不错。” “是你的目的太明显了!” 冯君同转过身,第一眼即被镶嵌在墙面上的全身镜吸引住,“你在浴室装镜子干嘛?” 欣赏自己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 顾文钦扶着她两肩走到花洒边,打开水龙头边试水温边答:“给你用的。” “谢谢,我暂时没有边洗澡边照镜子的习惯……” 思想纯洁如冯君同,很快便亲身体验了这面镜子的用途。 试完水温后,顾文钦推着她一同站到花洒下方,手掌在她身上游走,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彼此的身体。 冯君君在他怀里扭动,商量的语气问他:“你能不能歇一会儿?” “嗯。” “不能。” 毕竟已经休息过了。 他一只胳膊横在她腰间,忽而抱着她转了个身面朝旁边的全身镜,两人交缠的姿态顿时映入眼中。 冯君同忽而就领悟了他在浴室装镜子的用意,羞恼地斥他:“你羞不羞?” 脸贴着脸,他的呼吸喷在她脖子里,“不好吗?” “……” 正常人都不会觉得好吧…… “我只是希望你尽快适应我们现在的状态。” “因为以后的绝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会像现在这样……” 他语气单纯地为自己辩解,一只手肆意玩弄胸前的浑圆,另一手探向幽幽的密林深处。 冯君同并拢两腿,却只是将他的手夹紧,倒显得她多么渴望一样,她秀眉一蹙,软声软语地控诉:“你没救了……” “嗯。” 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往前走到镜前,抓了她的手贴到镜面上,“扶稳了。” “呜……” 从进浴室开始男人肿胀的下身就一直在摩擦她的后臀,大抵猜到了他什么打算,冯君同僵硬地站着偏不配合。 顾文钦紧贴她的后背,低语道:“乖一点,早结束早睡觉。” “……” 她能不能将此视作威胁…… 冯君同想拧他的胳膊泄愤,却只摸到了硬邦邦的肌肉,无从下手。 他浑不在意地轻笑,拍拍她弹翘的臀,“撅起来。” 屈服于男人的淫威,冯君同小幅度地抬起后臀。 顾文钦手扶着顶端去找入口,掐着她的腰臀不急不徐地顶进去。 不同于之前的触感,冯君同扭头提醒他:“你没戴套……” 顾文钦啄吻粉嫩的唇,温声安抚:“不怕,我不弄在里面。” 他缓缓地进攻,和他说话一样温柔,冯君同拼着最后一丝理智严词拒绝:“真的不行……” 对后果的担忧盖过了没有阻隔所产生的欢愉。 顾文钦一口咬上她纤细的脖颈,腰胯连着使劲狠撞十来下,克制地抽离转身去拿置物架上的盒子。 冯君同头顶抵着玻璃镜,从发丝的缝隙间看到他取出了个胶套,边戴边往她走来。 站到她身后,张开有力的手臂将她圈到怀里,肉柱摩擦她的臀缝,轻车熟路顶进紧窄的甬道里。 前一轮留下的余韵还在,他进入得特别顺利,冯君同也未感到任何不适,除了当前的姿势过于羞耻…… 她手撑着镜面,小声地商量:“你能不能让我先洗个澡……” “嗯,你洗你的。” 他干他的。 顾文钦一只手从前方探入她两腿间捣乱,指挥着她:“再抬高一点。” 至于再抬高点什么,冯君同没好气地啐他:“你要求真多……” 话音未落即被他深入用力地一撞,底端的囊袋拍打入口周边的软肉,酥得她差点没站稳脚跟。 男人一本正经地回话:“作为交换,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向我提。” 他一定竭尽全力满足她。 他以手描绘她光洁白皙的后背,“比如说,可以命令我再快一点。” 边说一改和风细雨的攻势,劲瘦的腰腹爆发出原本该有的力度,持续凶狠地挺动桩送。 冯君同被撞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镜子里的自己两颊酡红眼神涣散,男人一只手来回把玩她胸上两颗浑圆,肆意将其搓成各种形状。 身体和视觉的两重重击,热水哗啦啦地流淌,她乱了呼吸,高潮来临时几乎站不稳,只能发出难耐娇媚的低吟。 顾文钦将人翻过来面对自己,两臂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托起来。 怕摔下去,冯君同下意识就夹腿两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回过神后才觉得羞耻。 顾文钦就是要她亲眼看到彼此现在的状态,抱着她转了半圈重新脸朝镜面,单手托着她,另一手去探寻后湿漉漉的入口。 短暂的分离后重新连结在一起,他缓缓舒了口气,又是不急不慢地抽插。 涣散的眼神才刚有了焦点,冯君同晓得他的目的,羞恼得一口咬在他肩上紧闭上眼。 顾文钦不逼她,只说:“不看也好,集中注意力。” 说话同时坚硬往前一挺直达甬道深处,抵着两侧软肉用力打转研磨。 冯君同低呜了声,睁眼便看到镜子里放荡的画面,她挂在赤裸的男人身上,后者腰臀不间断地耸动,紧实的肌肉每一寸都充满了力量。 冯君同别过头没脸再看,娇嗔着催促:“你快一点……” 都折腾多久了。 “嗯。” 他改为将人抵在光滑的墙壁上,吮她的颈连着深捣,显然理解的快跟她所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 背后的冰凉让冯君同下意识抱紧他汲取温暖, 彼此严丝合缝地贴近,更加如了他的心愿。 一时间浴室里充斥着惹人遐想的啪啪声,温热的水顺着双方身体流下,不断有水花自两个人腿间溅向四周。 冯君同掐着他的肩膀,被撞得头发丝都在打颤,只觉男人抽送的速度越来越快,她再承受不住地大声呜咽。 一阵没有章法的抽送后,顾文钦死死摁住她释放出自己。 ——— 再回到床上,冯君同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头脸朝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顾文钦坐在一旁,手拿着吹风机慢条斯理地给她吹头发,舒展的眉目颇有几分悠然。 现在倒是淡定了。 冯君同忿忿地蹬腿,闷着头伸出一手掌心朝上,“渴了。” 他关了吹风机,走向茶几端来那杯没喝完的牛奶。 拒绝让他喂,冯君同撑着胳膊翻身爬起来,接过玻璃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了剩余。 顾文钦拿过来空杯子问她:“再来一杯?” “不用了。” 冯君同摇头,人缩进被子里随口一问:“你为什么总给我喝牛奶?” 他将空杯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边收吹风机边答:“你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牛奶味。 他以为她喜欢喝牛奶。 冯君同慢一拍才厘清他的意思,不妨告诉他:“其实那只是身体乳的味道。” 换而言之是香精味,跟体香什么的完全没关系。 顾文钦掀了被子一角上床,拥着她下结论道:“所以你喜欢牛奶香。” 冯君同摇头:“不算吧,那瓶润体乳当时是凑满减买的,它最便宜。” 顾文钦沉默了片刻,忽而翻身压住她,堵住她的嘴就亲。 跟她废话做什么,他给的她必须喜欢。 冯君同对他这一系列动作熟得不能再熟了,推搡他苦着脸哀嚎:“你怎么又来了!” “春宵苦短。” “我要睡觉!” “你睡你的。” 他做他的。 他简短地答了句,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尚有余力 作为舞蹈专业的学生,冯君同绝大部分时候都会早起锻炼基本功,偶尔才偷懒赖床。 今天就是这个“偶尔”。 他的房间遮光效果绝佳,即便是白天也和黑夜没什么区别,顾文钦起床的时候她在蒙头大睡,对他的离开毫无所察。 同样是经历了半个晚上的高强度“运动”,她累得精疲力尽,他还却有多余的精力去晨练。 室外银装素裹,是视觉都能感受到的寒冷,幸好他早有打算,提前囤够了两天的食物。 这个周末,他并不打算出门。 从健身房出来后他走进厨房,几分钟后再出来,两手各端了吐司和热牛奶,不急不徐地走往楼上。 冯君同还在睡,他将早餐放在床头柜处,伸手去碰她白里透红的脸颊试着将人叫醒。 “再睡一会儿。” 她翻个身背对他,脑袋又缩进了被子底下,言辞中流露出疲倦。 顾文钦挑眉,应了个好后站起身,拿上干净的衣服进浴室冲洗。 人算不如天算。 刚洗完澡就有人打电话过来,避免吵醒她,顾文钦走出了卧室接听。 通话并未持续多久,挂断后,他的脸色说不上好。 回到卧室,他走到床边抚她的头发,“我得出去一趟,你留在家里?” “嗯……” 她迷迷糊糊地应他,人还困着,催促他:“快去吧。” 别吵她睡觉。 顾文钦走了。 冯君同醒来时,床头的牛奶已经冷掉,她是被饿醒的,看到跟牛奶放一起的吐司,不管叁七二十一拿了一片咬下一口。 防止面包屑掉到床单里,她端着盘子和牛奶去了小客厅,原计划着吃完再睡个回笼觉,奈何他准备的吐司片软糯香甜,她没忍住就吃完所有,肚子一撑睡意就没了。 无事可做,她盘腿坐在沙发里发呆,眼珠子转来转去打量起他的房间。 她其实蛮好奇他卧室的布局,但他人不在,她私自参观感觉像别有用心一样。 看到柜子上面空荡荡的,她的目光短暂地停留。 上次借电脑时她也进来过一次,没记错的话那边之前放着一个相框。 是收走了吗? 没等她厘清他此举的用意,手机提示音响起,一连响了好几下。 是有一段时间没见面的程全,问她有没有空,邀请她去家里做客,他和珍妮都在。 他现在不就是住在君悦蓝湾吗? 他现在不就是住在君悦蓝湾? 一个人留在这里无聊,问了门牌号后,冯君同决定去串个门。 拉开窗帘,外面的世界雪白一片,给顾文钦发了条信息后,她换上自己的外出服前往。 君悦蓝湾说小不小,但就在一个小区路程又能远到哪里,冯君同没告诉他们自己就在小区里,是以她到达时两人都颇为惊讶。 “你飞过来的吗?” 程全拿出一双新拖鞋放到她脚下,他原本还打算去接她。 冯君同舔唇,含蓄地表示:“刚好就在附近。” 没好意思说自己昨晚就睡在这边。 程全却不傻,留意到她鞋边沾的雪,立即便了猜出来,“来找你那个男同学?从他那边走过来的?” “嗯……” “你大清早的来找他干嘛?” “要你管。” 她走进客厅四处张望,“珍妮呢?” “在厨房,少转移话题,你大清早来这边干嘛?” 冯君同站定,一言不发。 程全轻啧了声,肯定地说:“你夜不归宿。” “谁夜不归宿?小同姐吗?” 珍妮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盘清洗好的水果放到茶几上,激动地问冯君同:“小同姐跟你前男友复合啦?” “不是。” 冯君同轻咳,让语气听上去稀松平常:“是别的人。” 她跟顾文钦在一起的事还没跟程全提过,程全不知道李珍妮当然也不知道,她表示惊讶:“是谁是谁?我认识吗?” “应该不认识。” 客厅电视开着,叁人分别在沙发坐下,程全抚着耳垂纳闷:“你之前不是还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吗?难道我记错了?” 她缓缓吁出一口气,说:“人是会变的。” 圆自己一个梦。 “呵,善变的女人。” 李珍妮的关注点在另一处:“你认识小同姐的新男友?快给我说说,长得怎么样?” “很丑,没我好看。” 李珍妮轻嗤:“那看来长得很帅了。” 她搂住冯君同一只胳膊,“所以小同姐昨晚是跟男朋友在一起啦?” “嗯……厨房是在煮什么吗?” 眼见他俩越盘问越来劲,冯君同转移话题。 “在炖排骨汤,那你们昨晚是一起睡还是分开睡?” 李珍妮兴冲冲地追问。 “……分开睡。” 真是分开睡就不是这副心虚的样子了。 程全指着她,恨铁不成钢,“你们才在一起几天,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他得手了,他以后能对你好吗?” 人对太容易得到的往往不会珍惜,尤其是男人。 程全挠头急得团团转,“不行不行,好歹是跟我混的,你必须得端着点吊着他。” 李珍妮凉凉一笑:“这么说我也得端着点了,毕竟我被你睡的时候连你女朋友都、不、算。” 她咬牙切齿逐字地说。 程全一急,赶忙上前给人捏肩捶背:“嘿嘿,我跟那些男的又不一样。” 李珍妮不买他的账,“哪就不一样了?你是变性了还是被割了小鸡鸡?” 程全生无可恋:“我错了。” “哼。” 李珍妮懒得理他,粘着冯君同:“小同姐你别理他,你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这个要不珍惜你我们就换一个,你长这么漂亮还愁没好男人主动送上门嘛?” “嗯……” 这是李珍妮此时此刻的态度。 中午时分,回到家没看到人的顾文钦找上门来。 程全在厨房炒菜,冯君同在卫生间里,李珍妮去开的门。 乍然看到个温润矜贵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李珍妮第一反应是对方敲错了门,“你是……” 顾文钦点了下头,问她:“冯君同还在这里吗?” “在的在的。” 她激动地连声应答,侧身喜迎对方:“你是小同姐的男朋友吧,快进来快进来。” “谢谢。” 冯君同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他微微一愣神,“你怎么来了?” “你不在家。” 他走到她跟前,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冯君同莫名品出了些幽怨的意味…… 随后过来的李珍妮挽住冯君同,盛情邀请:“来都来了,留下来一起吃中饭吧。” 话是跟顾文钦说的,一边跟冯君同挤眉弄眼。 …… 程全两手各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走出,见来人是他吹了声口哨,“来得正好。” 顾文钦便这样留了下来。 冯君同,预感不妙。 可看可不看的小提示 针对前几天部分读者提的情节不畅的问题,我这几天对男女主在一起前的一些情节做了些填补和调整,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再去翻翻前文(标题回应那章做的删改最多),如果还有不顺畅或者前后矛盾的请留言告诉我。 各位的鼓励和批评都是我进步的动力,谢谢支持。 终于可以码后面的章节了…… 你的感觉是对的 菜上齐,四个人两两坐在长桌的两边,冯君同看着手机新消息都没空夹菜,对面的李珍妮则快速地在屏幕上按来按去。 ——小同姐你太有魅力了吧! ——这么棒的哥哥都拜倒在你裙下了! ——男色误人!你没把持住太正常了!要我也会想方设法地榨干他! 榨干顾文钦…… 冯君同倒吸口气,面无波澜地放下手机,夹一筷自己近前的菜吃。 顾文钦榨干她还差不多。 四个人里,最严肃的人要数程全了,进食的同时全程盯着顾文钦打量。 顾文钦瞥他,态度疏离有礼,“有事?” “你说呢。” 程全用力咀嚼炒老了的牛肉吞咽下去,接着说:“看在咱们算半个老相识的份上,以前的事我就不提了,是男人就要有敢干敢负责的担当。” 冯君同转学到德高后程全时不时去找她,对他们班里欺负过她的人印象深刻,最让他生气的是高叁那么紧张的情况下,冯君同宁愿跟他们玩却屡屡拒绝他的邀约,气死人了。 他恨恨地咬牙,没听到顾文钦表态,李珍妮便呛他:“人家一看就比你有责任心,要你来多话。” 程全不服气:“他怎么就比我有责任心了?一看就没我靠谱。” “呵,你先把你那头白毛剔了再说,人家至少行为举止比你正常。” “我这叫艺术……” …… 旁观他俩斗嘴,早已习惯的冯君同摇头,旁边顾文钦夹菜给她,“多吃一点。” “嗯,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只告诉他去程全家串门,没说具体的门牌号。 “之前打听过。” 相对较随意的语气,试图让她不要把重点放在细枝末节上。 冯君同却还是想起来那通电话,他以程全威胁自己,简直霸道得过份。 瞥见她以眼神剜自己,顾文钦一只手搭在她手背上,“只此一次。” 冯君同轻哼了声,他倒是想有下回。 他俩的眉来眼去同样落在对面两个人眼里,李珍妮羡慕地打趣:“哥哥你跟小同姐好甜啊。” “甜个屁,连下厨都不会,还得上咱们这儿来蹭饭。” 程全跟她唱反调,男人女人看问题的视角不一样,他注意到的是被吃得死死的冯君同。 怂得跟小兔子一样,怎么斗得过精明的顾文钦,作为好友,他必须得帮她扳回一局。 旁边顾文钦一本正经地表态:“以后会的。” 立即得到李珍妮的掌声,“哥哥真好,小同姐你有福咯!” 程全颇憋屈,他本意是想打击顾文钦,结果反而给了人家表现的机会。 他缓缓呼出口气,换上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别以为把人追到手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女人可不傻,你要对她们不好,她转头就能喜欢上别人。” 他得给顾文钦制造点危机感。 冯君同本来只默默听着,闻言翻白眼:“你闭嘴吧。” 说得好像他多了解女人似的。 “本来就是,你说呢?” 他问顾文钦,后者竟然严肃地附和:“你说得对。” 他侧过头,目光灼灼盯着近旁的冯君同:“我会对她非常、非常好。” 冯君同没来由的心虚腿软,扯唇干笑:“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嗯,还可以更好……” “……” 从程全那儿回到家,顾文钦牵着她往楼上走,表情自然,牵她手的力道却不由让人想歪。 冯君同暗暗试探,提醒他:“现在是白天……” “嗯,午睡时间到了。” 冯君同更不敢上去了,东张西望地说:“我一点也不困,我想留在楼下看会电视……” “可以。” 冯君同以为他允了,接着就听见他补充:“去卧室里看,暖和。” “……” 她装不下去了,哭着脸:“可我总觉得你另有企图。” 走进卧室,他微微一笑,指腹擦过她柔软的唇,“嗯,你的感觉是对的。” 冯君同转头就要跑,只听砰一声,房门在自己面前被关上。 “跑得挺快,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体力。” 顾文钦把人压在门后,灼热的呼吸喷到她脸上,有意无意地撩拨。 两手被摁住,背对他的冯君同欲哭无泪地控诉:“你怎么能这么色。” 色得理直气壮,以前压根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 顾文钦边亲她边答:“男的都这样。” “……你确定吗?” “嗯,不信你去问任何一个男的。” “这种问题谁问得出口啊……” 他不要脸她还要…… 他溢出一声闷笑,半推半抱地带着她往里走,经过小客厅时问她:“还看电视吗?” 要看他就去开,反正在沙发上也一样。 他的每一个吻都带着厚重的情欲,冯君同被撩得全身发热,没好气地回答:“这种时候谁看得下电视啊!” “那就不看了。” 他吮她鲜红的唇,横抱起人去了床上。 他每次弄少则都要四十分钟,结束后,冯君同精疲力竭地趴在枕头里,小腹下垫着另一个枕头。 顾文钦褪下用过的乳套扔到地毯上,自后面将人拥住亲吻她潮红的脸,“一做就喊累,出去玩怎么不见你累。” 说她去程全家一事,冯君同懊恼地蹬腿:“这能一样嘛?” 走去成全家能要多久,跟他做起这种事完全没法比。 “你快下来。” 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了。 顾文钦翻身下来,躺在她身一侧依旧亲密地拥着她,“你们大四是不是没课了?” 她缓慢地点头:“你想干嘛……” 他的下巴抵在她颈窝处,问她:“搬过来一起住?” 寻常的语气,好像说的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事情。 冯君同才不上他的当,一口拒绝:“不要。” “说下原因?” “你太色了。” 啧。 顾文钦试图为自己辩解:“隔一段时间才能碰你,一时没控制住,你如果搬来问题自然便可迎刃而解,我要每天这么折腾你,我自己也吃不消。” 冯君同认为他说得非常有道理,她刻意装出深思熟虑的样子,而后再更加果断地回绝:“不搬。” “那大学城那边呢?” “不搬。” 一连叁个“不搬”,顾文钦只得暂时妥协:“行吧,那你去买点自己用的东西放这边。” 他一只胳膊往后伸到床头柜,拿来一张银行卡给她,“密码你的生日后六位。” 冯君同没接,半开玩笑地调侃:“美男计不管用,改用金钱贿赂?” 他揉她的发顶,说:“钱如果对你管用,我所有身家都给你。” 冯君同这才接了,笑嘻嘻地说:“那你就看走眼了,我比你想的爱钱。” 他满不在乎地应嗯,叮嘱说:“多买一份,这边和大学城那边都放。” 她眼珠子转来转去,“这是在圈地宣示主权嘛?” “嗯。” 再有人进他的房子,必然会留意多出来的女性物品。 冯君同调整睡姿,让自己的耳朵紧贴他的心脏,试探地问:“买两份,你确定自己就这两个住处吗?” “长住的公司附近还有一处公寓,你要不嫌麻烦可以多买点我带过去放那里。” 为了减少通勤时间,他平常吃住都在那处公寓,空闲时才回君悦蓝湾。 冯君同鼓着腮帮,“买了干嘛,我又不去那边。” “嗯,那就买两套。” 那片属于市中心,人多车多的吵闹,顾文钦也没打算带她去那边,“明天刚好有空,不然我陪你去看看?” “不用,赵一丹会陪我去。” 两个人的消费档次不是一个级别,冯君同还没到心安理得花他钱的程度。 顾文钦退一步:“那我送你们去商场。” “好。” 情趣 顾文钦的本意是借送她去商场的机会,到地方了再顺其自然跟随她们一起下车,想必那时她也无话可说。 可人算不如天算,送她去商场的半路上,手机铃声响了。 这回联系他的是公司助理,他早先就交代过周末没什么事别打扰他,会打电话过来八成是紧急情况。 冯君同看他接完电话后脸色微沉,便问他:“有其他事吗?” “没什么,公司里的事,需要过去一趟。” 他烦的是计划又被打乱。 冯君同倒无所谓:“那你去就行了呀。” “嗯,我尽快处理完来接你。” “好。” 他把她放在马路边的广场上,冯君同目送他的车消失在茫茫车流中,转身走去跟赵一丹汇合。 她们时不时会一起逛街购物,但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赵一丹提出的,像今天这样由冯君同提议且指明了要买东西的还是头一回。 赵一丹在小细节上又贼又精,冯君同瞒不住她,自己招了:“顾文钦让买一些生活用品放他那边。” 赵一丹第一反应是惊讶:“你要搬出去跟表哥住啦?” “……你想多了,就是买点东西放他那里而已。” 闻言赵一丹大舒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然留我一个人对战周巫婆,想想都可怕。” 她夸张地拍拍胸脯,问她:“你打算买什么?” “采购点生活用品,再买两套睡衣吧。” 赵一丹一听就翻白眼:“一看你就是个新手,跟男人共处一室当然是要多备几条内衣裤,而且越性感越好。” 她声音洪亮,冯君同瞥向人来人往的周围,捂住她嘴巴,“你小声点,我又没说不买……” 就凭某个人的好色程度,她也感觉到了多准备内衣裤的必要,尤其是内裤。 从昨晚到今早,她已经换了叁条内裤。 赵一丹吐槽:“你那些保守普通的款式,表哥不嫌弃我都看腻了。” “明明是你的喜好怪异,我穿的那才叫正常吧。” 四个人的衣服都晾在阳台,谁穿什么样的内裤一清二楚。 赵一丹辩驳:“我那叫情趣,情趣懂不?” 冯君同表示……她不想懂。 赵一丹甩头:“指导完表哥又得指导你,走走走,带你去找点新鲜的。” 一听就没好事,冯君同拒绝:“不去……” “不去也得去。” 在赵一丹的死拉硬拽下,两个人进了一家面积约莫十多平方的内衣店。 “你别看这家店小,你想要的它都有。” 老板娘才送走一波客人,转头又看见两个年轻女孩进来,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小妹妹来啦,这回想买些什么?” “这次不是我买,她买。” 赵一丹凑进老板娘,笑眯眯地说明需求:“我这个小姐妹最近谈了个男朋友,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性冷淡,老板娘你给推荐几套有氛围的款式呗。” 顾文钦哪里性冷淡了…… 冯君同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 老板娘打量她一圈,拍拍她的肩安抚:“小妹妹你身材这么好,包在阿姐身上,等着。” “……” 拉开一扇装修上颇隐蔽的小门,老板娘弯腰走了进去。 赵一丹两眼放光,冯君同却只觉瘆得慌:“要不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赵一丹摆手:“先看看,不满意再去其他店。” ……她是这个意思吗? 老板娘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拿着几个外观素雅的纸盒放在两人近前的柜面上。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都是最近刚进的新款,卖得特别火,就你们进来时碰到的那几个客人,一人拿了一套。” “谢谢老板娘。” 赵一丹道谢,一一打开放在冯君同眼前,并询问她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辣眼睛。 冯君同:“要不我们还是再看看别的吧……” 赵一丹作出震惊状:“什么,这些款式你还嫌保守?想再看看其他的?” “……就这些吧。” “这才对嘛。” 面对老板娘,赵一丹立即换了笑脸:“就这些了,麻烦老板娘你给她装起来。” “好嘞。” 因为买得多,老板娘给她抹了零头又送了张会员卡,下次再来选购可以打折。 捏着薄薄的卡片从内衣店出来,冯君同脸红到了脖子根。 早知如此,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逛。 相比她的难为情,赵一丹哼着歌对战果别提多满意,乐呵呵地挽上她胳膊问她:“还想去看看别家的款吗?” 看个屁。 冯君同斜睨她:“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收了顾文钦什么好处?” 赵一丹举手发誓:“绝对没有,我这完全是为了你考虑,不信你现在就打电话跟表哥求证。” “呵。” 她是真傻了才去跟顾文钦求证,让他知道她买了什么,她怕是几天都别想走下他的床。 这些东西就该压箱底,永远不见天日。 买好内衣裤,冯君同又去楼上选购了两套外穿的,至于一般的生活日用品,小区里的便利店几乎就有。 她和赵一丹都是看中后就下手的果断性格,买好了衣服不过也才下午两点多。 “接下来去看什么,要不护肤彩妆也来点?” 逛久了口渴,两人各捧着杯奶茶坐在商场的休息区歇脚。 想到自己的护肤品用得差不多了,冯君同点头:“反正还早,去看看吧。” 护肤品在另一栋楼,步行过去的路上,她包里的电话响了。 还以为是顾文钦打来的,一看是个没有备注的来电,她疑惑不解地接了:“你好,请问哪位?” 因为做校外兼职的缘故,时不时会有陌生号码打到她这里来。 那头对她的客套非常惊讶:“你不知道我是谁?” “嗯,请问你是?” 她又问了一遍。 “我是俞祐。” …… 都快忘记这号人的冯君同:“俞先生联系我有事吗?” “哼,终于想起来了?” 冯君同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说:“我现在有事,如果只是闲聊那我就挂了。” “赚钱的机会都不要,那你挂吧。”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跟我们合作的平台年后会出一档竞技综艺,你各项条件都不错,想去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报名,火了后也不用再大冬天给别人当舞替。” 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地帮助别人,尤其是男人对女人的帮助。 冯君同一口回绝:“谢谢好意,心领了。” “不用着急拒绝,你多的是时间考虑。” 冯君同撇嘴,毫无犹豫地挂了电话。 “又是来表白的?” 赵一丹全程保持沉默听她接电话,依据她不耐烦的神色推测道。 “不是,跟兼职有关的,不提了。” 烦心事一茬接着一茬。 买完护肤品后,冯君同忽然想起跟顾文钦交往这么久还没送过他什么东西,临时起意就想送他个礼物。 在赵一丹的怂恿下,两人走进一家由里到外弥漫着奢华的店铺,她没打算刷顾文钦的卡,考虑到实用性以及自己的经济情况,她最终选购了一个领带夹。 “一身穷酸气,也就买得起个破夹子。” 还算熟悉的女声。 冯君同回头,是一段时间不见的欧雪。 逃 “走哪儿都有你,真晦气。” 她走到冯君同跟前,因为身高矮了一截,刻意地挺起了胸脯。 赵一丹也听见了她的嘲讽,挤到两人中间,气势汹汹地睥睨她,“你又是哪冒出来的东西?” “老娘才不是东西,老娘是你——” 意识到说错话,欧雪打住话头,不耐烦地推开她,“关你什么事,滚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赵一丹气极反笑,真要回呛几句,冯君同拉住她胳膊, “人来人往的不好看,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也咬回去。” 女导购在一旁为难地看着她们。 赵一丹深呼吸,狠瞪了欧雪一眼,“神经病。” 下次让她碰到,非骂得她狗血淋头。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冯君同拉着赵一丹走了。 欧雪望着她们的身影,朗声对旁边的导购员说:“麻烦你们下次长长眼睛,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 冯君同都要走出店门了,脚步一顿,又拉着赵一丹返回了店里,目之所及处随手指了两套女装对导购说:“麻烦各拿一套中号的过来,谢谢。” “女士请稍等。” 导购优雅一笑,迈着从容的步伐去取冯君同指定的衣服。 “拿什么拿,有钱买吗你?” 冯君同笑着拿出一张银行卡,“我是没钱,不过有一个乐意为我花钱的男友。” 她的男朋友—— 欧雪气结。 赵一丹站在冯君同身侧,恍然大悟表情夸张地说:“原来是嫉妒顾文钦喜欢的人是你,把怨气撒在你身上呢。” “我用得着嫉妒她?” 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欧雪又是翻白眼又是嘲讽,“你以为顾文钦看上了她哪一点,不过是无聊了玩玩她报复她而已,看你这么袒护她,肯定还不知道她妈是个什么人吧——” “欧雪!” 欧雪得意洋洋:“怎么,心虚了?” 冯君同咬牙切齿:“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欧雪笑容一僵,她倒不怕冯君同,而是想到了说过类似话的顾文钦。 “女士,您要的衣服。” “非常抱歉,不用了。” 拉上赵一丹,冯君同几乎是落荒而逃。 两人乘坐扶梯下楼,眼看她脚下差点踩空,赵一丹赶忙拉她一把:“小心!” 有惊无险。 冯君同总算回了神,“谢谢。” “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冯君同张嘴,两唇蠕动,“丹丹,刚才……” “刚才什么?那个泼妇?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觉得她说的话能信吗?” 赵一丹嗤笑,拍拍她的肩,“还让我别跟她计较,你怎么反而上心了?” 冯君同缓缓呼了口气,“你说得对,跟这种人计较没必要。” 难以启齿的事,能多瞒一刻是一刻。 因为遇到欧雪,冯君同没了继续逛的兴致,将赵一丹送进地铁站后,她也没联系顾文钦来接,而是自己打了辆车回去。 途中顾文钦打电话来,问她东西买得怎么样,她语气如常地回话,没有一点不开心的痕迹。 “买好了?那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来了。” 他顿了下,问她:“不是回学校吧?” 时刻怕她跑了。 冯君同无奈:“回君悦蓝湾。” 这下该满意了吧。 “快下车了,我先挂了。” “嗯,等我回来。” “嗯。” 车在小区正门停下,她拎上今日的战果下车,到家门口时,由于心不在焉的,就没注意到停在道路旁的轿车。 钥匙插进锁孔,门打开的同时,迎面猝不及防地对上一个中年女人。 保养得宜的面容身材,雍容华贵的衣着打扮,与顾文钦几乎一模一样的丹凤眼,正疑惑地打量着她:“你是?” 冯君同迅速反应过来,挂上得体谦逊的微笑:“你是顾先生的母亲吧,我是顾先生公司的员工,他让我把他买的东西送到家里。” 她暗叹回来得不是时候,又庆幸自己出了门没呆在屋里,否则按照昨天一丝不挂的情况,那才是难堪得无地自容。 顾不上里面装的什么,冯君同忙不迭将手中的购物袋和门钥匙一起交给她,“既然夫人您在家,那就麻烦您替顾先生收下了。” “你……” “再见。” 她看着不像个工作的人,顾母原本想再问点什么,她已转身匆匆步下了台阶。 郊区不比市区,原先送她过来的出租车早已离开,冯君同十多分钟去了最近的公交站台,眼下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也不管目的地是何方,来了辆公车她就上。 顾文钦比她更晚才知道有别的人去了君悦蓝湾的房子。 冯君同走后不久顾母便联系他,问他怎么会买女生的衣服。 “什么意思?” 他的注意力在眼前的工作上,没仔细辨别其中含义。 “刚才你们公司一个员工送了东西过来,说是你让买的,还有房子钥匙。” 他的视线离开电脑屏幕,深深蹙了眉,“你在我那里?” “嗯,很久没见你,过来看看。” “我是不是说过,进我房子请提前打个招呼?” “我是你母亲。” 顾母微有愠色,话题转到今日来的目的上,问他:“你真的谈对象了?” 昨天顾父将他喊过去,旁侧敲击询问的也是此事。 顾文钦避而不答,只提醒她:“离开前请把钥匙留下,最后一次。” 没等那头出声就掐断通话,转而拨出去另一个号码。 顾文钦打电话来时,冯君同刚上车,语调上扬地接了:“喂?” “你碰见我妈了?” 她嘴角的笑一僵:“嗯。” “你妈妈挺漂亮。” 她没话可说地补充了句。 那头安静了几秒,方问她:“你现在在哪里?” 她左右张望,说:“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 “那我现在来学校找你?” 她还是笑:“好啊。” 没有不透风的墙 顾问钦比她先到,冯君同走到寝室楼下时,他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以防她装作没看见,顾文钦按了按喇叭。 她笑了笑,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上车。 “遇见我妈了?” 她一上车他就问,眉头微皱,直奔主题。 “嗯。” 冯君同边应边翻包,拿出样东西递到他眼前,“打开看看。” 精致的丝绒小盒子躺在她掌心里。 话题转换太快,顾文钦一愣:“送给我的?” “嗯。” 怕被他发现买的时候特意藏在了包里,原本是想给他惊喜的。 顾文钦打开,是一枚银色的领带夹。 见他一言不发,她别扭地解释:“逛街时看到了顺便买的,你经常穿西装,应该用得上……” “嗯,我很喜欢。” 他连带着盒子一同收进大衣的口袋里,说:“回去就试戴。” 因为是临时去加班,他今天没穿正装。 “我妈为难你了?” 他又绕回了最初的话题。 冯君同摇头:“我反应很快,告诉她是给你送东西的,她没发现我的身份。” 一语双关,这个身份,既包括他女朋友的身份,也包含了另一层意思。 沉闷的氛围中,顾文钦忽然喊了声她的全名。 “嗯?” 她侧过头,目光对上他的,露出询问。 “跟你在一起,我很认真。” 他说。 良久,她轻轻一点头,“哦。” 含糊不清,让人摸不着头脑。 顾文钦面色微沉:“你什么意思?” 亲身体会过她如何曲解别人的话,与其费尽心思地去猜,最好的方式是让她自己说出来。 “没什么。” 她语气不温不火的,脸上鼓起一侧腮帮,“总感觉再聊下去,你就要跟我吵架了。” 他严肃的表情就没有一刻放轻松过,不解地追问:“我怎么跟你吵架了?” “明明就是,一上来就摆脸色给我看。” 她控诉道,言语神态间透露出两分委屈。 顾文钦一顿,脸色柔和了些,“我没有要和你吵架。” 他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父母那边我会处理好,你不用管。” “嗯。” “现在去吃饭?” 多聊无益,他换了话题。 “不吃了吧,逛街时喝了杯奶茶,现在还不饿,没其他事,我就先上楼了。” 顾文钦没强求,摸了摸她的后脑,“别想太多。” “嗯。” 冯君同回了寝室。 赵一丹也在,见她精神不济地进来,还以为她是被顾文钦蹂躏惨了,不住地感叹“不愧是表哥”。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走到书桌边放下包,垂丧地往上面一趴。 赵一丹正经了些,小心地试探:“那是表哥惹你生气啦?” “不是。” 她摇摇头,看到桌上放着的水晶球,拿到手里转了一圈,愣愣盯着里面的银杏叶,又回想起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时候。 一开始,并没察觉到是喜欢,只觉得他的身影和那一片银杏林很和谐,站在六楼往下探时不由自主就会多看那么一会儿。 日久天长的,恍然醒悟那就是一见钟情。 因为喜欢很久很久了,所以赴汤蹈火也想为自己搏一把。 校园广播里怀旧的歌声继续,她的思绪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冯君同看了眼来电联系人,接通后勉强打起精神“喂”了声。 “是我。” “嗯,找我有事?” 是祝宏刚。 “这个月农历二十叁你有没有空,那天是你爷爷的生日,老人家一直念叨着你。” 大四没课,没什么意外应该是有空的,爷爷奶奶对她也还行。 只是她得先问清楚:“这种场合,你确定她会同意我过去?” 那头笑呵呵地答:“你柳阿姨和你爷爷不亲近,他过生日她从来都不去的,只有你姐姐和你弟弟去。” 冯君同沉思几秒,问他:“是在家里过还是酒店过?” “家里家里,就一家人一块吃顿饭没有外人。” 那头忙不迭地回答,好声好气地和她确认:“那爸爸就当你同意了,跟你爷爷说一声?” “嗯。” 她当初口口声声要跟祝宏刚祝家划清界限,后来却又因为冯微霜的病不得不厚着脸皮去要钱,若非祝宏刚不计前嫌慷慨解囊她还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情于理都该过去露个面。 挂断电话,冯君同将手机往桌上一放,心神不宁的,抬起手时衣袖不小心就碰到一旁的水晶球。 她刚才顾着接电话,没留意将其放在了桌子边缘,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补救,砰的一声,水晶球碎在了她脚下。 四分五裂,最中央的叶子也不可能完好。 她蹲下身要去捡那片破碎的叶子,胳膊却忽然僵在半空,慢慢收回了手,目不转睛看半晌后,起身去拿扫把。 另一边,跟冯君同分别后,顾文钦也接了个电话,汪成阳打过来的。 “你跟冯君同到底怎么回事?你妈刚才打电话给我,找我打听你女朋友的消息。” 车停靠路边,顾文钦靠着椅背,“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装糊涂搪塞过去。” “嗯,算你聪明。” “切,不是我说你,你跟谁谈不好,非得是冯君同。” 那头颇是恼火地说。 作为当事人的他反而云淡风轻:“管好你的嘴就行,其余的不用你操心。” “呵,你还是小心欧雪吧,你妈都找到我这儿了,迟早也会问她。” “嗯,把她的号码发给我。” “之前不是发给你了吗?” “没存,快点发,挂了。” “……” 在那头的骂骂咧咧中,顾文钦悠然挂了电话。 汪成阳发的微信,无视后面跟着发来的一长串唾骂,顾文钦点击那串数字打了过去。 他没存欧雪的号码,后者却存了他的,看到他的来电。 知道不会有好事,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点了接听,“喂?” 她语气不善,上回咖啡馆热水烫手一事还历历在目。 “我是顾文钦。” “我知道,找我什么事?别告诉我又是给冯君同出头,我今天是遇到她了,但我可什么都没说……” 语气心虚,比起对他的仰慕,害怕还更多一些。 顾文钦却是才知道这一茬:“你遇见她?” “你不知道?” 欧雪顿时想扇自己一嘴巴子。 顾文钦也没打算就这件事跟她废话,开门见山道:“如果我妈向你打听有关我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跟我对着干,只是后果自负。” 这威胁得能不能再明显一点。 欧雪气愤地摔掉手边的餐具:“有本事你就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他挂了电话,欧雪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手机用力往对面的墙体一砸。 正好走进客厅的欧母捡起屏幕碎裂的手机,批评她:“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扔东西撒气,你真是被你爸惯坏了。” 手机没熄屏,还停留在通话页面上,看到来电备注,欧母愈发不解:“你不是一直喜欢顾文钦吗,怎么人家联系你你还发脾气?” “谁喜欢他了!” 她现在最讨厌的人就是他。 