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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夫人:“……都好。”

    王副将未察觉到于细节之上的恐怖之处,继续维持着面无表情。

    “韶言郎君真是周到。”顾听南笑着夸赞了一句,不由道:“不过话说回来,韶言郎君才是客,岂能光顾着照顾我们的口味?”

    “不会。”韶言笑着看向衡玉:“我与阿衡一同长大,喜好相近,她喜欢的,便是我喜欢的。”

    萧夫人努力让自己的笑意看起来不算勉强。

    “那客官们还有别的吩咐吗?”伙计笑着询问。

    韶言道:“劳烦再添一壶桂花蜜浆茶——”

    “好嘞,那客官们稍等。”

    “韶言郎君喜饮蜜茶?”抱着知己知彼的想法,萧夫人含笑随口问道。

    韶言认真答:“是方才在外头听阿衡咳了几声,春日干燥,桂花蜜润肺温中,或有几分效用。”

    “……”萧夫人含笑点头。

    就是说,她为什么要问……

    “韶言郎君未免也太周到细致了。”裴无双在旁叹道:“如此心细的郎君,实在少见呢。”

    衡玉看向韶言,正要开口时,只见他笑意从容温和:“此番出门前,殿下多番叮嘱交待,要好生照料阿衡,我不过只是代殿下做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萧夫人听得心神一紧,无声轻“嘶”了口气。

    瞧着温良无害,实则却是个有手段心计的!

    这听似简单的一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手段可太高明了!

    第157章 将军竟成最大受害者

    恐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是以便将自己的心意推到长公主殿下身上,让人连拒绝都没法子拒绝!

    她家那臭小子但凡有这一半手段,她又何至于落到一把年纪还要出来抢儿媳妇的地步?

    如此之下,萧夫人再看着那从善如流的俊美少年,心态便逐渐有些不大维持得住了。

    几盘冷碟摆上之后,很快上了正菜。

    “这河虾看起来倒颇新鲜——”

    韶言含笑夹了一只虾到面前的碟子里,正要去剥时,衡玉似随口交待道:“翠槐,帮着剥虾,莫要让韶言脏了手。”

    翠槐应声“是”,拿起干净的湿布巾擦了手。

    少年伸出去准备剥虾的手微微一顿,收回之时笑着点头:“也好,那便辛苦翠槐了。”

    裴无双见状眨了眨眼睛,轻轻捅了捅身侧的顾听南,眼中笑意几分揶揄——阿衡特意让女使给这位韶言郎君剥虾呢!

    顾听南看她一眼,笑着微一摇头。

    这哪儿是让女使给韶言郎君剥虾啊。

    这分明是不给那韶言郎君给她剥虾的机会——

    无双这满脑子装着情情爱爱的丫头,看事到底还是太浅了些。

    在萧夫人的眼神示意下,春卷也净了手。

    一时间,女使们剥虾的剥虾,布菜的布菜。

    待客的席上,倒不必遵循食不言的规矩,又因有顾听南和裴无双在,说说笑笑也颇热闹。

    萧夫人面上也始终挂着笑意,只是这笑意之下,是一颗愈发焦灼的心。

    “阿衡尝尝这春卷!”不甘坐以待毙的萧夫人夹了一只春卷送到衡玉碟中,笑着道:“春笋做的馅儿,倒也鲜美爽口。”

    “多谢伯母。”衡玉夹起咬了一口,外皮炸得恰到好处,内里春笋、鸡蛋丁、木耳胡萝卜丝为馅,鲜而不腻。

    “是到吃春笋的时节了。”韶言将一块儿挑好了刺的鱼肉放进衡玉碗中,边温声说道:“往年这个时候总要吃笋丝面的,待回京后,恰好能摘了春笋,给你做上一碗归家面。”

    翠槐在旁随口笑着跟了句:“韶言郎君做的笋丝儿面,姑娘也该是想得慌了。”

    “韶言郎君还懂做面食?”萧夫人忙接过话。

    “胡乱做些罢了,也就殿下和阿衡愿意吃上几口罢了。”少年谦虚说道。

    萧夫人笑意不减,道:“巧了,我家那小子倒也会折腾些面食,什么花卷烧饼,阳春面烩面,也勉强会上那么十样八样的!”

    “?”王敬勇愕然看向自家夫人。

    韶言颇惊异:“萧节使竟还有这般手艺?”

