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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墨看他根本不动筷子,又拿过来笼屉,里面是芙蓉千层糕,掀开屉盖,香气飘了出来。

    “要不主子用点芙蓉糕,质子不在您也要保重身子啊。”

    苏扬舲没说话,盯着那芙蓉糕看,他忽然抬头:“南寻爱吃芙蓉糕吗?”

    乌墨心里发酸,他眼眶浅,稍稍一想便红了眼,他侧过身去用袖角擦了擦。

    “爱吃,质子不挑食,什么都爱吃。”

    一阵风冷不丁儿拂来,摇的几个灯笼乱晃。

    “四哥!”

    有人影从屋顶跳了下来,脚步纷杂又轻巧。

    苏扬舲捏在手心里的芙蓉糕还未动,就被个黑影猛冲过来,紧紧抱在了怀里。

    肩膀上已然湿了一片。

    “好了,星熠,先让四哥好好看看你。”苏扬舲拍拍他的胳膊,“都是能在战场上叱咤一方的将军了,怎么还能轻易流泪呢?”

    苏星熠抱着苏扬舲,把脸埋在那里蹭,“四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灯笼摇摇晃晃的,将苏星熠的脸照的忽明忽暗。

    “结实了,也黑了。”苏扬舲其实是猜测的,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五弟。

    苏星熠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向后退了半步,眉峰微蹙:“四哥,你让允乐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拿出那个香囊,抓着系带在掌心摇晃。

    “父皇要给我赐婚,你知道了吗?”苏扬舲看了眼那个香囊,却不做解释,反而顾左右而言他问道。

    “四哥不是娶了那位景国的质子吗?还要赐什么婚?”苏星熠将香囊收回,指腹在绣纹上摸了摸。

    “当然是我跟亭畔的婚约。”

    苏星熠举起一块芙蓉糕,正要仰脖吞咽,却被这话一惊,噎在了喉咙里。

    他呛着咳嗽起来,把脸都咳红了。

    “咳咳!”他锤着胸口咳嗽了大半天。

    苏扬舲替他拍了拍背,叹气道:“你说我是娶还是不娶的好?”

    “当然不能娶了!”苏星熠大声叫嚷。

    吓得允乐赶紧跑上前,紧紧捂住苏星熠的嘴巴,龇牙咧嘴的摇头。

    “五皇子殿下,您小点声,这外面可都是禁军守着,若是让人知道您来了,不仅您要被罚,还要连累我家主子被罚的。”

    苏扬舲笑道:“允乐,你放开他,别把我们的大将军给捂死了。”

    苏星熠急忙倒了杯酒,咕咚一声饮尽,涨红着脸道:“四哥,你、你不能娶亭畔姐。”

    “我怎么就不能娶呢?”苏扬舲道,“我与她自幼便有母后的婚约,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现在父皇要赐婚,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拒绝呀!”

    苏星熠闻言摇头,张着嘴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娶了她,我可怎么办呀!?”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苏星熠现在是有军功在身的人,若是由他提出要娶陈亭畔,怕是满朝上下都没人敢出来反对。

    况且,姜帝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几个皇子里面也只有苏星熠可以上战场杀敌,他万不会在此刻驳了他的面子。

    只是现下苏星熠心性还像个孩子,不懂用军功来震慑那一套手腕,他不懂苏扬舲却懂得很。

    “五弟,你刚才说了什么?”苏扬舲问。

    “我……我是……”苏星熠低低嘟囔,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狠狠灌了下去,这才解着酒气说道:“四哥,我就跟你说了实话吧,我心悦亭畔姐,从五岁起便一直心悦着她,我在南疆这一年多,每每吃了败仗受了委屈,脑子里想得就是她,每次死里逃生我都想着要把她娶回家的。”

    苏扬舲还未来及回答,苏星熠又开始自言自语:“若是娶不到亭畔姐,我就去镇国寺剃了头发当和尚去!”

    “这样啊。”苏扬舲笑笑,拉住他的衣袖让他先坐下,又道:“那,现下该如何是好?父皇几日前已经在上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我们赐了婚。”

    苏星熠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就连唇角都连带着弯了下去,他咬着下唇问:“那四哥你呢?你心悦她吗?”

    “我吗?”苏扬舲看向苏星熠,抬手给他夹了块炙羊肉,“我心里有人了,所以不会娶她。”

    光亮又重新回到苏星熠的眼睛里。

    他长长呼了口气,又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刚才还在想,要是四哥你也心悦亭畔姐,我该不该成全你们呢!”

    苏扬舲笑笑,“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五弟出个对策可好?”

    “自然是好的。”

    苏星熠虽然在战场上神勇无比,却也是个直肠子,此时他心中石块稍稍落地,才觉得赶路太急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作响,便也顾不上与苏扬舲在叙旧,挽起袖子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我在南疆,最是想念这烈酒,四哥你是不知,南疆的酒绵得很,喝一坛子下去,也是头不晕眼不花的,无趣得很!”

    苏扬舲笑道:“那是自然,这是嘉陵关的扶华酒,最是醇烈,你喜欢的话,改日等我能出府里时,给你送上几坛子。”

    “四哥,你为什么被禁足?”苏星熠嫌一块一块夹肉不过瘾,直接上手握住了羊腿上的骨头,拿在嘴边撕咬起来。

    “我把西山行宫的石碑给炸了。”

    苏星熠一口羊肉噎在唇边,饱嗝打了出来才想起来要咀嚼,他瞪圆了眼睛问道:“那石碑招你惹你了,你也敢诈它?”