欧母摇头,:“过几天陪妈妈去参加一场婚宴。” “不想去。” “不想去也得去,顺便认识些人,游手好闲这么久,你也该收心了。” …… —— 欧雪说得没错,顾文钦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 破碎的水晶球就像是预示,第二天顾文钦妈妈的电话便打到了冯君同这里。 在听完对方自我介绍都那一刻,冯君同羞愧得无地自容。 见面地点在校门口一家餐厅,他妈妈大方地点了一桌子好菜,她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她悠悠感叹了一句,继而问她:“你们都知道彼此是谁吗?” “嗯……” 冯君同埋着头,耳根子是红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在一起前?还是在一起后?” “之前。” 顾母闻言轻呵,“你们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冯君同找不到合适的话接。 “你跟他怎么又联系上的?” “一次朋友的聚会上。” “你母亲指使你这么做的?” “……她并不知道我的恋情。” 她的手搭在膝盖上,指甲在牛仔裤布料上抓出痕。 因为难堪,因为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吃饭吧。” 顾母如此说了句,先拿起了筷子。 冯君同正忐忑地端坐着,以为自己听错了,“吃饭吗?” “嗯。” 见她露出疑惑,顾母意味颇深地冷嘲:“你们的事还轮不到我操心,先不说他对你有几分真心,即使你们能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有的是人比我更着急。” 说到最后,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冯君同拿筷子拨弄碗里的米饭,苦笑。 怎么证明 与顾母碰面一事,冯君同没打算跟顾文钦提,一来对方几乎没为难自己,二来她实在没勇气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牛郎织女间隔着银河,上一辈的恩怨纠葛也是横亘她和顾文钦之间的河。 她讳莫如深,顾文钦却似乎压根没当一回事,他不知自哪里打听来的,傍晚一起吃晚饭时,没有任何前兆地提起这一茬。 “我妈今天来找过你了?” 上一秒还在说笑,冯君同夹菜的手一僵,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 总之不是她告诉他的。 “……” 冯君同心虚地抿抿唇。 “你们聊了什么?” “阿姨没告诉你?” “说了,但想听听你的版本。” 顾文钦在套她的话,顾母从未与他提过此事,是常年在顾家开车的司机告诉他的。 冯君同耸肩:“其实也没说什么,就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吃了顿饭。” “比如?” 她做出在回忆的样子,“比如……我们知不知道对方是谁?” 他面无表情:“然后呢?” “嗯……记不起来了。” 她笑一笑,往他碗里夹菜,“真的没说什么,没骂我也没羞辱我,不然我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你吃饭吗?” 顾文钦瞥了眼碗里的羊肉片,夹起来吃掉,才说:“我妈跟欧雪不一样。” “嗯,多吃一点。” 她继续给他夹菜,目的很明显,想用吃的堵住他嘴。 顾文钦掀起眼帘打量她,一时没吭声。 “怎么了吗?” 以为脸上有脏东西,冯君同摸自己的脸。 “没什么。” 顾文钦转而问她:“你知道羊肉的功效是什么吗?” “不清楚,好吃有营养就行了啊。” 冯君同摇摇头,夹了一片自己吃。 顾文钦附和:“的确很有营养,对男人来说尤其是。” 他没直说,但冯君同从他紧盯自己的眼神中领悟到了背后的含义,羊肉片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我没那个意思……” “嗯。” 她讷讷地为自己辩解,顾文钦夹起碗里的羊肉片吃掉。 “……” “今晚有空吗?” 他咽下后询问。 大四没课,冯君同刚要点头,下一瞬改为摇头果断地说:“没空。” “真的没空?” “嗯,要查毕业论文的资料。” 她急中生智找到个理由。 “那这个周末呢?” 今天才周一,距离上个周末过去二十四小时不到,被吃干抹净的画面犹在眼前,冯君同皮笑肉不笑:“也没空,接了个兼职。” 男人皱眉:“什么兼职要干两天?” “给赵庄排个宣传片子,要提前过去在那边住一两天。” 赵庄是本省一个颇有名气的景区,属永州市管辖,位于两个城市的交界处,从永州过去有一段距离。 顾文钦眯眼观察她,很是怀疑:“真没骗我?” “真的没有,上周就决定好了的,不信你自己看好了。” 冯君同叹息,打开微信将讨论工作的聊天记录给他看。 这次的兼职是苏易给她引荐的,需要一个有古典舞功底的女生,苏易便推荐了她去,怕他没印象了,冯君同介绍说:“就是那次跟我在沙湾合作拍片子的男生。” “我知道,婚纱摄影。” 他的手指放在手机屏幕上,说话时冷着脸使劲戳了两下。 动静引来冯君同的侧目,试探地询问:“你不会在吃醋吧……” 他理直气壮地反问:“不可以吗?” “这只是工作……” “可他喜欢你。” 冯君同哑然失笑,觉得荒谬,“怎么可能,我跟他就见过一面。” 而且加了好友后,除了讨论这次工作,她和他私下里从没聊过天。 “我说有就有,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冯君同被他煞有其事的严肃神情镇住,傻傻地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怎么证明……” “很简单。” 顾文钦把手机递还给她,说:“我和你一起去。” “……可你周末不是要加班吗?” 昨天就是这样,一通电话把他叫去公司加班。 他眼里闪烁着幽光,无比肯定地说:“那是意外。” 冯君同理了理鬓发,略一沉吟:“你要去也行,但我是去干活的,白天肯定很忙,晚上需要充足的休息时间……” 她望着他,等他表态。 顾文钦爽快答应:“一切听你的。” “好吧。” 冯君同也懒得深究他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了,她没去过赵庄,单独住酒店肯定睡不踏实,他一同去最好了。 “你开车去吗,开的话我跟苏易说一声不跟他的车了。” “开。” “那我告诉他一声。” “嗯。” 她打开和苏易的聊天界面,手指放在屏幕上开始编辑信息。 顾文钦举着地筷子搭在碗边,问她:“你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啊,我男朋友会陪我过去,就不麻烦你了。” 她顺口将内容念了出来,点击发送放下手机。 对面的顾文钦微一挑眉。 很好。 “他怎么回的?” 她瞄一眼依旧黑屏的手机,“没回复,估计手机没带身上吧。” “哦。” …… 吃完晚饭从餐厅出来上了车,顾文钦不死心地又问:“真的必须要回学校吗?我那里也有电脑。” 她完全可以自己写她的。 冯君同忍住翻白眼,干巴巴地陈述:“可我不认为你会安安分分地呆着。” 他伸出一指轻点她的鼻尖,“你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嗯。” 她笑了笑,评价说:“不仅好色,还乱吃醋。” 一改她心中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形象,也给予了她足够的温柔和耐心。 让她愈来愈无法抗拒,沦陷其中。 她转身面朝黑沉沉的夜色,如果最后不得不天各一方,只希望那个时间来晚一点。 她的愿望已然卑微到了如此地步,极力去粉饰太平,该来的却还是来了。 去赵庄之前,冯微霜来了永州。 除却年初时做手术,她这几年从未踏足过永州,更不曾这样招呼不打一声没给她任何消息。 冯君同接到电话时,她已经到了永州火车站。 “我来永州了,我们见一面,我有话跟你说。” “嗯……” 冯君同生出不祥的预感,但又不能放着一个病人不管,硬着头皮又火急火燎地去了车站。 冯微霜在车站附近的酒店开了间钟点房,冯君同刚走进去,迎面一迭照片雪花般洋洋洒洒地飘下来。 她蹲下身去,捡起其中一张,还真巧,就是那天饭后顾文钦送她回学校的场景。 应他的强烈要求,大庭广众下,她踮起脚快速地亲了亲他。 “我或许应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不用解释。” 她站起来将那张照片揣进兜里,垂着眼帘,“都是真的。” 这些照片,当然不可能是远在淮远的冯微霜拍的。 冯微霜红了眼,痛与愤交加,“你知道他是谁吗?” “顾文钦,顾仲怀的儿子。” 话落同时,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冯君同脸上。 短小 冯微霜一直以来都以严母的形象来教育女儿,冯君同小时候做错事没少被打手心,但这是她头一次打她巴掌。 冯微霜愣怔几秒,把手背到身后,咆哮怒吼:“知道他是谁你还跟他谈恋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图他家的钱?这世上的有钱人千千万,你找谁不行非得是他家姓顾的!” 冯微霜比她矮,但气势上完全压住了她。 冯君同手捂住脸,想告诉自己的妈妈,她只是喜欢他,可一想又觉得矫情。 话矫情,自己也矫情,干脆就不说了。 她回说:“没什么,你要骂就骂吧,打也行。” 听上去满不在乎的态度,冯微霜干脆都想再给她一巴掌。 她背对她一屁股在床边坐下,蓦地红了眼眶,“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要摊上你们父女两个……” 小声说着,自己先哭了起来。 冯君同上前两步在她脚边跪下,手刚搭在她大腿上,便被她一手掀走。 她揩了泪,待情绪冷静些后,一字一句地数落:“你当初你拿自己的前程逼我跟他们家划清关系,结果这才过去几年,自己反而跟他儿子好上了,你告诉我,这是要闹哪一出啊?是啊,我是丢了你的脸让你抬不起头,你要跟我对着干,我无话可说,可你犯不着做到这个地步,你一个女孩子拿自己跟亲娘赌气,你怎么这么糊涂……” “不是赌气。” “那你为什么非要和他搅在一起?” 她追根问底。 冯君同一顿,说:“他对我很好。” “他对你图谋不轨!当然会设防设法让你掉坑里。” 冯微霜转过身来,揩了泪问她:“你们谈多久了?” “刚开始,没多久。” 冯微霜稍微打起了点精神,要求她:“那还好,赶紧趁早和他断了。” 觉得她是被蛊惑后的一时糊涂。 冯君同埋着脸,没应声。 冯微霜见此怒从心起,“不肯分?我看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想活活气死我!” 冯君同听她说这个字眼皮一跳,解释说:“我没有。” “还没有呢!我问你,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她又不吭声了。 冯微霜会意,怒吼了声“冯君同”。 “这二十多年我都白教你了!看着我这一辈子!还不够你长教训吗!” “你再看看你爸,一个倒插门才发达的尚且在外面偷腥,他一个顾家的独子不知道条件比你爸好了多少倍,他会一心一意对你还是娶你过门呢?” 她边说边哭,刨开自己血淋淋的一生,告诉她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她偏还要重蹈覆辙。 冯君同笔挺挺跪着,红了眼眶再忍不住:“可我真的挺喜欢他的。” 听她这么说,冯微霜只是微一愣神,短暂的寂静过后,感慨地自嘲:“报应,都是我的报应……” 冯君同心里头闷闷的,“你别这么说……” 敲门声打断了她继续往下说,她回头,朗声高喊:“是谁?” “你好,送客房服务的。” 房间是冯微霜定的,她一吸鼻子,大声回屋外的人:“你搞错了,我们这儿没有人叫客房服务。” “定房间赠送的。” 一个百来块的钟点房还送服务? 冯微霜示意冯君同去开门。 房间门打开,刚才在收银台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拎了两个塑料袋进来,东西放在唯一的柜子上,笑呵呵招呼她们,“请慢用。” 冯君同站在门边等他出去,嗅到空气里若有似无的烟味,左顾右看幽深冷寂的走廊,皱了皱眉。 “请问刚才有什么人上来了吗?” 她问走过来的男生。 “没仔细看,应该没有吧。” 男生回答,笑笑离开了。 冯君同关上门,走到柜子旁边。 两瓶矿泉水两个盒饭。 她侧头问冯微霜:“吃吗?” 冯微霜收到照片后当即便买票赶来永州,半天过去滴水未进,闻言没接她的话,拿走了其中一个饭盒。 母女俩各坐在柜子一边用完了午餐,全程沉默无人作声。 冯君同收拾完餐具,问她:“你要在永州多待几天吗?” 若无其事,妄图以此掩盖问题的重要性。 冯微霜拿羽绒服穿上,冷若冰霜地说:“我现在就回去。” “那我过几天回来看你。” 她忙不迭接话,解释说:“我这周有个兼职,办完了就回来。” “不需要,你别回来我或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她目视前方,冷漠的侧脸对着她,说:“我没你这么执迷不悟的女儿,你什么时候跟他断了再回来找我。” 像对她死了心,一改来时的愤怒失望地走出了房间。 冯君同蹲下身一张张地去捡地上的照片,他父母应该是近期才发现她和他在一起的,照片都是近两天拍的,枉她自吹警惕性高,被跟拍了都没发觉。 果然是男色误人。 她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泪珠啪嗒一下打落在他的脸上。 依旧短小 这一边。 冯微霜刚踏出酒店,便有一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拦在她面前,“夫人您好,我们顾先生想请您上车聊一聊。” 他以手示意,冯微霜顺着他的指示望去,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锃亮的车身在人来车往的喧嚣四周里泛着幽冷的光。 她点点头,迈步走了过去。 “是该见个面。” 照片是顾仲怀寄来的,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口中的“顾先生”就是他,待上了车看到人是谁时,着实愣了愣。 她没见过顾文钦本人,但看着眼前与顾仲怀神似的侧脸以及那一迭照片,大概也猜得出来,二话不说便要下车。 只听清晰的落锁声,随后走上副驾驶的年轻人锁上了车门。 顾文钦端坐着,吩咐前座的人:“送阿姨去火车站。” “是。” “不需要,我有手有脚。” 冯微霜的手依然搭在门把手处,顾文钦转过脸来面朝她,扬起谦逊的笑:“火车站走过去有段距离,阿姨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走吧。” 发动机轰鸣,车子发动缓缓驶入车流。 冯微霜收回手交迭搭在大腿上,“既然你非要找我说两句,那我就跟你直说了,我不会同意冯君同继续和你交往,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 “看来阿姨和小同之前一样,对我误会很深。” “呵,明眼人都瞧出了怎么回事能有什么误会,你不就是想用糟践她来报复我吗,也就她年纪轻犯蠢才上你的当。” 想到自己女儿的清白身子给了面前的顾文钦,冯微霜呼吸起伏,真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顾文钦倒是淡定,等她说完了才表示:“在我看来,长辈间的恩怨是长辈们的事,不应该牵扯到下一代,让儿女们来承担。” 一副胜券在握的从容。 冯微霜冷嘲:“你还好意思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带人上门欺负她,你这样叫不应该牵扯到下一代?” 她当时不在家,是冯君同告诉她的,要她明白她如果继续在德高待下去只会被欺负得更惨,冯微霜这才同意转学。 顾文钦略一顿,解释说:“我不知道开门的是她。” 他当时在接电话,汪成阳欧雪他们先上去,他慢悠悠地走在后面,接完电话上楼一看,她站在他对面。 冷凉的目光扫他一眼,不等他说话,砰地关上了门。 “她转学后,我找遍了永州的所有高中都没找到她,没想到你们搬去了淮远,之后我也被父亲安排去了国外,去年才回来。” 他轻叹了声,接着道:“我从前就很喜欢她,希望阿姨能成全。” 冯微霜不屑地嗤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些话你怕不是先前也跟冯君同说了一遍,难怪将她哄得晕头转向。” “还有,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你既然能找到我,那应该就知道刚刚谁和我在一起,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顾文钦语气不疾不徐:“我到达时她已经在房间里,我如果出现她夹在中间只会为难,不如我们商量好,这些烦心事就别再去打扰她,也好让她安心准备毕业论文,阿姨你说呢?” “呵,我看你是没把握她会选择你吧,毕竟我才是她的亲妈。” 她目光犀利地打量着他。 顾文钦才问她:“看来阿姨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她和我在一起了?” “除非我死了。” “原因?就因为我爸与您的那点陈年旧事?” 冯微霜摆了摆手,“她现在只是听信了你的甜言蜜语,一时糊涂。” 话里话外,反复强调着他在诓骗她。 “我如果只是在骗她,何至于现在要费尽心思征得阿姨您的同意?” “不是骗她,你跟她谈恋爱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若非你爸通知我,你是不是打算把她肚子弄大了再让我发现?不是骗她,你年纪轻轻又有这样的家世,跟个普通人家女孩谈恋爱,难不成还能奔着结婚去的不成?” “没及时告知您是我的不对,至于结婚,如果她同意,为什么不可以?” 他求之不得,压根没觉得婚姻是什么难题。 冯微霜却摇头,“我活了一辈子,你是第二个我见过吹牛撒谎还脸不红心不跳的人。” 顾文钦承诺:“我父母那边,我会处理好。” 冯微霜笑而不语。 男人的承诺算个什么东西,她当初就是吃了这个亏,绝不让唯一的女儿再把苦吃一遍。 顾文钦也看出来了今天劝不动她,车子在进站口停下,他无奈地叹口气:“既然阿姨不同意,那我就只能使最后的下下之策了。” 冯微霜都要下车了,闻言撇他,“你想做什么?” 他两手交迭搭在膝盖上,无比严肃地说:“私奔。” 冯微霜被噎了一下,利落地推门下车,“我没心情和你说笑。” 她走出去十来步,忽然又转过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那家酒店?冯君同喊你过来的?” 顾文钦没答是与不是,含笑挥挥手:“阿姨一路平安。” 车窗缓缓摇上,他转头吩咐开车的男生:“去老宅子。” 车子重新上路,他拿出手机翻到个联系人打过去。 “人现在回来,这次看紧了,下不为例。” 吩咐完要事便挂断,随之拨出去另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上身往后一靠,换了个稍闲适的神态,温声问对方:“在哪里?” “学校。” 他嘴角上扬:“还在写论文?” “嗯……” “一起吃晚餐?” “不去了吧,我跟同学约好了。” “赵一丹?” “不是,别的同学。” 他一只手搭在身侧,指头无意识地轻点,“那我晚点再来?” 她反问:“必须要见面吗?” “今天心情不太好,想见见你。” “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斟酌着,语气漫不经心的:“有件事办砸了。” “很严重吗?” “嗯。” 那头没吭声,片刻后嘀咕说:“那你过来吧。” “嗯,晚点见。” 顾文钦放下电话。 车厢里一下变得安静,开车的男生没话找话:“顾总是去老宅子见老顾总吗?” “嗯。” 顾文钦捏捏眉心吩咐:“我先睡一会,到了叫我。” “好。” 他这个爸还得打足了精神应付。 各怀心事 顾母出了门,顾文钦走进二楼书房时,顾仲怀正在泡茶,对他的到来预料之中,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来了。” “是我低估了你的卑劣程度。” 顾文钦在他对面的木椅落座,直述来意。 “我只是在做正确的事。” “你所谓的正确就是给我寻不痛快吗?” “你如果按照我给你指的路走,这些不痛快自然就会消失。” 顾仲怀将一杯热茶不轻不重地放在他面前,抬眸瞥他。 顾文钦与他对视,半晌勾起抹讥笑,“你真是个让人失望透顶的父亲。” “都过去五年了,你的执着和心计也让我很意外。” 顾文钦沉默。 在冯微霜那边,他还会倾诉两句他对冯君同的情意,面对这位薄情寡义的父亲,他是半句都不欲多言。 他换了个闲散的坐姿,一手撑着脑袋,“你怎么还有脸去找她妈妈?我妈知道吗?” “这是最迅速有效的方法,你妈她很聪明,我不说她也能猜到,我反而好奇,那个女孩子如果有一天知道了你的表象都只是你装出来的,她会怎么做?” “装?此话怎讲?” “知子莫若父。” 顾文钦不赞同地摇头:“就不能是我为了她心甘情愿为她改变自己?” 喜欢一个人,自然而然会为对方变得温柔。 “你自己信吗?” 顾仲怀反问他。 顾文钦嘴角微动,望着他身后墙上一副龙飞凤舞的草书,问他:“你非要这么做吗?” 他垂着眼睑,拿起面前的茶水薄抿一口。 顾仲怀缓了语气:“这是我该为她们母女做的。” 父子间有几秒的沉默,顾文钦垂着眼皮,说:“我跟你不一样。” 对面的顾父不自在了一瞬,答:“那你们就更不能在一起了。” “为什么?因为脸面?” “你妈很看重这些。” 闻言,顾文钦偏头露出抹讥笑,“我真的低估你了,看来你不止是作为别人的父亲让人失望,作为别人的丈夫也同样让人感到恶心。” 顾仲怀皱了眉:“我是你父亲。” 顾文钦摇头,放下茶杯起身离座,“走了。” “你先前说知子莫若父,那就应该明白,你越是阻拦我就越不会放手。” 他站在门外,冲屋里的人一笑,关上房门。 —— 自酒店回到学校,冯君同在寝室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后也不动,就缩在被窝里发呆,估摸不能再拖了才起床。 冯微霜看上去打得狠,实际却没下狠手,冯君同站在镜子前戳了戳挨打的一侧脸颊,确定不会影响后天的兼职后开始上妆。 心事重重,她怕被顾文钦瞧出端倪,特意化了个有朝气点的妆,看见他的车已停在门口,立刻换上了欢欣的笑容。 “事情办砸了?是工作上的事吗?” 一上车她就问,语调上扬。 “已经处理好了。” 顾文钦抓住她一只手扣在掌心里,“找地方吃点什么东西?” 她不主动提,他也装不知道。 “你还没吃?” “嗯。” 其实冯君同没吃,没有胃口。 她想了想,提议说:“要不去校门口小吃街看看吧。” “好。” 小吃街人多不好停车,顾文钦把车停在她们寝室楼门口,两个人步行过去,不多时来到一家冷饮店门口,冯君同做主要了两个甜筒。 “我经过他们俩店都会买一个,每次都纠结要香草还是巧克力。” 两人站在一旁等候,冯君同往手心哈了口热气,罕见地在大庭广众下挽他的胳膊。 一觉睡醒,她也想清楚了,趁如今还在一起,把想做还没做的事都做了。 顾文钦扣住她的手收进自己大衣里,“喜欢的话,两个都买不就好了?” 她摇摇头:“吃多了肚子会疼。” 扔掉又浪费。 他刚好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冰淇淋,闻言一脸严肃:“那还是别吃了。” “那怎么行!” 她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第二只,“不仅我要吃,你也要吃。” 有别于往常,一而再再而叁的主动撒娇。 顾文钦收紧与她相扣的五指,“嗯,听你的。” 他明白她的意思,弯腰在她才吃过的冰淇淋上舔了口。 他个子高,长相也好,旁边经过看到他做这一举动的女生们都忍不住激动地窃窃私语。 冯君同闹了个红脸:“……我不是让你现在吃。” “没关系,我脸皮厚。” 可她脸皮薄啊…… “还想吃什么?” 他适时换了话题。 冯君同嘟囔唇,问他:“你吃米线吗?” “吃。” 连从不碰的冰淇淋他都吃了,还有什么不能吃的。 “那我们去吃米线吧,二十块就有好大一碗,刚好我吃不完的你来解决。” “哦?还有连你都吃不完的份量?” 冯君同深呼吸口气,忍无可忍,脑门一磕狠狠撞在他的胸膛处。 混蛋。 他胸膛轻颤,拿着冰淇淋的手贴上她的额头,“别撞傻了。” “你才傻呢。” 她佯装气恼要甩掉他的手。 顾文钦不让,扣得越紧,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再闹就亲你了。” 丢不起这个人,她一瞬间老实了。 大学城热闹,即便大冬天的晚上街上依旧人来人往,两个人相携不急不慢地在人群里走着。 “小同。” 顾文钦将自己拿着的巧克力冰淇淋递到她嘴边。 “嗯?” 冯君同舔一口,应他。 “你相信我吗?” 她点一点头,可能是舌苔冻麻了,一点没感觉到冰淇淋的甜味。 顾文钦笑,揉了揉她柔软的发。 没关系,反正她逃不掉。 情敌 心里头再烦,地球照样要转,答应了景区的拍摄得去。 赵庄那边的拍摄时间初步定在周六九点开始,根据拍摄进度,如果第一天没拍完,第二天再补一部分镜头。 冯君同原先是计划提前一天过去,周五当天临时改成周六清晨早起出发,没有别的原因,就怕自己被折腾到第二天起不了床。 顾文钦客房都预定好了,对她突然变卦的行为不置可否,一个星期都熬了过来,不差晚它这一天。 从永州到赵庄要两个小时,以防路上有什么事耽误时间,冯君同做主将出发的时间定在了六点,这就意味着她最晚早晨五点半就得起床梳洗收拾东西。 顾文钦那边是躲过去了,可冬天要早起同样不好受,从坐上车她就开始打哈欠,让顾文钦以为她是不是熬了夜。 “昨晚没睡好?” 之前弄到半夜也没见她困成这样。 她歪倒在座椅里摆头:“起太早了。” “那你可以先睡一觉,过去要点时间。” “嗯。” 车子缓缓驶出校园,冯君同没立即阖眼,无所事事地望着路两边寂寥的雪景,忽然自言自语般嘀咕:“要不去淮远吧?” 顾文钦听见了,神色不改,“现在吗?” “当然不是。” 冯君同勉强笑笑,调整了坐姿,背对他面朝另一侧,“我睡了,到地方叫我。” “好。” 刚起的话题就此打住,没有人再提,冯君同中途醒来一次,吃了块巧克力又继续睡了。 作为一座兼顾人文与自然的小城,赵庄每年都吸引着成千上万的游客前来打卡,冯君同这次的拍摄是给景区做宣传,所有取景都在景区里,到了赵庄还早,刚好顾文钦定的酒店也在景区里,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先去办理入住。 跟苏易住进同一家酒店,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景区里上档次的酒店就那么几家。 顾文钦在办理入住,冯君同当时守着行李箱站在大厅中央等他,听见有人喊自己,循着声音望去,因为就合作过一次,慢了一拍才把脸和名字对上。 苏易已经走到她面前,“你今天才过来的?男朋友呢?不是说他送你过俩吗?” 他一连问了叁个问题,边问边东张西望。 冯君同抿唇:“在办入住。” 刚好办完入住的顾文钦朝两人走过来,站在她身侧,一手拿着房卡,一手去揽她的肩,“办好了,一间大床房。” 而后侧过头,像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朝苏易点头致意:“你好,又见面了。” “你好,原来冯君同的男友还真的是你。” 苏易脸上堆起不自然的笑,“你们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稍后见。” 没了初见面时的热络,朝冯君同客套地点点头利落离开。 冯君同无语地推了推身边人,“我就说是你想多了吧,就见过一面,人家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思。” 用得着他去强调“一间大床房”,羞都羞死了。 顾文钦重新揽上她,顺着她的话讲:“嗯,是我想多了。” 行李不多,东西放进房间后就该出门忙正事了。 她这次还是和苏易一同出镜,只是有别于前一次的婚纱写真,此次为了与赵庄古镇的历史底蕴相呼应,她和苏易都换上了相应的古代常服。 开头是她的舞蹈镜头,苏易在其中翩翩公子的角色,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其他几组搭档,冯君同跳完舞在一边休息等待之余,注意力被一对年纪相差不大的兄弟吸引住。 两个小朋友也非常喜欢她这个漂亮姐姐,从妈妈那里拿了糖来分给她。 盛情难却,冯君同收下拿在手中,跟他们的妈妈闲聊:“两个小朋友长得好像。” 对方笑应:“明明是我生的,一个两个却都像他们的爸爸。” 冯君同一怔,脸朝向不远处的顾文钦。 他正被一个女生搭讪,见她看过来,没理那个女生径直朝她走来,“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发现你挺受欢迎。” 冯君同回神随口找了句话应,顾文钦弯腰凑到她耳边:“要不要我给你数数我的情敌们。” 光他见过的都有这么多了,没见过的还不知道多少。 冯君同满脸无辜:“哪里有……” “微信好友列表,还不允许我删掉。” “……” 冯君同给他不轻不重的一捶,“你无不无聊。” 哪有人这样的,叁天两头地琢磨怎么将她好友列表里的异性拉黑删除。 “我这是防范于未然,怎么能叫无聊。” 他振振有词,冯君同恨不得再给他一捶,那边摄影师在叫,冯君同将收到的糖果塞到他手里,“我去忙了,你老实一点。” 接下来拍一组空中作舞的镜头,难免就需要吊威亚,顾文钦事先不知这一项,在她套设备的过程中直皱眉,“就不能不拍?” “来都来了,放心吧,我有经验。” 冯君同拍拍他的肩。 她信心满满,临到快结束时还是出了点问题,也怪她大意,热身时偷了点懒,完成最后一个旋转落地的动作时就崴了脚。 顾文钦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她身上,她一落地立即便赶到她身边,一臂将她拥入怀里。 冯君同自他身前抬起脸,“我的脚,好像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 他目光往下。 她更心虚了,讷讷地点头:“崴了……” 顾文钦往她脑门叩一下,在她面前蹲下身去,“哪只脚?” “右边……” 顾文钦手掀起长裙一角察看,她穿着丝袜打底,根本瞧不出严不严重,此时其他工作人员陆续围过来,他的手从她脚踝处拿开,站起身又敲了敲她的脑门,“这就是你说的有经验。” “纯属意外……” “怎么回事?” 解钢索的工作人员询问。 “脚崴了。” 顾文钦回答,一边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冯君同受惊的低呼,推搡他就要跳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别动。” 声音严厉,冯君同瞥见他阴沉沉的脸色,立即就老实了。 将她安置到临时搭建的休息区后,顾文钦找到了现场负责人,腿脚对一个舞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后者在听闻冯君同崴脚后主动提出要她先回酒店处理患处,最重要的舞蹈部分已经拍摄完毕,剩余的镜头可以明天再补。 两个人乘坐观光车回到酒店,期间他一直板着脸。 冯君同坐在沙发里假装在玩手机,听见他让酒店送点冰块过来,挂了电话后又走进卫生间,拿来一张湿毛巾走到她跟前。 “你自己脱还是我来?” 冯君同忙殷勤地回应:“我自己就行。” 叁下五除二脱了打底的丝袜。 顾文钦抬起她的右脚放到自己腿上,将泡过凉水的毛巾敷在伤患处,“这里?” “嗯……” “疼不疼?” “有一点。” 她每答一句都在看他的脸色,手指去戳他僵硬的嘴角,“还在生气?” “没有。” “明明就有。” 顾文钦手一顿,这时门口传来按铃声,他放下她的腿起身去开门。 是送冰块的酒店人员。 门重新关上,他拿着两瓶结冰的饮用水回来,其中一瓶替换了她右脚踝上的毛巾。 大冬天的,冯君同冷得倒吸一口气。 顾文钦瞥她一眼:“忍着。” “嗯。” 自己的脚,冯君同当然不敢马虎,咬咬牙忍了。 逐渐习惯后也没那么凉了,何况房间里还有空调,坐久犯困,她掩嘴打个哈欠,“本来还想结束了赶去吃碗冰粉,现在看来是去不了了。” 早就听说赵庄的冰粉清甜不腻,他们坐观光车回来的路上就途径了两叁家,家家生意兴隆。 顾文钦没接话,将冰块瓶交到她手里,起身套上外套。 “你要出去吗?” “嗯,出去走走。” 冯君同以为他是出门参观景区,眼睛一亮:“如果经过冰粉店了顺便帮我打包一份,谢谢。” 男人斜睨她,半晌生硬地询问:“还有吗?” “嗯……想不起来,就吃个冰粉吧,请帮我把包拿来一下,我给手机充个电。” 她手指门后的鞋柜,顾文钦将上面的小包拿来给她。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了,这段时间手机耗电特别快,明明都是才换的手机……” 她从包里翻出充电线,左右张望,才发现坐的位置离插座很远。 顾文钦神色不改地把人抱进卧室放到床上,“还有什么?” 语气有点凶,冯君同没放在心上,忙不迭催他:“没了没了,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房门开了又阖上,顾文钦走了。 穿新衣服 早上起早了,他一走,冯君同便打算趁这点时间补个觉,眼睛才闭上没一会儿便有人打电话给她。 竟然是窦玟雨。 当初交换电话号码后就没私底下联系过,冯君同好奇地接了,“喂?” “是我窦玟雨,学姐你今晚上有空吗?” “有空是有空,可我不在学校。” 冯君同据实以告,那头失落地“啊”了一声。 “本来还想叫你来玩呢,今晚陆胤过生日……” 冯君同觉着好笑:“他过生日,我不去不是对你更有利吗?怎么还由你打电话来邀请我?” “没办法,我感觉陆胤还是想你过来的吧,而且你也想得太简单了。” 窦玟雨叹口气,和她分析:“你如果过来了,我表哥会不跟着嘛,看到你们小两口黏黏糊糊的,也好让他早点死心。” “你想得倒挺周到。” 冯君同调侃,又告诉她:“来不了了,我现在在赵庄古镇这边。” “跟我表哥一起吗?” “嗯。” 那头贼兮兮地笑:“嘿嘿,我就猜到了。” 打趣完,那头语气正劲了些:“借着这个机会,我也顺便和学姐你道个歉,之前我说他是因为我的请求才去追你的,学姐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表哥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他不想做的事也从没人能勉强他。” “嗯,他和我解释过了。” “哈哈,解释过了就好。” 冯君同没挂电话,想到一件事,纠结了稍许后询问:“除了顾文钦,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表哥?” “啊……” 窦玟雨没料到她会问这个,语露为难:“学姐你打听这些干嘛?” “我之前在顾文钦那儿看到张他和别人的合照,他说是他兄长,可我好像从来没听你们提过他还有个哥哥?” 她本来都忘了,是先前看到那对长得像的兄弟才想起来这一茬。 “这个嘛……” 那头犹犹豫豫的,最终提议:“要不学姐你还是问我表哥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学姐再见!” 不待她这边出声,迫不及待挂了电话。 冯君同一脸纳闷地放下电话,正要细想琢磨,外面传来开门的动静。 是顾文钦回来了,提着几个打包盒走过来。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冯君同看手机,他这一趟满打满算也没超过半小时吧。 顾文钦将带回来的吃食放到床头柜上,“你见过谁把受伤的女朋友丢到一边自己去闲逛?” 他在床边坐下,冯君同打量他的表情,试探着询问:“所以你这次出去就是特意去买吃的?” “你说呢?” 男人瞟她一眼,语气凉凉。 冯君同掩唇轻咳,“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是你自己说出去看看的,又没明说是去买吃的……” 生闷气也是他自找的。 见他还板着脸,冯君同伸脖子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侧脸,“这样行了吧。” 顾文钦顺势将人扣在怀里,上手捏她的脸颊,“你就是个榆木脑袋。” 冯君同轻哼了声,越说他越带劲,干脆闭嘴。 难得一个周末,顾文钦也没想把时间浪费在细枝末节上,转而问她:“东西买来了,要在哪里吃?” 冯君同左右张望,怕弄脏床单,“去客厅吧,我自己有。” 顾文钦不让,让她拎上食袋,由自己把人抱去了客厅。 茶几偏矮,冯君同干脆垫了个抱枕盘腿坐在地毯上,顾文钦一一将餐盒的盖子揭开,“先吃什么?” 恰好到了晚餐时间,除了冰粉,他顺便打包了晚餐,连带几样女孩子喜欢的小吃。 冯君同依次看完卖相,还是决定先吃心心念念的冰粉,一口下去,重重点头:“甜而不腻,还有桂花的清香。” 记得她说的吃多了冰肚子会疼,他提醒说:“天气冷了,少吃点凉的。” “嗯,就吃这一碗。” 陪她奔波一天,顾文钦也饿了,掰开双一次性筷子扒拉面前的米饭。 冯君同吃着吃着,忽然放下勺子,趴在茶几上叹了声气。 顾文钦掀眼皮看她:“不合胃口?” “不是。” 她抬起脑袋,惆怅地感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你对我这么好,万一哪天分开了,我估计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 没有他的生活。 顾文钦将属于她的那份米饭推到她面前,“那就不分开,吃饭。” 冯君同摇头苦笑,“嗯。” 世事磋磨,哪里能说不分就不分呢。 顾文钦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心事,先吃完后便离开客厅进了卧室。 怀揣心事,冯君同便没留心他在干嘛,等他披着浴袍头发半干地走到跟前,她碗里的米饭才吃了一半,表示惊讶:“天还没黑你就要睡啦?” “春宵一刻值千金。” 顾文钦抱臂,居高临下俯视她:“吃饱了没?” 秒懂的冯君同秒回:“还没。” 多等一时半刻也无妨,顾文钦也在旁边的沙发里坐下,拿了茶几上一本杂志好整以暇地翻开。 另一边,冯君同磨磨蹭蹭地吃完一碗米饭给自己盛了碗汤,慢条斯理地喝着,边跟他说话,“我脚崴了。” “嗯。” 他淡淡应了声,依旧低着头看杂志。 冯君同咬牙,说得再直白点:“这种情况下,得减少运、动。” “不用你动,我来。” 冯君同愣愣张着嘴:“……禽兽。” “留着力气等会骂。” 他阖上杂志放回茶几上,“我看你也吃得差不多了,去洗澡吧。” 跑不掉了,她哭着脸提要求:“那先说好,要早点睡。” “看你表现。” 顾文钦将她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俊脸凑近她,“我要是你就乖乖听话,省得耽误时间。” 他两只手臂分别穿过她腋下和膝盖,抱起人往卧室走去。 “桌子还没收拾呢!” 她蹬腿大叫。 “要你操心。” 他低头看她,说:“上回你买的衣服我带了一套过来,已经放在了浴室里,你洗完后记得换上。” “……什么衣服?” “别装傻。” “……” 她想装死。 可口的她 太过羞耻,冯君同洗完澡紧紧裹上浴巾,从脸蛋到露出的大腿都泛了粉,既有因为热气被蒸的,更多的是因为害羞。 扭扭捏捏地出了浴室,顾文钦却不在卧室。 “来客厅。” 他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冯君同扶着墙一步一跳走过去。 “让你长点记性,看看下次还敢不敢大意。” 他抱臂冷眼看着,不仅没上去扶她还语言攻击,格外在意她这次崴脚。 确实是自己疏忽,冯君同没回嘴,兔子一样蹦到他身边。 他面前放着一盆冰块和治跌打损伤的喷雾,原先茶几上的餐具已经收拾走了。 他拍了拍自己旁边位置,神色一本正经,“坐下。” 冯君同已经看透他的“人面兽心”,撇撇嘴依言坐下,猜他肯定立刻会扑上来。 顾文钦没扑上去,打开喷雾瓶盖拍拍自己的大腿,“腿放上来。” 冯君同先是把崴到的右腿放上去,坐姿别扭,干脆左腿也搭到了他身上。 他也只披着浴巾,皮肤裸露的部位一接触,冯君同呼吸一紧,下意识地并拢两腿。 似乎氛围都不一样了。 男人似乎却没那些旖旎心思,低着头不急不徐地给她的脚踝喷药,拿在冰块里泡过的毛巾敷在患处。 难道真的是误解他了? 可进去前放狠话的人明明也是他。 冯君同捉摸不透他怎么想的,于是直接问他:“你先前不是说,等我洗完澡出来……” “不着急,还是说你想现在就开始?” 他的注意力在她的脚上,语气跟问她今天想吃什么一样坦然。 冯君同却炸了毛:“谁说我想现在就开始了?” 简直是恶人告状,明明自己要干坏事,却把原因归到她身上。 “那就再等等,先看部电影。” 他把喷雾盖子扣上,和装冰块的盆一块推到了离他们远点的地方。 外面天色才刚黑,他要推迟冯君同何乐而不为,“那就看吧。” 