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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逢六,又是苏扬舲早起入宫上朝的日子。

    苏扬舲将近日礼部准备的迎接使团准备一一禀报,说到一半,殿外吹进一阵寒风。

    苏扬舲耸着肩膀垂着头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声响彻整个阳晖殿,听着都让人心疼。

    姜帝眉头揪了起来,站起身子,走到殿下。

    他关切的问道:“舲儿,怎么咳得如此厉害近来几次上朝父皇观你气色都不是太好,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

    苏扬舲一怔,想了想才说道:“并无大碍,只是儿子平日里闲散惯了,现在父皇将招待使团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有些应付不来而已。”

    言下之意,姜帝您以后这种正经事还是找别人吧。

    “儿臣不认同四弟所言。”苏云杪走出来,对着姜帝微微一躬身:“四弟虽涉朝事未深,但仍是礼仪有度兢兢业业一直在学习,此次北辽使团之事,四弟也是事事与礼部相商,如今儿臣看着也是自愧不如了。”

    姜帝微微颔首,应道:“舲儿确实进步很大。”

    说完,他又走到苏云杪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云杪这个二哥也当得极好,你四弟能有这番进步,多是你的功劳。”

    苏云杪暗暗心喜,嘴上却连连谦虚。

    姜帝回到龙椅之上,手拍着扶手,声色厉苒:“今日起,由二皇子与四皇子一同负责北辽使团进京一事,老四为主,老二辅之。

    下朝之时,姜帝着人请苏扬舲去奉先殿。

    苏扬舲到了奉先殿时,早有太医等在里面。

    姜帝道:“总要太医为你诊过,朕才放心。”

    苏扬舲扬眉看着那个太医,正是多日不见的柳太医,只见他弯着腰跪在苏扬舲旁边,那处脉枕垫在桌案上,请苏扬舲将手腕搭上去。

    “慎言。”苏扬舲压低声音。

    柳太医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抖着手压到他的手腕上。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手,跪到姜帝前面,道:“回禀陛下,四皇子只是染了寒疾,又劳累过度未曾得到好好修养,导致病症未散,微臣再给四皇子用几副药,自然就会好的。”

    他垂着头,摸了摸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等待太医走出奉先殿,姜帝才面色凝重,语重心长的说道:“舲儿,一直以来父皇对你的期许可是很高的……”

    苏扬舲赶紧打断姜帝的话头,飞快的摇手,“父皇,饶命啊!”

    过了许久,姜帝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也退下吧,朕累了。”

    苏扬舲叩首跪安,急匆匆就从昭阳殿离开了。

    直到绕过甬道,他才慢下步子,擦擦额间冒出的冷汗,不安的抿着嘴唇。

    他一向知道姜帝偏爱原身,虽不知缘由,但是那份偏爱是朝野内外有目共睹的,曾也有谣言说过,姜帝之所以到了晚年还未立储,是因为一直想将皇位传于四皇子,可惜这个皇子不争气,顽劣不堪、碌碌无为,才让姜帝如此犹豫不决。

    以今日姜帝的态度来看,这谣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苏扬舲走到宫门附近时,又有小内侍官在身后喊着:“四皇子留步!留步!”

    他转身停下步子,小内侍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满脸涨的通红,说话还带着喘息:“四皇子……皇上让小人通知您,您在南斋的假该销了,明日起便正常去南斋读书。”

    说完,他行了个礼之后就喘着粗气跑开了,留下满脸惊愕的苏扬舲在冷风中。

    这到底是什么倒霉皇子?上朝、处理政事、还要上学堂读书?这是铁打的人吗?

    忽然他又有点庆幸,至少他还没在六部中任职,不然是不是就不是毒发身亡而是过劳死了?

    翌日,当他打着哈欠坐在南斋的课堂之上时才发现,只要是在盛京城里的皇子,都是必须都是要来南斋上课的,哪怕如苏云杪这样在大理寺任职的皇子,就算自己无法亲自来上课,也会让书童来代替他,每日老师留的作业也会由书童第二日再带回来。

    还真是最敬业的人啊。

    他自己这到底是什么劳碌命呢?

    然而这还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当南斋的老师一开口,苏扬舲瞬间就想趴倒睡觉,这真的是讲课吗?确定不是在念经吗?

    苏扬舲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明明也是靠卖弄文字吃饭的人,为什么这些字换了个方式排列组合之后,他就完全听不懂了呢?

    课程结束后,苏扬舲有气无力的对旁边的允乐抱怨道:“允乐,我还想请假,我觉得我的病又加重了。”

    “四皇子还是如此不爱读书吗?”

    动听的女声自身后传来,苏扬舲转身去看,陈亭畔一身鹅黄色的长裙站在花厅之下,与鸟语花香共成一道绚烂的景色。

    看着这本书里最美的女性面孔,苏扬舲一脸喜悦,他是真心喜欢陈亭畔的相貌。

    当然身材好像也不错!

    片刻之后,忽然有道黑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一个凉凉的声音道:“四皇子下课了还不回家吗?”

    苏扬舲顺着那身姿往上看,才发现是卫南寻那张冷峻的面容,不知是不是错觉,卫南寻今日的脸仿佛比平日里更臭了几分。

    他看了看卫南寻,又看了看允乐,仿佛在问:他怎么来了?

    允乐看他疑惑,便小声在旁边解释道:“主子,不是您早晨出门让允乐把质子请来的吗?”

    苏扬舲这才想起来,当时他想的是要是苏云杪也来上课,便能给这两个人制造一点相处的机会了,结果浑浑噩噩听了半天课,现在整个都想不起来了。

    四书五经果然是洗脑神器!