    “我看它不顺眼,就炸了呗。”苏扬舲说的随意。

    苏星熠:“四哥,你也太无法无天了,怪不得父皇动了这么大的气,竟也舍得将你圈/禁起来。”

    “你今日就去陈府,跟陈亭畔表白。”

    “不是!”苏星熠一口酒没喝下去,再被呛了一口,“四哥!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亭畔姐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还不得……不得把我的耳朵扭下来吗!”

    他脸颊涨得通红,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上的油渍。

    “星熠,你若是今日不跟陈亭畔表白,恐怕明日上朝之时,父皇就要给我们定下婚期了。”

    苏星熠又吃惊又害羞,问道:“可……可亭畔姐要是拒绝我,我、我该怎么办?”

    “她这种女孩子,喜欢霸道一点的男人,你明白吗?”苏扬舲徐徐图之,开始把自己从前写小说那一套拿出来给苏星熠讲,“你态度要强硬一点,就是表现得要真诚、坦诚,让陈亭畔知道她在你心里非常重要,还要表现出没有她你一天都活不下去。”

    苏星熠嘴巴长得奇大,几乎可以塞的下一整个桃子。

    苏扬舲继续传授「经验」,他道:“你不能说她嫁给别人你就出家当和尚,这没用的,你得说与其看着她嫁与他人,还不如让你死了来得痛快,亭畔是女孩子,自然心软,你们又是自幼一起玩大的,即便她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也总有一些旁的心意,只要她一犹豫,你就有机会了。”

    况且,你们本就该有一段情。

    苏扬舲没有说,但是他知道即便陈亭畔对自己有几分动心,也极有可能是因为之前他冒险搭救陈家,那多半也是感激,人有时深陷其中未必能看清自己的心意。

    若是苏星熠与她告白,定然会让她的心纷乱,心乱了便会分得清楚,到底心里在意的人究竟是谁了。

    这是他此时最好的机会,不得不走这招险棋。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

    二计

    “好南寻, 是本王错了,我们以后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必然会对你比他更甚,决计不会委屈了你的身份,以后这天下依旧是你的, 我不与你抢了可好?”

    苏云杪用手抓住断刃的一端, 利刃割破了他的手掌, 鲜血顺着手心纹路一滴一滴的流下来。他红着眼睛低声哀求着, 用尽着最后一点气力。

    “二皇子, 你休要在胡言乱语。”卫南寻目露凶光, 他受够了这个满嘴胡话不知所谓的二皇子,若不是看他是苏扬舲的嫡亲哥哥, 怕是早就抹了他的脖子。

    卫南寻面无表情的将利刃向前推了半分, 锋利的刀刃贴着苏云杪的喉间, 只要他再靠近一点, 卫南寻绝不会心软, 定要了这个疯子的命。

    在听到「二皇子」三字的瞬间, 苏云杪的身子猛然颤了颤, 记忆回溯, 他知道自己已分不清前世还是今生。

    光线昏暗,他看着卫南寻的眼睛猩红阴鸷, 散发出诡谲的恨与怨。

    若是卫南寻此刻能看见, 势必要更加疑惑。

    苏云杪向后退了半步, 神志重新回到他的眼睛里,水池里的人,眼神狠厉, 那把残刃就握在他的掌心里, 染了污水的脏血顺着刀刃滴滴下流, 他的眼里再无半点从前的柔情。

    前世就好似一场大梦,大梦醒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更改。

    心脏好疼。

    卫南寻根本就不是前世的那个卫南寻。

    心中的恨,让他发了疯,他曾经想守护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那么他伪装的和善又有什么意义?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的那颗心脏里,到处都是填不满欲望,他想要的太多太多,而那些东西他一定会全部夺回来。

    苏云杪退着离开了这座石台,细长的暗道他走了很久,脚步沉重,当他站在水牢的机关旁边时,苏云杪突然笑了,无比温和。

    “南寻还没尝过这水牢的滋味吧?”苏云杪扯扯唇,饶有兴致地拉住了那条布满瘢痕的铁链,“什么时候南寻想通了,一定要告诉本王。”

    铁链「哗啦啦」作响,水牢上方的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如注的水流瞬时倾泻而下,眼见着水面一点点升高。

    卫南寻的眼睛,漆黑的仿佛被夜色浸润,他微微借力跳上了石台,刚才还高出水面的石台已经淹没在污水里。

    苏云杪顺着水池边沿走了出去,背对着水牢对绵一说:“一个时辰放一次水,水没过头顶即可。”

    绵一盯着苏云杪流血的手掌怔住。

    直到有道锋厉的目光射过来,他才施礼领命。

    苏云杪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水牢铁门。

    绵一转过头看着池中已然没过人胸口的水,心里没来由的收紧。

    地上的禁军兄弟俩一个已经疼昏了过去,一个还跪在那里不住的磕头,嘴里还念着:“殿下饶命……”

    绵一手掌握成一个拳,还是向着水牢里疾步跑了过去,在水漫过卫南寻的脖颈前关停了那个机关。

    看见卫南寻还可顺利呼吸,他又快步跑回到福源兄弟旁边,蹲下身子在他身边推了推福源的肩膀,道:“快给你兄弟看伤去吧!”

    福源磕头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看着绵一,眼神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