两个人紧挨着,顾文钦一臂环在她腰间,拽了条绒毯裹住彼此。 电视里播放电影的开头,冯君同好奇问道:“是什么电影?” “看了就知道了。” “哦。” 能让顾文钦推迟滚床单都要看的电影,她是得认真看看。 换了个舒适的坐姿依偎在他身体一侧,冯君同专注地开始欣赏起来。 一部外国片子,从人物的打扮和特有的说话语气可以判断出是韩国电影,在初步确定男女主是一对年轻人以及电影的主题后,她发出了疑问:“你什么时候还看青春爱情电影了?” “给你看的。” 相比于她,顾文钦的注意力则放在她的脚踝上,时不时将毛巾放回冰水里泡一泡,问她的意见:“明天回永州后去医院看看?” “不用这么麻烦,最多两叁天就好了。” 冯君同依旧看着电视屏幕,她是为着他的力荐才看的,但凭心而论,电影的质量很一般,剧情俗套,男女主的演技也没有多精湛。 暖气吹得人昏昏欲睡,冯君同打个哈欠,勉强撑住了才没打瞌睡。 剧情就是这时候有了反转的,前面二十多分钟里连接吻都没有的男女主,直接就干柴烈火滚到了床上…… 而且这滚床单的戏码拍得也很不一样,不是偶像剧里男主漏个腹肌女主漏个肩膀点到为止那种,是真的滚床单,随着两人的纠缠,男女主的衣服一件件剥落在地,身无一物的女主推倒男主,分开腿跨坐在他身上…… 冯君同震惊地手掩住唇,“这不是……” 亏得她以为是正儿八经的电影,还看得那么聚精会神。 冯君同羞恼地对他又捶又打,“顾文钦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大色魔!” 顾文钦一手扣住她两只纤细的腕,英俊的脸凑近她,“不喜欢吗?” “鬼才会喜欢吧!” 想到被他诓骗着看了半个多小时,冯君同那是面红耳赤羞愤交加,却听他悠悠地说:“那再换一部,赵一丹之前发来的,还有很多。” “呜……” 冯君同脑门顶撞他胸口,谁来管管这些不要脸的人。 顾文钦把人抱坐到自己大腿上,让她面朝着电视屏幕,“听话,看一看。” 凌乱的大床上,披头散发的女主骑坐在赤裸的男人的腰腹处,正放浪地扭动腰肢尖声淫叫。 冯君同死死闭上眼,没得商量地啐他:“你想都别想!” 顾文钦闷笑了声,下巴搁在她肩上,“我记得刚才还有人说我对她很好呢,却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我?” “这是一点嘛!” 不仅是在上面,还要主动…… 耳边充斥着女主的叫床声,冯君同手捂住滚烫的脸,左右摇头:“我才不要。” “你真要这么狠心?” “嗯……” 顾文钦嘴角一扬,宽大的手在她身上抚摸揉捏,“其实我工作很忙,还是放下工作陪你过来,因为担心你独自住酒店会害怕……” 他其中一只手钻进她两腿之间,指尖找到潮湿的那处按压,一边在她耳边低喃,“幸好我过来了,不然你今天崴脚,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要如何,至于我,清早陪你赶来,又在风雪天里等了你一天,都是我应该做的,谁让我是你男朋友呢,对吧?” 算准了她,硬的不行来软的。 他另一只手也钻了进来,左右抚着她胸前两颗绵软,冯君同被他揉得呼吸不稳,眼眸含春地控诉:“你就是个卑鄙的男人……” “嗯,谁让你这么可口。” 他扯下浴巾的系带,露出内里诱人的春光,下身一条黑色的蕾丝丁字裤,内衣更单薄,以细带连接的两片布料约莫婴孩手掌大小,堪堪盖住顶端的两颗花蕊。 她常年习舞,身线本就婀娜,如此一番,更是让见者血脉偾张。 顾文钦吮她的耳垂,毫不吝啬地夸赞:“很好看。” “不是我要买的!” 是赵一丹的馊主意,这么羞耻的东西,她才不想买。 “嗯。” 顾文钦顺着她的话应,反正穿的人是她就行了。 他按了按潮湿的小口,捻住丁字裤中间的细带勒压两边软肉,看她在自己怀里颤抖,一口含住她的嘴唇将她的呻吟吞进肚里。 冯君同抱着他作乱的手臂,一会儿松开一会抓紧,仰着小脸承受他的掠夺。 两张嘴分开时,她的唇红艳艳的泛着水光,大张着急促地换气。 顾文钦舔掉她嘴角的水丝,从湿热的甬道里抽出长指,分开她的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他的浴巾早就散了,男人饱胀的那处亲密地抵着她的柔软,两者间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不怕。” 顾文钦扣着她的臀,窄腰往前顶了顶,人便往后一躺睡在了沙发里,仰望着身上的她。 他的女孩,该学会自己捕食了。 “我知道你们男生私底下会讨论这些,你如果像他们一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她粉光满面,却无比严肃。 “嗯,不说。” 挡着视线了,他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冯君同别过脸,抖着手碰到他底裤的边缘,一点点往下脱。 发车,收个车油钱 亲密过那么多次了,但冯君同还从未仔细瞧过他那玩意儿,每回都是乖乖躺好让他自己弄,现下要她来主导,面对那么一个已然充血挺立的大东西,她羞得手足无措,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看。 刚才就不该脑发热被他诓了。 男人却不给她喘口气的时间,抓住她一只手握上去,“慢慢来,先摸摸它。” 硬邦邦的,冯君同只觉和烙铁一样烫手,她下意识便要松开。 顾文钦不让,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她套弄了几次。 “学会了吗?” 冯君同跪在他两腿间,嫌弃地抱怨:“谁要学这些啊……” 越想越生气,手上无意间就用了力,将气撒在手里的东西上。 便听他呼吸一滞,抿紧唇溢出一声沙哑的闷哼。 冯君同着了急,“弄痛你了?” “没关系,就当是代价了……” 他勾起一抹压抑的苦笑,温柔轻抚她的脸蛋。 至于是什么代价,冯君同则忿忿地腹诽。 憋死了最好。 似乎猜出她在想什么,顾文钦的手指探到她的后臀,捻起黑色的蕾丝丁字裤拉扯。 细带反复摩擦过敏感处,冯君同嘤咛,手上一松趴到他身上。 顾文钦将人抱好,手指沿着臀缝伸到潮湿的入口,咬她的耳朵,“再耽误,今晚就没得睡了。” 赤裸裸的威胁,叫冯君同恨得牙痒痒,毫不犹豫地给他当胸一拳。 顾文钦扣住她的臀往上挺腰,圆硕的顶端刚好戳到湿润的小口,轻浅的一下,撩拨她的欲望,“想不想要,嗯?” 他在她耳边问,像个男妖精。 冯君同往他肩膀上忿忿咬了咬,仰起脸问:“那东西呢?” 没有她可不干。 顾文钦手伸到背后拿出避孕套,盒子都拆好了。 冯君同服了他:“你怎么时候准备的?” “先前出门顺便买的,酒店里也有,不过你知道……” 他吮她的耳垂,说了句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悄悄话。 羞得冯君同又给了他一捶。 顾文钦捉住,将东西塞到她手里,“你来戴。” 冯君同拒绝:“你自己来。” “你确定吗?” “呜……” 这个男的,无法无天了。 冯君同头一次给男人戴套,手忙脚乱地好一会儿才弄好。 “这么……你确定它能进去吗?” 她虽然啐了他,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 “能不能,你不是早就体验过了吗?” 顾文钦额头上沁出了细汗,他已濒临忍耐的极限,却还强忍着不动要等她自己来。 冯君同的臀悬在他腰腹上方,明明身体泛着空虚的痒,却犹犹豫豫地不敢坐下去,“只有这样了吗?” 难以想象,这么个又大又长的东西能塞到她身体里。 顾文钦一手扶稳自己的欲望,一手掐着她的腰,温柔地语诱:“乖,慢慢坐下来,你会很快乐……” 都这个时候了,冯君同也晓得躲不掉,他也不可能会放自己跑,咬咬牙眼睛一闭,抓着他的肩膀将腰沉了下去。 她先前小到了一回,进入的过程还算顺利,只还是有点担心,将其吞进去一半就停了下来。 顾文钦眯着眼,扣着她的腰臀往上一挺,把剩余部分一口气全送了进去。 “啊……” 不是没被他深入占有过,可女上的姿势让冯君同生出种要被他劈开的错觉。 硬挺的柱身强势地贯穿整个甬道,将她的身心都填得满满当当。 男人的大手在她身上四处游走撩火,微抬了抬下身提醒她,“动一动。” “嗯……” 她仰起脸深呼吸口气,适应当前的状态后,尝试开始扭动腰肢,垂在肩膀两侧的长发跟着她的动作摇晃。 “这样对吗?” 头一回主导,她没有信心地问。 “嗯……” 顾文钦坐起来,将她上身拢到自己怀里,脸埋在她的胸口处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紧密相接,冯君同能感觉到他的享受,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问:“你做这么多,是不是就为了这个?” 陪她来赵庄,崴脚后的悉心照顾。 他自她胸前抬起脸,找到她的嘴嘬一口,“我即使不来,你也跑不掉。” “唔……说得有道理。” 她一只小羊羔,是斗不过他一个老谋深算的大灰狼。 因为想事,她套弄的动作缓了下来,顾文钦一拍她弹翘的后臀,“认真点。” “哼,那你自己来啊……” 她嘟起唇,沾了情欲的眼珠子水润润的,亮得出奇。 “又不是我要主动的,是你要我……” 说一句顶两句,顾文钦抿了抿唇,脸埋到她头发里去亲她的脖子。 他是有病才会在这种时候跟她争论。 冯君同也没多少闲聊的心思,跨越过最初的羞耻心后,与恋人亲密的快感一波波袭上心头。 她不断扭动纤细有力的腰肢,脸蛋越来越红,呼吸也愈发急促…… 顾文钦配合她的套弄节奏挺动健臀,在她每每吞裹时便狠狠往前一顶,扣紧她的臀死死抵着她的柔软打转研磨。 甬道无限地绞紧后一放松,一波波温热的水随之分泌出来。 他松开手,冯君同攀着他的肩膀,依靠本能重新又动起来,这回不需要他按住,连续十来下的深入浅出后,她自己就知道打磨。 电影里的男女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激战,冯君同扭腰的同时呜呜低泣,随着女主角一声高亢的尖叫,她也全身虚脱地跌倒在他胸前。 即将到达巅峰的顾文钦拥紧她,以比她更快的频率挺动腰身,连续的激烈挞伐后释放自己。 回到卧室,冯君同脱力地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嘀咕:“说好的…我只要躺着就行呢……” 差点没把她给累死。 顾文钦把人翻过身来面朝上方的自己,低头去吮她脸周累出的细汗,“从现在开始只要躺着就行。” “……” 她就知道! 不麻烦别人,麻烦他。 否决了顾文钦再住一晚的提议,第二天补完剩余的镜头后冯君同就收拾行李回了永州,一路上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要怎么应付他接下来的招数。 以他“年轻气盛”的程度,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放她回寝室。 她将他在心里数落了个遍,恨恨地咬牙切齿,一会又愁眉苦脸,如此反复。 顾文钦瞥见,关心地问侯了一句。 冯君同舔舔下唇,缓缓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同学约我今晚一起吃饭,我说脚崴了,得尽量减少活动……” “同学?难的女的?” 他眼观六路留心路况,云淡风轻地再问。 “男的女的都有吧……” 她清了清嗓子,忽而转过脸瞪他:“重点难道不是该减少活动吗!” 顾文钦早听出她另有所指,在她手背上拍拍:“送你回寝室。” 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冯君同不敢相信:“你说真的?” “嗯。” 顾文钦解释:“跟长辈约好了一块吃顿饭,今晚不能陪你了。” “那太好了。” 冯君同双手鼓掌,刚拍两下,瞥见他的眼神,讪笑着把手放下,“我的意思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嘴角动了一下,有心逗她:“难得你在,不如就跟我一起去?” 听出他玩笑的成分,冯君同笑笑,“我脚都崴了,你忍心让我这副样子到处走动吗?” 理由恰当,正好免了彼此的尴尬。 顾文钦捏她的脸:“别多想。” “嗯。” 她几分敷衍地回应,转头面朝向窗外。 “这几天下地注意点,练舞的事先放一放。” 他温声叮嘱。 “好。” …… 虽然没跟顾文钦去见长辈,但他的话也提醒了冯君同,回到寝室她就打了冯微霜的电话。 与先前几次得到的结果一样,还是在通话中,大概率是把她拉黑了。 她自己挂了电话,去通讯录里翻找梁宏的号码,这次有人接了。 冯君同打起精神,先喊了声“宏叔”。 “我就想问问,您这几天有见过我妈妈吗?” “我现在在你家呢,来阳台接的电话。” 那头回她。 冯君同紧着的心松了松,“我妈妈怎么样了?这几天没出什么状况吧?” “没有,身体都好,就是去了趟永州回来后就郁郁寡欢的,你跟她吵架了?” “嗯。” 那头叹息:“你们……叔叔能问下原因吗?” “也没什么,过段时间我回来跟她认个错就没事了。” 她故作轻松地回,请求道:“在此之前麻烦宏叔您有空多去去我家陪陪她。” “嗯,我会的,你别担心好好上学。” “谢谢宏叔。” 挂了电话,冯君同脸上的笑随之消失。 冯微霜现如今的状态根本经不起折腾,她但凡有点为人子女的良心,也不该在这种时候还给她寻不痛快。 她仰头吸一吸鼻子,湿了眼眶。 —— 顾文钦留给她的“自由活动时间”只有一晚,第二天便与赵一丹密谋将她打包送出了寝室。 “男朋友好吃好喝供着你不要,非要留挤寝室吃食堂,你说你脑子被门夹了吧!没胖个叁无斤别给我回来!” 赵一丹一连戳她额头,转身笑眯眯将她的包和人一起送上了顾文钦的车。 “你到底许了她什么好处,她怎么什么都听你的?” “朋友间相处要少给别人添麻烦,可我不一样,我是你男友,理应照顾你。” 冯君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不然光靠赵一丹哪里能把她拖出寝室,她就是觉得感慨。 他们两个,她竟然宁愿麻烦他多一点。 车子缓缓开离寝室楼,到了十字路口的位置往南开。 “去你大学城的房子吗?” “嗯。” 冯君同稍稍踏实了一点,那套房子他新买的,他父母应该还不知道。 “我可以是可以跟你去,但你晚上的时候,能不能…克制点……” 她试着去提条件,尽管人已经上了他的车。 “我只是想带你来养伤。” 他无比正经地回答。 冯君同早看透了他道貌岸然的本质,啧啧摇头。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反正你自己有分寸。” 他眉梢一扬,抓了她的手扣在掌心里,交代说:“你就放心呆在家里,一日叁餐会有人送来,我白天要去公司,下班后会早点回来陪你,没什么要紧事,尽量少走动。” “嗯。” 明白他是为自己好,冯君同一口应下。 接下来叁天,冯君同过上了猪一般的生活,一到饭点便有人送吃的过来,大排小排猪骨羊骨,一日叁餐之外还额外附送一份甜点下午茶。 叁天下来,她脚好了,脸也圆了一圈。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没这么懒过,叁天没出门,吃了睡睡了吃。” 晚饭时候,她边吃边吐槽。 顾文钦看着她的碗,适时给她夹菜,回应说:“是我的错,这两天太忙了,没好好陪你运动。” 折腾到深夜十二点还叫没好好运动? 冯君同倒吸口冷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装没听见,捏捏她的脸蛋,温声提议:“后面几天天气都不错,带你去沙湾那边走走?” “不去,有事。” 别说她是真有事,血泪教训摆在那儿,就是没事也万万不敢去。 “什么事?” 冯君同犹豫了半晌,实话实说道:“后天我爷爷过生日,我得回去一趟。” 他应该会好奇她为什么只跟妈妈住的吧,如果追问的话再撒谎好了。 顾文钦垂着眼帘,自然地给她夹菜,“也在永州吗?” “嗯。” “住一夜还是当天回来?” 她停箸沉吟:“当天回来吧。” 他点点头,问她:“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 “你陪我去干嘛。” 她摇头失笑,他却一脸严肃。 以为他是怕自己跑了,冯君同保证说:“我去露个脸就回来了,还回你这儿。” “嗯。” 冯君同暗暗松口气,庆幸他没有寻根问底。 太阳底下 生日前一天,祝洪刚特意打了电话过来,提醒她有空记得过去,老人家想她。 冯君同没忘,她和祝洪刚没什么好说的,冷淡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生日当天,婉拒了顾文钦送她过去的提议,冯君同拎着礼物盒自己出了门。 爷爷家住在偏远的郊区,从大学城过去的路程并不短,少说也要转两次车,没堵车的情况下车程一个多小时。 周末人多,冯君同挤在密闭拥挤的空调车里面站了一路,下车时差点没吐出来,在路边蹲了好长一会儿才缓过气出发。 老式的住宅小区很大,她来这边的次数又屈指可数,在小区里兜兜转转找了一阵才终于找到她爷爷奶奶住的楼栋。 看到祝洪刚的电话,她停下脚步点了接听。 “你出发了吗?没出发的话就不用去了。” 没等她开口那头便先问她,语气稍显焦急。 冯君同皱眉:“什么意思?” “你柳阿姨她突然要过去……” 冯君同握紧了手机,没发出声音。 “这也怪我,没先问她,往年你爷爷过生日她都不去的,今天刚好闲在家无聊,知道了你爷爷今天过生日,突然就决定要过去……” 和祝歆慧不一样,柳月是决计不允许她们母女和她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的,更别提同桌吃饭。 “你要不就别去了?你爷爷那边我会和他解释——” “行了,我知道了。” 冯君同打断他,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我也不想去,就这样吧。” 她挂断电话,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单元楼。 许是觉得愧疚,祝洪刚在微信上给她转了笔金额不小的钱,以往担心柳月追究,他连多给她一点生活费都得偷偷摸摸的给现金,现下倒敢光明正大地转账给她了。 冯君同不屑地冷笑,删了与祝洪刚的对话框,眼不见心不烦。 手机刚熄屏便又有新的电话打来,她没看是谁就直接挂了,跟着将手机设成了飞行模式。 走到小区门口的站台,她随便上了辆公车,找到空位落座,耳机往耳朵里一塞,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 祝洪刚虽然家财万贯,但原生家庭条件其实一般,能有今天的飞黄腾达,主要还是娶个了富家小姐。 柳月选择嫁给祝洪刚,除却他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看中他为人老实好掌控,可就是这样一个老实男人,竟然在妻子怀孕期间去拈花惹草,用她柳家的钱养小叁不说,还背着她跟小叁生了个野种。 冯君同就是这个野种。 她靠着车窗,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其实,设身处地地想,如果她是柳月,她也不会允许小叁和小叁的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能给她们母女一口饭吃,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作为条件,她们不允许出现在有柳月的场合,冯君同更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她和祝洪刚的父女关系。 就是要她们母女明白,她们只配生活在见不得光的角落,休想站到阳光底下。 终点站到,冯君同摘下耳机,跟在零星的几个乘客后面最后一个下车。 阴沉了一个多月的天空难得出了太阳,她以手遮光环顾四周,起初只是觉得熟悉,慢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念过的小学附近。 从永州搬到淮远后,她就再也没来过这边了,沿街的店铺不少都换了商家,难怪她没有一眼认出来身在何处。 小学初中都是就近上学,她以前的家也在附近,反正不用陪谁过生日了,冯君同决定回去看看。 房子虽然卖了,记忆却还是留着的。 她重新戴上耳机,漫步经心地在空荡的大街上走走停停,快到小区门口时,拐弯走到一家冷饮店跟老板娘要了一个甜筒。 老板娘还记得她,边做甜筒边笑叹:“好久没见到你来啦。” “搬家了,今天碰巧才来的这边。” 她微笑着应,等候的时间里,看到旁边有个垃圾桶,正要把提了一路的礼盒扔进去,想到价格又把手放了下来。 仰仗别人的施舍活着,连扔个东西都无法随心所欲。 “小妹妹,甜筒好了。” “嗯,谢谢。” 她把礼盒放回桌上去接甜筒,回到座位后坐下,边吃甜筒边拿出手机关了飞行模式。 手机提示音地响个不停,一连涌进来十多条信息,全部来自同一个人,没有一条是祝洪刚发来的。 此时此刻,冯君同忽然特别想冯微霜。 舌尖的甜味给人以勇气,她翻到通讯录找到联系人打了出去。 因为已经做好被拒接的心理准备,看到开始通话计时的界面后,她还恍神了一下,“妈?” “是我,有事就快说。” 许是还没消气吧,语气有点凶巴巴的。 “也没什么,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打通。” 冯君同舔一舔甜筒,告诉她:“我现在在家门口。” “你还有脸回来。” 她没好气地说,过了几秒又问:“你人呢?” 开门的动静从那头传来。 冯君同张望四周,知道她误会了,解释说:“不是淮远,是永州这边,以前的家。” “你去那边干嘛?大冷天的没事干?” “坐车碰巧来了这边,顺便看看。” 她抬头看向马路对面,老旧的小区大门两侧各种着一排四季常青的松柏,太阳光照上去,树身泛着碧绿的光。 她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吃甜筒,“我先挂了,最迟元旦回来看你。” “稀罕你回来……” 冯君同笑笑,结束通话趴到桌上,披散的长发遮盖住脸,压抑的啜泣自两臂间断断续续地传出。 店铺外的顾文钦收了手机踱步到她跟前,扫了眼一旁没送出去的礼物,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察觉到有人靠近,冯君同抬起头,见来人是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我想你或许会来这里。” 他只能找来了。 “抱歉,心情不太好,忘了……” 她抽噎着说,在努力去克制眼眶的酸热。 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把人抱住,脑袋按在身前。 冯君同整个脸埋进他衣服里,再难自制地泪如泉涌。 “他们太过分了……” 短小的 她哭了有十来分钟,上车时还在抽噎。 “你真的是碰巧找到这里的?” “不然呢?我就不能和你有点默契?” “哦。” 她寡淡地应了声,神色蔫蔫的,眼皮有点红肿。 顾文钦只好给她系上安全带,说:“以后无论发生如何,不能不接我电话。” “嗯。” 她心不在焉地回应,他皱了皱眉,将她的脸掰转过来与自己对视。 冯君同轻轻一点头:“知道了。” 他这才放过了她。 “现在去哪里?” “回家。” 他坐回去,发动汽车上路。 冯君同说道:“我的脚好了,可以回学校住了。” “晚上送你过去,现在让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知道她现在状态不好,却不过问原因。 冯君同歪头,视线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你不好奇发生了什么吗?” “好奇,等你说给我听。” 她调整了下坐姿,懒洋洋地缩在座椅里,娓娓说道:“突然来了个特别讨厌的人,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知道她也在,我气得转头就走了,礼物都没送。” 他两眼留意路况,空出一手捏了捏她的脸,“能把你惹生气的,一定特别讨厌。” “嗯。” 他没有追问,应该是信了。 …… 车开到大学城时下午两点多,顾文钦没直接领人进屋,而是去了家火锅店。 “你还没吃午饭?” 她问他,顾文钦反问:“难道你吃了?” “没有……” 气也气饱了,哭也哭够了,就是没吃饭。 但他没吃是冯君同没料到的,“又去加班了?很忙吗?” 顾文钦驻足,居高临下望着她,一言不发。 她掩唇轻咳,弱弱地猜测,“难不成是因为我没接你电话吗……” 他没直说,而是将手温柔地搭在她肩上,“今晚就别回学校了。” 冯君同深呼吸,微笑提议:“我看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已经过了饭点,火锅店里只有他们这一桌,闻到食物的香味,冯君同才觉得自己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等上菜等时间,水果都吃了一盘。 饿到极点的结果,就是差点吃撑到吐,而她这个人,一吃饱了就犯困,回到他大学城的房子时,她已经困得哈欠连连。 他一手搭在她肩上将人揽在身侧,提议说:“睡午觉吗?” “嗯,但我得先洗个澡,一身的味。” 她嗅了嗅身上的火锅味,猜到他在想什么,将人推开没得商量地说:“分开洗。” 他笑了笑,不做勉强:“随便你。” 找好换洗衣物进了浴室,冯君同瞪一眼堵在门口不死心的男人,毫不犹豫关上门反锁。 哗哗的流水声自浴室里传出,衬得这一头的卧室愈发寂静沉闷,顾文钦转身,慢悠悠走向床头。 因为犯困,冯君同这个澡洗得很快,但有人比她更迅速,她出浴室时,顾文钦已经换好了居家服坐在上床看书。 头发有吹过的痕迹,应该是在外面的浴室洗过了,她爬上床在他一侧躺下,“你动作倒是挺快。” 她都得怀疑他是不是就拿水从头淋了一下。 “不想你等得着急。” “……你少冤枉人。” 大白天的,冯君同都替他羞,给他一捶,没好气地命令:“把我手机拿给我。” 顾文钦拔了充电线将手机给她。 没有新信息,冯君同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会儿新闻,时不时瞅他,欲言又止。 顾文钦阖上书本将其放到床头柜上,翻个身来到她上方,脸埋进她的头发里亲她的脖子。 冯君同最怕他这样扑上来,推搡他愁眉苦脸地叫嚣:“现在还是白天呢,我要睡了!” “再动一动,让你试试想什么来什么。” 冯君同僵住,瞬间老实了。 他抬起脸来,亲她的眼睛,鼻尖,嘴唇,垂眸凝视她,“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目露温柔,眉眼含笑,冯君同别过脸,讷讷地开口:“你,是不是……到底怎么找到我的?” “心有灵犀不行吗?” “哼,骗鬼去吧。” 他喉咙里闷笑,问她:“如果我说是你妈妈告诉我的你信吗?” “我妈?你怎么会有她的号码……” 他轻抚她的头发,“抱歉,之前偷看了你的手机通讯录。” 冯君同还是难以置信:“可是她怎么愿意告诉你……” 她忽然打住了话头,并不想让他知道冯微霜的态度。 他似乎没留心她想表达什么,兀自解释说:“我也不想给阿姨添麻烦,但我联系不上你,想来想去,最后只好联系她了,她很担心你,知道你在哪里后,立刻就告诉我了,我当时刚好就在那附近。” “是这样的吗?” 如果是冯微霜告诉他的,那他到达得未免也太快了。 顾文钦捏她的腮帮,适时转换话题:“现在知道我有多担心了吗?” “……对不起。” 就没接电话而已,她是真没想到他会到处找她。 冯君同甩了甩脑袋,转而担心另一件事:“那我妈有没有跟你说了其他的?” “其他的吗?” 他摇头:“没有。”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没说就好。 她翻个身脸朝下背对他,意思很明显,“我好困,要睡觉了。” “嗯,睡吧。” 冯君同以为他要下去,不曾想他把手伸进了自己衣服里。 她懊恼地踢腿,“现在还是白天!” “可你今晚又不在这里住。” 换而言之,要把晚上的份放到白天来做。 冯君同欲哭无泪:“你没得救了!” 他亲吻底下的人,含笑的眸子里精光闪过。 好险。 美好与不堪 晚饭两个人一起吃的外卖,冯君同天黑了才从他住处离开。 宿舍楼下,冯君同目送他的车消失在黑色里后,没有走进公寓而是选择了往外走。 其实他的说辞疑点重重,至于有没有撒谎,她只需打电话给冯微霜一问便知,可问题就在于她根本不敢和冯微霜提这个话题。 顾文钦就像是安在她们之间的一个炸弹,一旦提及,等待她的就只剩下非此即彼的抉择。 她早已做好了决定,但一想到要把这么喜欢的人从生命里割舍掉,不免还是会难过,能拖一天是一天。 大学城的夜市从来不缺热闹,冯君同走进家手机维修店,柜台后玩手游正起劲的男生抬起头来,“同学有什么事吗?” 冯君同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这段时间使用时特别耗电,麻烦你帮我看看什么原因?” “耗电?会不会电池老化?” 男生接过她的手机,边低头拨弄边问。 “用了不到一年,应该不至于。” 冯君同舔了舔唇,说:“我怀疑有人在上面装了监控追踪。” “稍等。” “嗯,谢谢。”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玻璃柜台前,冯君同看着他十指熟练的操作,没个两分钟便将手机还给了她,“没什么问题,应该是你想多了。” “不会吧,你确定吗?” “冬天手机是要耗电些,天气回暖就好了。” 男生解释了句,坐回椅子上继续玩手游了。 冯君同心里存疑,去了另一家维修店,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 难不成真是她想多了? 心不在焉地从店里出来,她环顾一圈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慢吞吞往学校走,到了处僻静人少的路段,神经兮兮地忽然回头。 没有人。 她肩膀一耷拉,烦躁地甩了甩头发。 不想了。 回到寝室,赵一丹也在,看到她腿脚完好地回来,不顾正在敷面膜,淫笑间露出一口大白牙,“果然有了爱情的滋润,连腿伤都好得快。” “谢谢,我只是崴脚不是瘸腿。” 挡着路了,冯君同将她人推到旁边走到自己椅子坐下,好奇问道:“你怎么会在寝室,汪成阳没约你出去吗?” 没记错的话她这段时间她都是浪到快熄灯才回来。 “约是约了,但我没去。” “为什么?你们不是正打得火热吗?”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做策略。” 赵一丹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语重心长地教育她:“男人就爱犯贱,越轻易得到越不会珍惜,尤其是对付这种在女人堆里来去自如的男人,该端着时就要端着。” 冯君同撇嘴:“你给顾文钦通风报信出卖我时怎么就没见你人间清醒呢?” 她心虚地摆手尬笑:“那不是不一样嘛,表哥多单纯一男的啊,你只要撒撒娇装装可爱,他命根子都是你的。” 冯君同翻白眼,“我差点就信了。” 别的不说,就单纯这一点,绝对和他沾不上边。 晚些时候,顾文钦打电话过来,约她明天一块吃早餐。 才在赵老师那上完课,冯君同认为有必要拒绝一次他的邀请。 “答应你们不好,不答应也不好,你们男的真就不可理喻!” 她气冲冲地说完,不带任何商量,立即挂断。 顾文钦愣愣地眨眼,一脸莫名。 另一头的冯君同,知道自己耳根子软,未免被他哄得改口,之后他又发文字信息过来,全被她简单一两个字回复,态度可谓冷淡至极。 被她发现什么了? 一整晚顾文钦都在琢磨这个问题。 不用被人折腾到半夜,也不用大清早被人拉起来“晨练”,冯君同倒是难得睡了个好觉,跟赵一丹一块儿赖床到吃中饭的点。 中饭吃的外卖,如果不是接了通电话,她大概在天黑前都不会出寝室。 放下手机,冯君同望着阳台外面发呆,不多时下床洗漱换衣服。 蓝天暖阳,拦不住该来的还是要来。 见面的地点是顾仲怀定的,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唯恐她找借口不去,选在艺大自营的酒店,从寝室走过去至多十五分钟。 冯君同到时,顾仲怀已经坐在会议室里,她一进去,两个西装革履的大汉便自外面将会议室门关上。 冯君同调整呼吸,努力去无视密闭空间里的沉闷压抑,缓步往里走去。 “来了,请坐。” 他放下报纸,手臂一扬示意她坐下。 冯君同扫了眼茶几上冒着热气的茶水,在他对面的黑皮沙发里落座。 “以冯小姐的聪慧,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过来。” 顾仲怀开门见山,冯君同迟疑地点了下脑袋。 “既然如此,你是怎么看的?” “你放心,我不会一直跟她说在一起,更没想嫁到你们家。” 这世间的遗憾太多了,她没得选择,既然注定是苦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过程。 “你倒是比那小子利落。” 冯君同扯了扯嘴角,没吭声。 他抿一口茶水,不疾不徐地放下茶杯,“说起来,你们两个会认识,过错都在我,当初你母亲……什么都不要,唯一一次开口就是让我帮你转进德高,因为托的我的关系,对接的人便把你安排在跟他一个班。” “嗯,我知道。” 因为顾文钦送她回家,她便对他家的车留下了印象,之后没几天,她就看到冯微霜从那辆车上下来,前后一联系,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德高一个年级十六个班,她无法忘记那一天,在几十分之一的概率里和他成为同学的悸动喜悦。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幸运极了,后来才发现大错特错,老天有眼,只是从来没有眷顾过她,最美好的愿望,非要以最肮脏不堪的方式来成全。 从一开始路就被堵死了。 她吸吸鼻子,眼中有泪,自嘲地笑笑,“我知道我不能和他在一起,虽然过程有些意外,但本质不会变。” “嗯。” 谈话进程比想象中顺利,顾仲怀颔首,夸赞她:“冯小姐很清醒,不像是会为情而困的人,看来是另有他因才会跟他在一起。” 暗指她另有所图吗? 冯君同低下头,轻不可闻地冷呵了声,站起身说:“我会尽快跟顾文钦提分手,希望顾先生您行行好,以后不要再拿我的事打扰我母亲。” “稍等。” 顾仲怀示意她坐下,击了击掌,朗声说道:“你听到了吗?” 冯君同一怔,环顾四周,看到自屏风后走出来的人,一时间目瞪口呆。 割舍 “你怎么会在……” 她是万万没料到顾文钦也在,回想起刚才说过的话,她慌乱地低下头,根本不敢看他。 顾文钦来到她跟前,一言不发地牵上她转身往外走。 顾仲怀上身往后靠,两腿悠闲地交迭在一起:“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那你要失望了。” 顾文钦头也不回地说。 顾仲怀老神在在地品茶,“我看未必。” 顾文钦不屑地嗤笑,无意与他纠缠,兀自拉着人要离开,走到门口,却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住去路。 他驻足回头:“怎么?软的不行来硬的?让我猜猜,这次又打算把我扔到哪里……” 他嘴角勾起讥讽的幅度,提醒他:“但我已经不是十八岁了。” 顾仲怀摊手,“别紧张,我只是有几句话没跟冯小姐说完。” “她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那可未必。” 他对冯君同笑:“当初你妈妈为了能让你转学煞费苦心,我猜冯小姐应该也是个体贴孝顺的人,不至于作出让母亲难堪的事情。” 冯君同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头就没抬起来过。 顾文钦将人拉到背后,蹙眉望着自己的父亲:“拿你那些手段对付一个小姑娘,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 “行,那就来聊聊你监视她母亲一事。” 顾文钦一顿,冯君同则一脸震惊。 顾仲怀放下放下茶杯,款款朝二人走去,在他跟前站定:“没话说,心虚了?” “呵。” 顾文钦转过身,扫了眼拦路的二人,“让开。” 二人迟疑地看向顾仲怀,后者点头,目送离开的两道背影,“我最了解我这个儿子,作为过来人,我也好心提醒冯小姐你一句,看人别只看表面。” 随着走进电梯,最后一句话的尾音随之被隔离在外,冯君同偷偷瞟了瞟身旁的男人,屏息宁气保持沉默。 像防着她逃跑一样,顾文钦全程抓紧她的手直到上了车才放开。 “回家还是去买吃的?” 表情不变语气如常,冯君同却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你刚刚也听到了,我答应了你爸爸……” “跟你处对象的是我不是他。” 他打断她的话,冯君同深呼吸,鼓足勇气往下说道:“我们分开吧。” 他直视她冷笑:“既然你要提出来,那我不妨告诉你,不可能。” 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 冯君同气结,转过身背对他,没好气地说:“现在是自由恋爱,我不想跟你谈了不行吗?” “不行。” 冯君同捏拳,若是往常早给他一捶,此刻极力忍耐,平心静气地低叹:“我今天才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你。” 反正先前都被听到了,干脆就将错就错。 “你以为我在乎这些?” 他倾身靠近,目光灼灼,“如果在意你喜欢谁,我会在明知你和郑韬在一起的前提下还对你穷追不舍?” 冯君同愣住,动了动唇,“那你在乎什么?” “你是我的。” “我属于我自己,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她如此强调,顾文钦耸了耸肩:“那我是你的,你得对我负责到底。” 越说越不对劲,冯君同气急败坏地把他脸推到一边,“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没有玩笑。” 他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我不在乎你喜欢的是谁,只要你人是我的就行,别说你没那么喜欢我,你就是恨我讨厌我,我不同意,你就休想从我身边离开,我没有逼你,当初同意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现在想分开就分开,我告诉你,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分不分,那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她忍无可忍地咆哮,抓起近旁的东西一股脑砸他身上,崩溃地嚎啕大哭,“我妈活不长了,她这辈子都为了我,我不能对不起她……” 她也是自己开始挣钱后才体会到了冯微霜抚育她的艰辛。 顾文钦揩掉她眼下的泪水,“所以归根结底,只要她同意就没问题了?” 语气里没有意外,冯君同讥笑了声,“差点忘了你在监视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我只是不希望她有什么意外没人看顾,你又不顾安危急匆匆地赶回去,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 他一眼不眨,无比认真地注视她。 冯君同抽噎:“她要是肯轻易点头,我早就说服她了,而且,也不全是她同不同意的原因……” 她顿了下,接着说:“我怎么进德高的,你刚刚也听见了,她就是为了我……我怎么能只顾自己……” 顾文钦握住她的手,“所以你问都不问我就选择放弃我吗?” 冯君同摇头:“这不是放弃与否的问题,我没得选。” 如果能两全其美,谁又肯做选择割舍。 “你父母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就我们两家这一团乱麻的纠葛,我从来就没奢望跟你有什么结果,对我来说,两个人在一起过,就足够了。” 这就是个死局,从开始就无解。 没有 她再次甩开他去推车门,推了两下发现推不开,冷漠地提醒:“把门打开。” 他点点头:“我开门也行,等你冷静了我再去学校找你,或者现在把话说清楚,你自己选吧。” 他找自己还能有什么新招数,无非又是去寝室门口堵人。 冯君同又无奈又气:“你这是在耍无赖,牛皮糖!” “嗯,更无赖的样子你也不是没见过。” 轻描淡写的口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调情,冯君同不耐烦地坐好,“如你所愿,那我们今天一次性把话说完!” 她抿紧嘴气鼓鼓的,顾文钦眉眼一扬,从储物盒里抓一把她的零食糖果给她,“吃吗?” 那是他特意准备的,供她吃来解馋或打发时间。 冯君同瞥了眼,别扭地回:“不吃。” 态度却松动了不少。 顾文钦把零食放回去关上储物盒,忽而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从赵庄回来的那天,我去跟长辈见面吃饭的事吗?” 她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把你送回学校后,我去了淮远。” 