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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桃进村子那天,白阮只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分明是迎亲,却不见新郎家亲戚来迎,只有几个来接初桃的老妈子板着脸匆匆带着他们进了陆家大宅,随便给她们安排了一间简陋的小院,又没好气地让她们不要乱跑,乖乖等着就行,便没了踪影。

    晚些时候又遣人来说要择个良辰吉日,让她们先候着,初桃大约觉得是陆家对她的身份颇有微词,所以故意刁难,虽然委屈,但也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来了人,初桃以为是来接她的,结果来的是一群彪形大汉,都是陆家的家丁,房外居然里里外外守了七八个人,几乎把小院围的密不透风,这更加加重了白阮的疑惑。

    晚上等到初桃睡下,她便欲找机会出去探探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外面那些家丁也没有休息,而是换了一波,看守更加严密,几乎到了密不透风的地步。

    她休息的屋外也守了两个家丁,找了各种借口都不见他们离开,简直成了变相的囚禁,在屋里踌躇了半天也始终没有等来机会,正焦急时,房门砰的一声应声而开,阎荆脸色黑沉,皱眉看了看倒在脚边两个男人,眼神又仔细地扫过她几遍,见她没有什么大碍,才暗里松下一口气。

    眼神又恢复凛冽,抬眼对上少女因为有些局促而全程无辜眨不停的眼睛,月光下显得灵动澈然的眸望着他,“我没有事……你……你去哪儿了?”

    “去村子里查了一圈……不放心你,就又回来了……”男人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先一愣,眼神闪地厉害,后又察觉到,马上生硬地瞥过眼转移视线。

    正因如此才错过了少女颊边漾起地笑涡,再抬眼只剩浮光掠影般的一瞬,那是很少见到她对他展露的情绪,他有些憾然。

    “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出去看看这宅子里其他人的动静……”她话到一半便发觉男人正像她一步步走近,她抬头对上那双冷沉深邃的眸,只觉得里面抑制着的侵略般霸道的情绪渐渐溢出,有什么在空气中燃烧一般灼热。

    这让她有些怕,却不敢表现出来,只颤着眸,却不想男人到她面前,突然蹲下身,下一秒身体被男人稳稳抱在怀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下秒却听到他说,“抱紧我……不要出声,引起他们的注意,打草惊蛇……”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又恢复清冷,仿佛刚才一瞬的情绪不复存在一般。

    白阮听话的抱紧他,心跳却不知不觉控制不住地加速,其实自从那段是她非她的情动回忆被一点点唤起,就是自己有时也搞不清楚,究竟她对他是怎么一种情绪,而他对自己,究竟是因为前世的羁绊,还是真正有过心动……

    两个人都好像在逃避什么一样,朦胧的情愫似雾里观花……

    阎荆抱着少女一跃跳上房顶,完美融入夜色中,悄然在黑暗中穿行。

    耳边掠过只剩下呼啸的风声不断的掠过,夜里的陆家大宅格外的静,那么大的宅子灯火罕至,只有月下树影凄凉萧索一片,漆黑中仿佛处于一片断井残垣……

    白天宅里的人都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迹,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声……

    整个空间就像只剩下他们彼此一样。

    也许是气氛太寂寥无声,她突然轻声脱口而出,“人的前世今生会是有关系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阎荆的声音也是低沉轻缓的。

    “我有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也怕你……也怕这些都不过是因果轮回的效应带来的错觉……”

    不是!不是的!

    “如有来世,再次相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注定会被你吸引,甘愿为你倾倒……”

    阎荆一怔,心里却有一个埋藏已久的声音率先回答。

    清冷的眸不再克制,正欲开口,特别少女的惊呼打断。

    “是那个陆璋!快跟上!”