    “称不上什么手艺的。”萧夫人摇摇头,极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是行军打仗在外,条件难免艰苦了些,时日久了,便什么都多多少少会上那么一些罢了……”

    王敬勇:“……!”

    但这个真不会!

    且,花卷,烧饼,阳春面,烩面?

    夫人想要将军精通的花样未免也太多了吧!

    “萧节使军务繁忙,竟也有如此细致的一面,实在非寻常人可比。”韶言真心实意地惊叹道。

    衡玉难免也惊住了。

    萧侯身上竟还有这么多惊喜,是她所不知道的吗?

    一桌人就萧侯做面食的手艺,讨论了许久。

    眼看萧夫人越说越上头,颇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高地,甚至对衡玉提议道:“到了京中便不得闲了,这几日赶路左右倒也不急,明早咱们便尝尝景时的手艺!”

    王副将已听得靴中脚趾紧紧抓地。

    很难相信,世上竟有比他更加好强之人!

    且是好的他人之强!

    就在他为自家将军的处境而如坐针毡之际,身旁的顾听南转开了话题:“时辰倒也不算晚,待会儿可要再去转转?”

    王敬勇难得拿感激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阿衡想必也走累了,方才来时见对面有家乐馆,隐隐听得琴筝相合之音泠泠,不如饭后去坐着听听曲儿可好?”韶言提议道。

    衡玉于京师时便爱流连乐坊之地,此番提议显然是为投她所好。

    只是此时却道:“你甚少出远门,一路赶到此地必然倦乏了,还是早些回驿馆歇息为好。听曲儿不听曲儿的,只当闲时消遣之用,真想听,等回京再听也不迟的。”

    韶言便含笑点头:“也好。”

    方才上了头还未消下去的萧夫人闻言喝了口茶,便说道:“琴啊曲啊的,我一贯是一窍不通的……景时倒是于乐理上有些钻研,也算奏得一手好琴呢。”

    王敬勇听得眼睫一颤。

    将军奏琴?

    他跟了将军这些年,从来就没见将军和那玩意儿一同出现过!

    “侯爷擅琴?”衡玉下意识地问道。

    然而刚问罢,心中已然有答案了。

    自她与他相识来,只知他披甲佩剑,又有威名在外,里里外外坐实了武将的形象,倒叫她潜意识里忽略了一件事——

    舒国公府的嫡长子,昔日京师一等一的贵公子,风雅之艺自也不会落下。

    “这可不是伯母自夸。”萧夫人谈及此,颇有底气,笑得眼角舒展开:“回头叫他奏于你听一听便是!”

    说着,又逐渐上头:“单是奏琴无趣,再叫他舞了剑给咱们瞧!”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画面,王敬勇瞳孔微震。

    将军是歌姬舞姬吗!

    将军的剑使得好,但那是拿来杀人的!

    怎突然就成了献媚之用?

    何止沦落至此……

    王副将听着自家夫人滔滔不绝的说话声,再看着一桌饭菜,心情多少有点沉重了。

    再这么吃下去,他真的会怕将军承受不了……

    谁能想到,今晚这顿饭,将军虽不在场,却竟成最大受害者?

    王副将兀自凝重间,只见一只筷子夹了一只狮子头到他碗中。

    他一时还未能真正回神,脑中未有思索,下意识地夹起两口吞下。

    待嚼到最后,方才后知后觉地一愣,转头看向身边之人。

    她给他夹菜作甚?

    无事献殷勤——

    “光顾着发呆了,怎么,放下不下傻狗自个儿在驿馆里?”顾听南悄声问。

    王敬勇又嚼了两下,把最后一口咽下,懒得理会她。

    又听她小声交待道:“待会儿回去给它带些骨头,还有这鸭肉……”

    王敬勇忍无可忍地皱眉,压低声音道:“它现在只能喝奶!你怎么当——”

    一个“娘”字到了嘴边,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就说了,这是个不负责任的女人!

    对人如此,对狗也是!

    还说什么去父留子,就凭她,养得好?

    王副将莫名愤懑,转过头去。

    顾听南看着他,不解问:“我怎么当……什么?话倒是说完啊。”

    “……你自己清楚。”王敬勇皱皱眉,咕哝了一句,夹了两块卤牛肉塞进嘴里,再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