她惊讶地张嘴:“你是去……你找我妈干嘛?” “谈谈我跟你的事。” “她才不愿意和你谈,还有,你去见她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她忙不迭追问,顾文钦娓娓说道:“家庭住址,你学校的档案里就有,为什么不告诉你,假设你知道了,你还会让我去吗?” 冯君同没坑声,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不会。 “那天你们在宾馆里见面,我都知道了。” 冯君同恼了:“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还装?” 害她还去小心谨慎地藏着情绪,生怕他瞧出半点端倪。 越想越气,她转过脸瞪他:“当初不说,为什么今天又说了?” 顾文钦反问:“我如果当时就跟你摊牌,你会怎么做?” 别无选择,立即分手。 他烦躁地轻呵,手摸到烟盒,想到现在密闭的空间又放下,眼神瞥她:“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珍惜?没跟我商量一句就判我的死刑。” 是嘲讽,也是在示弱。 “那我又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 她垂着脑袋,“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分手吗?可我妈妈说,不跟你断了就不要回去见她,我一直拖着,不就是希望能有转机……” 她甚至连他们结婚都幻想过了,未免两头尴尬,不办婚礼也可以的。 他的脸忽然凑过来:“所以你还是很喜欢我的?” 冯君同将他脸推开,红着眼忿忿:“反正你又不在乎。” 他神色一滞,回去坐好,扣住她一只手在掌心里摩挲,“你母亲那边,她虽然至今没给我明确的答复,但是我可以保证,她不会再反对我们在一起,至于我父母,我妈妈只是看上去强势,实际上性子软弱,否则当初我也不会……,至于我爸,他在我这边找不到突破口,无非就只能转向你母亲那边。” 而冯微霜那边,他已经做了充分的思想工作。 冯君同不信:“不可能,我妈不可能点头。” “你可以自己打电话问问她。” 他说着用自己的手机拨出去个号码,冯君同想阻拦已来不及,扑过去要把手机抢过来,“你快挂了,我妈怎么可能听你的!” 顾文钦没挂,微扬下巴,示意她电话已经接通,打开免提喊了声“阿姨”。 冯君同呼吸都屏住。 还真是冯微霜的声音。 “有事?” “没什么,就是小同她说想你了。” 他把手机递到她近前,冯君同接过来,抬眸瞥他,犹犹豫豫喊了“妈”。 冯微霜没吭声,久到冯君同以为对面没人了,她才说:“想回来就回来。” 一说完匆匆就挂了。 冯君同放下手机,不确定地问他:“对面真的是我妈?” “我可以现在带你去淮远。” 那倒没必要。 冯君同摇头,一脸不解坐回自己位置上,“你怎么说服她的?” 顾文钦左思右想,玩笑地应:“我的诚心?” “呵呵。” 冯微霜最瞧不上的就是诚意诺言。 她皱着脸,狐疑地瞪他:“你不会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威胁她吧?” 他觉得好笑,反问道:“那你倒说说,都有什么卑鄙手段能威胁到她?我好跟你学两招。” “我怎么知道。” 顾文钦将人拉过来,指腹摩挲她通红的眼皮,“那就不分了,嗯?” 冯君同最在意的就是冯微霜,现下后者表了态,她不可谓不欣喜,可一想到他悄悄安排好了一切却将自己蒙在鼓里她就生气。 她摇摇头,不是很情愿地说:“看你表现吧。” 顾文钦郑重地点头:“行,今晚去我那儿。” “我是这意思吗!” 冯君同恨不得再找东西丢他,气恼地啐他:“臭流氓!” “嗯,不如我现在就流氓给你看吧,也别等晚上了。” 边说边朝她扑过去。 冯君同两手推搡他拒绝:“大白天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再不坐好以后都别碰我了。” “行,那就晚上再收拾你。” 顾文钦见好就收,亲够后懒洋洋地坐回去,“既然不饿,那就现在回去?” 回个头。 “谁说不饿的,我现在很饿,去吃晚餐。” 不饿也得装饿,她边整理衣服边说。 顾文钦一看时间,才刚到四点,他挑了挑眉:“也行。” 早吃饱早回去。 “想吃什么?” “随便。” 他发动车子,缓缓驶出车位。 回想下午这一遭,冯君同如在梦中,不敢相信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你怎么会在那里?” “有人通知我,我爸要去大学城,我猜她可能是来见你。” 他立刻赶来,跟顾仲怀刚说几句她就赶到。 顾仲怀没让他离开,反而说要给他看一场好戏,谈笑间从容镇定,对自己的决定十分有把握。 顾文钦没反对,藏到了屏风后面。 “这么说,你不仅监视我妈,还监视了你父亲。” 他专注地开着车,似乎没听见。 “那你是不是也在监视我?” 没憋住,她一口气问了出来。 “没有。” 他神色坦荡地否认,不见半分心虚。 “哦。” 如果他早就取得冯微霜同意,那天的事倒也合情合理。 冯君同没再纠结这一点,换了个放松的坐姿埋怨起来:“你早该告诉我的,害我这段时间都不开心。” 连做梦都是难过的,好几次半夜醒来湿了眼眶。 “我说过一切有我,是你自己没把我的话放心上。” 冯君同愤愤:“鬼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们男的就爱说大话。” “你们男的?郑韬?” “……你提他干嘛?” 见他似有不快,冯君同没好气地解释:“跟郑韬没关系,我说的我爸行了吧。” 没有必要,她是决计不会提自己的出身家庭的。 他拍拍她的手背,“嗯。” “就这样?” 冯君同等了几秒,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打算,不由问道。 “相信你。” 答非所问。 这样也好。 空调吹得人暖乎乎的,她拉开储物盒拿了颗糖剥掉糖纸含在口中,“刚才在客房里,你说你父亲把你扔到哪里……怎么一回事?” 她忽然又想起。 “当初泼水的事被他知道后,为了防止我做出更多伤害你们母女的事,不久后他就把我送去了国外。” “伤害我们?他怎么会这么想?” 不怪她有这样的疑问,跟他在一起这段时间,她想不起来冷酷无情的顾文钦,尤其是滚了床单后,对他的印象只剩下无耻下流。 顾文钦笑而不答,接上一段话说:“他去年才让我回来,不然也不至于被某个乌七八糟的人抢占了先机。” 乌七八糟的人…… 冯君同瞥嘴,摇头无语,又觉得不可思议:“你真的那么早就盯上我了?” 她没好意思用喜欢。 “不然呢?” “我以为你是见了我……” “美丽漂亮?” 冯君同轻咳,转移话题:“那你现在这么忤逆你爸爸,他会不会给你点颜色瞧瞧,比如说停了你的卡,一毛财产都不分给你,又或者,给你的工作生活使绊子……” “少看点无脑的电视剧。” 不待冯君同反驳,他跟着一本正经地说:“他会不会给我点颜色瞧瞧我不确定,但你今晚就可以给我瞧你的颜色。” “……” 车子刚好停下,冯君同深呼吸,朝驾驶座挥出去用力的一拳。 温泉旅行 常言说,饱暖思淫欲。 解决完恋爱路上最大的拦路虎第二天,顾文钦提出了去温泉小镇度假的提议,美其名曰庆祝两个人谈恋爱满两个月。 被冯君同果断地否决了。 “不去。” “去吧,去放松放松也好。” 冯君同忍不住翻白眼:“你省省吧,在家里还不够你折腾吗。” 说得好听,实际打得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真要去了,只怕是他放松她遭罪吧,留在永州,受不住了还能回学校躲躲。 她无法理解,一个男人的性欲为什么就能跟个无底洞一样。 顾文钦当时没再劝,将她送回了学校。 当天晚上,沉寂已久的外联部微信群不断弹出新信息,讨论组织部员周末去温泉小镇泡温泉一事,其中最积极的就是窦玟雨,见冯君同一直没冒头,还特意艾特了她。 又是温泉小镇,也太巧了。 ——学姐去吧,反正你们没课,可以带家属的。 ——我表哥说了,如果你去他就负责找车和订酒店,我们只要人去就行。 此言一出,艾特冯君同的信息刷屏。 ——学姐去吧去吧 ——老冯,快出来表个态 ——亲亲学姐,答应吧,么么哒~ …… 冯君同原本还想跟顾文钦求证的,这下好了,毫无疑问。 就是他干的。 她气冲冲地拨出他的电话号码,“你太卑鄙了!” “嗯?” 他慢半拍反应过来,语调含笑地应个嗯,大方承认自己的卑鄙,“我只是在为自己谋幸福,人之常情。” 狗屁的人之常情。 冯君同咬牙切齿,当下恨不得冲到他面前咬死他。 “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我还有得选嘛!” 她要敢不去,外联部的人八成要轮番来给她做思想工作。 对着手机唾骂了句禽兽,冯君同不爽地挂断电话。 这还不止,她刚在群里表了态,下一条就是新成员入群的系统提示,冯君同盯着熟得不能输的备注一眨不眨。 这是她们外联部的群吧,拉外人进来合适吗? 系统提示的下方再次开始刷屏模式。 ——欢迎表哥 ——欢迎学姐姐夫 ——欢迎学姐姐夫 ——欢迎学姐姐夫 …… 冯君同仰天长叹,默默地退出微信。 当代大学生的节操堪忧。 出发那天,顾文钦租用的中巴车准时停在艺大西门,除却周末有事脱不开身的,外联部这次去了十多号人,冯君同和赵一丹都去了,许久不见的汪成阳也在,去温泉小镇的全程都围着赵一丹转,让冯君同意外的是陆胤竟然也去了。 “他不去我累死累活组织这次活动还有什么意义,必须去。” 窦玟雨凑到她耳边,饿狼一样盯着后座区域的陆胤。 此次出行费用的大头都是顾文钦出的,作为跟他最熟的人,冯君同懒得管,两头接洽的事就落到了窦玟雨头上。 窦玟雨胳膊肘捅了捅冯君同,“学姐你准备泳衣了吗?” “没有,但我带了夏季的短裤背心。” 倒不是没有泳衣,而是清楚某个人的“良苦用心”。 偏不如他的意。 窦玟雨对她的行为表示非常不赞同:“泡温泉怎么能不穿美美的泳衣呢,幸好我多准备一套备用的,等下了车我就拿给你。” 她凑到她耳边强调:“你肯定喜欢,好性感的。” “……” 你们兄妹俩合计好的吧…… 说给就给,到达温泉小镇前脚办理好酒店入住,窦玟雨后脚就给她送了比基尼过来,“还是新的,快打开看看。” 她催促道。 捧着精美的盒子,冯君同只觉烫手,想还回去,“白拿你的东西不好,我看我还是穿我的吧……” “哎呀这有什么,我表哥都请我们泡温泉了,我送她女朋友一件泳衣怎么了,是吧表哥?” “什么?” 两人站在客房门口说话,察看完房屋隐私情况的顾文钦走过来,接过包装盒慢条斯理地打开。 冯君同好似看到了接下来的自己,耳根子又红又烫。 粉色系带式的分体泳衣,他瞅一眼后关上盒盖,说:“我替她收下了。” “……” 谁要你替了。 “那我走啦,还有其他事要忙。” 窦玟雨挥挥衣袖溜溜,临走前和她交换了个你懂我懂的眼神。 “……” 绝对是故意的。 —— 在客房里歇息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吃午饭的点,午饭仍然是顾文钦做东,就在下榻的酒店定了个容纳二十号人的包房。 都是同一个部门的部员,冯君同习惯了集体活动,顾文钦却是头一次参与进来。 担心他的冷酷吓到了学弟学妹,她凑近他嘀咕:“给个面子,尽量热情一点。” 他嘴角上扬,同样轻声地反问:“我要给了你面子,你拿什么回报我?” “呵呵,没叫你顺竿子往上爬。” 冯君同神色如常地坐正,桌布底下给了他一捶。 顾文钦受了她这一拳,扣了她的手在掌心里把玩。 等到部长请他说两句时,他举起面前的酒杯,巡视一圈在座的人,“能认识各位是我和小同的荣幸,仅以此杯答谢各位四年里对她的照顾关爱。” 他一饮而尽,老部长带头拍手鼓掌,“妹夫你太客气了!” “就是就是,学姐姐夫太客气了。” …… 不少人跟着附和,一口一个姐夫妹夫,冯君同替他臊得慌。 温泉屋里 3 感情一事,有人得意,有人失意。 陆胤应付着与窦玟雨的聊天,时不时朝他们这边投来哀怨的眼神,好巧不巧还刚好坐在他们对面,冯君同想忽视都难,只能祈祷赶紧吃完散伙。 顾文钦也注意到了对面,凑到她耳边耳语:“那小子还惦记你呢?” 冯君同就近夹了一块小排放他碗里,“吃你的菜,别乱说话!” 还嫌不够尴尬吗。 “遵命。” 他心情颇好地应下,吃了她夹的小排,也给她夹菜。 胜利者的得意展现得淋漓尽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冯君同无语地撇嘴,干脆埋头吃东西。 顾文钦盯着她的碗,尽挑些她爱吃的又好补充体力的不断给她夹菜。 饶是冯君同食量比一般女孩子大也架不住他这样投喂,她两手围住自己的碗,“够了够了,等会要泡温泉,吃多了消化不了。” 男人微笑:“你会感谢我的。” “……” 笑起来挺英俊温润的脸,怎么偏偏那么瘆人呢。 一旁汪成阳一语道破:“这厮就是个衣冠禽兽,越笑得人畜无害,实际里头黑得深不见底,班花你好自为之吧。” 冯君同赞同地连连点头,经历了最近的事后,她深有同感。 顾文钦笑容依旧,朝汪成阳那边瞥了一眼,后者皮笑肉不笑轻哼一声,招呼身边的赵一丹去了。 要造反了。 汪成阳拆他的台是有原因的,前段时间赵一丹莫名其妙地冷落他,他找冯君同帮忙打探原因,知道是赵一丹在故意作妖,冯君同聪明地选择了不掺合,他此后又找到古文钦,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结果。 两个有异性没人性的狗男女,也不想想当初若没有他,哪来他们今天的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他在这头腹诽埋怨,另一头外联部的部员们在老部长的带头下依次向顾文钦敬起了酒,答谢他为此次部门团建出钱出力。 “顾妹夫下回想去哪里游山玩水,尽管在群里吆喝一声,我们一定帮你把人带到。” “就是就是,到了地方酒各自玩各自的,我们绝对躲远远的不当电灯泡,嘿嘿……” 他们也算瞧出了怎么回事,丝毫不介意这样的出游机会再多一点。 狗腿之程度,冯君同同样开了眼界,“外联部的节操就是给你们这些人败光的。”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节操算什么哈哈哈,来来来妹夫再喝一杯……” 眼见两个人又举杯,冯君同从旁提醒,“少喝点吧,下午还要泡温泉。” 一个二个都知道他的酒量,但偏不找她喝,摆明了想把顾文钦灌醉。 他大手一扬,“没关系,果酒度数不高。” …… 酒足饭饱,回客房拿泡温泉装备这一路上,冯君同万分后悔信了他的鬼话。 男人再次将胳膊搭上她肩膀,明明比她高了一大截,却恨不得将自己全挂在她身上。 “你好好走路,别动手动脚的。” 果酒的清香扑面而来,是他的脑袋又凑了上来,冯君同一手隔开他的脸训斥。 “嗯,我不动手。” 顾文钦含笑着回应,亲了亲她的手指。 他动嘴。 走在两人后面的赵一丹等人见此一幕,你一言我一句的调侃,前面的陆胤也回过头来。 肯定是故意的。 冯君同冷呵:“再装疯卖傻,温泉你就自己去泡吧。” “啧。” 顾文钦一秒站直身体,胳膊还环在她肩上,人却老实本分了许多。 比起大事得成,忍一时也无妨。 泡温泉的地点离酒店五六分钟的距离,回客房休息一阵后,一行人步行前往。 统计过所有人的意愿后,窦玟雨预订了四个汤池,两大两小,除了带家属的冯君同和赵一丹,其余人分成男女两队各占一个大池子。 怀里抱着窦玟雨赠送的烫手礼盒,冯君同妄想做最后的挣扎,“要不我还是跟她们一块泡吧,我这个学期都在忙毕业兼职,难得有机会跟她们交流感情……” “那正好,我是你男朋友,更需要跟你交流感情。” “……” 他轻拍她的脸蛋,含着笑意的眸子闪闪发亮,“去换衣服吧,不要想太多。” “……” 男女更衣室分开,约定好在门口汇合,冯君同换好泳衣披了条浴袍,站在更衣室外面等待。 最先走出来的是陆胤,冯君同以为他会无视自己直接走过去,人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学姐……” 委委屈屈的语气,冯君同维持着面上的坦然,若无其事地微笑:“嗯,有什么事吗?” “玟雨表哥,你很喜欢他吗?” 她委婉地轻点点头。 “那……他对你好吗?” “嗯。” 如果某些方面能别那么索求无度那就更好了。 冯君同暗暗腹诽,某个人恰好从更衣室出来。 陆胤望天,缓缓呼出一口气,又垂下脑袋,“那我知道了。” 他转身走了,跟着过来的顾文钦一手揽上她,扫了眼离去的背影牵上她的手,“走吧。” 冯君同跺了跺凉凉的脚,“嗯。” 临近元旦又开始降温,室内暖和一点但也没好多少,等他这一会儿,冯君同只想赶紧泡进温泉水里。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分配的汤池,推开门后冯君同才知道是一个叁面都是玻璃墙的包间。 玻璃是遮光的,但完全不影响冯君同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颇有意趣的中式庭院,送他们来的工作人员正从其间经过。 “换一间。” 她转头想走,顾文钦毫不犹豫地关上门反锁,“太麻烦,将就泡吧,下次让你来挑。” “将就?” 明明是故意的,还好意思跟她提将就。 冯君同忿忿,顾文钦脱下自己的浴袍边问她:“刚才那小子到说了什么?” 冯君同瞬间没了脾气,下意识两手捂住胸口,“没什么。” “真的?” “骗你干嘛。” 没说两句话他就来了,还能聊什么。 “又不是没见过,这么紧张干嘛。” 他似笑非笑地靠近,大方向她展示自己的身体,被泳裤紧紧兜着的那一大团尤其扎眼。 冯君同别过头嘴硬,“谁说我紧张了?” “行吧,你不紧张。” 男人抱臂,朝她努嘴,“自己脱还是我来?” “才不要你。” 她推了推眼前伟岸的胸,蹑手蹑脚地自己脱浴袍。 她的身材曲线自不必说,粉色的布料包裹两颗浑圆,平坦小腹往下,低腰设计的下裤遮挡住叁角部位,细带绑成蝴蝶结系在腰两侧,可爱不失性感。 他眼睛一眯,眸光瞬时变得幽暗。 流浪汉(温泉play) “看什么看,不许看了。” 浴袍放在岸上,她没好气地说。 顾文钦耸肩:“我又不是没让你看。” 跟流氓比流氓,冯君同甘拜下风,转身弯腰小心地走进汤池。 身子泡在温暖的水中,倒是忘了刚才还要换地方的话。 顾文钦在她后面下水,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喝点什么?” 岸边上放有饮料水果,她指了指西瓜汁,“樱桃也来一点,谢谢。” 顾文钦干脆把东西全端了放到她这面来。 装没看见那一盒计生用品,冯君同捻起颗樱桃,脆甜可口,她满意地直点头,连吃几颗后逐渐放下紧张,惬意地泡起了温泉。 “这么舒服?” 男人问她,冯君同点点头。 “还能更舒服,要不要试一试?” “……不要,谁让你定这种房间的。” 叁面都是落地玻璃,跟在大庭广众下有什么区别。 顾文钦引诱她:“外面看不见。” “哼,鬼才信你。” “我对天发誓,骗你就让我未来一周碰不到你。” 说着把她抱到了腿上,冯君同正要扭腰下去,感觉到底下坐着的坚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他们才进来没几分钟吧…… 男人吮她的耳垂,顶了顶她的后臀,“都怪你太迷人了。” 害他总是失控。 冯君同表示不背锅:“明明是你自己……” 欲求旺盛,还不克制。 “那前提也是你的原因,不然为什么我一走开就有人来挖我墙脚?” “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冯君同气结,扭头不给他亲,“他就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才说没两句你就出来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 她躲他就跟着换一边亲,濡湿的吻落在她脖子脸上。 “还能怎么说,我就说还行啊,一般喜欢。” 冯君同瞥他,“反正喜不喜欢的你又不在乎。” 用他说过的话将他,可明显有人只选择性耳聋,只听自己想听的。 “那看来在让你喜欢我这条路上,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他语气无比严肃,冯君同以为他相信了刚要解释,他的手掌不知何时覆在她胸前,隔着轻薄的布料各掌握住一只浑圆揉捏。 力道不小,冯君同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所谓“进步空间”,没好气地笑骂:“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坏蛋。” 再正经的话题都能给他绕到这档子事上。 顾文钦有充分的理由:“女人喜欢男人,很大时候都是在床上被征服的。” 他推高上衣放出诱人的白果,留下一只手继续抚弄,另一手伸到她两腿间撩拨,紧抵她后臀的部位昭示了对她的渴望。 “外面随时会有人经过,你要不要脸了!” 冯君同扭身挣扎,却被他更紧地扣在身前,“我看你不是怕有人经过,是怕你的小学弟经过吧。” 冯君同捶他,“你胡说些什么,吃醋也有个度。” “为了他打我,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 “……” 他把人转过来面对自己,佯装凶恶,“今天就把你干到走不动路,看你还怎么去招蜂引蝶?” 说粗话的顾文钦。 冯君同狐疑地问出声:“你不会……真喝多了吧?” 她以为他只是装醉好借机溜人而已。 “呵,以为我喝酒就治不了你了?” 他埋首在她颈间,含住一块皮肤又嘬又咬。 冯君同疼得吸气,“轻一点!” 肯定留印了,这个混蛋。 “就该给你打上我顾文钦的标签,看谁还敢不长眼。” “呜……这是哪门子的吃醋,我看你就是想找借口折腾我!” 冯君同可算是明白了。 他的脸埋在她双峰之间贪婪地吮吸,大手扣着她的臀往自己的肿胀摁压,理直气壮地说:“就是要找各种各样的干你,干哭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的真面目其实是个流浪汉吧!” 流氓浪荡的狗男人! “呵,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 冯君同仰起脖子,气愤地对他又打又抓,却又无法克制地动情,溢出妩媚的低吟。 男人在她臀上重重一拍,“叫大声点,没吃饱吗!” “我看你是真的脸不要了!” 冯君同掐他。 “脸面用来干嘛,能把你干爽了?” 顾文钦从她胸前抬头,把人抱起放在岸边,伸手去拿避孕套盒取出一个给她,“自己的鸡巴自己带!” 鸡巴…… 冯君同羞恼地两脚踢水,“你说话正常点!” “不戴就直接干你。” “……” 冯君同欲哭无泪,颤巍巍地接过东西去脱他的泳裤,动作慢了点,便听他又呵斥道:“快点!干死你信不信!” “呜,顾文钦你给我等着!” 冯君同扒下他的泳裤,略粗暴地给那玩意儿戴上胶套。 顾文钦扶着柱身戳她的嘴唇,“嘀咕什么,要不就干你这张小嘴?” 冯君同急忙捂住嘴巴。 “小怂包。” 他嗤笑了声,拍拍她的脸蛋,“转过去,屁股撅起来。” 她转过去,上身趴在岸边,高抬后臀,“万一被谁看见,你以后就好自为之吧!” “嗯,就让你的小学弟看到,让他看看我怎么操哭他的好学姐。” 男人手探到她腰两侧,攥住蝴蝶结的丝线一把扯下,一手固定住她的腰肢,一手扶着性器对着鲜艳欲滴的小穴没有迟疑地尽根送入。 “嗯……” 他舒服地呼出口气,挺了挺腰,“爽不爽?嗯?” “爽你个头!” 她偏就不如他的意,哪曾想他的胸膛贴上来,在她耳边淫邪地笑:“被这么紧的小逼咬着,我的头是很爽。” “……” 谁来管管他。 顾文钦掐住她的腰不断挞伐,一边说着淫言浪语,“逼水流了一池子,还说不爽?” “……你大爷的!这是温泉水!啊……” 冯君同忍无可忍,刚骂出一句就被他用力狠狠撞了一记。 “你尽管骂,骂得越大声我就当你越爽。” 柔软和坚硬的碰撞,冯君同被顶得身子打颤脸儿发红,池水完全没有拖累到他的力道,反而因为他孟浪的动作不停涌动冲刷她的身子,像人的手在抚摸一样。 “怎么样,来这一趟赚不赚?” 男人缓缓抽出一大截又猛地送出,粗大的尺寸把甬道挤得不留分毫缝隙。 胸口以上暴露在空气中,冯君同却完全感觉不到冷,她扶着鹅卵石池岸呻吟,“嗯……明明是你……赚了……啊……” 在快速地旋转研磨下,她难以自制地颤抖,在哭泣中迎来了第一波高潮。 酸 出温泉屋时,冯君同腿都是软的,顾文钦要来扶着,被她忿忿地推开,“假惺惺,刚才怎么不见你良心发现。” “抱歉,喝醉了行为失控。” 他一副餍足后的神清气爽,挨了打也不恼,还主动道歉。 冯君同更为恼火:“你骗谁呢,他们不清楚,难到我还不清楚你的酒量吗?” 摆明了是借酒装疯。 他满面春风地笑,倒没否认,低声与她耳语:“那你敢说自己没爽到?把你压在玻璃上时,你可是叫得比什么时候都……” “顾文钦!” 冯君同扑到他身前对他又咬又捶,“你有完没完!骚话连篇的还上瘾了是吧。” 因为生气,她忘了是在公共走道上,还穿着进去时的浴袍,顾文钦托着她的腰臀,友善地提醒:“有人。” 冯君同赶忙跟他拉开点距离,但为时已晚,经过的女服务员朝两人投来暧昧的眼神,跺着小碎步害羞地跑了。 “……” 她这下是跳进黄河都不管用了吧…… 嫌不够乱,顾文钦贴近她耳朵:“回酒店客房,随便你怎么打。” “……你做梦!” 冯君同抬起脚丫子踹了他一下,火速跑进了女更衣室。 顾文钦挑眉,伸指去碰被她咬过的锁骨,心情颇好地转身进了男更衣室换衣服。 两个人的温泉“泡”得太久,其余人都已经先回了酒店,而且跟约好了一样竟然没人来叫他们。 一个二个,好像都知道了她跟他在温泉屋里做的荒唐事,以至于晚上一起吃烧烤自助时,冯君同始终红着脸,哪里人少往哪里蹲,且禁止顾文钦离自己一米以内。 她减少存在感,可不代表别人瞎,依旧不免被调戏了一番。 吃饱喝足,该唱歌的唱歌,该玩牌的玩牌,赵一丹找到她,单刀直入,“瞧你没精打采的,这是欲求不满了?呆了一下午才出来,难不成只是真的单纯泡温泉,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没脸见人,哪里看出来的欲求不满。 “……你才欲求不满!” 冯君同没憋住回怼了一句。 “哦,那你干嘛对表哥爱理不理的,还摆出个怨妇的嘴脸。” “我……” 说不出口,冯君同瞪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她不让顾文钦靠近,他就守在一边,不远不近,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赵一丹一顿,爆了声草,骂骂咧咧地走了,“还以为你俩不和谐来关心一下,看来我是想多了,奶奶的。” 这眉来眼去的,明明是太和谐了。 “时候也不早了,回房间休息?” “不回。”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打算,“我这是为了你好,别等你……被掏空了,到时候又怨我,后悔都来不及。” 顾文钦刚要开口,不远处窦玟雨招手:“学姐学姐,快来斗地主!差你一个。” “我打得不好,你们找别人吧。” 她朝顾文钦努嘴:“喏,你去。” “叫我表哥来还有什么意思,大家直接认输好了,来吧来吧,就打着好玩又不赌钱。” 窦玟雨过来挽她胳膊拉她过去,盛情难却,冯君同只好坐下。 顾文钦亦步亦趋追随,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冯君同不好赶人,给了他这个面子,只小声警告:“老实点。” 他点点头,“好说。” 除了冯君同和窦玟雨,一起玩的还有赵一丹和另一个学妹,窦玟雨原本是想找陆胤的,可他吃饱就回楼上休息了。 冯君同和赵一丹一组,窦玟雨边洗牌边列规矩:“事先说好,表哥你看归看不能指导。” 汪成阳也在,闻言得意洋洋拍拍胸脯,“放心吧,有我在,包你们俩赢。” 窦玟雨敷衍地干笑,“那赵学姐你还不如自己打,他数学就没及格过。” “嘿,小窦窦你怎么说话的呢?” 汪成阳气笑。 “事实而已,别啰嗦了,快开始吧,输了的就喝酒。” “什么!喝酒?” 冯君同现在是闻酒色变,“不是说就随便玩玩?” “意思意思一下随便喝点,不然没有压力,再者学姐你不想喝可以让表哥帮你喝呀,人就在你旁边他敢不从吗。” 顾文钦点头:“我的荣幸。” “……” 那还不如她自己喝。 第一局抓的牌不错,她和赵一丹赢了,窦玟雨和学妹爽快地干完了一杯啤酒。 第二局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手上最大的牌就是一对2,赵一丹那边几次都没接上牌,情况看样子也不容乐观。 结果是窦玟雨一方包揽了一二,她们两个惨败。 顾文钦指了指自己的脸,“亲一下,帮你喝。” “哼,休想。” 窦玟雨把倒好的酒分别给她们,赵一丹的已经由汪成阳喝了,冯君同接过来,仰头饮尽。 某人虚情假意地鼓掌:“好酒量。” 当即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旁观几局下来,顾文钦也对自家女友的牌技有了认识,识趣地去拿水果糕点过来给她垫肚子,以免光喝酒肠胃难受。 “张嘴。” 他剥了个橘子,掰下一瓣喂到她嘴边。 要抓牌手没空,冯君同张嘴接了。 吃着酸甜酸甜的,她歪过头:“再来一点。” 顾文钦又喂了她一瓣。 窦玟雨酸了:“当了你表妹二十年,也没见表哥你给我剥个橘子吃。” “你自己有手。” “学姐也有啊。” 顾文钦瞥向冯君同葱白细长的手指,回应道:“她的手忙,没空。” 明明只是在抓牌,冯君同却总觉他另有一层意思,朝其余人尴尬地微笑,同时桌底下踢了踢他警告。 顾文钦和颜悦色地受了,继续给她喂橘子,人却不肯张嘴了。 “你自己吃。” “我不吃酸的。” “那你干嘛要剥?” 她顾着打牌,随口一接。 “明知故问。” 当然她喜欢她才剥的。 周围人立即哇哇起哄,窦玟雨最激动:“表哥你完蛋了,被学姐治得服服帖帖。” 他无所谓地耸肩。 “啧啧,这么狗腿的儿子,真该让姑妈也瞧瞧……” 寻常的一句话,冯君同心神一动,瞥了眼旁边的顾文钦,见他神色自然,又将注意力转回打牌上。 酒喝多了涨肚子,又打完一把,冯君同要求暂停去趟卫生间。 “走走走,我也憋不住了。” 窦玟雨跟着站起,她赢多输少,可烧烤吃多了口渴,赌注之余自己喝了不少饮料。 她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农家山庄,卫生间在外面的走廊尽头,冬天来玩的客人少,卫生间里只有她们两个。 先洗完手,冯君同抽了张纸巾给她。 “谢谢学姐。” “不客气,对了,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打听的事吗?你当时让我去问顾文钦,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窦玟雨专心致志地擦手,闻言动作一顿,慌张地左右环顾,“这个嘛…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 她苦着脸纠结犹豫,冯君同也不想为难人,微笑道:“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当我没问吧。” 她只是想多了解了解顾文钦,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问他本人也行,今晚就不错。 他不是借着喝酒骚话连篇吗,她就有样学样,撒撒泼套个话。 见她要回去,窦玟雨把人拉住,瞅了眼漆黑的室外,将她带到了僻静的里间,“先前不告诉学姐你,一来是我们家里不让提,二来我当时年纪小,也的确不是很清楚。” 她紧闭眼,下定了决心,承认说:“我以前的确还有个表哥,也是文钦表哥的哥哥。” 冯君同越听越糊涂:“以前?” “嗯,因为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冯君同动了动嘴,“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窦玟雨点头,“大表哥叫顾崇黎,我爸说他有抑郁症,那个时候还没成年,又因为是自杀,葬礼都没办,我们家族也很少再提他。” 冯君同愣怔住,脑子快不够用,这时外面传来顾文钦的声音,在喊她和窦玟雨。 “在的在的!马上就好了!” 窦玟雨朗声回应,凑近她低声叮嘱,“之前是我着急嘴快,没有必要学姐你还是别在文钦表哥面前提大表哥了,省得他又想起来伤心。” “嗯……” 她傻愣愣地点头,跟在窦玟雨后面出去。 顾文钦等在外面,见她们出来掐灭手中香烟扔进垃圾桶里,“怎么这么久?” “顺便拉了大便,学姐等我。” 窦玟雨抢答,朝她抛去个眼神。 冯君同意会,“嗯,对。” 顾文钦没把她们的眼神交流放在心上,牵上冯君同的手,“走吧。” 冯君同心不在焉地由他牵着,窦玟雨跟在后面吃狗粮,不爽地嘀咕:“不就分开一会儿而已,至于要找来卫生间嘛,我又不会对学姐做些什么。” 顾文钦板着脸:“出门在外,带好手机。” “啊……” 两个女生面面相窥,各自摸了摸身上,才发现把手机忘在了桌上…… 回到屋里,冯君同去翻包里的手机,才看到他的未接来电。 “差不多回去了?” 他看了眼时间问她。 “嗯,走吧。” 前一晚晚睡早起,加上酒劲,冯君同困意逐渐上来。 其余人还要再玩一会儿,两人先行离开,冬天天寒,刚走出门迎面吹来阵寒风。 冯君同挽上他胳膊,手伸到他的大衣里取暖,“我们没带手机,你很着急?” “嗯。” 他捏她的脸,“下不为例,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冯君同就很无奈:“你成天就惦记着那些事……” “啧,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要怎么收拾你了?” “哼,你一个臭流氓还能有什么新鲜招数。” 甩给他当胸一捶,她笑盈盈地要跑。 顾文钦眼疾手快把人抓住,俯视她恶声恶气地说:“我要不付诸实践,哪对得起起天天被你这么骂。” …… 哥哥的淫威 因为白天温泉池里顾文钦的放荡,冯君同原是要叫他睡沙发的,可想到窦玟雨那一番话,又觉得该对他好点。 心里头一软,在他连哄带骗的甜言蜜语攻势下,又叫他得了逞。 “我喝酒了你还这样,你不是挺有原则的嘛?” 冯君同被他抵在身下,喘着气询问。 那次她喝酒壮胆要把自己给他,他却在关键时刻停下,一副绝不趁人之危的君子做派。 “性质不一样,以前是以前。” “哪里就不一样了?” 不都是这么回事。 他喘着粗气,一本正经地回:“现在你已经属于我,我这是在疼你。” “……” 强词夺理。 冯君同掐他的手臂,“我说真的……你这么没日没夜的……小心肾亏……” “及时行乐,以后的事情再说……” 顾文钦猛力一撞,将自己深埋进她的身体里。 “嗯……” 她溢出尖细的呻吟,承受着他的热烈,指甲在他背上划出一道道红痕,“可到时候……你肯定要怨我……” “你先做到了再说吧。” 他俯首啃咬她的嘴唇,胯下连着狠狠冲撞,承载两人的床摇来晃去地咯吱作响。 她语不成句地呻吟,感觉自己又要到了,四肢不自觉地将他缠得更紧。 身上的男人却却忽然停了下来。 “呜……” 冯君同推了推他,“快一点……” 他全部抽出来,顶端恶劣地戳着入口周围又不进去,“快点什么?” “……” 说不出口。 身子烧得厉害,冯君同难受地捶他,“你混蛋……” “不说我去洗澡了。” 他撑起胳膊作势要起身,冯君同本能地两条腿夹紧他,明知他只是装装样子逼自己就范,却还是选择跳进了他的圈套里。 她搂上他的脖子,凑近他耳边快速轻轻地说了句。 他还不满意,扶着性器一路往上去戳弄凸出的小核,“下午时怎么教你的?嗯?” “……你好不要脸!” 顾文钦面无表情受了她的打骂,挺腰摩擦湿漉漉的穴口,“我数叁声,不说我走了,一,二……” “好哥哥……” “嗯,还有呢。” “妹妹的小逼痒……” 冯君同说完,眼里蓄着泪都要臊哭了,他却勾起抹邪笑,长臂架起她的两条腿一挺而入,边挺腰边命令:“继续。” “嗯……文钦哥哥…啊…嗯…要……” “要什么?” “要哥哥你的…啊……” 她拱起腰,似痛苦似欢愉地攥紧底下的床单。 “要我的什么?” 坚利的长剑凶狠地捣进柔软里,底端的囊袋还在不断挤压穴口两侧的嫩肉。 冯君同低泣着应答:“要哥哥的…大鸡巴…嗯……” 终究还是不争气地屈服在他的淫威下。 顾文钦啃她的耳垂,声音低沉沙哑:“放心,哥哥的大鸡巴绝对喂饱你……” 因为习舞,她的身体柔韧性很好,顾文钦毫无顾忌地将她的身子折成各种体位,从前到后轮流操了个遍。 她侧躺着脸埋在枕头里哭泣,一边沉溺在他制造的情欲汪洋中,一边又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心软。 “哭什么哭?干你干得还不够爽?” 他扛着她一条腿胸前,将另一条腿压在床里,彼此连接的部位早已泥泞一片。 冯君同没好气地啐他:“你闭嘴吧。” “啧,我可以闭嘴,你能闭嘴吗?舍得吗?” 每说自己顶她一下。 “……你真的是…啊……” 下午他还用酒当借口,现下是装都懒得装了,整个一放飞自我,怎么野怎么来。 她咬住下唇,等那一阵酥麻的快感过去,方又开口:“我前脚才答应你爸和你分手,转头却又跟你厮混到了床上,回头他要问我,你让我怎么说……” 连分手的样子都没来得及装。 “推到我头上。” “本来就是…嗯…因为你……” 她断断续续地嘀咕,眼神涣散,披散的长发凌乱地铺在枕头上。 顾文钦俯视着情欲里的女人,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一部分汇成汗珠沿着下巴滚落到她身上。 “元旦有什么安排?” 他问她。 冯君同没法思考,实话实说:“回家陪…我妈……” 他皱眉:“那我呢?” 闻言,冯君同振奋了一下,爽快地甩给他四个字:“好自为之。” 顾文钦肃着在她光洁的小腿肚上咬了一口,“那看来今晚是不用睡了。” “呜……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好的是做完一次就放她去睡她才配合的。 男人弯腰,将她的腿折到她胸前,“你刚才也没说你元旦不在永州。” “……” 冯君同正想辩驳,刚一张嘴他的舌头就伸了进来,下面耕耘的同时,上面也没放过。 …… 浪得没边 在温泉小镇留宿一晚,次日吃了早餐后一行人收拾东西返回学校。 没几天就是元旦,冯君同早已订好回家的车票,淮远永州两地距离近,她要带的行李不多,只等到了日子背上个双肩包就能走人。 祝洪刚电话打进来时,她正在检查第二天要带的物品是否有遗漏,顺手就接了。 “喂?” 从上次没去成爷爷的生日宴后,这还是他头一次打电话来。 祝洪刚似乎不介意她的冷淡,和蔼地询问她:“你现在在学校吗?” “嗯。” “那能不能出来一趟,我在你们寝室门口。” 冯君同扭头瞟一眼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皱眉,“你又想闹什么?” 他在那头讪笑:“前段时间出差,带了点礼物想送给你,就当给你道歉了,你爷爷生日的事是我没处理好……” 听上去态度还算诚恳,冯君同没说原不原谅,只答:“礼物我不需要,你还是走吧。” 意识到她要挂断,他忙说:“不要礼物也不要紧,爸爸就想见见你。” 上次一别,从深秋到寒冬,父女两人已有叁个多月不见。 冯君同讥讽:“这学校里人来人往的很多认识我,到时谁要猜到了我跟你的关系,你就不担心你的大好前程?” 他默了几秒,低声下气地应:“我就看看你,把东西给你了我就走。” 非见她不可的做派。 冯君同不屑地冷哼挂断电话,揣上钥匙出门。 她认得祝洪刚的车,站在公寓楼外张望一圈,步下楼梯朝黑色的商务车走去。 祝洪刚摇下车窗,笑容满面地掏出半个头,“上来说。” “不用,人你也见到了,要说什么就赶紧说,我好上去。” 她低头看时间,神色很不耐烦。 祝洪刚苦笑,只好拿了副驾驶上的两个购物袋交给她,“这些是你喜欢吃的零食,红色包装的礼盒……是给你妈妈的。” 冯君同接过来瞅一眼,“给我妈的?” “嗯,你哪天回淮远了,顺便带给她就行……” 冯君同可算明白了他今晚为何而来,把东西塞还给他,“大晚上来学校堵我,其实只是想借我的手替你办事吧,以后别再来烦我,要送你自己去送。” 她转身要回寝室,祝洪刚赶忙下车来将人拉住,“我真的很挂念你妈妈,明天就是元旦了,你就帮我带个新年礼物给她吧,东西是她喜欢的,她收到了肯定会开心的。” “那你就错了,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连带着看到你送的东西都觉得恶心!” 冯君同甩掉他的手,大步流星上了楼梯进了公寓,祝洪刚紧跟着又打电话过来,她干脆把手机设置成飞行模式。 她回寝室没几分钟,周颜也慢悠悠地进来,阴阳怪气地嘲讽:“要应付这么多男人,你忙得过来吗?” 冯君同正在气头上,抄起手中的书扔到她脚边,“嘴巴干净点,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肮脏龌龊!” “你!” 眼看两个人将吵起来,赵一丹风风火火地撞开门,看到冯君同的身影后松了口气,“打你电话无法接通,手机没电了?” “不是,刚开了飞行模式。” 她边说边关了飞行模式,刚连上服务商,微信连续好几条未读信息弹出来,全来自顾文钦和赵一丹。 “表哥联系不上你,问我你在不在寝室,你给他回个信息或者电话。” “嗯。” 她喘着气坐到椅子上,“你俩谈恋爱,可给我折腾死了。” 冯君同去了阳台回电话,她像是才看到周颜,见她把电脑键盘拍得啪啪响,早已习惯地耸了耸肩。 神经病又犯了。 冯君同这边,以广告电话太多为由跟顾文钦解释了开飞行模式的原因后,后者又开始了卖惨模式,试图让她心软答应出去住一晚。 “都几点还出门,不去。” “可你明天就要回家了,一周后才回来。” 