    他眼神流过一丝不耐,薄唇不甘地抿了抿,终究还是皱着眉带着少女,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悄然追了上去。

    陆璋在曲着的门廊台榭间几经转折,终于转进一间不起眼的园里,满园荒草连天,人一般高,在月影像张牙舞爪的恍着,阴嗖嗖的风一吹,群魔乱舞一般狞笑着叫嚣着,空气中有股子令人发晕的轻雾,灼辣辣的甜辛,掐着脖子一般无法躲避。

    陆璋自然识得出那熟悉的鸦片香,也知道这香来自何处——谁知道他的父亲,封门陆氏的德高望重的族长,居然是个大烟鬼,平日里专横独断不过是层可笑的皮。

    在被时代遗忘的没落宅邸里,泡在腐朽的僻静处靠着鸦片沉浸在祖上昔日的风光中做着愚蠢的美梦。

    听见有动静,像受惊的在垃圾中刨食的肥鼠一般,惊呵一声,靠着煮鸦片的小炉散发昏暗低迷的光瞥见来者不过是自己那向来不讨喜的长子。

    大家长的所谓的可笑威严又开始犯病般作祟,银丝镶玉的烟锅被狠狠甩过,嗖的一声,划破空气,打了一个旋儿,重重的砸在陆璋额角,鲜血流下,糊住住了他的左眼,他却像不在意一般,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或怨恨的表情,麻木的摘下眼镜,擦掉鲜血,却又有血流下。

    索性摘了眼镜,沉着眸,眼神晦暗,跪在地上,蹲身的瞬间,堪堪避过黑暗中再次袭来的瑙石长颈烟锅。

    “儿子固然有错,父亲还是不要冲动的好,祖上留下的好物,越来越少了,父亲还是省着点的好……”

    陆璋语气冰冷,表情却是温和的。

    “你这废物!越来越没规矩了……”

    “给弟弟续命的女人我已经找到了,无论我有什么行为气到父亲,无论我有多废物,总归还是有一件事做得好的……”

    男人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冷漠的叫他滚下去,连一个眼神都吝于再给。

    陆璋马不停蹄去了隔壁院里,打开那间最里面上了锁的门里,月光瞬间倾泄而进,满室狼藉中,地上坐在一个形态颓懒的少年,应该是为了出去而挣扎着了很久,却有些精疲力尽,看到他来,懊丧的眼神瞬间凛冽起来。

    “哥!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我求你放了那个她,我宁愿死,也不想你和父亲手上沾血……”

    “我的傻弟弟,你从小最是听我的话,从不会忤逆我,现在怎么为了个女人便这般模样,哥哥这么做都是为了谁……”陆璋微笑着,眼神淡淡瞥过少年。

    “初桃她是无辜的啊,她那么单纯,那么喜欢您,她若是知道被人利用该有多伤心……”少年眼神倔强,争辩道。

    “一个妓女罢了!居然能让你这么对我说话!”陆璋脸色瞬间巨变,阴寒刻薄得可怕,声音里满是怒火。

    风骤然停了,连地上的月影都颤了颤。

    陆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可怕的神色也快速褪去,转过身关上门,再回头时,脸上已然又挂回了微笑。

    屋檐上的阎荆和白阮显然听到了之前的对话,却因为陆璋的突然行动,又听不到什么。

    阎荆抱着她跳了下去,而刚一落地,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个当初把村民拉进陷阱的少年。

    阎荆还没反应过来,一团阴煞之气浓重十足的黑气猛地,向他袭过来,然而却被他轻松的闪避,可没想到,背后又有一团浓重的阴煞之气直直向白阮的身体袭去。

    那人自始至终的目标都是白阮。

    想去躲已经来不及,阎荆咬着牙侧身挡住那一击,硬生生承住的那一击,嘴角虽然有血涌出,可眼神却怒气翻腾,放下白阮,指腹重重擦去嘴角的鲜血,双手迅速结了个印,凌空画符,向少年重重拍去,却因为受伤终究还是偏离了一点,让少年逃了去。

    白阮慌忙的去看阎荆,刚好扶住浑身黑气翻涌,脸色苍白的男人。

    男人眼眸在月光下闪过一丝妖冶的红光,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焦急的扶着男人,匆匆进了一个院子,随便挑了一间房便把男人放到床上,刚想离开找点水,为他擦去鲜血,手腕却突然被他反手拽住。

    一股巨大的力气直接拉着她重重向后倒下去,下一秒男人矫健的身躯重重压了上来,灼烫的不正常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两只手被大掌分别抓着置于身体两侧,牢牢按着,不让她挣扎,紧接着带着浓重欲望的吻铺天盖地向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