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你等我一下，我送个客。”
艾伦说完之后，纪南乔缓缓蹲下身子，对着视频那端的人打着招呼这么出声道。
送客……
陆宥言听着纪南乔出口的话，一颗心就好似被洞穿了一般，疼得连呼吸都成了一种错。
什么时候在她眼中，他竟已经成了客了。
看着她此刻蹲在电脑前一本正经跟艾伦打招呼的样子，看着艾伦那么亲昵地称呼她，佯装吃醋要她哄的样子，陆宥言眼底仅剩的一点希望到底还是跟着一点一点消失殆尽了。
看着他们两个此刻的模样，陆宥言其实已经快要待不下去了。
让他亲眼看着她跟别人如何亲昵恩爱，这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难受痛苦。
陆宥言站在原地，木然地看着纪南乔，满脑子都是那些阴暗低沉的想法。
他一直自认为自己品行算不上恶劣，可是这一刻，他却满脑子都是怎么夺人所爱的想法。
那些念头叫嚣着而来，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纪南乔强行占为己有，哪怕金屋藏娇，哪怕画地为牢，将她囚在只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天地之中。
可是这些阴暗的念头终究还是在纪南乔回头看过来的一瞬间，全都碎成了齑粉。
“四哥，我送你。”
看着她精致无暇的脸上挂着一层淡淡的笑意，陆宥言到底还是跟着微微闭了闭眼。
她此刻的笑意是因为艾伦，是因为艾伦刚刚一直在逗她开心，在哄她。
跟自己在一起两年多的时间里，她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极少看到她这么明艳的笑容。
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容就连她的病容好似都能跟着被压下去几分。
陆宥言微微垂低了头，脑中很乱很杂，最后还是任由她送着自己走出了这扇门。
眼前这扇门关上的一瞬间，纪南乔脸上的笑意终于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紧靠着身后的门上，眼眶瞬间一片通红。
双手狠狠攥紧，指甲掐进了肉里，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纪南乔这才勉强将眼底的潮意给压了下去。
情绪缓过来之后，纪南乔这才快步走到了电脑前。
“艾伦，不好意思，刚刚拿你当了挡箭牌。”
“纪南乔，你是把那些话当玩笑说，我可是当真的。”艾伦看着纪南乔，脸上显出了几分认真来，“我说的都是真的，纪南乔，我爱你，不是说说的那种，我可以为了你，做到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艾伦看着纪南乔，眼中满是认真，“你要不要答应我试试？纪南乔，我保证，我说到做到。”
纪南乔看着艾伦此刻的模样，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擦了一把眼泪，挤出了一丝笑意来，“艾伦，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艾伦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出声道，“这么把他赶走了，你不后悔？”
“不后悔……”
纪南乔轻声应道。
上次方医生就跟她说了，说她这段时间病情发展得很凶险，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她的人生可能真的要开始进入倒数的日子。
在知道这些之后，纪南乔原本也是存了私心的，想着要是真的活不长了，那能在他身边多赖一天也是好的，能多守着他一天也是好的。
可是最后他们却还是走到了离婚收场。
那天的大雨之后，她被高烧折磨了许久。
在南城一个人昏昏沉沉烧了三天，那三天里，她梦里梦外都是陆宥言的身影。
在最虚弱无助，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原来那么眷恋他，那么眷恋他身上的温度，那么眷恋他偶尔给的温暖和爱意。
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有出现。
自己扛过了那三天以后，纪南乔反而想通了。
爱一个人有时候也许真的只是一个人的事情。
纪南乔知道，自己爱了他十几年了，哪里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想到他的时候心里还是会痛，听到他的事情情绪也还是会跟着起波澜。
可是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破镜重圆的那一日了。
她也不想带着残破的身子再去耽误他大好的时光，不想跟他在一起之后，让他看着自己因为化疗而掉发，因为治疗而变了模样。
原本就是准备参加完他的婚礼就走的，现在就算婚礼没有办成，她也还是要走的。
“纪南乔，你就是嘴硬，你这个性子，不知道要吃多少亏。”视频那边，艾伦看着纪南乔，一本正经地出声道。
纪南乔听着他的话，努力挤出了一丝笑意来，“这话，我爷爷好像也说过。”
“你的意思，是说我像你爷爷？那你要不要喊一声爷爷来听听？”艾伦在视频那端，故意夸张地出声道。
“挂了，再见。”
“别，纪南乔，我错了，我不该拿老人家开玩笑，你先别挂，别挂。”艾伦见她要挂视频，赶忙用蹩脚的中文急促地出声道。
看着纪南乔没有马上挂断，他才接着出声道，“今天给你打这个视频，就是想告诉你，我打听过了，他们说了，虽然暂时没法完全治愈，但是他们有信心压制你的病程进展，至少，至少能再多活个十年不成问题的。”
“南乔，你还年轻，接下来的十年，很美好，所以，不要犹豫了，快点过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都帮你安排好。”
艾伦看着纪南乔，很努力地想要说服她。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彻底沦陷了，彻底栽在了这么一个东方女孩的身上。
自从认识了纪南乔以后，那些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是尝了个遍。
求而不得的占有欲，听说她嫁给陆宥言之后的愤怒，吃醋，以及现在的担心和害怕。
他怕她会拒绝自己，更怕她有一天真的会香消玉殒。
“谢谢你，艾伦，等我考虑好了，再联系你，好吗？”
“好，”艾伦也知道她需要时间，也不想催她，“我等你。”
视频挂断了之后，纪南乔整个人就直接跌坐在了沙发里。
想着刚刚陆宥言说的那些话，心口闷疼的厉害。
她真的很没有骨气，即使这段婚姻之中落了个遍体鳞伤的下场，可是那些爱还是深入到了骨髓深处，跟她整个人彻底融为了一体。
只要一想到要斩断那些情意，纪南乔就觉得浑身抽筋吸髓一般的痛，痛得她不由自主地在沙发上蜷缩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