这意味着他们一周都见不着彼此。 冯君同咬牙切齿:“你浪得没边时怎么没想过这一天。” “嗯,是我的错。” 没有辩驳,他爽快地道歉。 冯君同恨恨:“晚了。” 她已经暗下决心,为了争取在某些事上的话语权,必须得让他长点记性。 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真没得商量了?” “嗯。” 没有商量。 对面安静好几秒,才听他沉吟:“行,明天我让人送你去车站。” 接下来一周见不着,还以为他会送自己一程。 冯君同咬唇,忐忑地试探:“……生气了?” “没有。” 他轻描淡写地否认,拍板道:“就这么定了,手机保持畅通。” 她买的是早上的票,次日清早,他在微信上通知她下楼,车已经到了公寓楼门口。 冯君同背着双肩包出门,她还在为昨晚的最后一通电话介怀,加上起床气,心情肉眼可察的低落。 听到按喇叭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抬头。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摇下,男人懒洋洋地跟她招了招手。 冯君同一喜,忙不迭就跑过去,上了车后将双肩包扔到他身上,“昨晚不是还说要让别人送吗?” “嗯,忘了说,这个别人刚好就是你男朋友。” “切。” 害她一晚上没睡好。 顾文钦把她的包放到后座,递给她一个餐盒和一杯豆浆。 “猜到你见到了我肯定胃口好,多打包了一份。” “哼,你闭嘴吧。” 诓她又调侃她,毫无悬念地收到了她一记粉拳。 顾文钦扣住她的五指亲了亲,“快吃吧,冷了。” “嗯。” 晶莹剔透的蒸饺,热气腾腾地勾人食欲,她夹了一个放到嘴里。 “如何?” 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不过是吃了点东西,心情都跟着变好了。 一日不见 此次回淮远,冯君同提前告知了冯微霜,下高铁后又顺利地坐上公交,到家时刚好赶上饭点。 饭桌上,冯微霜虽然摆着张脸,但比起母女俩上次剑拔弩张的会面情况已经好太多,也是直到现在见面,冯君同才敢相信风波真的过去了。 这倒又让她好奇起来,顾文钦是怎么说服她妈妈的。 默默吃了小半碗饭,冯君同还是没忍住,主动提问道:“他……顾文钦怎么跟你说的?” 冯微霜愣了愣,“他没告诉你?” “没有。” “那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 冯君同舔舔嘴角,小心翼翼地试探:“难道他告诉你,我怀了?” 冯微霜递给她一记眼刀:“你们大可以试一试。” 看她先打断谁的腿。 “我开玩笑的。” 冯君同干笑,套话没套到,叹了口气,“那他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以冯微霜的执拗,她根本想不到还能怎么说服她。 “你不用知道,而且他也没有完全说服了我。” 她只是照他说的,先给他个机会而已。 “你吃不吃,不吃就把菜收了。” 冯微霜拍了拍桌子。 “吃吃吃,我还没吃饱呢。” 冬天菜冷得快,她拾起碗筷抓紧吃饭,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午饭吃完,她收拾餐桌清洗碗筷,忽然想起件事,从厨房里伸出脑袋,“昨天祝洪刚来找我,让我带礼物给你,我给你拒了。” 冯微霜坐在客厅沙发,闻言无所谓地回应:“随你。” 看上去是没把祝洪刚再放心上了。 这样也好。 “碗洗好了记得擦干水放消毒柜里。” “嗯。” 冯微霜关了电视,交代完后进了房间,没几个碗,冯君同很快洗好,跟着也回了自己卧室补了个觉。 天气转冷,虽未下雪,却刮着凛冽的寒风,她没打算出门,这一觉就睡到了五点才从床上爬起来。 说来也怪,以往只要离了顾文钦的眼皮子,他不久就会联系自己,可自早上两人火车站一别,这一整个白天都过去了他都没一通电话打来,唯一的一条信息,还是冯君同告诉他自己顺利到家,他简简单单回来个“嗯”。 再无下文。 不就是要跟她比比看谁先忍不住吗? 冯君同穿好外套,屋外冯微霜在喊她吃饭,她最后看一眼手机将其扔到抽屉里。 吃饭。 除了中午吃剩的两个菜,冯微霜另外炒了道芹菜虾仁。 “宏叔呢,今天怎么不见过来?” 相比中午,晚饭气氛好了很多,冯君同这才敢问她。 冯微霜拨弄碗中的米饭,心平气和地说:“回老家了。” “哦。” 她还以为是她又把人赶跑了。 她正腹诽,便冯微霜又说:“以后我的事,你少再麻烦他。” “嗯……” 她虚虚回应,掀起眼皮瞟向对面,“你真的不喜欢宏叔吗?” 冯微霜轻呵:“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 “……” 冯君同动了动唇,无话可说。 冬日天黑得早,用完饭不久天便黑了,她拎了袋垃圾出门,刚好碰到对门邻居的门也打开。 又换了租户。 冯君同点头打招呼,青年女子回以微笑:“你就是这家冯阿姨的闺女吧?听她提起过你,说你在永州读大学。” “嗯,你好。” “我叫舒蕾,你叫我名字就行了,你这次放元旦回来的吗?回来几天啊?” “不确定,还没买回去的票。” …… 对方也要下楼,与她并排着走,又问了她一些问题。 冯君同招架不住这种来自陌生人的热情,到了楼梯口终于分开,大大的松了口气。 垃圾箱就在楼下,她将垃圾袋丢进去,掏出兜里的手机看看。 什么都没有。 她把手机放回兜里,不想回家,沿着小区的道路无所事事地散步,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结果就是,她走得肚里的食物都消化得差不多了,手机就跟被屏蔽了信号一样,连骚扰电话都没一个。 晚上洗漱好躺到床上,冯君同发誓,某个人如果一直不吭气,她决不买回永州的车票。 反正大四没课。 空调呼呼地吹,困意逐渐上来,冯君同都不抱希望了,电话竟然响了。 会深夜十点多打电话给她的人,不作他想。 她点击屏幕划向接听,冷冷淡淡地“喂”了一声。 “有没有想我?” 低沉的声音,缱绻撩人心弦。 冯君同撇嘴:“不想。” 早上刚见过面,有什么好想的。 他啧啧两声,“那要不我把电话挂了?” “嗯,你挂吧,那我用不着回去了。” 他应该是笑了,说话声带着笑意,“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没心………” 冯君同打住话头,无意识地从床里坐起,“你不会又……” “呵,下楼。” 她掀被子跳下床,走到门后又返回套了件外套,急匆匆地边穿边开门。 打断腿 寒风呼啸,他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车子停在一边。 冯君同小跑上前一头扎进他怀里,深嗅了嗅属于他的味道,两臂环上他的腰身。 顾文钦垂眸看怀中人,语气戏谑:“不是说不想吗?” “就你能抱我,我抱你就不行吗?” 她娇嗔地回怼了句,从他怀中离开拉开点距离,“你怎么又是招呼不打一声就过来了?” “想来就来了。” 他随口一答,牵上她的手扣在掌中。 “那还不如早上就跟我一块过来呢。” 非要大晚上来,折腾。 顾文钦便问她:“我若提了,你会让我跟来吗?” “不会。” 她怕冯微霜打断他的腿,更怕她打断自己的腿。 “呵。” 那不就结了。 两人站在楼梯口聊天,冯君同忽而想到一个问题,“你这么晚来,订房了吗?” “为了能赶在今天结束前过来,我整个白天都在工作。” 换言之,没空订。 “我记得你不是有助理吗?” “助理也有自己的工作。” 鬼扯吧。 冯君同皮笑肉不笑,“那你今晚住哪里?” “没关系,大不了在车里凑合一晚。” 他满不在意地回,问她:“附近有吃的吗?” “你还没吃饭?!” “忙完就赶过来了。” 理由很充分,给冯君同气笑,“这个点周围的商铺都关门了,我上哪儿给你弄吃的。” 这里的小区相对偏远,饭馆八九点就关门了。 “那你说怎么办?” 他纯真的目光凝视她,一副嗷嗷待哺的可怜样。 冯君同翻个白眼,掏出手机解锁,“我给你点个外卖。” “我很饿。” “那开车去市区吃。” “行,你开车,我已经开了快叁个小时。” 顾文钦将车钥匙塞她手里。 冯君同不敢:“天黑我怕看不清人。” 闻言,他理解地点点下巴:“也是,那就别吃了吧,饿一晚也没什么。” “……” 绝对是故意的。 冯君同望天,长长叹了声气。 —— 她家住在叁楼。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家门口,她猫着腰拔出门钥匙,回过头再一次警告:“进去了不准乱走乱晃,不准大声喧哗。” 男人一本正经地应下:“好。” 冯君同轻轻推开门,先伸进去个脑袋,看到冯微霜不在客厅里才跟身后的他招手,门轻轻关上,等不及换鞋拽着人一口气穿过客厅进了自己房间。 明明是回自己家,却整得跟做贼一样。 她往床里一倒,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先坐一坐,我缓口气去给你弄碗饺子。” “嗯。” 顾文钦抽出课桌下面的椅子落座,桌上靠墙一面放着一排五颜六色的书,他抽出其中一本,“你以前还喜欢看这些?” 跟大多数女生一样,冯君同青春期时也看了不少少女漫和言情杂志,他抽出的是本言情小说,书名羞耻到让人不忍直视。 冯君同夺过来塞回书架上,“我去给你煮饺子,你也看看还有没有空房。” 不待他开口,慌不择路溜了出去。 煮面要开火,动静不小,冯微霜从卧室里出来,见她在厨房忙活,随口一问:“弄宵夜?” “嗯。” “你什么时候有吃宵夜的习惯了?” 冯微霜不放心她自己煮,边问边跟着进了厨房。 冯君同心虚地解释:“晚饭没吃饱,饭后又在楼下散了会步。” 锅中水已沸腾,冯微霜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饺子,数着个数放进水里。 饺子都是冯微霜自己包的,照着冯君同的食量一袋刚好够一顿,未免吃撑了失眠,她没下完留了几只。 冯君同在一旁讪笑:“好久没吃饺子了,要不全煮了吧……” “吃多了睡不着。” 冯微霜瞥她一眼,见她馋的在咽口水,还是全下了进去。 其实,她完全是因为紧张…… 再回到自己的卧室,冯君同端着一盘饺子一迭蘸料放到他面前,连连摆手地对天发誓:“我以后再不跟你干这些偷偷摸摸的事了。” “你可以选择光明正大地带我进来。” 冯君同一听他开口就紧张,“你小点声。” “啧。” 顾文钦真饿了,拾起筷子开吃。 她在床沿边坐下,“酒店订好了没?” “没。” “都满房了?” “没找到合适的。” 冯君同解锁自己的手机打开订房app,点击按星级查找,见有家星级酒店还有空房,便将手机拿给他看,“这不就是吗?” 他瞟一眼评价:“太远了。” 冯君同这才留意到距离,快十公里,是有点远了。 她继续查找,鼻腔里满是食物的香味,脚丫子踢了踢他,“给我也吃一口。” 顾文钦夹了一个喂她。 冯君同嚼着饺子正要往下翻,手机进来个电话。 竟然是汪成阳,这个点打给她—— 冯君同咽下食物,接了,“喂?” “你知道顾文钦在哪里吗,他助理说下班就没了人影,电话也不接。” “呃,也许是没听见吧。” 冯君同把手机给他,“找你的,汪成阳。” 顾文钦没接,就着她的手问对方,“有事?” 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口吻。 汪成阳低咒了句,怪自己多管闲事,问他:“你们怎么会一块?班花不是回家了吗?” 他从朋友圈看到的,为了表示回到家后的喜悦,冯君同下午时特意发了条“乐不思蜀”的动态。 顾文钦夹了只饺子喂到冯君同嘴边,一边回答对面:“现在在她家里。” 她是回家了,可也没有法律规定他不能跟来。 那头爆了声粗口,不能不震惊。 顾文钦没空和他多费唇舌,“挂了。” “滚滚滚,你就一拐骗良家妇女的禽兽……” 顾文钦掐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冯君同。 “大晚上还找你唠嗑,你们感情还真好。” 她感慨了句,便听他接话说:“我跟你更好。” 很普通的一句话,冯君同却品出不一样的味道,羞恼地赏他一记粉拳,“吃东西都挡不住你当流氓,快吃。” 吃完走人。 顾文钦敷衍地点头,提出请求:“能倒杯水吗?” “哼,渴死了最好。” 饮水机在客厅,冯君同拿着自己的马克杯出了卧室,才发现冯微霜竟然没睡,明明刚才煮完饺子她就回了房间。 冯君同心虚地喊了声妈,“你怎么还没睡……” 以往她十点过就睡着了的。 冯微霜不答,另外问她:“你在打电话?” “嗯……” 冯君同垂下脑袋不敢看她,走到饮水机边接水。 冯微霜抱臂坐在沙发里打量她,半晌才说了句:“你一撒谎耳朵就红。” “咳咳……” 正在喝水的她拍着胸脯,呛得泪水直流。 完蛋。 留下来 夜深人静。 冯君同敲了敲淋浴间的门,“毛巾和拖鞋我给你放在了卧室,鞋子是我的,家里没有你的鞋码,你先将就着穿。” “嗯。” 他的声音夹杂在沙沙的水声里,一同自玻璃门里传来。 冯君同抿唇,“那我先睡了,你后半夜如果有什么事就……自便。” “嗯,晚安。” 冯君同转身,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进了冯微霜的主卧。 两室一厅的房子,统共就两个卧室,顾文钦今晚睡她的屋,她和冯微霜睡。 轻轻推开门,冯微霜侧躺着已经阖上了眼。 冯君同关上房门,熄灯在她一侧躺下,回想起方才还心有余悸。 以顾文钦的听力,在听见冯微霜拆穿她的谎言时就应该立刻钻到床底下躲起来,她再来个抵死不认,以冯微霜的处事为人风格,想来也不会去翻她的屋子“抓奸”,整件事还有蒙混过关的可能。 哪曾想他竟然就大摇大摆地开门走了出来,还坦然自若地跟她妈妈打招呼。 冯君同心跳都停了。 冯微霜倒还算冷静,“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边问边扫了眼冯君同,目光微愠。 冯君同抓紧手中的水杯,不敢吭声。 顾文钦拍了拍她的背,答冯微霜道:“路过淮远,特意来给阿姨您拜个年。” “拜年?大晚上的?” 他点了点头,神色坦荡。 冯微霜轻嗤了声,压根不信他这番说辞,她站起身,眼睛瞪向冯君同:“今晚睡我屋里。” “啊……哦。” 脑袋短路,冯君同傻乎乎地应了声,目送冯微霜进了卧室,难以相信地眨巴眼。 就这样,没了? 翻个身,冯君同戳了戳冯微霜的背,“妈?” 没反应。 “睡着了?” 还是没反应。 冯君同往她那边拽了拽被子,娓娓解释道:“他今天一天都在忙,下班后连口饭都没吃就从永州赶过来,这个点饭店都关门了,我就想先给他弄点吃的,然后再看看附近的酒店……” 绝对没想过让他留宿。 等了几秒见她没动静,冯君同又戳了戳她的背。 “真睡着了?不至于吧……” 她嘀嘀咕咕的,冯微霜终于受不了,不耐烦地低斥:“睡觉。” “哦。” 她愿意说话那就没事了,冯君同闭了嘴,原本还想再问问她为什么让他住下来,既然危机解除,就把话咽了回去。 —— 次日清晨,冯微霜早起要去买菜,拉开窗帘才知道下雪了。 一夜之间而已,放眼望去没有边际的白。 冯君同因的起床动静睁眼,见外面白茫茫一片,迷迷糊糊间掀被子下床,“雪天路滑,我去买吧。” 买菜不是多大事,冯微霜同意了。 出门要换衣服,站在自己卧室的门口,冯君同不确定他是否在睡,轻轻敲了敲门。 “嗯,有事?” “是我,进来换件个衣服。” “进来吧。” 冯君同推开门进屋,黑色的16寸行李箱放在门边,箱子的主人坐在书桌旁看书,穿戴整洁,应该是洗漱过了。 “借用了一下你的牙刷杯。” 一句话验证了她的猜测,冯君同应了个嗯,翻衣柜拿出一套外出穿的衣服,转过身提议:“你要不先出去一下?我换个衣服。” “没关系,你换吧。” 他垂着眼帘,目光落在书页上。 冯君同深呼吸,不动,瞪他。 顾文钦掀起眼皮,轻飘飘地问她:“你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多此一举。 冯君同怀疑他是不是在装傻,没好气地提醒:“我妈在呢。” “那我要出去了,反而还欲盖弥彰。” “……” 她上下唇蠕动,竟然无法反驳。 “还是说我换衣服没让你见着,你心里不平衡?跟我说话,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他搁了书起身,手放到皮带扣上作势要脱裤子重新换一次给她看。 冯君同忙捂住眼睛:“你敢!要不要脸了!” 顾文钦忍俊不禁,上前捏她的脸蛋,“换个衣服还这么磨叽。” 冯君同打掉他的手推搡他,“转过去。” “啧。” 他懒洋洋地转过身去,在床沿边坐下,“要出门?” “嗯,去买菜。” “一起。” 冯君同冷笑:“你当然要去。” 他不去谁当苦力。 下雪天冷,冯君同给彼此都配了条围巾,她的围巾颜色款式素净,男生戴也不突兀。 “这一条,我以前好像见你戴过。” 他扯了扯脖子上纯白色的毛线围巾。 “嗯,好几年前的了。” 冯君同给自己系了条墨绿色的,临要出门,想到雪天冻手,翻箱倒柜地又找出一副手套塞到他手里,“将就用吧。” 顾文钦挑眉,“还留着?” “嗯,都没怎么戴。” “舍不得吗?” 冯君同见不得他小人得志的模样,否认道:“不是,就不想戴而已,看见了心烦。” “是吗,所以现在看见不心烦了?” 笑盈盈望着她,冯君同受不了地捶人,“你少说两句吧!” 小肚鸡肠,斗个嘴都要争赢了才罢休。 喜欢吃的 雪天路滑,加上菜市场不好停车,两个人决定步行过去,反正也就十多分钟的距离,权当散步了。 除了蔬果肉类,菜市场里还有不少开了许多年的早餐老店,冯君同光顾次数最多的是菜场入口的那家牛肉汤,汤汁熬得鲜香发亮,一口下去整个胃都暖乎乎的,尤其适合在这样的雪天食用。 等不及买完菜回来吃,她经过店铺门口时先跟老板娘要了两碗。 “不是来买菜的吗?” “来得及,先填饱肚子再说。” 她拉着人进店里找位置坐,来吃早餐的人不少,两人走到最里面才找到了一处空位。 开了十多年的馆子,桌椅都很老旧了,冯君同怕他嫌弃,介绍说道:“店面看着是不怎么样,但味道真的不错,你尝一尝。” “嗯,你说好的差不了。” “那你还挺有眼光。” 因为他的信任,她笑眯眯的,慢一秒后反应过来,娇嗔地啐他:“哪有你这样的,拐着弯夸自己。” “所以你是承认了我很好?” “哼。” 真不害臊。 牛肉汤很快端上来,冯君同递给他一双筷子,并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永州?” “工作都忙完了,接下来几天都没事。” 她什么时候走,他就什么时候走。 “那我要不回去,你也不回去了?” “有何不可。” 冯君同气结, 她回淮远一大原因就是为了“教训教训”他,结果倒好,人直接跟来还赖着不走了,还跟她住在一个屋檐下,霸占了她的床。 “吃完中饭你就给我搬到酒店去。” 她发号施令道。 顾文钦敷衍地回:“再说吧,看阿姨怎么说。” “我妈当然是巴不得你赶快走了!昨晚是你没地方住,情况特殊才收留你而已。” “那可不一定。” 他懒洋洋地说,颇有些胜券在握的淡定,跟着几分失落地叹息:“我跟你住一块,你就这么不情愿?” “我哪里不情愿了,还不是怕你乱来。” 她低着头嘀咕:“在永州就算了,现在在我妈眼皮底下……” 以防万一,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去住酒店。 他在对面信誓旦旦:“我有分寸。” 她怀疑地打量他,不信。 “真的。” 他强调。 “那再看吧。” 她才不信冯微霜会让他继续住下去。 冯君同哼哼两声,注意力放回当前,问他:“怎么样?合不合口味?” “嗯,不错。” 顾文钦对吃的不上心,她说好他自然没意见,他舀了勺汤底吹凉喂她,继而提起:“明年你就要毕业工作了,肯定没读书时那么多时间回淮远,有没有想过让阿姨搬去永州?这样也方便照顾她。” 冯君同点了下头,告诉他自己的打算:“我跟我妈商量过了,等我毕业了我们就搬家。” “阿姨同意了?” “嗯。” “既然都决定了,那何不早点搬过去?” “找房子搬东西都得慢慢来啊。” 冯君同抿唇,不妨告诉他:“而且我现在干兼职收入是不错,但不稳定,想等入职了再说。” 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不只是两座城市消费水平的差距,还有冯微霜的医药护理费。 顾文钦皱眉:“之前不是给了你一张卡?放着不用,还想着以后跟我划清界限?” “谁要和你划清界限了。” 冯君同桌底下踩了踩他,“我想靠自己努力一把不行吗?” “你努力你的,跟用我的卡有冲突?” “这……” “就这么决定了,如果花我给你的钱让你觉得不舒坦,你不妨考虑下在床上时多回报我。” “你想得美。” 冯君同咬牙,经他这么一提,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回想自己夜夜被他折腾到腰酸腿痛,恨不得立刻就刷爆他的卡。 “等我回了永州就看房子。” 这个问题在顾文钦看来更不值一提,“我来找,你仔细想想房子的要求,回头告诉我,最迟春节前给你答复。”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好像挺忙的……” 顾文钦啧了声没接话,只是桌底下把一条腿伸到她两腿之间。 再忙,这么点“照顾”她的时间还是有的。 冯君同倒吸口气,“……” 下流! —— 吃完牛肉汤继续逛菜市场,鉴于他在她搬家一事上出钱又出力,冯君同决定买两样他喜欢的菜回去炒。 “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 菜市场人来人往的,他走在前面尽量不让别人碰到她,回答得很随意。 冯君同不满:“不行,你今天必须说自己喜欢吃的,至少一样。” 交往有段时间了,她今天才发现自己对他的喜好一点都不了解,心里生出小小的愧疚。 他摆出认真思考的模样,告诉她答案:“你。” “啊?” 他凑到她耳边重复:“你啊。” 喜欢吃她。 冯君同耳根子一热,胳膊肘拐他,“正经一点。” 他胸腔震颤,依旧把胳膊搭在她肩上,“那就来份牛羊肉?甲鱼汤也行,你不是担心我不行吗,那就补补。” 显然调戏她上瘾了,恼得冯君同对他又捶又打,“你也不怕火气太旺了流鼻血。” 这种臭流氓根本就不值得人愧疚,她真是吃撑了才想去了解他的喜好。 之后再挑菜,冯君同不再过问他的意见。 冯微霜喜欢喝汤,冯君同打算买点海带和排骨回去熬个海带排骨汤,没喝完的还能做面条汤底。 她站在猪肉摊前付钱,顾文钦陪在一边,再过去几米就是个卖鱼的门面。 他望着其中一个水族箱里的游鱼出神,出声提议道:“买条鱼吃吗?” “不买。” 将打包好的排骨交给他拎着,冯君同走到鱼摊前,问随后跟来的人,“买哪一种?” 他看似随手指了指,“就那种吧,最肥的那一条。” 鱼摊老板照他的要求将其打捞出来过秤装袋,冯君同打开手机扫码准备付款,“老板多少钱?” 老板包报给她一个数字,冯君同立时震惊地抬起头,“怎么这么贵?” “外地空运来的,是要贵一点啦。” 老板解释道,冯君同对鱼的种类价格一窍不通,歪头眼神询问顾文钦,后者笑着点头,并提醒她:“你自己说的,我只要负责提东西。” “……” 冯君同吐露口气,把钱付了。 “你肯定是故意的。” 冯君同把装鱼的袋子提到面前,腹诽了句败家男人。 “让你挑个喜欢的你就选了它,还特意要条大的,我不管,你必须吃完。” 雪还在下,她说话呼出的热气在空气里凝成白雾,顾文钦拂掉她肩上的白雪,告诉她:“不是我喜欢。” “那你还让我买……” 他面朝前方,举目望去,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是我兄长。” “啊……哦。” 冯君同慌忙低下头去,想到窦玟雨的叮嘱就没有追问,而是换了其他话题。 出去走走 吃完午饭,冯微霜没有提要顾文钦搬去酒店一事,后者理所当然地继续住在她家里。 冯微霜需要多休息,吃完饭又午睡了。 冯君同钻进原本属于自己的卧室,试图和他讲道理:“我妈是因为没好意思才没提,但你不能没有自觉,趁现在是白天,我带你去酒店住。” 窗帘敞着,他扭头看白雪茫茫的室外,“冰天雪地的,你确定要赶我出去?” “……” 她是这个意思吗? 冯君同咬牙,告诫自己不要和他计较,列举去酒店住的好处:“住酒店比我住我家宽敞多了,别的不说,至少床比我的大。” 她的床才一米六,他睡肯定是小了的。 “没关系,我就喜欢睡小床。” 顾文钦呈“大”字往床上一躺,深嗅了嗅床单被套,“更何况全是你的味道。” 冯君同呵呵干笑:“那你想多了,那是洗衣液的味道。” 她抄起枕头砸他,“快起来,走了。” “不走。” 顾文钦拉住她手腕,将人拽倒在床里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冯君同慌了,“我妈在隔壁,你别胡来!” “是你逼我的,反正都要被赶走,不如及时行乐。” 他边说边亲,将她四肢牢牢箍住,一只手伸进了她毛衣底下揉弄。 冯君同根本无法逃脱,羞恼不已,生怕冯微霜看见,只得妥协:“留下来,留下来行了吧!” 他懒洋洋地点头,手却依依不舍地还搁在她小腹上。 冯君同两手推搡人,“快起开了!” 顾文钦从她身上起离躺在她一侧,一只胳膊圈着人,开口询问:“我们现在,像不像你看的那些书?” 冯君同顾着整理衣服,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什么书?” 他胳膊长,伸手拿了桌上的一本书给她。 冯君同举到面前,习惯性读出了书名。 “与校草同居的快乐。” 封面是彩漫,俏皮的女主依偎着俊美的男主。 冯君同整个人瞬间坐起来,不敢置信,“你看了?” “醒得早,无聊翻了翻。” 他从她手里把书抽过来,随便翻到一页朗读:“作为不用付房租的代价,我要他白天做饭,晚上给我暖床……” “你够了!” 冯君同将书抢过来紧紧捂在胸前,强调说:“这是当初凑单买的,我从来没有看过!” “嗯,没看过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实践,做饭难了点,暖床还是能满足你的。” 他边说边脱掉身上的毛衣,轻飘飘地扔到床角,冯君赶忙将自己裹到被子里,呜呜叫喊:“你敢乱来我就把你轰出去!” “为自己的女友暖床怎么能叫乱来。” 他掀开被褥一角钻进去,两臂将人圈在身前,“别动,让我抱抱。” “你快出去!” “再大点声,阿姨该被你吵醒了。” 跟被点穴了一样,她瞬时安静下来。 同床共枕,他从后面蹭她的发,“不闹你,快睡觉。” 她不同意:“我妈看到了就完了。” “你叫得这么大声,你觉得她会听不见吗?” “……” “听见了却没来过问,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不想管。 “……” 冯君同动唇欲说些什么,他已经阖上眼皮,呼吸均匀。 冯君同望着他沉静的睡颜,无可奈何地长叹气,跟着闭上了眼睛。 就一次,下不为例。 —— 外面天寒地冻,更衬得室内的安逸温暖。 冯君同这一觉睡得特别沉,期间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困得眼睛睁不开,架不住又昏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顾文钦已不在房间里,拿来手机一看,快叁点半,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 屏幕显示有未读消息,她趴在枕头上解锁查看。 是汪成阳发来的,问她顾文钦是不是还跟她在一起,半小时前发的。 冯君同回了个“嗯”,对于他一而再地过问顾文钦去向的行为感到纳闷,便又添了句:“你找他有急事吗?” 那边秒回:“没什么事。” “他这几天心情不大好,如果发疯的话你先别跟他计较。” 顾文钦心情不好吗? 冯君同拧眉,编辑文字发过去,“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你不知道?” 她手指敲着屏幕,回想这一天雨他的相处,问对方:“是跟他哥哥有关吗?” 发送成功,她两眼盯着屏幕,汪成阳却没再秒回。 冯君同趴在被窝里又等了十多分钟,可汪成阳显然把他们的聊天给忘了,外面隐约传来说话声,她只好先穿衣服起床。 出来卧室,冯微霜和顾文钦都在客厅,让她惊讶的是,顾文钦竟然在择菜…… 为了赖在她家都这么拼啦? 两个人原本在说些什么,见她出来不约而同打住了话头。 冯微霜往茶几上的沙糖桔努了努嘴,“你去看看对面302在不在,在的话拿一点送过去。” 隔壁302…… 冯君同问:“一个姓舒的姐姐吗?” “嗯,你怎么知道?” “昨晚倒垃圾碰上了。” 橘子是早上买的,她走到茶几边将其分为两份,一边问道:“你跟她很熟吗?” 她们搬过来这几年,也没见冯微霜主动跟谁搞好邻里关系。 “不熟,但是受了人家的恩惠。” 有几次帮她倒垃圾和买菜,虽然是顺便,但也是好意。 “快去吧。” “嗯。” 冯君同提上东西出了门,顾文钦全程默默择菜,不置一词。 没一分钟,冯君同又拎着橘子回来,“人不在家。” “那算了,估计是放假回老家了。” “嗯。” 水果放回茶几上,她拉开顾文钦旁边的椅子坐下,“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你猜。” “……” 冯君同没接话,默默抬腿踩了他一脚。 明明没用什么力,他却龇牙咧嘴一副痛到了的样子,引来冯微霜的侧目:“怎么回事?” “不碍事,被踢了一下而已。” 在场统共就叁个人,还能是谁踢。 冯微霜瞥向冯君同,后者尴尬地笑:“不小心踩到的……” 卑鄙如顾文钦,已经有胆跟她的妈妈告状了。 冯微霜倒没说什么,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继续择菜。 吃完晚饭,冯君同洗碗善后,顾文钦在一边打下手,负责把碗擦干水放进消毒柜里。 冯微霜在客厅看电视,他凑近她耳语:“晚上出去走走?” “不去,太冷了。” 这么冷的天,鬼才愿意出去。 “去吧。” 他不死心,继续游说:“我知道有个地方,你一定喜欢。” “啊?哪里?” “酒店。” 话音未落,腰腹遭到冯君同胳膊肘一拐。 “你老实点,这是在我家!” 她小声警告。 “正是因为在你家,所以更要出去。” 如果是他的地盘,早把她啃得渣都不剩了。 “……” “或者你希望在你的房间?我倒不介意床小。” “……” 他贴着她低语,没完没了的,冯君同被烦得不行,只好答应他出去走一趟,但必须十点前回来。 洗好碗,两人来到客厅,由冯君同开口:“他难得来一趟,我带他出去走走。” 冯微霜调着电视频道,瞅了眼窗外,“下着雪有什么好出门的,天气好了再逛也不迟。” “这个嘛……” “过来帮我捶个肩膀。” 她还想再找找借口,冯微霜一句话把路堵死了。 冯君同朝他无奈地摊手,后者在沙发里坐下,皮笑肉不笑,“既然如此,那就等天气好了再说吧。” “嗯。” 冯君同上前给冯微霜捶肩膀,偷瞥他吃瘪的表情,突然觉得让他住自己家里也挺好的。 没有选择的选择 两个人在淮远呆了五天,期间顾文钦都住在她家里。 元旦过完不久就是春节,少不得要花钱的地方,想着过个好年,冯君同比之前多接了些兼职。 从淮远回来的次日,当顾文钦提出共进晚餐时,她就以正在兼职为由拒了他的邀请。 “什么兼职连人吃晚饭的时间都不给?” “不是不给,是会结束得晚一点,这边会提供工作餐,你不用等我。” 在淮远的五天都被冯微霜盯着,可以想见他此刻苦大仇深的模样,冯君同咬唇闷笑,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和他商量:“结束了我就来找你,这总行了吧?” “不回学校?” “嗯。” “那行,忙完我来接你。” 他果断地挂了电话,让冯君同怀疑他一天都在惦记着那种事情…… 她正要收手机,又有新信息进来,问她现在在哪儿,他已经到了她指定的地方。 “稍等,我马上到。” 今天的兼职是给一个新楼盘当礼仪小姐,活其实早做完了,跟负责人告别,冯君同拎上包离开。 汪成阳等在售楼处门口,瞥见她的身影,摇下车窗故作夸装地哇了声。 冯君同翻个白眼,拉开车门上车,“一丹回老家了还没回来,我原还想找个什么借口把她喊回来的,唉……” 她惋惜地长叹,汪成阳立即举手认怂,“怪我嘴贱,姐您一定要把人喊回来。” 他已经一周没见到赵一丹,若非不知道她家住址,他早效仿顾文钦登门拜访了。 “你想吃什么,我来请客,还指望你给老同学多美言几句呢,嘿嘿。” 他狗腿地笑,开车上路。 冯君同心里惦记着事,胃口一般,“随便找个地方吧,谈正事要紧。” “啧,行吧。” 她这样一说,汪成阳记起来此次碰面的目的,态度正经了几分。 两个人口味相近,吃饭地点选在一家川菜馆,就在她兼职的地方附近。 “之所以跟你见面说,一方面是因为这事电话里叁言两语说不清楚,其次是怕万一被顾文钦知道了又怪我多管闲事。” 两人面对面坐,汪成阳瞟她一眼。 他们今天,要聊一些关于顾文钦哥哥的事。 冯君同会意,承诺说:“我不会告诉别人。” 他笑了笑,吃口菜,“按理说他家里的事应该由他跟你讲,可就他这闷葫芦的性格,我猜他肯定不会告诉你,况且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此话怎讲?” 汪成阳先卖了个关子,问她,“关于他哥哥,你知道多少?” 她抿了抿嘴,据实以告:“窦玟雨说,是自杀的,抑郁症……” “嗯,然后呢?” “没了。” 汪成阳放下筷子喝了口果汁,神色严肃,“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崇黎哥小时候被人绑架过?” “啊……” 冯君同愣愣地摇头,一脸惊讶。 “窦玟雨那时候小,他们家又不让提这件事,她不知道也正常,应该十多年前吧,发生在元旦期间的事情。” 他边掐指算边说,“他们家的保姆跟外人串通绑了崇黎哥勒索钱财,那个保姆还是顾家的一个远房亲戚,顾家一开始想私了,结果钱给了那边却没放人,想再勒索一笔。” “之后呢。” 两个人不知不觉都停了筷,汪成阳时不时抿口果汁,“报了警把人找了回来,参与绑架的一伙人也都罪有应得被判了刑。” 冯君同揪紧的心松了口气,“那为什么还……是当时被虐待了吗?” “差不多吧。” 他答得模凌两可,继续往下:“但好在崇黎哥是个豁达开朗的人,没多久就走出了心理创伤,反正我每次见他,他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就是这么一个看似积极乐观的人,十七岁的某一天,悄无声息地亲手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如果不是他自杀,我几乎都快忘了他小时候被绑架。” 他苦笑了下,耸肩,“他自杀的那天,恰好就是元旦前一晚,所以我才说顾文钦前几天肯定心情不好。” “他……他们兄弟感情很好吗?” “嗯,顾文钦打网球,就是因为崇黎哥学的,不止兴趣,我估计审美也差不多。” 冯君同抬眼望向他,汪成阳摆手,将话题绕回到他的本意上:“他哥哥的事情对他影响很大,你要是发现他这人有点什么性格缺陷,你别觉得烦,多包容他一些。” “嗯。” 她低低应了声,汪成阳叹气,又补充道:“他这个人的确是呆板闷了点,可换个角度想,也正是因为他闷才单身二十年,如今落到你手里,还不是随便你怎么调教,你说是吧?” 话题开始往不正经的方向发展,冯君同心说你这位发小可一点都不闷,嘴上敷衍地应下,换了个其他轻松的话题。 另一边的顾文钦的办公室也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元旦去了淮远?” 顾仲怀往沙发里一坐,一段时间未见,还得是他先来找他。 “嗯。” 顾文钦依旧在批阅文件,平平应了一声没抬头看他。 “一个人?” “你说呢?” 顾仲怀蹙着眉,若有所思。 顾文钦合上笔帽,“都说知子莫若父,父亲你若真的了解我,就该明白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别再插手进来。” 他语气恳切,“你也没必要再从她那边下手,她现在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是最理想的状态,你如果给她施加压力,或者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让她主动离开我。” 他两手一摊:“到时候我不痛快,大家都别想痛快了,我会怎么对付让我不痛快的人,想必是不用我告诉父亲您。” 顾仲怀怔住,下一秒面露愠色:“你个逆子,还想对付你老子不成?” 他不赞同地摇头:“为父不慈,为子却不能不孝,我怎么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手,自然还是只能打她的注意了。” 顾仲怀还没松口气,听到他这么一讲,顿时拍桌,“她只是跟你谈恋爱,分不分手是她的自由,难不成你要把人绑起来吗!” “有何不可?” 他上身往后一靠,抱胸沉吟:“不过要把一个大活人藏起来确实有些难度,连我自己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这万一让心怀不轨的人抓住把柄,我倒没什么,只怕影响了父亲您的声誉和公司的股票……” 家族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仲怀怒火中烧地指向他:“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竟然叛逆到拿整个家族的兴衰来威胁他。 顾文钦耸肩:“可我就是这样,您没得选了。”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同时打在他脸上。 “当初死的怎么会是你哥!” 顾仲怀怒不可遏,转身摔门而出。 顾文钦碰了碰挨打的一边脸,嘴角一扯,外面地秘书小心翼翼地敲门,“顾总,常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 急切 他神色不改,继续处理眼前的工作,听到推门的声音,头也不抬,“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 常晴在顾仲怀坐过的地方坐下,“又跟叔叔吵架了?” “嗯。” 秘书送进来一杯咖啡给她,等人走了,她叹了声气,语重心长,“你就不能顺着叔叔一点吗,忤逆他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这次不一样。” 他语气偏淡,常晴却表情一顿。 她站在外面,将父子俩的争吵内容听了个大概,自然知道他们围绕谁在吵。 顾文钦阖上文件夹,“来找我有事?” 经他一问,她才回神,问他:“下周腾云主办的商业酒会你收到请柬了吗?” “嗯。” “那你去不去?” 他摸了摸眉骨,略一思索后答:“应该去吧。” “我也收到了。” “嗯,所以呢?” 她面露微笑,顺其自然地提到:“既然都要过去,不如我们就一起吧,刚好能充当我的男伴。” 她抿了口咖啡,继而略烦恼地抱怨:“最近有个男的在追求我,我快被烦死了,情急之下便告诉他我有男朋友,到时候你顺便帮我演一出戏,也好让他死心别再来找我。” 顾文钦懂她的意思,靠在椅背里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半晌才吭声说:“我不方便,你找别人吧。” 她强装出笑脸,“就装个样子而已……” “不妥,万一叫她知道了要误会。” 他出言打断她后面的话,坦白说了不方便的原因。 常晴的笑脸差点挂不住,一时间陷入尴尬的氛围里。 他抄起桌上的车钥匙起身,看了眼腕表,“我去接人了,时候不早,你也去吃晚饭吧。” 常晴拎上自己的包,勉强笑笑,“原想与你一道吃个晚饭,那就改日吧。” “嗯。” …… 跟汪成阳吃完晚餐后,冯君同又返回到兼职的地点,然后才联系顾文钦来接自己。 夜幕降临,路灯纷纷点亮,她一上车就凑到了他近前反复打量。 顾文钦面色不改:“怎么了?” “你怪怪的。” 她扁着嘴:“心情不好吗?” 两个人离得很近,他一手托住她的腰,嘴角上扬,“如果我说是,你会安慰我吗?” “因为我没跟你吃晚餐?” 心情不好的原因。 “不可以吗?” 冯君同无话可说地摇头,快速亲了亲他的侧脸,“行了吧,快走了。” 他闷声笑,开车上路,问她:“想好怎么补偿我了吗?” “不是亲过了吗……” 顾文钦笑:“我指的是连续几日的独守空床。” “……” 冯君同耳根一热,想打人又忍住,眼神剜他,“开车呢,你正经一点。” “我一直都很正经。” 他板着脸一丝不苟,瞧着是有点不容亵渎的神圣,冯君同切了一声。 懒得再理他。 行驶到繁华路段,霓虹闪烁,人来车往,顾文钦一边观察路况边问她:“搬家的事,你跟阿姨商量好什么时候了吗?” “……你先把房子找到吧。” 冯君同轻咳了一下,没好意思说自己提都没提。 顾文钦见招拆招,“照你的要求,现在大学城这套房不刚好,方便你就近照顾,附近就是省二医。“ “可这不是你的房子吗?” 花他的钱还住他的房子,属实太贪得无厌了。 顾文钦给她提主意:“你可以考虑交房租,或者其他方式补偿。” 他投来别有深意的一瞥,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胸上。 冯君同受不了了,“你克制一点吧!” 他挑一挑眉,眼神转到了一边,一下没了声音。 冯君同歪歪扭扭地坐在座椅里,过了会自己开口:“你怎么不问问我爸爸的事?” 他在她家呆了五天,从头到尾只有她和冯微霜。 “你不也没问我关于我哥的事吗?” 对面来车的车灯照在他平静的面庞上。 “这……” 她上下唇蠕动,想起汪成阳的嘱咐,默默又把话咽回去。 “这什么?” “……没什么。” 还等他说,她早就打听过了! —— 许是素了好几日的缘故,顾文钦没等她去洗澡,一进门就把她摁在客厅沙发里亲吻,同时迫切地扒掉她的长裙一挺而入。 