    片刻之后,陈亭畔也走近了,看着苏扬舲突然破天荒的笑了笑。

    杏花瓣被微风吹起,纷纷落下,美人立在花瓣雨中,这画面简直美到让人窒息……

    苏扬舲不经意扫到旁边卫南寻黑沉沉的眸子,顿时打了个冷战,回了神收起了漂浮的心,对陈亭畔问候道:“陈司业怎么来了南斋?”

    “北辽使团不是来盛京吗?这次他们带了二十个学子,非要与我大姜的学子做个比试,说是学习切磋,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陈亭畔一向对那北辽人没什么好感,可能她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都没什么好感吧。

    “哦?竟有此事?”苏扬舲装作吃惊状,实则他早就知道了这个剧情,“敢问司业他们要比试些什么?”

    “自然是六艺均要比试。”陈亭畔拍了拍手中的奏折,又继续道:“我将六艺比试科目具体事宜已经写明,准备交给祭酒呈报圣上。”

    国子监祭酒也是南斋的司学,平日里在南斋更多,所以陈亭畔来此找他也不稀奇。

    卫南寻忽而开口,语气冷漠满是不屑,说道:“回家。”

    说完,便转身摸索着往南斋大门口走。

    苏扬舲虽然十分想跟陈亭畔再多说几句话,美女白月光啊,谁不喜欢呢。

    可他莫名从卫南寻语气中读出了隐隐的危险,缩了缩脖子还是跟上了卫南寻的步子。

    怎么就莫名不高兴了呢?

    第19章

    入京(二)

    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任何人委屈了他。

    天道无常,三月的天气竟然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鸟语花香,下一刻却不知从哪里飘来了厚厚的乌云,将天空遮了个严实,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

    苏扬舲撩开车帘看看车外,发现并不是会桦雾府的路,于是对着外面问道:“允乐,这是要去哪里?”

    允乐还没开口,便听到身边那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枫露府,我想去接尹川。”

    苏扬舲眼睛转了转,他自然知道卫南寻有很多计划都需要尹川去办。

    更何况男主身边每个亲信肯定也是不合适,便缓缓点头道:“是我疏忽了,早该将那个破布团子接过来。”

    卫南寻脸上划过一丝惊异,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几缕春风夹着细雨打进车内,将卫南寻的发带轻轻拂起,贴着他白净的肌肤,竟格外的明艳好看,只是那疏离感和清冷感却从他的眉眼里散发出来,让人不愿亲近。

    这大约才是真正的卫南寻吧,不敢让人直视的存在。

    苏扬舲喉咙发紧,朝车窗外望去,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大街上的行人大多步伐匆匆,这突如其来的雨让人措手不及,苏扬舲看着来来去去在街上奔跑的人,竟然开始慢慢习惯古人的生活节奏,似乎远离现代的那些喧嚣也很不错。

    不知是不是吹风的时间太长了,苏扬舲忽然喉间一痒又开始咳了起来,他弓着身子费劲的呼吸,却觉得扯着胸腔生疼,自从服用了甄旬的药丸之后,他已经很少这样咳嗽了。

    一只隐隐透着青筋的手伸了过来,手掌上托着一个打开盖子的水袋。

    尽管看不见,但卫南寻的视线明显是落在苏扬舲的身上,语气淡淡的毫无起伏,“吃药。”

    只见他另一只手上放着的是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一粒药丸,苏扬舲费力的抬手捏住那颗药丸,和着他递来的水吞咽下去。

    “甄旬把药给了尹川。”卫南寻云淡风轻的解释,仿佛将苏扬舲的疑惑看了个清楚。

    甄旬毕竟是二皇子的府医,不方便频繁出入桦雾府,倘若被有心人看见,恐怕又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文章来。

    若说做为男主的苏云杪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完美的继承了姜帝的多疑。

    药丸入口,丝丝清凉顺着喉间的滚烫落入胃府中,又沿着身体津液滋润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苏扬舲这才觉得舒畅了许多,缓缓对卫南寻说:“谢谢质子。”

    车子又走了一会,终于到了枫露府的门口。

    漫天雨雾里,两个男子如同画中走出来一般,淡白色像薄烟一样的绵绵雨雾笼罩着两个人,然而周遭的一切景物就这样成了陪衬。

    也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苏云杪今日放班比平常都要早一些,他下马车时便看了这样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并排而行。

    此刻斜风夹着细雨,吹打在卫南寻的侧脸上,他又穿了一身白衣,只用朱红绸子将头顶发髻系住,白中透着那一丝红,竟让苏云杪看的有几分出神。

    好一个丰神俊朗的翩翩儿郎。

    世人只知四皇子荒诞不羁素来喜爱男子,却没人知道一向贤明正直风评颇好的二皇子也好男风。

    他隐藏着自己的这点心思,害怕被人知道。

    苏扬舲手里撑着油纸伞,徐徐走道廊下,他把伞往后一仰,看到了身后的苏云杪,笑了笑:“二哥。”

    苏云杪收回心思,露出他一贯的笑颜,就连嘴角的弧度都仿佛一成不变似的,“四弟,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来接那个破布团子,麻烦二哥这么久,也该是时候接走了。”

    苏云杪顿了顿,道:“那孩子还真有面子,能让姜国的皇子亲自来接他,看来卫质子与他的关系不太一般。”

    不是询问,是肯定语气,看来那日卫南寻的异常表现也让苏云杪对尹川身份有了怀疑,多半也在事后去查了,但他没有明说,看来是没查出来什么结果。

    尹川因为年纪小,从没出现过在战场上,自然是查不到身份的。

    卫南寻闻言神色一沉,垂着眸不说话。

    苏扬舲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在意的扬扬眉梢,道:“是我,是我觉得那小孩子长得还挺端正,腰肢也纤细,是个练扇舞的好苗子,若是不接走赶紧练起来,岂不是要浪费了?”