冯君同搂着他的脖子,上衣还完整穿在身上,只两条光溜溜的腿弯曲在半空,挂在脚踝处的丝袜底裤随着他的挺动一摇一晃。 “下周叁有空吗?” “怎么了……” 冯君同喘着气张嘴呼吸,沦陷在他制造的狂风浪潮里,眉眼含春。 “陪我去参加一个酒会。” 她的呻吟是最烈的催情药,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克制住立即横冲直撞的欲望。 冯君同意乱情迷地甩头,“没空,有兼职……” 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顾文钦蹙眉,“你哪来这么多兼职?” “嗯…要过年了…多接了几个…啊…轻点……” 顾文钦死死抵着她研磨,“你忙得过来?” “还好…嗯……” 跟过电了一样,她身子不停地打颤,不自觉抬起腰肢迎合。 他勾起抹邪气的笑:“既然忙得过来,那我不客气了。” “……你节制点……” 她的拳头落在他背上,软软的没一点气力,人比花娇。 “你觉得有可能吗?” 他一口咬在她纤细的颈子里,不再克制地耸动腰臀,皮带扣一下一下打在她的大腿根处,“今晚一句不要都没叫,是不是早等不及我狠狠操你了,嗯?” “嗯…啊……才不是……” 她眼眸半睁着,吐字断断续续,话说不完整。 “还嘴硬,看来是干得少了。” 男人脸一沉,一把捞起她奔向卧室。 “呜……” 又发神经了。 身世 冯君同周叁确实有个兼职,一家叫腾云的公司在酒店举行季度酒会,需要一批年轻的男女生负责礼仪接待。 活动当天,跟她一起的几个男女生都去做引导接待了,她和一个男生被分配在大厅入口负责核对来宾名单,活倒不累,就是大厅入口暖气不太足,搭档的男生还能穿着西装,她就只有一条露肩的连衣裙。 漂亮是漂亮了,冷也是真冷,别的女生还能趁引导来宾时进会场内吹个暖气,她全程却只能留在原地,唯一庆幸的是不用站一晚上,酒会正式开始后就能走人。 陆续有来宾莅临,她翻开邀请函报上来宾姓名,心里只盼着赶快结束。 又一张邀请函递到眼前,冯君同微笑着接过来翻开,像刚才一样报上姓名,“周国勋。” 立即有其他人上来引导,“里面请。” 对方没走,昂着下巴站在她面前,“怎么,觉得丢脸,都不敢认了?” 冷嘲热讽的女声,冯君同的目光这才挪到来人的脸上。 原来是周颜。 她和她本来就无话可说,自从上次两个人在寝室翻脸后更是谁都不理谁,尽管抬头不见低头见,却互相视对方为空气。 此时此刻,周颜手手叉着腰,一脸高傲,“谈了个富二代男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出来打工,一身穷酸气。” 边说边捏着鼻子,好似闻到了什么难闻的臭味。 担着工作人员的身份,冯君同不想与她争吵,面色不改,“麻烦让一让,你挡到别的客人了。” 她轻哼了声,往旁边让了让站到她旁边,“知道今晚还有谁会过来吗?” 不待冯君同说话,她便自问自答:“常晴。” 冯君同一愣,她愈发洋洋得意,“没错,就是你以为的那个常晴,我爸知道她会出席这个酒会,特意给我弄了张请柬。” 常晴虽然只比她们大一两岁,但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舞者,能与她结交,对同样习舞的她们而言好处只多不少。 “至于你,这辈子恐怕也只能通过打工才能看到她这样的人了,至于交朋友什么的,别说是她,连我都瞧不上你。” 周颜打量她不合身的礼裙,转身走进了会场,“你就在外面看着吧。” 冯君同全程没吭声,眼看着她自说自话完走人,心思又放到眼前的工作上。 “猜猜今晚会有谁来?” 又一个女声在背后出现,这是冯君同今晚第二次被人问这个问题,她都懒得回头了,叹一口气,“欧雪。” “哇,就是我。” 欧雪自后面走到她跟前,一袭纯黑色的修身长裙,脚踩一双恨天高,昂首挺胸与她对视。 “好久不见。” 冯君同没空与她争奇斗艳,敷衍地打个招呼,微笑着接下其他来宾的邀请函。 欧雪偏跟着她,说:“顾文钦今晚会过来。” “哦。” 这没什么,周颜说常晴会来时,冯君同就料到了顾文钦要参加的酒会或许也是这场。 欧雪见她还不为所动,洋洋自得地说:“我知道他是谁了。” 莫名其妙。 冯君同扫她一眼,还是没有搭理。 欧雪凑近她低语:“那个男的是你父亲吧,你这个私生女。” 冯君同略一僵,没有接话,绕开她面无波澜地继续忙自己的。 这个兼职是一家经常合作的中介公司帮她联系的,早知会遇上这些麻烦人物她一定拒了。 欧雪打量着强自淡定的冯君同,得意阴险地笑笑,还欲再奚落她一番,一个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往这边走来,“欧雪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刘总正在找您,让您过去。” 冯君同对这个人有印象,是腾云的一个管理人员。 “我妈找我有什么事?” “不清楚,您快过去吧。” 欧雪不情愿地走了,冯君同望着跟随她的中年男子,趁有空问搭档的男生,“能不能把来宾名单借我看看?” 男生把名单给她,“你得罪那个女生了?” “嗯。” “那你小心一点,我看到她跟腾云的高管们一起来的,感觉会借着这次机会为难你。” “嗯,谢谢。” 名单分为两份,一份列着个人姓名一份列着公司名称,她在个人名单页上找到了常晴的名字,不见顾文钦的,想来他是以公司的名义出席。 此时此刻,冯君同才意识到,她竟然连男朋友在哪家公司上班都不知道…… 冯君同将名单还给人家,“我去趟后台找我的手机,马上回来,经理来了你帮我说一声。” 未免顾文钦看见她时太过意外,她决定先跟他打声招呼,同时也是提醒他身为有妇之夫的自觉。 跟她搭档的男生很好说话,点头应下:“你去吧,我帮你看着。” “嗯,谢——” “小同,你怎么在这里?” 冯君同整个怔住,听见周颜和欧雪的声音都没这么大反应。 她转过头去,祝洪刚站在她叁米开外的地方,陪伴在侧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柳月,脸色极其不好。 祝洪刚刚从外面进来,自是晓得气温有多低,见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纱裙,一脸担忧:“怎么穿的这么少?” 说着要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被一旁的柳月阻止,低声警告他:“大庭广众的,到处都是媒体,你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什么德行吗?” 两人多年以来一直扮演着恩爱夫妻的人设,其中一方出轨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势必会影响公司的股票。 祝洪刚心生犹豫,“可她毕竟是……” “你的女儿只有一个,叫祝歆慧。” 柳月怒瞪对面的冯君同:“至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我……” 冯君同张嘴,有口难辩。 在这样的场景碰头,说是巧合,连她都不信。 “现在立刻给我离开,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冯君同胳膊垂在两侧,机械地点头,交代一起兼职的男生,“麻烦你跟经理说一声,让他找个人来替我,工资我不要了。” “不要钱那怎么行,传出去还说我们腾云苛待你一个打工妹。” 刚才离开的欧雪再次出现,抓着冯君同的胳膊不让她走。 柳月皱眉打量来人:“你又是谁?” “阿姨好,我叫欧雪,刘慈是我母亲。” 人都过来了,柳月自然知道主办方负责人姓甚名谁,听她自报家门后,脸色好看了一点,“你们两个认识?” 问她和冯君同。 “认识的,我们还是同学呢。” 欧雪回答,冯君同冷了脸:“你松开。” 欧雪不放,死死抓着她,笑看向祝洪刚,“叔叔你是冯君同的爸爸吧,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前些日子她随着刘慈参加了一场婚礼,恰好祝洪刚也是宾客之一,从刘慈处打听到他的身份后,她立即便找人打听起这个人来。 柳家有意将祝洪刚出轨的事藏着掖着,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多花点钱,可不就查出来了她想要的。 “他不是。” 祝洪刚没说什么,柳月率先否认,才好转的脸色变得阴沉,劝告欧雪:“小姑娘,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劝你好好说话。” “怎么会不是呢。” 初生牛犊,欧雪根本就不怕她,兀自继续说:“之前叔叔你和冯君同一起吃饭,你当时还给了冯君同好多钱呢,如果不是父女,难道是那种关系……” 她面露尴尬,好似戳破了什么不该说的秘密。 祝洪刚面色铁青,怒斥欧雪:“小小年纪思想别那么龌龊,小同是我亲戚的孩子,我作为长辈多照顾她一下又怎么——” “够了!” 冯君同怒吼,一把将欧雪推开,“费尽心机唱这么一出,你真够无聊的。” 欧雪没站稳差点摔倒,正要发怒,望向她身后,秒变笑脸,“常晴学姐你来了。” 冯君同回头,看清与常晴一同出现的人,心口一紧。 别人会怎么想她都不在乎,但顾文钦就不一样了。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指指点点的,冯君同低着头转身就要走。 这种时候,装不认识是最妥当的处理方式,起码对于他来说是。 欧雪拦住她,“走什么走,重头戏还没开始呢。” “我也想看看,重头戏是什么?” 她的手被握紧,顾文钦已来到她身后,脱下大衣披到她身上。 冯君同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不动,更别提抬头看他。 男士大衣穿在她身上很宽大,顾文钦慢条斯理地给她系上所有衣扣,一手将人揽在身侧,这才看欧雪:“好了,你说吧,重头戏是什么?” 欧雪笃定冯君同对顾文钦隐瞒了自己的身世,今晚摆这一出就是为了让他看清自己看上的是个什么玩意,可依他现下的表现来看,她又不敢确定了…… 她昂首挺胸,强自撑着气场,“你这么看重她,那你知道她是个私生女吗?她的父亲是有妇之夫,而她妈妈是人人喊打的小叁,那个男的就是她爸爸!” 她手指祝洪刚,冯君同垂着脑袋,拽了拽他恳求:“我们走好不好?” “先等一等。” 顾文钦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瞥一眼祝洪刚,面对欧雪罕见的和颜悦色,朗声说道:“欧小姐应该是脑子糊涂搞错了,祝先生姓祝,我女朋友姓冯,我元旦才见过她的父母,他们不可能是父女。” “再者祝先生和柳女士伉俪情深圈内无人不知,你诽谤他们,在场的有谁会相信你,你又是何居心?” 他一字一句,条条有理却不盛气凌人,加上英俊的形象外貌,围观的人中不自觉站在他这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指点起欧雪。 柳月适时站出来,“看在刘慈的面子上,我这次不与你一个小辈计较,可若再有下次,你就等着收我的律师函吧。” “我……” 欧雪还想再争辩,听闻消息的欧母急匆匆赶来,一把将她拽到身后示意她闭嘴,而后笑盈盈面对众人,“她被她爸惯坏了不懂事,给柳女士和祝先生添了麻烦,回头忙完了我一定好好教训她,两位请里面走,大家也都进去吧,小晴和文钦,还有这位小姐,都一起进去吧,人都来了……” 她亲切微笑,牵上冯君同不由分说将人带进了内场,闹剧就此告一段落。 酸 欧雪被带走了。 进入宴会厅里,冯君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顾文钦,低着头不说话。 顾文钦倒是一如往常,还有心情开玩笑逗她:“不肯露脸,是嫌我丢人配不上冯小姐的花容月貌?” 满满的戏谑,冯君同推他,难为情地低斥:“你正经一点……” 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我逗我的人,关别人什么事。” 他一只胳膊环上她的腰肢,跟一同来的常晴介绍:“我女朋友,冯君同。” 常晴扯出个敷衍的笑,朝她伸手,“常晴,顾文钦的朋友。” 态度冷淡,冯君同握上去:“你好。” 客套完手臂放下,两个人都不吭声,身周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顾文钦好似没有察觉,歪头凑近她低语:“你跟那个男的怎么回事?” “什么男的……” 冯君同一脸懵,倒是没了起初的惶恐拘谨。 “刚才门口站你旁边那个,穿西装打领带的。” 冯君同回想着,不太确定:“你指的难道是跟我一起兼职的那个男生吗?” “还能有谁?” 冯君同觉得自己会错意了,“你想说什么……” “还能是什么?” 他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说话呼出的热气拂过她耳朵,“拈花惹草,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 恶人还先告状。 两个人的互动常晴看在眼里,别过脸去,朝人堆里示意,“你们先聊,我去那边转转。” “嗯,去吧。” 常晴走了,僻静的角落只剩下他们两个。 冯君同抿唇,正了正脸色,“你早就知道了?” “什么?” 他拉着她去休息区坐下,立即有服务生端东西送来,他拿了两杯香槟,其中一杯给她。 冯君同没喝,拿在手里,说他:“别想装傻。” 顾文钦垂下眼帘,薄抿一口,“如果我说是呢?” 她转过头来:“你调查我?” 他没有否认。 “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她皱了眉,很是懊恼。 顾文钦抚了抚她的发,温柔地笑:“等会再说,我过去一下。” 他望着她身后,冯君同回头,不远处常晴与一个中年男子交谈,神色隐有不耐。 “你过去做什么?” 见顾文钦朝两人走去,她于是询问。 “帮她个忙。” 没问她的意见,没有回头施施然就走了,冯君同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颇不是滋味。 有本事别过来了。 她放下酒杯起身,手机和包都不在身上,她得去拿过来,在人群中穿梭时,祝洪刚的视线投过来,欲言又止地想上前找她,碍于一旁的柳月又只能作罢。 冯君同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相比严厉的冯微霜,她其实祝洪刚更加亲近,祝洪刚对她这个女儿可谓呵护备至,就拿兴趣爱好来说,冯微霜教她钢琴时只会一味打击她要她不可松懈,祝洪刚却不同,知道她学跳舞后会给她买漂亮的舞鞋,会夸她跳舞有天分。 可以说,她能坚持学舞,祝洪刚的鼓励不可或缺,所以后来柳月登门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小叁的女儿时,后果也是毁灭性的。 她捏了捏眼眶,逼退涌上来的泪意。 这样也好,现在就撇清关系,省了他的麻烦,也断了她最后的念想。 拿到东西后冯君同去了趟卫生间,再回到会场,她原先的位置上依然空无一人,顾文钦还在跟那个男的交谈,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身边站着同样光彩夺目的常晴。 冯君同回到原先位置坐下,脱了身上臃肿的大衣往旁边座椅里一扔,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今晚一定、绝对回学校。 为了符合服务人员的形象,她今晚化的是很普通的淡妆,身上的礼裙更显廉价,可架不住天生底子好,曼妙的身姿加上姣好的容颜,没一会儿便有男士来搭讪。 “这位女士一个人吗?” 对方在她旁边的空椅里落座,许是来得晚了没看到刚才门口一幕。 “你好。” 她现下正心情不好,敷衍回了句。 男子并未气馁,接着说道:“我姓谢,请问怎么称呼呢?” “冯。” 冯君同望着人群中谈笑风生的顾文钦,气不打一处来。 桌上有倒好的香槟红酒,她拿起其中一杯敬面前的人,“干杯!” “……” 愣怔一瞬,对方与她碰杯,“冯女士很豪爽。” “谢先生才是,一表人才。” 两人宛若多年的好友,边喝酒边热络地交谈起来。 一杯。 两杯。 …… 眼见着她跟个陌生男人连喝下五杯酒,顾文钦不动声色地收拢十指,打断对面侃侃而谈的男子,“失陪一下。” 冯君同的酒量不差,但也架不住她以牛饮的方式连喝六杯,一口气喝完一整杯,她微晃了下神,顾文钦的脸出现在近前,正含笑望着她,身后跟着常晴。 她挂上得体的笑:“聊完了?” “嗯。” 见两人语气熟络,谢姓先生疑惑:“这位是?” “她老公。” 不等她开口,顾文钦先回答,手掌搭在她光洁的肩膀上,姿态亲密。 谢姓男子看向冯君同,脱口而出,“我一开始问你,你不是说……” 他忽然打住话头,他起初问时,冯君同确实没有回答。 这就尴尬了。 “打扰了。” 不宜久留,对方拿上自己的空酒杯灰溜溜走了。 “天气冷,把衣服穿好。” 顾文钦拾起椅子里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搭在她身上,盖住了白皙的两肩和精致的锁骨。 冯君同偷瞥了眼身材火辣的常晴,轻咳一声,“其实也不冷,有暖气……” “穿好。” 没得商量。 冯君同气结。 一天到晚管她这管她那,怎么不去管别人。 “你之前说的酒会就是这个?” 她适时地切换了话题。 “嗯,醉了没?” 他的手背贴上她因为饮酒白里透红的脸蛋。 冯君同摇头,傻乎乎地笑:“清醒着呢。” 顾文钦叹息,对一旁的常晴说:“你陪她坐一会儿,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会回来。” “嗯。 为什么是你 顾文钦的意思很明显,要常晴留下来照顾她。 冯君同倒宁愿自己一个人呆着。 两个女的各怀心事,谁都没吭声。 冯君同手按在小腹处,酒喝多了想去卫生间,可此时走开,就好像她先认怂了似的。 她憋着一股子气,纠结着去与不去,眼前忽而投下出现一道阴影,周颜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你又想干嘛?” 冯君同瞥她,眉头轻皱。 “我可不是来找你的。” 她姿态傲慢,拉开常晴旁边的椅子坐下,态度一转,客气有礼地打招呼:“常小姐您好,我是艺大舞蹈学院的周颜,仰慕您很久了。” 跟面对冯君同的态度截然不同。 “你好。” 这样的场景应付得多了,常晴不冷不热。 周颜却热情不减,继续与她攀谈,“我看网络上的信息,您应该是刚回国的吧,这次打算在国内呆多久呢?” “看情况。” 周颜点头,努力寻找话题,“您身上的裙子真好看,是品牌方定制的吗?” “嗯。” …… 两个人一问一答,冯君同还是头一次见周颜热脸贴冷屁股还乐在其中的,其实若撇开顾文钦与她的关系,她对常晴的仰慕比周颜更甚,两个人学的同是中国舞,常晴只比她大两岁,获得的成却是当下的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当她还在为了一个省歌舞团的名额争破头时,人家已经在国际上大放异彩,叫她如何不嫉妒羡慕。 冯君同叹息,归根结底就是怪顾文钦,害她都不能自由自在地当回狗腿子,她望着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顾文钦,默默在心里给他扎小人,再回过神,旁边两人的话题不知何时绕到她身上。 “说起来,我跟冯君同还是室友呢,之前却没听说过她认识晴姐你。” 不过十来分钟,周颜对常晴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晴姐”。 常晴依旧不怎么热络,漫不经心地有问有答:“我们今晚第一次见面。” 换句话说,不熟。 “我跟她也不熟。” 听她这么说,周颜立即换了口风,嫌恶地瞥了冯君同一眼,凑到常晴耳边说:“她在我们学院人缘很差的,没人跟她玩。” 声音压得很低,冯君同还是听见了一点,警告她:“如果不希望我把你做过的好事现在抖出来,你就安分一点。” 周颜表情只凝滞一瞬,耸肩不屑地冷哼:“不就是被你偷拍了几张照片吗,你以为我会怕你的威胁?” “……我什么时候偷拍你了?” 叁言两语就将自己放到了受害者的位置,冯君同委实没料到她这么能编。 “这得问问你自己。” “……” 冯君同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轻嗤了声,挨着常晴继续说道:“晴姐你不知道吧,她跟你一样都是跳中国舞的,但是水平比你差远了,容貌家世跟你更没得比,你那个朋友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看上她,放着这么优秀的你不选。” 周颜看向冯君同,眼里迸射出恶毒的光,她来得早,将刚才的大厅入口的情景一一看在了眼里,嘴上为常晴打抱不平,“如果我是那个男的,喜欢的一定是你。” 这句话戳中了冯君同的痛点,她别过脸去,一时无言。 毕竟连她自己都想不通顾文钦为什么会喜欢她。 “说够了吗?” 一直出声的常晴开口,面上不辨喜怒,抿了口手中的红酒,今晚头一次正视周颜,“你是不是以为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是傻子?” “我……” 周颜心下一慌,赶紧扯出个笑脸解释,“晴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你言语里不停表露出对我的了解,那就应该明白我向来不喜有人拿我跟他人比较,至于她的舞蹈水平,省歌舞团的舞蹈老师已经认可她,我也看了她的表演,你说她水平不行,是在质疑我们没有你专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颜张着嘴,因她的一番话乱了阵脚。 常晴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你走吧,我常晴从不与搬弄是非的人结交。” “晴姐……” 周颜试图为自己辩解,常晴冷着脸打断:“走。” 她讪笑着起身,恨恨地瞪冯君同一眼,灰溜溜离开了。 这一角又只剩她们两个,冯君同抿了抿唇,“你刚刚说,看过我的表演……” “虽然是顾文钦找我帮忙,但我不能违背原则,塞一个废物进团,最终丢的还是我的脸。” 果然。 冯君同呼出口气,真诚别扭地说:“谢谢。” “没必要,我帮的不是你。” 她看的是顾文钦的面子。 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敌意,好歹受了人家的恩惠,冯君同决定闭嘴,目光搜寻人群中的顾文钦,这才留意到此刻他对面的人是祝宏刚。 她对祝洪刚失望透顶,当然不想让顾文钦与他过多接触,正想站起来,忽闻常晴说道:“其实欧雪说得没错,祝先生就是你父亲吧。” 她也在看着顾文钦。 冯君同扁着嘴没接话。 “你猜他们在聊什么?” 还能聊什么,八成是关于自己的。 “你很幸运。” “……还好吧。” 她谦虚地应道,脸都快笑僵了。 常晴的视线追随着跟祝洪刚聊天的顾文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这个人从小就性子冷,对绝大部分人和事都提不起兴趣,但却会陪我去剧院看演出,还会特意来看我训练……我们的曾经,是你这个后来者不曾参与的。” 这种听别的女生分享跟自己男友的美好回忆的滋味,冯君同呵呵干笑,“可他选择的却是我这个后来者。” 常晴点头,并不否认这一点,问她:“他对你这么好,为你把一切麻烦都解决了,你有想过是因为什么吗?” 还能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爱我。” “你确定吗?” “你什么意思。” 常晴往后一靠:“不是别人,而是恰好和我一样跳中国舞的你。” “当初因为一些原因,我忽略了他的感受,没有注意到他——” “酒喝多了,我去趟卫生间。” 没听她继续往下说,冯君同起身离座,几乎是落荒而逃。 酸酸甜甜 顾文钦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这其中跟常晴有没有关系,有多少关系? 冯君同不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同时也沦陷在跟他在一起的快乐而刻意去忽略问题的存在。 如今被常晴直白地点出来,她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冯君同在心里发誓,如果常晴说的是假的,以后顾文钦想什么姿势她都答应,可如果是真的,她今晚就废了他的命根子彻底跟他断了关系。 擦干净手上的水珠从卫生间出来,她站在门口寻找顾文钦的背影,看到他在跟常晴聊天,顿时气势汹汹地走过去。 顾文钦已经跟祝洪刚聊完,知道冯君同去卫生间了,便站在她座位边等待,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后回头。 冯君同站在他跟前,表情史无前例地严肃,“我有话要问你。” “回家再问。” “现在就走了?” 他们才进来没多久,酒会的主题演讲都还没开始。 “事情办好了。” 顾文钦拎上她的包和手机,一手圈住她的肩膀,含上常晴:“走吧,送你回去。” “嗯。” 常晴没有看她,一副我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神色如常自然地起身。 冯君同深呼吸,将心里头的气硬生生憋了下去。 不差这一时半会,她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结果是,一路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顾文钦今晚没开常坐的宝马,而是另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冯君同和他坐在后面,常晴和开车的司机坐在前面,没有人开口交谈。 顾文钦的司机话不多可以理解,冯君同则是因为心里烦闷,至于另外两个人…… 多说多错,难道是怕她发觉他们的奸情…… 酒意上来,她阖着眼抱臂假寐,脑海里一会浮现顾文钦对她好的画面,一会又闪过常晴先前的话语,一团乱麻。 她用力甩甩头,等常晴送下车后,对前座的司机说:“麻烦去艺大。” 司机没回应,等顾文钦表态。 顾文钦漫不经心坐着,扣住她一只手在手心里把玩,说:“那边房子收拾过,没我们的东西了。” 他以为是去他在大学城的屋子。 冯君同气结,抽出自己的手,大声强调道:“我是要回宿舍!” 顾文钦皱眉,这才回了神,“为什么?” 她往后挪身拉开与他的距离,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开、心。” “因为今晚的事?” “嗯。” 顾文钦朝司机投去个眼神,后者会意,调转车头,往君悦澜湾的方向开。 “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她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 他满口承诺,冯君同神色稍霁,又觉得疑惑:“你怎么知道的?她告诉你了?” “不需要,显而易见的事。” 冯君同眨眼,“你在说谁……” “嗯?难道不是欧雪吗?” “……” 冯君同二话不说背过身去面朝窗外。 不想理他了。 他唇角微扬,挪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明天你抽个空,我喊上常晴,你们一块吃顿饭。” “不去。” 她义正严辞,拒绝得干脆利落。 “真的吃醋了?” 冯君同屏住呼吸,语气硬邦邦的:“你想多了。” 顾文钦眸中带笑,再劝:“你明年就要工作了,她是省歌舞团出来的,跟里面不少人有交情,以后能帮到你。” “……不需要。” 冯君同转过身来,打掉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凶巴巴的,“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歌舞团的事是她帮的忙?” 她才不需要一个情敌的施舍。 “你都知道了?” 冯君同冷呵,眼神剜他,“以后我的事,不许你再找她!” 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她的神态比平时添了分娇憨的无理取闹。 “你之前跟她不认识,我告不告诉你没什么区别,更何况我不是白让她帮忙……” 顾文钦打住话头看向她:“你跟她有过节?” 冯君同觉得可笑,“我跟她能有什么过节?你别转移话题——” “那就是之前认识……或者见过?” “……没有。” 她推开他慌里慌张地转过身去,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什么时候的事?” 他贴上去将人抱在怀里。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别乱猜。” 冯君同羞恼交加挥拳,被他一手制住,男人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原来是坛老陈醋了。” 语调含笑,少不得戏谑。 她哇哇一声哭出来,“是,我是酸了怎么着,你开心了吧。” 她以前不是这样爱哭的,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哭得越凶了,“你们青梅竹马,家世般配,我就是个多余的后来者,没钱就算了,出身还不光彩,什么都比不上她……” 顾文钦都愣了,没想到一句稀松平常的调侃,竟然还能把她惹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你今晚一晚都在琢磨这些?” “何止呢……” 她埋着头,边抽噎边嘀咕:“你的这位青梅竹马,还说我是她的替身,我跟她都是跳舞的,你是追不到她才退而求其次选择我……” 若是平常她绝不会当着一个人的面说他朋友的坏话,大概是因为今晚喝了些酒,豁出去了。 留下坏印象就留吧,反正都要分手了。 车子在路边停靠,冯君同往外一瞧,这才注意到车开来了君悦澜湾,对面就是他的房子。 “我要回的是学校!” “这个,小顾总……” 司机面露为难,顾文钦不悦地摇头,司机又闭嘴了。 “不送是吧,那我自己回去。” 冯君同推门下车,接触到冷空气精神一抖擞,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跑了。 顾文钦跟在她后面叁四米的距离,看她跟兔子一样往前冲,好心提醒道:“你方向反了。” “……我去程全家住!” 不要他管。 “大晚上的,小心被不怀好意的坏人盯上,你这么可爱。” “没你的青梅竹马可爱!” 谁还能坏得过他。 顾文钦悠哉悠哉地跟在后面,“你就这么走了,今晚睡得着吗?不给我个机会听听我怎么说?” 他估摸着还要再哄一会儿,前方的人却渐渐慢下来。 冯君同转过身,盯着他的下腹活动筋骨,“你说吧。” 被他气哭了,正事都差点忘了。 “进屋去说。” “就在这里。” “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这么冷的天,你确定吗?” 边说边搓了搓手,摆出一副由她决定的态度。 他一袭八九月份的西装,对付这样的低温显然不够,最保暖的大衣穿在她身上,而冯君同先前为了宣示主权,就没有及时换上自己的衣服…… 冯君同烦躁地跺脚,吵架归吵架,总不能拿身体来开玩笑,还是随他回了室内。 青梅竹马 和顾文钦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事情? 被坑的次数多了,冯君同一进屋就命令他去找根绳索把他自己绑了,连谈话地点都选在了最严肃的书房。 “家里没有绳子。” 顾文钦提醒她。 “那就自己想办法!” 眼神迷离脸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喝酒上头了。 跟醉鬼争论是没有意义的,顾文钦手伸到腰腹处开始解腰带。 冯君同瞬间后退离他叁米远,气恼不已,“你要干嘛,谁允许你脱裤子!” “啧,你在想什么。” 他不急不慢地抽掉腰上的皮带交到她手中。 绳子。 “……” “是捆手还是捆脚啊?一条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拿。” 他上前一步,将她抵在自身与墙壁之间,望向她的眼睛温柔似水。 冯君同早已看穿一切,毫不犹豫地将人推开,率先进了书房,“进来!” 妄想用美男计蒙混过关,门都没有。 顾文钦无奈地抚额,迈步跟上。 皮带就一条,冯君同选择用来绑他的双手,这双手在她身上作了多少恶,她早看不惯了。 叁令五申让他坐好不许动,冯君同在他对面坐下。 “你说吧。” “能坐近一点吗?” “不能!”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上放了电脑和一些工作文件,严肃的氛围给冯君同提供了充足的安全感。 她拍了拍桌,没好气地催促,“别耽误时间,别点说!” “我喜欢的人是你。” 他极少用语言表达感情,更多的是体现在行动上,冯君同腼腆地低下头,立马又反应过来,“甜言蜜语也没用!” 比任何时候都思路清晰,顾文钦甚至要怀疑她是不是真醉了。 再不好糊弄,他捏了捏眉心,神色稍正了叁分,“我与常晴的确认识多年,但青梅竹马算不上,若说有谁担得起这个身份,那也应该是我哥顾崇黎。” “啊……” 晓得他哥哥早已去世多年,冯君同一时间愣怔住。 “她跟我哥从幼儿园就认识,两个人经常在家中玩,久而久之也认识了。” 顾崇黎看他成天呆在房间里,每次常晴来的时候都把他叫过去,希望他能跟外面的人多接触。 “我哥走后,她就没来过我家了。” 冯君同:“所以她那时候喜欢的是你哥哥?” “应该吧。” “难怪她说那时候因为某些原因忽略了你。” “嗯?” 头一次,顾文钦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冯君同烦躁地挠头,问出最在意的问题:“你是不是因为得不到她就拿我当替身了!” 顾文钦感到荒谬可笑,“我对她没兴趣,为什么要得到她?至于替身,你们哪一点像了?” “我们都是跳舞的!” 他算是见识了一个醉鬼的不可理喻,“以后心情不好了别喝酒。” “别转移话题!” 他神色一正,语气平平地陈述:“我顾文钦还不至于要找一个替身当女朋友。” 冯君同慢半拍地才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不依不饶道:“那你肯定也是受了她的影响,才注意到我的……” 总不可能是巧合。 “我不否认,起先注意到你的确跟你跳的舞有关,但这跟常晴没有必然联系,我哥在世时常常陪她训练比赛和跑剧院看演出,大多数时候会叫上我。” 冯君同低下头去,想起了汪成阳对他们兄弟两人的评价。 肃穆的书房里,半晌没有声音。 “问完了?” 由他打破沉默。 “当然没有!” 她倏忽抬起脑袋,重振精神,“你什么时候调查了我家的事?”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顾文钦很怀疑,“拖这么久了你还记得,你是真的吃醋了吗?” “没让你提问,快交待!” 冯君同低吼,接着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 跟她谈话中途走人,故意惹她吃醋转移注意力。 他剑眉一扬,倒是没否认。 冯君同捶桌,隔办公桌瞪他,“还不快交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文钦无比严肃地起身走近她,“对于这个问题,我的提议是,去床上聊。” 边说边自己解开了捆绑的皮带,眼见他的魔掌伸向自己,冯君同两腿蹬他大声嚷嚷,“不去不去!你今晚不从实招来,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去程全那里住!” “他有女朋友,你们要保持距离。” “那你怎么不跟常晴保持距离呢?” 顾文钦少有被她噎到说不出话的时候,见蒙混不过去,只好据实以告:“之前你和叔叔吃饭,被欧雪和汪成阳撞见那一次。” 冯君同从椅子跳起来,“你从那时候就调查我了?!” “当时我还在追求你,怎么可能放任其他异性接近你而无动于衷,叔叔年纪是比你大了一点,可万一你就喜欢呢。” 座椅宽大,他挨在她一侧坐下,手揽上她的肩膀。 冯君同咬牙切齿:“所以你就自作主张地去调查了,之后还不告诉我。” 如果不是今晚,她是不是就一直被蒙在鼓里了。 “这不能怪我,谁让你当时对我态度那么差,我只能去找答案。” “所以最后还怪我了是吧?” “不敢。” 装样子要多假有多假 ,冯君同当即就捶打他胸膛。 顾文钦由她打,将人抱起放到腿上脸便开始亲。 屁股底下被个硬邦邦的东西抵着,冯君同知道他想干什么,手掌隔开他的脸,“我话还没问完呢!” “你问。” 不影响他做。 “你这样我怎么问!” “那就做完再问。” 他的手伸进她裙底,脸埋进她软香的头发里,“明天跟常晴吃个饭,有些话当面说。” 冯君同赌气,“不去!” “那就一直这样,别出门了。” 他邪气地低笑,修长的手指拨开底裤边缘,其中一根送进濡湿的穴口。 她软绵绵地低吟一声,人倒在他胸前。 臭流氓,每次都拿这一招对付她。 告白 冯君同没追究他调查自己家庭背景一事,主要原因是她也偷偷打听了他哥哥,万一哪天败露被他知道了,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说扯平。 外面寒风呼啸,室内热情如火。 “你会不会嫌弃我……” 被他掐着腰抱坐在腿上,冯君同气息不匀地问他。 “别问一些没意义的问题。” 他蹙着眉神情冷厉,注意力显然都放在彼此连接的部位上,答话同时不忘挺腰往上顶。 冯君同一直不敢告诉他自己的身世,就是怕面对他厌恶的眼神,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让她难以启齿。 “专心。” 为了报复她的走神,顾文钦猛力一撞,嫌进得不够深,箍住她的腰肢死死往下摁,硬挺的肉柱在温热的甬道里研磨,销魂蚀骨。 “啊…你…凶我……” 冯君同话都说不完整,两条光洁的腿在空中打颤,源源不断的液体从被他捣弄的位置淌出来。 “我又…嗯…不是…故意的…嗯……” 顾文钦抿紧薄唇,恍若未闻,只管挺腰挞伐。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你说。” 抱着干不够爽,顾文钦起身将人放到桌上,掰开她的腿从正面进入她。 “还有什么不敢说的,趁今晚喝多了全说出来。” “嗯……我才没喝多呢……” 她千杯不醉。 顾文钦冷呵,抽送了几下,嫌她身上的裙子碍事,蛮横地动手除去。 “你轻点……坏了要赔的……” “钱我出,抬手。” “哼…色欲…熏心……” 冯君同配合地抬起胳膊,最后的裙子也离身而去,跟胸罩底裤等一齐被扔到地毯上。 她搂上他的脖子,嘴唇贴近他的耳朵,娇声娇气地地低语:“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顾文钦怔了一瞬,跟着凶狠地往前一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小嘴改抹蜜了?” 敢怀疑他的用心,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我说真的!” “嗯。” 他眼眸含笑亮晶晶的,舔吮她的唇,“为了不辜负你的喜欢,今晚必须要让你多快乐几回了。” 本来就没什么节制,还要多来几回…… 冯君同正欲破口大骂,不防他一记深入到底的顶撞,到嘴的唾骂变成了妩媚的呻吟…… 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跟他表白! 跌宕起伏的一夜,在冯君同的告饶中结束。 前一晚累到直接睡了,次日去吃饭的路上她才想起有事还没问他。 “你跟我爸他……祝洪刚都聊了什么?” “你说呢?” 除了与她有关,还能说什么。 冯君同剜他一眼,“我是让你详细交代。” “真的想知道?” “嗯,快说。” 其实祝洪刚昨晚就发信息来了,但冯君同只当作没看见,宁愿来问顾文钦。 此刻开车的男人轻飘飘地询问:“说了有什么好处吗?” 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嘴唇上。 冯君同翻白眼,“信不信我今晚真的回学校住?” 顾文钦轻咳,神色立即稍正了些许,“真的没什么,他就问了我跟你怎么认识的,交往多久了等等,很普通的问题。” “真的?” “不然呢,像我爸为难你一样为难我?” “他才没这个资格呢。” 冯君同撇撇嘴,换了话题,兴致勃勃地问他:“我今天怎么样?” “美。” “哼,算你有眼光,” 对于他买的那些衣服,她之前都当不存在,今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却是全部拿出来试穿了一遍,最终定了身上这条正红色的包臀长裙,连口红也是妖冶的正红,为的就是要在气场上盖过常晴。 她花半天时间精心打扮一番,没想到对手却不按常理出牌。 看着毛衣搭羽绒服的常晴,再看同样休闲打扮的顾文钦,盛装出席的冯君同窘得只想钻进地洞里。 “早说了只是随便吃个饭,让你多睡会,偏不听。” 他戏谑地打趣,恼得冯君同去捶他,“你闭嘴吧。” 更让人生气还在后面,他说有些话要当面和常晴沟通冯君同才勉为其难答应来的,可刚坐下还没听到他们聊什么,顾文钦就支使她去点菜…… 吃饭的地点是一家海鲜餐厅,按他的说法,吃什么海鲜,具体又吃那一条吃一只,都要客户自己亲自去水族箱挑选。 他是做东的,常晴是客人,点菜的重任只好落到她这个女主人身上。 “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让厨房照你的口味做。” 呵,她才不稀罕。 “不能由你们代劳吗?” 冯君同眼巴巴地望向服务员,后者瞧了眼顾文钦,躬身微笑:“抱歉。” 明眼人都看出他是故意支开自己的,冯君同朝他投去警告的一瞥,垮着张脸不情不愿地跟服务员出去了。 包厢里顿时就只剩下了两个人,哗哗的溪流声衬托了此刻的寂静,两人不约而同望向窗外,苍翠的灌木,矗立的假山,弯弯的水流。 “跟你家老宅子的庭院挺像。” “看来你还记得。” 常晴才露出怀缅的表情,闻言脸上一僵,垂眸苦笑,“她全部告诉你了?” “嗯。” “这样也好,省得我还为难要怎么跟你开口。” 常晴看向他,目光坚定。 她同样想知道答案。 顾文钦胳膊搭在扶手处,几不可闻地叹息了声,答她:“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自然也不是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我不信,你明明就是因为——” 她了解他的冷漠,所以不相信他会段时间内喜欢上别的女生。 除非—— “因为你?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即便没有冯君同,我和你也不可能。” 他说得笃定,常晴别过脸,神色里闪过一丝难堪,“因为你哥哥吗?” 顾文钦就是这样的人,他的东西别人休想碰分毫,别人的东西他也不屑于染指,尤其当这个“别人”还是顾崇黎时。 所以她才做出冯君同是替身的推断。 “我和你哥哥,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他……不喜欢我。” 她微弱地辩解。 顾文钦答她:“不止如此,我对你从来没有过多的想法。” “可是,我们以前……无论是去剧院看演出还是游玩,就连最无聊的训练……” “看在顾崇黎的面子上。” “每次都是?” “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总是不听别人的解释,自以为是,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永远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 她神思恍惚,被过往的回忆攥住,半晌了自嘲一笑:“你挺绝情的。” “用不着表现出难过。” 顾文钦耸肩:“你如果喜欢的人真的是我,不至于拖到现在。” “你什么意思?” “在你面前的是顾文钦,顾崇黎已经死了。” 常晴抬起头来,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的这张脸,他们兄弟长得很像,如果顾崇黎还活着,肯定就是现在这张脸吧。 她只能推测,因为他年纪轻轻就死了,没有成年,还是自杀的,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除了长相,你还记得他喜欢吃什么食物吗,喜欢的颜色,听什么歌,有什么兴趣爱好——” “过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这些。” 她出言打断,顾文钦继续发问:“那这么多年了,有没有去他的坟前看过?” “够了!” 她抓起面前的茶杯掷到地上,砰的一声,釉色的杯子瞬间四分五裂。 顾文钦面不改色,“我猜你连他的坟在哪都不清楚。” “一边自欺欺人,一边又将自己活成他的样子来记住他。” 他将手机放到她的面前,要她自己看自己的百科介绍,喜欢的食物,颜色,兴趣爱好…… 一模一样。 她手捂住脸,再压抑不住,哽咽哭泣,“想死就死了,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凭什么要我记得他………” 她还能回想起那一天,放学的路上,她和他约好了放假一起去玩。 她已经计划好了要向他表白,因为激动,一整晚都没睡着,结果到了当天,等来的却是他死亡的噩耗。 可他明明答应了,要一起去玩的。 “这种言而无信的人,我才不要去看他……” 她的表白,没有人倾听,他的答案,注定也无从知晓了。 —— 冯君同回神时,常晴已经走了。 服务员来扣门,温声询问:“顾先生,现在上菜吗?” “嗯。” 他望向另一扇门,“出来吧。” 古朴的木门从里面打开,冯君同自门后走出来,踱步走到吃饭的桌前。 “现在放心了?” 冯君同没有去点菜,一出门就被服务员带到了隔壁坐着,本就同属一个包厢的两个房间,仅隔着一道木雕门窗,隔壁说什么另一个房间都能听见。 “让她一个人离开,好吗?” 顾文钦调侃:“昨晚恨不得要我发誓跟她断绝往来的人是谁,现在担心了,那我出去把人找回来?” 她鼓着腮思索,慎重地点头:“你去吧。” 他忍俊不禁,抓了她的手扣在掌心里,稍正色道:“我与她相交多年,她为人如何我尚且了解,给她点时间,她会想通的。” “嗯。” 冯君同苦着脸,不由感慨:“你说她们家,给她取这个名字的起因是什么呢?” 他扯了扯嘴角,“谁知道呢。” 坦诚 鉴于顾文钦在斩断桃花上的优良表现,冯君同在他那里住了一周,每天都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晚上被他折腾到凌晨一两点,反复地死去活来,第二天睁眼又是日上叁竿。 预感到再这样继续下去不是他精尽人亡就是自己过劳死,冯君同趁他上班不在家,果断地背上书包打道回府。 气温回升,难得出太阳的好天气,一向以浪遍全世界为人生理想的赵一丹竟然在寝室睡大觉,简直不可思议。 “汪成阳呢?没约你出去。” “别跟我提那狗东西,老娘跟他没关系。” 蜜里调油时一口一个亲爱的,轮到吵架时就成了狗东西,冯君同无奈地叹气,在她床铺下方坐下,“怎么一回事?” 赵一丹在打游戏,眼睛不离屏幕,一边答她,“狗东西,明知道我看不惯那个小贱人,竟然还为她爽了老娘的约。” 冯君同越听越糊涂:“小贱人?” “就是他的老相好,叫什么雪的,反正就一小绿茶,他大爷的……” 她烦躁地低骂。 冯君同拧眉:“欧雪吗?” “对对对,我才想起来你们是同学。” 赵一丹一拍脑袋,扔了手机,激动地从床里跳起跟她吐槽:“就这女的,在汪成阳朋友圈刷存在感就罢了,前几天撞见我们吃饭竟然跟我阴阳怪气的,气死了当时,活该出门被车撞。” 冯君同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个阴阳怪气法,着实惊讶了一下,“她被车撞了?” 赵一丹怒了:“连你也关心她?” “我跟她合不来。” 冯君同摆手,语气果断,赵一丹这才平衡了一点,“这还差不多,反正我不喜欢她。” “她车祸怎么回事,跟汪成阳又有什么关系?” 赵一丹不耐地撇嘴:“汪成阳自己说的,鬼知道呢是真是假呢,没准又是那小贱人恶作剧刷存在感呢。” 越聊越烦,她捡回手机又打游戏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冯君同的手机进来个电话,刚好就是汪成阳的。 “喂?” 她拿到耳边听了听,高高举起要递给赵一丹,“找你的。” “烦死了,就说我不在。” 她点点头,告诉对面:“她说她不在。” “……” 赵一丹差点没背过气去,“你这个笨蛋,表哥都没调教你的吗,拿来给我!” 冯君同把手机递给她,莫名红了脸,后者打开手机免提,对着手机中气十足地怒吼:“老娘是谈恋爱不是来找气受的,就一句话,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看着办吧!” 吼完就把手机递给她,“别让这个狗东西再来烦我!” 媒是她和顾文钦做的,总不能真不管了,冯君同拿上手机去了阳台外面,“欧雪真的出车祸了?” “嗯。” 别说赵一丹,连冯君同也不相信,毕竟前几天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很严重吗?” “在医院呢,估计要打小半年的石膏。” “啊……” “也是她倒霉,被一个偷车贼撞了,无证驾驶+盗窃,换作任何人叔叔阿姨铁定告到他坐牢,偏偏就是个初中生,家里一穷二白,连赔医药费都是个问题,都是些什么破事……” 他在那头爆了声粗口,冯君同没有多想,干巴巴地回了句:“那就祝她早日康复吧。” 汪成阳换了个话题:“你们在哪儿?” “学校。” “行,我现在就赶过来。” “你不陪你的好朋友啦?” 冯君同举头望天,风水轮流转,可算轮到了她说风凉话的时候。 汪成阳没有回答,屏幕显示对方已挂断,她摇头感慨,转身进了屋里。 赵一丹还在打游戏,可心思显然不在游戏上,冯君同也不点破,瞟了眼周颜的床,问她:“周颜呢?” “不清楚。” 赵一丹自己都是叁两天才回寝室一趟。 说到周颜,她退出游戏放下手机,瞟了眼冯君同,欲言又止的。 “有话就说。” 她以为她是想问汪成阳的事,赵一丹深呼吸,事先说道:“那你别生气啊。” “嗯。” 赵一丹往对面床努嘴,“就那女的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说你是私生女,还说阿姨是小叁……” 果然。 冯君同早有心理准备,低头沉默了半晌,答道:“是真的。” “嗯?啊……” 赵一丹目瞪口呆地消化掉这个重磅消息后,挠挠乱糟糟的头发,又缩回被窝去打游戏了。 冯君同考虑得很清楚,出身是没有选择的一件事,纸包不住火,赵一丹是她大学四年最亲近的朋友了,与其让她去跟别人打听,还不如她自己来说。 她的出身的确不光彩,如果赵一丹因此跟她断绝往来,她不怪她。 “晚餐去吃什么?” 冯君同收拾桌面的动作一顿,仰脖子抬头,眼珠子滴溜转一圈,“北食堂吃米线吗?我请客。” “当然是你请客,跟一个失恋的人AA,你有良心吗,去他大爷的……” 伴随着又一轮游戏结束的音乐,她愤愤地咒骂,冯君同笑笑不语。 出门吃完饭时,恰好碰上回寝室的周颜,赵一丹翻个白眼嫌恶地别过脸去,故意挽上冯君同的胳膊大摇大摆出了寝室。 “她本来就看不惯我们,你干嘛还这样?”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丫的就是想离间我们,我才不会上她的当呢。” 赵一丹撇嘴,被迎面而来的冷空气冻得全身一抖,抱紧冯君同低胳膊取暖,“校园卡钱够的吧?” “上周才充的。” 她这段日子都在顾文钦那儿,校园卡里的钱几乎没动。 “那就好,我要点个全家福。” 她贱贱地笑,走出公寓楼,一眼就看到了台阶最下方的汪成阳。 汪成阳才到,正要打电话就看到了她们出来,边招手边大步向她们走去。 赵一丹当即就要掉头,冯君同抓住她胳膊,无比单纯地笑问:“不是要去吃米线吗?” “下次吃下次吃,你快松开我。” 汪成阳已来到她们跟前,攥住她的手嬉皮笑脸地认错,“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谁他妈稀罕跟你吃!陪你的小雪妹妹去吧!” “小雪哪有小丹丹重要,嘿嘿……” 拽了两下拽不动,汪成阳干脆把人抱了起来,走到车边将人往车里一塞,利落地锁上车门,跟冯君同点了个大拇指,“谢了。” “不客气。” 车窗摇下,赵一丹从车里探出脑袋,愤怒地叫嚣:“出卖姐妹的奸细,我要跟你绝交!” “有什么话就当面说清楚,憋在心里不好受。” 冯君同微笑,挥手目送车子缓缓离去。 米线是赵一丹喜欢吃的,现下她人被拎走了,冯君同就没再去北边,改去附近的食堂吃牛肉面。 顾文钦电话打来时,她正好吃完了从食堂出来。 “人呢?” “回学校了。” 傍晚了降温,她走在人影稀少的小道上消食。 “回去拿东西吗?我现在来接你?” 他低柔的嗓音传来,冯君同在这头冷哼,一字一句告诉他:“不用了,我今晚睡、学、校。” “为什么?” 她咬牙切齿:“你太可怕啦。” 他应该是笑了,说话声带着笑意:“你回来,我发誓,今晚只睡觉,什么都不做。” “鬼才相信你。” 到时候他肯定又说,睡前运动也是睡觉的一部分。 “那明天呢?” 她思索了后说:“看你表现呗。” “你不在我怎么表现?” “……” 冯君同踢了踢路边的枯草,冷冷地宣布:“好了,明天你也自己睡吧。” 他在那头笑,“不回来,一起吃晚餐总行吧?” “我吃饱了。” “我没吃。” “……” 大概是受他影响,他每说一句话冯君同都会先往那方面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冯君同甩头,内心唾弃龌龊的自己,随便找了个理由挂了电话。 他改为发微信信息来,依旧是希望她回去一类的话。 冯君同有心要治治他,无论如何都不松口。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她还是回了君悦澜湾。 小人 这一晚赵一丹和周颜都没回来,寝室里冯君同一个人睡。 没有顾文钦的半夜骚扰,她一觉睡到自然醒,起床后背着电脑去了图书馆查阅毕业论文所需的资料。 顾文钦从早晨起床开始就发信息来问这问那,她起先还有问必答,结果就是越理他他越来劲,连看篇论文都不得安宁,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冯君同拍了张图书馆自习的照片发给他后便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到了一边。 期间时不时有新消息弹出,冯君同以为都是顾文钦的,打定了主意不理他,索性就没点开,以至于快到中午了才知道消息内容。 背着电脑走出自习室,她边走边查看新信息,先回了顾文钦的,往下看到陆胤的对话框有未读信息,还好奇他怎么会发信息给自己。 陆胤发给她的是几张网页截图,冯君同从第一张依次点开,越往后看呼吸越急促,人也从头凉到了脚跟。 就在昨晚,一则标题为“小叁惯犯,扒一扒艺大舞蹈系女神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的帖子在艺大校园网传开,图文并茂地爆料了国舞专业一女生的母亲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叁,而她作为小叁的私生女,不仅不引以为耻,还到处去勾引别人的男朋友,简直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令人作呕。 帖子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是冯君同,但已经有人根据形容和一张模糊的配图猜到了是谁,她在艺大的名气不小,评论里有少数反驳的,有人持观望态度的,更多的是跟着发帖人一起骂她的,有些难听到让人难以相信会是个大学生说的话,这还只是几张截图,原帖那边想来只会更加不堪入目。 ——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陆胤留下的问题,冯君同没有回他,手机揣进兜里,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地往寝室走。 她没有周颜的联系方式,还以为要费些功夫才能找到人,不曾想在寝室门口就碰到了她,正在跟对面寝室的女生交头接耳地聊着什么,冯君同径直走过去,二话不说揪住她的头发扬手就呼过去。 周颜抱着头尖叫,破口大骂的同时迅速还击,两个女生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楼道里扭打作一团。 —— 舞蹈学院学生办公室。 把她们送来的宿管简要地说明完情况后起身,“差不多就是这样,我这边工作在身就先走了,老师你后面还有要问可以再联系我。” “好,大老远陪她们过来,给你添麻烦了。” 舞蹈系的辅导员是个不到不到叁十岁的男子,客气地微笑目送宿管,门掩上的一瞬间笑意全无,用力一拍桌上的文件,“两个女生在大庭广众下打架,也不嫌丢人,这要闹到了院里,我看你们一个两个怎么评优秀毕业生!” 辅导员是真气得够呛,连忙灌下半杯茶水降火消气,“说吧!怎么一回事!” “是冯君同先动手的!陶丽丽可以作证!” 周颜期期艾艾地还在哭,眼睛都哭肿了,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的确挺可怜,“跟条疯狗一样,一上来就打我……” 辅导员早听宿管说了一遍,也知道是冯君同先动的手,“你们一个寝室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值得你动手打人?” “她在校园网发帖,辱骂我和我妈。” 冯君同狠瞪周颜,捏紧了拳头。 “我只是实话实说,让学校的人都看清你的真面目!” 她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悔改,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对中年夫妻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爸爸妈妈,你们可算来了!” 见来人是自己父母,周颜忙走到两人跟前,捂住脸嚎啕大哭。 “您两位是周颜的父母吧,请坐。” 辅导员脸上堆起笑,周母没搭理他,看到哭红的眼,扫一圈办公室的人,视线落在冯君同身上:“就是你把我女儿打成这样的?” 冯君同抿唇不语,默认她说的话。 周母立时火冒叁丈,大步走向冯君同,“我的女儿我自己骂都舍不得骂,你个小婊子竟然敢打她,看我怎么打死你——” 她抄着手里的包,辅导员见势不妙赶紧把人拦住,“周妈妈你冷静冷静,叫你们长辈是来商量的,怎么反而打起来呢。” “她把我女儿打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冷静,先打一顿再说!” “同学之间难免闹别扭,说开就好了,再说周颜也动手了!” 冯君同脸上也挂了彩,形象狼狈。 “颜颜那是自保,是她先动手!” 周母犹如发狂的狮子拼命扑向冯君同,辅导员挡在两者之间,眼镜被周母打掉在地上,再好的脾气也恼火了,冲后面都周父大喊,“周先生你快劝劝你太太吧!再不停手我叫保安了!” 周父这才上前来劝自己的妻子,“丢不丢人,先冷静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合着是我一个的闺女,不是你闺女是吧!” 强行被丈夫拉到一边,周母手指辅导员背后的冯君同,“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她回到周颜身边,“别哭了,你爸爸妈妈不会让你白受了这个委屈。” 辅导员稍松了口气,问冯君同:“你爸爸妈妈不过来了是吧?” “嗯。” 辅导员知道她家不在本地,吩咐她:“坐下说吧,你两位也请坐。” 后一句是对周父周母说的,皮笑肉不笑。 两方人各自坐下,周颜正对着冯君同,手捂着肿起的脸冲她狞笑,“我早就警告过你,敢打我,有你的好果子吃。” “你少说两句。” 周父低斥自家女儿,周颜瞪冯君同一眼,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巴。 辅导员看了看左右两边,相比于周家的一家叁口,冯君同这边就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清了清嗓子,挂上客套的笑容,对周家父母说:“两位过来前,我先简单地了解了下情况,确实是冯君同同学先动手的,但周颜同学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校园网是用来给同学们相互交流学习的,怎么可以在上面诋毁辱骂同学呢——” “那就可以打人吗?不是我想生气,老师你自己看看她都把我家颜颜打成什么样了,还艺大的高材生呢!心肠怎么能这么歹毒!” 周母拨开周颜脸侧的头发,眼睛都哭肿了。 冯君同呼吸微促,气得没立刻接上话。 辅导员投去个警告的眼神要她闭嘴,笑对周家父母,“打人是不对,但这件事两个人都有做得不恰当的地方……她们俩终究是同学,还都是一个寝室的,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而伤了四年的情谊,照我的意思,双方都给彼此道个歉,这事就这么算了——” “我才不会给她道歉!” 两个女生异口同声,都拒绝给对方道歉,周颜就算了,冯君同也跟着起哄,辅导员把她拎到办公室外边,“不道歉,你是想等事情闹大了再后悔吗,我可先提醒你,她父母认识校领导,到时候别说是我,连你们系主任都保不了你。” 冯君同知道他说的在理,可她就是气不过,“谁让她骂我妈……” 喉头哽咽,强忍着才没落下眼泪。 辅导员拍拍她的背,“进去吧,认个错没什么。” 两个人转身回了办公室,周父也刚好打完个电话,等他们两人各自落座后,和颜悦色地开口:“孙老师是吧,看着挺年轻的,刚来艺大不久吗?” “跟她们同一年进校的,怎么了?” 辅导员没转过来,话题怎么绕到了自己身上。 周父摇头,面露惋惜:“四年也不短了,照理说处理学生工作应该很有经验了才对,怎么轮到我们就和稀泥了呢。” 辅导员脸上的笑快挂不住,“周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女儿被打成这样,你一个道歉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的处理方式,未免太不公平。” “这件事上,你女儿也有不对的地方……” 辅导员试图解释,周父打断他:“要么给予她记过处分,要么我打个电话,让你们领导来处理。” 冯君同猛地站起,“给我记过处分,你女儿就没错吗,是她先在网上辱骂我挑事的!” 周母翻个白眼:“不就是骂了你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删掉不就行了,孙老师你怎么说?” 几双眼睛看向辅导员,后者一脸为难:“就女孩子之间的小矛盾,闹到校领导那边没必要吧……” 周父:“没办法,孙老师你一味地偏袒别的学生,我们只好这样做了。” 辅导员好言好语地解释:“周先生想必是误会了,我的处理方式纯粹是从学校立场出发的,绝没有你说的偏袒任何一方之说。” 学生打架,无论孰对孰错,有损的总归还是学校的形象。 周父全然不听,固执己见,“事实胜于雄辩,有没有孙老师你心里清楚,我还是那句话,要么给她记过处分,要么交给领导来处理,或者孙老师你希望我们报警处理?” 辅导员震惊了:“还报警?” 周父点头:“校内殴打他人,如果不是看在贵校领导的面子上,我周某早就报警了。” “的确该报警。” 还没讨论出结果,便听门口处传来道男声,几个人一同望过去。 顾文钦推门走进来,步履生风,赵一丹紧随其后。 添麻烦 “你又是谁?” 谈话被打断,周父不悦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顾文钦,冯君同惊讶地站起,“你们怎么来了?” 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赵一丹挽着她的胳膊,“打你电话没人接听,刷朋友圈才看到的,班上女生说你们被宿管带去了院办。” 冯君同这才想起来,“我手机调静音了……” “先不说这个。” 先跟辅导员问了好,赵一丹拉着她坐下,朝对面努了努嘴。 她爸妈? 冯君同点了点头。 另一边,辅导员不认识顾文钦,“这位是?” “还能是谁,她男朋友呗。” 周颜插嘴道,一脸不屑。 顾文钦微笑不变,朝辅导员伸手,“初次见面,小同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你太客气了。” 辅导员与他握手,虽然不清楚他的底细,但他言行举止间的涵养与矜贵无法忽略。 打完招呼后各自落座,顾文钦茶几下握住冯君同的手捏了捏,这才看向对面,一一审视,“周小姐,这两位想必就是周先生周太太了。” 周父没理他,而是问辅导员:“我们在谈正事,让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插进来,孙老师,这不合适吧?” “这个……” 辅导员左右为难,顾文钦年纪不大,但显然比同龄人成熟稳重,不怒自威气场又强大,他实在没脸把人赶出去…… 顾文钦勾了勾唇,“周先生的意思是顾某不配跟你谈吗?” “你不过就是她男朋友,凭什么能做得了她的主?” “既然如此,那我们警察局聊吧。” 他丝毫不见恼,牵上冯君同的手作势起身要走,辅导员赶忙劝阻,“别别别,就学生之间的一点小事,何至于走到报警这一步。” 周母嗤笑:“报警就报警,谁怕谁,关上十天半个月,省了我们在这里多费口舌。” “你别多嘴。” 周父轻斥,沉了脸,“先动手打人的是她,你以为报警就能改变什么吗?” 考虑到多方原因,他并不想走到报警这一步。 顾文钦好整以暇,“的确不能改变什么,我女朋友根据你女儿的受伤程度最多行政拘留几天,而你的女儿,接受的却将是刑事处罚。” “你什么意思?” “来的路上我已经委托律师采集了周小姐侮辱诽谤我女朋友的证据,周小姐在网络上散播谣言的行为影响非常恶劣,已经严重侵犯到了我女朋友的名誉权,我们决定以侮辱诽谤罪起诉她。” “吓唬谁呢,你说犯罪就犯罪!” 周母坐不住了,周颜也大声为自己辩解:“不是谣言,我全部是实话实说,她妈妈就是小叁,她就是私生女!” 顾文钦:“我女朋友的家事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说是就是,至于你两位的女儿有没有犯罪,我说了确实不算,还是去法庭上让法官告诉她怎么回事吧。”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视线放在一言不发的周父上,有意停了几秒给对方考虑的时间。 “你想怎么处理?” 周父看出来面前的年轻人不好对付,问道。 他长腿交迭,手掌搭在膝盖处,“此事因她而起,还希望她能为自己散播不实言论的行为公开辟谣并道歉,还我女朋友一个清白。” “我说了!我不是造谣!” 周颜怒不可遏地大吼,周父不悦地呵斥,问顾文钦:“道歉了,然后呢?” “既然犯了错,自然是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通报批评,警告,记过,总归比刑事处罚轻得多。” 周父嗤笑:“好处都让你占尽了,你女朋友打了人到头来反而什么事都没有,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就是!我们颜颜才挨打了吗?凭什么!” “两位不用现在就急着给我答案。” 顾文钦微微笑,略考虑后说:“这样吧,我给你们叁天时间,你们想通了可以联系我,如果叁天后两位依然坚持己见,那我们只好法庭上见了。” 他语气遗憾,在茶几上留下一张名片。 直到他人站起来,辅导员才意识到自己沉默了太久,赶忙跟着起身,“也没必要闹到法庭上吧,两个人都有不对的……” 辅导员住嘴了,顾文钦转过脸来面朝他,无比诚恳道:“等周小姐公开道歉后,还希望老师你务必要公平公正地处理。” 辅导员:“……” 闹了半天,原来这位才是最麻烦的。 …… 走出院办赵一丹就开启了泼妇骂街模式,将周颜的祖宗十八个问候了一遍,也不管走在后面的人听不听得见。 “我以为她就是嘴贱了些,没想到这么恶毒,妈的竟然想让全校学生网暴你,狗娘养的。” “都怪你跟汪狗勾结把我骗出去,害我昨晚没空登校园网,不然早就看到帖子了。” 赵一丹是校园网的深度用户,平常没事就在上去瞅两眼。 冯君同勉强苦笑:“帖子还挂在上面吗?” “放心吧,部长已经联系了网络中心那边的学生删了。” “那就好。” 顾文钦在一边一直没吭声,赵一丹拍拍她的肩,“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很有眼力见地给小情侣腾出空间,挥挥手果断溜了。 “吃饭了吗?” “还没。” 经他这一问,她才意识到还没吃午饭,都下午两点了。 “现在去吃饭?” “不吃了,不饿。” 她是真的没觉得饿,见路边有条长椅,慢吞吞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下。 “冷。” 顾文钦提醒她。 “嗯,就坐一会。” 她两手无意识圈抱大腿上的背包,此刻脑子里乱糟糟的,说不出什么感觉。 顾文钦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一只手覆在她凉凉的手背上。 “你怎么也知道了?” 四周安静,一派冬日的萧索,她开口问。 “窦玟雨说了,打你电话无人接听,刚好赵一丹就来了电话。” “这样啊……” 她点了下脑袋,低低感慨:“我好像总是给你添麻烦。” “嗯。” 他倒也不否认,侃侃提要求道:“所以你必须一直留在我身边。” 这话说的,冯君同脑门撞他的胳膊。 人都给他了,她像是那种怕麻烦他而提分手的蠢女人? “他们会同意你的要求吗?” “……应该吧。” 语露迟疑,有意逗逗她。 冯君同一听,愁眉苦脸地抚额:“早知道后果这么严重,我当时就忍忍,趁她走夜路时再偷袭她了。” 还想着打架呢。 顾文钦笑出声,指腹碰她破了点皮的下巴,“身上呢,有没有伤着?” “没了,她打不过我。” 她得意洋洋,顾文钦一个手掌压在她头顶,“下次再和人打架,看我怎么收拾你。” “嗯,我又没有暴力倾向。” 他又改为牵回她的手,多了分正经严肃,“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怎么处理?” “这用不着你操心。” “哦。” 她干巴巴地一个字,忽然没了声。 顾文钦以为自己语气重了,刚要说什么—— “我真的这么讨人厌吗?” 天生一对 顾文钦没立即接话,让她继续往下说。 “一个两个总是要我记得自己的身份,是,我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叁者,我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可怎么投胎又不是我能选的,又不是我要降生在这个世上……” 从小到大,她早受够了这样那样的评价和眼神,别人就算了,冯微霜也不给她好脸色,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就一直怀疑,冯微霜是否后悔生了自己。 她埋着头,小声地啜泣。 顾文钦将人揽过来,下巴抵在她头顶,“不是还有我吗?” “如果以后有谁这么对你说,你要大声告诉他,你是顾文钦的女朋友,美貌才华集于一身的小仙女,还有未来闪闪发光的舞蹈家。” 他是想逗她笑的,她的泪水反而流得越多,抽抽噎噎地说:“我才不要发光……” 她只想躲起来,不相见任何人。 冯君同整个脸埋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文钦叹息,“看来这么多年,的确委屈惨了。” 他胳膊揽着她,手掌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她的后背,阴沉沉的天空下,女孩的呜咽占据了他所有的听觉。 最终眼泪止住,还是因为无法忽略的咕噜声响,顾文钦憋住笑,垂眸看她的肚子。 叫得真是时候。 “现在可以去吃饭了?” “不吃。” 冯君同抬手擦眼泪,吸着鼻子一抽一抽的,发泄完了才觉得丢脸,竟然在他面前哭得又是鼻涕又是泪。 顾文钦说:“那陪我吃。” “你还没吃吗?” “女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觉得我有心思吃东西吗?” 他要给她擦脸,冯君同夺过纸巾转过身去背对他自己来。 知道她怎么想的,顾文钦笑笑没说什么。 …… 他的车停在附近,上了车里,她情绪已冷静,头脑也恢复了清醒。 “趁现在只是在校园网上传播,要不我去找她私了吧,事情闹大了,我怕影响到我去省团入职……” 她露出担忧。 顾文钦很淡然:“只要你希望,那就全是假的。” “也不止是这一点,毕竟先打人的确实是我,如果被学校处分,肯定会进档案的。” 她跟冯微霜明年要搬回永州,工作上决不能出岔子。 “你说得有道理。” 顾文钦配合她的担忧表露出犹豫,唇角一动,宣布答案:“驳回。” “现在的情况是很多学生都看到了你这位室友发的帖子,你现在跟她私了不就变相承认了她爆料的是真的。” 顾文钦分析。 她垂头抿着嘴:“可她说的,就是真的啊。” “但说不说,跟谁说,决定权在你手里,你的事还轮不到她一个居心剖测的外人多嘴。” “我说了,只要你希望,那就都是假的。” 所以,周颜必须出面澄清并道歉。 冯君同叹气,吐槽:“你说得容易,我跟她同宿舍四年,不比你清楚她是什么人吗?” 怎么可能肯乖乖配合。 “那就不牢你费心了,下车。” 冯君同瞅向窗外,车子不知不觉开到她的宿舍楼楼下,“下车干什么?” 脸上明显有哭过的痕迹,加之网上的帖子,她不是很想走进人堆里。 顾文钦倾身去帮她解安全带,回答:“收拾东西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 她就这样被拎回了君悦澜湾,若非清楚顾文钦的为人,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为了让她回去跟周颜串通好的。 但撇开他旺盛的精力不谈,她现如今的处境确实还是去校外住更为稳妥,不出门不上网,眼不见心不烦。 她这边被迫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另一边的周颜也不舒坦,父母尽管疼爱她,也承诺会帮她摆平此次事事,但少不得还是训了她一顿,尤其是周父,看出了顾文钦不好对付,措辞严厉地训了她一个下午,告诫她以后少再惹事。 父亲何曾这么严肃地批评过自己,周颜将原因归结到冯君同身上,对她的厌恶更甚之前。 整人没整到还挨了骂,满腔的不爽急需宣泄,她像往常一样选择了酒吧。 光线昏暗,灯红酒绿,劲爆的舞曲切了一首又一首,她满头大汗地从群魔乱舞的舞池中央走回吧台,调酒师自动为她奉上一杯色泽艳丽的鸡尾酒。 “这位小姐一个人?” 周颜心情不好,一个“滚”字到了嘴边,瞟见对方的侧脸,不动声色地又咽回去。 长得是真不错。 男人很会察言观色,见她没说什么,大胆地靠近了一点,问她:“心情不好吗?喝闷酒。” “嗯。” 她冷淡地回应,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对方来。 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修长,健硕的体格。 她并拢起两腿,别过头去咽了咽口水。 说起来,她跟前男友分手也有段时间了,而眼前的男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比前任段位高…… “女孩子在酒吧喝醉了可不好,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还一个人。” 男人还在说话,温声细语一副为她着想担心的样子。 周颜轻哼:“如果有人陪我,你觉得你还能坐在我旁边吗?” 知道他想泡自己,她干脆直接挑明。 对方暧昧地笑笑,向她举杯,“长夜漫漫,那先走一个?” 周颜举杯,与他的碰了碰,接下来要做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 次日,酒店。 周颜是被迎面泼来的冷冻醒的。 头痛欲裂,她抬手擦拭脸上的水珠,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 “周小姐醒了?” 她循着声音望去,整个人瞬间坐起,“怎么是你?那个男的呢?” 她左顾右看,昨晚与自己颠鸾倒凤的男人早不见身影。 床尾处,顾文钦闲散坐在贵妃椅里,一手撑着脑袋,“看来周小姐对昨晚的经历很满意。” 他摁了几下遥控器,对面的电视机打开,赤身裸体的男女出现在屏幕里,男人压在女人身上冲刺,其中的女人面部朝上,正是她自己。 她顿时清醒了,“你故意的!” 顾文钦点头:“周小姐也获得了快乐不是吗?” “你想做什么!” 他摊了摊手:“鉴于周小姐这些年为自己树立的形象,这个视频如果被不怀好意的人散播出去,可能会对周小姐你造成一定影响。” 她在学校一直都是清纯富贵花人设,在父母眼中也是乖巧听话的好女儿,偶尔娇纵了些,但不会放荡地约陌生男人一夜情。 周颜晓得他的目的,怒火中烧,“你这是偷拍,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 “嗯,告吧。” 如果能收集到证据。 周颜后悔不已,懊恼地唾骂:“卑鄙小人!道貌岸然!果然和冯君同天生一对!” “论卑鄙,没有人能跟周小姐比。” 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但对于后一句,他还是很认可的。 顾文钦站起身,关了电视遥控器,“最晚两天,我要看到艺大官方亲自为冯君同澄清谣言。” 遥控器扔到电视柜上,他不再停留,抬步走出了客房。 勇敢一点 从艺大官博看到与自己有关的生命,冯君同第一反应是惊讶,跟着便携上飞奔去了书房。 顾文钦在里面办公,见书房门虚掩着没锁,冯君同直接推门而入跑到他跟前把艺大的辟谣声明给他看,“是不是你做的?怎么做到的?”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书房里有一瞬间的寂静,电脑里传来试探的问候:“顾总?” “嗯,会议暂停,休息十分钟。” 冯君同也听见了,赶忙屏住呼吸捂住嘴。 顾文钦关掉视频,一手将人捞到大腿上,“想说什么?” 冯君同气恼地捶他,“你开会怎么不关门!” “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 一句话勾起上次进书房的经历,冯君同羞恼地又给他一拳。 流氓。 “是不是你做的?” 她将手机屏幕举到他眼前,艺大的辟谣声明里,周颜供认了自己因为看不惯她才造谣,学校也给予了相应的处罚。 顾文钦没直言是与不是,而是问她:“想好怎么报答我了没?” 他的胳膊环在她腰上,手掌摩挲她的后臀,意欲何为不言而喻。 冯君同炸毛了从他腿上跳起,“你还在开会呢!克制点!” 生怕他兽性大发,逃一样地跑了,出去了才想起还没问他怎么做到的,再进去的话时机又不合适,只好先作罢。 周颜惹出的风波刚解决,另一边外联部的学弟学妹也计划着给即将毕业的前辈办个送别宴,并在群里挨个儿艾特他们大四的协商时间。 冯君同看到这条消息时,并没有立刻回复。 麻烦处理完了,按理说她会选择回学校,这几日却依旧留在君悦澜湾。 “去吗?” 顾文钦也在群里,看到信息后问她。 那时冯君同已经纠结了一个下午,犹豫为难地咬唇,“去的吧。” 顾文钦:“附近不方便打车,我送你。” “嗯……” 到了那天,她拖拖拉拉地梳洗换衣服,并没有出门狂欢的激动欣喜。 顾文钦瞟一眼副驾驶没精打采的人,“不想去?” “……也不是。” 她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他一边留心路况,看似无意地聊起:“目前为止,你都把家里的事告诉了哪些人?” 她眼珠子转了转,说:“你一个,一丹一个。” “程全呢?” “他不用说,从小就知道。” 顾文钦点头:“他们有没有因为你的出身而看不起你?” 她缓一缓摇头,“这倒没有……” 顾文钦拍拍她的手背,点到即止。 吃饭的地点在大学城附近的商城,车子停靠在路边,冯君同先推门下车。 顾文钦没解安全带,摇下车窗说:“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结束后再来接你。” 冯君同很意外:“你不去?” 平常最热衷在她朋友圈刷存在感,她以为他会一起的。 男人反问她:“你希望我去吗?” “嗯……” 她就是这么想的。 顾文钦招手,示意她靠近。 冯君同开车门,伸进去半个身子,“怎么了?” 顾文钦扣住她下巴,在她夺目的红唇上落下深深的一吻,“结束了通知我,希望晚些时候你还这么热情。” “……” 冯君同脸一黑,甩上车门转身就走。 做梦。 顾文钦望着气呼呼远去的背影,拿出手机拨出去个号码,“我来拿东西。” “嗯。” …… 因为梳洗上的耽误,冯君同是最后一个到的。 赵一丹给她留了位置,见她进来挥胳膊招呼,“蹭吃蹭喝还这么磨叽,赶快赶快。” 冯君同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人到齐,部长吩咐服务员上菜,冯君同挺直腰背坐着,微微侧头跟赵一丹说了句“谢谢”。 “啊,谢我什么?” “那天,你跟顾文钦一起去的院办。” “这有什么好谢的,如果是我,你也会这么做啊。” 赵一丹嘟囔嘴,压根没觉得有什么好谢的,“你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 冯君同犹豫再叁,艰难地开口:“那学校的辟谣声明……你看了吗?” “嗯。” 赵一丹微怔,可算听出来了她想表达什么,拍拍她的肩:“晚些时候再说。” …… 吃完晚饭,一行人转战同一幢楼的量贩KTV,赵一丹借口透气,拉上冯君同去了没人的楼梯口。 “你想谢我替你保密,没告诉他们真实情况?” “嗯……” 冯君同一进包厢就感觉到了,她什么都没说。 赵一丹气得抓狂:“说不说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你朋友又不能替你做决定,我也不是周颜那种小人。” 窗户开了一半,冷风灌进来,同时也让人清醒。 冯君同迎着风:“你会觉得我虚伪吗?” 赵一丹跟她一样手肘撑在窗台处,“不这么做,难道让那些不明就里的人说叁道四吗?一人一张嘴,口水都能淹死你。” 两人肩并肩,冯君同没接话,听她继续说:“一个人的出身是没有选择的,你家这情况……我是没跟你接触过你妈妈,搞不懂她怎么想的……但我了解你,身在其中,连好朋友都不敢说,肯定比谁不好受。” 冯君同低下头,眼眶一热。 赵一丹的手搭在她肩上,“但是吧,该提的建议还是得提,你要不要试一试再勇敢一点,说实话啊,我这四年过得挺开心的,忙是忙,但交到了很多朋友……这次你出事,部长看到后立刻就联系了网络管理中心的老师删帖,还有好多同学,因为你断了网就来找我问你的情况,生怕你想不开。” “我就感觉吧,真正值得交的朋友不会因为你的出身就否定你。” 楼层高,风呼呼地吹,半晌,冯君同埋着的脑袋轻轻一点,“知道了。” 回包厢的路上,遇见在走廊放风的陆胤,俩女生对视一眼,赵一丹点头握拳,“就从小陆学弟先试试吧。” “我……” 没给她纠结的时间,赵一丹一把将人推到陆胤面前,先一步溜进了包厢。 “……” 陆胤被她严肃的神色吓得绷紧了身体,“学姐有事吗……” 冯君同长长吐露一口气,“你之前不是在微信上问我怎么回事吗……” 献身了? 4 顾文钦来接冯君同时,后者已经喝醉了,跌跌撞撞地扑到他怀里,亢奋地吆喝着要继续喝。 不仅是醉,还醉得厉害。 赵一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为免继续丢人,将人托付给顾文钦后果断开溜。 顾文钦扶住她抬起胸前的脑袋,“怎么醉成这样?” 她脸红扑扑的,傻里傻气地笑:“开心。” 把人放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他从另一边开门上车,“不妨说一说,让我也开心一下?” 她自己解了安全带凑过来,手掩着唇,悄悄告诉他:“我对部里的人说了。” “嗯,然后呢。” 顾文钦原本要开车走的,见此只好先暂停重新又给她系上。 酒精让思维和动作变得迟钝,她懒洋洋地歪倒在座位里,左右摇头:“没有然后,但是我告诉他们了,我自己说的。” 她强调。 “嗯,小同很勇敢。” 顾文钦其实不在乎她是否把身世告诉身边其他人,但她似乎很介意,故而才有路送她过来时的那番话。 “你怎么说的?” 车里放着慢节奏的英文歌,她有一句没一句跟着哼唱,顾文钦怕她听睡着了,找话问她。 冯君同掰着手指头嘀咕,“一个一个单独讲的,没有告诉所有人,就告诉了来往比较多的,同级的,大二大叁的学弟学妹,大一的就跟陆胤讲了,还有玟雨,她是你表妹,理应知道……” 顾文钦很会抓重点:“陆胤?就那个小子?” “啊……” “打篮球那个。” “嗯,对,他之前不是有点喜欢我嘛,我就觉得应该让他知道,省得对我再有什么滤镜……” 顾文钦皮笑肉不笑:“原来你还知道他喜欢你。” “……” 这话,冯君同没法接,她醉得再糊涂也品出了酸溜溜的火药味。 她轻咳了声,一边怪自己喝多没管住嘴,一边换了话题,“你刚才去干什么了?大晚上的。” “呵,查岗吗?” “不可以吗?” 她脑袋转过来,眼眸亮晶晶地盯着他。 明知道她故意转移话题,顾文钦拉开她身前的储物格,“试试看。” 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冯君同拿出来打开,是一只电子表,时下正流行的款式品牌,带通讯功能。 她没立即戴上,举到眼前察看,“送我的吗?” “嗯。” “怎么想到送手表?” “马上就要回淮远过年了,别让我找不到人。” 先前她将手机调成静音,未接来电里绝大部分都是他打来的。 “是因为担心吗?” “嗯。” 类似的话题,其实他们之前聊过一次。 冯君同最终戴上手表,小声嘀咕:“还以为会收到那种一个表抵一套房的呢。” “你不会收。” “哼,别把我想得多么清高。” 手表戴好,她举高让他看。 顾文钦叮嘱:“记得及时充电。” “嗯。” 娇憨乖巧,格外地好说话。 他于是斗胆再提议:“你马上就回淮远了,剩下这点时间干脆都别去学校了?” 冯君同:“不搬。” 她只是喝多了,不是糊涂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刚好到家门口,他下车绕到副驾驶开门抱人,任凭她如何挣扎,步履从容地往家走。 …… 事实证明,顾文钦此人只有更无耻,没有最无耻。 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冯君同除了缴械投降,别无他法。 回寝室拿换洗衣服那天,恰巧碰上了在搬寝室的周颜。 她们的矛盾摆到了明面上,未免再生事端,学校决定让她们俩分开住。 “我可算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成为一对了,能想出这种下叁滥的手段,跟你一样不要脸。” 周颜一见到她进来就嘲讽唾骂。 一波刚平,冯君同告诫自己少跟她计较,只语言回击,“他如果要挟你,你大可以一五一十说出来让所有人知道,可你没说,还不是因为自己心虚。” 她手叉腰,仗着比对方高俯视对方,“你说啊,我给你录音。” “你!” 周颜涨红了脸,憋半天憋出句“小贱人”,抱上个纸箱气急败坏地出了门。 冯君同将手机揣进衣服兜里,倒是好奇了顾文钦怎么做到让她改口的。 “你怎么让周颜改口的?” 晚上洗过澡躺进被窝里,她想起来就问了。 顾文钦退出手游,手机搁到柜子上,“想知道?” “嗯。”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冯君同翻个白眼,脑袋伸过去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行了吧?” “嗯。” 他应了声,将人压在自己身下,动手动脚的同时低头吻她。 这一系列行为,冯君同可太熟悉了,扭身闪躲就不给他亲,“每次都这一招,你能不能换点新花样!” “不是你要我告诉你如何让她改口的吗?” 顾文钦一力扯掉她轻薄的睡裙扔到一旁,扒开她的两条腿将脑袋凑了上去,以舌尖挑逗她敏感的每一处。 冯军同身子一颤,顾不上被他舔舐私处的羞耻,震惊地出声:“你献身跟她睡了?!” 天啊。 “你们男的都这么没原则吗!为了达到目的随随便便就能跟别的女人睡!” 她两腿乱蹬推他的脑袋,“不许亲我!你脏了!” 顾文钦从她腿间抬头起身,一言不发地开始脱裤子,冯君同爬起来要跑,被他抓回来摁在身下,扒开乱晃的腿一挺而入。 “光喂饱你这张嘴都累得够呛,我还有精力管别人?” 他一连狠狠撞了几下,冯军团被顶得尾骨发麻蜷起四肢,娇声娇气地告状:“你不就这个意思嘛……” 顾文钦笑:“看来你今晚不用睡了。” 说完以吻封唇,省得被气死。 冯君同也很恼火。 又被蒙混了过去。 由不得她 年前的时间里,冯君同在君悦澜湾住了下来,赶巧碰上顾文钦忙的时候,想折腾她却分身乏术,是以日子非常惬意。 祝宏打电话过来时,她正揉着刚长出的小肚子抱怨最近的伙食太过可口,一个不留神又吃多了。 总有些人,要提醒你世上不止有欢欣快乐,还有剪不断抛不掉的烦恼。 父女俩许久没一起吃饭了,祝宏想约她见个面,临近过年,冯君同以为他又想跟之前一样,便坦言告诉他:“如果你想让我给你跑腿带东西回去,那就没必要了。” 他叹了声气:“爸爸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真的?” “嗯,明天傍晚有时间吗?” 冯君同默了默后便应下,刚好她也有话要跟他当面说。 冯微霜得病后,她念书和生活费和学费甚至冯微霜的手术费都是祝宏给的,而祝宏又是靠柳家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这导致冯君同在柳家人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如今她马上就要毕业,工作也有了去处,她已经到了自食其力的年纪,不用再仰仗他人过活。 “以后你不用再给我打钱,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也会照顾好妈妈。” 迫不及待想独立,可又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怕一犹豫没了勇气,一见面冯君同先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祝宏没放心上,还开玩笑:“一见面就聊这些,别是想和爸爸划清界限?” 如果可以的话,冯君同倒是想。 她直言说:“你虽然还有其他儿女,但总归养过我,以后该我尽孝我绝对不会推辞,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没什么特别的要事,我们还是尽量少见面吧,对彼此都好。” 祝宏这才品出她的认真,忙问道:“是因为上次宴会的事吗?当时那种情况,爸爸只能先否认,但爸爸跟你发誓,等有了合适的时机, 爸爸就把你接过来一起住。” “不用。” 冯君同摇摇头,劝他:“你们夫妻过好自己的日子,能离我多远就多远。” 时间如果倒回十多年前,那时的她一定不会相信有一天她要对自己的父亲说这些话。 包厢门从外面推开,服务员送菜进来,她若无其事抿了口茶水。 不是不难过的。 祝宏也有所感,怔了好半晌才说:“是我这个父亲没做好,让你受委屈了,还有你妈妈,我也对不起她,她现在得这个病……” 他说着说着,别过头去,听得出已经哽咽。 冯君同面上没什么波动,给各自盛了碗米饭,“不早了,先吃饭吧。” 没什么事,吃完就能散了。 祝宏却不放弃,极力劝说:“我知道你想独立,但是社会上不比学校,挣钱养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妈妈又还病着,你是我的孩子,怎么能眼睁睁看你为了生活奔波不管你。” 冯君同搁筷,打断他:“说得好听,那你去离婚啊。” “这……” 冯君同替他回答:“你舍不得。” “金钱,名位,甚至于你那点面子,哪样都比亲情重要。” 他口口声声的父爱,也不过如此。 祝宏一脸难堪,没什么底气地辩解:“那些身外之物……” 冯君同打断他:“我心意已决,以后我过得好还是坏,都跟你没关系,如果你还想讨论这个问题,这顿饭也不用吃了。” 她说着拎上放在旁边的包就要起身,祝宏忙不迭伸手拦住:“不聊了不聊了,听你的,但你要答应爸爸,以后遇到难处了要告诉爸爸,无论是缺钱还是被谁欺负了。” “嗯。” 冯君同放下包重新坐好,不冷不热地应下,却也明白,没到万不得已的那天不会伸手要他帮忙。 祝宏的想法恰恰与她相反,总以为她还跟小时候一样娇气,吃不了生活的苦,等遇到挫折了还是会回头找他。 两人各坐一头,默默吃了几口饭,他终于想起约她见面的目的,“你跟你那个男朋友,你们怎么认识的?” “高中同学。” “他对你好不好?” “嗯。” “真的?” 冯君同叹气:“你想说什么?” “那晚酒会散了后,我去打听过了,他父亲是顾仲怀,睿思集团的董事长,外祖家在永州也是有头有脸的家庭。” 冯君同有点不耐烦:“我知道我和他身份悬殊,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来提醒我。” “那你知不知道,他曾经还有个哥哥?” 冯君同搁筷,态度严肃了不少,“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这位哥哥很多年前已经自杀去世了。” “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哥哥生前被人绑架过吗?” 冯君同盯着他,静候下文。 祝宏亦是一脸正色:“绑架他哥哥的主犯,是他们家保姆的儿子,说起来,那个罪犯还是顾家的远房亲戚,因为吸毒欠了钱,就串通作为顾家保姆的母亲绑架了他哥哥。” 冯君同少不了震惊,想不到一桩绑架案背后还有这许多牵扯。 “参与绑架的这对母子被关了几年,出狱一年内,一家四口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陆续死亡,保姆喝多酒跑到路中央,被过往的车撞死,孙子溺水身亡,儿媳受不了丈夫吸毒,往他吃的东西下药,完事后自己点一把大火,自己跟着自杀了。” 祝宏徐徐说完,一边观察她的反应。 凭心而论,惨是真惨,但代入顾文钦的立场,冯君同生不出丁点同情,只当故事听着,“你告诉我这些,跟顾文钦又有什么关系?” “一年内四口人都死了,警方怀疑或许是有人蓄意谋杀再伪造成意外,曾经立案侦查过一段时间,顾文钦就是被调查的人之一,这家人住在永州下面的陆丰县,每次命案发生,他人都在陆丰。” 冯君同慢半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倏忽站起来,“不可能!” “我知道你们都希望我跟他分手,但也用不着编这些来骗我!” 她面色涨红,祝宏摇头,“因为他跟你交往我才特意去打听他,我能打听到,你如果有心自然也能打听来。” “那家人因为儿子吸毒欠下不少债,但若论跟谁的仇怨最深一定是顾家,前脚出狱后脚全家都死了,虽然警方那边最后以意外结案,但你凭自己的直觉判断,真的是意外吗?还有之前酒会上为难你的欧家那姑娘,爸爸原想给你出口气,一打听了才知道她出了车祸,被一个偷别人车开的初中生撞了。” 冯君同扯动嘴角:“这也能算到他头上?” “车子的失主是顾文钦。” 冯君同僵住,包厢里短暂的安静几秒,祝宏又接着说道:“你喜欢的人,爸爸不要求对方大富大贵出人头地,只要对你好就行,顾家这孩子能力家世外表都没得说,但如果我说的这些的确跟他有关,你如果长久和他走下去,万一那天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我跟你不一样。” “我……” 祝宏张着嘴,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多留没有意义,冯君同低头拿上自己的手机和包,一改起初的激动,“今天这些话,希望你只对我一个人说过。” 她看似平静,实则出了大厦冷风一吹才真正恢复了点神智,衣兜里的手机在响,是顾文钦的来电,冯君同犹豫着,点了挂断手机放回衣兜里。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需要先静一静。 天气寒冷,大街上的行人不多,冯君同经过一家奶茶店,走进去要了杯拿铁,在窗户边的位置坐下。 顾文钦的电话又打过来,她还是没接,但回了条信息,表示此刻不方便接听电话。 顾文钦知道她今天出门是跟祝宏吃饭,看到短信后果然没再打来。 冯君同手撑着脑袋脸朝窗外,脑袋里一会是祝宏刚才说的话,一会又是年少时的顾文钦。 他那时候总是一个人呆着,她就站在艺术楼的六楼偷看了他整整两年。 那么美好的人,祝宏说的怎么可能跟他有关,再说现在,他除了在床笫间恶劣了些,大部分时候都对她百依百顺的,好多事情她还没想到,他就已经替她先安排好了。 细心,周到,温柔,要说缺点,最多就是好色欲求旺盛了点,这难道不就是顾文钦的全部吗? 但祝宏也没必要为了让他们分手编出这一系列故事来…… 冯君同一拍乱嗡嗡的脑瓜,趴在桌面上出神,连外面天黑了都没注意。 顾文钦却已等不及,说好一起吃晚饭,约定的时间刚过,他又打了电话过来。 放在以前,冯君同只会觉得他粘人,可现下才听了祝宏一席话,对于这种行为只觉得对方强势霸道不可理喻。 她咬住吸管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半杯拿铁,划向接听了也不吭声。 “小同?” “是我。” 那头语调含笑:“结束了吗?我来接你?” “不用。” 她起身将空奶茶杯扔进垃圾桶,人走到室外,“我刚才见了我爸爸,他跟我聊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从别人那边打听来的。” “是吗?那说了什么?” 他语气如常。 “你应该能想得到。” 她笃定地说,看了眼漆黑一团的夜空,告诉他:“我今晚不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 不欲多言,冯君同挂了电话,跟着将手机开启飞行模式,下一个问题也接踵而来。 接下来要去哪里? 不回君悦澜湾,寝室有赵一丹在,也不能去,淮远的家就更别提了。 此时此刻冯君同才发现,一旦跟顾文钦闹僵,自己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 只能去住酒店。 晚饭没吃几口就走了,办好入住手续后,想起酒店旁边有家麻辣烫,她又出门给自己打包了一碗。 顾文钦到得比想象中晚上一点,他到门口时,冯君同的麻辣烫刚好吃完,听见敲门声,不急不慢地去开门。 他站在门口,一脸寒霜。 “别告诉我,这次又是问了我妈妈才找到这里的。” 冯君同拽下手腕处的腕表扔还给他。 顾文钦一手接住,走进来后大力摔上门,“我可以解释。” “我不想听,我就问你一句,我爸说的那些,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 二人四目相对,他态度坚定地回,一边往前靠近她。 冯君同连连后退,大声斥他,“你撒谎,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从未在任何场合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何来欺骗一说,而且我早提醒过你,不要对我存有过高的期望,但你似乎没放在心上。” “我……” 冯君同背靠着墙,退无可退,顾文钦贴上来,“你说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听一些不该听的话,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你喜欢温柔的男人,我就假装自己足够温柔耐心,可你偏偏不老实。” 他捏住她下巴,“你以为打听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如果是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冯君同傻愣愣地眨眼,重点还停留在上一句,“所以这么久以来,你所有的一切,包括对我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是又怎么样?” 他一只手抚到她的腿,“如果你想分手,那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否则我不介意将你藏起来。” 他嘴角上扬:“藏到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谁都找不到,如果你要逃跑,我就把你的腿砍下来。” 冯君同短暂怔住,将人推开扬手扇过去一巴掌,“你说真的?” 顾文钦没答,碰了碰挨打的一边脸,转过头来不怒反笑,拽着她扔到了床上,“一而再再而叁,我是真的把你惯坏了。” 冯君同爬起来,边要下床边号啕大哭,“谁稀罕你惯着,别把你的虚情假意说得多么高尚,你不是还要砍我的腿吗,你砍了吧,最好把我嘴也缝了,郑韬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神经病,死变态。” 她拿到床头柜的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到床上,找到他给自己的银行卡扔过去,“我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被你骗了身子又骗了心,你个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社会败类……” 她骂人的词汇不多,词穷后便将脸埋进两臂间,趴在床边嘤嘤哭了起来。 他古怪地皱眉,僵硬地走上前,伸手碰了碰她。 冯君同打掉,“别碰我,我冯君同用不着一个骗子来同情。” 说着倏忽坐起,擦了把脸上的泪和鼻涕两手将他往外推,“房间是我订的,你滚出去。” 原本还若有所思的顾文钦闻言一声冷呵,勾着她二话不说一同倒进床里。 冯君同手掌格开他的脸双腿乱蹬,“混蛋,别亲我,不许亲我。” “由不得你。” 他一手扣住她两只手腕高举到头顶,找到她的嘴亲了下去,含着柔软的唇啃了几口又松开,“什么味道?” 不只是她的嘴巴,整个房间里都是那股难闻的味道,挥散不去。 “臭豆腐,臭死你。” 冯君同擦掉嘴唇上的唾液,挑衅地一扬下巴。 麻辣烫里有卖,她顺便买了一份。 男人皱眉:“去洗澡,我去换个房间。” “不洗,不换!” 顾文钦充耳不闻,抱起人下床进了洗浴间。 够得着的 顾文钦的洗澡,当然不可能是单纯的洗澡,冯君同抱臂护住胸前,两腿在空中乱晃,呵斥他:“放我下来!滚出去!” “不放,不滚。” 冯君同气红了眼,不管叁七二十一,张嘴就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他却从容依旧,好似被咬的不是自己,稳稳地把她放到浴缸边去开热水。 她没来由的又泪意上涌,抓起近旁的瓶瓶罐罐朝他扔去,后者不躲不闪由她发泄,只是沉默地放水。 最终的结果是,澡洗了,房间没换。 出浴室回到床上,两个人各占据一张床的两边。 冯君同脸埋进枕头里,没走也没理他。 顾文钦先耐不住,轻轻推了推她:“说话。” 回答他的是某个人又往外挪了一点。 顾文钦给自己点了根烟,刚含上过滤嘴,想到什么没抽直接就摁灭了,“你跟我在一起有段时间了,我对你怎么样,别人或许不了解,你自己感觉不到吗,我顾文钦的确算不得什么好人,但对你冯君同却问心无愧,而你呢,只听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要和我闹分手——”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分手了?” 他徐徐说着,不妨她出声。 冯君同倏地爬起来,长发拨到两边,又问一般:“我提什么分手了?” 顾文钦眨了眨眼,微怔。 她好像,的确没说过。 “那为什么不回家?还不听我解释。” “我脑子乱,想找个地方先静静不行吗?” 至于为什么不听解释,总不能说只是想开玩笑,谁让他平常喜欢调侃自己…… 冯君同嘟囔唇嘀咕,头顶上他还在问:“所以你不是要分手?” “之前不想分,现在不一定了,我可跟某些人不一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装不出来。” 她气呼呼地转过身背对他,回想刚才那些伤人的话,怕忍不住再给他一巴掌。 顾文钦皱眉:“是不是装的,你感觉不出来?” “感觉不到,我只知道,有人要砍我的腿,还要把我关起来。” 阴阳怪气的,他反倒笑了,“这你也信。” 其实,对她好这件事,他也分不清其中到底几分真假,他从来都是淡漠的,怎么就唯独对她好。 他把原因归结为是因为对她好有利可图,对她好她才会留在自己身边,就连父亲都是怎么想的。 一直到刚才,他怒火中烧,已经认定她要离开自己了,还是不舍得伤害她。 顾文钦贴过去,手抚摸她光滑的大腿打趣:“这么一双绝世好腿,当然要一直留在主人身上,发挥该有的用处。”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话。 冯君同拍掉他的手蹬腿踹人,“滚开,谁让你抱的!” 她还在生气呢! “我错了。” 认错也没用! 冯君同手脚并用地对他又踢又打。 他身材高大,只当是隔靴搔痒,轻轻松松地将人制住,“精力挺好,那就来做一点消耗体力的事情。” 吻她的脸唇,手伸进她衣服里。 “又想用这招,混蛋!” 她是真的还没完全消气,坚决不配合,顾文钦也看出来了,从她身上起开挨在一侧躺下,没再采取下一步动作。 冯君同想离他远点,奈何箍在腰上的胳膊太紧,挣了几下没挣开只好先作罢。 确定她不会跑了,顾文钦伸手去按旁边的电灯开关。 已经是晚上,室内黑漆漆的一片,她定的这家酒店在闹市区,外面偶尔传来一两声汽笛声,更加衬托了屋子里的寂静。 冯君同背对他侧躺着,可以说是身心俱疲,人却没有一丝睡意。 她不想跟他吵架,但就这么和好又太便宜他了。 谁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情形。 “我哥那天出门,是为了给我找元旦礼物。” 他的声音不大,口吻更是平淡,好似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后,她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送你手表,在你手机里装追踪软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怕如果有个万一,能及时找到你。” 毕竟,顾崇黎出门的那天,谁也没想到,千万分之一的厄运,会降临到了他身上。 冯君同翻身扑到他怀里,握拳给他重重一捶,说话却难忍哽咽:“再有下次,你就自己跟自己过吧。” 他笑着应下,将人紧紧揽在怀里。 天知道初听他那一番言论她有多惊慌难过,她以为的如愿以偿,原来只是他的逢场作戏,逗她玩玩而已。 幸好,看到她哭了,他并未无动于衷。 “我爸爸是说了不好的话,但我没想过要和你分手,我只是希望你在面对我时坦诚一点……” “你知道我所有的事,可是我对你却没有多少深入的了解,顾文钦,这不公平……” “话也不能这么说。” 黑暗里,他板着脸:“某一方面来说,没有谁比你更了解我。” “顾文钦!”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荤话。 顾文钦拢了拢圈在她腰侧的胳膊,与她额头相抵,“有的是时间让你了解我,急什么。” “呵呵。” 还拿以后敷衍她呢。 冯君同隔开他的脸,皮笑肉不笑,赌气道:“抱歉,我又改主意,不想了解你了。” “真的?” “哼。” 顾文钦笑着把人带过来,手轻拍她的后背,“睡觉吧,明早回家。” “睡觉?你说的?” “你如果想做点什么也无妨。” 他只披了件浴袍,轻轻一拉就开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 冯君同的回答是赏他一捶,后者欣然受了。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冯君同戳他:“你哥哥,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原本是想问祝宏说的那些跟他有没有关系,可答案已经无关紧要了。 “如果提到他让你觉得难过,那就不用回答了。” “没关系。” 他略一思索,说道:“他是一个自以为是,假装坚强的笨蛋。” “啊……哪有这样说自己哥哥的?” 她手臂撑床爬起来。 顾文钦耸肩:“事实如此,不信你去问常晴。” “呵,我看你是欠打。” 她翻个身面朝天花板,长长舒了一口气,“你说得没错,你以前在我心里就是很完美,以至于我一直都觉得不真实,你竟然会喜欢我,太不可思议了,可经过今天,我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 “嗯,那是怎样?” 她鼓着腮,说不上来。 “反正就是感觉,你没那么遥不可及了,还能够得着。” “嗯,不仅够得着,甚至可以距离为负。” “……” 她收回说过的话。 这个男的,跟完美没有一丝一毫关系! 完结 留在永州也无所事事,冯君同在除夕前两天拖上自己的小行李箱回了淮远。 在出发前一天,她跟常晴吃了顿饭,原因说来很不可思议,常晴竟然要给她介绍兼职…… 记得那天中午打开微信看到陌生账号发来的“我是常晴“的验证信息时,冯君同直觉是有人恶作剧要耍自己,忿忿地点了通过。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这一头刚和陌生人加上好友,另一头顾文钦发了条语音过来。 “常晴说有事找你聊聊,我把你微信号推送给她了。” “……” 所以,竟然真的是本尊。 问题是她们有什么好聊的。 冯君同回了语音过去,问他怎么回事,他却一直没有回复,常晴的消息反而先发了过来。 ——我是常晴。 ——嗯…… ——顾文钦告诉我了。 一个字好像太高冷,冯君同又添了一句,然后便是沉默。 她实在想不到,她们有什么共同话题…… 在她尴尬纠结的时候,另一头的常晴直述来意,约她见一面,估计还问过了顾文钦知道她很闲,单方面把见面时间定在了当天下午。 ——有事找你。 没具体说什么事,跟着就发了个地址过来。 在床上翻来覆去两圈,冯君同应了邀约。 虽然顾文钦嘴上没说,但冯君同明白常晴对他来说不是一般的朋友,只要她还跟顾文钦在一起她们就会再碰面,早点说开了化解尴尬也好。 见面的地点离君悦澜湾很近,冯君同比她早到一点,一见面,她就摆了份文件在她面前。 “你看看有没有兴趣?他们想找一个舞蹈嘉宾。” 冯君同粗略扫了扫封面和开头,是当地电视台的一个文娱类综艺,收视率和口碑都还不错。 冯君同不太确定地问:“你打算推荐我去吗?” “嗯。” “为什么……” 她和她现在是没什么冲突矛盾了,但也没亲近到给对方介绍工作的程度吧。 “顾文钦拜托你了吗?” 从酒店回家后顾文钦就不择手段地打听起她跟祝洪刚聊了什么,她没挨住他的“严刑拷打”全给交代了,包括以后得自力更生这件事。 “跟他没关系。” 她淡声否认,微微别过头:“就当是之前的赔礼。” 冯君同些许愣住。 “节目负责人跟我私交不错,让我给他们找个人顶上,春节后录制,只录两期,对你去歌舞团报到没有影响。” 冯君同笑:“人家找到你,其实心里的第一人选是你吧。” “嗯,可我没空。” 服务员送过来两位咖啡,常晴捧起自己面前那杯抿了口,等候她的答案。 冯君同笑着把文件推到她那边,“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 该常晴疑惑不解,“为什么?” “作为一个舞者,如果你想走得更远,适量的曝光对你的职业生涯有好处。” “我知道。” “那为何拒绝,难道你还介意先前我说的那些话?前因后果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说她躲在隔壁偷听一事。 冯君同耳根一热,抿了抿唇,不妨也告诉她实话:“酒会那晚欧雪说的,我家里什么情况你应该也猜到了,万一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冯君同没全说。 “你担心上节目后认识你的人多了,有人把你的家事扒出来公之于众?” “……嗯。” “顾文钦逗这么没用了吗?” “啊……” 冯君同哑然。 怎么忽然扯到顾文钦身上去了。 “连女朋友都护不了可不就是没用吗?” 常晴撇嘴,颇为感慨地又说:“而且即便你家世清白就不见得万事大吉,对于看不惯你的人来说,你没错都能给你挑出错来,你出生富贵他们会说你走家里关系,你出生清贫人家说你靠不正当手段上位,总归是那么一张嘴,他们说了算。” “流言蜚语的确难听,可因为它们的存在就拒绝获得更多关注,那你当初又何必走上舞台呢?” 最终,冯君同带走了那份文件,她也庆幸当时接受了常晴的好意。 冯微霜又住院了。 顾文钦将银行还给了她,可不到万不得已,冯君同不打算动用。 除夕,阖家团圆欢欢喜喜的日子,除了零星几个得了棘手的病走不开,大部分病人都回了家过节,除了零星几个值班的医生护士,以往人来人往的走廊空空荡荡的。 “我跟梁宏说好了,今年年夜饭你去他那儿吃。” 冯微霜半躺在病床里背靠枕头,边喝粥边说道。 冯君同低着头削苹果,“不去,非亲非故的,没那个脸。” 冯微霜轻呵:“你就装,往常一口一个叔叔比谁都叫得欢,让你去就去,大过年的呆在医院里算什么样。” 往年的除夕都是母女俩一起过,虽不热闹但也温馨和美。 冯君同将削好的半个苹果切成小块装进盘子里,边说:“要我去也行,你答应宏叔出院了就跟他结婚。” 冯微霜脸色一滞,没有接话,冯君同将果盘放到她床头边的柜子上,“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再说医院怎么了,又不是只有我们还在医院。” 老天爷似乎是为了打她的脸,下午五六点时隔壁床的老奶奶也被儿孙们接走了,至此一整个病房里只剩下她们这一床。 冯君同送老太太到门口,仰天长叹,回头跟冯微霜说:“我去订个年夜饭送过来。”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她去医院附近经营年夜饭的酒楼订了个荤素搭配的双人套餐,经过奶茶店时又买了几杯奶茶送给还在值班的医生护士。 顾文钦电话打来时是深夜十一点,她正拿着手机边充电边追剧,看到来电人是他,拔了充电线去了外面的走廊接听。 “你跟阿姨去其他地方过年了?” 温和的男声从另一端传来,带着别样的暖意。 “嗯。” 冯君同笑笑,对他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早有心理准备,“你要过来吗?” 顾文钦到医院时,距离上一个通话结束不过也才十分钟,冯君同下楼来等他,看到熟悉的车和车牌号,边挥手边走过去。 顾文钦收了手机刚要伸胳膊,她已经快一步一头撞进他怀里。 因为她瞒报冯微霜病情的那点不悦瞬间就烟消云散,他环在她腰上的胳膊一紧,冷冰冰地陈述:“再有下次,等着我教育你。” 冯君同装没听见,从他胸前抬起脸,“除夕跑出来,叔叔阿姨他们不会生气吗?” “如果我说生气,你还要把我送回去?” 冯君同往他胸膛一撞。 怎么舍得。 冯微霜住在叁楼,冯君同下楼接人的功夫,再回来她已经入睡,重新给手机通上电,她牵着顾文钦静悄悄地又出去了。 “年夜饭吃了吗?” 顾文钦问她。 “吃了,你呢。” “嗯,吃了什么?” “唔……有红烧鱼,芹菜香干……” 她靠着他一边肩膀,说话声越来越小,头顶的红灯笼投下一片阴影打在她的脸上。 她念完今晚吃了什么就不吭声了,顾文钦看一眼时间,又问:“想放烟花吗?” 烟花爆竹是除夕夜的标配,往年冯君同吃了年夜饭后都会下楼跟小区里的孩子们玩一会应景。 “但这个时候没人卖了吧,都回去过年了。” “车里有。” 除了仙女棒,还有不少珍贵补品,顾文钦递给她一个精致典雅的盒子。 是同福楼的板栗糕,冯君同一喜,“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他们家的板栗糕了?” “经过了顺便买的。” 之前给她带时他也这么说,冯君同不解:“平常就算了,大过年的你有什么事经过那边?” 男人捏她一边脸颊,“让你吃,没让你多问。” “切。” 她别过脸笑,另一边顾文钦跟着拿出仙女棒,张望没几辆车的露天停车场,“在这里点吗?” 她咬一口糕点,朝某个方向扬起下巴:“去那边吧,有个小亭子。” 住院大楼后面有个小公园,没了散步的病人和医护人员,一下冷清寂寥不少。 凉亭中央,将糕点盒放到石桌上,冯君同迫不及待抽出两根仙女棒,“十二点要到了,快给我点上。” 顾文钦接过来,用打火机引燃了再给她。 寒风凛冽,吹不灭星星火焰,绚丽的亮光在她手中绽放,刺破沉沉黑夜。 火光映照下,她的笑容恬淡静好,顾文钦看准时候,等她手里的快燃尽时又递过去新的。 “你不玩吗?” “嗯,看着你就好。” “行吧,那麻烦你拿一块板栗糕喂我,我没手了。” “乐意效劳。” 她燃尽了所有的仙女棒,再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出来也有一会了,她担心病房里的冯微霜,“回去吧。” “好。” 小公园里没有路灯,全靠他的手机照明,她拿着没吃完的糕点,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 “你哥哥……那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四下静悄悄的,他停步驻足,认真地答道:“起初没觉得有什么,后来随着年岁渐长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了。” 他顿一顿,才又说:“所以更要珍惜还拥有的时间。” 冯君同一头扎进他怀里,再也无法克制地嚎啕痛哭。 次日。 冯微霜醒来时,天光大亮。 冯君同和顾文钦坐在床边小声聊天,见她醒来,前者立时换上笑脸关切地询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看顾文钦,后者回答:“昨晚。” 回想昨晚冯君同跑出病房时的激动,冯微霜了然。 “你们坐着守了一晚?” “嗯。” “不是。” 说没有的是顾文钦,他解释说:“旁边有空床,睡了一会儿。” 话音未落,脚背被踩了一下。 这是能说的吗? 冯君同暗暗咬牙,怀疑他是不是傻了。 冯微霜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也猜到两人睡的可能是一张床,扫了眼四周,换了话题:“有没有什么吃的?” 冯君同举手:“我去食堂看看,你想吃什么?” 她得找个机会好好提点提点他。 他却跟故意作对一样,站起身边说:“医院放假,食堂估计关门了,我去外面买吧,你留在这里陪阿姨,你们想吃什么?” “……” 顾文钦拿上车钥匙走了,冯君同颇忐忑地坐下,“他睡床,我坐着。” 试图撒谎蒙混过去,也不想想是否合情理,以顾文钦的行事作风,怎么可能自己去睡让她坐着。 冯微霜却好似没留心这一点,翻了个身面朝窗户半躺着,幽幽叹道:“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了以前的好多事,认识你爸爸,跟他谈恋爱,还有怀孕生下你……” 冯君同怔住,听她往下讲。 “跟他在一起没多久我就怀了你,他那时候总是忙,有时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影,我真怕他是个骗子,骗了人就跑了……我上哪里说理去,不过幸好他又回来了,不仅没嫌我未婚先孕,还带我去见了你爷爷奶奶,当时说好的是等你生下来就领证结婚,我连婚纱的款式都看好了……” 结果结婚证没有,婚纱没派上用场,跟她这个人一样,经年累月地藏到了不见天日的角落。 其实,他的谎言也不是没有破绽,可她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没去深想。 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好好的一生,就这么没了。 “以前不告诉你这些,是怕你多想……我不后悔。” “从小就对你严厉,是希望你聪明点,以后多长点心……你是我疼了一天一夜生的,我怎么会不爱你。” 冯君同捂住嘴巴,泪水大颗大颗地滚出来。 冯微霜给她揩泪,虚弱地笑:“有什么好哭的,都快熬到头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你跟顾家那孩子交往吗?” …… 顾文钦回来时,冯君同已经不哭了,红肿的眼睛却让人无法忽略。 早餐给冯微霜布置好,冯君同喊他去了走廊上的公共洗手间,连续鞠了几捧冷水冲脸。 顾文钦以为她在为冯微霜的病情伤怀,靠墙站着没说话。 生老病死,他也无能为力。 “我妈告诉我了。” “嗯?” 四目相对,顾文钦读懂了她的眼神,语气平平:“哦。” “不需要有压力,我心甘情愿的。” “你就不担心我转头把你甩了让你血本无归?” 冯君同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无形中成为了大富婆,而面前的男人,很可能已经是穷光蛋。 顾文钦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那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你逃不掉。” “哦。” 忘了这厮还是个专横霸道的小变态。 两人并肩站在窗户边,听窗外呼呼的大风,下周又要下雪了。 “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表白过一次?” 她往窗玻璃上哈气,食指一笔一划写下彼此的名字。 “没有。” “明明就有。” “没有。” 他板着脸,语气坚定,冯君同差点就信了。 她撇撇嘴,“那我再说最后一次,你可要听好了。” 她踮起脚跟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放下脚跟问他,“听见了吗?” “嗯,详细说说什么意思?” “嗯……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他显然有点意外,冯君同偏不满足他的好奇心,得意地笑一溜烟跑开了。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久远到我们还不认识。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也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